[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20
第一六三零章 夜有離奇事

    夜色沉沉,雖然因為祭天誕禮,天宮歌舞升平,可是武平府城卻已經寂靜下來,城中的高官豪紳都已經趕往天宮慶賀皇帝的壽誕,雖然武平府城內大街小巷都是張燈結彩,一派喜慶之氣,可是天黑之後,卻並無多少人在街上真正地去歡慶皇帝的壽誕。

    這幾年來,為了修建天宮,河西調動了十幾萬民夫,而且賦稅增加,以一道之力來支撐這樣龐大宮殿的修築,對於河西百姓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雖然在官府的勒令下,城中處處張燈結彩,可是百姓們對於皇帝的壽誕實在是沒有任何歡喜之情,反倒是不少人暗中咒罵這位皇帝是禍害遺千年。

    河西的商賈,當然也是出血不少,想到皇帝駐留河西天宮,心裡其實並沒有因為皇帝駐留河西有絲毫的高興,反而是癒發的苦惱。

    許多人的消息並不算滯後,京城陷落的消息,已經是傳到了各處,河西這邊不少人已經知道京城陷落,也就明白,皇帝恐怕要長留河西不少時間,沒有了京城,皇帝無法返回,就只能留在河西,而皇帝留在河西,對河西上下來說,當然不是一個好消息,皇家的用度一直都是奢華無比,這些開銷,說不得便要向河西徵收,河西百姓固然深受其害,而武平府的豪族富紳,少不得也是要大出血。

    總督府內,也是一片寂靜。

    軟禁媚孃的院子內,此時卻是一片寂靜,屋內點著燈火,夜深人靜之時,丁阿三領著一名郎中在夜色之中到了院門外,正門是兩名兵士守衛,見得丁阿三帶人來,還沒開口,丁阿三已經道:「裡面的姑孃患了病,老爺說過,不能讓她死了,所以請了大夫來瞧病……!」說到這裡,看向其中一名兵士,那兵士微微點頭,正要放行,另一名兵士卻已經皺眉道:「總督大人有令,除了讓你每日送飯,不許任何人進院子……!」

    丁阿三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裡面那姑孃病的很嚴重,難道就不聞不問?如果老爺回來了,到時候人卻病死了,那該誰來擔責?」

    那兵士正要說話,另一名兵士已經輕聲道:「讓他進去瞧瞧也無妨,咱們就守在這裡,人也走不脫,真要是病死了人,咱們到時候也是要受連累的。」

    那兵士猶豫了一下,終是揮手,示意兩人進去。

    丁阿三領著郎中進了院內,這纔輕聲囑咐郎中道:「好好給姑孃瞧病,不少你銀錢,但是出了門,千萬不要亂說話,否則沒你好果子吃。」

    他雖然只是總督府的一名下人,但是那郎中卻也是頗為畏懼,連聲稱是。

    屋門虛掩著,丁阿三推門而入,見到屋內點著燈火,媚孃斜倚在床榻上,看上去綿軟無力,示意郎中在門邊等候,輕步上前,見媚孃背朝外面,似乎已經睡著,從背後掃了媚孃那曲線浮凸的身段兒一眼,纔輕聲叫道:「姑孃,你睡了嗎?」

    便見到媚孃嬌軀微動,看上去頗有些吃力地轉過身來,燈火之下,丁阿三便瞧見了媚孃那張帶著半邊面具的臉龐,妖艷異常,見那美麗的眼眸兒正翹著自己,丁阿三心頭一蕩,忙道:「姑孃,我給你把郎中請了過來,你現在感覺身體如何?」

    媚孃嫣然一笑,道:「阿三哥,多謝你了……!」瞅見等在門外那寬袍大袖的郎中,忙道:「阿三哥,快請郎中進來……!」

    丁阿三這纔回頭招手道:「請進來,趕緊為姑孃診治……!」

    那郎中背著藥箱,進到屋內,丁阿三倒是十分的周到,過去將房門關上,這纔過來,向媚孃笑道:「姑孃放心,這胡郎中的醫術精湛,在武平府是數得上號的名醫,只要他一出手,姑孃必然是藥到病除……!」

    郎中忙道:「不敢不敢!」放下藥箱,走到榻邊,問道:「姑孃覺著哪裡不舒服?」

    媚孃輕聲道:「只是感覺渾身沒力氣……!」竟是主動伸出一隻欺霜賽雪的玉臂,「大夫是不是要幫我把脈?」

    郎中見狀,順手拉過邊上的一隻小圓凳,坐了下去,丁阿三此時當然不會把自己當外人,湊近過來,囑咐道:「胡郎中,你盡管給姑孃診治,需要什麼,盡管開口!」

    郎中只是點點頭,擼起袖子,探出手指,便往媚孃的手脈搭過去,剛剛碰上,卻見到媚孃忽然反手一釦,竟是抓住了郎中的手,郎中和丁阿三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卻見得本來柔弱無力的媚孃就如同一隻多彩鳳凰一樣,已經從榻上翻身而起,一手釦住那胡郎中的手脈,另一隻手探出兩指,兩指之間,銀光閃閃,依然是將那銀針插入了郎中脖子的一處穴道之中。

    那郎中哼也沒有哼一聲,便即一頭翻倒在地,丁阿三目瞪口呆,長大了嘴,隨即感到嚥喉一緊,媚孃的一隻手,竟然已經掐住了他喉嚨。

    丁阿三魂飛魄散,雙目之中顯出驚駭恐懼之色,媚孃卻是笑容嫵媚,輕聲道:「阿三哥,只要你不大叫大喊,就不會有事,你聽不聽話?」

    丁阿三極力點頭,媚孃這纔含笑道:「那就好,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要是能夠告訴小妹,小妹一定會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姑孃……姑孃想知道什麼?」丁阿三完全沒有想到,本來柔弱的一朵鮮花,瞬間竟是變成了一個粉修羅。

    ……

    ……

    夏夜幽靜,守在門外的兩名兵士等了片刻,便見到院內兩道身影正往這邊過來,走在前面的是丁阿三,那名郎中則是跟在後面。

    走到近處,一名兵士已經問道:「怎麼樣?是不是沒什麼大事?」說話之間,丁阿三和郎中已經靠近歸來。

    丁阿三和郎中都是低著頭,此時已經走到門邊,一名兵士忽然眉角一緊,沉聲道:「不對,擡起頭來……!」還沒等他說完,「丁阿三」就如同鬼魅一般,欺身而上,沒等那兵士多言,兩指夾著銀針,已經插入了那人的脖子中,另一名兵士已知大事不妙,正要開口喊叫,卻見那郎中竟是雙手拿起藥箱,在兵士還沒叫出聲前,已經是狠狠砸在了那兵士的腦袋上。

    只是眨眼之間,兩名兵士便即被放翻在地,「丁阿三」轉頭看向郎中,低聲道:「祁宏,將他們拉到院子裡……!」

    那「郎中」點點頭,星光之下,正是祁宏。

    祁宏將兩人迅速拉進院內,隨即出了門,將院門帶上,這纔輕聲問道:「夫人,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夫人」自然是打扮成「丁阿三」的媚孃,輕聲道:「我已經從丁阿三口中知道,總督府四周,都是有兵士戒備,憑你我二人,硬闖出去並不容易……!」

    祁宏低聲道:「卑職定當護衛夫人周全,竭力護著夫人離開。」

    媚孃搖搖頭,輕笑道:「總督府四周都是精兵巡邏守備,我們這個樣子出門,很容易就被他們發現……既是如此,我們自然不能硬闖,大可以讓人帶著我們離開……!」

    「夫人的意思是?」

    媚孃卻是四下裡看了看,目光投向東邊,低聲道:「馮元破去了天宮,帶走了府中許多高手,府裡到沒有幾個真正厲害的角色……收拾一下藥箱,你隨我來……!」

    夜色之中,媚孃和祁宏一前一後,如同鬼魅一般,向總督府東邊潛移過去,夜裡的總督府寂靜非常,倒是有巡邏的護院時不時地出現。

    沒過多久,媚孃便瞧見前面出現一個朱紅色的院子,迷人的眼眸子泛起一絲笑意,回首低聲道:「就是這裡了……!」

    「這裡是?」

    「這是馮元破正室居所,平日裡馮元破也大都在這裡歇息。」媚孃輕聲道:「別人沒法子護我們出去,馮元破的老婆總該有法子吧!」

    祁宏明白過來,「夫人是想先抓住馮元破的老婆,然後利用她掩護我們離開這裡?」

    媚孃輕輕一笑,並不多言,繞到院外,翻牆而入,她已經從丁阿三的口中了解到這片區域的地理形勢,亦知道東院格局,進到院內,一片寂靜,並沒有費太大力氣,便摸到了一處頗為華美的居所外面,確定四下無人,如同鬼魅般靠近過去,繞著屋邊細細打探了一番,這纔湊近到主室窗外,將窗紙戳開一個窟窿,從窟窿眼裡向裡面瞅去,屋內一片死寂,一張大床擺在正中間,十分昏暗,也瞧不清裡面的情景。

    媚孃從頭上取下一根銀簪子,將簪子塞進窗戶縫隙中,觸碰到窗栓,輕輕一挑,便即挑開了窗栓,輕輕推開了窗戶。

    祁宏瞧見,心下忍不住想,這位夫人不愧是出身江湖,對這些江湖上的旁門左道手段,那是駕輕就熟。

    媚孃也不回頭,只是低聲道:「你在外面看著!」不等祁宏多言,已經是如同燕雀般輕盈靈巧地從窗口飄進了屋內。

    祁宏暗暗感歎,但很快就全神戒備,小心提防,這裡畢竟是總督府,誰也不知道這總督府是否暗中藏有眼睛。

    媚孃進到屋內,落地之時,悄無聲息,她的兵器早被繳走,身上只有暗藏的幾枚銀針,兩指夾著一根銀針,踩著輕步,靠近屋內那張大床。

    其實她心下倒有些奇怪。

    剛纔她潛入過來,在外面查探了一番,按照常理,這樣的高官之家,其居室是大有講究,一般而言,像馮夫人這樣的地位,即使在內室歇息,那麼外堂也必然會有丫鬟守夜執勤,以方便夜裡隨時侍候,但是媚孃卻是發現,這馮夫人居室外堂,並無下人,這內室之中,也只有一張床鋪而已,倒似乎馮夫人夜裡並不需要下人伺候。

    她輕步到得床邊,已然發現,帳簾卻是掛起,床上並沒有睡人,馮夫人竟似乎並不是在這裡歇息,媚孃蹙起柳眉,心想難不成丁阿三膽大包天,竟敢欺騙自己,忽聽得角落處傳來輕微動靜,媚孃擡頭望去,卻見到屋角斜放著一扇古木屏風,這屏風古木所製,異常精緻,卻並非透明,宛若一張精緻的隔板一樣。

    媚孃聽得動靜是從屏風之後傳過來,頓時警覺,美眸一冷,等了片刻,卻沒聽到其它動靜,這纔輕步靠近過去。

    繞過那屏風,媚孃纔發現,屏風後面便是一道牆,只是牆壁上掛著一副極大的山水圖,昏暗之中,只依稀看到畫上的高山湖泊,具體是什麼圖,倒也看不清楚,除此之外,並無他物。

    媚孃秀眉蹙起,有些疑惑,隨即柳眉一戰,紅脣邊泛起一絲冷笑,她只是瞬間便想到,如果不出意外,這面牆壁,只怕是大有問題。

    那扇古木屏風,顯然是擺放在此處已經很久,如果說這扇精緻奢美的古木屏風之後,是用來更衣之所,倒也是無可厚非,可是屏風後面只是一道牆壁,顯然就有些古怪,若說馮元破奢華鋪張,只是將這面屏風擺在這裡當做擺設,那倒也解釋的過去,可是既然這裡有了一面精美的古木屏風,卻為何會在屏風後面的牆壁上掛上一幅畫?

