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44
第一六六零章 如影隨形

    馮元破道:「楚督莫非不知,當年風寒笑投奔到瀛元麾下,正是因為軒轅平章說服。他二人年輕的時候就相識,那時候交情就不淺。風寒笑是西北人。軒轅平章的祖籍是在西北,後來到安邑為官,也就是在安邑為官的時候,認識了瀛元和黃矩等人。」

    楚歡淡淡道:「說下去。」

    「瀛元本是安邑的一員地方武將,與當時的土財主黃矩關係不錯,軒轅平章到安邑為官之後,他是外鄉人,在安邑仕途一開始並不順,好在瀛元對他十分關照,據說軒轅平章在安邑得罪了人,他的家眷被一夥人綁了,是瀛元帶領人馬救出了軒轅平章的家眷,那時候他們都還年輕,意氣相投,自此軒轅家族對瀛元視若恩人,後來瀛元起兵,軒轅一族也就義無返顧跟隨瀛元起事。」馮元破道:「軒轅一族為此在沙場之上戰死了不少人,不過立國之後僅有的兩位異姓國公,軒轅平章便是其中之一。」

    「本督要聽到的是風將軍與軒轅平章的關係。」

    「瀛元起兵之後,軒轅平章向瀛元推薦了風寒笑,風寒笑那時候還在西北,官位不高,瀛元派軒轅平章親自招攬風寒笑,也因此風寒笑纔投奔到瀛元麾下,其實一開始的時候,風寒笑倒未必是瞧著瀛元的面子到安邑,而是看在與軒轅平章的交情上。」馮元破冷笑道:「那時候風寒笑剛剛起兵,自封為秦侯,可是手底下缺兵少將,天下群雄爭霸,瀛元那時候實在很不起眼。」

    楚歡皺眉道:「如此說來,風將軍後來成為秦國的將軍,一開始還是因為軒轅平章的舉薦?」

    「正是如此,如果沒有軒轅平章,也就不會有後來的風寒笑。」馮元破道:「楚督,不管怎麼說,軒轅平章對風寒笑是有引薦之恩的,而且後來軒轅平章對風寒笑處處關照,風寒笑徵伐西北,也是軒轅平章力保。」

    「哦?」

    馮元破冷哼一聲,道:「瀛元看似心胸寬闊,其實是個疑心很重之人,風寒笑本就是西北人,讓他帶兵平定西北,如果當真將西北之地盡數拿下,難道瀛元不擔心風寒笑會在西北自立為王?」

    「那為何風將軍最終還是率領西北軍團橫掃西北?」

    「我說過,那都是軒轅平章的緣故。」馮元破道:「西北遼闊,西北諸國雖然不大,但卻都是不弱,而且山脈眾多,地理奇特,更加上民風剽悍,並不容易對付。當時瀛元要攻打關中,只要先取關中,纔有可能爭霸天下,如果他將精力全部放在攻略西北,只怕等他拿下西北之地,關中已被他人所有,到時候再想爭雄天下,恐怕是難如登天。」

    楚歡微微點頭,「所以瀛元率秦軍主力攻打關中,卻派出一支軍團,攻略西北?」

    「要打關中,瀛元自然不敢忽略西北。」馮元破解釋道:「西北人只要打過西谷關,就能跑到瀛元背後,直抄瀛元的老家,瀛元當然要防備後方的西北人,派出風寒笑,其實並非真正的為打下西北,只是以攻為守,保證西北後方無虞,等到拿下關中,再轉頭收拾西北,所以風寒笑的西北軍團,一開始都是些老弱之兵,而且不過區區幾萬人,誰都沒想到風寒笑最後竟然能夠帶著那支西北軍團橫掃西北。」

    楚歡冷笑道:「真正的名將,自是能夠化腐朽為神奇。」

    「如果不是軒轅平章,風寒笑也就沒有那樣的機會,也就無法建下後來的不世之功。」馮元破說到這裡,眉頭微緊,嘴角竟是溢出一絲鮮血,心下有些驚懼,知道先前赤煉電那一掌,當真是極為厲害,內髒受傷極重,可是此刻被楚歡所製,亦是無法反抗,只能繼續道:「軒轅平章後來跟隨風寒笑一起進入西北軍團,負責西北軍團的後勤補給,實際上也是有監視風寒笑的意思。」

    「哦?」楚歡冷笑道:「瀛元就不怕軒轅平章跟著風將軍一起反了?」

    「軒轅一族當時有眾多子弟在秦軍為將,跟隨在瀛元身邊,而軒轅一族的家眷,也都在影院的掌控之中,軒轅平章當然不敢輕舉妄動。」馮元破道:「更何況瀛元拿下關中之後,兵多將廣,手下也是人纔濟濟,風寒笑就算真的在西北自立,到最後也必然不是瀛元的對手,軒轅平章老奸巨猾,他本就得到瀛元的信任,瀛元成就大業,他自然少不得封公拜爵,軒轅一族也必然是雞犬升天,如果跟隨風寒笑,就算風寒笑在西北自立為王,軒轅平章也無非是風寒笑的部下,難道還能比跟隨瀛元更風光?」

    楚歡知道是這個道理,禁不住點頭。

    「不過軒轅平章與風寒笑的交情確實不差,風寒笑在西北能夠節節勝利,固然是因為他能打仗,也是因為軒轅平章在背後力挺,西北軍團所需要的錢糧裝備,軒轅平章從來都是供給充足,有人說他二人甚至私下裡義結金蘭,不過並無人瞧見他們當眾稱兄道弟,此時是真是假,也無人知曉。」馮元破道:「風寒笑在關外遇害之後,據說軒轅平章一病不起,瀛元也準許他不必上朝,可在府中休養……楚督曾經在京中任職,應該聽說過此事,軒轅平章閉門養病,誰也不見,楚督只怕也沒有見過軒轅平章吧?」

    楚歡若有所思,問道:「那軒轅平章如今還在京城?」

    「京城已經被暴民攻破,而且天門道此刻應該早就渡過秦水,京城或許已經落在了天門道的手中。」馮元破道:「軒轅平章死在亂刀之下,也未可知。」

    楚歡神情更是嚴峻。

    京城的繁華,他親眼所見,深有體會,確實是當今天下璀璨之地,如果亂民和天門道進入京城,燒殺搶掠一通,盛極一時光彩奪目的洛安京城,未必不會化為一堆灰燼,更為重要的是,京城近百萬之眾,必然都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風將軍死了……方熙死了,林慶元也死了……!」楚歡皺緊眉頭,若有所思,「這一切難道只是巧合?」

    馮元破有些無奈道:「楚督,該說的,我都說了,咱們在這多單待一刻,也就越危險一分,你看……!」說到這裡,馮元破的瞳孔忽然收縮。

    也便在此時,楚歡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響起,目光瞧過去,晨光之中,只見正前方一道電般的影子直飛過來。

    「噗!」

    一聲響,一支利箭沒入馮元破的心髒,貫透馮元破的身體,力勢不減,破身而出,箭尖已經從馮元破的後背冒出,竟是往馮元破背後的楚歡射過來。

    千鈞一發之際,楚歡的身體已經如同鬼魅般向旁邊閃過去。

    這支箭速度奇快,力道恐怖,馮元破固然是無法可避,便是有他身體阻擋,箭速微弱一些,可楚歡如果不是早有準備,也未必能躲開這一箭,箭矢尚未沒入馮元破心口之時,楚歡的雙腿便已經蹬起,等他藉助腿上的力量向邊上閃過去,那支利箭卻已經貫穿馮元破身體,堪堪從楚歡身邊劃過。

    楚歡心下已是一冷,背心出汗,他不用去看,就知道這一箭是何人所射,天上地下,或許也只有箭神軒轅紹纔能射出如此迅速犀利的一箭。

    他甚至想也沒有想,背著已經昏迷不醒的小公主,跳上一塊巨石,幾乎是隨眼一掃,掃清楚四周路徑狀況,根本不敢多做停留,跳下巨石,勁力運到雙腿之上,再巨石亂堆中飛奔。

    軒轅紹已然追到,楚歡沒有想到他會來的這麼快,如果軒轅紹沒有長弓在手,楚歡倒也有膽量與他一搏,可是手握長弓的軒轅紹,便是令人恐怖的存在,楚歡膽量便是再大,此時也不敢與之正面相抗,與手握長弓的箭神對決,無疑是自尋死路,楚歡知道,眼下形勢,最好的計策,就是走為上。

    馮元破此時一臉驚駭,他卻是知道,這支利箭,正是從自己剛纔出來的巨石縫隙之中射出,這一箭他根本無法閃躲。

    如果有刀在手,或許可以試一試,霸刀之刀,能否擋開這驚天一箭,可是無刀在手,馮元破就只能是一個生生的箭靶子。

    震駭之中,馮元破甚至忘記了心口的劇痛,擡手按在心口處,手上很快便被流出的鮮血染紅,當他再一次擡起頭時,便瞧見兩道矯健的身影已經從亂石縫中冒出來,當先一人甲胄在身,右手握長弓,背上背著箭盒,白發飄飄,神情冷峻,目光如刀,正是箭神軒轅紹。

    軒轅紹身側,一人一身青色的勁衣,身法如鬼,似乎比軒轅紹的身法更為輕盈,卻正是神衣衛青龍千戶,青龍的右臂被楚歡用極樂刀切斷經脈,此時軟軟垂著,宛若一條衣袖。

    馮元破雙目凸出,他本以為這條密道機密無比,本以為自己可以憑藉這條密道逃出生天,此時纔發現自己雖然狡猾多段,設下這條逃生之道,到頭來卻是笑話一場,無論是赤煉電楚歡,還是軒轅紹青龍,竟然都是如影隨形般追了上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45
第一六六一章 追殺

    馮元破身體晃了一下,眼睛眨了眨,只是一眨眼間,面前已經是多了一人,與他幾乎是面貼面,馮元破甚至可以清晰看到此人臉上的毛細孔。

    青龍如鬼,果然是名不虛傳,輕功著實了得。

    不等馮元破發出一聲,青龍嶽冷秋已經探出左手,掐在了馮元破的脖子上,馮元破心口中箭,利箭貫身,本已經是必死無疑,青龍的手此時又如鬼爪般掐在馮元破的脖子上,馮元破只覺得從頭到腳,全身一片冰冷。

    「欺君叛國者,殺無赦!」嶽冷秋的聲音如同地獄幽魂,話聲落後,手上用力,聽得「咯登」一聲響,已經是用鬼手掐斷了馮元破的吼骨,河西狡狐雙目一翻,就此死去。

    等嶽冷秋鬆手,馮元破的身體已經是向後翻倒,動也不動。

    軒轅紹瞥了一眼,淡淡道:「楚歡不能走,今日定要殺死!」話聲落後,已經向楚歡追過去,青龍輕功更是了得,跟在軒轅紹身旁,如影隨形。

    楚歡此時已經是調動全身的體能,竭力飛奔,不到絕路,楚歡從不會讓任何人輕易取走自己的性命,便是真的到了絕路之上,他也不會束手待親。

    可是此刻,楚歡卻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活不下去了。

    背負小公主,並沒有給楚歡帶來太大的麻煩,他習練《龍象經》,身法輕盈,力大無窮,小公主本就嬌小柔弱,背在身上,對楚歡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他的速度也不慢,經過無雙寶典的淬煉,無論是出手的速度,還是逃命的速度,楚歡都絕對屬於頂尖級的高手。

    在亂石縫中,楚歡身法靈活,他此時只盯著前方不遠的石山。

    他從來不敢小看軒轅紹,普天之下,也確實沒有人敢小瞧軒轅紹,可是到現在為止,楚歡對於軒轅紹的真實實力,還沒有一個準確的判斷,而軒轅紹也是到目前為止,第一個讓楚歡想到逃命的對手。

    他知道,軒轅紹一定不會放過他,且不論其他原因,至少在秦國眼中,自己已經是西北的一個大軍閥,他們絕不會允許自己安然逃回西北。

    楚歡更清楚,眼下唯一有機會逃出生天的,就是跑到那座石山。

    石山方圓也有十餘裡地,並不算小,山上亂石嶙峋,凹凸起伏,只要進到石山之內,也就可以藉助於石山上的亂石躲避軒轅紹的利箭。

    方圓十餘裡地的石山,自己只要進入其中,軒轅紹一時來不及調兵包圍石山,自己就有可能找到機會逃脫。

    如果自己跑到其他地方,四下裡沒有屏障,就成了軒轅紹活生生的箭靶子,自己勢必成為下一個馮元破。

    軒轅紹射殺馮元破冷酷無情,對自己當然也不會手下留情。

    青龍的身法十分靈巧,但是楚歡卻也不弱,軒轅紹和青龍只見到楚歡的身影在亂石堆中時隱時現,有時甚至消失不見,每當如此,青龍便即跳到巨石之上,居高臨下,發現楚歡蹤跡,立刻追趕。

    楚歡要在亂石堆中幾乎是亂竄,他對這裡的地形一無所知,有時候甚至跑到死道,前面被石堆堵住,無可奈何,只能轉到其他縫隙之中,而青龍和軒轅紹盯人追拿,距離與楚歡也是越拉越緊,軒轅紹甚至已經躍上一塊高高的巨石之上,居高臨下,張弓搭箭對準楚歡,但猶豫一下,終是沒有射出。

