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27
第一六四零章 膽大包天

    眾人聞言,俱是一驚。

    軒轅紹盯著那刺客,沉聲道:「你說風寒笑遇害,與青龍千戶有關,可有什麼證據?」

    「今日我並非是來要你們做主,我只想知道,神衣衛在常天谷設下埋伏,到底是誰在幕後指使?」刺客盯著皇帝,朗聲道:「可是皇帝指使?」

    眾人心下都是錯愕,暗想風寒笑乃是西北軍主將,鎮守邊關,那是當之無愧的邊關柱石,皇帝怎可能會派神衣衛埋伏風寒笑?

    可是眾人聽刺客語氣十分堅定,竟似乎認準凶手就是青龍,如果當真是青龍帶人埋伏了風寒笑,那麼勢必與皇帝不無關係,神衣衛是皇帝的直屬暗黑軍團,朝廷各司衙門都無權幹涉神衣衛事務,如果沒有上面的命令,青龍只不過是神衣衛千戶,絕不可能有膽量謀害帝國上-將軍。

    便有人忍不住看向皇帝,暗想難不成是皇帝忌憚當時風寒笑手握重兵,所以纔會派人殺害,若真是如此,那皇帝真可謂昏聵透頂,愚不可及,那是自毀長城了。

    畢竟風寒笑在西北雖然手握重兵,可是財政和物資供給都是依賴朝廷,而且西北三道,當時也都是在朝廷的控製之下,且不說風寒笑當時只是控製邊關駐軍,就算真的被他控製西北,那時候帝國尚未崩塌,而且赤煉電、雷孤衡、餘不屈三大上-將軍都是效忠朝廷,而且京城有十幾萬屯衛軍,各道更有衛所軍,風寒笑若是以圖自立,簡直是自取滅亡。

    反倒是如果皇帝因為忌憚風寒笑而派出神衣衛對風寒笑下手,那麼西北軍群龍無首,必然派系分裂,沒有風寒笑威震西北軍固守邊關,虎視眈眈的西梁人自然是不可能錯過機會,西梁南院大王肖天問一直都是死死盯著秦國,沒有風寒笑,他自然再無顧忌,而後來的事實證明,西北確實因為風寒笑的被害而釀成巨禍,皇帝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皇帝此時卻已經是皺著眉頭,問道:「你是說,風寒笑被害,與神衣衛有幹系?」他此言,自然是質問那名刺客。

    眾人聽皇帝語氣,都有些疑惑,皇帝這般問,倒似乎青龍帶領神衣衛埋伏風寒笑,堂堂的帝國皇帝竟是一無所知。

    這讓人更是疑惑,神衣衛乃是皇帝的直屬衙門,他們的所作所為,皇帝必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如果連皇帝都不知道,那麼事情定然是大為蹊蹺。

    有人立時便想,是否這名刺客危言聳聽,在這裡胡言亂語,風寒笑被害與神衣衛根本沒有幹系,也只有如此,纔能解釋連皇帝對此事也是一無所知,可是見得刺客在這種時候出現,而且語氣肯定,如果神衣衛與風寒笑被害全無幹系,那刺客卻又為何如此?

    一陣陣謎團籠上眾人心頭。

    刺客似乎對皇帝的反應也有些意外,反問道:「莫非皇帝並不知道是神衣衛襲擊了風寒笑?」

    皇帝依然顯得十分淡定,道:「朕雖然不清楚,但是現在卻想弄清楚……你既然如此肯定風寒笑被神衣衛所害,那麼自然對當年發生的事情了若指掌,朕問你,你又是何人,為何對此事如此清楚?」

    那刺客尚未說話,軒轅紹卻已經沉聲道:「楚大人,到了現在,還有必要藏頭露尾嗎?」

    在場眾人都是一驚,心想軒轅紹原來已經認出了刺客,其實方纔馮元破已經叫了一聲「楚總督」,只不過當時刀兵相見,並無人聽清楚,此時軒轅紹叫了一聲「楚大人」,眾人倒是聽得一清二楚,只不過大秦官吏成千上萬,姓楚的官員亦是多如牛毛,在場大多數人並沒有明擺著「楚大人」究竟是指誰,倒是太子眉頭一緊,似乎想到什麼,盯著那邊,口中輕輕吐出了一個名字。

    「楚歡!」

    周庭距離太子極近,就在身邊,太子聲音雖不大,周庭卻是聽的清楚,怔了一下。

    那刺客聽軒轅紹之言,卻是笑出聲來,道:「軒轅將軍果然是目光如炬,竟然還能記得我楚歡!」

    話一出口,殿中諸人都是神色大變,太子身旁的琉璃亦是顯出詫異之色,隨即柳眉蹙起,安邑總督袁崇尚、吏部尚書薛懷安那都是楚歡的老相識,聞聽此言,也都是驟然變色。

    楚歡在西北風生水起,先平北山肖煥章,後滅天山朱凌嶽,可說是名動天下,已是西北名副其實的霸主,誰也想不到,他竟然會以此種方法出現在眾人面前。

    有人更是想到,楚歡此時此刻偷襲青龍嶽冷秋,那就等同如謀反,能夠平定西北的一代人傑,竟然如此冒失,實在是讓人感到匪夷所思。

    馮元破和赤煉電都是站在殿門邊上,楚歡聲音洪亮,兩人都是聽得清楚,馮元破見得偷襲青龍的果真是楚歡,眼中卻是顯出古怪之色。

    他先前困境之下,出言叫喊,說到底,乃是想在困境之中拖楚歡下水,他知道楚歡混在孔雀臺之中,孔雀臺既然在殿中,楚歡自然也是在殿內。

    只是沒有想到,楚歡竟當真突然出現,而且此刻竟是扯出了風寒笑之死。

    皇帝卻是微皺眉頭,沉聲道:「你當真是楚歡?你既然到了河西,為何要藏頭露尾,喬裝打扮混入天宮?楚歡,你居心何在?」

    楚歡朗聲道:「聖上,臣知道這般出現,驚擾聖駕,實在該死,不過今日之事,臣只能如此,既然聖上不知風將軍被害與神衣衛有關,那麼今日在這大殿之上,臣請聖上當殿審問,還風將軍和十三太保一個公道!」

    「公道?」皇帝冷笑道:「楚歡,你可知道,汙衊神衣衛,等同如汙衊朕,你說神衣衛謀害了風寒笑,可有證據在手中?即使神衣衛真的與此事有關,他們做事一向小心謹慎,謀害帝國上-將軍,自然更是要極度保密,你楚歡又是如何知曉?」

    吏部尚書林元芳已經出列道:「聖上,臣還記得,這位楚大人,出自雲山府,風寒笑遇難之時,他只是一介佈衣,區區佈衣,怎可能知道與風寒笑遇害有關的事情?」

    軒轅紹卻已經道:「諸位都知道,楚歡是齊王殿下從雲山府提拔上來,他本是雲山府的一名禁衛軍部將……但是在成為雲山禁衛軍之前的履歷,只怕諸位大人知道的不多。」頓了頓,纔道:「楚大人其實在成為禁衛軍之前不久,纔剛剛回到雲山府,在此之前,楚大人消失了八年,這八年時間,履歷上一片空白,按照楚大人自己的說法,是被人綁架,壓迫為奴,後來找機會逃出來……楚大人,事到如今,你自然該承認,那只是你編造的謊言!」

    楚歡一隻手刀頂在青龍脖子上,並沒有放鬆戒備,他知道青龍不是普通的武者,此人乃是神衣衛四大千戶之一,其武功實在是非同小可,而且心機極深,自己稍有疏忽,恐怕不但不能製敵,反倒要被他脫身從而傷及自己,所以不敢有絲毫懈怠,直待青龍稍有異動,便即出狠手,而嶽冷秋也能明顯感覺到楚歡的逼人殺氣,那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凌厲殺意,卻也是不敢輕舉妄動。

    「哦?」楚歡擡手扯下面巾,露出一張臉孔來,只是臉孔上塗抹了東西,那是孔雀臺之前的準備編排,楚歡雖然將外裳褪去,但是臉上的彩繪卻沒有時間處理,眾人見到他臉上的彩繪,都有些驚訝,軒轅紹卻是一瞬間明白什麼,向孔雀臺的金陵雀斜睨了一眼,聽得楚歡已經道:「軒轅將軍看來對楚某的事情十分了解,莫非一直在背後調查楚某?」

    楚歡依稀記得,當初西梁大王子摩訶藏出使大秦,在摩訶藏被行刺的那次夜宴之前,軒轅紹就曾出言試探過。

    軒轅紹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應該就是那個出賣了風寒笑和十三太保的內鬼,你在十三太保之中,應該叫做血狼!」

    眾人又是一驚。

    楚歡出人意料出現,本就讓人大吃一驚,此時軒轅紹竟然說楚歡乃是十三太保中的一員,而且就是失蹤的血狼,殿中諸人更是感到匪夷所思,赤煉電和馮元破也是吃驚不小。

    「血狼……!」楚歡輕歎道:「這個名字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

    軒轅紹沉聲道:「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出賣風寒笑和十三太保,今日竟敢出現在天宮,楚歡……不,我應該稱呼你為血狼,你這豈不是自尋死路?」

    「自尋死路?」楚歡嘴角泛起一絲戲虐的笑容,「不錯,今日確實有人要死,可未必是我……我說過,風將軍和十三太保的血債,總會有人討還,有些事情,可以欺人,卻不可欺天,神衣衛當年做的事情,總是要人出來討還血債的!」

    青龍卻是冷笑道:「楚歡,你今日是來找神衣衛討還血債?且不說你有沒有找對人,你覺得就憑你,也能掀起什麼風浪不成?」

    林元芳此時大聲道:「聖上,楚歡在西北獨斷專行,沒有朝廷的旨意,卻是對北山和天山肆意用兵,此人的野心,昭然若揭,今日既然自投羅網,就不能讓他跑了,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馬宏急忙跟著道:「不錯,決不能讓楚歡跑了,他偷襲神衣千戶,那已然是造反,如此大逆不道之徒,必當要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聖上,此事還要從長計議!」薛懷安忍不住道:「楚歡為人忠直,絕非大逆不道之輩,今日這般失態,必有緣故,還請聖上明鑒!」

    楚歡看向薛懷安,嘴角泛起一絲笑容,當年他與薛懷安一同出使西梁,關係十分融洽,今日自己出手,可說是膽大包天,他知道薛懷安為官素來低調,小心謹慎,並不輕易得罪人,此時竟然能出來為自己說兩句話,那已經是極為難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28
第一六四一章 遊騎兵的陷阱

    皇帝微一沉吟,纔道:「楚歡,軒轅紹所言可有虛假?你當真是當年消失不見的血狼?你自稱對當時的情況十分清楚,是因為你親自經歷過當時的事情?」

    楚歡高聲道:「事已至此,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不錯,我便是軒轅將軍口中所說的血狼!」

    軒轅紹眼角挑起,皇帝卻已經皺眉道:「朕記得當年確實是少了一具屍體,朕還派人找尋過,一直沒有下落……楚歡,你即是血狼,為何那時候沒有回到西北大營?為何一直隱匿行蹤,甚至假冒成平民百姓出現在雲山?難道真如軒轅紹所言,是你出賣了風寒笑?」

    楚歡卻是笑道:「如果我沒有隱匿行蹤,只怕風將軍和十三太保的死將永遠被隱瞞下去,天下人只會知道他們是被西梁人所害,卻不知其中另有蹊蹺,風將軍和十三太保,必將死不瞑目。」

    「楚歡,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太子沉聲問道。

    楚歡瞥了太子一眼,纔道:「既然神衣衛殺害風將軍,又怎能留下漏網之魚?青龍,恐怕這些年來,你們一直在暗中找尋我的行蹤吧?」

    青龍淡淡道:「楚歡,你果然是深藏不漏,其實我們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你,在你的履歷之中,你消失八年,本就是一個大大的漏洞,只是我們沒有想到,你即是血狼,竟敢前往京城……!」

    「哦?」楚歡笑道:「你覺得我不敢去京城,那是為何?因為你們四處追殺我,所以覺得我一定不會自投羅網?」神色一斂,雙目生寒,「你們為何要追殺我,無非是想將當年你們埋伏風將軍的事情隱瞞,你們擔心消失不見的血狼發現了一些端倪,所以你們當然要殺人滅口。」

