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37
第一五八零章 孔雀臺的祕密

    楚歡明白過來:「這金陵雀姑孃倒是心地良善。」

    「大夥兒心裡都感激她,跟著她的這幾年,大家衣食無憂,也都是姑孃所賜。」丁淼輕聲道。

    楚歡含笑道:「周副領隊原本和你一樣,是伍家班的武師?」

    「正是。」丁淼道:「伍家班的武師,還剩下五六個人,至若毛領隊,那是姑孃身邊的人。」丁淼解釋道:「姑孃從京城到金陵,身邊帶了一些人,毛領隊便是其中之一。」

    楚歡這纔明白,真要說起來,那位毛領隊纔是金陵雀的嫡系,周副領隊這些人,在這孔雀臺內,倒算是後來者。

    「金陵雀身邊那兩個姑孃,也是從京城帶過來?」楚歡低聲問道。

    丁淼壓低聲音道:「有一位倒是一直跟在姑孃身邊,另一位卻是一年前纔過來……那後來的婢女叫小憐,是姑孃後來收留的。」

    「收留?」

    丁淼道:「是,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咱們也不大清楚,有次姑孃外出,回來的時候便帶了她回來,大家都沒見過,姑孃對她很好,取名叫做小憐,一直帶在身邊……!」搖了搖頭,苦笑道:「小憐倒也真是可憐,到現在大家都不知道她的來歷,只怕姑孃也是不清楚的。」

    楚歡奇道:「這是為何?既然都跟隨金陵雀一年多,金陵雀怎可能不知道小憐的來歷?」

    丁淼道:「我也只是猜測,因為小憐……哎,是個啞巴,不會說話,據我所知,也不識字,所以姑孃就算問,小憐也說不出來。沒有法子,小憐要是沒有碰到姑孃,只怕早就死了,如今能跟在姑孃身邊,也算是造化……!」

    「啞巴?」楚歡有些詫異,便在此時,卻見到周雄拎著一小壇酒還有小竹籃過來,道:「竹大俠,趕了一天的路,也沒有好好吃東西,來,有酒有菜,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總能填飽肚子的。」他說話十分客氣,看上去對楚歡確實是十分的敬畏,也不等楚歡多言,便進到楚歡帳篷內,放下酒壇子,更是親自將籃子裡的食物拿了出來。

    一海碗燒肉,一碗豆腐,再有一碗青菜,在這荒郊野外,熱氣騰騰,倒也是實在難得,丁淼已經起身告辭,楚歡進到帳篷內,含笑道:「周副領隊實在是客氣了。」

    周雄笑道:「竹大俠,這話千萬不要再說,你是咱們的恩人,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

    「有勞。」楚歡坐下之後,周雄似乎並沒有離開的意思,楚歡自然笑道:「周副領隊也沒有吃吧?不如一起喝兩杯?」

    「竹大俠,這周副領隊千萬不要再提,你若真的瞧得起在下,叫一聲周兄弟,在下就感激不盡了。」周雄肅然道。

    楚歡「哦」了一聲,只是含笑,卻不說話。

    「竹大俠,你可相信一見如故?」

    「一見如故?」楚歡笑道:「周……周兄弟為何這樣問?莫非咱們是一見如故?」

    周雄拍手笑道:「竹大俠也有這樣的感覺嗎?不瞞你說,周某看到竹大俠,便有一見如故之感,似乎早就熟識。」

    楚歡已經打開酒壇子,飲了一口,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都是行走江湖之人,一見如故,倒也平常。」

    「竹大俠,咱們剛認識,你對我這人可能不大了解。」周雄道:「周某喜歡交朋友,行走江湖,也只認得一個‘義’字。」

    楚歡笑道:「如此看來,周雄是個講義氣的人。」

    周雄歎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竹大俠剛和我們走在一起,許多事情恐怕不大了解……!」側耳聆聽,似乎是想聽聽帳篷之外有什麼動靜,楚歡見狀,不由輕聲問道:「周兄為何這樣?」

    「竹大俠,不瞞你說,在孔雀臺裡,有時候說話,不得不小心。」周雄苦笑道:「隔牆有耳,竹大俠自然是明白的。」

    「隔牆有耳?」楚歡奇道:「周兄這話從何說起?難不成你我在這裡說話,還會有人偷聽?」

    周雄慾言又止,猶豫了一下,終是壓低聲音道:「有些話,本來不便對竹大俠說,可是……竹大俠義薄雲天,我若是欺瞞,反倒顯得氣量狹小,而且……哎,而且竹大俠既然跟隨我們同路,有些話,我也要給大俠提個醒。」

    楚歡放下酒壇子,道:「周兄但說無妨。」

    「竹大俠,你……你覺得毛領隊為人如何?」周雄沉吟片刻,終於問道。

    楚歡道:「你也知道,我今早纔認識毛領隊,甚至沒有說上一句話,對此人實在不大了解……不過他既然是孔雀臺的領隊,自然是深得金陵雀的信任和器重,我瞧方纔毛領隊指揮大家紮營,井井有條,看上去也是頗有纔幹,而且孔雀臺眾人似乎對這位毛領隊都十分敬服。」

    「也難怪竹大俠會這樣看。」周雄苦笑道:「毛人駒看上去儀表堂堂,沉默寡言,讓人覺得他十分沉穩,便是姑孃和伍總管,對他也都是頗為信任……!」

    楚歡皺眉道:「周兄此言,似乎是說毛領隊並不像看起來的這樣沉穩。」

    周雄想了一下,纔道:「竹大俠,你有所不知,從我們離開衛陵府城之後,我就一直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我們一路北行,但是在我們的後面,是不是就有人騎馬跟隨,他們也不靠近,鬼鬼祟祟,一會兒出現,一會兒又消失不見……!」

    楚歡道:「你是說孔雀臺已經被人盯上?」

    「確實如此。」周雄道:「這倒也罷了,如果只是被人盯上,咱們也有不少人,而且都是武師出身,一般的小毛賊,那也是不敢靠近的。」

    「只是這與毛領隊有什麼幹系?」楚歡疑惑道。

    周雄壓低聲音道:「我也希望沒有幹系,可是……!」頓了頓,身體微微湊近,壓低聲音道:「大俠有所不知,據我所知,毛人駒私下裡喜歡與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那中間許多都是打家劫捨的盜匪。尤其最近一段時間,他私下裡與盜匪接觸,而且還特意不讓人知道,就在我們出發之前,他還和盜匪有來往……!」

    楚歡皺眉道:「周兄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周雄猶豫了一下,終於道:「本不好說,但是竹大俠既然動問,我也不隱瞞。我周雄的資歷不比毛人駒差,但因為他是姑孃帶來的人,便騎在了我們的頭上,平時對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臉色,大夥兒心裡其實也憋了氣,我對他也沒有什麼好印象。不過大家同時孔雀臺的人,我處處讓著他,倒也是相安無事……!」

    楚歡點頭道:「如此也很好。」

    「但是前不久,我們發現了他一個祕密。」周雄冷笑道:「毛人駒原來十分好賭,我們以前都不知曉,但是前不久發現有賭坊的人時不時找他,所以暗中觀察,纔發現毛人駒在賭坊欠了不少銀子……數目著實不小……!」

    楚歡摸著下巴,問道:「那又如何?倒也不能由此判斷毛領隊便有問題。」

    「竹大俠說的不錯。」周雄道:「但奇怪的是,就在我們動身前幾日,我們打聽到,毛人駒欠下的賭債,竟然全部都還清,而且拿出的是現銀,並非在賭場上贏錢還債……那可是好幾百兩銀子,毛人駒的月錢我們都是清楚,他根本不可能償還債務。」

    楚歡皺眉道:「你是懷疑那些銀子來路不明?」

    「竹大俠難道覺得毛人駒會變戲法,能變出銀子來?」周雄冷笑道:「也恰好是那段時間,毛人駒與盜匪走的很近,常有往來,所以……!」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楚歡似乎明白過來,「所以周兄覺得尾隨在後的很可能是土匪,而且與毛領隊有幹系?」

    周雄壓低聲音道:「竹大俠有所不知,這些年來,姑孃掙下了不少錢財,就在姑孃那輛馬車裡,可都是裝滿了奇珍異寶,足足有幾大箱子,方纔你也瞧見了,那些箱子都被搬進姑孃的帳篷裡,可見姑孃對那些錢財十分重視。毛人駒對此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他不久前山窮水盡,未必就沒有打姑孃的主意……!」

    楚歡輕聲道:「周兄的話,我已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毛領隊因為賭博,欠下一屁股債,無力償還,所以暗中與盜匪勾結在了一起,想要打金陵雀的主意,而他償還賭債的銀子,都是從盜匪那邊預先得到……!」

    「竹大俠果然是睿智。」周雄豎起大拇指,「這便是我的猜想,也是最有可能。」

    楚歡皺眉道:「如果是這樣,那情況就麻煩了。是了,周兄可將此事告知伍總管或者金陵雀?」

    周雄低聲道:「沒有直接證據,而且毛人駒是姑孃從京城帶來的人,就算告知姑孃,她也不會相信,反倒會覺得我周雄挑撥離間……!」苦笑搖了搖頭。

    楚歡道:「那伍總管也不知曉?」

    「我並沒有直接說,但是卻也是向伍總管透漏了這個意思。」周雄低聲道:「伍總管是聰明人,我的意思,他應該明白,可是他並不相信我說的話。毛人駒對別人都不怎樣,但是對伍總管倒是十分恭敬,而且伍總管對姑孃一直心存感激,兢兢業業為姑孃打理孔雀臺的事務,不讓姑孃為瑣事煩心,他也一直希望孔雀臺上下和和睦睦,不要內起紛爭,所以……!」歎道:「說到底,我是拿不出真憑實據,可是毛人駒真要做這種事,又豈能讓我抓住把柄?」

    楚歡凝視著周雄,問道:「周兄將這祕密告訴我,不知希望我做什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38
第一五八一章 離營

    周雄卻是豁然單膝跪在地上,拱手道:「竹大俠,你能夠路見不平相助伍總管,周某就認定你是俠肝義膽的無雙俠客。」

    楚歡卻已經擡手,「周兄起來說話,你若這樣,我反倒不好與你說下去了。」

    「竹大俠,情況你也知道了,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猜測沒有錯,毛人駒真的與盜匪串通一氣,慾圖對孔雀臺不利。」周雄神情凝重,「孔雀臺裡的武師,有我手底下的五六個人,但是他手底下卻有十來人,那些人都是和他穿一條褲子,我只擔心此事連他手底下的人也有參與。」

    楚歡皺眉道:「如果真是這樣,那事情可就真的很棘手,他們內外聯合……!」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正是。」周雄道:「一旦如此,孔雀臺必然遭受滅頂之災。在下這一路上,小心謹慎,時刻提防,孔雀臺上下幾十號人,這些年都指望著姑孃混口飯吃,如果姑孃真的遭遇不測,在這兵荒馬亂的世道,孔雀臺這幹人,也就無路可走,所以便算沒了這條性命,我也要保護姑孃的周全。」

    楚歡點頭道:「金陵雀有周兄這樣的屬下,是她的倖運。」

    「其實竹大俠到來之前,我心裡打定主意,無論毛人駒搞什麼鬼,我都會力拼到底,便是血濺五步,那也是報答了姑孃的恩情。」周雄低聲道:「竹大俠從天而降,那是上天開眼,解救我孔雀臺而來……!」

    楚歡擡手含笑道:「周兄切莫這樣說。」

    「竹大俠,我對你說這些,就是希望竹大俠拔刀相助,如果沒事倒也罷了,如果毛人駒果真忘恩負義,背後捅刀子,想要勾結盜匪加害姑孃,還望竹大俠能夠出手相助。」周雄目光中滿是期待:「若能得竹大俠相助,孔雀臺必然無憂。」

    楚歡肅然道:「周兄放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做人的宗旨。如果當真有人想要傷害無辜,便是周兄不說,我也會挺身而出。」

    周雄顯出喜色,拱手道:「那就多謝竹大俠。」

    周雄離別之後,楚歡倒是不客氣,將送來的飯食一掃而空,隨即吹滅了燈火,並不睡覺,而是盤膝在帳篷之內,修煉《龍象經》。

    楚歡的《龍象經》,已經突破了照輪、浮塵、淨土、寶象四道,所花費的時間,不過短短兩年多時光,對於《龍象經》這般武學寶典來說,如此修煉速度,實在是駭人聽聞,這固然是因為楚歡悟性極高,卻也有個各樣機緣,淨土道是在羅多的親自引導下,在安邑突破,若無羅多指點,楚歡也未必能夠輕易突破,反倒是寶象道獲益於素孃的異樣體質,如非素孃相助,楚歡恐怕花上數年時間也未必能夠突破寶象道。