    「將軍為何不射殺他?」青龍見狀,有些疑惑。

    軒轅紹盯著楚歡身影,並沒有停步,躍下巨石繼續追趕,「他背著公主,整個後背都被公主所掩蓋,而且他身法靈動,若是一不小心,只怕要傷了公主。」

    青龍這纔釋然。

    楚歡跑到石山山腳之時,已經是狼狽不堪,回頭望時,瞧見軒轅紹和青龍兩道身影一左一右正緊隨在後面,見此情狀,楚歡不禁暗暗叫苦。

    他這腳下一慢,後面兩人的距離又是拉近,青龍已經高聲叫道:「楚歡,你也算是一方梟雄,如今卻像喪家之犬落荒而逃,算什麼英雄好漢?」

    楚歡背負小公主,軒轅紹不敢輕易出手,而青龍輕功雖高,但是楚歡的身法卻也並不在青龍之下,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青龍已然看出楚歡的身法速度絕不是普通之輩,如果當真被楚歡跑到石山之上,到處都是亂石,深入其中,那還真是不好擒拿,他在神衣衙門之內,以審訊出名,便是鐵齒銅牙,也能被他審訊出結果來,精於心理,此時宛若兩軍交戰,這邊一心求戰,而楚歡高掛免戰牌,這讓青龍有力使不上,便想出言激將。

    楚歡何等樣人,若是能被青龍一句話激住,方纔也就不會逃跑,此時根本不停步,直往石山上奔,話都懶得說,此時逃命要緊,只要說話,氣息外洩,腳步必然會慢,如此生死攸關之時,楚歡自然是蒙頭逃命。

    他自然清楚,軒轅紹既然已經追上來,距離自己不算太遠,自己也完全落在軒轅紹的射程之內,可是軒轅紹卻沒有射箭,那就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就是軒轅紹一時還不想殺死自己,只想將自己活捉,另一種可能就是忌憚自己背上的小公主,小公主是金枝玉葉,即使她不久前刺殺過皇帝,可是軒轅紹既然是秦國之臣,就不敢擔負射殺公主罪責,無論這兩個理由是哪一個,對楚歡來說,都是可以利用的優勢。

    「楚歡,你不是要弄清楚風寒笑的死因嗎?」。後面又傳來青龍的聲音:「不錯,風寒笑是我帶人所殺,你可想知道原因?」

    楚歡聞言,腳步差點停下來。

    可是他更明白,自己若是停下來,必然要落入對方手中,一個是箭神,一個是青龍千戶,落在他們手中,當然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楚歡在天道殿驟然而出,挾製了青龍,蓋因楚歡認出青龍就是殺害風寒笑的凶手,一時沖動,當時甚至沒有考慮自己的生死,想著解開風寒笑的真正死因,擊斃凶手青龍於掌下,可是如此一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挾製青龍,也就等於謀反。

    而且楚歡深知太子對自己忌憚極深,自己與齊王走得近,在太子看來,當然是眼中釘肉中刺,他們必然不可能讓自己活下去。

    停下步子,或許青龍真的有可能說出殺死風寒笑的理由,可是自己卻再無機會為風寒笑和死去的十三太保復仇。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活下性命,總要機會捲土重來。

    楚歡很有耐心。

    青龍和軒轅紹追過來時,楚歡已經跑到山上,身影已經閃入了一塊石巖後面,軒轅紹皺起眉頭,與青龍飛步而上,轉到巖石後面,卻發現是一條極為狹窄的石道,兩邊是嶙峋石壁,宛若天神鬼斧從上面劈下一斧,劈開了這條道路。

    「小心!」軒轅紹在前,這狹窄的石道其實並不長,只是已經沒有了楚歡的蹤跡,他長弓在手,神情冷峻,青龍緊隨其後。

    走到盡頭,早已經發現前面是一道石壁堵住,一左一右卻有兩條彎彎曲曲的道路,軒轅紹左右瞧了瞧,都無楚歡身影。

    青龍已經蹲下身子,左右掃了一眼,指著右邊道路道:「這邊!」神衣衛的拿手好戲就是跟蹤,青龍作為神衣千戶,更是其中的好手。

    他說完,便要追過去,軒轅紹輕聲道:「且慢!」湊近青龍耳邊,低語幾句,青龍微微頷首,也不多言,往右邊道路追過去,軒轅紹卻是轉到左邊的道路,與青龍兵分兩路。

    楚歡雖然一路狂奔,但是卻並沒有感到疲憊,這石山之內,可說是小路窄道縱橫,如同迷宮一樣,這也正是楚歡希望的環境。

    只有在這種情勢下,他纔有可能避開兩大追兵,謀得一線生機。

    他順著一條狹窄的石道前行,此時倒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以免被後面追兵察覺,他此時只想悄無聲息轉移到其他地方,然後找尋一處地方下山,神不知鬼不覺地逃離此地。

    驟然之間,忽聽得不遠處傳來一聲響動,楚歡皺起眉頭,停下步子,隨即瞧見一道身影跳上了不遠處的一塊石崖上,楚歡立刻移動身形,貼在石壁處,在那人發現自己之前,將自己的身體掩飾在石壁的陰影之中。

    旭日升起,天地一片明亮,這本是人們最喜歡的溫暖陽光,楚歡也一直喜歡陽光照耀在身上的感覺,可此刻他卻異常厭惡陽光。

    「楚歡,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軒轅紹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正是那身影出現的地方,「只要你還有忠君之心,就該隨我們去見太子殿下。殿下用人唯纔,如今正是國難當頭,你如果還自認是條漢子,就該站出來,輔助太子,匡扶社稷!」

    楚歡嘴角顯出冷笑,貼著石壁,緩緩移動。

    「你如果這樣離開,那就是大秦的叛賊。」軒轅紹沉聲道:「史書之上,你將遺臭萬年……我軒轅紹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去見太子,效忠大秦,你所犯下的罪責,都將既往不咎,如果太子要懲處你,我會用性命為你擔保!」

    楚歡悄聲移動到石道盡頭,轉入另一條道路,輕輕走出十來步,猛然覺得側邊勁風襲來,宛若泰山壓頂般威猛。

    楚歡這纔發現,邊上亦是一條小窄道,青龍嶽冷秋竟不知何時已經繞到這條小道之內,早已經在這裡埋伏。

    他立時明白,軒轅紹故意高聲說話,實際上就是讓自己小心戒備,慢下來速度,而嶽冷秋則趁機繞到必經之處埋伏。

    楚歡知道青龍是全力一擊,自己背負小公主,不好閃躲,凝勁於臂,已經是一刀斜砍過去。

    他這一刀十分簡單,但是極其銳利。

    那側道十分狹窄,僅容一人穿行,青龍偷襲,固然是趁人不備出其不意,讓楚歡無法閃避,可是楚歡這一刀下去,正砍向那側道,青龍也是避無可避,兩人此時卻都是處於險境之中。

    青龍出爪,楚歡出刀,避無可避之下,青龍若得手,楚歡必然受重創,而楚歡大刀若先到,青龍不是也要被砍傷,千鈞一發之際,都無退路,雙方似乎就只能搏一搏誰的速度更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46
第一六六二章 天神下凡

    血光飛舞,一條手臂在血光中飛起,楚歡大刀砍下,迅速無比,青龍身形微閃,只是側道狹窄,他根本不可能有閃開的餘地,楚歡的快刀凌厲砍在了他的右肩之上,手臂頓時被生生砍斷。

    也幾乎在同一時間,青龍利爪已經重重拍在楚歡的腹部,五指竟如同鋒利的鋼針一般,深入到楚歡的腹間,就如同五根長槍同時紮入到楚歡的腹部。

    楚歡只覺得一股渾厚的力量襲來,他雖然毅力驚人,可是這一股力量卻還是將他震退數步,此時卻還記著背後背著小公主,身體微側,側身肩頭已經是重重撞在了嶙峋石壁之上,石壁上的凸石如同刀鋒一樣,楚歡肩頭手臂頓時被如同刀鋒般的壁石紮上多處,已經更是碎裂。

    他知道青龍是個厲害的對手,可是萬沒有想到此人的內力竟然是如此渾厚。

    腹間被青龍五指深入,血水冒出,他甚至已經感覺到自己的髒腑受到了劇烈的沖擊,撕裂般疼痛,額頭上已經是冷汗直冒。

    他並未倒下。

    青龍右肩血流如注,可是他卻並無顯出多少痛苦,見到重創楚歡,嘴角竟是泛起冷笑,單手探入懷中,極為迅速地取出一隻瓷瓶子,用牙齒咬開瓶塞子,然後將瓶中的藥物倒在肩頭,楚歡心知那定然是青龍隨身攜帶的傷藥,用來止血之用。

    五髒六腑如同火燒一般,楚歡斜靠在石壁上,青龍丟開瓷瓶子,冷冷瞧著楚歡,淡淡道:「神衣衛要擒拿的凶犯,便是天涯海角,也是無路可逃。」

    「你們贏了!」楚歡苦笑道:「神衣千戶,果然是名不虛傳。」

    青龍淡淡道:「能讓本千戶親自追拿,普天之下,這樣的人並不多,能讓軒轅將軍和我一起追拿,你是第一人。」

    「你這是誇獎我?」

    「我只是告訴你,你就算死,也並不窩囊。」

    「窩囊不窩囊我實在不在乎!」楚歡嘴角溢出一熱,一絲鮮血溢出,「我只想能夠逃出一條性命,可是現在看來,我已經是活不成了。」

    青龍凝視著楚歡,淡淡道:「楚歡,你也算是當世人傑,如果當真是一心效命朝廷,或許真的可以大有作為,甚至是扭轉乾坤……!」搖了搖頭,道:「只是你既然是十三太保,而且心存異志,我就算不想殺你,卻也不得不殺你。」

    「哦?」楚歡此時卻還能笑出來,擡手拭去嘴角血跡,「你若不想殺我,手下留情便是,又何必非殺不可。」

    「本千戶說過,只因為你是十三太保。」青龍冷冷道:「你本該早在數年之前就死了,可是你卻偏偏不死……!」目中寒光閃動,「本千戶一直在找尋漏網之魚,卻一直沒有料到,你竟然早就到了京城,甚至就在本千戶的眼皮底下,你膽識過人,我很少佩服人,但你算一個。」

    「那也只能怪你眼睛不好使。」楚歡歎道:「當初在通天殿之時,你我同在密室之內,你沒有瞧出我,我卻也是沒能認出你,否則咱們的恩怨應該早就開始了結了。」

    青龍肩頭的鮮血此時竟然已經止住,那藥效果然是了得,倒是楚歡腹間流血,衣裳染紅。

    青龍想了一下,纔道:「交出小公主,我可以讓你選擇自盡,對神衣衛來說,能讓凶犯自己了結自己,已經是十分仁慈。」

    「其實我很想問一問,你為何非要殺我不可?我雖然是十三太保,難道十三太保就應該死?」楚歡盯著青龍的眼睛,「若說叛國,你勾結西梁人,真正的叛國之臣應該是你纔對。風將軍為秦國立下汗馬功勞,而十三太保哪一個不是一腔熱血,精忠報國,他們對朝廷並無所求,甚至連真面目都不示人,只是想好好衛戍邊關,可是你們卻對這樣一群忠義之士下手,嶽冷秋,神衣衛都是這種殘害忠良的奸佞嗎?」

    青龍神情竟是變得復雜起來,眼角挑動,眼眸深處,竟似乎劃過一絲無奈之色,但是這種神色一閃即逝,臉上又恢復冷漠之色,淡淡道:「本千戶只知效忠聖上,至若西梁人……他們只是本千戶利用的工具而已,要掩人耳目,他們自然是絕佳的選擇。」

    「掩人耳目?」楚歡冷笑道:「掩飾風將軍是被神衣衛謀害的真相,讓世人都以為風將軍是死在西梁人的手中?」

    青龍道:「你我已經不必多言,多說無益,交出小公主,楚歡,本千戶看你也曾為國立下功勳,給你自裁的機會,如果你不識好歹,神衣衛有許多方法讓你死的更慘。」

    楚歡歎了口氣,道:「事已至此,我也無話可說,青龍,你將公主交給太子,告訴太子,本督被你們所殺,西北必亂……!」再不多言,手臂一轉,忍著腹間的疼痛,將小公主橫臂抱住,只見得小公主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兀自是昏迷不醒,歎了口氣,將小公主丟向青龍。

    青龍單臂伸來,便要接住小公主,孰知楚歡雖然受傷不輕,可是速度卻依然不慢,小公主丟出的一瞬間,他整個人呢也已經緊隨其上,手中那把大刀已經從小公主的身下刺出去。

    青龍已然瞧見,面色微變,料想不到到了這般境地,楚歡還是拼死一搏。

    便在此時,卻聽得破空疾響,一支利箭已經是流星般向楚歡射過來,箭速之快,駭人聽聞,而楚歡已經無法再向青龍攻擊,幾乎是拼足了全身力氣,向石壁貼過去,他雖然面對青龍,可是卻並沒有忘記還有一個軒轅紹,一直是小心警惕,軒轅紹出現在不遠處的石崖邊上,楚歡眼角餘光便已經察覺,等軒轅紹一箭射來,他幾乎是在軒轅紹射箭之時便已經閃躲。

