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已完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09
第一五五零章 不帶走一片雲彩

    盧浩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到北山之後,屁股沒坐熱,卻是連續發生這樣的事情,北山的官員士紳甚至是軍隊,根本沒有時間和這位總督敘交情,這一上來,連消帶打,就是盯著銀子不放,而盧浩生此時最為欠缺的,便是銀子。

    且不說想要充公的肖煥章家財沒了下落,即使有下落,北山眾人顯然也沒有耐心給他時間,盧浩生在知州大堂內已經感覺的出來,這北山的官員,只是將自己當成一個債鬼看待,眼中根本沒有自己這個總督大人。

    「仇大俠,你看接下來該怎麼辦?」抵達北山之前,盧浩生還是頗有信心,想著恩威並施等等策略,務必要鎮住北山,可是現在什麼手段也沒有拿出來,就已經陷入絕境,北山人也根本不給他施展手段的機會。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現在是要銀子沒銀子,要兵馬沒兵馬,似乎連齊王的名頭也根本唬不住這幫北山官員。

    仇如血搖頭道:「仇某一介武夫,不懂如何處理這樣棘手的事情。只是仇某看來,如果無法撥下去軍餉,只怕北山的兵馬真要發生兵變,他們連人頭都拿了出來,看來形勢已經不容樂觀。」

    盧浩生為難道:「可是本督手中哪裡來的銀子?朝廷不可能有銀子撥過來……!」微一沉吟,語氣倒是客氣不少,「仇大俠,本督也知道軍餉不能拖欠,你看如果本督向楚大人藉一些銀子過來……!」

    仇如血擺手笑道:「盧大人,恕我直言,楚督現在也是為銀子焦頭爛額,你也知道西關還有一大批難民,去年收成的糧食,大半都作為糧種種到地裡,前陣子楚督還在為解決西關百姓的口糧夜不能寐,北山這邊官員的俸祿朝廷撥不過來,西關那邊也同樣如此,西關上上下下的官吏,那也是靠著楚督過活,還有西關的兵馬,每個月要支出的軍餉,那也不是小數目。你這邊要解決當前的麻煩,第一批就要十五萬兩銀子,就算這十五萬兩銀子到位,那麼其他的支出呢?還有下個月的,下下個月的,百姓的賦稅要到秋後纔可能繳納上來,還有半年時間,盧大人,說句不客氣的話,你手頭上如果沒有個三五十萬兩銀子,想要撐到秋後,當真是困難。」

    「三五十萬兩銀子?」盧浩生倒吸了一口冷氣。

    「今天的局面,你也看到了,你這位總督大人走到哪裡,討銀子的人就出現在哪裡。」仇如血慢悠悠道:「官員沒有俸祿,不可能認真辦差,將士們沒有軍餉,也不可能安然無事,唔,對了,已經是春耕的時候,事情繁多,你盧大人沒有銀子在手,許多事情都是難以解決的。」

    盧浩生苦笑道:「也就是說,本督現在想要藉銀子,都沒地方去藉?」

    「除非北山的士紳能夠慷慨解囊。」仇如血道:「不過瞧今天的情形,那也是不可能了,他們不找盧大人討還銀子就不錯,就莫說還要解囊相藉了。」起身來,道:「盧大人,你先且歇息吧,這官位越高,膽子也越重,楚督以前也是這樣走過來的,當初如果不是西關七姓相助,楚督的麻煩也不下於你,盧大人如果膽子大,可以去找找那些士紳,看看他們是否願意相助。」拱手道:「仇某先告退了。」

    盧浩生擡手,似乎有話要說,可是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接下來大半日,盧浩生不敢走出驛館,絞盡腦汁想要想出法子,可是思來想去,還真是沒有什麼好辦法,要銀子沒銀子,要兵馬沒兵馬,要交情沒交情,便是說起靠山,齊王在北山顯然也沒有什麼震懾力。

    黃昏時分,忽聽得外面隱隱傳來叫喝聲,盧浩生心下吃驚,很快就見仇如血匆匆過來,「盧大人,大事不好了,鬧起兵變了。」

    「什麼?」盧浩生驟然失色。

    「不知從哪裡來的兵馬,有七八百人,已經圍住了驛館。」仇如血神情嚴肅,「他們叫喊著要盧大人出去,說是如果今日拿不到軍餉,就要沖進來……!」

    「好大膽子……他們這是要造反嗎?」盧浩生又驚又怒。

    仇如血肅然道:「盧大人,看這情形,拿不出銀子,只怕他們是真要造反了,這幫兵士可都是手裡拿著刀……前後面都已經堵起來了,盧大人,你看咱們該怎麼辦?」

    盧浩生握起拳頭,渾身發抖,「這幫……這幫大逆不道之徒,本督要將他們全都斬首。」

    便聽得外面腳步聲響,一名護衛急匆匆過來,「仇老大,他們已經開始撞門了,要沖進來……!」

    「盧大人,如何處置,還請你趕緊拿主意。」仇如血皺眉道:「這幾百人沖進來,沖動之下,可是什麼事情都能幹出來,要不你過去,向他們解釋一番……!」

    盧浩生立刻搖頭道:「這幫粗俗不堪之輩,本督還有什麼好向他們解釋的?」

    「那該怎麼辦?」仇如血皺眉道:「他們隨時都要沖進來,如果盧大人親自出面,或許他們還能冷靜下來,可是真要等他們自己沖進來,頭腦一發熱……!」

    盧浩生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當然知道,兵士一旦頭腦發熱,那還真是什麼都幹得出來,毫無顧忌,簡直就像土匪一樣,他們可不和你講什麼道理,更不會顧及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離開這裡……!」盧浩生禁不住脫口而出。

    仇如血似乎沒聽見,問道:「盧大人,你說什麼?」

    盧浩生神情凝重,低聲道:「這裡不能待下去了,仇……仇大俠,咱們趕緊離開這裡……!」

    仇如血皺眉道:「盧大人,你是北山總督,昨天抵達,今天纔剛剛上任……這時候離開,又能往哪裡去?而且你是北山群官之首,你若是不在,只怕這裡的局面會更加的混亂……!」

    「這些人都是肖煥章的餘黨。」盧浩生沉聲道:「他們心存叛逆,知道本督是齊王殿下所派,所以故意聯手對付本督,亂黨賊心不死,本督不能留在這邊。」

    仇如血「哦」了一聲,只是問道:「盧大人,你可要三思,當真要離開?咱們到北山纔一天,你是北山總督,這屁股還沒坐熱,便即回去,可如何向齊王交代?」

    「仇老大,大門已經被撞鬆開。」又有護衛飛奔來報,「撐不了多久,他們就要闖進來了。」

    盧浩生肅然道:「叛黨作亂,讓大家集中起來,他們是否堵住了前後門?那側面的院牆後面,可有他們的人?」

    「暫時倒沒有看到,他們都集中在前後門。」

    盧浩生再不猶豫,「仇大俠,咱們趁他們圍住圍牆之前,從側牆翻出去,趕緊離開這裡……!」一邊說,一邊迅速除去自己身上的官袍,「這裡不能待了,本督要回朔泉,向王爺稟報,要派兵前來徵討這幫派賊。」急匆匆扯了一件衣裳套在外面,急切道:「咱們快走。」

    仇如血見盧浩生下定決心,也不猶豫,當下吩咐眾護衛不必理會大門,集中起來,也顧不得馬匹,護衛著盧浩生從側牆翻出,那幫兵士倒真沒有在圍牆之下安排人,翻過圍牆,眾人鑽進一條小巷子,急匆匆離開北山驛館。

    北山混亂不堪,西關卻已經是秩序井然,楚歡這幾日一面與兵部司的官員們進行西關的軍事改革,另外也是督促西關的藉糧轉租事宜。

    實際上魏無忌還在的時候,西關的藉糧轉租事宜就已經製定了詳細的施行反感,所以在早有準備的情況下,一切都算是井然有序,西關各州府縣大批的糧食都被租到百姓的手中,按照人頭土地進行合理的分配。

    楚歡自然要派人監督地方官員,避免有人貪墨糧種,卻也頒佈了法令,租到糧食的百姓,必須按照所呈報的數目,將糧種耕種到地裡,如果有百姓收藏糧食甚至是私下將糧食作他用,也都將受到嚴厲的懲處,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楚歡施行均田令的目的,就是讓西關境內的荒地都能夠種上糧食,但是也並非所有的百姓都按照政令做事,有些百姓萬一得了糧種,卻沒有長遠目光,將糧食自己私下挪用,並不種在田地裡,那對均田令顯然是巨大的破壞。

    不但要監督官員,還要監督百姓。

    西關一派熱火朝天,上上下下都是忙成一團,楚歡當然也不可能在總督府內坐著,雖然西關各司衙門的官員各司其職,楚歡倒也不必太過操心,卻還是抽出時間,走出朔泉,往西關各地視察耕種的情況,軍事方面的改革,楚歡和兵部司官員製定出方案,具體操作自然是由裴績等人來實施。