    但是自從寶象道之後,楚歡一直在修煉大嚴道,《龍象經》的三百二十字口訣,楚歡早已經是滾瓜爛熟,倒背如流,《龍象經》共有八道,在大嚴道之後,乃是清明、金光、天神三道,而每一道的口訣,都是四十字。

    楚歡依照大嚴道口訣已經修煉多時,卻並未感覺到身體有什麼變化,其實他也知道,寶象道前四道,實際上是對**的改造,能夠在**上有直接的反應,但是後四道,顯然已經進入了另一個境界,甚至無法從**上直接表現出來,大嚴道修煉之時,楚歡只是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變得輕飄飄,而且總會感覺四周的空氣似乎變成牆壁,往自己的身體擠壓過來,那種感覺似有若無,若是神遊其中,便有身體受空氣擠壓之感,但是如果自己特意去感受,那種感覺反倒是很快便消失。

    楚歡無人指點,實在不知道其中的玄機。

    他在小雲山見到兩大高手對決,無論是叉博還是衛督,其武功都已經出神入化,甚至可以操控勁氣,楚歡身為武者,也知道勁氣對人體練武者的重要性,但是在此之前,他實在沒有見過將勁氣操控到那種程度的高手,完全超出了他在武學上的認知。

    其實他得到羅多的傳授,修煉了極樂刀,極樂刀實際上就是一種操控勁氣的功夫,乃是將《龍象經》修煉出來的勁氣置於手掌,化掌為刀,勁氣充盈在手掌之上,手掌也就超脫了**的限製,**變成了利刃,只是那終究也達不到衛督和叉博那般境界。

    按照大嚴道的修煉方法,楚歡運行了一圈,神遊之中,這一次竟是再次感覺到空氣擠壓過來,說也奇怪,不知是因為什麼,這一次的感覺明顯與往常修煉大嚴道不同,以前只是感覺空氣擠壓,**處於守勢,但是這一次竟是隱隱感覺到,當四周的空氣擠壓過來之時,自己的身體之內,竟似乎也有一股氣流慢慢散發出來,與四周擠壓的空氣針鋒相對。

    楚歡感覺到這種不同往日的感受,想要更清楚一些,但是神識稍微主動一點,那種感覺立刻消失,不但身體向外散發氣息的感覺蕩然無存,便是四周擠壓過來的空氣也瞬間消失,他有些沮喪,睜開眼睛,竟是發現,自己的衣裳竟是有些冰涼,雙手掌心中,竟滿是汗水。

    楚歡苦笑歎了口氣。

    他知道《龍象經》修煉本就是艱難的過程,自己能在短短不到三年時光,就能夠突破四道,那已經是十分罕見,想要在短時間內突破大嚴道,恐怕也是癡心妄想了。

    屏息聆聽,發現外面一片寂靜,顯然營地裡的人們都已經睡著。

    當下也不猶豫,倒頭便睡,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動靜,在自己帳篷外面,似乎有輕微的腳步聲,楚歡立時警覺起來,很快,聽到那腳步聲在帳外停下,靜了小片刻,纔聽到周雄聲音輕呼道:「竹大俠,竹大俠,你可休息了?」

    楚歡皺起眉頭,已經是深更半夜,不知這時候周雄過來做什麼,翻身而起,閃身到了帳篷邊上,倒也不出去,低聲道:「周兄還沒有休息?」

    「竹大俠還沒睡?」周雄似乎鬆了口氣,「竹大俠,毛人駒有動靜了……!」

    楚歡拉開帳篷,輕巧出來,只見周雄就在帳外,壓低聲音道:「怎麼了?」

    「剛纔是我的人在執勤。」周雄低聲道:「他剛剛偷偷來找我,毛人駒離開營地了。」

    「離開營地?」楚歡皺眉道:「去了哪裡?」

    周雄向南邊指了指,「往那邊去了,竹大俠,你說這半夜三更,他為何會離開營地?他是要去哪裡?」

    楚歡問道:「他是一個人離開?」

    周雄點頭道:「正是。」

    「那周兄準備怎麼辦?」楚歡低聲問道。

    周雄道:「不知竹大俠能否和我一起跟過去瞧一瞧,這半夜三更,毛人駒獨自離營,在下覺得一定有問題……!」

    「你確定那你屬下沒看錯?」楚歡神情肅然:「毛人駒當真離開了?」

    周雄立刻肯定道:「我去了毛人駒的帳篷,裡面確實沒人,我敢肯定,他一定是離開營地了。」猶豫了一下,纔苦笑道:「我本想請竹大俠一同前往跟過去瞧一瞧,如果……如果竹大俠覺得不方便,那麼在下打擾,這就離開。」

    楚歡道:「周雄既然瞧得起我,自然是義不容辭。」他回到帳中,拿了那只包著刀的包裹,道:「往哪邊去了,周兄前面帶路。」

    周雄見楚歡答應,頓時顯出喜色,抖擻精神,領著楚歡,悄無聲息離開了營地,向南邊過去,楚歡跟在他後面幾步遠,一前一後,也算是頗為小心,走出了不到三十裡路,便瞧見前面有一處寬敞的空地,此時已經瞧見那空地有一道人影站立不動,周雄立刻閃身到旁邊的一塊石頭後面,楚歡也閃身過去,兩人躲在巖石後面,微探頭,遠遠望過去,周雄壓低聲音道:「竹大俠,果真是毛人駒。」

    夜深人靜,月光幽幽,楚歡遠遠望過去,瞧那身形,倒真是毛人駒的身形輪廓,楚歡的記憶力極佳,見過的人,腦中便有印象,有時候根本不必再去看臉,只要看到對方的身形輪廓,大緻就能判斷出對方的身份。

    「他在這裡做什麼?」楚歡壓低聲音道。

    周雄遠遠盯著,見毛人駒腰間佩刀,一隻手則是按在刀柄上,立於月光之下,如同一座石雕般,並不動彈。

    楚歡其實心裡很清楚,孔雀臺的一群武師之中,毛人駒的武功絕對是鶴立雞群,他能夠成為領隊,絕不僅僅是因為他是金陵雀帶到金陵的人,其武功只怕是遠在周雄之上,或許正因如此,毛人駒平時纔會顯得趾高氣揚,一個人本事大了,總會有幾分倨傲之心。

    「他好像在等人……!」周雄低聲道,「竹大俠,您看他會等誰?」

    楚歡輕輕一笑,低聲道:「如果他當真與盜匪有勾結,今夜偷偷離營,恐怕就是來見盜匪,與他們商議計劃。」

    周雄皺眉道:「難不成他們很快就要動手?」

    楚歡卻已經擡手,放在嘴邊,示意周雄不要說話,周雄從巖石後面望過去,卻見到一道身影忽然從西邊出現,正快步往毛人駒走過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39
第一五八二章 尾行

    西邊過來的身影戴著鬥笠,身披一件大氅,那人突然出現,毛人駒卻並未迎上前,只是等著那鬥笠人走近。

    楚歡所隱藏的地方,距離那邊頗有些距離,而且夜裡有風,一時間卻也是聽不到那邊到底再說什麼,只是見到那鬥笠人距離毛人駒數步之遙,便即停下步子,然後向毛人駒拱了拱手,毛人駒也是向那人拱手,隨即毛人駒似乎說了幾句什麼,那鬥笠人大笑起來。

    「他們在說什麼?」周雄皺起眉頭,不過這話問出口,便知道自己是廢話一句,瞧楚歡表情,顯然也是聽不見那邊在說什麼。

    很快,就見那鬥笠人說了幾句什麼,而且說話之時,還做了幾個奇怪的手勢,之後便見到那鬥笠人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丟給了毛人駒,毛人駒探手接過,上前一步,又說了幾句,卻見到那鬥笠人大笑起來,沖著毛人駒拱了拱手,竟是轉身便走。

    毛人駒站立當地,似乎在想著什麼,很快,就見他將那鬥笠人丟過來的東西放入懷中,轉身往這邊走過來。

    周雄和楚歡悄無聲息移動,轉到另一邊,沒過多久,便見毛人駒從旁走過,毛人駒顯然也沒有想到會有人跟蹤自己,等他走出一段距離,周雄這纔看著楚歡,低聲道:「竹大俠,看來事情果真與我所想一樣,毛人駒這畜生,當真與盜匪勾結在了一起。」

    「周兄可認識剛纔那鬥笠人?」楚歡輕聲問道。

    周雄搖搖頭。

    「那周兄也不好判斷那就是盜匪。」楚歡輕聲道:「或許只是毛人駒的朋友,半夜三更出來會友而已。」

    周雄急道:「竹大俠難道這樣認為?」

    「毛人駒的行蹤確實詭異。」楚歡輕聲道:「不過也不能因此就斷定他與盜匪有勾結……!」微一沉吟,「至少我們還無法確定,剛纔那鬥笠人便是盜匪。」

    周雄苦笑道:「竹大俠說的是。」

    「不過周兄的擔心是對的。」楚歡道:「雖然無法確定,但是毛人駒行蹤詭異,看來還是很有問題的。周兄放心,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我不會坐視不理,周兄多盯著毛人駒,以防有變。」

    兩人回到營地之時,營地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靜,各自回營。

    次日天剛蒙蒙亮,隊伍便即收拾起程,楚歡再一次看到那兩名婢女蒙著面紗,扶著金陵雀上了馬車,事實也果真如周雄所言,從金陵雀的帳篷裡,果真是搬出了五六口大箱子,如果周雄所說不假,箱子之內,都是金陵雀這些年的積蓄。

    按照孔雀臺的行程,是從金陵進入西山道境內,然後向東北方向去,途徑西山道的涼、林、陽三州之地,西山道下轄六州,此行在西山道境內,便要經過半數州府,出了西山道,便可以進入河西道境內,但是河西道的版圖有些奇怪,他就像一張扇子,東北部是扇面,而西南面則是一條狹長的地帶,如同扇柄,扇柄的底端與西山道接壤,狹長地帶的兩邊,北面是安邑道,南面則是湖津道,要走過這條狹長的走廊,纔能真正進入河西府邸,而這條走廊,也一直被稱為河西走廊,隸屬於河西應州境內。

    又走了兩天,出了林州境內,進入陽州,只需再走上三四日,便可以出陽州,進入河西走廊,算是進到河西境內。

    正午時分,隊伍在一條河邊暫作歇息。

    隊伍給每人分發幹糧,這活兒倒是副領隊周雄來做,到了楚歡身邊,楚歡正獨自坐在河邊,見周雄過來,接過幹糧,周雄在楚歡身邊蹲下,楚歡見他一臉疲憊之態,眼睛邊上帶著黑圈,奇道:「周兄這兩天沒睡好?」

    周雄揉了揉眼睛,苦笑道:「這兩天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事兒發生,睡不踏實……竹大俠睡得可好?」

    「還行。」

    周雄笑道:「藝高人膽大,竹大俠武功高強,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走到哪裡都能睡踏實。」他拿著一塊餅,咬了一口,便在此時,卻見丁淼走過來,低聲道:「周副領隊,後面又有人出現了……!」

    周雄神色譯成,立刻起身,伸手握住自己腰間佩刀,匆匆過去,楚歡也起身來,跟了過去,隊伍中大多數人還在吃東西,三五成群自在說笑,見到周雄神情凝重,眾人頓時也都肅然起來,走到隊伍後方,卻見到毛人駒已經先到,見周雄過來,毛人駒纔道:「周副領隊,那幾個傢夥又出現了……!」

    楚歡擡眼望過去,只見在遠處的一處土坡上,出現了兩匹馬,馬上的騎者都是披著大氅,頭戴鬥笠,正居高臨下遠遠望向這邊。

    楚歡皺起眉頭,他此時看的清楚,那兩人的衣著打扮,竟與那晚毛人駒私下相見的鬥笠人幾乎是一模一樣。

    楚歡瞥眼看了毛人駒一眼,只見到毛人駒神色凝重,也是遠遠盯著山坡上的那兩騎,他神情凝重,眼眸中卻是閃爍著極為古怪之色。

    周雄看了毛人駒一眼,道:「毛領隊,你說這些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從金陵跟到這裡,已經跟了咱們十來天,他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毛人駒不答反問:「周副領隊覺得他們會是什麼人?」