    毫無疑問,有古木屏風阻攔,這幅畫平時根本不能被人所見,若說是為了裝點牆壁,顯然是多此一舉,這就等若穿了全天下最華美的霓裳,卻偏偏要在外面套上一件寬袍大衫。

    媚孃輕步靠近牆壁,雙眸閃動,她出身江湖,見多了奇聞怪事,心中隱隱明白什麼,擡手正要敲打牆壁,瞧瞧這牆壁是否另有玄機,忽然想到什麼,放下手臂,臉頰貼近到牆面上,側耳聆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20
第一六三一章 明王使者

    媚孃臉頰貼著牆壁,屏息聆聽,卻並無聽到有什麼動靜。

    此時已是深夜時分,馮夫人卻並不在床上,這讓媚孃感到奇怪,重新到得床邊,已是夏季,床上並無錦被,只是一條上等軟錦,四下裡瞧了瞧,卻是發現窗邊掛著衣裙,湊近上前,發現床上有褶皺,看來先前倒是有人在床上睡過。

    媚孃眼珠子轉了轉,重新回到那面牆壁前,想著這牆壁是否有機關在其中,正想找尋一番,忽聽得奇怪的聲音響起,正是發自牆壁,媚孃微微驚了一下,但是身形如魅,迅速閃到那屏風後面,手握銀針,冷眼盯著那面牆壁。

    很快,卻見到牆壁竟是在並不太響亮的聲音之中,裂開了一道縫隙。

    隨著那縫隙裂開,便見到火光從那裡面冒出來,媚孃秀眉蹙起,脣邊帶著冷笑,心想這牆壁果然是有名堂。

    很快,縫隙〔無][錯〕漸大,可容一人自由進出,那聲音嘎然而止,媚孃卻是瞧見,從那縫隙之中,一道身影緩緩走出來,那人披著輕紗,手裡竟是舉著一盞油燈,從縫隙走出來之後,轉身擡腳在古木屏風的一處輕輕踢了一下,那聲音便再次響起,縫隙漸漸合攏起來。

    這人大約四十五六歲年紀,年近半百,乃是一個中年婦人,關上牆壁,正要離開,忽地感覺身後一冷,已經聽到身後一個冷漠的聲音道:「不要動,也不要叫,否則立刻殺死!」

    婦人吃了一驚,全身一震,手中的油燈差點落地,但她顯然也有些見識,知道對方既然能夠潛入總督府,躲過護衛兵丁,那定然是厲害角色,此時想要取自己的性命,如同探囊取物,聽對方聲音是個女子,強自鎮定,問道:「姑孃是誰?」

    媚孃銀針在手,冷冷道:「打開機關!」

    婦人急道:「姑孃……!」還沒說完,便感覺自己的脖子上如同針刺一般,魂飛魄散,幾慾昏倒,想也不想,腳尖踢在屏風之上,就聽得牆壁再次發出聲響來。

    媚孃此時纔知道,這面古木屏風果然是大有名堂,這機關卻是設在了屏風之上。

    等到縫隙打開,媚孃纔冷聲道:「進去!」

    婦人苦著臉道:「姑孃,你……你到底是什麼人?若想要金銀財物,我這便給你去取……!」

    「少廢話。」媚孃冷冰冰道:「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少廢話,否則等馮元破回來,看到的就是一具屍首。」

    馮夫人不敢多言,拿著油燈,又重新進到牆壁縫隙之中,媚孃跟在後面。

    燈火照耀下,媚孃很快就發現,牆壁之後,竟然是一處並不大的小石室,一面牆壁放著香案,下面則是放著一隻蒲團,牆上掛著畫像,裡面還點著香火,小石室內,滿是檀香味道,媚孃第一念頭便是這馮夫人難道是個佛家子弟,這暗室難道是一處小佛堂?

    室內看起來很簡單,乍一看去,確實是一處小佛堂,等到媚孃瞧見香案上面那張掛在牆壁的圖畫,禁不住蹙起眉頭來。

    只見到那圖畫上,竟然是畫著一隻開屏孔雀,在孔雀的頭上,竟是一圈佛光環繞。

    「這是什麼東西?」媚孃蹙起眉頭,冷聲問道。

    馮夫人忙道:「並無什麼,只是我向來信佛,所以在這裡設一處小佛堂,平時經常在這裡祭拜。姑孃知道,秦國信道,聖上並不喜歡佛家,所以我們不好正大光明拜佛,只能在這裡偷偷膜拜……!」

    媚孃冷笑道:「既然是拜佛,為何會是孔雀圖?」

    「我們害怕別人發現,所以纔放了這張圖,就算被人瞧見,也與佛家無關……!」馮夫人輕聲道:「姑孃,這裡並無什麼,你要是需要金銀財帛,這裡並沒有。」

    「你在撒謊!」媚孃冷笑道:「我再問你一遍,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馮夫人道:「我已經說過,姑孃你……!」忽地感覺脖子上又是一陣刺疼,就聽得媚孃冷聲道:「我已經用銀針紮入了你的死穴,若是半個時辰之內不能疏通,你必然斃命,現在還要不要和我廢話?」

    馮夫人臉色慘白,身子一軟,竟是已經軟坐在蒲團上,「姑孃,你……你到底想怎樣,我們無冤無仇……!」

    「我再說一遍,你若是再顧左右而言他,老孃定然你死都死的不舒坦。」媚孃冷冷道:「這孔雀,到底是什麼意思?」

    馮夫人此時已經是肝膽俱寒,顫聲道:「這……這是孔雀明王菩薩……!」

    「孔雀明王菩薩?」媚孃顯然對佛家知識也是知之甚少,「你為何要膜拜孔雀明王菩薩?」

    馮夫人慾言又止,媚孃本來就沒有耐心,伸手抓著馮夫人的發髻,扭過臉來,擡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清脆響亮,馮夫人臉上頓時出現五指痕。

    馮夫人眼中顯出怒色,可是看到媚孃帶著半張面具的臉龐,嚇了一大跳,媚孃揪著她發髻,冷笑道:「千萬不要和我玩花樣,你腸子裡的花花綠綠,老孃一清二楚,擡起另一隻手,手中拿著銀針,二話不說,朝著馮夫人臉上沒頭沒腦連連紮下去。

    馮夫人只感到臉上一陣陣刺疼,哭叫道:「姑孃……!」還沒說完,媚孃已經厲聲叱道:「住嘴,要是被人聽見,立刻殺死。」

    馮夫人無可奈何,壓低聲音顫聲道:「擺了孔雀明王菩薩,就能……就能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媚孃蹙眉道:「胡說八道,哪有拜個菩薩就長生不老的,你還不說實話……!」擡手作勢又要用銀針去紮馮夫人的臉。

    馮夫人急忙用手擋著自己臉,苦著臉道:「我沒有騙你,真的……真的可以長生不老,這是……這是西邊的菩薩,只要白孔雀明王菩薩,她的使者就會賜予我們長生不老……!」

    媚孃見她眼神,倒並不像在說謊,又瞅了那孔雀圖一眼,問道:「誰告訴你拜這個菩薩就能長生不老?你說是西邊的菩薩,那又是什麼意思?」

    馮夫人道:「其實……其實我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這孔雀明王菩薩,在西邊很受崇信,是個法力高強的菩薩,是……是老爺在這裡建了小佛堂,專門用來膜拜孔雀明王菩薩,老爺說過,這……這孔雀明王菩薩是佛母,是如來佛的母親,所以法力高深……!」

    「西邊……!」媚孃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什麼,脫口而出:「難道你說的是大心宗?」

    她和戍搏迦在一起有段時日,自然知道戍搏迦是大心宗弟子,戍搏迦提到過佛宗天龍和龍捨利,卻並沒有提到過孔雀明王菩薩,只是媚孃自然知曉,戍搏迦乃是從西域而來的佛家子弟,從戍搏迦口中,媚孃亦是知道在西域一帶,大心宗的影響力很強,所謂的大禪宗,只是在中原一度興盛而已。

    媚孃對佛法可說是知之淺陋,但是與戍搏迦相處之時,閒來無事,自然也是多少談到了一些佛門中事。

    媚孃倒是了解,自從釋迦牟尼創立佛教,佛門卻並非只有一個宗派,實際上按照對佛法的不同理解,極盛之時,那是有成百上千的派別,傳到中土的佛宗,經過中原改造,後來成為大禪宗,只是佛門的一隻宗派而已,禪宗在中原影響深遠,可是走出中原,禪宗的影響力便是微乎其微,至少西域諸邦就對禪宗一無所知。

    對於佛門的任何一個宗派來說,其他的宗派,都屬於外道,禪宗以正統佛宗自居,視其他佛宗為外道,可是在其他佛宗眼中,中原禪宗也只是一個外道而已。

    正如西域諸邦,許多的國度便是信奉心宗,視心宗為正統,而媚孃從戍搏迦口中知曉,心宗在西域的影響力很強,就如同禪宗在中原的地位。

    此時馮夫人聲稱這孔雀明王菩薩來自西邊,媚孃自然就想到西域心宗。

    馮夫人聞言,臉上微微變色,失聲道:「你……你怎麼知道心宗?」

    她這一問,媚孃便更加肯定,馮夫人膜拜的孔雀明王,便是心宗佛祗。

    「我自然知道。」媚孃冷冷一笑,故作高深莫測,「你和馮元破暗中膜拜孔雀明王,那就是說,你們都是信奉心宗?」

    馮夫人猶豫一下,纔道:「我們……我們知道孔雀明王可以讓我們長生不老,所以……所以便膜拜孔雀明王……!」

    「是馮元破說,信奉心宗可以長生不老?」媚孃蹙眉道。

    馮夫人點頭道:「是……是老爺所說,老爺遇上了明王菩薩的使者,而且親眼見識過那位使者的法力,老爺說那使者法力高深,定可以讓我們長生不死……!」

    媚孃立刻問道:「那使者又是何人?現在在哪裡,你可見過?」

    馮夫人忙搖頭道:「沒……沒有,老爺說過,這些話打死也不能說出去……!」

    媚孃冷哼一聲,道:「看來馮元破對你倒也很有情分,這些事情都對你說了……!」雙眸盯著那孔雀圖,喃喃自語:「長生不老……原來馮元破想長生不老,那明王使者,又是何方神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21
第一六三二章 南華真經

    天道側殿內,迦樓羅王瞳孔閃動,盯著青龍千戶嶽冷秋。

    嶽冷秋嘴角泛起一絲不屑之色,淡淡道:「你們莫非忘記,玄真道宗首先是一個道人,其次纔是一個煉丹者。而且他養生有術,雖然年過七旬,但是身體強健,比起馮元破和你迦樓羅王,他所見所聞,恐怕比你們加起來的還要多。」

    迦樓羅王似乎明白什麼,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說,當初他就已經看出破綻?」眼眸中顯出一絲質疑之色,顯然並不相信玄真道宗真的看出什麼端倪來。

    嶽冷秋點了點頭,問道:「迦樓羅王,乃是佛宗八部眾之一,你雖然身披道袍,但自然是佛宗弟子……!」

    赤煉電看了嶽冷秋一眼,眼中倒是顯出一絲驚訝。

    赤煉電乃是勇武之將,領兵打仗自然是人中翹楚,便是治理一方,也並不弱於他人,但是對於佛道兩宗,卻並無太多的了解。

    他方纔聽「迦樓羅王」四字,甚至不知這「迦樓羅」是如何書寫,更不知道其中是何意思,此時聽嶽冷秋這般說,纔知道「迦樓羅王」乃是佛宗的八部眾之一,至若什麼八部眾,赤煉電所知也是不多,但是此刻纔明白,眼前這個身穿道袍的「迦樓羅王」,乃是佛宗弟子。

    迦樓羅王冷笑一聲,卻並沒多說。

    「你雖然是佛宗弟子,但是既然披上了道袍,也該對道宗有所了解。」嶽冷秋淡淡道:「玄真道宗乃是長生道的掌教,於長生之道,世上恐怕沒有幾個人能與他相比,你們卻以長生之道收買他,不覺得有些班門弄斧之嫌嗎?」

    迦樓羅王立刻發出古怪的笑聲:「只有你們愚蠢的皇帝纔會相信玄真老道可以助其長生……玄真老道的能耐,無非是延年益壽,讓人多活幾年而已,談到長生不老,只怕連玄真老道自己都不能相信……他雖然在瀛元身邊助其長生,可是連他自己,只怕也一直在尋求長生之道……!」頓了頓,纔道:「本尊可以讓他長生不老,他又為何不信?」

    「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嶽冷秋搖了搖頭,「迦樓羅王,你可知道《南華真經》?」

    迦樓羅王目光一閃,「《南華真經》?你說的是道宗祕寶《南華真經》?」

    嶽冷秋脣邊泛起一絲冷笑:「看來你倒也有些見識,不錯,本千戶所說的,正是被稱為道宗祕寶的《南華真經》!」

    迦樓羅王道:「本尊聽說《南華真經》早已經失傳,不見蹤跡,多少道宗門徒苦尋而不得……難道……!」顯然是想到什麼,瞳孔更是急劇收縮。

    「你看來已經猜到了。」嶽冷秋淡淡道:「《南華真經》確實一度渺無蹤跡,難覓下落,但是輾轉到最後,卻是落到了長生道手中。如此道家祕寶,長生道得到,自然不會對外宣揚,所以一直以來,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南華真經》就在長生道的手中,而玄真道宗,便是《南華真經》的擁有者……迦樓羅王,事到如今,你總該明白本千戶的意思了吧?」

    迦樓羅王指尖抽動,忽然間長歎一聲,道:「原來如此……千算萬算,本尊沒有算到《南華真經》會在長生道手中,更沒有算到,《南華真經》竟然真的可以……!」說到這裡,卻並沒有說下去。