    夕陽之下,一塊田埂上,楚歡一身便衣,挽著褲腿,衣袖擼起,身邊則是圍著一群人,固然有耕種田地的百姓,也有隨同出行的護衛以及官員,亦有當地的地方官和保長甲長一群人,人群之中,放著一架極為古怪的耕具,四下裡眾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著。

    「來,大家可以先拿地裡去試一試。」楚歡含笑道:「比較倉促,還需要改進,不過應該是這個樣子了,使用起來,應該比你們現在所用的直犁要方便許多。」

    眾人都是奇怪,一名老農忍不住問道:「總督大人,這犁身是彎曲的,和咱們用的都不相同,不知是傳自哪裡,可有什麼名字?」

    楚歡笑道:「這些時日,我瞧你們都是用直犁耕種,耗費人力畜力,而且轉換方向也是十分的困難,所以胡亂想出這樣一件東西,對直犁進行了一些改動,不算是太成熟,如果這個確實比之前的直犁好用,咱們再多加改善,盡量製造出更為方便的耕犁,不但可以節省力氣,也可以讓耕地變的更有效率……唔,我叫它曲轅犁!」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10
第一五五一章 河西監

    楚歡最近視察各地耕種情況,發現百姓們耕種的耕犁,都是直長犁,不可否認,直長犁的存在,確實讓農業生產得到了提高,華夏中原是農耕為主的民族,耕具的發展也一直在進步之中。

    楚歡依稀記得,如果自己沒有記錯,從商朝的時候,就開始出現了犁具,到春秋戰國之時,使牛犁地纔發展起來,耕犁也從石犁、銅犁到鐵犁,漢代的時候,已經發展為直轅犁,直轅犁又分為雙轅和單轅,適合在平原地區使用,能保證田地犁的平直,比較容易駕馭,而且效率也大大提高。

    到如今秦國時期,百姓們依然使用的是直轅犁。

    楚歡瞧見百姓們使用的直轅犁,便覺得有些古怪,在他記憶之中,耕犁犁身乃是彎曲形,如同一張弓一般,了解之後,知道曲轅犁還沒有出現,腦中思索,纔依稀記得曲轅犁應該是在隋唐時期纔出現,具體什麼時候已經記不清楚,但是這個時代卻是不存在曲轅犁。

    他特地了解了一番,而且將直轅犁細細琢磨一番,找了幾個木工匠,這兩條搗鼓了一番,倒是憑著自己的記憶,折騰出了這曲轅犁。

    其實楚歡只是記得有曲轅犁這樣一種耕具,而且知道,相比起直轅犁,曲轅犁將直轅和長遠改為曲轅和短轅,並在轅頭安裝可以自由轉動的犁盤。

    長直轅犁比較笨重,耕地時回頭轉彎非常的困難,起土也非常費力,並不能完全地發揮效率,而且無論對人力還是畜力的要求都比較高,若不是粗壯漢子,根本無法駕馭長直轅犁。

    相比起長直轅犁,曲轅犁的犁架變的極小且輕,操作之時,不似直轅犁犁身僵硬,曲轅犁的犁身可以擺動,富有機動性,而且起土很深,能夠挖掘到深處,輕巧柔便,不但容易操作,而且掉頭轉彎非常的靈活,其效率可說是大幅度提高。

    楚歡既然有這樣的記憶,自然希望能夠研製出更適合百姓耕地的犁具,不但可以節省人力和畜力,讓耕地者不至於太過辛勞,也大大提高效率,好在幾名工匠對楚歡的意思頗有些明白,而且在楚歡的親自指點下,只是花了兩日功夫,大緻就做出了這個曲轅犁。

    當下便有農民擡著曲轅犁到了田地中,眾人在田埂觀看,耕地的是老農民,經驗十足,駕著曲轅犁,老牛在前拉犁,幾個來回之後,田埂所有人都顯出歡喜之色,只見到那老農民雖然一開始似乎並不適應,但是很快就駕輕就熟第一五五一章河西監

    ,關鍵是曲轅犁比之長直轅犁確實容易操作,大家眼看著曲轅犁可以順暢地調轉方向,而且犁出來的地既深且直,已經有人大聲歡叫出來。

    楚歡本來還沒有太大把握,但是看到實際效果,比之自己預想的還要好,這纔寬了心,祁宏忍不住湊近過來,壓低聲音道:「楚督,你是不是以前耕過地?」

    楚歡看著祁宏,輕笑道:「祁宏,你跟我也有陣時間了,我覺著應該給你一個更合適的崗位,你有的是力氣,在我身邊實在浪費,我準備給你撥幾畝地,讓你代我耕田,你看如何?」

    祁宏別過臉去,就當沒聽見,歡呼道:「楚督英明,楚督睿智,如此巧奪天工的耕具都製造出來,真是天佑西北!」

    楚歡哈哈大笑起來,當下叫過地方官員,囑咐道:「這曲轅犁還比較粗糙,可以加以改良,你們可以找尋一些能工巧匠,看看是否還有什麼地方可以改進,以後可以大批製作這樣的曲轅犁,如此一來,不但老百姓能省些力氣,而且土地耕的深,收成應該也會好一些。」

    其實西關的官員們對楚歡能搗鼓出這樣的東西已經是毫不奇怪,能夠從山上煉出食鹽,這位總督大人還有什麼事兒不能搗鼓出來。

    讓眾人感慨的是,楚歡雖然是西關總督,威名遠鎮,可是為人卻是十分的隨和,根本沒有架子,卻偏偏又不怒自威。

    從前到後數,立國以來,還真沒有哪位總督願意親自走到田間地頭,視察百姓的耕地情況,更沒有哪個官員願意為了改善耕地效率,煞費苦心改良耕具。

    夕陽西下,楚歡對地方官員仔細叮囑,忽見得遠方一騎飛馬而來,祁宏立刻上前,和那人說了幾句,拿了一樣東西過來,那騎兵飛馬而去,祁宏拿著東西過來,卻是一份書函,呈給楚歡,楚歡接過書函,掃了幾眼,神情立時變的凝重起來。

    「楚督,怎麼了?」祁宏見楚歡神色凝重,不由問道。

    楚歡也不解釋,沉聲道:「準備回朔泉。」

    朔泉城,總督衙門之內,楚歡靠坐在正座之上,廳中坐著幾人,裴績、公孫楚、杜輔公三人都在其中,只是楚歡一身便裝,披散著頭發,額頭上竟是搭著白色的毛巾,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看上去竟似乎有病在身,祁宏此時已經到得門前,拱手道:「楚督,人已經到了!」

    楚歡看了看堂上幾人,裴第一五五一章河西監

    績已經道:「讓他進來。」

    很快,便見一人慢悠悠走來,到得大門外,故意咳嗽兩聲,似乎是想引起眾人的關注,這纔施施然進來,此人個子不高,手中拿著一根拂塵,一身打扮,竟豁然是一名太監。

    這太監進來之後,裴績三人已經站起身來,楚歡似乎想站起來,可是看上去綿軟無力,一時間竟似乎無法站起。

    「這位就是從河西來的宋公公吧?」楚歡顯出苦笑:「真是怠慢了,本督……本督……!」一陣劇烈咳嗽,「本督這幾天身體不適,一直躺在床上不能起身,讓宋公公久等,實在是過意不去,宋公公切莫責怪。」

    那太監打量楚歡一番,聽楚歡聲音有氣無力,有些詫異,卻還是道:「楚總督有恙在身?」

    公孫楚已經歎道:「公公有所不知,楚督自來西關之後,日夜憂心,為了西關的太平,不敢有絲毫怠慢……從年前開始,先是肖煥章叛亂,後來朱凌嶽更是起兵造反,楚督領兵親徵,定北山,平天山,風餐露宿,風吹日曬,凡事都身先士卒……!」搖了搖頭,一副苦悶之色。

    「宋公公,俗話說得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杜輔公也是苦笑道:「楚督操勞過甚,這突然一下子,便倒了下來,我等都是焦急如風,你說西關正是緊要時候,楚督又怎能病倒?」

    宋公公張了張嘴,楚歡卻已經道:「無妨無妨,本督乃是朝廷官員,奉聖上囑託,就是要造福一方,便是下不來床,也是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宋公公,你從河西遠道而來,可是奉了聖上旨意?不知聖上有何旨意?」

    宋公公這纔正了正神,道:「不知楚督竟是病的如此,雜家……哎,楚督多多保重身體纔是。雜家前來西關,是奉了聖上旨意,前來傳旨的。」

    「哦?」楚歡忙伸手道:「快快快,扶本督接旨……!」他強撐著站起身,身體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要跌倒。