    他修煉龍象經之後,速度自非常人可比,雖竭力閃避,饒是如此,那利箭卻也是說到就到,閃身之際,利箭從他肩頭擦過,楚歡感覺肩頭一疼,卻是力道十足的利箭從他肩頭帶出一塊皮肉,利箭雖然沒有射中楚歡,卻餘勢不減,「喀」的一聲,竟是沒入了邊上的石壁中。

    楚歡冷汗直冒,能夠從軒轅紹箭下逃出一名,可說是世所罕見,可是能躲過第一箭,誰又能保證還能躲過第二箭。

    軒轅紹此時已經找到極佳的位置,居高臨下,對石道內的情況一目了然,楚歡此時就算跑,卻也跑不過軒轅紹的箭。

    軒轅紹當然不會給楚歡太多機會,此時楚歡就在他的視線之下,他氣定神閒,面無表情,從箭盒中取出一支箭,緩緩搭在弓弦之上。

    這一套動作,他本來可以在眨眼之間就可以完成,可是他卻偏偏發生用極慢的速度,似乎在楚歡死前,還要給楚歡帶來心理震懾。

    楚歡知道自己已經是陷入絕境,無路可走,單刀在手,腹間的疼痛已經完全顧不上,雙目冷冷盯著石崖上的軒轅紹。

    「咻!」

    箭如閃電,再一次向楚歡射來,楚歡心中感歎,他遭遇過無數凶險境地,幾次都是必死之局,卻每一次都能夠死裡逃生。

    只是運氣到今天似乎已經用完。

    普天之下,面對軒轅紹的神箭,沒有人敢說自己還能活下去,除非有天神下凡,楚歡很難相信還有別的奇跡發生。

    便在此時,楚歡卻覺得眼前一花,呆了一下,隨即便瞧見自己身前竟然站了一道身影,這身影竟當真是從天而降,楚歡只覺得匪夷所思,但是瞬間卻又想到,此人擋在自己身前,豈不是要面對軒轅紹那一箭,這一箭軒轅紹準備充足,便是自己也無可奈何,眼前這人難道還能躲過軒轅紹這一箭。

    他眉頭一緊,四下裡一切都已經靜止,軒轅紹射出的那一箭,竟似乎石沉大海,竟沒有聲息,楚歡瞧著眼前背影,只覺得異常熟悉,禁不住向旁邊移動一步,從邊上瞧過去,竟是發現軒轅紹的利箭依然在,只是卻被身前那人抓在了手中。

    那人一隻手向前直直擡起,而他的手中,正握著軒轅紹射來的一箭,見此情景,楚歡只感到匪夷所思。

    誰都知道,軒轅紹號稱箭神,其箭法天下無雙,能夠閃躲軒轅紹利箭的高手,普天之下,恐怕也沒有幾個,能夠探手抓住軒轅紹的神箭,那是世人想到不敢想的事情,可是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卻偏偏出現在自己眼前。

    楚歡此時甚至感覺是否自己眼花,出現了幻覺。

    從身後看去,此人身材魁梧,如同一尊鐵塔護衛在自己身前,楚歡目光從那利箭移到此人側臉之上,雖然看不清此人的真容,但是側臉上的肌膚黝黑,粗糙無比,顯然是久經風霜,而他的臉上,卻是環著一圈鋼針一般的虯髯。

    「羅……羅大哥?」楚歡雙眉一展,眼中顯出驚喜之色:「是你嗎?大哥,你……!」

    他此時終於認出,這神兵天降的魁梧大漢,竟豁然是羅多。

    羅多神龍見首不見尾,但對楚歡卻是異常關照,甚至將無雙寶典《龍象經》傳授楚歡,更是親自引導楚歡突破了淨土道,教授楚歡極樂刀法,楚歡對這世間奇人也是心存感激,而且對羅多的能耐,亦是欽佩有加,心服口服。

    他萬萬沒有想到,羅多竟然在這生死攸關之時突然出現,真如天神下凡。

    「讓你沒事的時候多練功夫。」羅多豪邁的聲音響起,也不回頭:「你若是功夫長進快些,他二人又能耐你何?」他語氣淡然,似乎在他眼中,神衣千戶嶽冷秋和箭神軒轅紹根本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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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三章 孔雀十六藝

    青龍嶽冷秋單臂接住小公主,本以為楚歡必然斃命於軒轅紹的神箭之下,萬沒料到橫空裡殺出來一個虯髯大漢,更沒有想到此人竟是神乎其技,能夠徒手接住軒轅紹的神箭。

    軒轅紹站在石崖之上,居高臨下瞧著羅多,便是此刻,他也想不通羅多是從何處冒出來,羅多似乎是從地上冒出來,又似乎是天神下凡,他只看到自己箭出之時,前方一陣眼花,楚歡身前就多出一個人來,在軒轅紹看來,此人最為恐怖的,便是那匪夷所思的速度,既然能夠做到在千鈞一發之際顯身出現,那麼徒手接箭,對於擁有如此恐怖速度的對手來說,似乎也不算稀奇之事。

    楚歡死裡逃生,又得遇羅多再現,心下歡喜不已,卻聽得羅多已經問道:「他手上的人,你需要?」

    「她是秦國公主,也是我的徒弟。」楚歡立刻道。

    羅多笑道:「原來如此。」漆黑的瞳目盯著青龍,道:「放了她,交給我!」

    青龍一怔,尚未反應過來,羅多已經向前踏出一步,握箭的右手在身前劃了個半弧,嶽冷秋眉頭一緊,便感覺一股巨大的吸力將自己的身體拖拽過去。

    青龍心下大駭,急忙運氣,想要穩住身體,可是羅多就像一個風暴的中心,而青龍就像是被龍捲風捲住,身不由己被拖往漩渦中心。

    他雖然極力想要穩住身體,但是腳下卻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羅多神情淡定,只是面皮一陣泛紅,紅光滿面之感。

    青龍一步步被拖拽靠近,此時他深知眼前這虯髯大漢實在是了不得的對手,其武功或許是自己生平所見最強之人,無可奈何之下,已經是鬆開手,小公主的身體已經輕飄飄地如同紙鳶一樣飄向羅多,羅多探出另一隻手,便去接住小公主。

    青龍最擅長的就是捕捉戰機,見虯髯大漢去接小公主,自己身體還被一股勁氣拖拽過去,當下竟不抗拒,而是順著那股吸力,雙足一點,獨臂成爪,竟是直往羅多襲來,他雙眸冷峻,此時也可算是孤注一擲,眨眼之間,利爪已經近在羅多胸前。

    羅多手臂卻又是一劃,手中利箭一轉,電光火石之間,右手翻到青龍肩頭,利箭箭尖對著青龍的肩頭已經紮了下去。

    青龍只覺得肩頭一陣巨疼,羅多此時已經鬆手,右手成掌,一掌拍在青龍肩頭,青龍便覺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迎身而來,此時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應,身體亦如同紙鳶般輕飄飄地向後飛去,「砰」的一聲,撞在一處石壁上,隨即整個人栽倒在地,動彈數下,一時間卻是難以起身來。

    軒轅紹神情冷峻,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羅多,青龍嶽冷秋乃是四大千戶之一,那是獨當一面的頂尖高手,此刻卻是根本連還手之力也沒有,就被虯髯大漢擊倒在地,嶽冷秋固然是被砍斷一臂,實力大減,可是軒轅紹知道,就算青龍身體完好無缺,處於巔峰狀態,恐怕也無法對虯髯大漢形成任何威脅。

    這虯髯大漢,當真是匪夷所思的怪物。

    羅多輕描淡寫擊退青龍,這纔轉過身,上下打量楚歡一番,笑道:「楚兄弟,多日不見,你武功可沒有以前那般精進的厲害。」

    羅多擊退青龍,軒轅紹固然是十分驚駭,楚歡如今倒是見怪不怪,他腹間兀自向外溢出鮮血,被青龍先前一爪打的五髒六腑難受之極,此刻依然是翻滾,勉強笑道:「大哥說的是,是我疏惰了。」

    其實楚歡平日裡只要有空閒時間,從沒有放下武功,他多次遭遇險境,深知即使自己就算手握重兵,可是正因自己地位越來越高,實力越來越強,想要自己死的人也就越來越多,敵人不敢在正面輕易出手,必然會暗中行刺,如此情況下,自己武功強上一分,也就多了一分自保的實力。

    他知道羅多的意思,之前自己修煉《龍象經》,進步神速,連續突破數道,在羅多看來,確實是武學奇纔,可是自從藉助與素孃歡愛突破了寶象道之後,楚歡修煉大嚴道卻是始終沒有進展,比起之前修煉的速度,卻是大大減弱。

    軒轅紹望著背對自己的羅多,那寬厚的背脊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若是換做別人,莫說背對自己,便是正面對著自己,也難逃自己的驚天神箭,可是此刻他知道羅多的能耐,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怪物,心知就算對方背對自己,自己出手,也未必能夠射殺對方。

    羅多瞧了瞧楚歡腹間,笑道:「並無什麼大不了,男子漢大丈夫,若是不流血,反倒如同孃們一般……!」將小公主遞了過去,楚歡伸手接過,羅多這纔轉身,擡頭看向石崖上的軒轅紹,淡淡道:「菩提練箭,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別人所授?」

    軒轅紹瞳孔收縮,身體竟是一震,反問道:「你說什麼?」

    「菩提指乃是孔雀十六藝之一。」羅多緩緩道:「三刀四槍破天弓,尤以破天弓最為厲害,世人都只以為是你軒轅紹天賦異稟,練就如此出神入化之絕技,他們當然不知,你的箭法能夠超脫常人,達到念達箭至之境,只是因為你練成了菩提指!」

    軒轅紹神情冷峻,淡淡道:「你知道菩提指?原來你也是心宗妖人!」

    楚歡其實對羅多的身份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羅多的面相,稜角分明,顴骨微高,而且十分有立體感,只是他虯髯蓋臉,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之處,只不過楚歡卻早已經隱隱感覺到,羅多的面相,倒不像是純正的中原人。

    羅多神龍見首不見尾,楚歡與他在一起的時間,首尾加起來,也沒有多長時間,他雖然驚歎羅多一身絕技,可是羅多出身何方,對楚歡來說,一直都是一個謎團。

    此時聽軒轅紹之言,倒是有些驚訝,暗想羅多難道竟真是心宗弟子?

    他所見心宗弟子,到如今也是不少,無論是夜叉王還是乾闥婆王,甚至化身為鴻羽道長的迦樓羅王,都是心宗弟子。

    便是鬼大師,也是出自心宗。

    所見心宗弟子,幾乎個個都是詭異難測,軒轅紹此刻直言羅多乃是心宗弟子,而且語氣十分肯定,楚歡禁不住皺起眉頭來。

    「菩提指乃是心宗絕學,你既視心宗為妖人,為何還要修煉心宗武學?」羅多淡淡道:「菩提六指,神通無比,你不過五指在手,從一開始,就無法修成菩提指的最高境界……修煉菩提指的菩提勁氣,摧枯拉朽,犀利無匹,你以菩提勁氣催動箭矢,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當然是無人可以匹敵,如果沒有菩提勁氣,你的箭法也只是很一般,並不比那些真正的神箭手強出多少。」

    軒轅紹眼眸顯出駭然之色。

    「菩提勁氣,集於一點,自然是威力無匹,普天之下,能夠擋你一箭之人,當然是屈指可數。」羅多淡淡笑道:「以你的實力,一弓三箭,甚至是一弓五箭,都有可能做到,菩提勁氣修煉到深處,足可以讓你一弓掌控五箭,但是若那般做,勁氣分散,出箭看上去似乎還很犀利,但卻已經很難做到無堅不摧,你若一弓一箭,自然可以破石破甲,可是若勁氣分散,三箭或許能夠勉強破甲,到了五箭,破石恐怕也已經很困難了。」

    軒轅紹喉頭蠕動,握著長弓的手已經是青筋暴凸。

    羅多擡手摸著自己的虯髯粗須,繼續道:「只是你雖然利用菩提勁氣,練就了所有箭手難以想象的高度,而且名震天下,但是卻沒有幾人知道,你因此成名,卻也因此受害。」

    「你說什麼?」

    羅多笑道:「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麼。菩提指是孔雀十六藝之一,固然是世所罕見的絕學,你得到菩提指,苦心修煉,可是你卻忘記,既然是心宗絕學,豈能那般容易修煉?心宗乃是佛宗,佛宗以佛法為本,武技不過是護衛佛法的旁支,換句話說,心宗的諸多武學,特別是孔雀十六藝,都是心宗先輩從佛法之中繁衍出來,離開了佛法,就等若是無源之水,終究會枯竭。」

    「無源之水?」軒轅紹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楚歡卻似懂非懂,心下大是疑惑,卻也頗有些驚訝,他本以為軒轅紹的箭法是苦練所至,也一度以為軒轅紹在箭法之上天賦異稟,此時纔明白,軒轅紹能夠練成無雙箭法,固然是因為他苦練,最為重要的原因,卻是因為他修煉了心宗十六藝之一的菩提指。

    「顧名思義,菩提指定然是佛家武學,在佛法之中,無論何樣武學,本身就帶有殺伐戾氣,所以如果修煉者亂修一氣,必然會為其所害。」羅多歎道:「孔雀十六藝,固然都是心宗武學瑰寶,可是修煉這些絕藝,必然要同時以佛法化去其戾氣,心宗有諸多佛經,本就是專門用來匹配武學,只有同時修煉,方能免受其害……!」頓了頓,仰首望著白發飄飄的軒轅紹:「你既非天生六指,一開始的身體就不適宜修煉菩提指,更加上你還沒有化解菩提指戾氣的佛經,又如何不能受其傷害?軒轅紹,別人不知其中厲害,你恐怕早已經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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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肆章 金光

    軒轅紹挺拔的身軀微微晃動,眼角更是微微跳動,隨即冷然一笑,道:「你在這裡胡言亂語,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軒轅紹,你滿頭白發,是何緣故?」

    軒轅紹瞳孔收縮,楚歡聽羅多這般問,倒是吃了一驚,暗想難不成軒轅紹的白發竟然與修煉菩提指有幹系?