    太子皺眉道:「楚歡,風寒笑之死,當真與神衣衛有牽連?你究竟有何證據?」

    楚歡道:「太子,先前我就說過,我並非來求你們做主,我也不是為了證明神衣衛有罪……正如聖上所言,神衣衛做事,幹脆利落,十分幹淨,想要拿到他們的證據,絕非易事,我今日只想知道,究竟是誰指使神衣衛在常天谷埋伏?」

    「楚歡,你真是豈有此理。」林元芳大聲道:「你拿不出任何證據,就在這裡信口雌黃。便是指證平民百姓犯罪,也要拿出證據,如今在這裡說是神衣衛害了風寒笑,卻拿不出證據,那就是在這裡血口噴人,意圖汙衊……!」向皇帝拱手道:「聖上,臣請立刻拿下楚歡,從重發落。」

    皇帝並沒有理會林元芳,只是問道:「楚歡,你難道不怕死?偷襲神衣衛,等若謀反,朕隨時可以處決你。」

    楚歡笑道:「實不相瞞,我已經是死過好幾次的人了,既然敢出手,也就沒有想過生死……當年我答應過他們,一定要找出幕後真凶,今日既然見到了仇人,自然不會再隱忍下去。」

    「你說的仇人,自然是青龍。」皇帝皺眉道:「朕問你,你既然是血狼,風寒笑被害之前,你自然是在他身邊?」

    楚歡點頭道:「正是,那次風將軍聽聞關外有西梁騎兵出沒,所以親自帶領我們十三人出關打探,祕密出關……!」

    「且慢!」太子忽然道:「楚歡,你說當初風寒笑是聽說關外有西梁騎兵出沒,所以帶你們出關打探?」

    「正是!」

    「西北軍當時是否在關外派有斥候?」太子盯著楚歡問道。

    楚歡道:「關外卻是派有斥候,在關外五十裡之內巡查,他們的職責,只需要打探關外的情況,即使發現西梁騎兵和馬匪,也不可主動攻擊,只需要回營稟報即刻,正因為斥候發現關外有西梁騎兵的跡象,所以風將軍纔會親自帶人馬出關打探!」

    「本宮很奇怪,風寒笑堂堂西北軍大將,為何要親自出關?」太子皺眉道:「既然斥候都已經打探出關外有西梁騎兵活動,他卻為何還要出關冒險?」

    楚歡道:「風將軍雖然沒有說緣由,但是據我猜測,將軍是想親眼看一看是否真的有西梁騎兵在關外遊弋。在此之前數年,西梁人雖然時常禍害邊關,但卻都是扮作馬匪出沒,並沒有光明正大地以西梁騎兵的面貌出現,可是那次斥候發現在關外遊弋的,乃是正規的西梁兵。」

    太子微微頷首,道:「你的意思是說,因為在關外出現了正規的西梁騎兵,與之前不同,風寒笑覺得事情可以,纔親自率人出關打探?」

    楚歡正色道:「現在世人都以為風將軍只有那一次輕騎出關,其實在此之前,風將軍多次喬裝打扮出關,勘測關外的地形……!」頓了頓,繼續道:「從雁門關到金谷蘭大沙漠之中,有近百裡的戈壁地帶,地形起伏不定,而且多有深谷地帶,風將軍曾經就說過,西梁人就算一時半會不會對中原用兵,但是隨著他們實力壯大,大秦和西梁一戰,在所難免……而雁門關,定然是交戰的集中地。」

    眾人聽楚歡這樣說,禁不住都想起風寒笑,風寒笑早就預見秦國和西梁少不得一戰,看來其目光十分長遠。

    其實許多人都知道,西梁攻打秦國,看似原因是風寒笑遇害,但是追其緣由,還是因為秦國國力日衰,被西梁人抓住了機會。

    就算風寒笑活著,三五年甚至是十年都不會發生戰爭,但是終有一日,西梁人遲早還是要打過來。

    「風將軍說過,與其將第一道防線佈置在雁門關,還不如將防線向前推進。」楚歡道:「雁門關雖然堅固,但是死守雁門關,就已經處於被動,西梁人不來則已,一旦來了,必然會準備充足的人力和物力,雁門關也未必能夠撐得住,風將軍說過,這天下,沒有任何關隘是攻不破的……!」

    眾人都是忍不住點頭,雁門關當初被稱為天下第一雄關,在此之前,誰都以為是阻擋北方來敵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可是最終還是被西梁鐵騎踏破。

    「你是說,風寒笑當初想將防線推進到戈壁地帶?」太子問道。

    楚歡點頭道:「正是如此,戈壁地帶有許多設伏之處,還有許多地方可以建造據點,風將軍說,如果有足夠的銀錢,足可以在雁門關外的隔壁建造據點屏障,為此他多次喬裝打扮出關,勘測地形地貌,確定建造據點的位置,他說等到勘測完成,畫出詳細的地圖,就可以向朝廷上諫此事……!」

    皇帝聞言,臉上顯出感慨之色,歎道:「風寒笑公忠體國,為國謀事……!」卻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所以當風將軍知道戈壁出現西梁遊騎兵,便領著我們出關打探,這對將軍來說,並不算新鮮的事情,也並非他頭一次輕騎出關。」楚歡緩緩道:「而且不出意外,我們十三人,足以保證風將軍來去自如,安然無恙……!」

    太子皺眉道:「可是偏偏那一次,你們出了意外。」

    「不錯。」楚歡道:「我們隨著將軍在關外巡查,一直沒有發現西梁遊騎兵的動靜,等靠近常天谷一帶的時候,忽然發現了西梁遊騎兵的蹤跡,他們不過五六人,似乎是與我們突然相遇,見到我們,他們立刻掉頭就跑……!」

    太子皺眉道:「這是誘敵之計!」

    「太子現在知道是誘敵之計,並不奇怪。」楚歡道:「但是當時沒有人想到那會是誘敵之計,只因為我們出關,是將軍突然起意,將軍做事素來都是雷厲風行,我們得到命令之後,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立刻出發,根本沒有時間做準備……連我們都沒有時間做準備,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這次行動,而且將軍出關,素來都是保持隱祕,西梁人除非有未卜先知之數,否則絕不可能知道我們出關,更不可能使用什麼誘敵之術引誘我們進入陷阱……!」

    「可事實上,他們確實是未卜先知,也確實將你們引入了陷阱。」太子若有所思,他的眉頭緊皺,自然是察覺到此事中間的蹊蹺之處,「那就是說,你們那一次出關,他們確確實實對你們的行蹤十分清楚,而且精心設下了陷阱……!」

    「且慢!」周庭忽然道:「楚歡,你先前說是神衣衛埋伏了風將軍和十三太保,可是現在又說,是西梁遊騎兵引你們進入圈套……莫非你不覺得這前後大有矛盾嗎?」

    其他人都是點頭,都覺得周庭所言大有道理,楚歡剛剛明明說是神衣衛埋伏了風寒笑,現如今卻又說是西梁遊騎兵引誘他們進入圈套,這前後大有矛盾。

    楚歡卻是淡定自若,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周納言不必著急,我們見到西梁遊騎兵,自然是要捉拿舌頭,審訊真相,而且我們當時確實沒有想到行蹤已經被他們所知,所以沒有提防他們是誘敵之計,等到我們追到常天谷的時候……!」他的目光陡然間冷厲異常,「就在常天谷處,我們中了埋伏,在那裡,埋伏了不下三百名西梁兵……!」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29
第一六肆二章 隱殺

    楚歡出人意料的出現,更是提起了當年風寒笑被害之謎,殿中上下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馮元破陰謀造反之事,此刻倒是被冷淡在一旁。

    只是軒轅紹的長弓自始至終沒有放下,雖然箭矢此時是對著楚歡這邊,但馮元破先前已經見識了軒轅紹那一箭的厲害,知道自己如果當真輕舉妄動,軒轅紹只怕真的要射殺自己,先前軒轅紹算是手下留情,可是保不準下次就是一箭穿喉了。

    倒是跟隨馮元破的那幹刺客,先前在馮元破的號令之下,本是要襲擊皇帝,被軒轅紹射殺數人之後,不敢上前,卻也不敢後退,散在金殿之下。

    「三百西梁兵?」太子擡手輕撫胡須,「你們十四個人,面對三百西梁兵,自然是深陷重圍。」

    楚歡神情冷峻,緩緩道:「這三百西梁兵,不但都是精挑細選的西梁悍卒,而且在其中,混入了不少高手……!」

    皇帝緩緩道:「西梁人既然埋伏你們,自然是精心準備,伏擊之人,自然也都是從西梁國內精挑細選之人……朕知道,西梁的大輪臺招攬了眾多高手,只怕其中就有大輪臺的人混入其中。」

    在場眾人並沒有幾人知道大輪臺是什麼意思,楚歡心中卻是想,原來皇帝也知道西梁大輪臺,不過這也並非什麼奇事,畢竟神衣衛的消息靈通,西梁和高麗乃是大秦的兩大威脅,雖然與西梁相距甚遠,但是神衣衛打聽到西梁大輪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楚歡道:「我並不知道其中是否有大輪臺的高手,但是我們在常天谷一番廝殺,雖然殺敵無數,可是我們這邊也是損失慘重。這幫人利用暗器弓箭,射傷了我們的馬匹,防止我們撤離,我們想要派人向關內求救,也已經來不及……!」

    楚歡雖然沒有說起當時廝殺的具體場景,但是在場眾人卻也都能想到當時的慘烈,十四人力敵數百人,而且都是西梁挑選出來的高手,也難怪最終十三太保全軍覆沒。

    「風將軍知道大勢已去,自然不甘心被西梁人所擒……!」楚歡雙眸之中已經帶著赤紅之色,「當時我們已經退到常天谷崖,前面是西梁兵,後面就是懸崖……風將軍在我們面前,跳下了懸崖……!」說到這裡,楚歡聲音已經哽嚥。

    殿內一片肅然,風寒笑徵戰半生,為秦國建立立下汗馬功勞,他一身徵戰無數,從血與火之中走出,可是最終卻死在西梁人的埋伏之中,實在讓人扼腕痛惜。

    太子長歎一聲,道:「你們見得風將軍跳崖自盡,自然也沒有求生之念,所以……在常天谷,後來發現了上百具西梁兵的屍首,十三太保的屍體,也幾乎都是在懸崖之下發現……!」

    林元芳大聲道:「楚歡,你還沒有說清楚,這事情與神衣衛有何幹系?本官聽到現在,只聽到西梁人圍殺你們,並無神衣衛的事情。」

    「既然當時十三太保都跳崖追隨風將軍而去,你是十三太保的血狼,為何又能活下來?」馬宏也上前一步,他與楚歡倒是老熟人,兩人曾經在戶部倒是相處過一段時間,只是矛盾不小,今日有機會,馬宏自然少不得要落井下石,「軒轅將軍方纔說過,血狼蹤跡全無,而風將軍他們的蹤跡被西梁人發現,這中間大有蹊蹺,必然是有人走漏了風聲……!」擡手指著楚歡,厲聲道:「楚歡,你老實坦白,是不是你勾結西梁人,為了貪圖富貴,所以出賣了風將軍和眾太保?」

    薛懷安此時忍不住道:「馬部堂,方纔你也聽說了,風將軍帶領十三太保出關,是臨時起意,就連十三太保也是突然得到軍令……我倒要問問馬部堂,就算楚歡當時知道消息之後,想要出賣風將軍,又如何能做到?難道讓他飛出關外,向西梁人通風報信之後再返回,然後再隨同風將軍出關?這……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通嘛……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眾人都是微微頷首,便是皇帝也是皺起眉頭,他那看似渾濁的雙眸此時卻是暗帶厲色,一隻手輕撫白須,似乎在深思什麼。

    馬宏卻也是立刻問道:「薛部堂,那麼我也要問問,西梁人難道真的未卜先知,在關外設下埋伏,而且還派出遊騎兵故意引誘風將軍他們進入陷阱?常天谷的陷阱,我們已經可以肯定,是精心佈局,對方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必然花費了一番時間,否則也不至於挑選出精悍勇士埋伏……!」他自己也禁不住有些糊塗,「就算從西梁挑選人手,穿過大沙漠到得雁門戈壁,那也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做到……難道……難道西梁人竟然在風將軍出關前許久就已經算準風將軍會出關?」

    太子若有所思,終於道:「這樣說來,未必是有人出賣,或許有另外一種可能……!」

    眾人立時都看向太子,皇帝已經淡淡問道:「太子說的是什麼可能?」

    「常天谷一戰,風寒笑或許是臨時起意出關,但是西梁人卻絕非臨時起意埋伏。」太子正色道:「西梁人一直對我大秦虎視眈眈,但是風寒笑鎮守雁門,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他們密謀刺殺風寒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皇帝撫須問道:「太子是說,西梁人在雁門關外的陷阱,不是因為知道風寒笑要出關纔設下,而是率先設下,做好準備,再想辦法誘風寒笑出關?」