    祁宏已經快步過去,扶住了楚歡,只走了兩步,便見楚歡一陣劇烈的咳嗽,祁宏拿了一塊白色的手帕遞給楚歡,楚歡接過,按在口邊,低下頭,一陣咳嗽之後,擦了擦嘴脣,這纔將白帕遞給祁宏,宋公公睜大眼睛,此時看得清楚,那方本來潔白如雪的手帕上,竟然有一塊殷紅一片,毫無疑問,楚歡竟然吐出血來。

    他微微變色,見楚歡還要過來,忙道:「楚大人,楚大人,第一五五一章河西監

    不必了,不必了,你病成這個樣子,還是……還是站著接旨吧,雖然不合規矩,可是也只能如此,只盼諸位不要張揚。」

    公孫楚肅然道:「宋公公仁善無雙,體恤臣下,我等都是感激不盡,不敢多嘴多舌。」

    宋公公這纔取出聖旨,打開來,尖著嗓子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紹登大寶,已歷二十四載,天地承平,萬民福康。自古帝王統御天下,必以敬天法祖為首務,而敬天法祖於至誠之心,不容一息有間。是以宵旰焦勞,無日不兢兢業業也。立天獨統,承天福祿,今歲朕之六十有五,龍騰於天,為示龍威福德於萬民,今歲首秋月,祭天賀歲,特宣西關總督楚歡赴河西共慶天歲,恩施萬眾。欽此!」

    宋公公尖著嗓子宣完之後,這纔捲起聖旨,走上前去,雙手交給楚歡,楚歡在祁宏的攙扶下,雙手接過,恭敬道:「臣西關道總督楚歡接旨!」又道:「宋公公,快請坐!」

    公孫楚已經十分客氣地指引著宋公公在旁邊坐下,早有人端著茶水點心進來,楚歡收起聖旨,在祁宏攙扶下重新坐下,這纔感慨道:「原來是聖上六十五歲大壽,要祭天賀歲,當真是……當真是普天喜慶之事……!」又是一陣咳嗽,纔道:「宋公公,聖上龍體可好?」

    宋公公笑道:「聖上參道修行,那是神仙之身,與天地同壽,自然是龍體健康。」

    「那就好,那就好,聖上龍體健康,便是普天萬民之福,也是我等做臣子的福氣。」楚歡氣息虛弱,「宋公公,聖上是首秋月祭天賀歲,也就是還有不到兩個月了。」

    「是啊。」宋公公笑道:「如今河西上下正在緊急籌備聖上的壽誕,聖上宣了幾道旨意,宣幾位大人前往河西共慶,楚大人也在其中,那是聖上器重,可喜可賀啊!」

    楚歡微微點頭,忽然問道:「除了臣下,不知道還有哪些大人要往河西共慶?」

    「這個雜家還真是不太清楚。」宋公公笑道:「聖上傳了數道旨意,雜家只是其中一路,其他幾路,也不知去往何處。」

    楚歡點點頭,再次問道:「是了,宋公公可知道水漣水公公?他如今可好?」

    「水漣?」宋公公一怔,有些茫然:「哪位水公公,雜家並不知道此人。」

    楚歡眼角微跳,卻還是有氣無力道:「那可能是下官記錯了,宋公公聽口音第一五五一章河西監

    ,好像不是南方人,倒像是北方人。」

    「哦。雜家是河西人。」宋公公解釋道:「楚大人有所不知,之前宮裡不少人當差不力,所以聖上下旨在河西挑選了一些人入宮,雜家辦事周全,所以也入宮辦差,在聖上身邊做了通事捨人……!」想到什麼,道:「是了,楚大人說的那位水公公,是不是早先在京城服侍聖上的公公?那可能已經不在了,宮裡有不少人因為辦差不力,被驅逐出宮,那位水公公或許也被驅逐出宮……!」說到這裡,忽地頓住,顯然是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端起茶杯,笑道:「罷了,宮裡的事兒,雜家小小通事捨人知道的不多,見笑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10
第一五五二章 明修棧道

    稍作寒暄,公孫楚已經起身道:「楚督,你病體未癒,不宜見風,不如先去歇息,我等在這裡招待宋公公。」

    楚歡這纔向宋公公道:「宋公公,本官身體有恙,不能久陪,只能先告辭,讓他們在這裡陪著公公。」

    「楚督請便,楚督請便。」宋公公急忙起身,「楚督保重身體。」

    楚歡微微一笑,在祁宏攙扶下,退了下去,等祁宏上來時,已經端著一隻盒子,送到宋公公身邊,輕聲道:「公公來一趟不容易,這是楚督小小意思,還請公公笑納。」

    宋公公微微打開,便瞥見裡面是金葉子,立刻按住,笑道:「這……這可怎麼好意思?」

    「公公,這是楚督一點心意,萬萬不能推辭。」公孫楚立刻道:「如果公公瞧不起,楚督只怕就不高興了。」

    宋公公只能笑道:「既是如此,雜家……雜家就只能慚愧了。」收下盒子,纔道:「楚督病的如此嚴重,距離祭天賀歲不過兩個月,這時間可能趕上?」

    「公公,情況你也看見了。」公孫楚搖頭歎道:「也是您在這裡,楚督纔親自出來相見,如今西關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少不得一些別有居心的盜匪藏匿不動,楚督無恙倒也罷了,他們忌憚楚督,不敢輕舉妄動,可是如果知道楚督身患重疾,只怕就要跳出來鬧事了。我們也是將這消息瞞住,對外都說楚督無恙,可是……哎,這身體要恢復過來,恐怕不是三兩個月的事兒了。」

    宋公公微皺眉頭,杜輔公已經道:「公公不必擔心,楚督只要能去,定然不會耽擱,聖上賀歲,這乃是一等一的大事,能宣楚督前往,這不單是楚督的榮耀,也是整個西關的榮耀,楚督心中清楚。」

    「既是如此,只能祈求楚督身體早日康復了。」宋公公道:「雜家旨意已經傳到,也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明天變要啟程返回河西,向聖上復命。」

    裴績一直沒有吭聲,此時忽然問道:「宋公公,聽說為了平定河北青天賊寇,聖上從漠北召集了不少夷蠻兵,這些夷蠻兵如今就在河西?」

    「哦?」宋公公道:「軍裡的事兒,雜家還真是不清楚,只是……之前在明湖湖畔,倒是駐有不少夷蠻兵,如今這些夷蠻兵都被編入河西州軍之中。」

    裴績含笑道:「公公是聖上身邊的通事捨人,必然是深的聖上喜歡,難得知道這些事兒,我聽說夷蠻兵有好幾萬人,都是能徵善戰,一群不通教化的夷蠻人,當真有傳言中的那般厲害?」

    宋公公聽裴績說自己得到皇帝喜愛,禁不住背脊微微挺直,慢條斯理道:「諸位,你們或許沒有見過夷蠻人,雜家侍奉聖上,每日裡事情繁多,倒也見過幾次夷蠻人。不瞞你們說,夷蠻人雖然粗野,但是一個個虎背熊腰,長相都像厲鬼一樣,比我們高出一大截子,而且力氣很大,他們就像一群野獸,真要打起仗來,只怕真的很是厲害。」

    「這一群野獸,如何能控製?」公孫楚故作驚奇問道:「這要是他們鬧起事來,誰能管束?」

    宋公公笑道:「這倒不怕,這幫傢夥雖然粗野蠻橫,但是他們對本部落的酋長卻還是十分的敬畏,只要他們酋長一句話,誰也不敢胡亂生事。從夷蠻調來的夷蠻兵,總共是來自十三個部落,每個部落好像調來了兩千人,馮總督將他們的酋長都安排在武平府城……說白了,就是擔心那些夷蠻兵不守規矩,所以將那些酋長都軟禁在城中,想要什麼就給什麼,就是不許出城。」

    「原來如此。」裴績笑道:「馮總督這一招當然是妙極。是了,聖上召集夷蠻兵,是聖上忽然想到的嗎?這可是妙手。」

    宋公公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其實這主意是馮總督想出來的。你們應該知道,河北那個青天王,鬧的實在太不像話,河西軍的兵力不足,所以馮總督纔向聖上提議,從夷蠻調兵,夷蠻人都是害怕馮總督,所以都搶著送兵馬過來。」

    裴績微笑道:「如此妙計,朝中的大臣們自然都是贊同。」

    宋公公搖頭道:「那倒不是,據雜家所知,好些人都在反對,只是聖上對馮總督十分的器重,馮總督既然贊成,聖上也就贊成。」

    「原來如此。」裴績撫須笑道:「夷蠻人帶來兵馬,這一個部落兩千人,十三個部落可就是兩三萬人,他們帶來多少馬匹?」

    宋公公搖頭道:「雜家不知道,不過上萬匹應該是有的吧,這些夷蠻兵都是從各部落精挑細選出來……!」頓了頓,見堂中幾人都盯著自己看,感覺自己是不是說的太多,擺手笑道:「罷了罷了,都是軍國大事,雜家過問不得,過問不得。」