    他第一次見到軒轅紹的時候,便見得軒轅紹一頭白發,軒轅紹不到四十歲年紀,正當壯年,本不該一頭白發,楚歡本以為軒轅紹是患了某種疾病,所以纔會出現如此怪異的情形,至若軒轅白發,朝中內外,也並無人多提及。

    「這便是修煉菩提指的惡果了。」羅多歎道:「六指菩提,你偏偏只有五指,菩提以六脈透六指,它不同於普通武學之處,便是一脈直通一指。旁人修六脈,大可以將六脈勁氣任意驅使到其他各處,然則菩提修六脈,少商、商陽、中沖、關沖、少沖、少則六脈,則要六指方可盡修。」

    軒轅紹只是聆聽,此時並不說話。

    「你修煉六脈,卻缺少一指,如此一來,便有一脈勁氣無處可走。」羅多緩緩道:「若是功力尚淺,倒也罷了,勁氣只是滯留在經脈之中,無非損傷一脈,倒也並無大礙,可是功夫練得越深,勁氣越強,六脈勁氣同出一源,也便旗鼓相當……那多出來的一脈勁氣,既然無路可走,就會自行在體內找尋道路,這絕非你自己所能控製……軒轅紹,這些年來,你體內那一道勁氣,想必是給你帶去了極大的痛苦。」

    軒轅紹身形微晃,只是冷哼一聲,但是眼眸深處,顯出驚駭之色,顯然羅多之言,並非空穴來風。

    「若是早些年,你便以佛法遏製,或許還能有所控製,消去戾氣,對你自身的傷害也就不會太大。」羅多搖搖頭,「可是你一心求強,想是用了什麼方法遏製那道勁氣,卻不知那無疑是以油滅火,除非你當時便不再修煉,也不再使用菩提指,還能有一線生機,只可惜……到今日為止,你依然使用菩提指,每一次施展菩提指,六脈勁氣便全被催發,勁氣對你自身的傷害,也就越來越深……若是我沒有猜錯,你年紀輕輕,卻一頭白發,正是因為菩提勁氣作祟所緻。」

    青龍嶽冷秋此時勉強撐起身體,聽得羅多之言,也是異常詫異。

    軒轅紹反手從箭盒之中抽出一支箭,彎弓搭箭,再一次對準了羅多,羅多搖了搖頭,道:「頑固不化,你一箭無法傷我,這第二箭,當然也並無用處……軒轅紹,你作惡不多,今日我不殺你,只是我不殺你,你恐怕也活不了幾年。」

    「你說什麼?」

    「惹火燒身,如今也算是回天無力了。」羅多淡淡道:「你大可以去找那人,他既然敢將這門功夫丟給你,想必也在找尋補救之法……去不去!」足下一動,竟是踢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石頭宛若流星一般,拔地而起,直往軒轅紹飛了過去。

    這石頭迅速無比,凌厲非常,其威力倒似乎不在軒轅紹的神箭之下,軒轅紹眼角挑動,身形向後閃動,便從石崖上消失,青龍皺眉,盯著石崖,卻始終在沒有見到軒轅紹出現,心下一沉,知道軒轅紹肯定是忌憚羅多,已經悄然而去。

    見軒轅紹離去,楚歡這纔鬆了口氣,向羅多道:「大哥,這裡不宜久留,只怕很快就有人找到這裡來……!」

    羅多卻是走到青龍邊上,青龍尚要說話,羅多一腳踢在青龍腦袋上,力道倒也不重,卻是將青龍踢昏,隨即伸手拎起青龍,回頭向楚歡道:「跟我來!」

    楚歡隨著羅多,羅多雖然手提一人,但是動作輕盈,他魁梧的身軀,卻是異常的靈活,下了山來,腳下如飛,楚歡一開始根本跟不上,立時運起龍象勁氣,腳下頓時快了起來,羅多回頭看了楚歡一眼,大笑一聲,腳下更快。

    楚歡氣息均勻,緊隨在羅多身後,腳下也如生風一般,羅多速度稍快,一兩裡地倒也分不出高下,可是過了四五裡地,距離便即拉開,每當此時,羅多便放緩速度,等楚歡稍微接近,羅多的速度再起,如此這般,楚歡也不知走了多遠,竟是到了一處山腳之下。

    楚歡擡頭,卻見得此山主峰高聳入雲,直插天幕,宛若矗立在蒼茫大地之上的擎天之劍。

    雖是一路運龍象勁氣,但此刻楚歡卻也已經微顯疲態,雖然他的**脫胎換骨,但畢竟還是血肉之軀,連番苦戰,如今又受傷在身,血肉之軀終究還是出現了疲態。

    到得山腳,楚歡本以為羅多會暫且歇息,孰料羅多根本沒有歇息的打算,順著上山的小道便往上行,只是回頭看了楚歡一眼,卻什麼話也不說,楚歡無可奈何,只能深吸一口氣,緊跟而上,方纔在平地奔行,雖然疲憊,但終是能夠支撐,可是此刻徒步飛奔上山,而且是在曲折的小山徑上,楚歡疲憊之下,只覺得體力正在迅速下降。

    羅多卻似乎毫無體恤之心,在前飛奔而行,他身形依然靈巧異常,楚歡幾次想停步,可是卻擔心被羅多笑話,只能憑著堅韌的意志,支撐到底,等到楚歡幾乎要虛脫之時,卻發現上面不遠處,竟然出現了一座樓閣,那樓閣當真是美輪美奐,宛若一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山頂之上。

    羅多此時已經到了樓閣邊上,將青龍丟在一旁,跳到邊上的一塊石頭上,從懷中取出一隻酒袋子,仰首灌了一口,這纔沖著楚歡叫道:「上來便可歇息!」

    楚歡咬著牙,拼了最後氣力沖上去,也顧不得看四周,先將小公主小心翼翼放下,靠在一塊石頭上,這纔一屁股坐下,這一鬆下來,全身虛脫,幾乎再無氣力。

    羅多哈哈笑起來,將酒袋子丟給楚歡,楚歡探手接過,仰首也是灌了一口,長舒幾口氣,這纔看四周,發現四周圍了一圈圍欄,雕梁畫棟,中間則是豎立著一座閣樓,閣樓高約三層,美輪美奐,禁不住問道:「大哥,這……這是什麼所在?」

    「這是天閣。」羅多道:「這是馮元破專門為秦國皇帝修建的觀臺,從這裡往南邊看,可以看到天宮全貌……!」擡手向南邊指了指,「你現在便可以看一看。」

    楚歡大是驚異,撐著站起身來,走到欄桿邊上,這纔發現自己竟是站立在山巒最高處,一覽眾山小,南邊遠方,豁然是一片建築群,正是天宮所在。

    他轉到另一邊,往西北角望去,只見到武平府城竟也是在眼底之中。

    「如何?」羅多走到楚歡身邊,含笑道:「他們的行蹤,此刻盡收眼底,你若是看的清楚,自然能看到一場好戲。」

    「好戲?」

    羅多哈哈一笑,也不解釋,問道:「你現在感覺如何?」

    楚歡一怔,隨即明白羅多是問自己傷勢,說也奇怪,之前被青龍擊中腹部,五髒六腑翻江倒海一般,十分難受,可是此刻卻並無異處,甚至連腹處的傷口血液也已經凝結,早沒有先前痛楚之感。

    「龍象勁氣又稱金剛勁氣。」羅多含笑道:「普天之下,也唯有它纔能讓你真正成為金剛之身,不但皮肉為金剛,五髒六腑也為金剛。」

    「金剛?」

    羅多道:「便是難以撼動的意思,你打別人一拳,自然無堅不摧,可是別人若打你,就如同打在金剛之上,難以傷你。」

    楚歡尷尬道:「大哥自然是金剛之身,我還沒有練到那個份上,被青龍擊中,便覺得……!」

    羅多搖頭道:「你莫小看青龍,此人是神衣衛四大千戶,武功實在不弱,若非我剛剛突破金光-道,想要拿他,也並不會如此輕而易舉。」

    「金光-道?」楚歡一怔,隨即顯出歡喜之色,「大哥,你已經突破金光-道?」

    《龍象經》八道,照輪、浮塵、淨土、寶象、大嚴、清明、金光、天神!

    楚歡窮數年之力,已然突破四道,速度實在不慢。

    他練成四道,已經切身感受到自己翻天覆地的變化,數年之前,他在武道之上,實在算不得厲害人物,便是遇上神衣衛的十二大百戶,也未必能夠勝出,可是幾年之間,其武道修為已經遠遠超過神衣百戶,若是換做幾年前,面對神衣千戶,楚歡絕對沒有還手之力,但是如今卻足以和青龍千戶一搏。

    羅多曾經就說過,突破寶象道之後,便將進入新的一層天地,楚歡所然對此深信不疑,可是大嚴道遲遲沒有突破,也實在難以感受後四道的威力。

    但是羅多的武功,楚歡瞧在眼中,那已經是全然超脫了正常人的極限,進入了武道的另一層境界。

    金光-道距離天神道不過一道之差,只要修成天神道,便達到大圓滿,楚歡聽得此消息,心中卻也是為羅多歡喜。

    羅多含笑道:「我自幼習練龍象經,突破寶象道,便花費了十數年時間,你短短幾年就已經突破寶象道,已經很不容易。」

    「大哥已經知道我突破寶象道?」楚歡突破淨土道,是羅多引導,爾後不到一年時間,便藉助素孃沖破了寶象道,羅多對此並不知曉,甚至派人在楚歡成親之日,送了天山雪蓮作為賀禮,便是想以天山雪蓮幫助楚歡。

    只不過楚歡那時已經突破寶象道,天山雪蓮卻是轉贈給了裴績。

    羅多笑道:「龍象經說到底,其實是改造人體的奇經八脈,每一道經脈改造之後,人體都會獲益匪淺,今日瞧你背負一人,行走之時卻毫不吃力,而且舉重若輕,如果不是突破寶象道,斷無此等容易。」

    楚歡笑道:「大哥所言極是,只是有一事卻需要向大哥稟明。」當下便將自己在天山雪蓮送達之前就已經練成寶象道的事兒說了,自然少不得將雪蓮轉贈裴績之事也說了,心下倒是有些忐忑,暗想天山之巔世人難至,要找尋天山雪蓮,絕非易事,便是羅多,只怕也是費了不少功夫,自己將雪蓮轉贈裴績,卻也不知羅多是否不滿。

    羅多聞言,卻是哈哈一笑,道:「雪蓮送你,便是歸你所有,你如何使用,自然由你處置。而且我找尋雪蓮,本就是為了助你突破寶象道,你既然已經突破,留之無用,轉贈於人,倒是積了功德。」有些疑惑道:「短短時間,你又是如何突破寶象道?我當年可是花了四年時間……!」

    楚歡如何好意思說是因為素孃之故,臉上微紅,羅多見狀,眼睛一轉,他看似粗豪,但卻是個心細之人,別人不知關竅,他卻知道修煉寶象道的最大桎梏是什麼,略一沉思,笑道:「原來如此……佛門子弟,又如何能想到那種方法……!」

    楚歡不好多說這話題,問道:「大哥,你先前說起孔雀十六藝,這龍象經莫非是孔雀十六藝之一?」

    羅多搖頭道:「那倒不是,孔雀十六藝已經是絕頂武學,但是比及咱們的龍象經,卻還是稍遜一籌……!」

    「如此說來,咱們的龍象經,比之孔雀十六藝還要強?」楚歡心下頓時興奮起來,越是修煉武道,他對武道便越是感興趣,若是有朝一日能夠修成絕頂武學,與羅多這般神鬼莫測,自然是讓人極為興奮的事情,而且軒轅紹僅僅修煉菩提指,便已經能夠施展無雙神箭,龍象經比之菩提指還要強,那威力自然更是了得。

    羅多肅然道:「卻也不能如此說。雖然心宗之中,龍象經乃是無雙寶典,排在孔雀十六藝之上,但事在人為,有天賦異稟之士修煉孔雀十六藝,達到極緻,也未必不能勝龍象經。而且十六藝比之龍象經修煉容易不少,就譬如同樣修煉三十年,龍象經或許還只是到了大嚴、清明,而武學稟賦極高之人,卻能在三十年內將十六藝修到極緻,若是那般,龍象經便及不上十六藝了。」凝視楚歡,「就像你如今突破了寶象道,而軒轅紹卻修成了菩提指,正面相對,你比他還是稍遜一籌。」

    「原來如此。」楚歡微微頷首,「大哥如今修成金光-道,應該是天下無敵了吧?」

    「天下無敵?」羅多一臉感慨,歎道:「中原有句話,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我強的,也不在少數……!」擡眼望向遠方,陽光之下,峰巒如聚,他的目光深邃而遼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48
第一六六五章 菩薩畏因,眾生畏果!