    嶽冷秋緩緩道:「據本千戶所知,在西域番外,有一種功夫,十分特別,可以讓人產生幻覺而不自知,這門功夫最為厲害的,便是能夠操控人的意識,讓人在產生幻覺之後,卻以為是親身經歷,毫不懷疑其真實性……!」雙眸盯著迦樓羅王,冷笑道:「閣下想必也擅長這門功夫……!」

    迦樓羅王雙手握拳,青筋暴凸。

    「只是本千戶卻以為,你就算擅長那類功夫,本事卻也算不得高明。」嶽冷秋氣定神閒,「玄真道宗的《南華真經》,就可以輕易破解你的功夫,看來西域的妖術,也不過如此。」

    迦樓羅王沉吟片刻,終是道:「玄真道宗故作相信,明裡裝作與我們結盟,暗裡卻還是將這一切告訴了瀛元,否則這一切你青龍也自然不會知曉。」

    「不錯。」嶽冷秋雙眸如刀鋒般盯著迦樓羅王,「既然你們自投羅網,我們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馮元破只是區區小醜,無關緊要,但是聖上對你們這類人,卻是很感興趣……既然有迦樓羅王,當然還有其他的八部眾,今日既然誘出了你迦樓羅王,其他八部眾,當然也會一一落網。」

    迦樓羅王頓時大笑起來,道:「青龍,莫非你們以為誘出我迦樓羅,就能找出八部眾?你以為可以從本尊口中知道他們的下落?」

    「你放心,我一向很有耐性。」嶽冷秋看上去十分自信:「只要是血肉之軀,本千戶就能從他身上得到想要的東西……!」

    迦樓羅王發出奇怪笑聲,道:「青龍,事到如今,也就不必廢話……!」他雙手驟然成爪,「本尊倒是久仰神衣衛大名,今日就領教神衣衛到底有沒有傳言中的那般厲害。」

    四周的神衣衛頓時都是雙手一緊。

    「想領教神衣衛的功夫?」嶽冷秋冷然一笑,「本千戶自然會成全你,今次為了擒你,調動了十二大百戶之中的七大百戶,本千戶很想看看,七大百戶是否足夠拿下你這西域妖人。」

    他話聲剛落,卻見到四周七道身影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撲出,從七個方位將迦樓羅王圍在了中間。

    神衣衛威名遠揚,四大千戶無一不是厲害角色,而十二大百戶,亦都是獨當一面的角色,此刻七大百戶同時出手,金鳳激動,浮光掠影,氣勢驚人。

    迦樓羅王卻是雙目一沉,面對七大百戶的圍攻,他眼中毫無懼色。

    便見得他身影一閃,竟是朝著其中一人迅速迎上去。

    對於迦樓羅王來說,此刻被七大百戶圍攻,根本沒有猶豫的餘地,雖然此種形勢下,想要從神衣衛的手中脫身簡直是異想天開,但是只要有一線機會,卻也是自不會放棄。

    這天道殿內宏闊龐大,只要沖出圈子,以自己的身法速度,在這昏暗之中,也未必沒有脫身的機會,而當前第一要緊事,便是要沖破七大百戶的包圍圈。

    他當然也能看得出來,七大百戶任何一個拿出來,估計都不是泛泛之輩,若是單打獨鬥,任何一名百戶自然不可能是自己的敵手,可是七大百戶聯手,只怕赤煉電和青龍嶽冷秋也非其敵。

    七大百戶的站位,都是極其準確,這都是身經百戰的驍勇殺將,看似很散亂地站在四周,可卻已經將迦樓羅王的去路全部封死。

    如此情勢,容不得他有半分由於,當機立斷,他卻是想著七大百戶全都搶上來之前,破其一點,未必沒有沖出的希望。

    他方纔言談之間,卻早已經暗中留神,觀察幾位百戶的身法站姿,以此判斷這些人誰的武功最為薄弱,動起手來,自然是從最弱的一點突破而出。

    迦樓羅王此時撲向的,便是最弱的一點。

    他身形如同鬼魅,奇快無比,右手已經成爪探出,徑自向那名神衣百戶的喉頭抓了過去。

    那百戶卻是十分悍勇,並不閃躲,雙手成拳,力若千鈞,雙拳同時擊出,只是迦樓羅王的速度自然要比神衣百戶快出許多,雙拳未至,他的單爪已經距離神衣百戶不過尺寸之間。

    只是那神衣百戶的反應卻也是極其迅速,腦袋一歪,閃躲這一爪,雖是如此,迦樓羅王出手太快,利爪所過,雖然沒能抓到神衣百戶的喉嚨,卻還是在神衣百戶的脖子上劃出了幾道深痕。

    那神衣百戶雖然吃疼,卻是哼也沒有哼一聲,他顯然也看破了迦樓羅的意圖,知道迦樓羅想要突破自己這一點,闖出包圍,他身負使命,自然是不會輕易讓迦樓羅從自己這點突圍而出,脖子上鮮血淋漓,但卻是虎吼一聲,擡起一腳,照著迦樓羅王橫掃過去。

    其他百戶的速度也是不慢,此刻早已經撲上前來,拳腳齊至,迦樓羅王未能突破神衣百戶,瞬間就被七大百戶合攻,此刻以一敵七,想要繼續進攻已經是十分困難,但是迦樓羅在七大百戶之間,東接西擋,卻也是將眾百戶的招式一一化解。

    赤煉電冷眼旁觀,見得迦樓羅在人群之中身形鬼魅,進退靈敏,不由擡手撫著胡須道:「此人功夫詭異,原來並非中原武功。」

    青龍嶽冷秋冷笑道:「不過是旁門左道而已,這些西域妖人的武功,乍一看來,頗為詭異奇特,可是只要了解他們的招式套路,根本不足為懼。」

    赤煉電轉視嶽冷秋,皺眉道:「只是這西域人怎地跑到了中原來?他們是本就生活在我大秦,還是從西域遠道而來?」

    嶽冷秋神情肅然,只是輕聲道:「這位迦樓羅王,必然是從西域而來,至若他的同黨,恐怕就不是如此簡單了。」

    「嶽千戶,莫非你們一直在追尋這群人的蹤跡?」赤煉電問道:「這幫人鬼鬼祟祟,更是與馮元破密謀造反,我中原與西域並無仇怨,這幫西域人為何千裡迢迢趕來中原,要與我大秦為敵?」

    嶽冷秋背負雙手,冷冷看著深陷戰陣的迦樓羅王,緩緩道:「這一切,就要從迦樓羅口中問出來了,聖上精心佈局,今日只要拿下迦樓羅,那麼他的諸多同黨,很快也會被一網打盡……!」眼中顯出不屑之色:「西域小醜,想要為禍大秦,真是癡心妄想!」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22
第一六三三章 厲嘯

    迦樓羅王身法輕盈,雖然身處七大百戶的夾攻之中,可是進退有序,而且那一雙鷹爪任誰都看得出來威力不小,一時之間,七大百戶卻也是難以拿下,只是迦樓羅王此時想要脫身,卻已經是千難萬難。

    七大百戶個個都是龍精虎猛,以多敵寡,對於朝廷的高手來說,自然不會遵循江湖秩序,忌諱什麼以多欺寡。

    迦樓羅王雖然武功不弱,但是既然難以脫身,在七大百戶的夾攻之下,稍有疏忽,便會被神衣衛所製,即使神衣衛一時拿不下他,可是只要時間久了,迦樓羅王以一敵七,精力和體力必然會慢慢耗盡,到最後也只能是束手就擒。

    七大百戶顯然都是經驗老道,知道迦樓羅王已經是囊中之物,在重圍之下,卻也不急於即刻拿下迦樓羅王,而是封死了迦樓羅王的去路,七名好手互相照應,迦樓羅王有心想要攻擊一人之時,邊上立刻有數名百戶齊出殺招,根本不給迦樓羅王傷人的機會。

    青龍嶽冷秋看上去淡定沉著,對於拿下迦樓羅,自然是信心十足。

    他此時卻是雙眸犀利,死死盯著戰團中的迦樓羅王,看著迦樓羅王的招式,赤煉電也是冷眼而觀。

    忽然之間,卻聽得一聲極為古怪的嘯聲響起。

    那嘯聲突如其來,在場眾人根本沒有準備,這一聲淒厲刺耳,宛若九天之上的神鷹厲嘯,卻又如同九幽冥界的厲鬼泣吼。

    青龍本來是氣定神閒,那嘯聲皺起,嶽冷秋身軀竟是一陣,竟是條件反射般擡手捂住自己的雙耳,邊上的赤煉電竟似乎也是下意識般擡手捂住雙耳。

    這嘯聲竟似乎能夠穿透人的身體,讓人五髒六腑在一瞬間劇烈顫動一下。

    這一聲詭異的厲嘯,正是從迦樓羅王口中所發。

    誰也沒有想到,迦樓羅王氣勢減弱之時,竟然發出如此古怪的一聲厲嘯,七大百戶幾乎是在厲嘯聲響起的時候,臉上同時顯出痛苦之色,數人已經擡手捂著耳朵,其中一名百戶本來是騰身而起,如同雄鷹般躍上半空居高臨下向迦樓羅王,在厲嘯聲發出之後,那百戶竟如同一瞬間失去了知覺一般,竟是從半空中重重落在地上。

    也便在這瞬間,迦樓羅王已經是拔地而起,如同猿猴一般飄蕩而出,只是眨眼間,竟是飄出數米之遠。

    只是這厲嘯聲極為短暫,瞬間便即消失。

    迦樓羅王突破包圍圈,便聽得身後傳來冷厲之聲:「這就想走,沒那麼容易……!」勁風激蕩,青龍道袍飄飄,已經是如影隨形跟了上來。

    迦樓羅王雙目一冷,竟似乎沒有想到青龍的反應竟是如此迅速。

    青龍嶽冷秋聽到厲嘯之聲,便知道事有蹊蹺,他不得不承認,那一聲厲嘯摧心裂肺,實在是一門極其詭異也極其厲害的功夫,身為神衣千戶,他經過太多邪門離奇之事,而且對敵經驗十足,這短暫的厲嘯之聲,讓他瞬間就準確地判斷出來,對方顯然是要憑藉這門功夫逃脫。

    他甚至能夠判斷出來,這厲嘯之聲,肯定是迦樓羅王的最後絕技,不到萬不得已,肯定是不會施展出來,既然施展出來,迦樓羅王就已經是強弩之末,而且這厲嘯之聲十分短暫,只能說明這已經是迦樓羅王的最大能耐,無法堅持太長的時間,置若是不是沒有修煉到家,那就難以知曉。

    如果是單打獨鬥,迦樓羅王處於劣勢的情況下,厲嘯一出,能在短暫的時間之內讓對方神魂俱喪,甚至出現短暫性的攻擊力和防禦力消失,迦樓羅王自然可以趁此機會一舉擊敗對手,但是迦樓羅王此番面對七大百戶,而且青龍和赤煉電就在旁邊,這門功夫施展出來,也就只能趁此短暫機會脫身。

    嶽冷秋當然不可能讓迦樓羅王此計得逞。

    他功力畢竟深厚,嘯聲過後,見到迦樓羅王要逃,第一個便即反應過來,青龍如鬼,其身法當真如同鬼魅,腳步幻化,道袍飄蕩,迦樓羅王雖然速度不慢,但是比起青龍嶽冷秋,卻明顯是稍遜一籌,沒走出多遠,青龍就已經從後面追上。

    迦樓羅王眼中顯出驚駭之色,卻並無猶豫,感覺到青龍已經到得自己身後,回手就是一爪抓過來,青龍卻是沒有絲毫閃躲,也是一隻手臂探出,其五指竟然也是呈爪狀,竟然是以爪對爪。

    七大百戶此時也都緩過神來,早有人扶起落到在地上同伴,擡眼望去,只見到青龍已經與迦樓羅交上了手。

    青龍如鬼,迦樓羅如魅,兩人的身法都是幻化萬端,而且兩人四手,皆成爪狀,你來我往,魅影重重,神衣百戶都是迅速上前,重新將迦樓羅圍住,只是看到兩人身影縱橫交錯,嶽冷秋與迦樓羅都是身著道袍,昏暗之中,只看到道袍飄動,此時倒已經分不清哪個是青龍,哪個是迦樓羅。

    眾百戶正凝神戒備至極,猛聽得「砰砰」兩聲響,隨即便看到兩團身影分開,一切頓時都靜止下來,卻見到青龍嶽冷秋面若寒冰,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處,眾人卻是發現,嶽冷秋胸前的衣襟竟是破碎,顯然是被迦樓羅抓到了胸口。

    只見得青龍身體晃了晃,隨即「哇」的一聲,竟是吐出一口鮮血來,眾人大吃一驚,早有人問道:「千戶大人,您……?」

    嶽冷秋擡起手,卻並無說話,只是看向對面的迦樓羅。

    卻見到迦樓羅此時卻是站直身子,雙手低垂,眾百戶心下都是駭然,暗想難不成迦樓羅到了這個時候纔顯出真實實力,竟然能將四大千戶之一的青龍擊敗?