    公孫楚已經起身道:「公公一路辛苦,這晚上就為公公安排酒宴,公公剛到這邊沒兩天,明天就要離開,不如再在這邊多留兩天,西北雖然沒有什麼好地方,但也有幾個小地方值得一遊,我們安排人陪公公轉一圈,也算是不枉來西北一趟。」

    「不必不必。」宋公公起身道:「雜家還要回河西復命,耽擱不得,再說身上身邊也不能老缺人不是?諸位大人的心意,雜家心領了,只盼楚督能夠早日康復,趕上聖上的祭天賀歲。」

    「自然自然。」公孫楚點頭笑道:「既是如此,公公先歇著,回頭我派人去接公公。」

    眾人將宋公公送出大門,等回到廳中之時,楚歡已經坐在椅子上,一改先前有氣無力的樣子,雙目炯炯,神情卻是十分的凝重。

    幾人回到廳內,楚歡示意祁宏關上大門,祁宏出門帶上門,就在外面院子守候,楚歡看了幾人一眼,這纔皺眉問道:「你們怎麼看?聖上忽然要祭天賀歲,本督該什麼時候動身?」

    「楚督,河西去不得。」杜輔公已經沉聲道:「下官總覺得這事兒不簡單,似乎有些問題……!」

    「哦?」

    杜輔公皺眉道:「當今皇帝雖然已經老邁,但是下官覺得性情不可能大變。想當年他南徵北戰,氣吞山河如虎,怎地到了如今,卻要依靠夷蠻人平叛?夷蠻人入關,無疑是引狼入室,說是因為河西兵力不足,所以調動夷蠻兵,我總覺得事情不對勁。河西兵馬即使不足,不還有遼東兵馬?兩道兵馬加起來,完全可以對付得了河北青天王,即使兵力不足,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絕不可能輕易調來夷蠻兵……!」

    裴績微微頷首:「杜總管所言極是。如果說調集夷蠻兵是為了平定青天王,可是到了現在,據我們得到夷蠻兵入關的消息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河西軍依然沒有動靜,反倒是遼東赤煉電已經出兵福海,正與青天軍在福海大打出手,這種時候,皇帝既然已經調來了夷蠻兵,為何遲遲不出手?他還在等什麼?」

    公孫楚道:「下官只是奇怪,這種時候,皇帝怎會有心思祭天賀歲?對朝廷來說,首要之務,乃是平定青天王和天門道,青天王就在身側,既然調動夷蠻兵,不出兵攻打河北,卻按兵不動,要舉行祭天賀歲,這……下官總覺得其中沒道理。」

    「剛纔你們也聽到了。」楚歡緩緩道:「這位宋公公,是新近纔入宮到皇帝身邊伺候……我認識那位水漣水公公,辦事周全,為人小心謹慎,而且在京裡的時候,他就深得皇帝的信任,即使後來那位雪花孃孃進攻受寵,她身邊兩個夷蠻太監盛氣凌人,可是皇帝也依然讓水漣留在附近伺候……但是這位宋公公話裡的意思,水漣似乎已經不在皇帝身邊。」

    「不止是楚督說的那位水漣。」杜總管沉聲道:「聽他意思,皇帝身邊的人,似乎進行了一番清洗,換上了新的太監伺候,這宋太監是河西本地人,為什麼皇帝要將身邊用慣順手的人都換掉,卻挑選這些河西人在身邊伺候?」

    「玉璽不是假的。」楚歡那出那份聖旨,遞給裴績,「這上面蓋印的玉璽,並無問題,也就是說,這份聖旨,確實是皇帝頒佈下來。」

    公孫楚微一沉吟,終於道:「楚督,下官懷疑,皇帝在那仙宮一心修道,寵信馮元破,不問政事,所以馮元破手掌大權……這道旨意,未必是皇帝的本意,既然祭天賀歲在河西操辦,那麼負責此事的人,應該就是馮元破,有沒有可能這道旨意是馮元破的意思,皇帝對此並不在意,聽了馮元破的話,下了這道旨意宣楚督前往河西?」

    杜輔公立刻道:「公孫大人言之有理,這個可能性很大。」向楚歡道:「楚督,馮元破很可能對西北的事情頗為了解,知道楚督已經平定西北,唯恐楚督在西北威脅到他,所以纔下了這道旨意,將楚督騙往河西,河西是馮元破的地盤,楚督如果到了那裡,可就身不由己了。」

    裴績若有所思,終是道:「楚督,河西不能去。」

    楚歡卻也是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嘴角泛起笑意,道:「河西煙霧重重,不知道馮元破在搞什麼鬼,不過本督倒是起了興趣,這河西嘛……本督倒還真想去看一看。」

    「楚督……!」三人都是微微變色。

    楚歡擡手道:「不必著急,本督自有主意。你們晚上依然陪那位宋公公用宴,對我的病情,說的越嚴重越好……咱們大可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正在此時,聽得門外傳來祁宏的聲音:「楚督,他們回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11
第一五五三章 是非曲直

    朔泉城,齊王府邸。

    齊王此時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打死也沒有想到,短短不到十天,盧浩生便即出現在他眼前。

    盧浩生離開之後,齊王倒是想過無數種可能,他也想到盧浩生到了北山之後,必然會遇到不少艱難險阻,可是在他看來,盧浩生老成持重,頗有心計,而且前往北山之前,那也是信心十足,對於抵達北山之後的施政策略,也是說的頭頭是道,所以齊王預測盧浩生在北山的道路不會太平整,卻相信盧浩生一定能夠排除各種艱難險阻,在北山站住腳跟。

    他甚至已經打算,只要盧浩生在北山暫時站住腳後,如果確實還存在極大困難,自己大可以親自向楚歡開口,讓楚歡給予盧浩生一些幫助,別的且不說,至少可以讓楚歡派出一批鹽場的工人,前往北山幫助盧浩生開採北山的食鹽。

    西北大地之上,群山環繞,險峰無數,在群山之中,經過大緻考察,至少有三成的山脈蘊藏著大量的寒石,整個西北群山有三成山脈蘊藏製造新鹽的寒石,這已經是極為驚人的比例,對當前的開採速度來說,幾乎可以說寒石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這其中卻有七成的寒石是分佈在西關境內,天山分佈的寒石比例極少,甚至不到總蘊含量的一成,而北山境內,群山之中,卻也有兩成多分佈其中,雖然只是佔據兩成多比例,可是這已經是個了不得的數字,一旦北山真的開始製鹽,在北山境內蘊藏的寒石,其供應將不會成任何問題。

    其實在盧浩生離去之前,齊王就從盧浩生口中知道,西關的經濟支柱,目前最主要的就是依靠新鹽,商隊絡繹不絕從新鹽署的鹽庫如同人體的脈絡一樣向四面八方迅速擴散,輸出去的是食鹽,而流入過來的則是錢糧。

    這樣的經濟支柱,自然是誘人至極,盧浩生當然是放在心中,私下裡早已經與齊王有過商議,只要他能夠在北山站穩腳跟,齊王大可以從楚歡手中取得新鹽的製作方法,從而在北山大量製鹽,甚至於北山割讓給西關的三縣,也完全可以收回,畢竟當初是肖煥章叛亂,所以佔據三縣,如今肖煥章既除,青州三縣自然要交還給北山,如此一來,北山依然可以掌握住入關的鹽道,雖然不至於敢阻擾楚歡的新鹽入關,但是至少可以保證北山也同樣可以往關內進行食鹽貿易。

    只是齊王沒有想到,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盧浩生前往北山赴任之前,製定了一套讓齊王很是滿意的措施,可是如今不到十天,盧浩生竟然狼狽出現在自己眼前。

    齊王不是傻子,他當然能夠算出來,除掉來回路上的時間,盧浩生在俞昌府竟然沒能待上兩天。

    這讓他感到匪夷所思。

    「你是說,北山的兵馬叛了?」齊王皺起眉頭:「他們已經起兵作亂?」

    盧浩生肅然道:「王爺,現在看來,前番那些北山兵都是詐降,他們看到羅定西被殺,一時間手足無措,所以纔不敢輕舉妄動,遵照吩咐返回到北山兵營,但是他們賊心不死,卑職剛剛到俞昌,他們就突然發難……王爺,他們這是公然反叛朝廷,卑職對那邊說過,是王爺派遣卑職前往北山赴任,他們既然知道卑職的來歷,還敢如此,那是一心沖著朝廷來的。」