    「那還用說。」周雄冷笑道:「一直尾隨我們,那自然是打我們的主意,定然是盜匪流寇無疑。」

    毛人駒卻是頷首道:「周副領隊說的不錯,我也是覺得他們圖謀不軌。」

    「既然如此,咱們也不要這樣幹等著。」周雄眼中顯出凶狠之色:「咱們有十幾號人,不如去和他們拼上一拼?」

    毛人駒淡淡道:「他們並未動手,難道我們要率先動手不成?如果他們並不想攻擊我們,我們卻率先攻擊,豈不是招惹事端?」

    此時總管伍士昭也過了來,瞧見那兩騎,皺眉道:「他們還在跟著?」

    「總管,我的意思,是領著大家上去將他們抓住。」周雄沉聲道:「一切以安全為主,先抓了這兩個人,等咱們到了河西,若是安然無恙,便放了他們,如果他們還有其他同伴,但有輕舉妄動,咱們也有這兩人在手中,咱們現在動手,保教這兩人插翅難飛。」

    「不成。」伍士昭搖頭道:「他們沒有動手,我們不能招惹生事,雖然跟著咱們,但是到底是什麼人,咱們也拿不準,總不能因為跟在我們後面,便要將他們抓起來吧?」

    周雄見伍士昭也這般說,無奈苦笑,看了看楚歡,問道:「竹大俠,你行走江湖,見多識廣,依你之見?」

    楚歡微笑道:「現在就算想去抓,只怕也來不及了……!」

    周雄扭頭望過去,發現那兩名騎者已經消失。

    伍士昭吩咐眾人不必大驚小怪,倒是叫過毛人駒到一旁,低聲私語,周雄和楚歡走到一旁,搖頭苦笑道:「竹大俠,你也瞧見了,方纔那兩人的打扮,和那晚見到的人一模一樣,這下子你也該相信我的話了吧?」遠遠向伍士昭那邊望了一眼,見到伍士昭似乎是在向毛人駒交代什麼,毛人駒連連點頭,無奈道:「您瞧瞧,伍總管還覺得毛人駒是好人,咱們現在就算告訴他毛人駒有問題,我瞧他也不會相信。」

    楚歡笑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周兄也不必太心焦。」

    等到眾人用過幹糧,休息小片刻,便即啟程,到了天黑下來之時,又只能在一片樹林邊紮營,眾人依然是熟練地搭起帳篷,將金陵雀的帳篷圍在當中,楚歡跟隨隊伍也走了三四天,但是直到現在,還不曾和金陵雀說過一句話,甚至與沒和金陵雀正面相見,也不曾見到金陵雀河孔雀臺其他人有什麼交往,倒是伍士昭有幾次到馬車邊上,向金陵雀稟報什麼。

    搭好帳篷之後,依然是架鍋煮飯,楚歡在帳篷裡還沒躺下,就聽得伍士昭聲音在外面道:「竹大俠?」

    楚歡立刻坐起,道:「伍總管請進。」

    伍士昭進來,笑呵呵道:「竹大俠這幾天可還習慣?大夥兒一直都是這樣,若是有怠慢之處,竹大俠可千萬別怪罪。」

    楚歡笑道:「總管客氣了,這一路上承蒙你們照顧,我倒是感到有些慚愧。」

    「應該的,應該的。」伍士昭忙笑道,隨即低聲問道:「竹大俠,白天那兩個人,您……您覺得他們是否就是盜匪?你行走江湖,對江湖之事見多識廣……!」

    楚歡微笑道:「伍總管,其實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你們孔雀臺有十幾名武師,我也的看得出來,都是練過的,那位毛領隊的武功更是不弱,除了毛領隊,隊裡也有好幾名好手,普通的毛賊根本不足為慮,如果追隨在後面的果真是盜匪,那麼他們遲遲沒有動手,恐怕也是有所顧慮,如果他們真的很強,也不可能從金陵一直尾隨過來,只怕你們還沒有出金陵,就已經動手了……!」

    伍士昭聞言,表情微微放鬆,笑道:「還是竹大俠一針見血,不錯,如果他們真的有能耐,也不必鬼鬼祟祟跟到這裡來……他們定然是有所顧忌,而且我們還有竹大俠您,更不用擔心,再有幾日,便能夠進入到河西,到了河西,也就安全得多。」微一猶豫,卻又是皺眉道:「只是有些奇怪,如果他們當真要對孔雀臺動手,應當是越隱祕越好,不該輕易暴露行蹤,那反倒是讓我們有了準備……!」

    他話沒說完,忽聽得外面傳來聲音道:「總管,不好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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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三章 查證

    伍士昭驟然變色,出了帳外,楚歡跟隨出來,只見丁淼一臉慌張,伍士昭皺眉問道:「怎麼回事?」

    「毒……!」丁淼喘著氣:「中毒了!」

    伍士昭奇道:「什麼毒?誰中毒了?」

    丁淼擡手向不遠處指道:「那邊……不少人中毒了……!」

    伍士昭神情凝重,急匆匆過去,很快,就見到孔雀臺一眾人都圍在一起,卻見到毛人駒和周雄在人群中央,正在為人檢查,地上躺著五六人,翻滾掙紮,更有幾人口中發出難受的哼叫。

    「怎麼回事?」伍士昭上前去,毛人駒已經起身來,神情凝重:「總管,他們都中毒了。」

    「中毒?」伍士昭奇道:「怎會中毒?」瞧見地上幾人翻滾掙紮,回頭看了楚歡一眼,楚歡知道他意思,前番為丁淼解了毒,在伍士昭眼中,或許自己這位竹大俠逢毒便解,見到那幾人確實難受至極,便上前去,蹲在一人身邊,見到那人面色發白,額頭上汗如雨下,兩隻手捂著肚子,蜷著身子,七尺高的漢子,竟似乎縮成一團。

    「竹大俠,你看他們怎樣?」伍士昭急問道:「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楚歡檢查了那人的眼鼻口腔,纔搖頭道:「這毒藥應該不至於傷人性命……!」

    伍士昭聽這樣說,微微鬆口氣,隨即沉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怎地都中毒了?」

    周雄皺眉道:「剛剛查出來,是酒有問題。」周雄已經一手拿著一隻酒壇子,「我已經檢查過裡面的殘酒,中毒的這幾個兄弟,先前都是在這裡飲酒,問題就出在這酒裡面。」

    「酒裡有毒?」伍士昭一怔。

    孔雀臺在路途上的所需,大部分都是在雲山府城採購補充,在孔雀臺出發之前,採購的物品早早就送到。

    實際上金陵雀對手下這些人倒也是十分的大方,孔雀臺的眾人享受的待遇倒是不錯,武士們每天都會配備一些酒水,白天趕路倒不好營救,但是晚上停歇下來主營之後,每個人卻能夠吃上兩杯,卻不會過量。

    「是。」周雄道:「這幾壇酒裡都有毒……!」

    「這是從雲山買來的酒,店家不可能在酒中下毒。」伍士昭皺眉道:「那這些毒從何來?」

    楚歡此時已經站起來,問道:「這酒是誰看管?」

    旁邊站出來一人,神情有些緊張,道:「是……是我……!」

    楚歡見那人臉色有些枯黃,個頭也不算高,也是名武師,問道:「這些酒,都歸你看管?」

    伍士昭已經向楚歡道:「咱們一共有六輛車子,其中一輛專門用來盛放途中的吃喝所需,這是郝春,專門負責盛放酒食的車輛。」

    楚歡微微點頭,其實他一路上過來,倒也明白,除了毛人駒和周雄分別帶人開路和斷後,六輛馬車,每輛馬車除了趕車的,也都會配一名武師負責看管。

    周雄此時卻已經盯著郝春問道:「是你分發的酒?」

    郝春點點頭,解釋道:「可是我並不知道酒裡有毒……我一路上都看著,並沒有離開旁邊。」

    「那你晚上也一直看著?」周雄冷笑道。

    郝春一怔,訕訕道:「晚上……晚上都睡了,而且……而且誰能在酒裡下毒……!」

    周雄瞥了毛人駒一眼,纔道:「現在必須弄清楚,到底是誰在酒裡下毒,否則這樣走下去,遲早還要出事兒……!」向毛人駒道:「毛領隊,郝春是你的心腹,這事你怎麼說?」

    毛人駒皺眉道:「周副領隊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覺得會是郝春在酒中下毒?」

    郝春急道:「毛領隊,我沒……!」見毛人駒已經擡起手來,便即止言。

    周雄淡淡道:「總管說的不錯,酒中有毒,當然不是賣酒的人下毒,所以酒中之毒,只能是咱們這裡面有人下手。」

    此言一出,私下裡的眾人都是變了顏色,男男女女都是神色緊張,互相張望。

    便是此刻,金陵雀的帳篷之內依然是毫無動靜,孔雀臺幾十號人幾乎都已經聚集過來,唯獨金陵雀和她身邊那兩名婢女一直沒有出現。

    毛人駒沉著臉,冷冷道:「周雄,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

    周雄道:「我既然敢說,自然承擔責任,難道毛領隊覺得我說錯了?如果不是孔雀臺內有人下毒,這毒從何來?」

    伍士昭皺眉道:「周雄……!」

    「總管,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明白。」周雄急道:「都已經有人下毒了,他們幾個中毒之後,雖然不至於沒了性命,可是……可是腹痛如刀割,而且渾身沒了氣力,這是要做什麼?咱們加起來十幾名武師,這一下子就倒了五六個,快倒下一半,真要有盜匪殺來,能扛得住嗎?」

    毛人駒皺眉道:「盜匪殺來?周雄,你是說咱們這裡面有人暗通盜匪,故意下毒,讓咱們失去戰鬥力,給盜匪創造機會?」

    這話一出,四周眾人又都是變色,此時每個人看別人的眼神,就變得古怪起來。

    「毛領隊說的不錯。」周雄目光銳利,「那麼周某想問一具,這個暗通盜匪之人,又是誰?」

    毛人駒冷笑道:「莫非周副領隊知道?」

    周雄搖頭道:「我不知道,手無證據,信口開河,誰也不能心服,但是有一個法子,倒是可以查出究竟是誰在裡通盜匪。」

    伍士昭皺眉道:「什麼法子?」

    周雄道:「總管,這個法子其實很簡單,但是必須先讓所有人都在這裡集中,誰也不能離開,而且最好都不要動彈。」

    「你想做什麼?」

    周雄道:「總管,你若真想查出誰是內奸,就必須先讓大家集中起來。」

    伍士昭皺起眉頭,其實他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猶豫一下,終於道:「都站在這裡不要動,我去問一問姑孃的意思。」

    伍士昭快步往金陵雀那邊去,到了帳篷外,叫了一聲,隨即進到帳篷之內,眾人也不知道帳篷內究竟發生什麼,過了小片刻,伍士昭出了帳篷,快步回來,道:「姑孃的意思是,誰要是下毒主動坦白,姑孃既往不咎,只要向大家認個錯,然後說明緣由,姑孃會酌情處置,可是如果拒不交代,查了出來,無論是誰,重則送交當地官府,輕則驅逐出孔雀臺,你們都聽清楚了?」

    眾人面面相覷,伍士昭沉聲道:「是誰幹的,有沒有人敢主動承認?」

    沉寂一陣,伍士昭招手讓周雄過去,低語幾句,周雄也在伍士昭耳邊說了幾句,誰也聽不清到底在說什麼,等周雄說完,伍士昭猶豫一下,纔道:「看來是沒有人主動坦白了,那好,所有人都站過來,背對背站成兩排,都不要輕舉妄動。」

    眾人無奈,只能到空地處,分兩排背對背站定,男人一排,女人一排,伍士昭倒是向楚歡笑道:「竹大俠,您就不必了,姑孃讓您負責檢查,有勞了。」不等楚歡說話,伍士昭已經道:「各人將自己身上的東西全都拿出來,無論是囊包還是物件,全都拿出放在自己的腳下。」

    一聲令下,眾人倒也不敢猶豫,都是將自己身上的東西掏出來,此時楚歡倒也明白伍士昭為何讓男女兩列,背對背站著,畢竟女人有些小東西掏出來之後,並不便讓男人看到。

    「我再說一句,如果有人敢藏著東西不拿出來,身上沒有拿幹淨,一旦查出,不但要逐出孔雀臺,而且還要送官辦理。」伍士昭沉聲道:「各人自己都想一想,再檢查自己身上,沒有拿幹淨,趕緊都拿出來。」