    外人不知,神衣衛百戶們卻知曉,四大千戶之中,如果論及戰鬥力,白虎固然是十分了得,白虎手中一桿長槍,可說是所向披靡,三刀四槍破天弓,並無將神祕的神衣衛位列其中,否則白虎的長槍足以進入四槍之列,但是如果論及拳腳功夫,四大千戶,青龍便是獨佔鰲頭。

    青龍乃是神衣衛這支暗黑軍團中,除了唯獨之外的最強高手,若是此刻敗在迦樓羅之手,亦可見迦樓羅的武功實在是非同小可。

    但是眾人還沒有多想,卻見到迦樓羅雙腿一軟,竟然已經跪倒在地,隨即便見到迦樓羅兩隻手按在地面上,亦是「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眾百戶這纔明白,青龍固然受傷,可是迦樓羅顯然傷的更重,青龍雖然口吐鮮血,至少還能挺直站立,但是迦樓羅卻已經是連站住也是不能。

    「本千戶說過,西域跳梁小醜,終歸是自取其辱。」青龍擡手擦去嘴角血跡,冷笑道:「迦樓羅王,你插翅難飛!」

    ……

    ……

    迦樓羅所發出的那一身厲嘯,雖然劇烈正殿頗有一段距離,但是天道正殿之內,一片寂靜,那一聲厲嘯卻是清晰地傳過來。

    在場眾人都是一怔,太子本來微閉著眼睛,似乎在閉目養神,聽到隱隱傳來的厲嘯之聲,已經睜開眼睛,眉角抽動兩下。

    馮元破禁不住向左殿方向看過去,微瞇著眼睛,正殿之內,一派肅靜,沒過多久,卻聽到左邊傳來腳步聲,眾人瞧過去,卻見到兩名身著道袍的長生道徒擡著一人正往這邊過來,只見被擡那人一身甲胄,眾人一眼就看出,那正是赤煉電。

    兩名倒是擡著赤煉電到了殿邊,小心翼翼放在地上,眾臣都是顯出駭然之色,紛紛打量,卻見到赤煉電躺在地上,竟然是一動不動,就如同死了一般。

    邊上一名道士已經道:「啟稟聖上,赤煉電意慾逃脫,在偏殿卻被人所殺,殺人者已經沒有了蹤跡……!」

    人群之中便有驚呼聲發出,不少人都是悚然變色,太子禁不住失聲道:「什麼?赤……赤煉電死了?」

    馮元破見得赤煉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雙眉一挑,向皇帝拱手道:「恭賀聖上,逆賊赤煉電咎由自取,此賊一除,實乃我大秦倖事!」

    皇帝卻也是盯著赤煉電,撫須道:「忠國公,你去瞧瞧,赤煉電是否真的已經死了?他為霸一方,這麼容易就死了,朕倒是有些不相信。」

    馮元破笑道:「遵旨!」緩步走過去,遠遠瞧過去,只見到赤煉電身上帶著血汙,曾經統帥雄獅所向披靡的一代名將,此刻靜靜躺在那裡,毫無聲息。

    馮元破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走到赤煉電身邊,居高臨下看著赤煉電,隨即蹲下身子,伸手去探赤煉電的鼻息,手還沒有碰到鼻尖,卻陡然驚現,本來雙目緊閉的赤煉電,竟是忽然睜開眼睛,馮元破這已經非同小可,知道大事不妙,他倒也算是反應機敏,知道其中大有蹊蹺,此時卻並沒有閃退,探向赤煉電鼻尖的手,順勢成爪,往赤煉電面門抓了下去。

    他心知赤煉電武功,若是此刻自己吃驚閃躲,赤煉電正好出手攻擊,自己不去閃躲,而是藉勢攻擊,就算傷不得赤煉電,卻也讓赤煉電只能防守,沒有出手攻擊的機會。

    赤煉電果然已經擡手,徑自往馮元破手脈釦去,底下卻已經擡起一腳,照著馮元破的腹間狠狠地踹了過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23
第一六三四章 假幻真語

    馮元破早已經橫腿擋在腹前,赤煉電一腳卻是踹在馮元破的腿上,馮元破雖然吃疼,但是卻也藉著赤煉電這一腳之力,身體後飄,遠遠跳開。

    殿內尚有馮元破十多名部下,都是手握兵器,見得此景,紛紛拔刀上前,護在馮元破身邊。

    赤煉電卻已經翻身而起,雙手握拳,冷冷瞧著馮元破。

    「原來你沒死。」馮元破眼角跳動,卻是冷笑道:「赤煉電,你圖謀造反,現在已經是插翅也難飛了。」轉視皇帝,拱手道:「聖上,赤煉電已是在天羅地網之內,絕不可能逃脫,如此大逆不道之賊,必當明正典刑。」

    皇帝卻是撫須問道:「忠國公不是說已經安排了奇人異士在天道殿嗎?先前忠國公還自信滿滿,聲稱奇人異士必能拿下赤煉電,卻為何赤煉電依然生龍活虎,卻見不到奇人異士的蹤跡?」

    馮元破眼角抽搐,眼中顯出一絲厲色,卻還是勉強道:「是臣下疏忽,小視了赤煉電。」

    「赤煉電乃是我大秦的上-將軍,要對付如此人物,又怎能小視?」皇帝歎道:「忠國公,莫非你素來都喜歡小看你的對手?」

    馮元破聞聽此言,心下一沉,他盯著皇帝的眼睛,卻見到皇帝那雙看似渾濁的眼睛也正瞧著自己,竟沒有絲毫閃躲的意思。

    馮元破此時竟是不油然感到背脊有些發寒,這種感覺來的極其突然,他甚至自己都不清楚,為何面對這區區偽帝,自己竟然有這樣的感受。

    或許是太相像了。

    眼前這偽帝不但相貌與皇帝一模一樣,竟是連舉手投足以及神態都是宛若一人,更讓馮元破有些心驚的是,這偽帝就連說話的語氣,竟也是與大秦皇帝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確信皇帝被關在不可能脫身的銅牆鐵壁之內,馮元破幾乎就以為眼前此人就是真皇帝。

    雖然感覺眼前這個偽帝確實透著古怪,可是馮元破卻十分確信眼前此人絕不可能是真皇帝,瀛元是馮元破親自關在地下囚牢之中,普天之下,也只有他知道地下鐵牢那重重機關,也只有他纔能夠打開那銅牆鐵壁造就的地牢。

    馮元破相信,就是神仙下凡,也不可能打開地下牢籠。

    可是眼前這偽帝,今日的表現,顯然是出乎馮元破的意料,馮元破實在不明白偽帝今日為何會如此大膽,但是有一點他卻已經隱隱感覺到,這中間只怕真的出現了什麼變故。

    赤煉電能夠活著回到正殿,這是馮元破沒有想到的。

    馮元破目光移向玄真道宗,只見到玄真道宗靜靜站在那裡,雙目微閉,竟似乎是站在殿上已經睡著。

    「聖上,臣……不明白聖上的意思。」馮元破盯著皇帝眼睛,「臣是個粗人……!」

    他尚未說完,皇帝卻已經笑道:「外粗內細,忠國公,你可知道朕最欣賞你的什麼?不是你的勇武,更不是你的直率,而是你的心細……或者說,朕很欣賞你心術!」

    馮元破眼角抽動,勉強笑道:「聖上過獎了,臣做事素來粗心大意,更無心術……!」

    「若無心術,又如何能夠將漠北夷蠻收拾的服服帖帖?」皇帝笑道:「若無心術,怎能保大秦北疆穩若泰山?忠國公,你和你父親本是殺豬屠狗之輩,但是卻練就如此心機,實在讓朕很欣慰。二十年來,你們父子兩代,幫朕鎮守邊戍,不但威震夷蠻,也練就了河西軍這支驍勇軍團,看來朕當年讓你們父子鎮守河西,確實是英明之舉!」

    馮元破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禁不住握起拳頭,淡淡笑道:「聖上過譽了。」

    「朕想問你,你剛纔說過,這天下間,只有朕可以長生不老,你心裡當真是如此想法?」皇帝撫須含笑看著馮元破,「朕問你,你自己有沒有想過長生不老?」

    馮元破身體一震,立刻道:「聖上,臣只是凡夫俗子,又怎敢奢求長生不老?」

    「哦?」皇帝臉上笑容漸漸斂去,緩緩道:「可是據朕所知,你不但想過長生不老,似乎也找到了長生不老的法子……要不要教教朕,如何纔能長生不老?」

    馮元破心下大寒,此時再也按捺不住,忍不住厲聲道:「你……你到底是誰?」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幾乎都是一怔,不知馮元破為何會突然口出此言。

    馮元破當眾質問皇帝是誰,這實在是匪夷所思,看在眾人眼裡,先不說馮元破如此質問皇帝已經是欺君犯上,只是這一句「你是誰」,就是極其蹊蹺,在場所有人看到的都是皇帝,而馮元破指著皇帝進行質問,誰都能聽出馮元破是對皇帝身份的質疑。

    太子雙眉一緊,自然已經察覺出馮元破這句話問的蹊蹺,而且他瞬間就從馮元破的話語之中,理解出一個意思,那就是馮元破似乎在懷疑眼前這個皇帝的真實性。

    太子看向皇帝,迅速掃了一眼,無論是外貌還是氣質,正是自己印象中的皇帝,如果說別人會看走眼,父子連心,總不會走眼。

    「大膽!」周庭一聲厲叱:「馮元破,你好大膽子,竟敢出言犯上,還不向聖上請罪!」

    馮元破話一出口,便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可是他此刻心裡有一樁事兒倒是明鏡似地,便是金椅上這人無論是誰,顯然已經是脫離了自己的控製,所言所行,並沒有按照自己的意思進行,而且處處刁難自己,如此時刻,如果自己當真俯首請罪,金椅上的那位未必不會順勢對付自己。

    心下一橫,看向玄真道宗,大聲道:「玄真道宗,您終日與聖上在一起,可瞧出今日這位聖上,可有什麼不尋常之處?「

    玄真道宗眼睛睜開,一抖手中拂塵,看向馮元破,卻是反問道:「忠國公看出什麼不尋常來?」

    馮元破微皺眉頭,冷笑道:「本督懷疑,這皇帝是假的!」

    在場眾人都是一怔。

    一直躲在玉柱之後的金陵雀雙眉一緊,秀眸之中劃過一絲異色,看向皇帝,見得皇帝輕撫長須,神態自若,秀眉更是緊蹙,回過頭去,頓時俏容失色,此刻竟是發現,蓮花臺已經被放到地上,而舉著蓮花臺的楚歡,此刻竟沒了蹤跡。

    方纔殿內一場廝殺,金陵雀等人自然是避之不及,躲到玉柱之後,楚歡卻也一直舉著蓮花臺,站在金陵雀的後面。

    金陵雀先前回頭之時,還瞧見蓮花臺被楚歡舉著,可是此時楚歡竟如同鬼魅般突然消失,金陵雀甚至不知道楚歡是何時離去,她花容失色,四下裡瞧了瞧,這天道殿何其空闊,雕梁畫棟,玉臺銅鼎,此刻又哪裡看得到楚歡的蹤跡。

    毛人駒也察覺到金陵雀的神色不對,扭頭看去,亦是發現本來站在自己身旁不遠的楚歡沒了蹤跡,他亦是神情微變。

    大殿之中,風起雲變,卻是將諸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特別是馮元破當眾詢問皇帝究竟是誰,語氣充滿質疑,這更是讓所有人都有些稀奇,金陵雀和毛人駒也是覺得事情不對勁,一時間根本沒有注意到楚歡,而楚歡顯然也是在那時趁機消失了蹤跡。

    馮元破聲稱皇帝是假的,自然是語驚四座,周庭已經厲聲道:「馮元破,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皇帝卻已經含笑道:「忠國公,你說朕是假的?你為何如此肯定?莫非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有人在假冒朕?」

    馮元破見得皇帝的語氣神態,心下癒發地往下沉,不知為何,見得皇帝一雙眼睛盯著自己,他竟是情不自禁往後退一步,似乎是為了找尋安全感,竟是從身邊一名部下手中搶過一把刀,握刀在手,馮元破的神情纔微微鎮定一些,看向玄真道宗,道:「玄真道宗,前番聖上有疾,你進居仙殿探看,當時你對本督說過,居仙殿的那位皇帝,有些特別,可有此事?」