    楚歡此時卻是禁不住想到不久前見過的那場對決,神衣衛督顯身出現,與叉博針鋒相對,兩人所展現出來的武道修為,讓人匪夷所思,如果不是楚歡親見,實難想象世間還有那等超凡的武學。

    現在想來,無論是叉博,還是神衣衛督,他們的武功,只怕也不在羅多之下。

    此時卻又想起,祭天誕禮之時,緣何卻不見神衣衛督的身影?

    神衣衛督雖然在西山顯身,與叉博一場激戰,但是祭天誕禮如此大事,神衣衛督按理應該趕到河西,統領神衣衛保護皇帝,可是祭天誕禮上,統領神衣衛的卻是青龍嶽冷秋,並無神衣衛督的身影,卻不知那神衣衛督如今身在何方。

    「是了,大哥……!」楚歡忽然想到小公主,急忙跑到小公主身邊,一手扶著小公主肩頭,一手探了探小公主的鼻息,呼吸頗有些微弱,皺起眉頭,看向羅多,「她至今昏迷不醒,也不知是何緣故。」

    羅多已經走過來,伸手翻看小公主的眼皮子,隨即抓起小公主的手,一指搭在小公主的手脈上,很快,眼中便顯出驚訝之色,楚歡見狀,便覺得事情不簡單,低聲問道:「大哥,這是……!」

    羅多看著楚歡,問道:「兄弟可還記得靡諦?」

    「靡諦?」楚歡只覺得這名字異常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羅多脣角帶著一絲笑,「安邑潛龍窟……!」

    「啊?」楚歡牟然驚覺,「小弟記起來了,那靡諦是用來控製人心智的一種藥物,我還記得,大哥一直在找尋配製靡諦的高人!」

    當初楚歡在安邑之時,發現許多百姓迷失心智,在潛龍窟之中,更是看到不少百姓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為人驅使,但是從羅多口中纔得知,那些人是中了靡諦之毒,而靡諦是一種極為詭異的藥物,可以控製人的心智,讓人如同行屍走肉,聽從指揮。

    「她便是中了靡諦。」羅多目光閃動,「只是比起此前的靡諦,今次又有不同,比之前更是厲害。」

    楚歡皺眉道:「大哥,我們在安邑的時候,那些百姓是受了天門道的控製,靡諦是在天門道手中,但是這一次下毒之人,應該不是天門道徒。」

    「哦?」

    楚歡猶豫了一下,這纔將天道殿發生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提到迦樓羅王時,羅多的神情明顯變的凝重起來。

    等到楚歡簡略說完,羅多纔歎道:「原來他們果真出手。」

    「大哥,你的意思是?」

    「我今次前來河西,也是因為這祭天誕禮之故。」羅多歎道:「我總覺得定有事發生,一直擔心心宗會捲入其中,看來心宗確實已經完全捲入裡面。」

    楚歡肅然道:「大哥,你是心宗之人,自然認識迦樓羅王。」

    羅多頷首道:「確實見過,但是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頓了頓,目光冷峻,若有所思。

    楚歡此時卻也是心中亂成一團,他與心宗已經多有接觸,而且對心宗也漸漸有所了解,心宗的夜叉王和摩呼羅迦王,甚至都是是在他的手上。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羅多竟也是心宗之人。

    他此時有許多問題想詢問,卻又不知該不該問。

    「大哥,有一事,不知該不該問。」楚歡猶豫了一下,終於道。

    羅多點頭道:「你盡管問,該告訴你的,不會隱瞞。」

    「我與大哥雖然在酒坊相識,可是當時卻並無深交。」楚歡沉吟片刻,終於問道:「大哥為何後來會傳授我《龍象經》?大哥也知道,龍象經乃是無上寶典,我只是區區世俗之人,大哥慷慨授藝,小弟雖然心中感激,卻實在想不通大哥為何會看重我?」

    羅多笑道:「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此疑問。楚兄弟,授你絕藝,有一個緣由,確實是因為你的體質適合修煉《龍象經》,龍象經雖然是無上寶典,但卻並非誰都有修煉的體質。」頓了頓,問道:「兄弟是否知道,你的經脈比之常人要粗大一些,這是萬中無一,而且你丹田偏位,與常人不同,正是修煉龍象經的絕佳體質。」

    「丹田偏位?」

    「兩眉間者為上丹田,心下者為中丹田,臍下者為下丹田,三點一線,此三處乃是血液轉換封閉循環之處。」羅多正色道:「上丹田是為督脈印堂,乃是神智之所,上丹田一旦受損,神智便受損。中丹田是宗氣所聚之地,亦是武者最為重要的聚氣之所,而下丹田,則是藏精之處。」

    楚歡微微頷首,他對此卻也頗為清楚。

    「普通武者,無非是在出手之時,聚氣於中丹田,而所聚之氣,無非是體內的散氣,即使高明一些,也不過是在中丹田儲存少許勁氣而已。」羅多解釋道:「可是真正的武學高手,藏精氣於下丹田,而中丹田則是暢通泛空,一旦出手,便可迅速將下丹田之精氣運至中丹田,這股精氣,不同於那些散氣,乃是精修所存,傷敵於無形……!」說到這裡,他猛然間擡手,一拳向不遠處的一塊石頭打去,身體未動,只是拳頭擊出,距離石頭尚有不少距離,卻聽得「卡嚓」一聲響,羅多拳頭沒有碰上石頭,那石頭卻是四分五裂,楚歡吃了一驚,羅多已經笑道:「這便是下丹田的精氣,運用自在,威力驚人!」

    楚歡深吸一口氣,點頭道:「那大哥所言的丹田偏位,是指哪出丹田?」

    羅多指了指心口下方,「自然是指聚氣的中丹田,中丹田和下丹田,一動一靜,一聚一存,存氣下丹田,自然無妨,可是將下丹田的勁氣運至中丹田,便是這一下子,卻非同小可,陰柔勁氣倒也罷了,若是剛猛勁氣,說不得一個不慎,要傷及心髒。」

    楚歡一怔。

    「龍象經乃是天下至剛武學,霸道十足,你如今尚未感受,等到大嚴道突破,聚氣下丹田,到時候你便知其中的厲害。」羅多歎道:「曾經倒也有不少人修煉龍象經,卻因為勁氣剛猛,傷及自身,釀成巨禍……所以不少人只能利用佛經減弱龍象勁氣的剛猛,可是龍象勁氣本就是以剛猛為本,消其剛猛,自然讓它的威力大打折釦,便是窮極一生苦修,也難以達到巔峰之境!」

    「原來如此。」楚歡明白過來,「難道我的中丹田,與心髒的距離和常人不同?」

    「楚兄弟果然是一點就通。」羅多笑道:「正是如此,你的中丹田向下沉了少許,不過是寸許之間,可正是這寸許的距離,卻是得天獨厚的體質。」

    楚歡苦笑道:「原來大哥對我的體質如此了解,大哥一雙眼睛,當真了得。」

    「那倒不是這樣。」羅多笑道:「傳授你《龍象經》之前,其實我一開始並無這個打算,只想傳你其他功夫,事先趁你睡著之時,我檢查過你的身體,發現這個祕密,所以便改了主意,將龍象經傳授於你。」

    楚歡駭然道:「大哥……大哥檢查過我的身體?」心中卻實在想不起來,心知恐怕是自己哪天夜裡睡著,羅多悄無聲息溜了進去,想到此點,楚歡心下駭然,暗想倖虧是友非敵,否則羅多潛入進去,將自己分屍,自己恐怕都不知曉。

    「你也莫怪我。」羅多笑道:「若不對你的體質稍作了解,又如何知道該怎樣傳授你功夫。」

    楚歡微微點頭,立刻道:「大哥是先準備授我武功,纔會檢查我身體,也就是說,我體質特殊,只是大哥傳授我龍象經的原因,卻不是傳授我武功的原因,大哥緣何要傳我武功?」

    羅多輕歎道:「該說於你知曉的,我不會隱瞞,有些不該說的,目下還不能說,對你並無好處……!」

    楚歡見他這般說,無可奈何,只能問道:「那大哥既是心宗弟子,為何要來中原?心宗乃是西域佛宗,大哥也是從西域而來?」

    羅多點點頭,道:「是。」

    「可是大哥的長相,倒不完全像西域人。」楚歡疑惑道。

    非但是對羅多的相貌感到疑惑,楚歡所見的心宗弟子中,化身鴻羽道長的迦樓羅王,化身玉紅妝的乾闥婆王,這幾人的相貌倒是八-九分與中原人相同,雖說面部骨骼輪廓有些區別,但卻並不明顯,若不細看,誰都不會懷疑鴻羽道長和玉紅妝是中原人。

    可是鴻羽道長和玉紅妝都屬於八部眾之王,在心宗地位極高,如此人物,當然都是從西域而來,卻為何長了中原人的臉龐?

    羅多輕拍楚歡肩頭,含笑道:「你是想問我們為何會前來中原?」

    這當然是楚歡最想知道的,點了點頭,羅多臉上的笑容消失,卻是一副感慨之色,輕歎道:「楚兄弟,你說這山巔之上,為何會有這樣一座樓閣?」

    楚歡一怔,道:「大哥方纔說過,馮元破想要讓皇帝在這裡看到天宮,所以纔會在這裡修建一座樓閣。」

    羅多微微頷首,又問道:「如果只是為了觀看天宮,只需要建造一座簡單的樓塔便是,卻為何要修建如此奢華的樓閣?」

    「這……!」楚歡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因為來此觀看天宮的是皇帝,馮元破當時並不敢怠慢。」

    「你說的不錯。」羅多正色道:「因為要觀看天宮,所以在這峰巔之上,纔會有這樣一座樓閣,因為來此的是秦國的皇帝,所以這座樓閣纔會修的如此美輪美奐,一切都是前有因,爾後結出果來。」頓了頓,緩緩道:「《涅槃經》有雲,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菩薩畏因,眾生畏果,菩薩深明因果,知道種惡因,必有惡果,因而從言行上,甚至在起心動念處,嚴防種錯了因,就避免受惡報。而凡夫不畏因果,平時縱貪嗔癡,犯殺盜淫,大膽妄為,什麼壞事都敢做。直到惡報現前,纔恐懼後悔,已毫無用處。」

    楚歡聽得雲裡霧裡,羅多五大三粗,虯髯滿臉,卻說起佛經,頗有些不倫不類,但是他說話之時,神情虔誠,十分的莊重,見楚歡顯出不解之色,羅多伸手搭在楚歡肩頭,「楚兄弟,心宗東來,不是他們想來,而是中原種了因,他們前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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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六章 好戲

    楚歡更是有些迷糊,可是羅多既然沒有明說,楚歡知道就算自己多問,羅多只怕也不會說清楚。

    「大哥,你既然知道這靡諦,是否有辦法解毒?」楚歡瞧著昏迷不醒的小公主,「她神志不清,不知大哥能否幫她恢復?」

    「靡諦之毒,並非普通迷藥,而且我對藥理只通皮毛,還真是無從下手。」羅多道:「不過這靡諦雖然迷失人的心智,卻並不傷人性命……!」

    楚歡見羅多都沒有辦法,頓時更是憂慮。

    羅多問道:「楚兄弟,你為何對她如此關心?她既然是秦國的公主,你為何要不辭辛勞將她從天宮帶出來。」

    楚歡道:「她的生母很早就離世,如今皇帝也已經死去,可說是雙親亡故。她出手刺殺皇帝,雖然是被人控製了心智,但是誰也不敢保證事後會安然無恙,而且太子心性冷酷,未必不會用她大做文章,留在太子身邊,就算活的性命,也將會與囚犯無疑。」

    羅多微微頷首。

    「若是能將她帶往西北,可以精心照顧,不管怎樣,我與她也有師徒的名分。」楚歡看著小公主,苦笑道:「莫看她是秦國公主,金枝玉葉,可是也不見得倖福,甚至說命運多舛。生母早死,如今又是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她若是清醒過來,知道真相,必然心中痛苦,我能幫多少,也就是多少吧。」說到這裡,輕歎一聲,搖了搖頭。

    羅多贊賞道:「楚兄弟果然心存慈悲之念,這是積大功德之事。」

    楚歡勉強笑了笑,道:「大哥,皇帝如今已死,或可瞞過一時,但是紙終究包不住火,這消息遲早都會洩露出去,如今天下已經紛亂,皇帝之死的消息一旦傳開,天下更將凌亂,到時候中原大地,必將烽煙四起,戰火連連,生靈塗炭……!」猛然間皺起眉頭,想到一事,羅多見狀,問道:「兄弟怎麼了?」