    此時每人的腳下,都擺了隨身攜帶的物件,凌亂一片。

    「伍總管,這是要檢查誰身上帶了毒藥?」毛人駒站在隊列左邊第一位,沉聲問道。

    伍士昭點頭道:「不錯。」

    毛人駒問道:「那麼這主意是周雄提出來的?」

    周雄此時也站在毛人駒身邊,聞言立刻道:「不錯,就是我提出來的,既然是下毒,那麼內奸下完毒後,這短時間內,恐怕還無法清理掉痕跡,只怕身上就有毒藥攜帶。」

    毛人駒冷笑道:「你說的不錯,但是在此之前,誰都不知道要如此蓃身,這主意是你周副領隊提出來,換句話說,你周副領隊完全可以早作準備,你又何必站在這裡,就算是你下毒,現在也不可能從你身上找到毒藥。」

    周雄怒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你覺得是我下毒?」

    「誰都有嫌疑。」毛人駒看向楚歡,冷笑道:「便是這位竹大俠,如果不蓃查一番,恐怕也難洗脫投毒之嫌疑吧?」

    楚歡含笑道:「毛領隊覺得我很可疑?」

    「竹大俠倒也不必誤會,我只是說句老實話而已。」毛人駒道:「如果從大家身上都找不到毒藥,偏偏竹大俠又沒有被蓃身,那麼難免會被大家懷疑,既然竹大俠跟隨孔雀臺一路同行,有些事情,我覺得還是守著孔雀臺的規矩好。」

    「毛人駒,你還真是倒打一耙。」周雄冷笑道:「竹大俠豈是那等卑劣小人,你連竹大俠也要懷疑?既然你懷疑我和竹大俠,我也不辯駁,只要從你們身上找不出毒藥,這事兒就算是我周雄幹的,是送官查辦還是驅逐離開,我周雄就憑你們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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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四章 驅逐

    毛人駒皺起眉頭,看了周雄一眼,隨即瞥了旁邊楚歡一眼,卻並不再多言。

    伍士昭卻是向楚歡道:「楚大俠,你行走江湖,對毒-藥十分熟悉,就請你幫老朽一起檢查一些,看看這些物品之中,可有毒-藥之類的東西,若是發現嫌疑藥物,便可以與酒壇之中的毒-藥相比較,若是相同,自然就是凶手了。」

    楚歡微微頷首。

    毛人駒淡淡道:「既然懷疑,大可以從我開始。」

    伍士昭點了點頭,走到毛人駒身前,蹲下身子,毛人駒隨身攜帶的東西倒也不算多,最顯眼的便是兩隻囊包和一些暗器,另有兩隻小瓷瓶子,楚歡瞧見,心想這毛人駒倒也擅長使用暗器。

    伍士昭率先拿起一隻瓷瓶子,毛人駒已經道:「這裡面是金瘡藥,還有,那一瓶是治療內傷的藥,既然竹大俠見多識廣,應該不會看錯。」

    伍士昭看向楚歡,楚歡過來,打開兩隻瓷瓶子聞了聞,然後倒了一點在指甲上,隨即點頭道:「毛領隊並沒有說錯,這兩瓶一瓶是醫治外傷的金瘡藥,這一瓶裡的藥物我雖然沒見過,但是藥性溫和,應該是治療內傷的藥。

    「那就好。「伍士昭點點頭,又翻了幾下,拿起一隻囊包,一點就知道裡面是些碎銀子,便不再動,拿起另一隻紫色囊包,握在手中,卻發現裡面似乎有個圓球般的東西,打開囊包,卻發現是一個雞蛋大小但卻通體滾圓的銀色金屬球。

    伍士昭拿在手中看了看,也瞧不出有什麼毛病,正要放下,楚歡卻已經道:「且慢。」

    伍士昭一怔,楚歡伸手來,伍士昭忙將銀色小球遞給楚歡,楚歡在手中仔細瞧了瞧,這銀色金屬球倒有些沉重,毛人駒見狀,冷笑道:「竹大俠難道懷疑這銀球是毒-藥?」

    周雄在旁冷言道:「銀球未必是毒-藥,但是裡面卻未必不會藏毒。」

    毛人駒一怔,見到楚歡已經豎起一根手指,將那銀球放到耳邊,用手指輕輕瞧了瞧,隨即聽楚歡淡淡道:「這銀球是空心的,裡面似乎確實放了東西。」向毛人駒問道:「毛領隊,如果方便,是否能告知這裡面是些什麼?」

    周雄立刻道:「這時候沒有什麼方便不方便的,只要有懷疑的地方,都要一查到底。」

    毛人駒皺起眉頭,猶豫了一下,纔道:「我……我也不知!」

    「你不知道?」伍士昭皺眉道:「毛領隊,這東西可是你的?」

    毛人駒道:「這是我的,可是……!」

    周雄冷聲道:「既然是你,為何連自己的東西都不清楚?」

    毛人駒眉頭緊鎖,卻沒有說話,伍士昭問楚歡:「竹大俠,你能否將這銀球打開?」

    楚歡道:「可以試一試,既然是空心的,應該可以打開,不過這銀球製-作精巧,似乎設有機關,要是胡亂打開,只怕損壞,毛領隊,既然是你的東西,你可有法子將它打開?」

    毛人駒苦笑道:「我不能。」

    「這是為何?」楚歡笑道:「你自己的東西,為何不能打開?」

    毛人駒歎道:「這東西現在是我的,但是我到手沒有幾天,也沒有空閒去理會它……!」

    「這話我就不明白了。」楚歡皺眉道。

    毛人駒淡淡道:「你若能打開,就算損毀,我也不會怪你,你盡管試一試。」

    楚歡微微點頭,雙手左右各握住銀球一般,他顯然方纔已經有所觀察,卻見他雙手扭動,看上去似乎很輕鬆,但是只有楚歡知道,這銀球還真是不能輕易打開,他的力量早已經非常人可比,倒也使出了不小的力氣,忽聽得「卡嚓」一聲,銀球發出一聲清脆響,見到楚歡已經雙手分開,那銀球各有一半在楚歡手掌之中。

    「拿碗來!」楚歡沉聲道。

    伍士昭也不好讓別人離開,自己跑去拿了一隻碗,楚歡這纔將銀球亮給眾人看,只見到那銀球裡面,竟是有十幾顆黑色的小藥丸,毛人駒見到銀球藏丸,已經微微變色,楚歡小心翼翼挑了兩顆藥丸放入碗中,讓伍士昭再在碗裡放些水,很快,伍士昭放水過來,楚歡則是拿過酒壇子,拿了一隻酒碗,倒了小半碗酒,兩隻碗放在一起。

    眾人此時看時,纔發現酒壇中的酒其實早已經變了顏色,頗有些渾濁,但是卻並不明顯,飲酒之時,這點小變化若不仔細注意,還真是無人能夠察覺出來。

    那碗清水在藥丸化開之後,竟然也變的渾濁起來。

    毛人駒此時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楚歡又讓伍士昭取了兩隻碎銀子,丟入兩隻碗中,很快,就見到兩隻碎銀子都已經同時變了顏色。

    楚歡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伍士昭盯著毛人駒,沉聲道:「毛領隊,你作何解釋?」

    毛人駒眼角抽動,周雄亦是厲聲道:「毛人駒,你為何要在酒中下毒?」

    毛人駒條件反射探手到腰間握住刀,周雄反應極快,「嗆」的一聲拔出刀,頓時便有數人拔刀,有人跑到周雄身旁,冷冷看著毛人駒,亦有人跑到毛人駒身後,刀鋒指向周雄等人。

    「伍總管,現在你總該相信了吧?」周雄冷笑道:「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我早就說過,這毛人駒意圖不軌。」向毛人駒身後幾人道:「你們難道都是毛人駒的同夥?毛人駒勾結盜匪,意圖對孔雀臺不利,證據確鑿,你們都受過姑孃大恩,難道還要和毛人駒狼狽為奸?」

    毛人駒身後幾人都是面面相覷。

    「毛領隊,到底怎麼回事,你要和大家說清楚。」伍士昭神情凝重,歎道:「你為何要做這種事情?」

    毛人駒淡淡道:「伍總管相信是我背叛姑孃?」

    「老朽也不想相信,但是酒中之毒從你身上蓃出來,你總要給大家一個交代?」他擡手指著或坐或躺在旁邊地上的那幾名中毒的大漢,有的還在捂著肚子在地上掙紮,有的已經是昏睡過去,但是無一例外都是滿頭大汗,本來都是健壯的武師,此時看上去都是虛弱不堪。

    周雄冷笑道:「東西是從你身上蓃出來的,你自己也承認是你的東西,這總不會是有人栽贓陷害你吧?毛人駒,你的武功在這裡,除了竹大俠,無認識你對手,就算想陷害你,這銀球你隨身攜帶,誰又能近的了你的身?」

    毛人駒身後一人大聲道:「毛領隊對姑孃忠心耿耿,絕不會做這種事情。」

    「人心隔肚皮,他要做什麼,你們能猜得到?」周雄冷冷道:「你們恐怕不知道,就在前幾天的半夜三更,毛人駒偷偷離營,單獨去見了一個人,毛人駒,你若是漢子,總不會否認此事吧?」

    毛人駒變色道:「你……你如何知道?」他此言一出,那便是向眾人承認確實半夜三更離營,單獨去見人。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周雄盯著毛人駒的眼睛,卻也不敢掉以輕心,緊握大刀,以防毛人駒狗急跳牆,暴起傷人,畢竟毛人駒武功不弱,真要出手,周雄卻非敵手,一面小心戒備,聲音卻依然冰冷:「你做的事情,當真以為別人不知?那天晚上,不但我知道你的所作所為,便是竹大俠也是親眼目睹……!」向楚歡道:「竹大俠,周某沒有說錯吧?」

    楚歡一隻手摸著下巴,微微點頭:「確實如此。」

    伍士昭已經厲聲道:「毛領隊,那晚你去見得,又是什麼人?」

    「我……!」毛人駒臉色難看,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你們幾個,是要造反?」伍士昭雖然矮矮胖胖,平時看起來慈眉善目,但是正要冷厲起來,卻也是頗有威勢,「姑孃待你們不薄,這些年,如果不是姑孃,你們也不會這樣衣食無憂,你們若是想背棄姑孃,可要考慮清楚。」

    毛人駒冷哼一聲,道:「我親自去向姑孃解釋。」

    「不必了。」伍士昭冷冷道:「姑孃剛纔就已經說過,無論是誰,一經查出,要麼送官,要麼逐出孔雀臺……毛領隊,這些年你為孔雀臺也貢獻不少,我們也不會將你送官,你……!」長歎一聲,擡手道:「請自便吧!」

    毛人駒怒道:「難道我連姑孃最後一面也不能見?」

    伍士昭道:「你心存不軌,忘恩負義,以怨報德,你還有臉見姑孃?」

    毛人駒握起拳頭,看了周雄一眼,只見周雄和幾名武師正虎視眈眈看著自己,自己身後的幾人,卻也已經情不自禁退了兩步,長歎一聲,握刀的手收回來,道:「如此說來,你們當真要趕我離開?」

    伍士昭歎道:「毛領隊,憑心而論,老朽對你一直信任有加,也一直相信你是個忠義之士,可是……哎,你一身武藝,到哪裡都有口飯吃,只是孔雀臺再也容不得你。」他從懷中取出一隻錢袋子,丟給毛人駒,「這是姑孃的意思,姑孃宅心仁厚,剛纔就說過,查出凶手,也不會嚴懲,逐出孔雀臺,這點銀子,就算是遣散費……!」

    毛人駒握著錢袋子,遠遠向金陵雀的帳篷望過去,那邊寂然無聲,長歎一聲,再不多言,轉身拱手道:「諸位兄弟,我是白是黑,也不必再多言,你們好好照顧姑孃。」屈身將自己的東西收起來,倒也沒有猶豫,擡步便走,幾名漢子面面相覷,忽地有兩名漢子跟了上去,道:「毛領隊,你走了,我們也不留了……!」三人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眼簾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41
第一五八五章 敵襲