    齊王臉色難看:「你是說,他們知道你是本王派去的,所以纔會造反?他們是沖著本王而來?」

    「卑職不敢這樣說。」盧浩生歎道:「但是信州知州孫芸,北山禁衛軍的朗將宋安路,還有北山不少將領,他們都是肖煥章的殘黨……王爺,如今北山作亂,當前要務,是趕緊派兵前往平亂。」

    「平亂?」齊王皺眉道:「如何平亂?咱們手裡哪裡來的兵馬?」

    盧浩生忙道:「楚歡手中有西關兵,可以調派楚歡的西關兵趕緊前往,王爺,只要楚歡能調出五千人馬,卑職願意帶著五千人,親自去平定北山的動亂。」

    「本王已經派人去召楚歡。」齊王看上去心情極差,「盧長史,楚歡到了,這話咱們該怎麼說?你前往北山赴任之前,楚歡就曾說過,你未必是最合適的人選,到了北山,可能會出亂子,現在看來,楚歡說的話並沒有錯……!」

    盧浩生正色道:「王爺,卑職確實無能,可是卑職總覺得這中間的事情很奇怪。」

    「奇怪?」

    盧浩生左右看了看,靠近過去,壓低聲音道:「卑職在回來的途中,也是仔細想過,北山之亂,這中間只怕是另有玄機。」

    齊王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王爺,羅定西已經死了一個多月,如果北山兵馬要亂,應該早就開始亂了。」盧浩生輕聲道:「可是為何早不動晚不動,偏偏在卑職上任的那天開始動起來?」

    「哦?」齊王盯著盧浩生的眼睛。

    盧浩生繼續道:「而且卑職到了信州知州衙門,事情就有些蹊蹺,信州知州孫芸對卑職頗為不敬,可是與仇如血卻眉來眼去,卑職從知州衙門離開之後,仇如血並沒有立刻跟著離開,反倒是在那邊停留,卑職不知道當時他為何要留在那裡……!」

    齊王目光閃動,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爺,仇如血是楚歡的心腹,楚歡此番讓仇如血名義上護衛卑職前往,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名堂?」盧浩生陰沉著臉:「仇如血當時留在那裡,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和孫芸交代?」

    齊王身體微微前傾,低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麼?難道你覺得北山這次兵變,會是楚歡在背後指使?」

    「王爺,卑職不敢誹謗楚歡,但是這中間確實充滿謎團。」盧浩生道:「恕卑職直言,楚歡打敗朱凌嶽之後,整個西北,再無他的敵手,而他更是手握大權,麾下有數萬兵馬,而北山和天山的官員兵馬,其實都是群龍無首,這種情勢下,王爺細想,北山和天山的官員,是否都在看著楚歡的臉色?」

    齊王只是摸著下巴,並不言語。

    「魏無忌是楚歡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去了天山,此事北山人不可能不知曉。」盧浩生緩緩道:「如此一來,北山官員也都在擔憂自己的前程,這些人恐怕都覺得楚歡勢大,所以心裡都想著攀附楚歡,如果楚歡有什麼吩咐交給他們,王爺覺得他們會不遵從?」

    齊王皺眉道:「你這都是猜測,楚歡為人,本王還是了解,光明磊落,絕不會在背後傷人。你說他是不滿意你前往北山赴任,所以故意派仇如血煽動北山官員針對你,甚至發起兵變?這應該沒有可能,盧長史,本王說句實話,以楚歡現在的實力,他想要對付你,根本不必如此費心。」

    盧浩生還要再說什麼,只見一人匆匆過來,卻是孫德勝,稟道:「王爺,楚大人他們到了……!」

    孫德勝在齊王來到西北之前,就曾幫助齊王送密函給楚歡求救,此後楚歡必按安排他在朔泉住下,直到齊王也來到朔泉之後,孫德勝這纔重新回到齊王身邊,在旁邊伺候著。

    齊王還年幼的時候,孫德勝就在身邊服侍,跟隨多年,倒也是深得齊王信任。

    盧浩生聽楚歡抵達,臉色微變,齊王有些慌亂,卻還是迅速起身整理衣裳,盧浩生忙道:「王爺,不如卑職先回避在旁,看看楚歡到底想說些什麼。」

    齊王想了一下,只覺得這時候讓楚歡看到盧浩生,實在尷尬的很,便是連自己臉上也是大大無光,揮揮手,盧浩生這纔急匆匆轉到角落處的屏風後面。

    孫德勝引著楚歡等人進來時,齊王已經坐正身體,瞧見除了楚歡,公孫楚和裴績也跟在旁邊。

    齊王是派人告知楚歡,北山發生兵變,要商議如何應對,裴績乃是西關軍大將軍,事涉軍事,他跟隨而來,自然是情理之中,公孫楚對西北的風俗人情以及各地情況十分了解,自然也是不可或缺。

    拜見過後,齊王急忙讓楚歡三人落座,楚歡四下裡掃了一眼,纔問道:「王爺,盧長史說北山兵變,不知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是這樣的,盧長史剛剛到任,北山的兵馬便發起叛亂,領頭的是信州知州孫芸和禁衛軍郎將宋安路等人,這些人都是肖煥章的殘黨,一心想要反叛朝廷,現如今整個北山的兵馬都起來反叛……!」齊王立刻道:「如今北山兵亂,若是不加以平定,後果不堪設想,所以請你們前來商議。」

    裴績問道:「王爺,據下官所知,北山的騎兵都已經被編製到青原馬場的騎兵軍團,所以北山現如今應該還有兩萬多步兵,此前下官也了解過,這兩萬步兵之中,包含了三千多人的北山禁衛軍……!」他已經取出一幅地圖,道:「王爺,請允許下官詳細介紹。」

    齊王立刻點頭。

    裴績這纔起身,上前去,將地圖展開,鋪在齊王面前的桌案上,「王爺且看,這是北山地圖,標有圓圈的,便是現在北山兵馬的分佈所在。」擡手指著俞昌城邊上的一個黑圈,「這裡是北山禁衛軍兵營,駐紮在這裡的兵馬,不超過三千人,至若其他兵營,距離俞昌城最近的也有一天的路程,而且羅定西死後,楚督向王爺進言過,發一道命令,按照這副地圖的地點進行分散駐軍,而且等到北山新任總督赴任之後,會對北山兵馬進行調整,不會繼續保留這麼多兵馬……!」

    齊王點頭道:「這副地圖本王見過,上面這些圓圈,是北山兵馬駐兵之所,當時楚歡擔心北山兵馬太過集中會生亂子,所以將兩萬多兵馬全都分散駐紮。」

    楚歡道:「北山的兵士,許多都是強徵參軍,羅定西死後,已經有許多人逃離軍隊,北山兵力,現如今不過兩萬多人而已,而且幾乎都沒有什麼鬥志,在經過這樣的分散駐兵,其威脅性更是大大降低,這副地圖上,唯一能夠對俞昌城形成威脅的,就只有宋安路不到三千的北山禁衛軍。北山禁衛軍中的騎兵,都已經被編製到西關騎兵,這也是下官向王爺稟明,得到王爺允許的,所以宋安路手頭上的不過是不到三千禁衛步軍……這兩萬多北山軍,除了禁衛軍和州軍,主要是後來肖煥章強徵的散兵,擴充在州軍之中。北山的州軍並不受禁衛軍統帥,而且這位宋安路,實際上在北山的威望並不高,莫說在整個北山軍中,甚至在北山禁衛軍中,也不能完全服眾,當初請奏王爺讓宋安路暫時統領北山禁衛軍,就是考慮到這一點,就算他想反,他手下的那些將士也未必會跟著他反……!」

    齊王聽楚歡這番話背後,似乎有什麼含義,一時沒有猜透,有些迷糊,好在楚歡此時已經道:「王爺,北山的情況如此,所以下官想問盧大人,他所說的反叛軍隊,到底是哪一支兵馬?是禁衛軍,還是北山州軍?是哪州州軍?是所有人都反叛,還是只有其中一部分人作亂?他說領頭的是信州知州孫芸和宋安路一幹人,這一幹人都有哪些?孫芸是信州知州,可是此人在北山一直籍籍無名,手中根本沒有什麼實權,更不可能調動兵力,最多也就手頭上百來名護院的散兵而已,他就算想反,手上也沒有謀反的本錢,他如何又領頭?」楚歡的目光變的犀利起來,「王爺準備平定北山兵變,在此之前,這些情況務必搞清楚,兵乃國之利器,非到萬不得已,不可輕動,如果北山真的叛了,自然是要發兵平叛,可是……如果只是因為某些原因導緻一些小騷動,卻要大舉出兵,那麼北山人就算沒有反心,也會被逼出反心,如此後果,由誰承擔?」

    齊王見楚歡神色不好看,而且語氣也是十分嚴厲,心中竟是有些畏懼,忙道:「這……這自然都要搞清楚的。」

    「盧長史,王爺都發話了,你還在那裡做什麼。」楚歡猛然一扭頭,盯住屏風,神情冷厲,「還不出來將這些是非曲折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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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四章 圈套