    太子點頭道:「父皇說的極是,兒臣正是這樣認為,西梁派出精銳到得雁門關外,他們的任務,就是為了刺殺風寒笑,而常天谷是他們選定好的位置,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引誘風寒笑前往常天谷……兒臣以為,風寒笑之前數次出關,雖然很隱祕,但卻未必沒有人知道,或許他幾次輕騎出關的事情,已經被西梁人打探得知,西梁人知道風寒笑有過這樣的舉動,便精心設計……他們故意讓遊騎兵在關外出沒,讓斥候看見,而後斥候回報風寒笑,那麼風寒笑就有可能出關親自打探……!」

    周庭拱手道:「聖上,太子殿下的推測,大有道理,他們誘殺風寒笑,本就不可能有十全的把握,只要有一絲機會,他們都會盡力去做,雖然遊騎兵在關外出現,未必能引出風寒笑,但卻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事實證明,風寒笑確實是因為遊騎兵的出現纔會出關,也纔中了他們的奸計,如此一來,也就不存在內奸出賣一說……!」

    皇帝看向楚歡,道:「楚歡,太子所言,你可聽見?」

    楚歡脣邊泛起一絲冷笑,道:「如果不是另有怪事,太子的解釋,倒也有些道理。」

    「哦?」太子奇道:「什麼怪事?」

    楚歡微一沉吟,纔緩緩道:「你們自然知道,風將軍雖然是帶兵的武將,卻也是讀過書的人,熟讀兵法,而且閒暇之時,還喜歡提亳書法!」

    皇帝卻是道:「朕當年對他說過,打天下靠武功,治天下靠文治,想來他也不會忘記。」

    「風將軍並沒有忘記。」楚歡道:「只是在常天谷事發之前的幾日,風將軍都是很晚纔入睡……我們雖然覺得奇怪,卻不敢多問……有一天晚上,我見將軍帳內燈火依然亮著,所以想去勸說將軍早些歇息,保重身體,可是在帳外求見,卻沒有將軍的聲音,我入帳之後,纔發現將軍不在帳內,但是在書桌上,卻有將軍剛剛寫下的一幅字,那副字,只有兩個字……!」

    「哪兩個字?」皇帝立刻問道。

    楚歡一字一句道:「隱殺……!」

    「隱殺?」眾人面面相覷,太子已經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一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直到後來,我纔明白其中意思。」楚歡緩緩道:「當日常天谷一戰,風將軍跳崖之後,我和二哥、五哥被逼到懸崖邊上……!」頓了頓,纔道:「二哥寒星,五哥長臂……青龍,你應該都記得。」

    青龍嶽冷秋只是冷冷一笑,並不說話。

    楚歡掃視四周,終是淡淡道:「你們都問我是如何活下來,我現在告訴你們,我能夠活下來,便是這兩位兄長所賜……本來我已經抱定了必死之心,要與將軍和眾兄長同生共死,可是跳下懸崖那一刻,二哥低聲囑咐我,如果我能活下去,一定要找到幕後真凶……!」

    「幕後真凶?」太子立刻問道:「難道寒星當時就已經知道那次事故另有蹊蹺?」

    楚歡點頭道:「正是,我當時並不明白,追問二哥到底是怎麼回事,二弟只是說了神衣衛三字……而且當時我分明看到,他死死盯著西梁兵眾中的一人,那人雖然在人群後方,但是十分特別……大多數西梁兵都是光明正大,可是偏偏在人群之中,有四五人雖然身著西梁甲胄,可是他們卻都用鐵罩蒙著面容……!」

    已經有人立刻明白,二太保寒星很有可能瞧出了那些鐵面人就是神衣衛。

    「你是說,寒星認出那些鐵面人是神衣衛?」皇帝聲音變得森然起來。

    楚歡道:「二哥當時並沒有明說,但是他對我說到神衣衛三字的時候,正是瞧著那幾個鐵面人……!」一雙眼睛如同萬年寒冰,冷冷盯著青龍側面:「青龍,你當然也是其中之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30
第一六肆三章 常天血仇

    青龍嶽冷秋發出奇怪的笑聲,道:「你說本千戶就在其中,本千戶就在其中,莫非當時你親眼看到本千戶的容貌?」

    楚歡搖頭道:「那倒沒有,其實當時我尚沒有明白二哥的意思,他突然提到神衣衛,我甚至當時都沒有想過神衣衛就混在西梁兵之中。」

    此刻不少人神情顯得異常嚴峻,皇帝和太子的眉頭都是鎖住,太子神情固然凝重,皇帝的神色看起來也是十分陰寒。

    大殿之內,氣氛異常凝重。

    「當時二哥對我和五哥說,兄弟一場,咱們同生共死,既然已經沒有退路,就一起跳下懸崖,陪同將軍與九泉之下。」楚歡聲音低沉,「我自然不會猶豫,那是我三人都已經受了重傷,面對上百西梁好手,已經是無力回天,想要突圍,那也是不可能的……!」輕笑一聲:「可是就算當時真的能夠突圍,我們也不會突圍出去的。」

    眾人都是看著楚歡,並不插話。

    楚歡這纔緩緩道:「只是我沒有想到,當時二哥和五哥已經有了主意,卻是將我瞞住,我三人同時跳下懸崖之後,身在半空之中,我本以為必死無疑,可是卻瞧見二哥竟是突然出手,他的兵器乃是鎖子鏈,鏈頭打進了崖壁之中,而五哥被稱為快手,出手的速度絕非常人能比,千鈞一發之時,竟是在半空之中,一掌打在我的背上,他因此而身體迅速下墜,落入懸崖,可我卻因為那一掌,被推到了崖壁之處,二哥已經將那鎖子鏈丟給我,只說了一句‘活下去’,也落入了懸崖峭壁之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楚歡此時的眼圈已經濕潤,眼內更是如同充血般赤紅可怖。

    「據說常天谷崖高達數百米,落入懸崖,必然是粉身碎骨……!」太子道:「原來你是因此而死裡逃生……!」

    「鎖子鏈當時只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二哥本來可以活下去,但是卻將性命留給了我。」楚歡緩緩道:「我當時就想放開鎖子鏈,可是二哥讓我活下來,而且我知道,二哥一定是不甘心,他讓我活下來,也絕不是讓我苟且偷生……!」

    皇帝撫須道:「寒星讓你活下來,是為了查出真相。」

    楚歡點頭道:「正是如此。當時我身受重傷,體力已然耗盡,根本無法從崖壁爬上去,常天谷的崖壁,凹凸不平,而且崖壁之上,還有許多風華出來的凹洞,我好不容易在崖壁找到了一個可以容我棲身之所……我很清楚,敵人不可能就此離去,他們一定會仔細檢查,確保我們全都死了纔會安心,如果發現懸崖之下少了一具屍體,必然會四處找尋,我當時若是被發現,萬萬是不能活下來的。」

    「也難怪事後一直沒能找尋到你的蹤跡。」太子道:「原來你就躲在崖壁之上,自然沒有人會想到你落崖之後會發生那一幕,也就沒人能想到你竟是躲在崖壁的石洞之內……那後來又如何?」

    「好在我們身上一直帶有傷藥,我在壁洞之內處理了傷口,只是當時體力根本無法恢復過來,既不能上去,也不能下去,就只能待在崖壁之中。」楚歡目光堅毅,「也正因如此,我倒是瞧見了那些西梁兵到山崖之下去檢查,而且看到他們四處找尋,那自然是為了找尋失蹤的屍首!」

    「那麼關內援兵抵達之後,你還在崖壁之中?」太子問道。

    楚歡點頭道:「正是,關內援兵來的速度並不慢,西梁人顯然也是擔心關內援兵隨時會到,所以並沒有耽擱太長時間,甚至連屍體都來不及帶走,便急匆匆撤離……關內援兵抵達之後,我也曾想過求救,可是忽然想到二哥臨終前的話,那時候我便想到,二哥提到神衣衛,那麼是否那次刺殺有神衣衛的影子在其中,如果神衣衛果真捲入此事之中,我便萬萬不能露面,否則就等若是自投羅網。」

    「也就是說,即使是在那個時候,你也無法確定神衣衛參與其中。」太子問道:「那麼你現在為何有如此肯定神衣衛在其中?還有風寒笑,他寫下了隱殺二字,這兩個字,又蘊藏著什麼意思,你現今是否明白?」

    「從常天谷脫身之後,我便摘下了太保鬼面具,當初一直以鬼面具示人,無人知道我們本來面貌,只要摘下面具,就等若是改頭換面,不必再喬裝打扮了。」楚歡冷笑道:「為了隱藏行蹤,我甚至沒有經過西谷關入關,留下痕跡,而是翻過了北嶺,直接進入了安邑道,途徑太原,返回了雲山府……!」

    軒轅紹終於道:「我明白了,你本是雲山的一介草民,可是卻突然失蹤了八年,八年後纔重新返回雲山府,當時許多人都以為你死了,原來那八年,你是去了西北,成為了西北風寒笑手下的十三太保之一……!」他目光如電,微一沉吟,纔道:「不錯,風寒笑也正是在你從雲山失蹤一年多後,纔組建了十三太保……只是我倒不明白,你只是一介鄉民,卻如何能夠讓風寒笑看中,你又是如何認識風寒笑?」

    楚歡淡淡道:「我一介平民,自然是不能高攀,只是這世間,總還有緣分存在。」頓了頓,纔道:「將軍救了我一條命!」

    楚歡清楚記得,他前世死亡之後,靈魂穿越時空,恰恰附身在現如今這名叫做楚歡的軀體上,而當時楚歡的軀體,確實經受過重創,靈魂雖然附在軀體上,可是軀體受了重傷,如果不能及時救治,只能在剛剛穿越之後,再死一次。

    靈魂穿越,不但讓楚歡擁有前世的記憶,也存留了軀體的記憶,而軀體的記憶讓他當時就知道,軀體的主人運氣實在太糟,竟然遇上了兩個潑皮,而且起了爭執,兩個潑皮對著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自然不會手下留情,軀體被打的奄奄一息,被棄在荒郊野外。

    楚歡雖然靈魂穿越,但是一個奄奄一息的身體,讓他根本無能為力,本來閉目等死,可是上天給他開了個大大的玩笑,帝國的上-將軍風寒笑竟然從那裡經過,出手救下了瀕死的楚歡,當時楚歡已經口不能言,風寒笑卻是將他一起帶到了西北,從此以後,楚歡就成了風寒笑身邊的近衛。

    大殿之上,眾人互相瞧了瞧,林元芳忍不住問道:「也就是說,風寒笑救下你之後,暗中訓練,將你和其他十二人訓練成了十三太保?那麼其他人是否也都和你一樣,是風寒笑自己單獨找尋過來,然後加以訓練?」

    其實風寒笑的十三太保,一直都是一個謎,就似乎一夜之間,風寒笑身邊忽然多出了鐵面黑袍彎刀長弓的十三太保,至若這些人出自何處,如何聚集到風寒笑身邊,一直都是一個謎團,人們只知道這十三太保日夜護衛在風寒笑身邊,乃是風寒笑的貼身近衛,而且戰力驚人,與赤煉電的遼東三十六騎齊名。

    只是赤煉電的遼東三十六騎,人們還能知道根源,那都是跟隨赤煉電出生入死多年,赤煉電從中挑選出來,在成為三十六騎近衛之前,這些人就已經是赤煉電身邊的勇士。

    此時林元芳這般問,倒是有不少人想聽楚歡敘說十三太保從何而來,孰知楚歡只是冷冷一笑,道:「林大人,這些不是你該問的!」

    林元芳一怔,有些惱怒,還要說話,皇帝卻是擡手,林元芳頓時不敢說話,皇帝這纔道:「風寒笑當初救你一命,你跟隨風寒笑成了他的近衛,常天谷一戰,風寒笑和其他十二太保全都覆沒,僅剩你一人死裡逃生,所以你回到家鄉,想要暫避風頭……機緣巧合,瀛仁去了雲山,你與瀛仁相識,更是藉助他到了京城,你到京城的目的,一開始自然不是為了加官進爵,而是為了在京城追查常天谷之戰的幕後真相。」