    楚歡苦笑道:「我忘了一個人。」

    「哦?」

    「從密道出來之後,我襲擊了赤煉電,後來追拿馮元破,只知赤煉電受了傷,卻不知他是生是死。」楚歡皺眉道:「後來軒轅紹追殺,我也無法回去看視……!」頓了頓,喃喃道:「或許赤煉電已經落入他們手中。」

    他雖這般說,心中卻並不肯定,當時形勢緊迫,赤煉電也是狡猾之輩,未必沒有帶傷脫身,現在想來,當時便該一刀斬殺了赤煉電。

    對楚歡來說,赤煉電當然是一個極具威脅的人物,此人若不死,恐怕會成大患。

    羅多竟是顯出黯然之色,道:「天下紛亂,生靈浩劫,實非佛門子弟願意見到……!」凝視楚歡,肅然道:「楚兄弟,若是讓你平定動亂,保國安民,你可有此志氣?」

    「大哥說笑了。」楚歡歎道:「保家衛國,匹夫有責,只是如今這形勢,我就算回到西北,也只是保得一方平安……西北之地雖然遼闊,但是貧瘠不堪,西北百姓更是飽經戰亂,如今正是需要休養生息之時,從上到下,都是希望能夠安定下來,誰都不想再發生戰事……!」

    羅多似乎對此頗為理解,微微點頭,楚歡俯視山巒,繼續道:「大哥莫看關中動亂,可是他們的底子極厚,真要打起來,他們要人有人,要糧有糧,實非西北可以相比,如今西北百萬之眾,還要為口糧擔心……!」

    羅多笑道:「中原有一部《孟子》,裡面說得好,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如你所說,西北連遭戰亂,固然黎明受苦,但是真要說起來,也未必全是壞事,反倒是關中之地安逸太久,據我所知,短短二十多年,當年縱橫披靡的大秦雄師已經是江河日下,真正能打的,倒已經沒有了多少。」

    「大哥這話是有道理。」楚歡笑道:「秦國大多數的軍團並無太大的戰鬥力,但是河西軍和遼東軍的戰鬥力還是極強……!」皺起眉頭,「最麻煩的還是東南的天門道,他們雖然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可是數以百萬,如同洪水一般……!」

    羅多道:「事到如今,你不想打,只怕也不成了。」他的目光深邃悠長,「你想在西北養精蓄銳,恐怕有人不會讓你如此安逸。」

    楚歡知道羅多意思,無奈苦笑,羅多已經道:「你先帶公主進去歇息,養精蓄銳,回頭我還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裡?」

    「到時自知。」羅多笑道:「你不必擔心,公主雖然中了靡諦,但是性命無憂,總是能夠找到辦法接觸靡諦之毒。」

    楚歡也不多言,抱起小公主,進了天閣之內,只見裡面空空蕩蕩,但是桌椅擺設一應俱全,而且都是極為奢華,裡面也是十分寬敞。

    他繞了一圈,並無見到床鋪,心想這種地方,只怕也沒有那樣的地方,上了二樓,依然是精緻華美,倒是發現這二樓有幾處單獨的房間,裡面竟還真有歇息之處,將小公主放上軟榻,這纔鬆了口氣,在二樓檢查一番,卻是發現一間屋子裡有不少盛裝美酒的酒壇子,他取了一壇,排開封泥,仰首灌了一口,發現味道竟然與羅多酒袋中的酒一模一樣,立時明白,恐怕羅多酒袋之中的酒便是從這裡灌入,想來此前羅多早就發現了這個地方,或許已經在這裡住了幾日。

    他心下倒是奇怪,暗想如此地方,既然建造的如此精美,也該派幾個人看護守衛,怎地卻不見一個人影?

    他緩步到了三樓,發現這裡更是奢闊,環繞一圈屏風,山河壯麗,祥獸繽紛,四周立著六根金色的柱子,柱子下半截都被屏風遮掩,上面一截子卻是挺拔而上,六根柱子託起華頂,柱子上面亦是雕刻了祥瑞鳥獸。

    轉到屏風後面,走了幾步,神色一怔,卻是發現一根柱子邊上,竟是綁著三個人,這三人身體被結結實實地綁在柱子上面,嘴巴上甚至還塞上了東西,看著三人臉色,蒼白憔悴,虛弱無比,都是垂著頭,雙目緊閉,也不知是死是活。

    「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地方,也活該他們倒徾。」身後傳來羅多聲音,楚歡回頭,發現羅多一隻手拿著一捆牛筋繩子,另一隻手則是拎著青龍站在自己身後,堂堂的神衣青龍千戶,此時卻被羅多老鷹抓小雞似地拎在手中,「我自然不會傷他們,不過讓他們受些苦楚,倒也沒有什麼不妥。」羅多笑聲之中,走到另一根柱子邊上,幹淨利落地將青龍用牛筋繩子綁在了柱子上。

    楚歡倒是有些哭笑不得,青龍千戶那是多少人聞之色變的人物,只怕連嶽冷秋自己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竟是會被人像粽子一樣綁成這樣。

    羅多綁好青龍,這纔翻身坐到欄桿上,背靠一根木梁,雙手抱在胸前,道:「兄弟,你且歇息,我剛剛突破金光-道,每天這個時候,都要修煉片刻。」

    「小弟明白。」楚歡笑道:「大哥盡管練功,我有些疲倦,正要歇息片刻。」轉進屏風之內,此時還真是有些睏倦,走到一張椅子邊坐下,兩腿架起搭在中間的桌子上,雙手環抱胸前,瞇上了眼睛。

    四下裡悄無聲息,這峰巔之上,卻也是清幽異常,不知不覺中,楚歡闔眼入睡,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忽聽嘹亮的號角聲響起,楚歡便是睡覺之時,也是警覺異常,那號角聲低沉而嘹亮,他雙眼睜開,急忙起身,走出屏風,到得欄桿邊上,號角聲從西北方向傳過來,正是武平府方向。

    楚歡極目遠望,日照當空,卻只見陽光之下,一支黑壓壓的隊伍竟是往武平府迅速靠近過去,旌旗飛揚,煙塵滾滾,楚歡皺起眉頭,羅多卻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身邊,遙望遠方,羅多笑道:「兄弟現在可知道這裡的好處?居高臨下,一覽無遺,我說過在這裡有好戲看。」

    「那是哪支軍隊?」楚歡皺起眉頭,「瞧那樣子,難道是要攻打武平府?」

    羅多摸著虯髯道:「哪支軍隊一時倒是分不清楚,不過有長絨飄揚,那是夷蠻人的標志,這支軍團之中必定有夷蠻人在其中。」

    楚歡雙眸泛冷,「馮元破手下的將領,都是久經沙場的悍將,而且對馮元破都算是忠心耿耿,難道是哪支軍團知道了某些消息,所以率兵前來?」他迅速走向另一邊,向天宮的方向望過去,首先望向皇家近衛軍駐地,皇家近衛軍就駐紮在天宮附近,營地連綿,卻並無動靜。

    「兄弟,看那邊。」羅多擡手指向遠方,楚歡望過去,卻見到正西邊不知從何處冒出一支兵馬來,亦是煙塵滾滾,也是向武平府方向迅速移動,這支軍隊也是旌旗招展,比起之前那一支隊伍,人數顯然要少上許多,前方是一支騎兵在前,步兵被拉在後面。

    「唔,這支兵馬沒有長絨,沒有夷蠻人在裡面。」羅多道。

    楚歡道:「那就是了,河西境內,如此短的時間,不可能有其他兵馬出現,只可能是河西軍,這支隊伍馬匹眾多,據我所知,河西共有四支軍團,除了三州州軍,就是馮元破的河西禁衛軍,如果我沒有猜錯,正西邊過來的這支隊伍,應該是河西禁衛軍了。」

    「兄弟覺著這河西禁衛軍想要做什麼?」羅多笑問道。

    楚歡搖頭道:「小弟倒真是不清楚。河西禁衛軍的統製是馮破虜,我在天道殿的時候,聽青龍說起,神衣衛已經派出一隊人手,挾持了馮破虜的家人……如果馮破虜顧及家人的性命,恐怕河西禁衛軍已經被神衣衛控製,只是馮破虜據說是馮元破的頭號心腹戰將,此人未必知道馮元破已死……!」皺起眉頭,「不過如果是這樣,在沒有確知馮元破生死之前,馮破虜應該不敢輕舉妄動……!」

    他一時間倒也看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心中卻隱隱覺得,昨夜皇帝被刺之後,太子肯定會意識到形勢嚴峻,絕不可能坐以待斃,只怕眼前的景象,便與太子有極大幹系。

    塵煙滾滾,西北邊的軍隊人多勢眾,直撲武平府的西門,距離城門漸進,隊伍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倒是河西禁衛軍速度不減,先頭騎兵正迅速靠近那支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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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七章 詭旨

    武平府城內的守軍自然早早就發現了城外異況,在城外兵馬還沒靠近之前,便已經關上了城門,而且迅速派人通報其他各門的守兵。

    守衛武平府的兵士,都是河西禁衛軍,馮元破和河西官員前往天宮參加祭天誕禮,武平府的城防當然也不會掉以輕心。

    馮破虜麾下的河西禁衛軍,編製遠超關內各道,因為坐鎮邊陲,河西禁衛軍的兵力超過了最高編製的五千人,達到了近八千人。

    河西禁衛軍的駐地距離武平府並不遠,而城內始終保持著兩千以上兵力,護衛城門以及維持城內的秩序。

    馮元破做事小心,祭天誕禮之前,就擔心軒轅紹的皇家近衛軍會生出亂子來,所以調派馮破虜率領數千河西禁衛軍駐紮在天宮附近。

    天宮東邊駐紮著皇家近衛軍,而西邊駐紮著河西禁衛軍,皇家近衛軍稍有異動,河西禁衛軍就能夠知曉,皇家近衛軍雖然驍勇善戰,裝備精良,河西禁衛軍卻也是精銳的悍勇之師,而且兵力遠超過皇家近衛軍,馮元破佈下這枚棋子,本就是為了挾製皇家近衛軍。

    武平府內兩千兵馬,分守各城門,大批的兵馬從西邊過來,西門的守軍自然是嚴陣以待,馮元破可是下過軍令,在祭天誕禮其間,任何兵馬都不可進出武平府城,禁衛軍對馮元破的軍令視若金科玉律,自然不會違抗。

    旌旗招展,士氣旺盛,可雲州千戶衛庵的臉色卻並不好看,靠近武平府城,望見城頭飄揚的旗幟,與從前一般無二,臉色纔微微緩和了一些。

    「千戶大人,看來武平府這邊並無異況。」身邊一名百戶似乎也鬆了口氣。

    衛庵不置可否,此刻卻也聽到了南邊傳來的馬蹄聲,手握馬鞭,轉頭望過去,見到一隊騎兵飛馳而來,看樣子也有五六百騎,駿馬矯健,夕陽之下,蹄聲如雷,轟隆作響。

    「是馮統製的禁衛軍。」那名百戶立刻道,騎兵奔來,飄揚的旗幟之上,正是寫著「馮」字,只看那群人的甲胄裝備,便知道是河西禁衛軍。

    衛庵回頭道:「傳令下去,原地歇息,沒本將之令,不要輕舉妄動。」一拉馬韁繩,掉頭向南,並沒有飛馬迎上。

    河西禁衛軍騎兵說到就到,速度也慢了下來,衛庵氣定神閒,見到隊伍靠近,這纔輕抖馬韁,向前迎上了一段距離。

    河西禁衛軍一騎當先,魁梧挺拔,手握一桿長槍,雙目冷峻,正是河西禁衛軍統製馮破虜。

    「馮統製,天宮情況如何?」衛庵高聲問道:「馮督現在在哪裡?」他眼中此刻卻是顯出焦急之色,眼角跳動。

    馮破虜不答反問:「衛千戶,你怎地會領兵到這裡來?馮督令你率兵前往奪下樊門縣,提防遼東軍攻入河西,為何沒有遵從軍令?」

    「樊門城的赤備已經沒了蹤跡。」衛庵有些氣惱道:「他們並非想要佔據樊門縣,如今樊門縣應該已經被譚千戶拿下。」

    「哦?」馮破虜問道:「莫非赤備自己退兵?」

    「退兵?」衛庵冷笑道:「他們不退反進,已經沖過了樊門山,直往武平府這邊過來……馮統製,你這邊就沒有赤備的消息?」

    馮破虜皺眉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少將軍按照計劃,將赤備的將領調出,本想是途中埋伏擒拿,一舉將他們抓住,然後再趁赤備群龍無首,一舉拿下樊門城……!」

    「此事我知道。」馮破虜道:「少將軍現在何處?」

    衛庵苦笑道:「少將軍只怕是中了他們的計策,赤備千戶故意隨著少將軍出城,沿途定然留有記號……本來埋伏下的夷蠻伏兵完全可以將赤備那群人抓住,可是……萬沒料到,本來守在樊門城的八百赤備,幾乎是傾巢而出……!」