    玄真道宗凝視馮元破,卻是反問道:「忠國公說的是什麼?貧道年邁,老眼昏花,說過的話,有許多卻是記不住的。」

    馮元破這般問,其實就是想要和玄真道宗一唱一和,這偽帝既然不受控製,他已經存了當眾揭露之心,他自然不擔心偽帝會指正自己,偽帝根本沒有證據在手,就算喊出來,也是空口無憑,馮元破完全可以說其是汙衊,甚至可以藉此理由當眾除掉。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本想和玄真道宗一唱一和,可是玄真道宗的回答,卻是讓他大失所望。

    馮元破眼角抽搐,皇帝卻已經撫須道:「忠國公,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看來朕還是高估了你的頭腦……!」

    馮元破當然早就察覺事情不對勁,可就是因為他堅信眼前這個皇帝是假的,是自己手中的傀儡,也堅信真的瀛元不可能出現在此處,所以即使趕到不對勁,卻也不相信事情已經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便在此時,卻聽得腳步聲響,馮元破扭頭看去,只見從左殿方向,數道身影正緩緩走過來,見得幾名道士將一名五花大綁的青衣道士押送過來,太子等人也紛紛循聲看去,見到一群道士綁著一名道士,看衣著竟都是長生道徒,一時間不明其中緣故,而且被綁道士臉上物資蒙著青巾,一時間卻是瞧不出此人的面貌。

    到是馮元破看到那道士身形,臉色一沉,瞳孔收縮。

    隨即從人群後面,又走出一名道士來,三十六七歲年紀,步伐沉穩,緩緩走上前,看了馮元破一眼,馮元破與他目光接觸,便覺身上一寒,只看那人的步伐,就知道那人的武功不弱,卻見得那人已經向皇帝拱手道:「啟稟聖上,妖人迦樓羅,已被擒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23
第一六三五章 李代桃僵

    皇帝不看迦樓羅,卻是直視馮元破,問道:「馮元破,此人便是你說的奇人異士?」

    馮元破此時已經知道大事不妙,卻見到皇帝已經將目光移到那迦樓羅王身上,卻見到迦樓羅已經是雙目緊閉,似乎不想看任何人一眼。

    「玄真道宗,你雖然年邁,但是此人的身形,應該還能記住吧?」皇帝撫須問道:「當年可就是此人要傳你長生不老之術?」

    玄真道宗此時卻是顯得十分恭敬,向皇帝拱手道:「回稟聖上,貧道不會記錯,此人就是當年跟隨馮元破一起,聲稱擅長長生不老之術的高人……當年正是此人在貧道面前,賣弄玄虛,割頭不死!」

    「看來咱們並沒有找錯人。」皇帝淡淡笑道:「迦樓羅……這名字倒是古怪得緊……!」轉視皇後,含笑問道:「皇後,你可知道迦樓羅的意思?」

    皇後道:「迦樓羅乃是佛教傳說中的八部眾之一!」

    「原來如此。」皇帝含笑道:「身穿道袍,卻是佛門子弟,迦樓羅,你這豈不是背宗叛祖?」

    迦樓羅豁然睜開眼睛,冷視皇帝,冷笑道:「瀛元,你是怎麼出來的?」

    其他人聞言,倒不明所以,不知道迦樓羅此言是何意思,馮元破卻是全身一震,再一次看向皇帝,瞳孔閃綽,失聲道:「他……他真的是……真的是瀛元?」此時眼眸中已經顯出驚駭之色。

    迦樓羅淡淡道:「你到現在連他的真假也看不出來?此人絕非那名傀儡,而是真正的瀛元。」

    眾臣又是一陣驚駭。

    在場眾人,自然都是極為精明之輩,只是這三言兩語,他們已經隱隱明白其中的蹊蹺,再一想到先前馮元破那奇怪的話語,更是理出了頭緒。

    太子驟然間看向馮元破,厲聲道:「馮元破,原來你纔是真正的反賊,你……竟敢囚禁父皇,另立傀儡……!」

    吏部尚書林元芳此時卻已經跳出來,亦是疾言厲色:「馮元破,你這個無父無君的國賊,難怪聖上一直不曾召見我們,原來是你在背後搞鬼……倖虧天佑我大秦,聖上安然無恙……!」轉向皇帝,拱手道:「聖上,臣請即刻拿下國賊馮元破,斬首示眾,以示天下!」

    周庭已經跪倒在地,自責道:「臣等護駕不力,被國賊蒙蔽,不知聖上危難,罪責當誅,懇請聖上賜罪!」

    一眾臣子們紛紛跪倒在地,向皇帝請罪。

    馮元破臉色陰沉,眼眸閃爍,死死盯著玄真道宗,冷笑道:「玄真老道,你這個無常小人,原來……原來你早就出賣了我們……!」

    玄真道宗淡淡道:「道門正宗,只會效忠於真命天子,效忠於大秦皇帝,豈會與你們這些逆臣反賊串通一氣?馮元破,事到如今,你還不束手就擒……!」瞥了被五花大綁的迦樓羅一眼,氣定神閒道:「莫非到了如今,你還以為此人可以讓你長生不老?」

    馮元破心下一橫,握刀在手,冷笑道:「玄真老道,你既然背叛本督,本督自會將你千刀萬剮。」一揮刀,厲聲道:「昏君無道,崇信你們這些妖道,纔緻使天下百姓淪於水深火熱之中,如今天下紛亂,你們這些人還要效忠秦國嗎?」刀鋒前指,大聲道:「你們若是還執迷不悟,本督可以幫你們醒醒頭腦。」他身邊十多名好手卻也都是目露凶光,虎視眈眈。

    赤煉電冷聲喝道:「馮元破,事到如今,你還要口出狂言,還不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馮元破大笑道:「當真是異想天開,赤煉電,你睜大眼睛瞧一瞧,這裡可是河西,本督已經密調數上萬兵馬就在天宮附近,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頓了頓,盯著赤煉電,冷笑道:「赤煉電,莫非你還要效忠昏君?」

    皇帝卻是冷冷瞧著馮元破,終於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馮元破,朕待你們馮家並不薄,殺豬屠狗之輩,卻能成為封疆大吏,都是朕所賜,你不思回報於朕,卻圖謀叛逆,朕又豈能容你?」

    「瀛元,馮家有今天,都是我們馮家自己一刀一槍拼殺下來。」馮元破冷笑道:「我們馮家立功無數,莫說小小的河西,就算是半壁江山,也照樣受得。」他目露寒光,「只是我沒有想到,你這老狐狸竟是如此老奸巨猾,你是什麼時候從地牢之中逃脫出來?」

    皇帝撫須道:「地牢?」搖頭道:「朕九五之尊,上天之子,豈會困於地牢,而且朕也從沒有進過地牢,你又如何能夠困住朕?」

    「你……你沒有進地牢?」馮元破一怔,「這……這怎麼可能?」他看向玄真道宗,冷笑道:「就算玄真老道吃裡扒外,可是當日是我親自將你關入其中,也是我親自封閉了地道的機關,便是玄真老道,也不可能打開地牢。」

    玄真道宗淡淡笑道:「聖上既然已經知曉你的陰謀,又豈會自投羅網?」

    馮元破身體一震,忽然間想到什麼,失聲道:「難道……難道那日被關入地牢之中的,並不是……並不是昏君?」

    他一口一個「昏君」,已經是與皇帝刀兵相對,皇帝卻已然是氣定神閒,不急不惱。

    「青龍如鬼,白虎長槍,玄武萬象,朱雀留香……!」站在迦樓羅身邊不遠的青龍千戶嶽冷秋忽然道:「玄武林千戶的易容術天下無雙,你馮元破當然是無法辨識。」

    群臣此時卻是明白,原來馮元破之前竟然已經設下圈套,要將皇帝關進地牢,雖然不知道地牢在哪裡,但是聽馮元破的意思,之前竟似乎真的已經將皇帝囚禁。

    周廷等人都是額頭冒汗,背脊發涼。

    皇帝被軟禁,而且馮元破操縱傀儡,朝中大臣卻都是渾然不覺,如果不是今日說破,眾人到現在都被蒙在鼓裡。

    只是嶽冷秋一句話,讓眾人一瞬間就明白過來,毫無疑問,馮元破確實陰謀囚禁了皇帝,可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皇帝自然是事先早就已經知道了馮元破的圖謀,李代桃僵,卻是神衣玄武千戶易容打扮,扮作皇帝被關入了地牢。

    本來在場眾人雖然都是朝中重臣,可是對神衣衛所知卻也是有限,不過嶽冷秋直言玄武林千戶的易容術天下無雙,眾人也就明白,為何馮元破自信皇帝被囚,顯然馮元破根本沒有想到,他關押在地牢的,並非皇帝,而是皇帝的替身玄武千戶。

    不少人一想到馮元破的所有計劃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如釋重負之際,卻也對皇帝的心機感到一陣悚然。

    皇帝這些年來迷信修道,不理江山社稷,如今更是半壁淪陷,誰都以為皇帝已經是老邁昏聵,再無當年縱橫江山的勇猛與智慧,可是此時忽然發現,這樣一個行將就木的老皇帝,卻是將馮元破這樣一個心機陰險的封疆大吏玩弄於鼓掌之中,這份手段,實在是讓人心驚。

    馮元破恍然大悟,此時也終於明白,本以為自己將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皇帝是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可是到頭來,卻發現一切竟然操縱在皇帝的手中,自己反倒成了皇帝的棋子。

    「玄真老道當初既然都已經出賣了我們,你就早該知道我誘你前來河西的目的。」馮元破盯著皇帝,「可是你為何還要前來河西?難道你不擔心我會一刀砍了你?」

    皇帝凝視著馮元破,緩緩道:「朕可以告訴你,你誘騙朕北巡河西,自以為得計,可是你卻不知,朕心裡早就準備往河西而來。」

    「什麼?」

    「你入京見朕,呈上天宮圖,更是放言要以河西一道之力為朕修建天宮,朕當時就知道你的圖謀。」皇帝靠坐在金椅上,居高臨下俯視著馮元破:「修建天宮,徵召民夫,便可以聚集人力,需要補充兵力的時候,就不必大張旗鼓四處徵兵,直接可以從天宮徵召民夫。開建北疆貿易場,便可以斂聚錢財,而且因為修建天宮,你自然更可以巧立名目,增賦添稅……最為緊要的是,你打著為朕修建天宮的旗號,國庫便是再空虛,也不會從河西調撥錢糧裝備,河西當然可以一毛不拔……!」

    馮元破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你謀反之心昭然若揭,朕雖然心知肚明,卻不想打草驚蛇。」皇帝淡淡道:「東南天門道雖然為禍一方,但只是烏合之眾,朕不擔心東南,朕倒是擔心你馮元破會從北方發難,所以朕自然要在你謀反之前,盡力穩住你。你們馮家父子兩代經營河西,在河西根深蒂固,朕若是動用武力,反倒是適得其反,所以朕從一開始,就準備前來河西,由朕親自收拾你!」

    眾人這纔明白,皇帝從前一直對馮元破和善有加,時常褒獎,卻原來都只是迷惑馮元破,穩住這條河西之狐,毫無疑問,皇帝心裡,竟似乎早就已經做好收拾這條河西狡狐的準備。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24
第一六三六章 運籌帷幄

    太子雙眸閃動,望著金座上的皇帝,眼中神色異常復雜。

    此時此刻,他當然明白了皇帝的心思。

    皇帝北巡,實際上就是皇帝深入虎穴的計劃,皇帝雖然老邁,但是從血與火之中走出來的大秦開國皇帝,當然不缺乏勇氣。

    天門道禍亂東南,青天王河北起事,這些皇帝當然是一清二楚。

    皇帝當然也清楚,因為常年修道,荒廢政事,導緻天下大亂,國庫更是空虛,當年所向披靡的大秦鐵騎,已經是往事如風。

    雖然大秦紛亂至此,皇帝難辭其咎,但是皇帝顯然也並不想真的看到大秦帝國毀於一旦,太子現在已經明白,在皇帝的眼中,天門道、青天王之流或許不是最大的威脅,雖說天門道已經有數十萬之眾,但卻真正屬於烏合之眾。

    在皇帝眼中,邊陲大吏的趁機反叛,顯然比天門道更具有威脅。

    放眼天下,真正有能力獨霸一方對大秦形成威脅的,無非遼東、河西以及西北三處。

    相較而言,西北雖然地域最大,但是在此之前,經受過戰火,虛弱不堪,再加上在楚歡獨霸西北之前,三道總督你爭我奪,一盤散沙,再加上有西谷關封鎖入關通道,實際上西北入關的可能性反倒是最低,甚至於實力也是最弱。