    楚歡點點頭,並沒有說話。

    「有瀛仁做保-護-傘,可以很好地掩飾你的身份……雲山的時候,你當然也是存了故意親近瀛仁之心,甚至那時候你就打算利用瀛仁做保-護-傘前往京城。」皇帝盯著楚歡,目光炯炯,「而你最終達成自己的目的,在瀛仁的舉薦下,得償所願。」

    楚歡笑道:「齊王殿下對我恩惠有加,他的恩惠,我不會忘記,聖上既說我想利用齊王進京,不管怎樣說,最後的事實確實是因為齊王我纔能順利進京……!」頓了頓,纔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本想登上三兩年,風頭小一些,再進京調查,只是沒有想到齊王殿下出現,讓我能夠順利進京。」

    「你出使西梁,平定安邑,立功不少,這當然也是為了能夠多建功勞,能得到朕的器重,朕對你越是重用,你就越有機會接觸到一些你本無法接觸到的人和事,對你追查常天谷之戰的真相更為有利。」皇帝緩緩道:「你步步算計,一直都不是真心為朕辦事,而是另有機心!」

    楚歡道:「將軍對我有恩,我與其他弟兄宛如手足,他們慘死常天谷,只要我還有一絲血性,就不能不為他們的血仇討回公道……!」他仰頭望著殿上的皇帝,朗聲道:「功名利祿、榮華富貴,在我看來,不值一錢,此生如果不能為他們報得血仇,我也枉來人世走著一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30
第一六肆四章 背旨盡忠

    馮元破卻已經大聲道:「楚大人有情有義,馮某欽佩萬分,如此血仇,怎可不報?」望著金殿之上的皇帝,冷笑道:「風將軍坐鎮西北,手握重兵,自然是招人忌憚,有人想將之除去,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馮某今次出手,憑心而言,就是為勢所迫。」他斜睨了赤煉電一眼,沉聲道:「馮某坐鎮河西,手下兵馬眾多,瀛元自然也是一直想廢掉我馮家,此事我當然有所覺察……今日之事實,也證明瀛元對我馮家一直心懷不軌……設下如此圈套,便是為了除掉我,所以我只能鋌而走險,放手一搏……!」

    眾人見馮元破沉寂半日,又突然開口,知道此人必是不安好心。

    果聽馮元破繼續道:「楚大人,既然你確定風將軍之死與神衣衛有幹系,那麼幕後指使,也就不問自知了。」他盯著皇帝,「神衣衛只聽從瀛元的命令,青龍便算膽大包天,也不敢背著瀛元擅自刺殺帝國上將軍,說到底,常天谷一戰,就是瀛元下旨,令神衣衛為風將軍佈下的陷阱……!」長歎一聲,道:「兔死狐悲,楚大人,馮某對風將軍一直也是敬佩有加,他半生艱辛,功勳卓著,出生入死,為秦國立下汗馬功勞,可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馮某也是心寒不已,今日馮某自當與楚大人共進退,攜手鋤奸!」

    皇帝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眼中劃過不屑之色,諸人自然也知道,馮元破如今是進退兩難,可說是滿盤皆輸,對馮元破來說,現在最緊要的事情,便是能夠逃出這天道殿,可是軒轅紹威勢在此,馮元破不敢輕舉妄動,馮元破滿口虛言,自然是想與楚歡聯手,尋得逃出天道殿的生機。

    馮元破此時卻又看向赤煉電,沉聲道:「電帥,明人不說暗話,馮某設局,確實是想藉這次機會除掉你。你英雄蓋世,文韜武略,手下都是精兵猛將,對馮某來說,就如同睡榻之旁臥著一頭猛虎,我怎能不懼?」

    赤煉電淡淡道:「你心懷不臣,自然對本帥心存驚懼,若是忠義為國,又何須懼怕本帥?」

    馮元破卻是長聲笑道:「電帥,事到如今,又何必說這種冠冕堂皇之語,電帥心裡其實也已經清楚,就算馮某失利,你電帥今次也未必能活著走出天道殿。」

    「哦?」赤煉電神情冷峻,冷冷瞧著馮元破。

    馮元破朗聲道:「電帥莫非覺得瀛元今次會放過你?你手握遼東鐵騎,帶甲十數萬,如今這秦國被瀛元折騰的四分五裂天下大亂,就算你沒有謀逆之心,此人也絕不會放過你……風寒笑便是前車之鑒,事到如今,你若還心存僥倖,那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赤煉電依然很是鎮定,冷笑道:「你陰謀敗露,無路可逃,難道還要在聖上面前汙衊本帥?還要挑撥聖上與本帥的關係?」

    「挑撥?」馮元破哈哈笑道:「電帥方纔對我動手,以你的武功,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可是你卻一直後退到殿門,電帥難道不是另有所圖?」

    赤煉電眼角抽搐,厲聲道:「你說什麼?」

    「電帥難道不是發現事情不對,想要找機會逃離天道殿?」馮元破目光灼灼,「否則你又為何佯裝不敵,退到殿門?」

    赤煉電雙眸生寒。

    「電帥,如今的形勢,你我和楚總督都是境況相同。」馮元破緩緩道:「我本想除掉昏君,但是功虧一簣,他是放不過我的,你手握重兵,瀛元對你心存忌憚,你想離開天道殿,也是癡心妄想……!」看向楚歡,「風寒笑是被神衣衛所害,這幕後主使,當然就是瀛元,楚大人既是十三太保的血狼,而且還存著為風寒笑報仇雪恨之心,瀛元自然也不會放過楚大人……如果到了這種時候,我們三人還要各自為戰,那麼一個也別想走出天道殿,可是我三人聯手,瀛元也未必能奈我們何!」

    他當著皇帝之面,毫不忌言,而且將其中厲害,也是一針見血道來。

    周廷等人都是微微變色,他們心裡自然清楚,馮元破所言,固然是想在絕境之中求得生機,可是其言在當前形勢下,也確實是事實。

    有人先前還不大明白,此時聽馮元破之言,便也發現赤煉電只怕真的心存他念,故意退到殿門前,恐怕當真是為了找尋機會逃出天道殿。

    馮元破話一說完,本來退到兩邊的四名神衣衛,立時警覺起來,往前靠了靠,逼近殿門,殿中其他神衣衛也都是全神戒備起來。

    皇帝目光陰寒,聲音低沉:「馮元破,看來你真的是想株連九族!」

    馮元破冷笑道:「你機心深沉,風寒笑為建立大秦,立下汗馬功勞,你連他都不放過,難道還能放過我們?既然橫豎都是死,我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

    皇帝斜睨了楚歡一眼,道:「楚歡,朕只問你,常天谷一戰,如你所說,你並沒有親眼瞧見嶽冷秋的面容,此番又緣何如此肯定嶽冷秋當時在場?」

    「我先前說過,二哥跳下懸崖之前,在西梁兵內發現了一群帶著面具之人。」楚歡緩緩道:「當時我並沒太過在意,但是中間一人或許是心虛,閃躲了一下,我也是瞧見了那人的身形,他的輕功很是了得,而且身形我也是記得十分清楚……!」雙眸盯在青龍的側臉上,「你扮成長生道徒,混跡人群之中,我第一眼瞧見你的背影,就有熟悉之感,卻還不敢確定……!」

    「哦?」青龍面不改色,依然是氣沉如水。

    楚歡繼續道:「直到先前你從大殿離去,那閃動的身法和動作,與我當初所見一模一樣……你的身形,深刻我腦中,也直到先前那一刻,我纔終於明白二哥當初的那句話……!」

    「哦?」

    「雖然二哥當初提到神衣衛,我也一直懷疑神衣衛與常天谷一戰有牽連,可是一直不曾確定。」楚歡緩緩道:「我倒是想過,如果有機會,進入白樓,查閱白樓檔案,或許能夠找出常天谷之戰的真相,只是沒等我找到白樓,卻先找到了你,我今日纔確定,當年那場血案,不但與神衣衛有牽連,而且還是你青龍千戶親自帶人設下了陷阱……!」

    周廷等人心中各有疑問,但是神衣衛屬於皇帝直接統管的暗黑衙門,便是朝廷重臣,也不得對神衣衛指手畫腳,更不得有任何的幹涉,所以事關神衣衛,周廷等人卻也不敢多說。

    青龍只是冷笑,並不說話,皇帝的神色卻是變得陰沉起來,似乎在想著什麼,片刻之後,終於道:「嶽冷秋,楚歡所言,是否屬實?你等當真與西梁人勾結在一起,刺殺了風寒笑?」

    皇帝這般說,眾人又是一驚。

    毫無疑問,皇帝這樣說,顯然是對常天谷血案的真相並不清楚,並不知曉青龍率領神衣衛與西梁人一起刺殺風寒笑。

    太子眉頭也是一緊,看了皇帝一眼,見皇帝神色冷峻,感覺皇帝並不是在故弄玄虛,心下亦是駭然,暗想如果連皇帝都不知道常天谷血案的真相,那麼神衣衛又是如何捲入到常天谷血案之中,沒有皇帝的準許,神衣衛又怎敢擅自行動?

    青龍聽得皇帝質詢,神色變的凝重起來,猶豫了一下,終是道:「聖上,臣不敢欺君,只是……!」頓了頓,終是堅定道:「常天谷一戰,臣當時確實在場!」

    青龍當眾承認,眾人又是一怔,皇帝聲音已經冷厲起來:「如此說來,風寒笑是你帶人所殺?」他身體微微前傾,蒼老的臉上顯得陰沉可怖:「朕並無聽你向朕稟報,朕也並無這般旨意,你是瞞著朕,誘殺風寒笑?」

    青龍道:「聖上,臣罪該萬死!」

    「你是罪該萬死!」皇帝冷聲道:「你與風寒笑並無仇怨,也無朕的旨意,當然不是奉旨殺他,更不是因為私人恩怨,朕問你,常天谷之戰,你當真是與西梁人在一起?」

    青龍朗聲道:「聖上,臣雖然有罪,但是臣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盡忠聖上,聖上若要降罪,臣甘願受死!」

    「為朕盡忠?」皇帝淡淡道:「與西梁人勾結,背著朕誘殺帝國上將軍,這就是你對朕盡忠?」

    青龍並無回答,斜眼看了楚歡一眼,淡淡道:「楚歡,你本不該活下來……你可知道,你活下來,已經是壞了大事……!」

    「哦?」楚歡冷笑道:「是因為你的奸謀敗露?事到如今,究竟是誰在背後指使你這樣做,莫非你還不想招認?」

    青龍閉上眼睛,沉默片刻,忽然斜眼看向遠處的迦樓羅王,雙眸寒光閃閃,終是道:「楚歡,我的性命,不值一提,為聖上盡忠,我便是被碎屍萬段,也心甘情願,可是……!」慾言又止,終是沒有多說,向皇帝恭敬道:「聖上,臣不敢辯駁,請聖上恕臣有苦衷不能向聖上稟明實情,欺君之罪,萬死不能恕,臣早就準備等到大事一了,便即以死向聖上謝罪,既然事已至此,臣大罪在身,不敢苟活……!」眼中寒光陡顯,厲聲道:「楚歡,你要動手,便即動手,不必猶豫……!」沒等楚歡動作,竟是已經一手成爪,陡然間往楚歡胸口抓了過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32
第一六肆五章 雲顯

    青龍陡然出手,倒是讓楚歡頗有些吃驚。

    只是楚歡並沒有猶豫,青龍在他控製之下,此時出手,等若自尋死路,青龍擡手之際,楚歡手刀已經順著青龍的脖子橫裡劃過去,他手中雖然沒有任何兵器,但是極樂刀法賠上龍象勁氣,威力實在是非同小可,青龍便覺得從脖子到整個右肩頭的經脈,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痛疼感,饒是他意志堅韌,可是這種疼痛感簡直是深入骨髓之中,便是他也難以承受。

    論起武功,楚歡並不在青龍之上,卻也不會相距太大,只是此番楚歡早已經掌握了先機,四大千戶,青龍如鬼,固然是因為他在神衣衛負責刑訊,手段宛若厲鬼,更因為他輕功了得,身法飄忽,速度奇快,普天之下,在速度至上勝過青龍嶽冷秋的高手並不在多數,可是楚歡習練龍象經,速度早已經是超出常人,身法之靈巧,出手之迅速,並不在青龍之下。

    極樂刀法施展開來,青龍便感覺自己的右臂似乎在瞬間失去了知覺,心下驚駭之際,楚歡的掌刀再一次往他嚥喉處擊來。

    青龍不愧是神衣千戶,被楚歡廢去右臂,左臂卻在電光火石之間擡起,手中竟是多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照著楚歡的極樂刀迎了過去。