    馮破虜皺眉道:「你的意思是?」

    「少將軍沒能抓住赤備首領,反倒是落入了赤備的手中。」衛庵一手按著佩刀,手背上青筋畢現,「譚廬沒有想到赤備會傾巢出動,還在準備趁機攻打樊門城,卻被赤備鑽了空子,沖出了要道,殺過了樊門山……數百赤備,馮統製可以預料,只憑那千名夷蠻騎兵,如何能夠阻擋?」

    馮破虜眉頭更是皺緊。

    遼東鐵騎,本就是大秦最強的騎兵軍團,而赤備更是精銳中的精銳,千名夷蠻騎兵,自然不可能是數百赤備的對手。

    「你如何知道少將軍落入他們手中?」

    「千名夷蠻騎兵,幾乎是全軍覆沒,只逃出來幾十人。」衛庵說到這裡,心有餘悸,「他們倒是瞧見赤備追殺少將軍,此後少將軍就沒了蹤跡,定然是落入了赤備之手。」

    「那赤備如今在何處?」

    衛庵搖頭道:「我本是率兵前往樊門,可是中途遇上了逃脫出來的夷蠻兵,得知赤備已經往武平府過來,所以只能調轉回頭,追拿那支赤備。」

    「你這裡有近萬人馬,也沒能找到赤備的蹤跡?」馮破虜奇道。

    衛庵道:「他們就像鬼魂一般,突然消失,從昨天到現在,我們沒有歇息片刻,卻根本沒有發現赤備的蹤跡,心中想著赤備有沒有可能是往武平府過來,所以徑自追到了這裡。」向武平府城頭看了一眼,「現在看來,赤備也沒有來到武平府。」

    馮破虜冷笑道:「他們既然來了,想要走脫,那就是難如登天了。」

    「馮統製,天宮的境況如何?」衛庵湊近過來,沉聲問道:「計劃是否完成?」

    無論馮破虜還是衛庵,都是馮元破的心腹,此次祭天誕禮,誅殺赤煉電甚至是軒轅紹,都是終極目標,直待殺死赤煉電和軒轅紹,利用偽帝做工具,挾天子以令諸侯,這計劃馮破虜和衛庵都是參與其中,此時衛庵最關心的便是馮元破的計劃是否完美達成。

    馮破虜淡淡笑道:「衛千戶覺得呢?」

    衛庵皺眉道:「我正是擔心,所以纔詢問。」

    「哦?」馮破虜道:「衛千戶擔心?擔心什麼,莫非覺得馮督會失手不成?」

    衛庵並不多言,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丟給馮破虜,道:「馮統製瞧一瞧,這上面寫的是真是假。」

    馮破虜探手接過,乃是一匹黃絹,打開來看,卻是一道聖旨,皺起眉頭,掃了一眼,神色微變,衛庵已經冷笑道:「前來途中,正巧撞上幾個人,他們說自己是皇帝派出的捨人,說來也巧,他們正是要向我傳達聖旨……!」

    馮破虜並不說話,只是將黃絹丟回給衛庵,握緊了手中長槍,問道:「衛千戶覺得這聖旨上說的是真是假?」

    「你是說馮督已經被殺?」

    衛庵笑道:「聖旨之上,不但說馮督被殺,夷蠻人已經投靠了皇帝,而且還說你馮統製也已經向皇帝宣誓效忠……!」

    馮破虜目露寒光,冷哼一聲,道:「衛千戶相信這上面所言?」

    「自然不信。」衛庵含笑道:「便是天下人都背叛了馮督,你馮統製也是不會。馮督對統製恩重如山,而統製又是重情重義之人,僅此一點,就可斷定這道聖旨必然是胡言亂語。」

    馮破虜微微頷首,點頭道:「恐怕是有人想要挑撥離間,所以纔會頒下這樣的旨意。」

    衛庵淡然一笑,隨即皺眉道:「馮統製,話雖如此,可是這道旨意卻是何人所頒下?這上面可是蓋有玉璽……如果馮督控製了天宮局面,又怎可能讓這樣的旨意從天宮頒出來。」他擡起頭,望向南方,「莫非天宮那邊,另有變故?」

    「哦?」馮破虜皺眉道:「衛千戶覺得馮督的計劃有變?」

    衛庵搖頭道:「情勢未明,我也不好斷言,只是這道旨意,十分古怪……統製從天宮那邊過來,莫非沒有發現什麼跡象?軒轅紹的近衛軍是否並無動作?」

    馮破虜搖頭道:「我一直派人盯著,並沒有見近衛軍調動兵馬……是了,衛千戶,這旨意上說,馮督造反被誅,令你率眾效忠朝廷,而且立刻封侯,如果是真的,你又如何選擇?」

    「選擇?」衛庵笑道:「我等跟隨馮督多年,從一開始,就已經無路可走,馮督大業得成,咱們自然是青雲直上,否則……嘿嘿,什麼封侯拜爵,不過是權宜之計,如果這道旨意是真,馮督事敗,朝廷控製局勢,那麼我們就算效忠受封,用不了多久,朝廷必然是要秋後算賬,那時候咱們一個也活不了……明知如此,我們若是還要相信,那豈不是愚蠢透頂……!」

    馮破虜微微頷首,衛庵已經道:「馮統製,情勢不明,我看咱們大可以先派人守住武平府,然後合兵一處,盡快趕到天宮去,瞧瞧到底情況如何……!」

    「去天宮?」馮破虜皺眉道。

    衛庵冷笑道:「赤備突騎沒有調令,擅自進入河西境內,等同如造反,我們正好以這個藉口,領兵到天宮,只說是要追拿赤備。赤煉電謀反不是沒有證據嗎,如今這豈不是最好的證據?」握拳道:「到了天宮,求見馮督,只要馮督出來,咱們就可知道計劃如何了。」

    馮破虜肅然道:「衛千戶,你是否下定決心,絕不效忠朝廷,生死都要跟隨馮督一起?」

    「那是自然。」衛庵毫不猶豫,「馮統製難道不是此心?」

    「既是如此……!」馮破虜握緊長槍,雙眸寒光爆射,「那你就陪馮元破一起下地獄吧!」話聲之中,長槍已經如同毒蛇一般,已然提起,徑直往衛庵的心口刺過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50
第一六六八章 誘伏

    衛庵萬沒有料到馮破虜竟是突然出槍,他猝不及防,而馮破虜這一槍是早有準備,再加上馮破虜本就是河西一員猛將,槍法了得,衛庵實戰經驗雖然豐富,可年過半百,速度抵不過馮破虜,大刀拔出一半,長槍已經是刺入他的心口,貫穿身體。

    衛庵臉上顯出駭然之色,隨即眼眸中充滿憤怒,厲聲喝道:「你……叛賊……!」竭力拔出刀,馮破虜卻是大吼一聲,已經用長槍將衛庵挑起,隨即狠狠擲出去,衛庵的身體飛出幾米遠,重重落在地上,掙紮兩下,便即不動。

    夕陽已是到得天邊地平線,天邊泛起一陣金黃,兵馬如林的長槍在夕陽的照射下,泛著寒光。

    衛庵所轄的雲州兵馬都已經呆住,他們當然也看出來,面對的是河西禁衛軍,那就是自己人,可是誰也麼想到,馮破虜竟然出牆挑死衛庵。

    衛庵乃是馮元破麾下重要的將領之一,跟隨馮家父子兩代人,算得上是戰功赫赫,在河西軍中威名不小,如此人物,先前還威風凜凜,可是轉眼之間,便即成了一具沒有生氣的屍首。

    那些夷蠻人更是詫異,面面相覷,但無一例外,全都握緊了自己手中的兵器。

    「嗆!」一陣死寂之後,終於有人回過神來,衛庵麾下數名將領已經紛紛拔出佩刀,厲聲喝道:「叛賊馮破虜,擅殺千戶大人,大家殺啊!」厲喝聲中,已經有數人催動戰馬,沖了過來。

    聽得「嗖嗖嗖」之聲響起,從馮破虜身後,十數支利箭飛射而出,雲州將領紛紛揮刀,但是靠的極近,箭矢也快,便有兩名部將中箭落馬。

    雲州兵馬此時已經騷動起來,雖然後面許多兵士渾然不覺,不知到底發生何事,但是事發邊上的雲州兵將都已經是憤怒交加,見得數名將領沖上,也都不猶豫,跟在後面,也都沖上前。

    兩名雲州部將落馬,其他人卻並不停步,便在此時,從馮破虜身後飛出一道身影,高高飛起,隨即往下墜落。

    一名雲州百戶見到一道身影從天而降,揮刀便要砍,只是眼光到處,卻發現有些不對勁,向一邊閃過,「砰」的一聲,那道身影重重落在地上,眾將領紛紛勒住馬韁,瞧那身影,眾人都是豁然變色,只見到落在地上的,卻是一具無頭屍首。

    這具屍首雖然沒有頭顱,可是甲胄在身,這幫雲州兵將驍勇善戰,當初與剽悍的夷蠻人沒少打過,一具無頭屍首自然是無人恐懼,可是那身甲胄,卻是讓眾人顯出驚駭之色。

    眾人幾乎一樣都認出來,這身甲胄,正是河西總督馮元破的鎧甲。

    馮元破作為河西總督,自小便混跡於行伍之中,等得坐鎮河西,少不得要選一套特別的鎧甲,以顯威風。

    他手握重兵,平日最喜歡的事情,也便是時常視察麾下兵馬訓練,這一身甲胄十分顯眼,河西軍許多人都是瞧見過,那些將領更是不在話下。

    見得無頭屍首身著馮元破的甲胄,誰能不驚?

    「聖上有旨!」馮破虜身後一個響亮渾厚的聲音傳出,只見到人群之中,一騎緩緩出現,也是一身盔甲,卻是安邑總督袁崇尚,「河西總督馮元破,大逆不道,意圖謀反,今已伏法……!」他雙手捧著一道聖旨,掃視雲州將士一眼,「食君之祿,卻不忠君之事,實乃千古第一逆惡,河西將士,念爾等只是受其蒙蔽,今只誅首惡,從者不究,但有繼續效忠大秦者,必重賞,若冥頑不化,有抗天命者,殺無赦,欽此!」

    他聲音洪亮,雖然雲州軍陣之中微有騷動,但聲音還是遠遠傳開。

    馮破虜一揮手,後面一騎上前,舉起一桿長槍,長槍頂上,豁然掛著河西總督馮元破的人頭,血汙不堪,十分驚悚。

    馮破虜手握長槍,大聲道:「你們都是大秦的官兵,食君之祿,就該效命朝廷,馮元破欺君罔上,意圖謀反,衛庵狼狽為奸,該當伏誅,爾等誰還要謀反,盡管站出來!」

    馮元破挾天子以令諸侯,自然不是大張旗鼓,反倒是他一直在外面表現出一副精忠報國的姿態,不少河西兵將甚至都以為馮元破乃是大秦的頭號忠臣。

    馮元破的野心和計劃,無非只有他身邊的少數心腹部將知曉,對於大多數將士來說,當兵吃糧,自己既是河西馮元破的兵馬,也是大秦帝國的官兵,如果馮元破此時就在眼前,那麼馮元破下達的軍令,他們自然是不打折釦地執行,無條件接受馮元破的統領,甚至於衛庵沒死,這些雲州將士依然會聽從衛庵的軍令。

    可是衛庵被馮破虜一槍-刺死,馮元破更是身首分離,袁崇尚宣讀聖旨之後,一幹百戶都是猶豫不定,雲州兵士們更是一片騷動。

    軍陣之中,作為僕從軍的夷蠻將士大多數還沒有搞清楚是什麼事情,好在其中有一小部分懂得中原話的夷蠻人向同伴解釋,夷蠻兵將一時間也都是錯愕不已。

    馮元破威震漠北,漠北夷蠻人對馮家父子心存畏懼,正因如此,纔會聽從馮元破之令,夷蠻十三個部落湊起了兩萬多兵士,說是協助秦國平亂,實際上就是作為河西軍的僕從軍,聽從馮元破調派,可是他們最忌憚的馮元破如今身首分離,夷蠻人一時間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雲州軍幾名百戶互相看了看,眼中都是猶疑不定之色,亦是帶著詢問之色,這些百戶跟隨衛庵多年,如今見得衛庵被殺,心中自然是驚怒交加,若是面前換做是旁人,便是有聖旨在此,他們十有七八也會沖上去廝殺,可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卻是河西頭號戰將馮破虜。

    馮破虜乃是河西最精銳軍團河西禁衛軍的統製,而禁衛軍從前也一直是作為河西軍團的主力,與河西州軍在漠北徵伐夷蠻人,所以馮破虜在整個河西軍的威名並不在衛庵之下,而且許多人都知道馮破虜私下是馮元破收養的義子,如今連馮破虜都聲稱馮元破是反賊,誰又敢明目張膽站出來與馮破虜相爭,那豈不是明擺著要謀反。

    幾名百戶心裡都知道事情蹊蹺,一時間卻不知該怎麼辦,馮破虜卻已經沉聲道:「聖上如今正在天宮,馮元破謀反,爾等只要效忠朝廷,便不會受到牽連……!」長槍前指,指向一名雲州百戶,厲聲喝道:「竇興,你是效忠朝廷,還是要謀反?」