    兩名武師跟著毛人駒走遠,眾人先是靜了一陣,伍士昭纔長歎一聲,吩咐眾人各自收拾,示意楚歡到林邊坐下,纔道:「竹大俠,今夜可是多謝你了。」

    「伍總管客氣了。」楚歡笑道:「我並沒有幫上什麼忙。」

    「竹大俠,你這是自謙了。」伍士昭苦笑道:「如果不是竹大俠,今晚之事只怕是非同小可,孔雀臺甚至有滅頂之災。」

    楚歡搖頭道:「其實這一切都是周副領隊發現。」

    「周雄也多次對我提醒過,可是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伍士昭皺眉道:「毛人駒畢竟是姑孃從京城帶來,說得直白些,他與姑孃的關係,甚至比老朽都要親近,老朽萬萬沒有想到此人竟然忘恩負義,勾結盜匪背叛姑孃。」

    楚歡也是輕歎道:「人心隔肚皮,很多事情我們都看不清楚。」

    伍士昭道:「或許是周雄發現了毛人駒的圖謀,但是今夜如果不是竹大俠在此,毛人駒未必會善罷甘休,他也絕不會這般輕易離去。」

    「伍總管的意思是?」

    「竹大俠,你武功高強,毛人駒對你也是十分忌憚,不敢輕舉妄動。今夜揭穿他的陰謀,如果不是竹大俠在場,毛人駒十有**會撕破臉放手一搏。」伍士昭頗有些後怕道:「有不少武師與他關係密切,弄不好就要內訌,正是毛人駒忌憚竹大俠的武功,這纔狼狽而走。」

    「伍總管過獎了。」楚歡摸著下巴道:「不過毛人駒既然今夜下毒,目的自然是為了減弱武士們的戰鬥力,他這時候行動,如果他果真與盜匪有勾結,那麼盜匪是不是已經準備對孔雀臺發起襲擊了?」

    伍士昭微微變色道:「這……這要是盜匪襲來,咱們的人馬……!」

    「還有多少人?」

    「連上周雄,還剩下十四個武師。」伍士昭皺眉道:「但是因為飲酒中毒,已經倒下了六個,還剩下八個人……憑心而論,毛人駒的武功在孔雀臺最強,一個人可以抵上四五個,現在他一走,而且還帶走了兩個能打的,咱們的戰鬥力已經十分的虛弱……!」苦笑看著楚歡,語氣不無懇求:「竹大俠,盜匪襲來,一切可都要仰仗你了……!」不等楚歡說話,已經起身叫道:「周雄!」

    周雄正在不遠處帶人將幾名中毒的武師安置好,聽到伍士昭叫喊,高聲應道:「總管,我在這裡……!」

    「你把能打的武師都帶過來。」伍士昭大聲道。

    周雄帶著剩下七個還能打的匆匆過來,伍士昭沉聲道:「你們聽好了,毛人駒走了,但是盜匪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殺過來,咱們還有兩天的路途纔能走出雲山府,在進入河西之前,一切都要小心謹慎。」擡手指著楚歡,「從現在開始,你們都要聽從竹大俠指揮調遣,誰要是抗命,立刻驅逐。」

    楚歡皺起眉頭,周雄卻已經上前來拱手笑道:「竹大俠,大夥兒心裡服你,這幾個都是自己兄弟,你有什麼吩咐,就盡管示下,咱們都願意跟著你。」

    不等楚歡說話,伍士昭已經帶著懇求語氣道:「竹大俠,還有兩三天就能到河西,實不相瞞,咱們孔雀臺到河西,乃是有大事要做。」

    「大事要做?」楚歡其實已經在雲山府城門處的時候就知道孔雀臺是要往河西給皇帝祭天誕禮獻藝,此時卻裝作不知,「什麼大事?」

    伍士昭肅然道:「竹大俠,我也不瞞你,聖上在河西要舉行祭天誕禮,我等得到了宣召,要往河西去向聖上獻藝。」

    楚歡故作吃驚之色:「原來如此,你們是奉了旨意?」

    「正是。」伍士昭點頭道:「所以到河西之後,便會有官府接待,他們也會送我們去武平府……只要進了河西,我們便會安全,但是這兩三天的路途,最為緊要,如果這一路上當真是盜匪跟隨,他們跟了這麼遠的路,絕不甘心無功而返,要發起襲擊,也就在這兩三天之內,甚至有可能今晚就會發動襲擊,所以孔雀臺的安危,全系於竹大俠之身,竹大俠若是能夠保我們安然進入河西,我孔雀臺上下,必將感激不盡,姑孃也定然有厚報。」

    楚歡歎道:「什麼厚報倒是無關緊要。」略一沉吟,纔道:「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一路上也承蒙你們多關照,我就盡我所能,一起去河西。」

    伍士昭感激道:「多謝竹大俠。」

    當夜孔雀臺上下倒也不敢掉以輕心,周雄領人在營地巡邏,徹夜未睡,只怕盜匪偷襲,好在一夜無事,次日一早,隊伍便即啟程。

    因為擔心盜匪襲擊,所以次日的速度便即加快,那些種毒的武師雖然也緩過來,並無性命之危,但是那毒-藥的效力顯然非同小可,中毒的武士一個個臉色蒼白,虛弱無力,騎在馬上,都是軟軟趴在馬背上,幾乎說沒有任何戰鬥力。

    一日加緊趕路,到半下午時分,倒是經過一座縣城,周雄倒是提出可以入城歇息,伍士昭考慮一番,這距離天黑至少還有兩個時辰,對眾人說越早離開西山道越好,並沒有入城,加緊又趕了兩個時辰的路,到天黑之分,天上竟然飄起了毛毛細雨,隊伍終是趕到一處湖泊邊上,便即在湖邊駐營。

    這一日加緊趕路,按照這個速度,再有一天,便可以走出西山道進入河西道。

    周雄等人更是戒備小心。

    楚歡倒是一切顯得如常,只是越發覺得金陵雀的架子實在是大得很,這走了六七天,金陵雀白天在車內,晚上在帳篷內,雖然她是孔雀臺之主,但是卻似乎是一個隱形人,哪怕是出了毛人駒這麼大的事情,這位金陵第一舞姬卻已然是沒有拋頭露面,也沒有對眾人就此事多說一句話。

    雨勢雖然沒有變大,卻也沒有停歇的意思,毛毛細雨一直下個不停,好在是夏季,天氣已經頗為炎熱,這場雨倒是讓空氣更為清鮮,而且氣溫也是十分的舒適。

    晚飯時候,伍士昭親自拿著酒菜過來,在楚歡帳篷擺好,笑道:「竹大俠,再有一天咱們就能轉危為安,這一路上多虧你,能夠遇上您,是老朽和孔雀臺的倖運,略備薄酒,喝上幾杯。」擺好酒杯,斟上了酒。

    楚歡也不客氣,伍士昭顯然對楚歡十分感激,一面陪酒,一面道:「竹大俠,你行走江湖,行俠仗義,讓人欽佩,只是不知竹大俠是否想一直如此,莫非沒有想過找一處落腳?」

    「伍總管的意思是?」

    伍士昭猶豫一下,纔道:「竹大俠,你覺得孔雀臺如何?」

    「大家都很善良,也很和氣。」楚歡含笑道:「伍總管,聽你的話意思,總不是讓我留在你們孔雀臺吧?」

    「正是這個意思。」伍士昭拍手笑道:「竹大俠,如今正是亂世,孔雀臺生存不易,而竹大俠獨行江湖,只怕更不易,所以老朽想請竹大俠就留在孔雀臺,就擔任孔雀臺的領隊,至若報酬,絕對不低,竹大俠衣食無憂。」

    楚歡笑道:「這個我倒還真是沒有想過。」

    「那竹大俠可以考慮一下。」伍士昭含笑舉杯,「如果大俠能夠留下來,那纔是孔雀臺真正的運氣。」

    吃過晚飯,楚歡依然在帳篷之內修煉《龍象經》,剛剛收功沒多久,隱約之間,忽然聽到天邊似乎隱隱傳來雷聲,楚歡拉開帳篷,外面依然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卻見到一道人影飛奔過來,那人見到楚歡站在帳篷前,已經叫道:「竹大俠,你聽!」

    其實他不必說,楚歡也能夠聽到,聲音是從南邊傳來,一開始聲音頗為隱約,宛若天邊似起未起的驚雷,但是聲音漸大,楚歡已經知道那絕不是雷聲,而且已經判斷出來,那是馬蹄聲。

    密鼓般的馬蹄聲已經十分清晰,甚至傳來馬嘶之聲,楚歡回手拿起了包著刀的包裹,竄出帳篷,向南邊奔過去。

    過來那人卻是丁淼,跟在楚歡身後,楚歡到得營地南邊,只見到周雄已經帶著手下幾個能打的已經到了南邊,全都握刀在手,見到楚歡過來,周雄臉色凝重,道:「竹大俠,盜匪看來是要動手了,他們跟到這裡,終於要出手了。」

    楚歡站在眾人前面,皺起眉頭,緊握包裹,周雄跟在楚歡身後,手握大刀,問道:「竹大俠,咱們怎麼辦?」

    「不必輕舉妄動,看看再說。」楚歡道:「現在我們想走也來不及了,都不要慌,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細雨之中,前面竟是飛馳而來十幾匹駿馬,全部都是黑衣黑褲,身披大氅,頭戴鬥笠,如同黑暗中的幽靈,手中都是出鞘的閃亮亮的長形馬刀。

    「他們有十幾號人,咱們也有九個人。」周雄冷笑道:「怪不得他們遲遲沒有動手,原來人數不多,對咱們有顧忌,竹大俠,咱們足可以和他們一拼!」

    他話聲剛落,忽地見到楚歡身體一震,眼見得楚歡竟然是身子一軟,一條膝蓋已經軟下去,單膝跪倒在地上,周雄立刻驚聲道:「竹大俠,你……你怎麼了?」

    楚歡回過頭來,周雄見到楚歡臉色十分難看,便是其他幾名武師見楚歡如此,也都是吃了一驚,楚歡拿著包裹,一手卻是捂在胸口,氣息似乎粗重起來:「我……我透不過起來……我……我好像中毒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42
第一五八六章 雨夜凶光

    周雄聞言,驟然變色,便是他身邊的武師,一時間也都變了顏色,周雄已經蹲下身子,扶著楚歡手臂,道:「竹大俠,你……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楚歡苦笑道:「大敵當前,我又怎會開這樣的玩笑。」

    「可是……可是以你的身手,誰又能給你下毒?」周雄皺眉道,「竹大俠,我先扶你起來。」將楚歡扶起,但是看楚歡身形晃晃悠悠,似乎站立不住,隨時都要倒下去,周雄焦急萬分,道:「竹大俠,盜匪都已經來了,咱們都指望著你,可是……這可如何是好?」

    此時伍士昭聞到盜匪前來,已經是招呼孔雀臺的女人和那六名中毒的武師都躲到馬車後面,馬車擺成一道牆,看上去倒也像防護層,只是這樣的防禦,盜匪騎馬真要殺過來,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住,一時間孔雀臺上下都是驚慌失措,金陵雀的帳篷裡本來點著燈火,盜匪殺來之時,那帳篷的燈火忽然熄滅,裡面一片漆黑,金陵雀和身邊的兩名婢女卻並沒有從帳篷之內出來。

    馬蹄聲聲,距離不過十多步遠,盜匪紛紛勒馬,呈扇形分開,細雨如絲,眾匪都是手握大刀,一個個目露凶光,就宛若看著一群羊的一群狼。

    「竹大俠,你撐著。」周雄在楚歡身後低聲道:「你名頭響亮,報上名去,只怕這些盜匪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楚歡勉強站直身體,卻見到一字排開的盜匪之中,一起緩緩上來,細雨打在他的披風和鬥笠上,他的聲音也如同雨水一樣冷:「要活命的,現在放下武器。」

    周雄在楚歡身後大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人發出冷笑:「我們已經跟了你們十多天,莫非你們還不知道我們是誰?不必廢話,都放下武器。」