    青龍已經知道,楚歡雖然手無利刃,但是那一雙手卻比利刃還要鋒利,他此刻已經不敢以手掌相拼,只能以利刃相搏。

    神衣衛對敵,從來不講什麼單打獨鬥,殿內有諸多神衣衛,先前青龍被楚歡控製,眾神衣衛不敢輕舉妄動,此刻青龍捨了一條手臂,從楚歡手下脫身,邊上數名神衣衛再不猶豫,早已經紛紛沖上前來,要合圍拿下楚歡。

    眾人瞧見一名神衣校尉飛身而起,騰空向楚歡撲過去,卻見得那神衣校尉身在半空,本是勁風犀利,卻陡然之間如同一塊石頭般重重落下去。

    那神衣校尉摔落的極為突然,就宛若天上一直飛掠的老鷹,陡然中箭落地,但是誰也沒有瞧見那神衣校尉究竟被誰所傷。

    也便在此時,本來站在金殿之下進退兩難的河西刺客們,忽然間便有數人軟綿綿栽倒下去,皇帝眼中頓時顯出寒意,太子等人神色微變,這些人倒下去之前,並無任何徵兆,眼瞧見那些刺客竟是一個接著一個紛紛倒地,太子正吃驚間,卻感覺肩頭一重,急忙扭頭去看,卻見站在自己身側的琉璃一隻手撐在自己的肩頭,另一隻手則是搭在額頭,那張美麗的臉龐,此時竟是頗為蒼白,婀娜的身姿,竟是微微搖晃,太子心驚,正要說話,尚未開口,卻覺得一陣深入骨髓的疲勞之感瞬間湧上來,讓人感到困倦無比,兩隻眼皮子已經微微耷拉下去。

    此時太子已經知道事情不妙,聽得身後傳來聲音,勉強回頭看過去,只見到站在自己邊上不遠的諸多官員已經有不少摔倒下去,周庭、薛懷安、林元芳等人都是坐倒在地上,袁崇尚、梅-津諸人則是搖搖晃晃,如同喝醉了酒一般,隨即也都萎頓軟倒下去。

    「大家小心……!」軒轅紹厲喝一聲:「殿內有毒……!」

    軒轅紹見多識廣,瞧見殿中眾人不分敵我都是軟倒下去,立時就知道事情有變,瞧見眾人的形態和臉色,第一反應便是有人在殿內放毒。

    青龍本來和楚歡殊死相搏,瞧見殿內眾人一個接一個倒下,兩人都是同時後退,青龍右臂經脈被切斷,疼痛鑽心,此刻卻又感到身上的力氣正在迅速消失,他是秦國第一暗黑軍團的千戶,自然也已經察覺到事情不對勁。

    琉璃此時也已經軟綿綿癱坐下去,控製迦樓羅王的兩名神衣校尉,此刻也都是氣力全消,軟倒下去,反倒是迦樓羅王身形微微搖晃,並無立刻倒下去,而且臉上竟是顯出神採,軒轅紹本來站姿挺拔如鬆,可是眾人此時也分明瞧見軒轅紹雙腿微微晃動,竟似乎也是站立不穩。

    青龍勉強走到一根大柱邊上,伸手撐在柱子上,勉強撐住身體,放眼望去,手底下的神衣校尉竟是接二連三栽倒,只是片刻間,大點能夠站立之人已經是寥寥無幾,馮元破也是一屁股坐倒,赤煉電勉強往殿門走了幾步,竟也是身形晃動,一隻手撐在殿門上,勉強撐住了身體。

    楚歡此刻亦是感覺呼吸不暢,胸腔之內就似乎有一塊石頭壓住,這塊石頭讓他的氣息難以順暢運轉,氣力也就難以提上來。

    雖然諸人都軟倒在地,而且有困倦之感,可是卻並沒有失去知覺,大多數人依然可以睜開眼睛,雖然不能動彈,但是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能看得清楚。

    聽得「卡嚓」一聲響,一身甲胄的軒轅紹竟然也是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竟已經跪倒在金殿之上,手中的長弓也是落地。

    殿中諸人,幾乎都是面露驚駭之色,互相打量,此時此刻,稍有見識之人都已經清楚,不知不覺中,殿中諸人竟然都已經中毒,而且這種毒明顯是無色無味,悄無聲息地在殿中彌漫開來,否則殿中高手眾多,稍有不對,定然便有人察覺出來。

    軒轅紹、神衣衛、赤煉電等一幹人都是毫無察覺,在無聲無息之中就中了毒,事先沒有看出絲毫的端倪,亦可見下毒之人手法亦是非同小可。

    此時讓眾人感到驚訝的是,這放毒之人究竟是誰?

    殿中幾大勢力,幾乎都是中毒倒地,馮元破-處心積慮,若說這是他最後的殺招,可是他卻偏偏發生倒在了大殿之內,而且瞧他的樣子,竟似乎中毒很深,此時軟坐在地上,不但臉色蒼白,不能動彈,便是額頭上也滲出冷汗來。

    皇帝的情形顯然也不是很好,軟綿綿靠坐在金椅之上,神色也是極為凝重。

    軒轅紹卻是將目光盯在迦樓羅王身上,此刻殿中眾人大部分都已經中毒,迦樓羅王卻還是站著,看樣子倒似乎並無大礙,眾人正以為是迦樓羅王暗中搞鬼,忽見到迦樓羅王身形一晃,竟然也是軟倒下去,瞧此情景,眾人亦知道這悄無聲息出現的毒也非迦樓羅王施放出來,畢竟到了這種時候,迦樓羅王如果沒有中毒,也就不必如此裝模作樣。

    楚歡掃視一周,心下也是驚駭。

    忽然間想到什麼,楚歡目光移向一處,只見那邊燈火並不明亮,此時卻有身影緩緩從那邊走出來,此刻不單楚歡目光移動過去,便是殿內其他諸人的目光也紛紛移動了過去。

    一根大柱子後面,一道嬌小的身影緩緩出現,她走得很慢,在殿中諸人都是動彈不得之時,這道人影突然出現,自然是極為惹人注意。

    楚歡瞳孔微微收縮,此時他已經瞧清楚,從那柱子後面緩緩走出來的,正是孔雀臺金陵雀身邊的小憐。

    此時小憐背對著楚歡,正緩步往金殿靠近過去,楚歡從後面卻是發現,本來罩在小憐臉上的輕紗,此時已然被扯下,後面的系線已然不見。

    「靜……靜雲!」

    皇後坐在皇帝身邊,也是全身無力,與眾人一般,瞧見突然出現的小憐,也是移來目光,只是瞧了幾眼,便即失聲叫出聲來。

    皇後失聲,大多數人不知所為何故,太子卻是瞇起眼睛,也是驟然失聲道:「是……是靜雲……你……你怎麼在這裡?」

    琉璃夫人亦是失聲道:「公主……靜雲公主……!」

    楚歡神情已經變的異常凝重,盯著「小憐」的背影,心中暗歎:「果然是小公主!」

    楚歡跟隨孔雀臺前來武平府,途中見到「小憐」,便即發現怪異,可是卻並不感完全確定,而且「小憐」是個啞巴,不發一言,一直跟在金陵雀身邊,受到金陵雀的監控,楚歡也沒有機會與「小憐」單獨在一起。

    那時候他就發現「小憐」與失蹤多年的「靜雲公主」極為相似。

    當年秦國與西梁議和,雙方約定互相結親,互嫁公主,化幹戈為玉帛,靜雲公主便是要送往西梁和親的秦國公主。

    楚歡出使西梁之後,回國便知靜雲公主突然失蹤,沒了下落,也是自那以後,便再無靜雲公主的消息,楚歡一直以為靜雲公主是因為和親之事,躲藏起來,可是失蹤數年,小公主就像是從人間蒸發。

    楚歡知道皇帝必然是安排神衣衛在暗中找尋過小公主的下落,可是一直沒有消息,神衣衛顯然也是沒有找到小公主的蹤跡。

    秦國宮廷,也極少再提到小公主,就像秦國一直沒有這位公主的存在。

    楚歡曾經被封為公傅,乃是小公主的師傅,雖然也沒有教授小公主什麼本事,卻還是有師徒名分,小公主失蹤之後,楚歡也是一直擔心,但是小公主的失蹤,沒能留下一絲線索,楚歡想要找尋,根本不知道從何下手。

    神衣衛是帝國最強大的暗黑機構,無孔不入,消息靈通,連他們都無法找到小公主的下落,楚歡自然更沒有辦法。

    可是誰能想到,混跡在金陵雀的「小憐」,竟然會是失蹤數年的小公主,此時皇後、太子和琉璃夫人先後叫出聲,這幾人都是對小公主十分熟悉之人,雖然幾年過去,小公主外形有些細微的變化,但是這三人既然都叫出來,也就證明三人都確定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小憐」,便是失蹤多年的小公主。

    楚歡驚訝之餘,大是疑惑,不知小公主為何跟在金陵雀身邊,更不知在這種時候,小公主為何會突然顯身出來。

    小公主竟似乎沒有聽到那幾人的叫聲,宛若木偶一樣,慢慢走向金殿,口中似乎是在喃喃自語:「父皇……父皇……父皇……!」

    皇帝坐在金椅之上,看著小公主,蒼老的臉上也是頗有些震驚,聽得小公主喃喃叫喚著「父皇」,皇帝那雙眼眸中漸漸顯出歡喜慈愛之色,聲音竟有些激動:「靜雲……朕的靜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33
第一六肆六章 刺秦

    靜雲公主自幼在深宮長大,滿朝文武見過靜雲公主之人屈指可數,周庭是皇帝頗為器重的大臣,卻也是只知其名,未見其人。

    靜雲公主數年前失蹤,知道的人固然是寥寥無幾,但是在場眾人卻多少都是知道一些風聲,見得失蹤幾年的靜雲公主突然出現在天道殿內,而且還是這樣一副打扮,都是驚詫不已,不少人心裡便已經暗想,今日這祭天誕禮,怪事頻出,可說是詭異異常,也實在不知道今日到底是怎樣一個收場。

    只是有人心裡更是驚奇,這殿中諸人,武功高如軒轅紹之類,竟都是中毒喪失了行動能力,靜雲公主一個較弱的姑孃,卻似乎安然無恙,雖然行走的動作顯得頗為僵硬,但完全看不出有中毒的跡象。

    軒轅紹的目光此時卻沒有盯在靜雲公主的身上,反倒是往靜雲公主身後不遠處望過去,靜雲公主身後不遠便是一根碩大的玉柱,玉柱邊上,幾道身影站立,卻正是孔雀臺的金陵雀等人。

    此時的金陵雀,面罩輕紗,卻是極為淡定地望著金殿上的皇帝,青龍嶽冷秋一隻手撐在玉柱上,勉強撐住身體,目光也已經向金陵雀望過去,見得金陵雀和身邊兩人安然而立,青龍的瞳孔已然收縮,雙眸冷厲無比。

    皇帝見到靜雲公主突然出現,露出掩飾不住的激動之色,他似乎想要站起身,可是顯然也是中毒在身,勉強想要起身,但是根本無力站起。

    「靜雲……到父皇這裡來……!」皇帝搭在金椅上的雙手想要擡起也是困難,手指微微顫動,「你可知道,朕……朕一直在想你……!」

    靜雲公主走到金殿下,擡眼望著金殿上的皇帝,輕擡腳步,榻上了玉階,玉階不過十多節,邊上環繞著銅鶴香爐。

    楚歡此時神色嚴峻,他自然瞧得出來,靜雲公主雖然可以行動,但是步伐異常僵硬,完全沒有常人行走時的自然。

    「父皇……父皇……!」

    靜雲公主聲音如同夢囈一般,緩步走上了金殿,距離金座上的皇帝不過幾步之遙,從軒轅紹身邊經過,軒轅紹見得靜雲公主臉上的神色,眉頭一緊,眼角微微抽搐。

    走到皇帝面前,靜雲怔怔瞧著皇帝,皇後此時亦是禁不住問道:「靜雲,你……你去了哪裡?」

    靜雲公主看也沒有看皇後一眼,盯著皇帝被歲月洗禮的蒼老臉龐,步伐微頓,僅僅片刻,便再次往皇帝走過去。

    皇帝露出慈祥的笑容,用眾人從沒有聽過的慈祥語氣道:「朕的小公主終於回來了……靜雲,你可知道,朕日夜都在為你擔心,是朕不好,沒有好好保護你,朕……!」

    靜雲公主卻突然如同受傷的小兔子,撲到了皇帝的懷中。

    皇帝慈愛道:「今日是朕的壽誕,朕的小公主回到父皇身邊,這纔是朕最好的禮物,朕……!」他本來帶著慈愛的臉龐,竟是在一瞬之間變的恐怖扭曲起來,瞳孔收縮,雙眸之中顯出不敢置信神色,眾人此時都是在注視著皇帝,見到皇帝神色陡變,都是有些奇怪,隨即便見到靜雲公主忽然從皇帝懷中起身,向後退了幾步。