    遼東鐵騎固然勇悍,但赤煉電素以忠勇著稱,皇帝顯然對赤煉電還是有幾分信任,而最讓皇帝不放心的,顯然就是河西馮元破。

    馮元破收買玄真道宗,興建天宮,這一切皇帝都一清二楚,皇帝自然明白馮元破已經是反心已定,河西地處北疆,馮元破手握數萬河西軍,而且這些河西軍亦是大秦國內戰鬥力極強的軍團之一,河西軍此前與夷蠻人常年交戰,馮家父子也都是練兵有方,數萬河西軍的威脅,甚至比數十萬天門道徒的威脅還要大。

    而且眾所周知,馮家父子坐鎮河西之後,恩威並施,已經算是將漠北草原上的夷蠻諸部收復,本就手握河西重兵,再加上夷蠻諸部成為附屬,皇帝亦知道馮元破反心已定,自然是要想辦法除掉河西大患。

    若是調兵平剿河西,無疑是臭棋一招,且不說帝國已經很難調出與河西相抗的兵馬,就算真的可以調兵平剿,同時對付天門道、青天王和馮元破,帝國也是完全無法承受。

    馮元破修建天宮,想要誘騙皇帝北巡,從而在河西地面控製皇帝和百官,挾天子以令諸侯,而這一切,卻正中皇帝下懷,皇帝順勢便帶同百官前來河西,深入虎穴,亦是準備兵不血刃地解決河西的威脅。

    馮元破此時明白皇帝的意圖,知道自己成為落入皇帝陷阱的獵物,臉上肌肉抽搐。

    「朕一直想看看,你馮元破到底會弄出什麼樣的花樣。」皇帝輕撫白須,「挾天子以令諸侯,這與朕預想中的一樣,並不是什麼大手筆,也不足為奇。當日你要以龍骨之名,帶朕進入地牢,其歹毒心思,朕自然早就知曉……玄武扮成朕的模樣,惟妙惟肖,而且是朕親自指點,你自然是瞧不出破綻的……!」

    馮元破冷笑道:「原來地牢之中,囚禁的一直是玄武……那麼他現在依然還在地牢之中……!」

    「代朕赴難,玄武忠勇可嘉。」皇帝緩緩道:「但是朕很了解你,你會囚禁朕,但卻不會輕易取朕的性命……所以玄武假冒朕,或許會受些苦難,卻不會有性命之憂……!」

    馮元破冷冷道:「那可說不定,我若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

    「你的父親當年是朕的部將,朕對他都是了若指掌,豈能不了解你?」皇帝淡淡道:「你自以為這是天衣無縫的手筆,囚禁朕,藉著祭天誕禮機會,除掉赤煉電,接下來操控傀儡,將效忠於朕的忠臣良將一一剪除,然後打著朕的旗號,收復天下,時機一到,甚至會讓傀儡演出一場退位讓賢的戲碼……馮元破,你們馮家本是殺豬屠狗之輩,若真能做成如此大事,你又豈能不心花怒放?到了那時,你當然想讓朕看到你的風光無限……!」蒼老渾濁的眼眸之中,竟是顯出一絲戲謔之色:「馮元破,朕沒有說錯吧?」

    馮元破一手握刀,一手握拳,手背青筋暴凸,皇帝不但對他的計劃了若指掌,甚至於對他的心思也是一清二楚,馮元破此時就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剝光了衣服,**地站在皇帝面前,自己的一切都在皇帝的視線之下,這種感覺讓馮元破既無力,更是憤怒。

    群臣聽皇帝這般說,亦都是驚心動魄。

    「所以你不想讓朕死,玄武現在自然依舊活著。」皇帝緩緩道:「馮元破,朕念你父子兩代為朕戍衛北疆,也算是小有功勞,朕不會對你趕盡殺絕。」他身體微微前傾,蒼老的臉上威嚴無比:「你謀逆大罪,朕不會誅你九族,朕給你一個機會,你現在認罪自盡,朕就只會滅你三族而已!」

    馮元破聞言,身上一寒,但卻立時放聲大笑起來:「瀛元,你當真是大言不慚……!」環顧一周,冷笑道:「你莫忘記,這裡是河西,是我的地盤,天宮之外,有我上萬精銳,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便可以沖入天宮……!」瞧向從頭至尾站在皇帝身邊一聲未吭的軒轅紹,大聲道:「軒轅將軍,你軒轅世家乃是第一武勳世家,當年軒轅一族多少好漢葬身疆場,便是令尊也是戰死沙場,這大秦至少一半的天下,都是你軒轅世家的功績,可是昏君卻又是如何對待你軒轅世家?」

    軒轅紹面無表情,只是淡淡瞧著馮元破。

    「義國公-文治武功不在昏君之下,可是昏君妒賢嫉能,雖然給了國公爵位,卻並無任何實權。」馮元破義憤填膺道:「你們軒轅世家的子弟,纔幹之士多如牛毛,可是放眼朝堂,又有幾個出自你們軒轅世家?你軒轅將軍當初是第一個登上洛安京城的城頭,功勞蓋世,可是到如今,也只是禁宮之內的一名統製,你難道真的甘心?昏君知曉你軒轅世家人纔鼎盛,處處打壓,雖然軒轅世家建下累世之功,但是並未給予你們應有的獎賞,軒轅將軍,多少人暗地裡為你們軒轅世家感到不甘,事到如今,你還要效忠於他?」

    軒轅紹卻是理也不理,只是淡淡瞧著馮元破。

    「軒轅將軍,如今昏君就在這裡,我們除掉昏君,就可以大展宏圖。」馮元破正色道:「昏君誤國,天下紛攘,你若還要執迷不悟,就只能被昏君所誤,只要將軍願意,河西之兵,馮某盡交將軍統帥,解百姓於水火之中,你看如何?」

    所有人都是一身不吭。

    見軒轅紹不說話,馮元破轉視赤煉電,大聲道:「電帥,昏君心機之深,你是瞧在眼裡,他忌憚我河西之兵,設下如此圈套,電帥的遼東軍,比之我河西軍更甚,他既然設下毒計如此待我,莫非電帥能倖免?我若真是被他所除,接下來要遭殃的,就必定是你電帥……!」

    赤煉電淡淡一笑,「哦」了一聲,卻不多言。

    忽聽得嶽冷秋道:「馮元破,你率河西官員前來天宮,卻有數人沒有到場,你的義子馮破虜,乃是河西禁衛軍統領,你所說的上萬兵馬,就是指馮破虜的兵馬吧?」

    馮元破神色一怔。

    「你做事小心,對你而言,威脅最大的,就是駐紮在天宮以西二十裡地的兩千多名皇家近衛軍,為了以防有變,馮破虜率領的兵馬,已經調動到近衛軍附近,這其中便有數千夷蠻騎兵,我所言不差吧?」嶽冷秋雙目如刀鋒般看著馮元破。

    馮元破只覺得背脊發寒,卻還是勉強冷笑道:「不錯,你既然知道,就該知道,近衛軍雖然驍勇,但是本督所調的兵馬,亦是河西精銳,戰鬥力並不在近衛軍之下。」

    「本千戶只想告訴你,此番隨駕北巡的神衣衛百戶,共有十大百戶,盡皆前來,而此時身在天宮的,只有七名百戶。」嶽冷秋淡淡道:「你可知道另外三名百戶身在何處?」

    馮元破聞聽此言,不知為何,一陣寒意竟是從腳底湧上頭頂。

    他此時卻已經想到,為了進行此番計劃,河西眾官員俱都前來天宮,而精銳之士卻都已經調動到馮破虜身邊,用於控製近衛軍,可是這也導緻一個極為嚴重的後果,那便是武平府城變的十分虛弱,可說是城內極為空虛。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馮破虜已經接到了我們送去的信函。」嶽冷秋緩緩道:「馮破虜一家二十七口,如今都在我神衣衛掌控之中,為了讓馮破虜相信,派去送信的還是馮破虜的家人……!」他嘴角泛起戲謔之色:「馮元破,你說馮破虜是更在意一家二十七口的性命,還是更在意對你的忠誠?」

    馮元破目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早已經沒有從前鎮定自若之態,厲聲道:「你們……你們卑鄙……!」

    殿上眾人卻都已經明白,馮元破已經是必敗無疑,一切盡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25
第一六三七章 他心通

    馮元破苦心謀劃的陰謀,轉瞬間便即崩塌,這讓馮元破既驚懼又憤怒,但是很快,他臉上卻顯出戲虐的笑容,大聲道:「瀛元,為了對付我,你付出的代價也實在不小……洛安京城已經陷落,秦國的半壁淪陷,我看你這皇帝也算是坐到頭了。」

    皇帝卻是淡淡笑道:「你以為朕最主要的目的是為了對付你?」眼中顯出戲謔之色:「馮元破,你若是如此想,那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馮元破一怔,忍不住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北巡河西,難道……難道還另有目的?」

    忽聽得旁邊傳來聲音道:「馮元破,你當真是愚蠢透頂,到現在還不明白他真正的目的?」

    馮元破眉頭鎖緊,他也不愧是狡黠之輩,猛然間想到什麼,「難道……是為了你?」說話之時,卻是直直看向了迦樓羅王。

    旁邊說話之人,自然就是迦樓羅王。

    迦樓羅王淡淡道:「你現在纔明白?他的目的固然是要在河西除掉你,可是如果只是這樣的目的,你還能活到今日?」

    馮元破立時明白,迦樓羅王所言不虛。

    如果皇帝當真是要擒賊擒王,皇帝身邊既有軒轅紹,又有玄真道宗,更有裝扮成長生道徒的神衣衛,其間便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對馮元破動手,馮元破也根本不可能活到今日。

    但是皇帝卻遲遲沒有動手,反倒是精心設計,佈下如此圈套,顯然其目的不僅僅只是一個河西總督。

    皇帝卻是舒展白眉,笑道:「迦樓羅,你能夠蠱惑朕的封疆大吏,讓他為你驅使卻不自知,你也算是頗有手段了。」

    迦樓羅歎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平頭百姓期望榮華富貴,有了榮華富貴,便希望封官拜爵,真的成了封疆大吏,那野心也就更大了,就像你瀛元雖然成為大秦皇帝,富有四海,卻依然不知足,還要追尋長生不老……人性如此,從沒有滿足的時候,連你都奢求長生不老,區區馮元破,又如何能抵擋得住長生不老的誘惑?」

    「所以你利用長生不老,讓他對你俯首聽命?」皇帝撫須問道,隨即搖搖頭,「馮元破本就是個有野心的人,即使沒有你在旁蠱惑,此人遲早也要背叛朕,只不過你的出現,讓他的野心提早而已。」

    迦樓羅王冷冷一笑,並不說話。

    皇帝瞥了馮元破一眼,問道:「馮元破,你好歹也是一道總督,聽人說,你還有個外號叫做‘狡狐’,怎地卻被一個異域番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你當真以為他能讓你長生不老?」

    馮元破眼角抽搐,盯著皇帝,眼角餘光卻是看著軒轅紹,軒轅紹背負長弓,誰都知道軒轅紹的箭術天下無雙,此時他並不懼怕別人,唯一懼怕的,就是軒轅紹的破天弓。

    「朕之前說過,天門道徒收買我大秦重臣的時候,最喜歡用的手段,就是長生不老。」皇帝緩緩道:「他們有許多方法可以讓人相信他們具有讓人長生不老的神通,就好比無頭而行,烈火焚身卻已然完好如初……馮元破,朕倒是想知道,這位迦樓羅王當初收買你,又是用哪種手段讓你相信他可以讓你長生不老?」

    眾臣聞言,都是一驚,有人心中頓時便想到,難不成這迦樓羅王竟是天門道的道徒,馮元破大逆不道,竟是被天門道所收買?

    如此看來,天門道當真是無孔不入。

    只是有人卻也想到,迦樓羅王乃是佛宗八部眾之一,天門道卻是道門,素來佛道不兩立,涇渭分明,一時間卻是有些糊塗,怎地佛宗的迦樓羅王,竟然與天門道扯上了幹系?