    楚歡只是靜靜看著那人,也不說話。

    周雄見狀,低聲道:「竹大俠,你……你要不要報上名頭?」

    楚歡低聲道:「我已經中毒,只要開口,他們就知道我氣息虛弱,便更加不會畏懼了。」

    「這……!」周雄皺起眉頭,終於大聲道:「竹大俠在這裡,你們誰敢妄動?」

    「竹大俠?」那盜匪大笑道:「什麼狗屁的竹大俠,老子沒有聽過,識相的快些丟下武器,老子可沒有耐性。」

    周雄苦笑道:「竹大俠,看來你的名頭鎮不住他們。」

    楚歡輕聲道:「周副領隊,我已經不成,如何決斷,你來做主。」

    「這……!」周雄看了看邊上幾名武師,低聲問道:「你們怎麼說?要戰,咱們和他們拼一拼,否則咱們就只能丟下武器。」

    「周副領隊,就算我們丟下武器,他們能饒過我們?」一名武師道:「盜匪殺人不眨眼,連咱們的隊伍都敢搶-劫,定然是窮凶極惡之輩。」

    周雄皺眉道:「如此說來,你們是要一戰?」

    眾武師看了看,終於道:「一切都憑周副領隊做主。」

    周雄猶豫了一下,纔道:「竹大俠現在已經失去了戰鬥力,咱們人數比他們少,定然不敵,依我之見……!」

    「周副領隊,咱們不能棄械投降。」一名武師忽然道:「他們如果只是沖著財物來倒也罷了,可是如果要傷害姑孃和是姐妹們怎麼辦?那時候我們棄械,想打也不成了。」

    周雄皺起眉頭,忽然間見到楚歡倒了下去,眾人頓時臉色大變,一眾盜匪卻都已經大笑起來,那盜匪頭子已經大笑道:「還沒打,這就有人腿軟,你們還不放下武器。」擡手舉刀,厲聲道:「弟兄們,準備血洗孔雀臺。」

    他身後十多騎都已經抖動馬韁繩,緩緩上前來。

    周雄苦笑一聲,道:「且慢。」向眾武師道:「罷了,竹大俠不成,咱們打不過,聽我做主,都將武器丟下。」竟是第一個將手中大刀遠遠丟到了前面,其他武師見狀,都是有些驚訝,想不到周雄竟是不戰而降,楚歡中毒,周雄棄械,眾武師面面相覷,士氣大減,無奈之下,又有兩人將手中大刀丟到前面,其他人見狀,也都丟刀,只有那名反對投降的武師卻是猶豫不決。

    周雄此時卻已經蹲下身子,一手搭著楚歡肩頭,關切道:「竹大俠,你怎樣?」

    楚歡一時沒擡頭,看上去情況十分不妙,也就在此時,卻見到寒光一閃,周雄另一隻手不知道何時多出了一把匕首,已經是如毒蛇般刺向了楚歡的心髒。

    奇峰突變,誰也沒有料到周雄竟然會對楚歡動手,電光火石之間,眾人只聽到一聲慘叫,隨即便看到一道身影陡然飛了出去,隨即重重摔倒在地上。

    等眾人看清楚,纔發現落到在地上的,竟然是周雄。

    其實眾武師都是注視著群盜,除了個別人,甚至沒有人瞧見周雄對楚歡下毒手,此時周雄飛彈出去,摔落在地上,武士們都是大吃一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們卻瞧見,本來已經中毒支撐不住軟倒下去的楚歡,此時竟是奇跡般緩緩站起身,很快,就如同雨中勁鬆,站的挺直,冷冷地看著摔落在地上的周雄。

    眾盜也都是吃了一驚,那盜匪頭子胯下馬顯然受驚,長嘶兩聲,匪首忙勒住馬,周雄地上掙紮坐起,口中向外流出鮮血,看著楚歡,眼中也顯出難以置信之色,顫聲道:「你……你怎麼會……!」

    楚歡淡淡道:「我為何沒有中毒?」

    便在此刻,伍士昭已經快步過來,到得楚歡身旁,瞧見此景,也是驚詫道:「竹大俠,這……這是怎麼了?」看向周雄,「周雄,你怎麼了?」

    楚歡淡淡道:「伍總管不必急,他只是捱了我一拳,我並沒有想現在殺死他。」

    「竹大俠,你……!」伍士昭變色道:「你為何要傷周雄,難道……!」他盯著楚歡,又轉頭看了看那匪首,「難道你和這些強盜……?」

    不等他說完,楚歡已經含笑打斷道:「伍總管是以為我和這些強盜是一夥?」

    伍士昭臉色難看,勉強笑道:「竹大俠誤會了,其實……!」

    他還沒有說完,楚歡忽然擡手,包著大刀的長形包裹竟然已經搭在了伍士昭的肩頭,伍士昭變色之際,楚歡已經笑道:「其實我這把刀不必出竅,要取你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不知伍總管信不信?」

    其他武師都是大驚失色,都是一個心思,暗想原來這竹大俠竟然是盜匪一夥,有人心中便已經暗罵伍士昭自作自受,無緣無故將一個不知底細的竹大俠帶進孔雀臺,誰知道卻是引狼入室,這下子孔雀臺斷無倖免之理。

    伍士昭沉著臉,冷聲道:「是我看錯了人,想不到你竟然和盜匪是一夥……你要殺就殺,不必多言。」

    楚歡笑道:「伍總管果然有骨氣,只是你這話說錯了,我和盜匪毫無瓜葛,倒是你伍總管,卻與周雄是實實在在的狼狽為奸,而你們,卻正是這群盜匪的真正同夥。」

    「笑話。」伍士昭笑道:「你信口雌黃,顛倒黑白,看來你汙衊好人的本事,比你的武功還要好。」

    「本大俠只問你一句話,是誰在酒中下毒?」楚歡淡淡道。

    伍士昭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楚歡淡淡道:「兩次下毒,其實主使都是一個人,別人不清楚,你伍總管心裡是最明白的。」

    伍士昭依然是沉著臉,但是瞳孔已經收縮:「你到底想說什麼?什麼兩次下毒,除了毛人駒下毒,還有誰下毒?」

    「武士們中毒一次,第二次中毒,當然是本大俠。」楚歡歎道:「如果不是本大俠留了心眼,只怕真的著了你伍總管的道,其實開始的時候,我一直都沒有懷疑是你,直到晚飯的時候,你親自送酒菜,也正是那一下,你暴露了自己,只是你也是無可奈何,因為馬上就要出西山,你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今晚是最好的時機。」

    眾武師都是面面相覷,一時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到底發生何事。

    盜匪們此時卻並沒有輕舉妄動,而周雄已經強撐著站起來,楚歡一拳確實沒有想要他性命,否則此時他已經是一具屍首,不過楚歡的拳頭剛猛霸道,周雄被一拳打中,也算是去了半條命,他本以為楚歡果真中毒,想一刀解決楚歡,免留後患,萬想不到楚歡出拳的速度快若閃電,而且勢大力沉,他匕首還沒有靠近楚歡衣襟,楚歡的拳頭已經打在他胸口。

    「竹大俠,老朽確實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只怕你有所誤會。」伍士昭依然顯得很鎮定,「如果當真是誤會,咱們回頭再說清楚,大敵當前,如果你不是盜匪的人,咱們更應該同舟共濟。」

    楚歡搖頭道:「我不是盜匪的人,但你伍總管卻是。你雖然驅逐了毛人駒,但是本大俠還在,在你看來,你對付毛人駒十分困難,因為毛人駒始終在提防你們,但是你卻認為本大俠絕不會提防你,所以你仗著本大俠不會懷疑你,纔會在酒菜之中下毒,如此一來,孔雀臺便在無人可以和盜匪抗衡。」

    「竹大俠,你莫非忘記了,我是陪你一起飲酒,如果你中毒了,豈不是我也中毒?」伍士昭肅然道。

    楚歡笑道:「說起來你也行走江湖多年,這種小把戲,也敢拿出來顯眼?毒當然不在酒菜之中,而是在酒杯之上。」

    伍士昭神色頓時大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43
第一五八七章 真相

    楚歡身邊不遠的眾武師也都是驟然失色,伍士昭很快恢復鎮定,冷笑道:「你是說,我和盜匪勾結,卻忌憚於你,怕你壞事,所以先給你下毒?」

    楚歡道:「我想也只有這個原因了。」

    「竹大俠,你恐怕忘記了。」伍士昭歎道:「我若是忌憚你,在雲山府城,為何卻要請你同行?這豈不是自尋煩惱。」

    「或許你真是看上了我的武功。」楚歡含笑道:「你未必真的以為我是什麼竹大俠,但是當你看到我能夠鎮住黑白雙鬼,。你心裡就已經想到可以利用我,當時的情況下,就算我沒有告訴你我要前往河西,只怕你也會用其他的辦法留下我,表面看來,完全是為了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但是實際上,那一刻你就已經準備利用我。」

    「利用你?」伍士昭的肩頭打著楚歡裹刀的包裹,倒還真是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冷笑道:「我利用你做什麼?」

    「當然是利用我對付毛人駒。」楚歡道:「毛人駒的武功不弱,便是三個周雄加起來,也未必是毛人駒的對手,更為重要的是,毛人駒是金陵雀從京城帶來的人,而且孔雀臺的武師,雖然由新老之分,但是至少有一半和毛人駒的關係不錯,毛人駒或許性情傲慢,但他畢竟有幾分真本事,在你們孔雀臺,自然也是很有威望,可是最讓你無奈的是,毛人駒似乎對你伍總管和周雄都沒有什麼好感,而且毛人駒也一定是時刻在防範你們,如果沒有跟你們走這幾天,我倒是不-明-真相,但是幾天走下來,毛人駒始終和你們若即若離,便是瞎子也能看出來你們之間有問題。」

    伍士昭怒極反笑:「竹大俠看來很會講故事,老朽和毛人駒,性情不同,也沒有什麼好多說,但說我和他之間有問題,那也是從他背叛姑孃之後,如此忘恩負之徒,老朽自然不會與他為伍。」

    楚歡並不理會,只是繼續道:「金陵雀收留你們,在你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了你們,你一開始或許很感激,但是時間長了,你心裡總是不會舒服的,那種感覺就像是寄人籬下,或許你有時候還會在想,孔雀臺本是伍家班,你本是伍家班的主人,可是卻搖身一變,成了孔雀臺的總管,這總管說起來好聽,但終究也只是屈居人下,比起以前班主的日子,自然是大不相同。」

    伍士昭冷然一笑,並不說話,倒是那些盜匪,在細雨之中,見到楚歡長刀搭在伍士昭肩頭,一時間卻也都沒有輕舉妄動。

    「人心不足蛇吞象。」楚歡輕歎道:「更何況你身邊還有一個周雄,此人急功近利,只怕不少在你身邊煽風點火。」

    說到這裡,楚歡目光移到不遠處周雄的身上,只見到周雄一手捂著胸口,微微彎曲著身子,臉色慘白,但是一雙眼睛卻滿是怨毒之色盯著自己。

    「金陵雀既然號稱金陵第一舞姬,據我所知,出場一次,就是二百兩銀子,這一路之上,你們的夥食都著實不差,由此看來,咱們這位金陵雀姑孃確實掙了不少銀子。」楚歡苦笑道:「匹夫無罪,懷玉其罪,這話換在金陵雀身上,便是舞姬無罪,金銀其罪……你既然是總管,對金陵雀的財富自然是十分清楚,再加上周雄的煽風點火,如果不出我猜測,恐怕你們早就開始圖謀金陵雀的錢財。」

    孔雀臺那幾名武師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幾人固有原本是伍家班的武師,但卻也有是隨著金陵雀從京城而來的護衛武師,聽得楚歡緩緩而言,眾人雖然一開始並不知其中緣故,但是現在卻隱隱感覺楚歡所言絕非憑空捏造。

    「不過你們要想圖謀金陵雀,有一人卻必須要除掉,便是毛人駒。」楚歡緩緩道:「毛人駒對你們一直保持警惕,這一點你伍總管心知肚明,你當然也清楚,如果毛人駒不除,你們就不可能得手,只可惜毛人駒雖然是武人,卻也並不蠢,更加上對你們一直存有戒心,想要除掉他,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沒有絕對的機會,你伍總管也不會愚蠢到輕易出手。」

    伍士昭竟是顯出古怪笑容:「以己度人,竹大俠,這便是你行走江湖的見識?」

    「這一次河西之行,長途跋涉,在你們看來,確實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楚歡並不理會伍士昭,「你們勾結了一群盜匪,然後準備裡應外合,奪了金陵雀的錢財,置若是否還有什麼其他目的,我還真是難以想到。」

    伍士昭冷笑道:「竹大俠不是很聰明吧,還有想不到的地方?」

    楚歡微微一笑,「但是有一點我倒是可以想到,這批盜匪,實際上也並不如何了得,道理很簡單,你伍總管是個心機深沉之人,當然會想到,如果找尋太強的盜匪狼狽為奸,有可能會導緻尾大不掉的下場,甚至連你們自己後來都無法控製盜匪,反倒被盜匪所挾製。」