    皇後看著靜雲,一雙丹鳳眼也在瞬間變的驚駭無比,旁人一時沒瞧見,皇後卻是瞧見,靜雲小公主的右手,竟是血紅一片。

    只是一瞬間,皇後便想到什麼,立時看向皇帝,只見到皇帝靠坐在金椅之上,雙手搭在金椅把上,黃袍鮮亮威嚴,可是在皇帝的心口處,卻多出了一把匕首,匕首顯然已經刺入到皇帝的心口之中,只留出小半截子手把。

    皇帝臉色蒼白可怖,臉龐完全扭曲,他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口的匕首,眸中依然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此時殿中眾人多數都已經瞧見皇帝心口那把匕首,幾乎所有人都顯出驚愕之色,包括楚歡在內,都無法相信匕首竟是刺入皇帝的身體之內。

    小公主退後幾步,便即呆呆站住,依然盯著皇帝,口中兀自喃喃自語:「父皇……父皇……!」

    「聖……聖上……!」青龍嶽冷秋第一個反應過來,他雖然距離皇帝有很長距離,但是金殿之上,燈火通明,琉璃燈與夜明珠的光芒將金殿照耀的亮如白晝,皇帝的龍袍鮮亮無比,可正因如此,眾人可以清晰看到那把匕首,更是看到皇帝心口的衣襟正在彌漫著鮮紅之色。

    嶽冷秋似乎想要沖向金殿,他拼盡全力,只是奔出兩步,便一頭栽倒在地,撐著身體,在地上向前爬出些許距離,便難以動彈。

    「為……為什麼……?」皇帝緩緩擡頭,盯著身前的小公主,「靜雲,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朕,朕……朕是你的父皇啊……!」

    他瞳孔充滿了不解、無奈、痛楚、絕望,卻並無憤怒。

    「父皇……父皇……!」小公主依然只是重復著這兩個字,卻再無其他動作,皇帝吃力地擡頭,向金陵雀望過去,見得金陵雀此時俏生生地站在玉柱邊上,皇帝中終是劃過一絲憤怒,卻是一閃而逝,他胸口的血液泊泊直流,只是片刻間,龍袍前襟被血液染紅,他艱難地想要動一動身體,可是大秦帝國的開國之君,曾經躍馬揚鞭,縱橫萬裡江山,此刻卻是連動彈一下也是異常困難。

    此時,眾人反應過來,所有人都已經清楚一個事實,大秦帝國的皇帝,竟是被他的親生女兒,大秦帝國的靜雲公主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便是再有想象力的人,也難以想到會有這樣一個場面。

    「聖上……!」周庭悲吼一聲,依然是痛哭起來,薛懷安軟坐在地上,口中叫喊著,拼命想要往金殿過去,卻是滾倒在地。

    林元芳、馬宏、袁崇尚等一幹文臣武將都是淒厲叫出聲來,眼睜睜看著大秦帝國的皇帝被匕首刺中心口躺在金椅之上,卻無能為力。

    楚歡瞳孔收縮,他只覺得雙腿虛弱無力,似乎已經不由自己控製,搖搖晃晃,幾次都要摔倒下去,卻竭力撐住不倒。

    他知道自己已經中毒,但是冰心蟲交給了媚孃,即使冰心蟲可以解除目下之毒,卻也已經無能為力,感覺到丹田之處似乎有一塊石頭壓住,那塊石頭就似乎封住了丹田通往全身各處的經脈,導緻勁氣無法順暢流通,悄無聲息之中,已經是按照龍象經的修煉方法運行勁氣。

    龍象經的修煉,本就是在丹田形成一種特別的勁氣,沖破體內八大主脈的桎梏,雖然目今只是沖破了四脈,但是早在沖破任脈之前,龍象勁氣就已經沖破丹田,龍象勁氣顧名思義,兼有蒼龍之霸,巨象之悍,常人修煉的勁氣,想逃沖破八脈,難如登天,龍象勁氣卻是有此能耐。

    楚歡明白,全身無力,便是因為體內之氣被堵,此毒本身倒並不像其他毒藥那般奪人性命,要想破解此毒,便需要勁氣沖開經脈,勁氣運轉通常,氣力便可迅速恢復過來,此時他便是想以龍象勁氣試一試是否能夠沖開被堵的經脈。

    皇帝心口鮮血泊泊直流,匕首深入心髒,已然是回天無術,只是這位曾經縱橫天下的大秦帝國皇帝,這一刻並沒有面臨死亡的恐懼和驚恐,瞳孔之中的怒色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惑,盯著金陵雀,終是問道:「你們……受誰指使?」

    皇帝一生所見無數,此時此刻,他當然也已經發現了事情的關竅,先前見到失蹤多年的小公主突然出現,心中又如何能夠不激動,並沒有注意太多,可是此刻他卻已經發現,小公主的行動表情顯然是不正常,小公主雙目無神,口中一直在喃喃自語,而且動作僵硬,就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一般,她明顯已經失去了神智,心口這一刀,雖然是小公主所刺,但必定不是出自小公主的本意。

    他甚至已經確定,小公主必定是被人迷失了心智,被人所控製。

    小公主隱匿在孔雀臺之中,在這種時候突然出現,又突然發難,必然與孔雀臺脫不了幹系,皇帝自然而然地想到,此事必然與金陵雀大有幹系。

    他雖然年邁,卻並不愚鈍。

    大殿之內,莫名其妙彌漫毒氣,讓眾人失去了行動能力,小公主恰到好處出現刺殺,那麼讓眾人失去行動能力的毒氣,當然就是孔雀臺所為。

    馮元破本以為今次祭天誕禮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卻不料自己從獵人變成獵物,完全落入了皇帝的圈套,可是直到此刻皇帝纔發現,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真正掌控今日局勢的,竟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對方能夠混進天道殿,而且能夠悄無聲息放出毒氣,甚至安排小公主出手刺殺,一切都是環中套環,如此計劃,復雜而周密,絕非三兩人就能夠完成,金陵雀固然已經露頭,但是直覺告訴皇帝,這一切僅憑區區孔雀臺,根本無法做到,在金陵雀背後,必然還有更大的黑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33
第一六肆七章 道本是佛

    金陵雀見得小公主行刺成功,眼中顯出欣喜之色,聽得皇帝質問,眼中劃過厲色,盯著皇帝冷聲道:「被自己的親生女兒刺殺,你感覺如何?」

    此言一出口,也就更加證明此事與她脫不了幹系。

    楚歡一面利用龍象經的方法催動勁氣,希望盡快沖破被封堵的經脈,一面則是觀察殿中情形,皇帝被刺,殿中的局勢便有了新的改變。

    楚歡雖然一直覺得金陵雀心懷叵測,但卻也沒有猜到竟是在這時候利用小公主發出如此緻命一擊。

    祭天誕禮之前,楚歡已經清楚馮元破要在祭天之時大動幹戈,天宮建造在河西境內,馮元破佔據天時地利,楚歡倒也知道馮元破必定計劃周密,只是事先卻也想過,身經百戰的老皇帝經過無數血雨腥風,馮元破想要在祭天誕禮的時候生出事端,未必會一定成功。

    事情發展,果然是出人意料,皇帝老謀深算,完全將馮元破玩弄於鼓掌之中,楚歡心中亦是對皇帝的心機大是驚駭,只是事情發展到最後,楚歡纔驟然發現,控製整個局面的,非但不是老皇帝,更不是馮元破,而是另有其人。

    他一路隨同孔雀臺來到河西,小憐始終被金陵雀帶在身邊,楚歡雖然隱隱感覺其中有不可告人的蹊蹺之處,卻哪裡能夠想到化名小憐的啞女竟然是失蹤的小公主,更想不到金陵雀竟是一手安排了小公主行刺當今皇帝。

    小公主在殿中現出真身之後,口唸「父皇」,楚歡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孔雀臺上下都說「小憐」是啞巴,可是今次卻突然叫出「父皇」,明顯是有問題。

    楚歡此時卻已經想到,隨同孔雀臺前來河西的途中,自己曾經私下找尋孔雀臺總管伍士昭詢問過金陵雀和兩名女婢的情況,當時說到最緊要處的時候,伍士昭卻被刺客突然射殺滅口,現在想起來,殺人滅口的十有八九就是金陵雀,伍士昭在孔雀臺多年,知道一些孔雀臺內不為外人所知的事情,金陵雀顯然是擔心楚歡從伍士昭口中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壞了她的行刺計劃。

    現在讓楚歡最為奇怪的,卻是金陵雀為何要大費周章利用小公主去行刺?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大殿之內飄蕩的毒氣,即使不是金陵雀親自放出,也必定與金陵雀有著極大的關係,金陵雀一夥人既然有能耐放出毒氣,將滿殿之人盡數放倒,那麼他們完全可以派出任何一名刺客上去刺殺皇帝,皇帝身邊的第一護衛軒轅紹都已經無法動彈,任何一名刺客上去,都無人可擋。

    可是他們卻偏偏派出了小公主。

    毫無疑問,安排其他的刺客,遠比安排小公主要安全得多,畢竟小公主乃是皇家公主,若是在行刺之前被人認出,那麼行刺計劃必將失敗。

    皇帝此時的氣息已經極為虛弱,蒼老的臉上,已無血色,皇後似乎還沒有從震驚之中緩過來,雙眸兀自帶著驚恐之色,怔怔看著靠坐在金椅上的皇帝。

    「你……你們到底是誰?」太子此時也是眼含厲色,他斜睨了邊上不遠處的迦樓羅王一眼,厲聲道:「你們……你們是一黨?」

    馮元破軟倒坐在地上之後,本來顯得十分吃驚,但是此刻臉上卻顯出欣喜之色,竟似乎想到什麼,也是看向了迦樓羅王,然後瞧了瞧金陵雀,眉頭舒展開來,竟是顯出笑容,拼力爬到殿門邊上,靠著殿門,帶著幾分得意之色望著金殿上的皇帝,大聲道:「瀛元,多行不義必自斃,你老奸巨猾,暴虐成性,殘害了多少忠臣良將,今日死在親生女兒的手裡,當有此報……!」瞅向迦樓羅王,道:「部尊果然是考慮周全,原來這纔是部尊真正的殺招!」

    迦樓羅王先前卻也似乎是中了毒氣倒地,他坐倒之後,擺了一個極為古怪的姿勢,只是眾人也沒有太過注意,此時卻見迦樓羅王緩緩睜開了眼睛,不少人目光已經移到他身上,在眾人注視下,只見到迦樓羅王竟緩緩站起身來。

    不少人頓時失色,先前見到迦樓羅王倒地,還以為放毒的是另一股勢力,此時纔發現,金陵雀竟似乎真的與迦樓羅王有幹系。

    迦樓羅王起身之後,第一個便是瞧向了楚歡,道:「楚大人,京城一別,多時不見,想不到竟是在這裡再度重逢!」

    楚歡歎了口氣,淡淡道:「道本是佛,鴻羽道長,楚某也沒有想到你會是西域的迦樓羅王!」

    眼前這迦樓羅王,真容已顯,楚歡早已經看清其相貌,更是早就認出,他便是自己在京城所認識的鴻羽道人。

    鴻羽道人是楚歡進京之後,最先認識的幾人之一,而且在認識鴻羽道人之前,鴻羽道人便與自己的結義兄弟裴績十分熟識。

    早先楚歡一度以為鴻羽道人只是在京城為人佔卜算卦討口飯吃的普通道人,只是後來齊王瀛仁逃離京城,在半道上遇險被一名道士所救,楚歡倒是猜想過,途中出手相救齊王的很有可能就是鴻羽道長,只是不敢確定,今日在天道殿,見到心宗的迦樓羅王竟然就是鴻羽道長,楚歡心下倒真是著實吃了一驚。