    齊王微微變色,屏風後面,盧浩生也是心驚,卻只能緩緩走出來,見得楚歡正神情冷峻瞧著自己,勉強拱手笑道:「楚督……!」

    「盧長史,是你說北山兵邊?」楚歡不等盧浩生多言,直接發問,「那麼現在北山是個什麼情況?有多少兵馬叛亂,他們現在的目標是否就是俞昌城?」

    盧浩生嘴角抽搐,卻還是肅然道:「不錯,北山兵變,有人圍堵驛館,想要殺死本督……!」

    「且慢。」楚歡皺眉道:「盧大人是說,有人圍攻驛館?」

    「正是。」盧浩生道:「他們堵住驛館前後門,手持兵器……!」

    楚歡直接打斷道:「盧大人,你說他們圍堵驛館,是為了殺你?」

    「這……這當然是為了殺我。」盧浩生皺眉道:「否則他們為何要圍堵驛館?」

    楚歡搖頭道:「可是據我所知,他們的目的,似乎是為了討還拖欠的軍餉,因為你盧大人無法安撫軍心,所以纔導緻他們上門討債,不知是否如此?」

    盧浩生皺眉道:「楚大人,就算無法撥下軍餉,他們也不能圍攻驛館,那就等若是造反。」

    「盧大人,你應該知道,討要軍餉和兵變造反,完全是兩個意思。」楚歡神情冷峻,「當兵吃餉,天經地義,便是朝廷,也不會說他們有錯,兵變造反,那是叛亂,便要發兵平叛,你到現在還沒有說清楚,他們到底是討餉,還是兵變?聽你的意思,討餉和兵變似乎是一回事,有些話說起來容易,可是應對的方法,卻是完全不同,如果北山兵果真只是討餉,沒有造反意圖,王爺聽了你的話,發兵平亂,你可知道後果?」

    盧浩生怔了一下,張了張嘴:「我……!」

    「還有,據他們所說,你在俞昌城,僅僅只待了一天,兵士們一到驛館討餉,你便立刻下令離開俞昌城。」楚歡冷冷盯著盧浩生,「你是王爺派去的總督,臨去之前,你就該清楚,北山的情勢本就是十分混亂,王爺派你前往,本就是為了讓北山恢復秩序……我瞧你臨去之前,也是信心十足,只是現在卻不明白,為何小小的兵士討餉,就會讓盧大人丟下俞昌城不管?」

    盧浩生怒道:「楚大人,你可不要信口雌黃,本督如何丟下俞昌城不管?只是那些當兵的圍攻驛館,難道本督還要留在那裡任他們殺死?」

    「盧大人,照你這個意思,當初西梁人打過來,公孫大人就不應該留守朔泉,應該棄城而走?」楚歡咄咄逼人,「當初是西梁人大軍逼近,公孫大人依然鎮守在朔泉,如今你在俞昌城,只是驛館被圍,還沒有鬧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便即棄城而走……!」轉向齊王,拱手道:「王爺,身為一道總督,遇見困難,沒有想辦法解決問題,反倒是棄眾不顧,還請王爺決斷。」

    盧浩生厲聲道:「楚歡,你……你這是血口噴人,你明知道本督在北山無兵無權,他們手持兵器,要闖進驛館,難道本督要任人宰割?便是討餉,也沒有那般討餉的方法,明顯就是兵變造反,你現在卻將所有責任推在本督身上,你……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盧大人,你莫忘記,你前往北山赴任之前,我再三提醒過,北山的情況並不容樂觀,要你斟酌而行。」楚歡緩緩道:「可是你並沒有聽我的勸告,執意前往,王爺給了你北山總督之權的時候,你同時也擔起了責任,如今北山局面失控,難道你能夠推卸責任?」

    盧浩生沉聲道:「本督沒有推卸責任,平定北山之亂後,本督……本督自然會聽憑王爺發落。」

    「王爺。」楚歡凝視齊王,「下官曾向王爺進言過,要以最快的速度,讓西北恢復安定,從而積攢實力,遵從王爺號令,出兵入關……可是現在北山出現亂子,如果不能及時處理,必然會釀成更大的動亂,王爺的入關之策,只怕更要被耽擱……!」

    齊王忙道:「楚歡,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具體該如何處理,還請王爺示下。」楚歡道。

    齊王一怔,目光剛好看到公孫楚,忙道:「楚歡,如果……如果派公孫楚前往北山,是否能夠穩定局面?」

    齊王這時候心中焦急,這句話也是脫口而出,雖然楚歡早就有心讓公孫楚前往北山赴任,但是卻並沒有向齊王點名道姓提出來,反倒是盧浩生私底下對齊王說過,楚歡很有可能會派公孫楚前往北山,必須阻止此事發生,這纔有齊王推舉盧浩生前往。

    盧浩生如今從北山鎩羽而歸,北山群龍無首,齊王禁不住便想到讓公孫楚去救火。

    「公孫楚?」楚歡皺眉道:「王爺,您的意思是?」

    「公孫楚是西北人,而且……而且很有纔幹,如今北山出亂,派公孫楚前往,是否能夠解燃眉之急?」齊王道:「楚歡,你剛纔也說了,北山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現在還不明了,如果真的只是討餉卻並非兵變,輕易出兵,反倒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只是現在也不能坐視不管,所以……所以是否能讓公孫楚往北山去看一看?」

    楚歡歎道:「王爺,如果這是您的意思,公孫楚自然可以前往。只是盧長史只知道匆忙回來,連那邊的情況都沒有完全搞明白,或許只是討餉,也有可能真的發生兵變,公孫大人這個時候前往,那也是頗為凶險的……!」

    「王爺……!」公孫楚拱手道:「王爺如果有令,卑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下官該以什麼樣的名義前往?」公孫楚恭敬道。

    齊王微皺眉頭,裴績已經道:「公孫大人如果要前往北山,當然不能只是看看,如果可以解決那邊的問題,自然是要當機立斷解決……只不過你是西關越州知州,根本無權過問北山之事……!」

    齊王猶豫了一下,纔道:「楚歡,依你之見,該讓公孫楚以何名義前往?」

    「王爺,裴大將軍所言極是,如果只是越州知州,即使去了北山,也根本無權過問北山事務,北山大小官員,也根本不可能在乎公孫楚。」楚歡神情嚴峻,「名不正則言不順……!」頓了一下,纔道:「處理北山事務,只能是北山總督,現如今盧大人乃是北山總督,所以現在只有兩條路可選。」

    「兩條路?」

    楚歡點頭道:「第一條路,依然由盧大人返回北山,弄清楚那邊的問題,如果當真是兵變,王爺這邊下令,我們立刻出兵平亂,如果只是因為討餉引起的騷動,盧大人身為北山總督,必然要想法子平息事態,不管怎樣說,在沒有確定北山兵變之前,北山總督必須坐鎮北山。」看了盧浩生一眼,「盧大人,我的話,你是否明白?」

    盧浩生好不容易從北山逃回來,聽楚歡的意思,竟似乎讓自己再次返回北山,心下著急,看向齊王,齊王已經皺眉問道:「還有一條路呢?」

    「派遣公孫楚前往,以北山總督的名義前往。」楚歡道:「要讓公孫楚冒險前往北山平息事態,就必須給他名正言順的權力,只有北山總督,纔擁有如此權力,所以王爺可以下令,由公孫楚擔任北山總督,前往北山平息事態。」

    盧浩生眼角抽搐,想要開口反對,楚歡已經看向他:「盧大人,你是否願意立刻趕往北山?事不宜遲,不可耽擱,你已經鑄下大錯,想要彌補,便需現在立刻動身……!」

    齊王並不是傻子,他已然明白,盧浩生根本在北山玩不轉,否則也不至於鎩羽而歸,如今北山動亂,卻也不能坐視不理,微皺眉頭,道:「盧長史看來對西北的情況並不熟悉,實在不成,就只能讓公孫楚前往北山了。」

    公孫楚立刻起身,拱手道:「卑職謹遵王爺之命。」

    「王爺,公孫楚可以立刻起程前往北山,但是有一件事情,現在也請王爺決斷。」楚歡道:「王爺剛剛任用盧長史為北山總督,事不過幾日,卻又派公孫楚為總督前往,我等明白這其中的緣故,可是西北上下知道其中緣由的人卻並不多……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只怕還會以為王爺朝令夕改,堂堂北山總督,封疆大吏,任免如此草率,必然會讓不少人說閒話,也會對王爺的聲譽大有影響。」