    太子此刻也是目帶疑惑之色,顯然弄不明白這中間到底是何緣故。

    馮元破卻是眼角抽搐,冷笑道:「瀛元,我還以為你真知道一切,原來也只是胡猜亂想……!」

    「朕明白了。」皇帝展顏笑道:「想來真正要傳你長生不老之法的並非這位迦樓羅王,這位迦樓羅王只是使者,傳你長生不老之法的,另有其他,可是如此?」

    馮元破瞳孔頓時收縮起來。

    皇帝搖搖頭,歎道:「既然是使者,向來是此人讓你相信他們擁有長生不老之術……!」看向迦樓羅王,道:「迦樓羅王,事到如今,你總該讓馮元破死個明白,莫讓他時候都是糊塗鬼。」

    馮元破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旁邊青龍千戶終於道:「馮元破,你當然不知道,佛宗有一門功夫,被稱為‘他心通’,這門功法,雖是旁門左道,但卻也是頗為詭異,能夠控製人心,讓人陷入迷幻之中,腦中所想,都是虛幻,可是被控製之人,卻會以為一切都是真實的。」

    眾臣都是微微變色,暗想竟是有如此功夫。

    嶽冷秋顯然知道眾臣不明白,向眾人解釋道:「其實我中原也有這類功夫,迷人心智,讓人陷入幻覺之中,只是擅長此門功夫的人屈指可數,世間罕見。」

    安邑總督袁崇尚忍不住問道:「那些神婆裝神弄鬼,神鬼附身,可是這類功夫?」

    嶽冷秋搖頭道:「並非如此,此類功夫並非普通人可以修煉,這類功夫實際上修意……!」

    眾人都是一片茫然。

    嶽冷秋解釋道:「舉一個簡單的例子,諸位如果看到一人面帶笑容,那麼諸位心情自然也會十分舒暢,可是如果看到一人臉帶凶色,只怕誰都高興不起來,這就是意術的一部分,一個人可以因為所見不同,心境也就不同,而此時的心境,已然被對方的情緒所控製。」

    眾人面面相覷,似懂非懂,太子若有所思,卻是覺得嶽冷秋所說的意術,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例子,但中間竟似乎十分奧妙。

    「修意之法,在中原鳳毛麟角,甚至可以說已經失傳。」嶽冷秋緩緩道:「但是卻有一處,專有修煉此法之人。」

    「哦?」

    嶽冷秋盯著迦樓羅王,「諸位只知中原有佛宗,乃是自西方傳入中土的大禪宗,可是諸位或許不知,佛宗派別眾多,最盛之時,成百上千,有時候一名僧侶有自己的一套說辭,便可以開派立宗,傳入中土的只是其中一宗,後來在中土被稱為大禪宗。」

    周庭道:「佛教是漢時傳入我中土,形成禪宗一門。」

    「周大人所言極是。」嶽冷秋道:「但是在西域番邦,卻並非崇信大禪宗,在西域一帶,亦有佛宗各派互相爭雄,其中大心宗在西域一帶的影響力最為強大。」

    迦樓羅王聞言,眼角微跳,卻是已經明白,神衣衛顯然一直在調查過大心宗。

    「大心宗與禪宗不同,心宗弟子膜拜的是大孔雀明王,而創派宗師,法號叫做大波羅居士。」嶽冷秋道:「其實心宗的開創,並不晚於禪宗,在大心宗眼中,其他佛宗各派,都屬於外道,而在其他佛宗眼中,大心宗同樣屬於外道。」

    嶽冷秋當眾說起大心宗,眾人知道其中必有緣故。

    「大心宗之所以能在西域壯大,成為佛宗各派在西域最大的一派,與他們所謂的護法三術大有關聯。」

    「護法三術?」太子皺眉問道:「那是什麼東西?」

    嶽冷秋向太子拱了拱手,纔道:「護法三術,是為體、口、意,結印為體之精,真言為口之精,意念為意之精,這便是大心宗的護法三術。其實說起來,卑職對其了解的也是十分有限,護法三術被心宗弟子視為大心宗的最高功法,普通的心宗弟子,很難接觸到……不過卑職剛纔所言的‘他心通’,便是意術的功法之一。」

    太子微微頷首,道:「如此說來,這位迦樓羅王,精通意術?」

    嶽冷秋搖頭道:「卑職雖然所知不深,但是這位迦樓羅王雖然修煉過他心通,卻實在談不上精通……!」看向玄真道宗,拱手道:「道宗,你對此應該有所了解!」

    玄真道宗一抖拂塵,單手豎在胸前,道:「說來湊巧,家師蘭緹道人當年雲遊四方,曾經與一位西域法僧接觸過,那位法僧喚作須彌馱,正是出自心宗。」

    眾人心想,這玄真道宗都已經年近八十,其師自然早已經仙化,蘭緹道人遇上那位須彌馱,自然是很久之前的事情,照此看來,心宗弟子竟然很多年前就已經到了中土。

    「須彌馱當年來中原,本意是想在中土傳揚心宗佛法,但那是禪宗已經十分興盛,心宗想要進入中土,已經是異常艱難。」玄真道宗緩緩道:「家師與須彌馱相處了有數月,佛道相辯,倒是知道了心宗所謂的護法三術,而須彌馱便是修意的高人,他所修,便是他心通!」

    眾人這纔釋然,想來嶽冷秋對大心宗的了解,都是因為玄真道宗的緣故。

    「家師後來對我們說起過,須彌馱施展意術,家師竟是三日幻遊,上天遁地,清醒之後,竟是覺得一切真實無比。」玄真道宗肅然道:「若不是須彌馱解釋,家師無法相信那三日都是在須彌馱的意術之中……家師對此即敬且畏……!」

    眾人也都是心下駭然,暗想蘭緹道人顯然也不是泛泛之輩,卻能被須彌馱操控三日,這門功夫,當真是聳人聽聞。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25
第一六三八章 你可記得我

    玄真道宗環顧一周,纔繼續道:「家師受此折辱,自然是心有不甘,與須彌馱定下了十年之約。道法天成,玄妙自然,佛宗的他心通雖然玄妙,家師卻立誓要從道法之中找到破解之法。」

    禮部尚書薛懷安忍不住問道:「卻不知蘭緹道長可曾找到破解之法?」

    玄真道宗搖頭道:「家師後來知道,須彌馱乃是西域心宗百年一遇的人纔,自從心宗立派之後,能將他心通修到那等地步的,也僅有他一人而已。」

    玄真道宗提到須彌馱之時,迦樓羅王的眼中已經明顯出現了敬畏之色。

    「家師窮十年時間,深入道法,十年之約即到,須彌馱如約而至。」玄真道宗歎道:「這一次,家師雖然有了充分的準備,卻依然沒能完全破解……!」

    迦樓羅王冷笑道:「須彌馱大師乃是天縱奇纔,他心通已經是修煉到化境,豈是區區小道所能破解?」

    玄真道宗淡然一笑,眾人聽迦樓羅王說蘭緹道長依然沒能破解須彌馱的他心通,頓時都有些失望,卻聽得玄真道宗繼續道:「雖然家師沒能破-處他心通,但是這一次須彌馱僅僅讓家師進入意術三個時辰……這對須彌馱來說,已經是敗了。」

    迦樓羅王眼中一冷,太子忍不住動問道:「那蘭緹道長用了何種方法?」

    玄真道宗含笑道:「貧道不敢欺瞞,家師在這十年之中,找到了《南華真經》,而《南華真經》乃是道宗祕寶,雖然沒有最終破除他心通,卻已經重挫了須彌馱的銳氣。須彌馱乃是心宗意術第一人,若是換做別人,卻定是讓他心通破了。」

    眾人這纔恍然大悟。

    玄真道宗看向迦樓羅王,道:「迦樓羅居士當年找到貧道,也是施展了他心通,僅是讓貧道進入意術片刻之間,而且貧道憑藉《南華真經》破解居士的他心通,居士卻不知,可見居士的他心通之術,十分粗淺,只能說是略窺皮毛而已。」

    迦樓羅王長歎一聲,道:「《南華真經》,果然是名不虛傳。」

    玄真道宗又看向馮元破,道:「馮元破,你相信他們能夠傳授你長生不老之法,只不過是被他的他心通所惑,貧道不知他在你面前表演了何種奇能,但那一切都只是虛幻,你自以為是真,卻不知都是意幻一場而已……!」

    馮元破臉色慘白,看向迦樓羅,「他……他說的都是真的?」

    迦樓羅王歎道:「是真是假,現在已經不重要,你我一敗塗地,便是有長生之術,那也無法長生了。」

    皇帝這纔道:「馮元破,你現在知道,從一開始,你只是被這些西域番人玩弄於鼓掌之中而已……!」盯著迦樓羅,撫須道:「直到現在,朕還沒有一睹你的真面目,你賣弄妖術,蠱惑我大秦官員,朕倒想看看你究竟是何面貌!」

    青龍嶽冷秋卻是上前去,伸手抓著迦樓羅的面巾,冷然一笑,扯了下來。

    卻見到一張長形臉孔出現在眾人眼前,他頜下一縷青須,雙目有神,道袍在身,雖然被綁住雙手身體,可是乍一看去,卻頗有出家人的仙風道骨風範。

    眾人瞧見,都有些奇怪,雖說此人是來自西域,可是面貌方正,一副中原人的面孔,毫無番邦之人的相貌。

    「原來這就是迦樓羅王的尊容。」皇帝笑道:「看來你的血脈之中,也是我中原血液……!」臉色一沉,淡淡道:「迦樓羅王,朕問你,你們大心宗,與天門道有何瓜葛?」

    迦樓羅王放聲笑道:「瀛元,你自問可以從我口中知道答案嗎?」

    「朕有耐心。」皇帝淡淡道:「朕北巡河西,就是要設計擒住神在馮元破背後的你,既然朕可以耐著性子設計擒你,當然也有耐性讓你開口。」

    青龍已經拱手道:「聖上,臣一定會讓他開口說話!」

    便在此時,卻聽得馮元破厲聲叫喝:「拿下瀛元!」喝聲之中,他長刀前揮,身邊十多部下毫不猶豫,如同十幾頭惡狼向金座撲過去。

    皇帝臉色一沉,青龍嶽冷秋等數名神衣衛已經欺身上前,馮元破雖然一聲令下,部眾向前,可是他卻雙腳在地上一點,整個人卻是向後飄過去,徑自往殿門方向飛掠過去。

    「想走,沒那麼容易!」青龍嶽冷秋身形如鬼魅,直往馮元破追了過去。

    軒轅紹長弓在手,眨眼之間,竟是三箭搭在弓上,毫不猶豫射出利箭,沖在最前面的三名殺手依然是被利箭穿喉,翻倒在地。

    軒轅紹手不停歇,出手三箭,瞬間又是三箭搭在弓弦之上,眾殺手見得軒轅紹出手狠辣,瞬間便奪去三條性命,都是肝膽俱裂,竟是齊齊停住,不敢上前。

    面對軒轅紹的長弓利箭,此時沖上去,等若是自尋死路。

    馮元破單刀在手,幾個起落間,已經是逼近殿門,橫在殿門前偽裝成長生道徒的神衣校尉豈容馮元破離開,橫亙在前。

    赤煉電此刻卻也是隨在嶽冷秋身後,追向馮元破。

    眾臣見得幹戈又起,都是心驚膽戰,好在此時殿內多是神衣衛,箭神軒轅紹業已出手,眾人都知道馮元破已是強弩之末,翻不起風浪來。

    青龍身若鬼魅,後發先至,本來與馮元破有一段距離,可是他輕功了得,幾個起落,已經趕到了馮元破的身後,探手往馮元破背脊抓過去。

    馮元破感覺到身後勁風忽至,猛然間手臂後撩,手中的大刀匪夷所思反手斬向了嶽冷秋。

    刀光匹練,犀利無比。

    嶽冷秋見得刀鋒凌厲,倒不敢硬結,馮元破一手刀法十分了得,位列三刀之中的「霸刀」,不容小覷。

    他閃躲開來,馮元破心知想要脫身十分困難,一刀砍空,順勢又是數刀砍過來,一刀比一刀凶狠,一刀比一刀凌厲。

    青龍身法輕盈,鬼魅般左騰右閃,直待找準機會,出手製敵。

    馮元破連砍數刀,卻厲聲高喝:「楚總督,事到如今,你還要縮頭縮尾嗎?」

    眾人正驚異間,猛然間見到一根柱子後面,一道身影如同閃電般驟然竄出,其速度當真是匪夷所思,眾人根本沒有看清楚是何狀況,甚至沒看清那人的身形輪廓,只見到那道影子竟是直直撲向了青龍嶽冷秋。

    嶽冷秋顯然沒有想到旁邊的玉柱埋伏有人,更想不到會在此種時候突然襲至,此刻馮元破又是一刀砍來,嶽冷秋正往邊上閃躲,而此人突然出現,等若是兩面夾擊,嶽冷秋已經是避無可避,心下吃驚,知道這刺客定然是一等一的高手,其出手的時機當真是恰到好處,妙到號巔。

    嶽冷秋心驚之下,竭力出拳向那身影擊過去,只是他閃躲之間,根本沒有做任何的準備,這一拳完全是匆促之間的自保。

    那刺客見得嶽冷秋拳頭擊來,並不閃躲,反倒也是一拳擊出,眼見得雙拳便要撞在一起,卻見得那刺客手腕子一抖,竟是匪夷所思地如同蛇一般扭動一下,已經繞到嶽冷秋的手腕子底下,嶽冷秋隨即便感覺到那人的指尖已經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嶽冷秋心知若是被對方釦住手腕,後果不堪設想,厲喝一聲,手腕也是一扭,反去釦此刻的手腕,孰知那刺客先是化拳為爪,此刻竟是化爪為刀,手呈刀狀,嶽冷秋手掌向下釦去之時,那掌刀已經從嶽冷秋的掌中劃過。