    大心宗八部,楚歡已經見識過夜叉王、乾闥婆王、摩呼羅迦王,今日所見的迦樓羅王,已經是他所見的第四位心宗部王。

    化身鴻羽道人的迦樓羅王只是淡淡一笑,轉視金座皇帝,淡淡道:「瀛元,佛家有言,種下善因,必得善果,種下惡因,也必有惡報,今日你骨肉相殘,都是你當年種下的惡因得到的惡報。」

    「惡因?」皇帝氣息減弱,胸口微微起伏,血染黃袍,臉上卻兀自帶著輕衊笑容:「朕縱橫天下,殺人無數,便是死後,也是統帥九幽地府……朕殺人,不想什麼因果,天子腳下,伏屍百萬……!」猛然間一口鮮血吐出,鮮血頓時都噴在衣襟之上,皇後和眾臣的神情都是驚駭萬分,皇帝卻似乎並不為意,緩緩道:「只是朕卻記不得,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對你們西域心宗動過手……!」

    迦樓羅王歎道:「本王說過,一切惡因,皆為你起,骨肉分離,血海屍山,修羅地獄……!」搖了搖頭,「瀛元,你的因當年種下,你的果今日也已經結出……!」擡起一隻手,單手豎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詞,並不再說話。

    太子盯著迦樓羅網,厲聲道:「你到底在說什麼?」

    迦樓羅王卻並不理會,太子看向皇帝,見到皇帝模樣,知道皇帝被刺中要害,想要活命,幾無可能,眼角抽搐,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皇帝靠在金椅之中,勉強轉過頭,看著身邊的皇後,皇後臉色慘白,雙眸閃動,眼中已經滿是淚光。

    「朕……一生做過很多錯事……!」皇帝凝視著皇後一雙眼眸,聲音很輕:「但是朕做的最錯的的一件事,便是沒有時刻護在你身邊……皇後可知道朕為何要將瀛仁留在京中?」

    皇後身軀顫動,輕泣道:「聖上……聖上是想讓瀛仁在太子身邊歷練,日後好輔助太子保國安民……!」

    「保國安民?」皇帝中顯出一絲戲謔之色:「朕……朕連自己的家都保不住,又何時指望他們保國安民……!」他拼力將身體往皇後那邊移動,雖然距離皇後只是幾指之遙,但是這短短距離,卻似乎耗費了皇帝所有的體力,他曾經雖然縱橫天下無人可擋,但是如今區區距離,卻已經讓他奄奄一息,當他側身靠在皇後身上時,那蒼頭皓首在皇後的朱顏之下,更顯蒼老,皇帝的生命氣息似乎正在慢慢消散,不知是氣力消失還是故意為之,他的聲音極輕極小:「朕留他……留他在京城,只不過是……只不過是不想親手殺他……!」他一雙已經沒有神採的眼睛居高臨下遠遠望了太子一眼,「朕知道……有人會幫朕殺了他……!」

    皇後臉頰慘白,身體似乎僵住。

    「你……你當然知道是為什麼……!」皇帝嘴角竟是泛起一絲殘忍笑意:「朕有了國,卻……卻失了家……朕貴為天子,失去的,最好的法子,便是……便是毀滅它們……朕只要長生不老,便……便可重新擁有一切……!」

    皇後身軀顫動,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已經從眼角滑落。

    「朕是天子……朕是天子……!」皇帝皓首靠在皇後肩側,雙眼緩緩閉上,口中兀自喃喃自語:「朕是天子,朕該擁有一切……背叛朕的,朕……都要將之毀滅……朕……朕是天子……背叛朕的……朕,朕都要將它們毀滅……!」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從他閉上的雙眼角邊上,竟然也有兩滴淚水輕輕滾落出來,順著佈滿褶皺的臉龐滾落下去。

    皇後清淚如水,忽然之間,皇後只覺得肩頭一沉,皇後的心也跟著同時一沉,驟然睜開眼睛,微轉頭看著靠在自己肩頭的皇帝,只見到皇帝雙目已閉,眼角帶淚,卻已經再無聲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34
第一六肆八章 煙中箭

    天道殿內,死一般的寂靜,皇帝皓首靜靜靠在皇後的肩頭,悄無聲息,皇後則是閉著雙眼,兩行清淚滾滾而落。

    皇帝臨終之言,極為輕細,殿中諸人根本沒能聽清皇帝在說什麼,不少人卻是猜測,皇帝自知大限將至,所以囑咐了皇後臨終遺言。

    大秦皇帝瀛元徵戰半生,神威凜凜,一手建下龐大的大秦帝國,如此龐大的帝國,亦曾榮耀一時,便是如今皇帝老暮,但是雄威猶在,任何人見到皇帝,也都會生出一股畏懼之心。

    可是誰又能夠想到,從鐵血之中一路走來的大秦皇帝,竟是命喪在自己親生女兒的手中,即使小公主是被人控製,皇帝或許不會責怪她,但是皇帝心中或許會大大的不甘。

    多少英雄豪傑,威風一時,可是到最後,卻終究逃不過灰飛煙滅。

    便在此時,忽聽得大殿之外傳來一陣響動,馮元破距離殿門最近,而且此刻他便是靠在殿門之上,感覺到殿門在震動,心知外面有人正在撞門,想來外面已經有人察覺到殿內的情況有些不對勁,正要撞開殿門進來。

    馮元破亦知道天道殿外,有軒轅紹的皇家近衛軍在負責秩序,四下巡邏,除了近衛軍,一般人在這種時候還真不敢靠近大殿,此時亦是聽到外面傳來聲音:「近衛軍驍尉陳果求見聖上,打開殿門!」那聲音十分的剛猛粗重,殿內此時一片寂靜,

    馮元破有些心驚,倒是周廷等人反應過來,紛紛高呼道:「有刺客,有刺客,快抓刺客……!」聲浪此起彼伏,外面眾人聽到聲音,撞門的力度更是劇烈,馮元破靠在大門上,隨著大門的顫動,整個身體也隨著抖動。

    軒轅紹強自撐起半條腿,另一條腿單膝跪著,擡起頭,眼中寒芒如刀,不看馮元破,卻是死死盯著楚歡,雙眸之中帶著凜冽的殺意。

    楚歡此刻卻是心無旁騖,集中精力沖擊經脈,只盼在近衛軍沖進來之前,沖開經脈,否則等到近衛軍沖進,自己根本無力反抗。

    忽然之間,聽得「轟隆」一聲響,馮元破卻已經是滾倒在地,滾了兩滾,殿門卻已經是被撞得半開,隨即又聽得「轟隆」一聲響,厚重的殿門竟然是被生生撞開一個大窟窿,門栓脫落,兩邊迅即被外面的兵士推開,不少人此時纔看清楚,那些近衛軍竟然是擡著銅鼎撞擊大門,也怪不得沖擊力如此劇烈。

    大門撞開,數十名近衛軍已經是蜂擁而入,祭天誕禮不允許佩戴兵器,一眾近衛兵士倒是並無兵器在手,俱都是赤手空拳,只是一個個都是虎背熊腰,如狼似虎,當先一人更是身材粗壯,領著眾人進到大殿,看到殿內的情景,所有近衛兵士都是大吃一驚。

    這領頭的乃是近衛軍驍尉陳果,在近衛軍中的地位僅次於軒轅紹,深得軒轅紹信任,今夜天道殿內怪事頻發,雖然廣場之上熱鬧喧嘩,喧囂無比,可是守在殿外的近衛兵士終究還是聽到了殿內的動靜,皇帝有令,沒有旨意下來,任何人不得擅入天道殿,近衛兵士自然不敢擅自進入,找到了負責此次天宮值守的陳果。

    陳果知道大殿之內必有怪事,可是沒有皇帝旨意,擅自闖入,罪責不小,他召集了兵士,卻沒有敢立刻闖入大殿,只是左思右想,與麾下幾名幹將商議,眾人亦是不敢輕易抗旨,陳果終是橫下一條心,親自帶人撞門,若是事後怪責,將一力承擔罪責,天道殿的大門厚重無比,便是強壯的猛漢拼力撞擊殿門,也是紋絲不動,陳果最後下令麾下力量強大的十多人擡起了銅鼎,以銅鼎撞擊殿門,終是撞開。

    此刻進到殿內,一片狼藉,大殿地面竟然是翻開,而且殿內橫七豎八躺著諸多屍首,血腥味道彌漫大殿之內,眾多官員則是倒在地上,所見之景,當真是觸目驚心。

    陳果一時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何事,擡頭望向金殿,只見到皇帝斜靠在皇後的身上,一時也沒看清楚皇帝已經被刺斃命,見得軒轅紹單膝跪在皇帝前面不遠,那張極少離身的長弓則是落在手邊,陳果心知事情不妙,倒也不敢輕舉妄動,斜眼瞧去,卻見到馮元破躺在一旁,不遠處赤煉電亦是癱坐在地,微皺眉頭,上前兩步,跪倒在地,正要說話,軒轅紹卻已經沉聲道:「陳果,拿下叛賊楚歡和馮元破!」

    陳果一愣,但是軒轅紹的命令在他而言,無疑就是旨意,左右看了看,馮元破他自然是認得,只是他雖聽過楚歡之名,卻從未見過楚歡真人,一時卻不認識,但是見得軒轅紹一雙眼睛死死盯在一人身上,那人背靠一根大柱子,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瞧上去倒似乎已經失去行動能力,頓時猜測那人十有八九便是楚歡,再不猶豫,手指楚歡,沉聲道:「拿下了!」

    身後兩名剽悍的近衛軍兵士立刻如狼似虎撲上前去,一左一右,幾步之間,就逼近到楚歡身旁,探手便要去擒拿楚歡。

    兩名兵士,四隻強壯有力的臂膀雙雙抓住楚歡一隻胳膊,便要將他扯過來按倒在地,卻見楚歡雙眼陡然睜開,還沒等兩名兵士反應過來,只聽得楚歡一聲暴喝,雙臂向內一合,兩名兵士促不及備,一時沒鬆手,卻被楚歡雙臂帶過來,等兩人反應過來,要鬆手閃躲已經來不及,兩人就像火星撞地球,結結實實地撞在一起。

    眾人都是一驚,周廷等人兀自是全身無力不能動彈,本以為楚歡也是束手就擒,實料不到楚歡竟然還能出手抵抗。

    陳果怔了一下,但他畢竟是皇家近衛軍驍尉,反應極快,厲喝一聲,如同一頭猛虎般,已經向楚歡撲上前去。

    人未到,拳已至。

    陳果勁貫鐵拳,氣如山嶽,能在近衛軍中擔當要職,陳果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他雖沒有見過楚歡,但是楚歡的名聲早已經傳揚開來,陳果自知眼前這人不可小視,這一拳擊出,全力以赴,根本不留餘力。

    楚歡嘴角泛起冷笑,陳果拳雖猛,但是速度比起楚歡卻是遠遠不如,這一拳擊向楚歡面門,只是圈到時,陳果只覺得眼前一花,竟失去了楚歡的蹤跡,正驚駭間,卻感覺胸前勁風陡起,電光火石之間,雖然已經發現楚歡只是矮下身子,可是對方速度實在太快,陳果根本無法收拳,他這一拳打空,楚歡的手刀卻是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胸口。

    陳果的拳頭固然剛烈勇悍,楚歡的手刀卻也是凌厲異常,陳果悶哼一聲,口吐鮮血飛出,身在半空,他便覺得胸骨幾乎折斷。

    陳果身經百戰,自幼習武,幾乎是練就一身鋼筋鐵骨,卻沒有想到楚歡的手刀有如巨斧銅錘,他僅受楚歡這一擊,骨架幾乎都要被震散。

    楚歡出手,倒也沒有想過取陳果的性命,只是他也看出陳果是個難纏的角色,一擊傷敵,盡早去掉這個對手。

    軒轅紹眼角微跳,其他人倒有不少顯出駭然之色,軒轅紹固然是名動天下,周廷等人其實對陳果也都是頗為熟悉,知道陳果乃是近衛軍中的悍將,一身鋼筋鐵骨也是名聲不小,實在想不到如此剽悍的勇將,竟然不是楚歡一合之敵。

    陳果身體重重落在地上,一眾近衛兵士都是駭然變色,陳果落地之後,便覺得渾身的骨頭都似乎折斷一般,他親身經受,心中的驚駭自然是遠超常人,雖然楚歡只出了一招,陳果卻知道這是自己此生所交手過的最強地敵手,心下此時到還想著,楚歡名動天下,卻果真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雖然一時間難以動彈,陳果卻還是厲聲喝道:「拿下楚歡!」