    齊王忙道:「你說的是,楚歡,那該怎麼辦?」

    「王爺,只有一個法子。」楚歡道:「要保全王爺的聲譽,就看盧長史願不願意為王爺犧牲了。」

    盧浩生皺眉道:「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們可以對外宣佈,盧大人你前往北山赴任,並非王爺意思,只是你自己一時糊塗,盜用王爺之名。」楚歡冷冷道:「如此一來,王爺派遣公孫楚為總督,便不存在朝令夕改,而且依然保有聲譽和威望,只是你盧大人因為盜用王爺之名,自然是要受到王爺懲處。」

    盧浩生豁然變色,失聲道:「這……!」

    「盧大人難道不願意為王爺盡忠?」楚歡緩緩站起身來,「王爺,懲處的方法,下官也已經想清楚,雖然盜用王爺之名,冒充總督,罪大惡極,可以處以死刑,但是盧大人畢竟也曾對王爺有功,所以網開一面……盧大人,你有兩條路可以選,第一條,發配到雁門關西北軍大營,甘侯甘將軍在那邊,我會派人向甘將軍打個招呼,讓他多加照顧你……另一條路,就只能暫時打入刑部司大牢……!」雙眸冷厲,盯著盧浩生,毫無商量餘地道:「盧大人,你願意選擇哪一條?」

    盧浩生臉色泛白,後退兩步,與楚歡四目對視,陡然間笑起來,擡手指著楚歡,道:「楚歡,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這一切,其實都是你的詭計,原來……原來從一開始,你就設下了圈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13
第一五五五章 紅妝酒鬼

    楚歡神情淡定,只是眼中厲色濃鬱,淡淡道:「盧大人,你明白了什麼?」

    「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為何當時並不阻止我前往北山。」盧浩生冷笑道:「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你心裡早就知道,我一旦到了北山,必然會陷入困境,只要稍有差池,就會給你提供機會。」

    「機會?」楚歡瞥了盧浩生一眼,問道:「什麼機會?」

    盧浩生沉聲道:「楚歡,莫以為你的心思沒人知道,你……你想做西北王,你想讓西北三道都在你的控製之下。天山已經有了你的人,你又想染指北山,盧某就是看出這一點,所以纔會向王爺主動請纓,前往北山。」

    楚歡淡淡笑道:「你是說,你前往北山赴任,是為了阻止本督控製北山?」

    「盧某不爭,北山總督必然是你的人所佔。」盧浩生厲聲道:「你故意讓我前往北山,就是想看本督犯錯,然後藉機除掉我……王爺在這裡,你有所顧忌,故意裝作大度,實際上你早就預謀派自己的人前往北山,只是名不正言不順,所以纔會先等我出錯,然後再藉機脅迫王爺,讓你的人前往。」

    「脅迫?」楚歡皺起眉頭,看了齊王一眼,齊王已然變色,厲聲道:「盧長史,你胡言亂語什麼?楚歡忠心愛國,對本王忠心耿耿,你……你在這裡胡言亂語什麼?」

    「王爺,如果盧長史這樣說,下官倒不敢前往北山了。」公孫楚歎道:「楚督日夜操勞,對王爺忠心耿耿,卻受盧大人如此汙衊,下官聽在耳中,寒在心裡。」擡眼看向盧浩生,道:「盧大人,你說楚督脅迫王爺派我前往北山,可是楚督卻從未向王爺舉薦下官,今日也是王爺器重,想要派下官前往,下官實在不知道,這脅迫二字,從何而來?」

    裴績撫須淡淡道:「盧大人,你說楚督等你犯錯,難道楚督未卜先知,知道你在北山不到一天便即丟下北山不管?王爺對你信任有加,派你前往北山坐鎮,我等也都是希望你盧大人穩定北山,和楚督一起,共同效命王爺,等到他朝一同聽從王爺號令,入關剿賊……可是你自己卻無力管治北山,現如今楚督為了王爺,要挺身而出,你卻又如此中傷……!」他緩緩站起身來,向齊王拱手道:「王爺,盧大人的所作所為,讓我等實在是寒心,還請王爺做主,還楚督公道。」

    盧浩生面色蒼白,看了齊王一眼,只見齊王臉色泛青,忽然間笑起來,大聲道:「王爺,是卑職無能,不錯,卑職盜用王爺之名,冒充總督,如何處置,還請王爺決斷。」

    齊王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楚歡緩緩道:「王爺,清者自清,盧大人所言,還請王爺明察。只是事情緊急,也由不得耽擱,王爺既然要派公孫楚前往北山,下官以為,公孫春明晨便要立刻動身。」瞥了盧浩生一眼,道:「至若盧大人,不如先拘押下獄,回頭再作處置?」

    齊王此時已經是腦中一片空白,六神無主,這變故來的太突然,他一時間還沒有想明白,只能道:「一切……一切都由你來處理,可是……盧長史對本王十分忠誠,而且……!」

    「王爺放心,下官會保證盧大人安然無恙。」楚歡道:「暫時將盧大人關進大獄,等到公孫楚在北山穩定局勢,過段時間,我們找個理由,再將盧大人放出來就是。」

    齊王點頭道:「好,就……就這麼辦。」

    盧浩生整了整衣裳,在齊王身旁跪下,恭敬道:「王爺,卑職先去了,王爺自己多多保重……!」

    齊王看了盧浩生一眼,很快轉過頭來,並不多言。

    裴績喚人進來將盧浩生帶了下去,接下來楚歡吩咐公孫楚連夜準備,次日一早便要啟程前往北山,等到公孫楚和配給都退下去之後,楚歡纔看著齊王,問道:「王爺,你是否對盧大人下獄於心不忍?」

    「不……不是!」齊王擡頭看著楚歡,苦笑道:「只是他跟隨本王從京中一同歷經艱辛來到西北,想不到……!」

    楚歡也是歎道:「王爺,當時他前往北山,我就擔心會出亂子……我本不想見到這樣的結果,可是他卻偏偏發生。王爺,盧浩生丟棄北山,這事兒很快就都知道,今日將盧大人拘押下獄,說到底,都是為了王爺考慮。」

    「哦?」

    「盧浩生是京官,京官與地方官完全不同,他沒有經過地方的歷練,而且在西北毫無根基,想要輕易穩住北山,幾無可能。」楚歡歎道:「但是王爺願意給他一個機會,我自然也不能多說什麼,如今他到北山沒能支撐三天,就狼狽而歸,據我所知,他在北山那邊已經向眾人宣佈,他是王爺派去的官員,王爺試想,盧大人毫無治理地方的纔幹,王爺卻派出這樣的官員,西北上下官員心裡會怎樣想?」

    齊王皺起眉頭,楚歡輕聲道:「恕我直言,對他們而言,不會說盧大人有多無能,只會說王爺識人不明……這對王爺的聲譽,當然是大大的損傷,所以只能說盧大人是盜名冒充,如此一來,所有人便都知道盧大人並不是王爺所派,王爺的聲譽也就得保,威望也不會受損。」

    「原來如此。」齊王明白過來,「楚歡,你是說,你懲處盧長史,是為了保護本王的名譽?」

    「不管別人怎樣說,我必然是要盡心保護王爺。」楚歡凝視齊王,「王爺,盧大人說我圖謀不軌,想做西北王,不知王爺心裡如何想?」

    齊王忙道:「他是胡說八道,別人不知道你,難道本王不知?你對本王忠心,本王心裡很清楚。」

    楚歡微微一笑,凝視齊王,道:「王爺,我始終將你當成朋友,正如您一直將我視作朋友,從前是朋友,現在也是,以後依然是。」

    齊王立刻道:「是,你是……你是本王最好的朋友。」

    楚歡並沒有在王府滯留太久,告辭下去之後,齊王府內一片冷清,齊王自楚歡離開後,坐在位子上,一直沒有動彈,一雙眼睛,直直盯著門外的一片漆黑。

    也不知過了多久,齊王猛然間抓起案上的茶杯,狠狠砸了下去,茶杯四分五裂,發出清脆的響聲,門外孫德勝急忙跑進來,見此情狀,急忙道:「王爺,您……!」上前跪下,「您要保重身體啊。」

    齊王雙目已然盯著門外,似乎在自語,「保護本王的聲譽?當本王是白癡嗎?為何要將盧浩生下獄?楚歡,你……你太讓本王失望了!」

    側門處,一身素裝的凌霜本已經聞聲趕過來,看到孫德勝率先進廳,便沒有進來,轉身要走,聽到齊王自言自語,禁不住回過頭,遠遠望著齊王的身影,她柳眉微蹙,美麗的眼眸子裡,卻滿是擔憂之色。

    楚歡離開王府,本來準備直接回總督府,可是到了一處街口,忽然停下,往街巷內望去,猶豫了一下,終是吩咐手下人暫時回府,自己單獨轉一轉,祁宏本要跟隨,楚歡卻也令他先回去,祁宏不敢抗命,只能讓人先回去,楚歡雖然讓他帶人回府,他卻是擔心楚歡安全,並沒有離開,帶著兩個人,遠遠跟著楚歡。