    便是這一下子,嶽冷秋只覺得自己的掌心劇痛鑽心,那人的手刀,竟似乎比世間最鋒利的刀刃還要鋒利,他掌心雖然沒有傷口,但是卻已經感覺到,自己掌心的經脈,竟然是在對手的掌刀勁氣之下,都被切成了兩斷。

    皇帝和眾臣顯然沒有想到會有人突然偷襲嶽冷秋,皇帝眉頭鎖住,軒轅紹長弓搭箭,卻已經擡起,對準了嶽冷秋這邊。

    只是那刺客竟似乎知道軒轅紹的長弓會帶來威脅,身形與嶽冷秋貼近在一起,而且半邊身子以嶽冷秋的身體作為掩護,令軒轅紹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出箭。

    赤煉電此時卻已經撲到,從側面向馮元破一拳打過來,馮元破瞧見有人相助,大喜過望,隨即感到側面勁風襲至,毫不猶豫揮刀砍過去,一刀砍去,赤煉電亦是不敢硬結,向後躍過去,馮元破並不罷手,追著赤煉電又是連連出刀,赤煉電竟似乎對馮元破的刀法十分忌憚,連連後退,一步步退向了殿門。

    那突然殺出的刺客手刀劃斷嶽冷秋掌心經脈,嶽冷秋劇痛之下,卻也是大為心驚,那刺客卻是不給嶽冷秋喘息的機會,身法靈巧,已經閃到嶽冷秋身側,電光火石之間,手刀已經搭在了嶽冷秋肩頭,而五指指尖如同刀鋒,正頂在嶽冷秋的脖子上。

    若是換做他人,如此招式,自然無法對嶽冷秋形成威脅,嶽冷秋也完全有辦法應對,可是此刻他已經知曉,對方的手刀勁氣凌厲,其鋒利程度猶若絕世寶刀,知道對方的手刀只要往前一送,就能刺入自己的脖子,雖然他身法如同鬼魅,輕功了得,此時卻是不敢輕舉妄動。

    那刺客掩身在嶽冷秋身側,嶽冷秋完全擋住了軒轅紹的箭矢,只聽刺客聲音不大卻極其冷漠地問道:「你可記得我?」

    嶽冷秋斜眼看去,只見到那人用一方衣襟蒙住臉孔,那衣襟顯然是隨手從身上撕下,只露出一雙犀利的眼睛,那一雙眼睛,如同寒冰一樣正盯著嶽冷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26
第一六三九章 血狼迷雲

    馮元破刀鋒匹練,一刀比一刀凶狠,赤煉電連連後退,已是退到殿門邊上,殿門被關上,再無退路,四名神衣校尉便要沖上來,赤煉電卻已經厲聲喝道:「都閃開!」

    神衣校尉聽得赤煉電聲若虎吼,畢竟是帝國上-將軍,南徵北討,身上自有一股逼人的殺氣,雖然管不得神衣校尉,但是吼聲之下,四名神衣校尉倒是真的不敢近前,退向兩旁。

    馮元破又是一刀砍來,霸氣十足,力道雄渾,赤煉電退到門邊,不可再往後退,只能側閃躲過,而馮元破這一刀力勢不減,竟是狠狠砍在了殿門的門栓之上。

    那門栓有手臂粗細,外面渡了一層薄薄的金漆,看上去乃是金黃之色,被馮元破這一刀砍下去,手臂粗的金黃門栓竟然「卡嚓」一聲,被從中砍斷,亦可見馮元破的霸刀之名,果然是名不虛傳,其刀法之雄渾,實在是少有人敵。

    皇帝眉頭卻已經皺緊,臉色沉下去,擡頭遙望見馮元破和赤煉電竟然打到殿門邊上,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轉視軒轅紹,輕輕咳嗽一聲,軒轅紹已經擡起手臂,長弓上的利箭,對準了遠處的馮元破和赤煉電。

    金殿距離大門頗有一段距離,換作常人,便算是軍中勇士,也無法射出這麼遠,但是這樣的射程,對軒轅紹來說顯然並不困難。

    殿內突起變故,特別是蒙面刺客突然殺出,趁青龍不備出手製住青龍,讓眾人都是大吃一驚,便是迦樓羅王的眼中,也顯出驚異之色。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迦樓羅王武功不弱,神衣衛動用一名千戶七大百戶纔能擒拿住他,其武功當然是十分了得,那刺客的身手,迦樓羅王自然是看在眼裡。

    憑心而論,刺客的身手,亦非泛泛之輩,但是真要與青龍相比,顯然還是稍遜一籌,可是那刺客出手的時機可說是掌握的恰到好處,攻其不備,出其不意,便是厲害如青龍,也是難以抵擋。

    迦樓羅王更是看出,那刺客的出手,幹脆果斷,可說是傾力一擊,出手之間根本沒有給自己留下後路,倒似乎是下定決心要拿住青龍,其身手本來就了得,再加上心意堅決,又是抓捕了最佳時機,這纔得手,若是正面單打獨鬥,那刺客卻也未必能勝青龍。

    迦樓羅王看在眼中,卻是有些疑惑,實在不知怎地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刺客來,他瞇著眼睛,慾看那人的身形輪廓,卻被青龍遮擋,一時間也看不清楚。

    軒轅紹長弓在手,穩若泰山,看了皇帝一眼,只要皇帝一聲令下,便即出手射殺。

    此時赤煉電和馮元破兀自在纏鬥,皇帝只是輕撫白須,並沒有立刻下令。

    青龍則是盯著那一雙冰冷的眼睛,微皺眉頭,顯然對這雙眼睛並無多少印象,雖然被對手手刀頂在脖子上,卻並無絲毫畏懼之色,只是淡淡道:「你是何人?本千戶見人無數,殺人也無數,並非每一個都記得……!」

    那刺客冷笑道:「這也難怪……我尋你多年,想不到你竟是神衣衛的千戶……!」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青龍淡淡道。

    刺客一字一句道:「雁門關外,常天谷邊……千戶大人,你該不會連這個也忘記了吧?」

    此言一出,青龍驟然變色,身體一震,失聲道:「你……你到底是誰?」

    刺客緩緩吟道:「鬼月寒星,鐵面追魂。長臂銅背,快手連鏢。血狼飛豹,巨斧雙瞳。蛇矛貼身,太保橫行!」

    青龍瞳孔收縮,眸中滿是驚駭之色,失聲道:「你……你是十三太保?」他這一聲聲音不小,耳朵靈敏之人已經聽見,太子驟然看過來,便是已經張弓搭箭對準馮元破的軒轅紹,也已經看向青龍這邊,眸中顯出厲色。

    刺客冷笑道:「我只問你,當年是誰派你帶人埋伏在那邊?」

    青龍本來驚駭的神色很快就恢復平靜,冷笑道:「帶人埋伏?你的話,本千戶聽不懂。」

    「難道你不承認,風寒笑風將軍和他麾下的十三太保,在雁門關外的常天谷遭遇埋伏,而帶人埋伏的,便是你青龍千戶。」刺客目光冷厲,腦袋微斜,望向金殿之上的皇帝,冷冷道:「是他派你們謀害風寒笑和十三太保?」

    刺客口中的「他」,當然就是皇帝。

    此時馮元破連出數刀,避開赤煉電,便要一腳踹開大門,剛剛擡腳,忽聽得空氣中「咻」的一聲響,一支利箭已經是破空疾出。

    軒轅紹終究是出手了!

    利箭如電,馮元破只聽得箭風疾利,斜眼看去,一支利箭已經朝自己飛來,速度宛若流星,馮元破一瞬間全身發寒,箭速之快,他根本無法閃躲,想不到自己精心謀劃,最後反受其害,竟是死在箭神軒轅紹的利箭之下。

    他雙目閉上,耳聽得「噗」的一聲響,可是全身卻無痛楚之感,心想軒轅紹不愧是箭術無雙,射在身上竟然沒有痛楚,但是很快就覺得不對勁,睜開眼睛,發現眼睛上方有東西晃動,擡眼向上,卻見到利箭的箭尾正在自己的腦前抖動,這纔明白,軒轅紹這一箭並沒有取自己的性命,而是射在了自己的頭頂正上方。

    毫無疑問,這當然不是軒轅紹失手,而是軒轅紹有意為之,否則箭矢只要向下壓一壓,利箭便能射穿馮元破的腦袋。

    如此距離,不但精準無比,而且速度和力道都是驚人,放眼天下,似乎也只有軒轅紹能射出這一箭。

    馮元破劫後餘生,只覺得全身發寒,臉色蒼白,僅僅一瞬間,額頭上竟然都是冷汗,他霸刀雖然了得,但是面對箭神軒轅紹,實在是差距太大。

    赤煉電見得軒轅紹如此一箭,顯然也是大為忌憚,一時間卻也並無動彈,向金殿之上看去,只見到軒轅紹早已經重新取了一箭,依然搭在長弓之上。

    殿內頓時又是一片死寂。

    皇帝此時卻是看著青龍這邊,見得青龍被刺客所製,皇帝神情依然十分鎮定,他忽然低下頭,似乎在思索什麼,片刻之後,纔擡頭看向青龍,緩緩道:「青龍,你剛纔說什麼?」

    青龍猶豫了一下,終是道:「聖上,這名刺客,與當年的十三太保有牽連。」

    「哦?」皇帝淡淡笑道:「十三太保?就是風寒笑麾下那十三人?朕記得,當年風寒笑和十三太保都死在了雁門關外的常天谷,是被西梁人所埋伏,此人與十三太保,又有何幹系?」

    軒轅紹忽然道:「聖上,當年檢查屍骨,呈上來的奏報,在常天谷內,只發現了十三具屍首!」

    殿中諸人此時可說是驚駭連連,祭天誕禮之前,誰都想不到今夜會發生如此眾多事情,而且一樁比一樁驚人。

    風寒笑和十三太保在雁門關外被害,那是多年前轟動全國的大事,正是因為風寒笑和十三太保被害,纔讓西梁人趁虛而入,釀成了西北劇變。

    天下人都知道,風寒笑和十三太保是被西梁人所害,可是朝中的許多重臣,卻知道其中事情頗有些蹊蹺。

    風寒笑乃是鎮關主將,統御十萬西北大軍,而且是帝國四大上-將軍之一,可說是文武雙全的一代人傑。

    當初他只率領十三太保出關,這本就有些奇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作為三軍統帥手握重權的帝國大將,如此草率出關,就是在讓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雖然風含笑之死官方宣稱是被西梁人所害,但是其中詳情,卻是知之甚少。

    眾臣實在想不到,今日竟然連風寒笑遇害之事也出乎意料浮出水面,更讓人吃驚的是,這名偷襲青龍的刺客,竟似乎與風寒笑和十三太保有著莫大的關係。

    眾臣面面相覷,都是一臉疑惑,太子亦是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眼中滿是疑惑之色,聽得軒轅紹之言,立時道:「當年風寒笑和十三太保全都遇害,應該是十四具屍首,怎會只有十三具屍首?」

    軒轅紹微微點頭道:「殿下所言極是,此後經過詳細調查,確知十三太保之中有一人的屍首不見蹤跡,而且調查得知,那人是十三太保之中的血狼!」

    「血狼?」

    「正是。」軒轅紹緩緩道:「十三太保,都是風寒笑收編的能人異士,每一個都是驍勇無比,而且各有所長,他們一直都是以黑盔黑袍示人,而且面部都佩戴著精銅所製的鬼面具,長弓彎刀,戰力驚人,當年十三太保追殺上千西梁人,已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

    太子點頭道:「本宮自然知道,只是那血狼是死是活,既然沒有他的屍首,他現在人在何方?」

    「當時第一時間找尋常天谷,毫無血狼的蹤跡。」軒轅紹道:「此人如果死了,其屍首應該就能被發現,既然沒有屍首,那麼此人很有可能還活在世上。」

    納言周庭忍不住問道:「軒轅將軍,如果血狼還活著,為何再無他的蹤跡?他如果死裡逃生,就應該返回西北大營,甚至趕到京城,將當時的情況詳細稟報,他是唯一倖存之人,對當時的情況應該最是了解。」

    「其實事後聖上下過旨意,要盡一切可能找到血狼,為此甚至調動了神衣衛。」軒轅紹緩緩道:「但是血狼就似乎憑空消失,再無音訊。如果此人死了,屍首不見蹤跡,那倒也罷了,可是如果此人還活著,卻一直沒有露面,就只有一種可能性!」

    「什麼?」眾人都看著軒轅紹。

    軒轅紹盯著青龍身邊的那名刺客,緩緩道:「那就只能說明,消失的血狼,是出賣風將軍和十三太保的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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