    那人被馮破虜長槍所指,倒真是有些畏懼,硬著頭皮道:「末將……末將當然是要效忠朝廷……!」馮破虜盯上自己,自己若是一個不慎,只怕這馮破虜的長槍便要朝自己刺來,馮破虜本就是以藝高膽大著稱,連衛庵都是毫不猶豫殺了,自己區區百戶,馮破虜要出手自然是眼也不眨。

    最要命的是,此刻雲州諸將的心思完全不能統一,倉促之下,面對如此境況,誰也不知他人心思如何打算,自己當然不能強作出頭鳥。

    「既然是效忠朝廷,見到聖旨,為何不跪?」馮破虜身邊的袁崇尚沉聲喝道:「見聖旨如見聖上,還不跪下?」

    不少雲州部將已經是握緊拳頭,那竇興見馮破虜一雙眼睛如同刀鋒一般盯在自己臉上,猶豫一下,終是翻身下馬,跪倒在地,「末將雲州百戶竇興接旨,末將願誓死效忠聖上,雖萬死不辭!」

    其他諸將見狀,無可奈何,紛紛下馬,跪倒在當地。

    「聖上口諭,雲州州軍都事及以上-將領,即刻前往天宮,接受聖上召見。」袁崇尚大聲道:「雲州兵馬以及夷蠻將士,於武平府城西邊三十裡處安營紮寨,全軍待命,等待聖上犒賞!」

    竇興等人微微變色,已經有人一名百戶高聲道:「馮統製,聖上召見我等,本來不敢抗旨,可是遼東赤備突騎已經進入河西境內,只怕現在就在武平府附近,如果不迅速將他們尋到加以圍殲,只怕是後患無窮,我等效忠聖上,願即刻率軍蓃尋赤備突騎蹤跡,將這股叛軍殲滅,以報聖上天恩。」

    此言一出,雲州諸將紛紛道:「正當如此,我等願意立刻追拿叛軍,予以殲滅!」

    袁崇尚笑道:「區區赤備突騎,何足道哉?聖上已經運籌帷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你們不必多想,聖上正在等候你們覲見。」

    諸將面面相覷,心中俱是忐忑。

    袁崇尚看了馮破虜一眼,馮破虜卻是轉頭向武平府城城頭望過去,城頭之上,守軍警戒,旌旗招展,此刻距離城門並不遠,馮破虜卻是隱隱看到,城頭之上站立數名身披紫色大氅頭帶紫色方形帽的身影,那正是神衣衛的裝束。

    「怎麼,聖上召見,莫非你們要抗旨?」馮破虜神情冷峻下來。

    竇興眼角跳動,終是抱拳道:「末將領旨!」

    天遊峰顛,楚歡自然聽不到他們說什麼,只是看到黑壓壓一片人,到底發生一些什麼,看的也是極其模糊。

    忽見得雲州軍軍陣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向西邊開始行進,而河西禁衛軍也已經調轉馬頭,往天宮方向而去。

    「大哥看清到底發生什麼?」楚歡皺眉問道。

    羅多摸著粗須,笑道:「看的並不明白,不過兄弟若想知道究竟發生什麼,倒也不難,咱們前去瞧一瞧便是。」

    「前去瞧一瞧?」楚歡一怔,「去哪裡?」

    羅多笑道:「楚兄弟,你說我們現在下山,從你脫身的密道返回天宮之內,會不會很有趣?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5:51
第一六六九章 北勇

    夕陽餘暉靜靜地灑射到天宮,將宏偉壯麗的天宮點綴的金碧輝煌,整座天宮,宛若散發著一層金光,炫彩奪目。

    只是天宮的人們此時卻無心去感受天宮的壯麗。

    人們都已經知道,天宮出了大事,天宮被近衛軍完全封鎖起來,而且所有參加祭天誕禮的人們,只能在殿前廣場原地待命,鐵甲森嚴的近衛武士分落在廣場四周,長槍雪亮,彎刀在腰,勁氣嚴霜,昨夜的歡樂早已經煙消雲散,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肅殺的氣氛彌漫在天宮的每一處角落。

    人群之中,不乏河西高官,他們政治經驗豐富,見此陣勢,已經隱隱感覺到祭天誕禮之中只怕發生了大事,之前天道殿內出來一群人,在近衛武士的保護下,轉移到居仙殿,而大批的近衛軍武士沖進到天道殿之內,至今尚未出來,反倒是天道殿大門緊閉,廣場上的人們實在不知道殿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居仙殿內,太子靠坐在椅子上,雙手搭在胸前,雙目緊閉,看上去似乎是在閉目養神,可是偶爾跳動的手指以及抽動的眼角,暴漏出他的心境未必很平靜。

    整整一天,居仙正殿之內,都是充滿了緊張的氣氛。

    太子派出數路人馬,該做的,他已經做了,最終將會是一個怎樣的局面,連他也無法預料,臣子們也都是暗暗在心中祈禱。

    無論是林元芳還是周庭等人,都知道如今大家都是坐在一艘船上,這艘船是繼續破浪橫行,還是在暴風雨中被擊的四分五裂,誰也沒有底。

    「報!」一人腳步匆匆,飛奔而來,跪倒在地,所有人都顯出焦急之色,看著那人,太子眼角微微跳動,睜開眼睛,只聽那人道:「河西禁衛軍已經調轉,正往天宮方向而來。」

    不少人頓時顯出驚恐之色,林元芳已經急問道:「他們想幹什麼?是要反了嗎?」

    周庭皺眉,道:「林大人,聽他細說,不要著急。」

    林元芳怔了一下,瞥了周庭一眼,終是沒有說話,那人已經道:「雲州兵馬已經從武平府城下撤離,向城西而去。」

    太子目光深邃,聽得此言,微微頷首,林元芳本是驚恐之色,聽得此言,驚恐之色瞬間煙消雲散,轉過身來,眉開眼笑,向太子拱手道:「太子殿下運籌帷幄,決勝於千裡之外,果真如太子所料,雲州兵馬不戰而降,他們既然撤離,定然是袁崇尚和馮破虜大功告成。」

    馬宏急忙道:「殿下成竹在胸,略施小計,便收復雲州兵馬,當真是可喜可賀。」

    其他眾人也都紛紛輕鬆起來,互相拱手,相互道賀。

    太子卻已然是一臉冷峻,淡淡道:「尚未確定到底如何,諸位還是不要高興得太早……!」

    「報!」外面又傳來聲音,一人緊跟而來,「啟稟太子殿下,袁總督已經抵達天宮門外,要面見太子殿下!」

    袁崇尚等幾路人馬出去之後,太子立刻讓人封閉大門,沒有他的吩咐,便是袁崇尚等人回來,也要在門外等候。

    太子身體微微前傾,問道:「他帶了多少人?」

    此言一出,邊上眾官員卻都是心頭一凜,他們自然知道太子這句話的深意。

    當前形勢緊迫之下,太子身邊可用之人實在不多,能用得上的武將更是屈指可數,太子未必真的信任袁崇尚,但是當前袁崇尚卻是他費用不可之人。

    不可否認,袁崇尚確實是一員幹將,手拿金劍虎符,可算得上是單槍匹馬闖到了河西禁衛軍大營,雖然手持金劍虎符,但是凶險萬分,稍有不慎,定然是要被馮破虜千刀萬剮,但袁崇尚憑藉著過人的纔幹,終究還是讓馮破虜俯首而降。

    袁崇尚未必有過人的治理地方纔幹,但無疑是一員勇悍的猛將,膽識過人,並不畏死。

    如此人物,太子既用之,可是心中提防,卻也是人之常情。

    「回稟殿下,只帶了十幾個人。」來人稟道:「除了袁崇尚,河西禁衛軍馮破虜也前來覲見,雲州都事以上的將領,都已經抵達。」

    太子聞言,這纔鬆了口氣,擡手道:「讓他們進殿。」

    當袁崇尚意氣風發來到居仙殿時,身後跟隨著馮破虜等一幹河西將領,雲州諸將在進入天宮之前,就已經被收繳了武器,此時都是赤手空拳進入居仙正殿,殿邊左右每隔幾步就是精裝魁梧的近衛武士,諸將雖然都是從血與火之中走出來,此時卻也心中忐忑。

    「末將袁崇尚,倖不辱命!」袁崇尚走上前,單膝跪倒在地,「河西禁衛軍統製馮破虜,雲州都事以上-將領,俱來面見太子殿下!」

    「太子……!」包括馮破虜在內,諸將都是一怔,心想不是說要來面見皇帝,怎地皇帝不露面,卻是前來覲見太子。

    可是到了這時候,諸將又能多說什麼,馮破虜在前跪倒,雲州諸將紛紛在其後跪下,太子已經是按住輪椅機關,輪椅自動向前行進,到得馮破虜邊上,馮破虜雖然是跪著,但他身材魁梧高大,並不比坐在輪椅上的太子矮小多少。

    「你就是河西第一猛將馮破虜?」太子盯著馮破虜,淡淡問道。

    馮破虜道:「末將河西禁衛軍統製馮破虜,河西猛將,只是他人笑談!」

    「笑談?」太子脣邊泛起一絲笑容,「本宮倒不如此覺得,你戰功赫赫,在河西威名遠播,據說當初夷蠻乞谷裡兄弟是被你所殺?」

    乞谷裡兄弟乃是夷蠻一對威猛遠播的兄弟,揚名漠北,驍勇善戰,在夷蠻可說是打遍無敵手。

    馮破虜微擡頭,道:「是!」

    「能夠擊殺乞谷裡兄弟,你當然是河西第一猛將。」太子含笑道,目光移動到雲州諸將身上,淡淡道:「你們都是雲州將領?」

    「是……!」眾人都沒有擡頭,竇興乃是百戶,也是如今雲州軍中威望最高之人,只能硬著頭皮道:「卑職等特來向殿下請罪!」

    「哦?」太子問道:「請什麼罪?」

    「卑職等不知馮元破叛國謀反,亦不知……亦不知衛庵心存異志,所以……!」

    太子已經打斷道:「你們可知道,就在先前,還有人向本宮進諫,要將你們全部處死……!」

    雲州諸將聞言,都是豁然變色。

    「不過你們放心,本宮說過,只誅首惡,從者不究。」太子緩緩道:「而且本宮相信,馮元破雖然是叛賊,卻不代表河西的文武官員都是叛賊,本宮更相信,你們心裡,始終都是想要報效朝廷,精忠報國!」

    諸將聞言,紛紛叩首,「卑職等願誓死效忠大秦!」

    「父皇龍體欠安。」太子緩緩道:「所以一切軍政大事,都將由本宮決斷。只不過父皇再三囑咐,對你們這些忠臣良將,絕不可輕待!」

    諸將一時不明所以,太子已經沉聲道:「來啊!」

    便瞧見幾名近衛武士擡著兩隻大箱子過來,幾名武士都是虎背熊腰,擡著箱子,走動緩慢,可見箱子十分沉重。

    箱子放在邊上,太子使了個眼色,武士打開箱子,一時間金光耀眼,滿眼珠翠。

    「你們忠心為國,朝廷不會虧待你們。」太子緩緩道:「軍爵封賞,本宮自會考慮,這些財帛,你們都分了,本宮只想告訴你們,你們為大秦流血犧牲,朝廷絕不會讓你們白白流血,榮華富貴,不會少了你們,而你們的子孫後代,也將世受帝國之恩!」

    諸將入殿之前,心中忐忑,實在不知道會是怎樣一個結果,此刻見得太子出手大方,頓時再不猶豫,紛紛叩首。

    「馮破虜!」

    「末將在!」

    「你精忠報國,勇武善戰,本宮封你為北勇候!」太子肅然道:「河西禁衛軍,依然由你節製!」

    馮破虜轉過身,恭敬道:「臣馮破虜謝太子殿下大恩!」

    邊上眾臣倒是有些錯愕,心想太子還真是出手豪闊,不但重金賞賜雲州諸將,而且給馮破虜一封就是一個侯爵。

    帝國自立國開始之後,實際上對爵位的賜封異常小心,公爵固然寥寥數人,便是侯爵也是屈指可數。

    只是大家更明白,現在時刻,太子要倚重的,當然就是河西軍,馮破虜乃是河西第一驍將,穩住馮破虜,就等若穩住了河西軍大半。

    而且爵位雖然榮耀,但實際上卻僅此而已。

    受封北勇候,馮破虜顯然還是有些興奮,拱手道:「殿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臣有一事,不知該不該奏明!」

    「北勇候請講!」

    「天宮雖然是聖地,但臣以為,殿下既然要決斷軍政大事,還是坐鎮武平府為好。」馮破虜肅然道:「天宮雖然宏闊,但卻並不利防守,遠比不上武平府城堅固,而且軍政要務,各司衙門俱都在武平府,殿下如果坐鎮武平府城,諸事也好決斷。」

    太子含笑道:「北勇候謀事之言,大有道理!」

    馮破虜繼續道:「如今赤煉電的赤備突騎已經深入河西境內,目前還無蹤跡,不知躲在何處,臣以為應盡早找到他們的下落,全殲這股叛軍!」

    太子點頭道:「所言極是,北勇候,本宮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殿下請講!」

    「雲州兵馬都是忠勇之士,報效朝廷,你覺得武州軍和應州軍又會如何?」太子神情冷峻,「他們是否會起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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