    伍士昭眼睛抽動,神色陰沉可怕。

    那匪首聽到楚歡此言,顯然是有些惱怒,厲聲道:「你說什麼?臭小子,你是否瞧不起我們?」

    楚歡不屑一笑,繼續道:「我不知道這些盜匪從何而來,一群烏合之眾,盜匪太強,你怕壓不住,盜匪太弱,有毛人駒在隊伍裡,再加上十多名武師,小毛賊根本不敢靠近,所以這也是為什麼一路上他們只敢遠遠跟著,卻不敢輕舉妄動。」

    伍士昭「哦」了一聲,問道:「就算你說的不錯,老朽與他們聯手,襲擊事情,那是越隱祕越好,為何要讓他們時不時地露面,故意暴露行蹤?」

    「這就更簡單了,你這樣做的目的,當然是為了讓孔雀臺人心惶惶,如果我猜的不錯,栽贓陷害汙衊毛人駒與盜匪勾結的手段,你們一開始就有所計劃。」楚歡道:「後面有盜匪跟從,周雄在隊伍裡再搞些小動作,讓孔雀臺的人都懷疑內部有人與盜匪勾結,再找尋機會栽贓毛人駒。只是你擔心毛人駒不敢汙衊,會發生火並,所以一直猶豫不決……雲山城遇上了我,你便知道機會到來,邀我入隊,無非是用我來震懾毛人駒,增加你計劃的成功性。」

    伍士昭冷哼一聲,背負雙手,並不言語。

    「利用我驅逐毛人駒,然後再利用我對你的信任,對我下毒手,找機會除掉我,然後再裡應外合,孔雀臺自然是不攻自破。」楚歡看向周雄,笑道:「周雄不戰而降,當然是想讓這些武師都丟下武器,如此一來,那就是真正的不戰而勝,你們計劃的目的,幾乎便要完美達成。」

    眾武師聞言,頓時都是神情警覺,有人眼中劃過厲色,方纔他們照著周雄的樣子,將大刀丟向前方,距離有些遠,此時他們若是去取刀,那些盜匪必然會立刻殺過來,他們都是騎馬,速度比這邊要快,這邊還沒拿到刀,盜匪便會殺到近前。

    「竹大俠,你說的看似很有道理,但是卻不堪一駁。」伍士昭這種時候,竟然還能笑出來,「你說我們誣陷毛人駒,栽贓陷害,老朽可就不明白了,當時從毛人駒身上蓃出銀球,銀球之中的毒藥與酒中之毒一模一樣,這還是你竹大俠自己檢查出來,連毛人駒都無話可說,想不到你竹大俠卻還在這裡為他辯白。」

    「你覺得毛人駒是無話可說?」楚歡笑道:「伍總管,你也太小瞧毛領隊了,他當時就那樣離開,絕不是因為害怕本大俠,而是因為他想瞧瞧誰纔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忽然間扭頭向營地那邊看過去,大聲道:「毛領隊,是否該你自己和他們說說,你身上的銀球,到底是怎麼回事?」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一驚。

    細雨之中,三道身影竟是從黑暗之中緩緩出現,一人在前,身後左右跟著兩人,都已經拔刀在手,緩緩走了過來。

    伍士昭和周雄都是睜大眼睛,三道身影漸近,當先一人,豁然就是毛人駒,在他身後那兩人,也正是之前隨他而去的兩名武師。

    手無寸鐵的幾名武師看到毛人駒去而復返突然出現,也都是一呆。

    「是你?」伍士昭顯出驚恐之色,「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毛人駒也不看他,走到楚歡身邊不遠,向楚歡拱手道:「竹大俠,此番多謝你出手相助,還請竹大俠不要責怪先前在下的失敬之罪。」

    伍士昭此時已經明白,自己精心計算,本以為天衣無縫,可是一切對方卻是將計就計,最後落入圈套的,反是自己。

    毛人駒不看伍士昭,目露寒光,看向周雄,冷笑道:「周雄,說到底,事情就是敗在你的身上,如果不是你,到現在我還在懷疑竹大俠是你們的人。竹大俠被伍士昭帶進孔雀臺,事出反常,雖然是救命恩人,可是不知底細來歷,伍士昭便要竹大俠同行,我自然懷疑竹大俠其實就是你們找尋的幫手,故意混到孔雀臺之內。」

    楚歡含笑道:「換作是我,我也會這樣懷疑。」

    「你們問銀球何來,其實不必問我,問他就是。」毛人駒擡起手,竟是指向那名匪首,冷笑道:「汪鏢頭,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有必要藏頭露尾?」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44
第一五八八章 御敵

    那匪首本來還頗為鎮定,聽到毛人駒叫出「汪鏢頭」,身軀一震,瞳孔收縮。

    幾名孔雀臺的武師聞言,也都是變色,便聽一名武師道:「汪鏢頭?毛領隊,你說的是金陵衛陵府金獅鏢局的汪鏢頭?」

    「不錯,是他。」旁邊一名武師已經叫起來:「我見過他,怪不得聲音有些熟悉,雖然故意壓著聲音,我還是聽出來。」

    此刻不單那名匪首,便是他身後的眾匪也都是眼中顯出緊張之色,更有人已經是目露寒光。

    終於,那匪首拉下罩著面孔的面罩,露出一張頗有些枯黃的臉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毛人駒,大笑道:「毛人駒,你是如何認出老子?」

    「其實那天晚上我就已經知道是你。」毛人駒淡淡道:「你雖然都做了掩飾,外表披著大氅,兜著鬥笠,甚至戴著面罩,看上去似乎沒有問題,可是你卻有一個最大的破綻。」

    匪首汪鏢頭皺眉道:「什麼?」

    「靴子!」毛人駒歎道:「你忘記換靴子,本來一雙靴子也沒什麼,只可惜你這雙靴子十分特別,你當初自詡走鏢萬無一失,所以你在自己的每一雙靴子上,都繡了一個‘萬’字,多少年來,你已經習慣,甚至都已經忘記自己有這個特點……!」

    汪鏢頭低下頭,看了看自己靴子,懊惱道:「原來……原來那天晚上你就……!」

    「不錯。」毛人駒冷笑道:「一年前,你走鏢出了岔子,幾乎是傾家蕩產,到現如今還背負著極大的債務……你和周雄走得近,我早已經知道,那天晚上故意留下一張字條在我的帳篷裡,說孔雀臺有大難將至,約我單獨前去相見……這自然是你們商量好,周雄放進字條,而你在那裡等我。」

    汪鏢頭笑道:「伍總管對你還是很了解的,知道你定然會赴約。」他顯然已經不顧伍士昭就在楚歡手中,道:「伍總管,我早就說過,你那樣設計,太過復雜,還不如將他約出去,那天晚上宰了他,一了百了。」

    「你們有那個本事嗎?」毛人駒冷冷道:「你們約定的地點,距離營地不過幾裡地,因為你們知道,如果太遠,我從安全考慮,絕不會輕易赴約,畢竟我還要提防你們的調虎離山之計,而你們選定的相見地點,就是因為我一旦危險有機會突圍回到營地,所以你們纔判斷我定然會赴約,而我也確實想看看你們到底是什麼把戲。」

    汪鏢頭皺眉道:「難道那天我約你前往,你知道周雄會帶著這個狗屁的竹大俠跟蹤在後面?」

    毛人駒搖頭道:「不知道,而且在那天晚上之前,我一直都懷疑竹大俠是你們一夥,我當時並不知道你們約我出去的真正目的……!」

    楚歡終於笑道:「你們約出毛領隊,周雄立刻找到我,領著我一路跟蹤過去,然後讓我親眼看到毛領隊和你們半夜三更相見,常言道的好,眼見為實,在你們看來,我都親眼看見毛領隊與盜匪半夜私會,那麼毛領隊自然是內奸無疑。」

    毛人駒終是顯出不屑笑容,「你們的戲碼養的確實不錯,一個鏢師,也能演出那樣一場好戲,倒是讓我颳目相看。你自稱是盜匪一員,但是卻十分仰慕金陵雀姑孃,所以纔為我們通風報信,而且還說想要結交我這個朋友,甚至送了一隻銀球交給我,說是見面禮……看你當時豪氣幹雲的樣子,一般人只怕真要被你的真情感動。」

    楚歡笑道:「當時我瞧見,還當真以為你們私下有什麼交易。」

    「銀球藏毒,自然是留下物證。」毛人駒道:「酒中之毒,當然不是我投下的,而是你周雄親自投毒,郝春雖然看管那輛車子,可是你周副領隊想要找尋機會投毒,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瞥了伍士昭一眼,冷笑道:「更何況還有咱們這位伍總管在旁相助,你自然是十分順利。」

    伍士昭此時已經是面色慘白,再無先前鎮定之態。

    楚歡淡淡道:「如此一來,接下來的事情也就簡單的多,毛領隊身上有銀球,你們賊喊抓賊,當眾蓃出證據,而且有本大俠在旁證明,毛領隊只能蒙冤被逐。」

    「我一直對你們有戒心,驅逐了我,你們自然就可以為所慾為。」毛人駒冷冷道:「當然,我被驅逐之後,竹大俠就成了你們的障礙,但是在你們看來,竹大俠顯然比我要容易對付得多,這當然不是因為我的武功比竹大俠高,實際上我很清楚,比起竹大俠,我的武功不值一提,可是你們覺得竹大俠不清楚內情,伍士昭仗著楚大俠對你的信任,比起對付我,你們對竹大俠下手的機會更容易得多。」

    楚歡歎道:「伍士昭,你慈眉善目,看起來是個好人,可是做出來的事情,實在讓人感到遺憾。其實就在毛領隊單獨出去的那一晚,還發生了一件事情,你們當然不會知道。」

    伍士昭忍不住問道:「何事?」

    楚歡笑道:「毛領隊知道盜匪很快就要動手,但是卻擔心我是盜匪內應,所以在那天夜裡,他鋌而走險,竟是前來行刺於我。」

    毛人駒臉上顯出尷尬之色,「竹大俠,這……!」

    楚歡笑道:「毛領隊不必多言,其實正是你前來,纔會讓我洞悉真相。」

    竹大俠歎道:「當時竹大俠輕而易舉便製住我,本可以一刀斬殺……難得竹大俠也發現其中有蹊蹺,肯聽我說話。」

    「他們當然不會想到,你我會在那一夜弄清了誤會。」楚歡望向周雄:「周雄,讓你盯住毛領隊,他行刺我你卻毫不知情,看來你的本事實在稀鬆平常。」

    周雄厲聲道:「就算你們說的是真的又能如何?大不了咱們魚死網破。」他看向邊上騎馬的汪鏢頭,道:「汪鏢頭,事已至此,他們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若是被他們走脫,將今次之事傳揚出去,你汪鏢頭再無活路,必須將他們殺死。」

    汪鏢頭已經是目露凶光,握緊了馬刀。

    伍士昭忽然道:「竹大俠,既然你知道了真相,我也不多說。目前的形勢下,就算你武功不弱,可是我們這邊人多勢眾,打起來,你們也未必能贏,與其兩敗俱傷,竹大俠為何不與我們聯手,奪了財物,大家共享富貴?」

    「你們要與我分銀子?」楚歡含笑道。

    伍士昭笑道:「竹大俠年紀輕輕,行俠仗義,未必會將銀子放在眼裡,俗話說得好,英雄難過美人關,竹大俠,你也瞧見了,孔雀臺的這些女子,樣貌都不算差,那帳篷之內,還有金陵第一舞姬金陵雀,那可是多少達官貴人都想一親芳澤的大美人,竹大俠只要和我們聯手,大可以抱得美人歸,你看如何?」

    楚歡一手依然握刀搭在伍士昭肩頭,另一隻手卻是託著下巴,向那邊已經漆黑一片的帳篷望了一眼,歎道:「伍總管的提議看起來不錯,銀子、美人,那都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好東西……!」

    伍士昭眼中顯出喜色:「這樣說來,竹大俠你……!」

    「你說的不錯,銀子嘛,我其實倒還真不是貪財之人,美人嘛……哎,我確實喜歡美人……!」楚歡悠然道:「只是本大俠既然行走江湖,便是要鋤強扶弱,打抱不平,今次之事,黑白分明,本大俠總不能違背自己做人的宗旨,與你們狼狽為奸……!」

    周雄此時卻已經厲聲道:「汪鏢頭,還不動手?」

    汪鏢頭此時也不顧伍士昭生死,厲聲喝道:「弟兄們,殺上去……!」一揮馬刀,身後眾騎再不猶豫,呼喝聲中,已經如狼似虎馳馬撲過來。

    楚歡見狀,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卻見他手臂一抖,包裹著大刀的包裹重重釦在了伍士昭的後腦勺,伍士昭悶哼一聲,直挺挺地往前栽倒在地。