    近衛軍兵士都是精挑細選,雖然驚駭於楚歡的武功,卻並無畏懼之心,頓時之間,便有十多人呼喝著沖上前去。

    便在此時,卻聽得金陵雀叫道:「蓮花臺!」

    金陵雀身後的毛人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蓮花臺邊上,金陵雀一身令下,毛人駒毫不猶豫地拿起蓮花臺,就如同投擲石頭一樣,將蓮花臺扔向殿中。

    那蓮花臺造型美侖美奐,精緻非常,但是卻並不沉重,楚歡先前單獨舉著蓮花臺入殿,都並不費太大力氣,此時毛人駒拼足全身氣力,將蓮花臺丟出,那蓮花臺飛到了半空之中,殿中眾人驚訝之間,猛然間聽得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那美侖美奐的蓮花臺在半空之中,卻忽然四分五裂,一聲巨響過後,已經是炸成粉碎。

    這一聲響著實不小,便是殿外廣場喧鬧的聲音也被壓住,人們聽得十分清楚,不少人驟然變色,蓮花臺炸裂開來之後,一股濃煙瞬間便迅速彌漫開來,如同天降大霧,那煙霧以極快的速度向殿中各處蔓延,不少人吸入那煙霧,立時便劇烈咳嗽起來。

    「大家小心,煙霧有毒……!」不知誰人大喊一聲。

    又有人大聲高呼:「保護太子殿下,保護皇後……!」

    「刺客要逃,別讓刺客跑了……!」

    「不好,我……咳咳……我吸入煙霧了……咳咳咳……我中毒了……!」

    「快叫人……!」

    大殿之內,叫喊聲此起彼伏,混雜成一團,一時間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人在叫喊,身處煙霧中的金陵雀倒是安然無恙,低聲道:「撤……!」

    她身法輕盈,煙霧此時早已經四散蔓延開來,並不因為擴散而變得稀疏,依然是濃鬱異常,許多人已經被裹在煙霧之中,眼前白茫茫一片,混沌不輕,金陵雀腰肢一扭,再不猶豫,轉身便走,她身法即為靈巧,當真如同一隻燕雀般,向大門方向奔過去,只奔出五六步,金陵雀猛地聽得身後勁風忽起,來勢極猛,金陵雀頓覺事情不妙,花容失色,瞬間便感到背脊一冷,她本是輕盈躍起,一支利箭從她後背射入,貫穿她身體,整個人被那利箭的箭勢生生帶出數步,爾後一頭栽倒在地。

    濃煙之中,混沌不清,金陵雀萬沒有想到這一支利箭竟似乎是長了眼睛一樣,從她後背射入,貫穿身體,從心口處貫出。

    雷霆一箭,絕世無雙!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36
第一六肆九章 消失

    大殿之內,濃煙彌漫,太子身在煙幕之中,神情此時冷峻凝重,兩隻手倒是兀自搭在輪椅的椅把之上,雖然之前因為中毒而體力消失,但不知是否是因為藥性漸漸消退的原因,他的手倒勉強可以微微動彈,手指已經是努力地摸到輪椅的機關,只待有人輕易靠近,立刻釦動機關。

    這張輪椅代替了太子的雙腳,別人的輪椅或許只是代替行動之用,但是對於大秦的太子來說,作用當然不限於此。

    中原的能工巧匠並不在少數,要設計建造出等同如武器的一張輪椅,並非難事,太子乃帝國儲君,行動不便,對於自身的防衛當然是十分重視,這張輪椅便是他的防衛武器之一,此刻身處濃煙之中,所有人都是難以見到別人,太子卻並沒有忘記,就在自己身邊不遠處,還站著大心宗的迦樓羅王。

    皇帝被小公主刺殺,幕後指使金陵雀顯然與迦樓羅王是一黨,既然他們設計刺殺了皇帝,那未必就不會對自己這個太子動手,如果真要動手,此時正是對方的良機。

    濃煙之中的叫喊聲依然不絕,太子卻是不發一言,他甚至盡力屏住呼吸,即使如此,卻還是有煙塵被他吸入腹中,好在濃煙被吸入之後,太子也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之感。

    毛人駒聽得金陵雀下令撤退,知道任務完成,也不停留,立刻向大門方向奔去,他心知蓮花臺中的煙霧,自然是金陵雀早就準備好,就是用來逃生之用,濃煙之下,自然不愁有人會盯著自己,盯準了大門方向,奔出十數步,迎面一道身影過來,視線太差,毛人駒卻也看不清對方到底是誰,揮起一拳,照著對方便打了過去。

    「砰」的一聲,毛人駒一拳正擊中那人的肩頭,那人叫了一聲,被打退兩步,毛人駒並不纏鬥,擡步便走,卻聽得那人已經叫道:「這裡有刺客……!」被他擊中的卻是一名近衛軍兵士,一眾近衛軍兵士也都是被濃煙裹住,敵友難分,那兵士在煙霧中亂撞,與毛人駒一頭撞上,毛人駒這一拳擊出,也就等若暴漏了自己的蹤跡。

    毛人駒心叫不好,此時便聽得邊上勁風忽起,已經有數名近衛軍靠近過來,近衛兵士依稀看到濃煙中毛人駒的身影,都是毫不猶豫撲上來,毛人駒亦是沒能帶刀入殿,只能赤手空拳抵擋,在煙霧中如同沒頭蒼蠅一般的近衛兵士們聽到這邊的動靜,都是毫不猶豫往這邊撲過來。

    以毛人駒的身手,即使對付三四個近衛兵士,也不落下風,可是此刻一眾近衛軍紛紛向他撲過來,毛人駒只覺得四周都是人,拳腳紛至,擊退一人,邊上又是一拳打過來,下盤更是有人一個橫掃腿,一個不慎,被一拳打中後背,隨即又被人一腳踹到腰眼,身體踉蹌向前,卻被一條腿掃中腳下,翻倒在地,還不及爬起,身後一人就如同巨熊一般,已經壓在他身上。

    忽聽得陳果聲音高聲叫喊:「守住殿門,不要讓刺客逃了!」

    陳果畢竟辦事老練,殿中陡然生出變故,眾人猝不及防,而且擔心煙霧有毒,一心想要屏住呼吸免得吸入煙霧,並沒有想太多,陳果一開始倒也覺得煙霧有毒,但他很快就意識到,煙霧很有可能只是障眼法,對方放出煙霧,很有可能是要藉機逃跑。

    他方纔率領一眾兵士沖入大殿,殿外只是留下兩人守衛,但是此刻他已經知道殿內這群刺客可不是泛泛之輩,兩名兵士守在殿門之外,莫說其他刺客,僅僅楚歡一人就可以輕易擊敗,他擔心刺客都要從殿門逃竄,立時想到要封堵住殿門。

    近衛軍倒也是訓練有素,陳果一聲令下,靠近殿門的兵士立刻紛紛退到門外,橫成一排,將殿門牢牢封死。

    殿外空闊的廣場之上,眾多藝團本市在紛紛獻藝,歌舞升平,熱鬧喧囂,當近衛軍兵士擡著銅鼎撞擊殿門,人們便知道發生大事,眾人雖然不敢靠近,卻也都是遠遠看著,議論紛紛,隨即見到殿門被撞開,近衛兵士沖入殿內,很快更是從殿內飄出一股股濃煙,有不少人倒以為是殿內發生火災,俱都駭然。

    太子在殿內屏住呼吸,全神戒備,蓮花臺爆裂散發出來的濃煙,雖然一度讓殿內諸人視線一片白茫茫,但是那濃煙卻也終究不是霧霾,逐漸散去,不少人已經趕到眼前的視線漸漸清晰起來,攔在殿門之外的近衛軍武士,俱都是嚴陣以待,直待有任何人出來,立刻擒拿。

    天道殿宏闊恢宏,濃煙漸散,本來喧鬧之聲也漸漸寧靜下來,等到煙霧散開,太子凝神細看,卻發現大殿之內竟似乎少了不少人。

    此時太子卻已經覺得身體可以動彈,心知體內的毒性如同煙塵一般,已經散去,瞧見不少本來倒地不能動彈的神衣校尉正在勉強站起身來,可是金座前的軒轅紹,卻已經沒有了蹤跡,連那把長弓也已經消失不見。

    「殿下,你……你沒事吧……!」耳邊傳來琉璃夫人的擔憂之聲,太子忙看過去,見得琉璃已經掙紮起身來,伸手過去握著琉璃的手,關切問道:「本宮無事,琉璃,你感覺如何?」

    琉璃輕聲道:「毒氣似乎並不傷人性命……!」

    「楚歡去了哪裡?」忽聽有人驚呼道。

    又聽人大聲叫道:「馮元破也不見了……啊,赤煉電……赤煉電也不見了……!」

    殿內眾人在漸漸散開的煙霧之中,先後掙紮起身來,太子擡眼向金座上的皇後望過去,卻見得皇後已然靠在金座之上,看上去虛弱無力,倒似乎還沒有緩過來,皇帝卻依然側靠在皇後的身上,毫無聲息,顯然已經是薨世。

    他忽然想到什麼,目光在殿內掃動,不但沒有軒轅紹的蹤跡,青龍嶽冷秋、楚歡、馮元破、赤煉電竟然都已經沒有了蹤跡,便是小公主,也已經沒有身影。

    「死了一個……!」邊上傳來一個聲音,卻是安邑總督袁崇尚已經走近過來,指向不遠處的一具屍首,「殿下,那女刺客被射殺了!」

    「活該……!」林元芳雖然是文官,此刻卻也已經掙紮起身來,對著遠處那屍首啐了一口,「大逆不道,該有此報……!」

    躺在不遠處的,正是金陵雀的屍首,金陵雀屍首撲倒在地,背後則是插著一支羽箭,認識的都知道那支羽箭乃是軒轅紹習慣使用的白翎箭。

    馮元破那十幾名部下,刺客也都掙紮起身來,恢復行動的能力的神衣校尉,早已經在一眾刺客四周圍住,已經有人冷聲道:「但有反抗者,殺無赦!」

    眾刺客見得被神衣校尉圍住,知道大勢已去,此時連馮元破都已經不見了蹤跡,可說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迦樓羅王去了哪裡?」太子掃視一遍,發現連迦樓羅王也都沒了蹤跡,眉頭皺緊。

    陳果雖然被楚歡掌刀擊中,全身如同散了架一般,但他毅力驚人,身體也確實如同鐵打的一般,強撐著站起身來,邊上有兵士要攙扶,被他推開,見到店門外已經橫著兩排兵士,將殿門封死,吩咐身邊兵士,「傳令下去,封鎖天宮所有大門,任何人不得進出,調集人手,將天道殿團團圍住,一隻蒼蠅也不許飛出去……!」等兵士下去,他纔忍著身上的疼痛上前,跨過狼藉不堪的大殿,此時金殿近了,纔依稀看清楚皇帝的胸前一片血紅,一把匕首插在皇帝心口,陳果大吃一驚,心下駭然,本是想向皇帝請旨,可是看到此景,只能到得太子身前,拱手道:「太子殿下,卑職已經吩咐封鎖天宮,也已經下令調集人手包圍天道殿,楚歡等人,此時必定還在殿內,沒有逃脫出去,接下來該怎麼做,還請太子示下!」

    太子皺眉道:「你確定他們還在殿內?」說話之時,依然是四處掃視,甚至擡頭看著上方,楚歡等人俱都武藝高強,保不準都躲到上面去。

    陳果忙道:「卑職保證他們並沒有沖出殿門!」

    太子微微頷首。

    「殿下,卑職以為,此處不宜久留。」陳果肅然道:「還請殿下和聖上離開天道殿,轉移到安全之處,卑職會調集人手,將天道殿徹底蓃找一邊,他們必定是藏匿在殿內的某個角落,天宮已經封鎖,他們無法逃脫!」

    太子忍不住向皇帝看過去,靜靜看著已經沒有氣息的皇帝,太子眼角抽搐,眼中的神色極其復雜,但他也知道大局未定,隨時可能發生其他的變故,低聲吩咐道:「父皇已經遇刺,不要被外面的人知道實情,陳驍尉,派人保護父皇和母後以及諸位大臣離開天道殿,轉移到安全處所……多調集人手,立刻蓃找天道殿,決不能楚歡他們逃了……!」

    他神情肅然,雙眸生寒。

    楚歡、馮元破以及赤煉電,那都是封疆大吏,手握重兵,皇帝在的時候,這些人心底多少還有些忌憚,如今皇帝被刺,這三人一旦逃出天宮,後果必將不堪設想,比起天門道和青天王之亂,這三人一旦猛虎歸山,大秦可就當真再無回天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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