    「竹大俠,咱們攜手拒敵。」毛人駒已經閃身到楚歡身旁,向那幾名手無寸鐵的武師道:「你們跟在後面,殺過去拿武器!」二話不說,毫不畏懼沖過來的群盜,揮刀迎上去,他身後的兩名武師也是勇悍的很,跟在毛人駒身後沖了過去。

    馬匹飛快,已經是沖上前來,汪鏢頭看準毛人駒,馳到近處,揮起馬刀,對著毛人駒便砍下來,毛人駒看樣子似乎是要騰身而起,可是汪鏢頭大刀砍落下來之時,毛人駒卻陡然就地一滾,不取人,卻是揮動手中刀,狠狠地砍向了馬腿,駿馬一聲慘嘶,一條腿已經是被從中砍斷,向前栽倒,那汪鏢頭倒也有幾分本事,駿馬栽倒那一刻,他已經是大叫一聲,從馬背上躍起。

    毛人駒一擊得手,砍斷馬腿,只是後面幾匹駿馬馳上來,便有馬蹄已經往他身上踩下去,毛人駒反應倒也快,在地上翻滾,躲過亂馬馬蹄,趁勢又是斬斷了兩匹馬腿。

    汪鏢頭躍起之後,落在地上,先不去管毛人駒,見到隨在毛人駒身後的兩名武師殺過來,迎向一名武師,連砍了三刀,一刀比一刀狠,一刀比一刀快,那武師卻是被汪鏢頭三刀逼得連退三步。

    楚歡卻並沒有立刻沖上前,而是死死盯著毛人駒,看到毛人駒在地上翻滾,出刀犀利,楚歡眼眸中已經顯出極為古怪神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44
第一五八九章 小憐

    孔雀臺的武師們知道事態緊急,雖說毛人駒的武功不弱,但是對方十幾名盜匪,戰鬥力也不弱,而且都是騎馬,只憑毛人駒和兩名武師實在難以抵擋,這些武師先前幾乎都將武器丟開,僅剩一人還有武器在身,此時倒也是勇猛沖上前去,其他人反應倒也機敏,有兩人跟在毛人駒後面沖上去拿兵器,其他幾人則是掉頭往營地跑,去找尋兵器。

    汪鏢頭連出數刀,將一名武師逼得連連後退,此時其他盜匪卻都是圍住毛人駒,群起而攻之,毛人駒左支右擋,雖說眾盜匪一時傷他不得,但是他面對眾人圍攻,卻也顯得頗有些狼狽。

    楚歡瞧了片刻,終是再不猶豫,沖著那汪鏢頭幾步間就奔過去。

    汪鏢頭顯然也察覺到有狀況,扭頭見楚歡朝自己奔過來,也不猶豫,丟開那名武師,竟是沖著楚歡迎過來,厲聲喝道:「老子先斬了你。」

    眼見幾步之遙,卻忽見楚歡雙足一點,整個人如同雄鷹般已然躍起,汪鏢頭吃驚之間,楚歡如同雄鷹展翅般已經向他撲過來,到了這個時候,楚歡竟已然沒有拔刀,甚至連包裹也沒有打開,就以那包裹對著汪鏢頭臨空砸了下去。

    這一下子,宛若蒼鷹柏兔,被汪鏢頭撇下的那名武師見到楚歡躍起的高度,心下吃驚,心知那種高度可不是苦練就能夠做到。

    汪鏢頭顯然也是久經戰陣,雖然吃驚,但是招式不亂,見楚歡砸向自己,他已經感覺到這一砸的狠厲,而且十分清楚,即使自己揮刀抵擋,也不可能抵擋得住對方勢大力沉的這一擊,很有可能連刀帶人一起被砸個結實,電光火石間,卻是想著圍魏救趙,根本不管楚歡這一砸,而是挺刀直往楚歡的小腹戳過去,他只想著自己這一擊乃是取其要害,對方不得不自救,只要自救,頭上這一威脅也就不攻自破。

    只是他卻忘記,這圍魏救趙固然不錯,可是比起速度,他卻是差距太大,楚歡根本不理會他這一刀,汪鏢頭的刀還沒有碰上楚歡的衣服,便聽得「卡嚓」一聲,隨即感覺自己右肩頭一陣劇痛鑽心,整條手臂已經軟軟垂下去,手中大刀落地,沒等他緩過神楚歡已經擡起一腳,重重踢在他胸口,汪鏢頭頓時就如同紙鳶般飛了出去。

    邊上武師本還想上前助陣,可是電光火石間,他幾乎沒看清楚兩人如何交鋒,便見到一觸之間,汪鏢頭已經直直飛出去,吃驚之下,已經見到楚歡站落當地,臉不紅氣不喘,氣定神閒。

    倒是汪鏢頭落地之後,只感覺胸腔翻滾,氣息似乎被堵,一時間竟是難以呼吸。

    那邊毛人駒帶著幾名武師和眾盜正戰作一團,刀光霍霍,細雨之中,呼喝聲響成一片。

    楚歡掃了一眼,忽地皺起眉頭,卻不見有周雄身影,他猛然扭頭,卻見到一道身影正迅速往金陵雀帳篷那邊過去。

    楚歡瞧那身影,正是周雄,心下倒是有些吃驚,暗想周雄這小子倒是狡詐,卻是趁亂直取金陵雀,顯然他已經知道形勢不妙,想要將金陵雀擒住作為人質,不再猶豫,迅速往那邊奔過去。

    周雄回頭瞧見一道身影如獵豹般正往自己這邊沖過來,知道自己的行跡被人發現,他一手握刀,拼了命沖到帳篷邊上,畢竟距離太遠,楚歡雖然發現,但是尚未追上,還是被周雄搶入了帳篷之內。

    楚歡本以為周雄闖入帳篷之內,帳篷內的女人必然是大叫出聲,說也奇怪,周雄闖到帳篷之後,裡面卻並無任何喊叫,楚歡此時已經距離那帳篷不過五六步之遙,微皺眉頭,正不知帳篷之內情況如何,忽見得一道身影從帳篷之內沖出來,正是周雄。

    楚歡手一緊,卻見到周雄只沖出五六步,步子便慢下來,身體搖搖晃晃,又走出三四部,卻是一頭栽倒在地上。

    楚歡一怔,只見到周雄倒地之後,竟依然撐著向前爬,看上去是要離那帳篷越遠越好。

    便在此時,一道嬌小玲瓏的身影從帳篷內走出來,細雨之中,楚歡見到那身影看上去頗為嬌弱,似乎沒有發現自己,只是一步步往周雄走過去。

    楚歡知道,這是金陵雀身邊的婢女小憐,據說是個啞巴,但是讓楚歡有些驚訝的是,此刻小憐的右手竟然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她步子雖然不大,但是周雄此刻已經是強弩之末,雖然竭力往前爬,卻根本爬不出多遠。

    楚歡此時也不輕舉妄動,眼看著小憐距離周雄只有幾步之遙,周雄強撐著支起上半身,回過頭,聲嘶力竭:「你們……不要殺我……你,你到底是誰……?」

    小憐一步步走上前去,周雄還要向前爬過去,卻見小憐蹲下身子,寒光閃過,匕首已經釘在了周雄的一隻腿上。

    周雄發出一聲慘叫,小憐一匕首插下去,瞬間拔出匕首,見周雄不能動彈,這纔移過去,匕首又狠狠地刺入了周雄的心口,周雄全身繃緊,雙目暴突,眼眸子帶著極度的恐懼,只是小憐再次拔出匕首,寒光劃過,已然割斷了周雄的嚥喉。

    鮮血噴濺而出,濺在小憐的衣襟上,甚至那潔白的面紗也沾上了血腥,小憐卻似乎並不在意,將匕首在周雄身上擦拭幹淨,站起身來。

    楚歡雖然隔了幾步距離,但是小憐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楚歡一眼,也不知是根本沒有發現楚歡,還是不在意楚歡就在旁邊。

    只是眼前這一幕,讓楚歡都感到心驚肉跳。

    楚歡走過江湖,徵戰過沙場,見過無數死人,也親手製造出無數死人,而且他經過的匪夷所思之事實在不少,可是眼前的情景,卻還是讓他心驚肉跳。

    小憐身形嬌弱,只是一個看上去十分柔弱的婢女,但是她殺人之時,卻是鎮定自若,冷靜到極緻,而且沒有絲毫的猶豫,果斷堅決,出手更是準確無比,沒有絲毫的拖泥掛水,如果換做是一個男子甚至是媚孃這樣出手凶狠的女人,楚歡倒也不會有太大的吃驚,但是出自這小巧玲瓏婢女之手,不由得不讓楚歡觸目驚心。

    細雨之中,周雄已經是一命嗚呼,小憐卻是收起了匕首,就似乎殺死的只是一隻螻蟻,轉身便往帳篷去,此時便是感覺再差之人,也能夠感覺到近在不遠的楚歡,可是小憐卻根本沒有扭頭,徑直往帳篷過去。

    小憐沒有看楚歡,楚歡卻已經閃身過去,看似很隨意地問道:「金陵雀姑孃沒事吧?」

    小憐終於停下步子,緩緩轉過頭來。

    雖然楚歡已經與孔雀臺同行多日,但是金陵雀和她身邊的兩名婢女始終沒有出來與其他人在一起,保持著極度的獨立性,到現在為止,楚歡還沒有真正與金陵雀照過面,現在卻也是第一次與小憐正面相對,小憐的雙目之下,都罩著紗巾,朦朧之中,看不清她的真容,但是一雙眼睛卻是看的十分清楚,楚歡與那雙眼眸子觸碰之際,身體陡然一震。

    小憐的雙眸平波無奇,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她本是啞巴,自然不會說話,看了楚歡一眼,也不多理會,便往帳篷過去。

    楚歡此時有些發怔,看著小憐身影,眼角抽搐,眼見小憐便要走進帳篷,楚歡情不自禁跟上兩步,尚未開口,從帳篷裡又走出來一名婢女,那是金陵雀身邊的另一名婢女,在小憐進入帳篷之時,這名婢女卻偏偏迎上來,向楚歡道:「竹大俠,姑孃多謝你拔刀相助,回頭自有感謝,敵人尚未退去,姑孃請竹大俠協助孔雀臺退敵。」

    楚歡微皺眉頭,並未立刻離開,便在此時,從帳篷之內,終於傳來一個清脆甜膩之聲:「竹大俠俠肝義膽,我十分感謝,到了河西,必有重報!」

    這聲音既清亮,卻又帶著一股子淡淡的甜膩,悅耳動聽,只聽這聲音,就已經讓人十分的舒服,而且會讓人毫不懷疑發出這嬌甜聲音的必然是一位絕世美人。

    那邊的殺聲已弱,楚歡回頭望過去,見到似乎廝殺已經停止,沉吟一下,纔道:「姑孃無恙就好。」也不多言,轉身往毛人駒那邊奔過去,此時毛人駒已經迎上來,向楚歡拱手道:「竹大俠,今次轉危為安,多虧竹大俠鼎力相助,孔雀臺上下,感激不盡。」

    楚歡卻是聽到一陣馬蹄聲由近及遠,在前面的空地上,躺著幾具屍首,笑道:「盜匪已退?」

    毛人駒笑道:「竹大俠斬殺匪首汪直,群盜無首,自然是再無鬥志,除了汪直,咱們擊殺對方三名盜匪,其他人潰逃而去。」

    這時候丁淼走過來,拱手道:「毛領隊,陳通已經沒氣了。」

    毛人駒微皺眉頭,歎道:「咱們也死了一個,傷了三個……等回頭稟明姑孃,給陳通的家屬重加撫恤。」

    敵人即退,接下來少不得是清理戰場,將幾具屍體掩埋,伍士昭雖然被楚歡打昏,卻並未死透,毛人駒倒是想過讓人一刀斬殺,但是楚歡卻是勸說,伍士昭已經沒有威脅,倒不如先將他綁起來,隨隊伍去往河西,雖說這是內奸勾結外匪,但將此事稟報上去,卻也可表明孔雀臺為了向皇帝獻技,路途也是遭遇凶險,如此一來,或許還能為眾人爭取一些獎賞。

    毛人駒對楚歡到已經是心服口服,自然是點頭同意。

    掩埋屍體之時,眾人卻是沒有找尋到周雄的屍體,楚歡奇怪,往金陵雀帳篷附近去看,卻發現周雄那具已經死的透透的屍首,卻不翼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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