    楚歡看起來心事重重,直接拐進了街巷之內,這條街巷頗有些冷清,祁宏遠遠跟著,走了一段路,纔見到楚歡在一間屋前停下,將馬拴在屋前,上前敲了敲門,並不見人開門,隨即見到楚歡繞到屋邊狹窄的小衚衕裡,鑽進衚衕之內。

    楚歡停留的地方,乃是西風館,他已經許久不曾到這裡,這裡本是玉紅妝經營的小飯館,黃如虎被夜叉王所殺之後,這間飯館便顯得癒加冷清,門頭上的匾額已經十分陳舊,楚歡透過門縫,藉著天山的月光,依稀看到屋內的桌椅都拉攏在一起,飯館竟似乎沒有經營。

    他心下有些吃驚,也不知道玉紅妝是否已經離去,他對飯館的結構頗為了解,知道除了這前面的飯堂,後面還有院子,穿進窄巷子裡,翻牆進到院內,四下裡一片幽靜,記得玉紅妝的住房就在院內,輕步走過去,見到那屋裡竟然點著燈火,心下這纔稍安,湊到窗邊,往裡面瞧了瞧,只見屋內的桌上放著一盞孤燈,除此之外,桌上竟然有四五隻酒壺,東倒西歪,玉紅妝一襲粉色衣裳,此時卻是坐在桌邊,上半身伏在桌案上,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沉睡。

    楚歡微皺眉頭,過去推門,屋門竟然沒有關上,他進到屋內,便聞到一股濃鬱的酒味彌漫在屋內,腳下卻到處都是酒壇子,東倒西歪,竟似乎都已經被喝光,心裡吃驚,暗想難道這些酒都被玉紅妝所飲,到了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卻並無動靜,皺眉推門而入,這屋裡又是一種濃鬱的酒味飄散出來,楚歡進到屋裡,擡手在鼻端扇了扇,禁不住自語道:「怎地變成了一個酒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14
第一五五六章 天王法令

    孤燈魅影,月夜幽幽。

    楚歡進到屋內,玉紅妝竟似乎沒有一絲感覺,楚歡皺起眉頭,心想不管怎樣說,玉紅妝好歹也是乾闥婆王,怎地卻如此沒有戒備,也倖好是自己,若是換做小偷進來,玉紅妝這番模樣,豈不是全然無知。

    其實他心裡也清楚,黃如虎被夜叉王所殺之後,玉紅妝的情緒一直都不是很好,他已經明白,玉紅妝留在這裡,或許並非玉紅妝的本意,可是她卻偏偏又不能離開,而她留在這裡的目的,楚歡依稀知道是為了一個人,但究竟是誰,他現在卻還一無所知。

    走到旁邊,只見到玉紅妝一直胳膊放在桌子上,螓首卻是枕在玉臂之上,臉頰卻是潮紅一片,明顯是飲酒過多。

    楚歡輕聲叫道:「玉老闆?」

    玉紅妝雙眸緊閉,卻並沒有聲息,只是睫毛微微閃動,此時在燈火之下,楚歡癒發覺得這玉紅妝的臉龐實在迷人,憑心而論,玉紅妝的五官較之媚孃甚至是琳琅,那是不如她們精緻,但是這美人的五官卻很有立體感,組合在一起,卻有著一種魅惑之美。

    此時一副醉美人之態,卻更是嬌媚迷人。

    楚歡微皺眉頭,苦笑搖搖頭,回頭看了玉紅妝的那張床,知道這女子一時半會只怕也醒不了酒,走上前去,只是想著將她扶上床,然後離開。

    他伸手,輕輕握住玉紅妝的手臂,正要將之扶起,還沒有用上力氣,便感覺到一陣異香忽起,本來這屋內充斥著酒香,這異香來的異常突然,卻偏偏在瞬間就將那酒香遮掩住,那股異香沁入楚歡鼻孔之中,楚歡心頭一蕩,但是他瞬間便意識到,這股異香,可不是玉紅妝身上尋常的體香,若不是上次有過經歷,楚歡倒不會有絲毫察覺,可是他現今已經知道,這股異香,聞起來沁人心脾,讓人心神蕩漾,可實際上卻是極其恐怖的武器。

    前番正是這種異香,讓夜叉王手底下的夜叉進入幻覺之中,自盡而亡,他只聞一下,就知道這異香便是上次那股作為武器的乾闥婆香。

    楚歡知道便是自己也是無法抵抗這種異香,他正要迅速退出去,忽然想到什麼,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伸手在玉紅妝的腰間尋摸,很快,便掏出一隻白色的香囊,伸手從裡面取出一顆藥丸,瞧了一眼,毫不猶豫含進了口中,口腔之內,很快就彌散著一股腥臭味道,這種味道雖然讓人難忍,但楚歡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楚歡記得清楚,上次夜叉王帶人來襲,玉紅妝便是利用乾闥婆香作為武器,而玉紅妝為了防止楚歡也被乾闥婆香所迷惑,事先給了楚歡藥丸,那藥丸便是楚歡現在含在口中的臭丸,雖然腥臭,卻可以防止乾闥婆香對腦子的侵害。

    口中含著臭丸,楚歡打量玉紅妝一番,纔發現玉紅妝雖然依舊沉睡,但是被乳白色肚兜包裹的豐滿酥胸,卻在輕微起伏著,楚歡自然知曉,玉紅妝這豐滿的胸脯,便是其香門所在,也是其最強的武器,暗夜幽靜,楚歡盯著胸脯瞧了一陣,雖然有乳白色的肚兜遮擋,但是隨著呼吸起伏,那道深邃的雪溝卻還是若隱若現,楚歡正看得過癮,聽得玉紅妝輕「嗯」了一聲,身體微動,回過神來,有些尷尬,暗想自己怎能趁人之危,就算再好看,也不能趁著別人睡著的時候死盯著看。

    不過他此時卻也明白過來,自己為何一觸碰玉紅妝的身體,這股異香便即散發出來,如果猜錯的沒有錯,只怕玉紅妝的身體與眾不同,看似沉睡,可是不明真相的人只要觸到她身體肌膚,她的身體就會自然發出反應,香門內的乾闥婆香便會立刻散發出來,不知真相的人,很容易就被乾闥婆香所侵襲,很有可能等玉紅妝醒來時,面前便是一具屍體。

    楚歡不得不承認,當時如果對手不是夜叉王,換成別的敵手,很可能就會被玉紅妝在不知不覺中解決,玉紅妝的武鬥能力或許並不出眾,但是這獨特的武器,卻足以對敵人形成緻命的攻擊。

    好在自己已經知曉玉紅妝的祕密,倒不至於中了乾闥婆香,猶豫一下,打開那香囊,裡面還有十幾顆藥丸,體積都不大,楚歡取出兩顆,從懷裡掏出瓷瓶子,將兩顆藥丸放進自己的瓷瓶子裡,以防萬一,雖說玉紅妝對自己並無敵意,但是人心多變,楚歡還不能完全確定玉紅妝的立場和身份,自然還是對她多加戒備。

    收拾好之後,楚歡這纔橫身抱起玉紅妝,心想沒有別人,玉紅妝也在醉夢之中,自己迅速將她抱到床上,然後離開,那是神不知鬼不覺,也不會有損清譽。

    他動作輕快,抱著玉紅妝到了床邊,便要放下,卻感覺自己的脖子一緊,玉紅妝醉夢之中,竟是擡起手臂,勾住了楚歡的脖子,楚歡將玉紅妝小心翼翼放在床上,這纔擡手,想要將勾住自己脖子的玉臂放下,只是玉紅妝勾的很緊,楚歡怕用力傷了她手臂,微皺眉頭,眼前便是玉紅妝如花的容顏,呼吸之間,從那紅潤的櫻脣之中散發出口香。

    「還有……還有一年多……!」玉紅妝如同囈語般道:「那時候就可以了……!」

    楚歡正小心翼翼想將玉紅妝的手臂放下,聽玉紅妝冷不丁這樣說,有些奇怪,禁不住低聲問道:「你說什麼?什麼一年多?」

    「佛窟……!」玉紅妝依然閉著眼睛,似乎在說夢話:「一年零三個月……到了時間,就可以……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

    楚歡心下一驚,有些激動,立刻問道:「佛窟在哪裡?一年零三個月,佛窟會怎樣?」

    玉紅妝的手臂終於繞開,扭了下身子,面朝裡面,亮出妖嬈的後背,一時間卻不說話。

    楚歡心下卻是焦急,他知道玉紅妝心裡藏著許多祕密,而那些祕密卻正是自己想知道的,玉紅妝清醒的時候,如果她不願意,自己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從她口中知道只言片語,但是此刻玉紅妝醉夢之下,一不小心露出兩句話來,這讓楚歡心下激動,只盼趁著玉紅妝醉夢之時,能從她口中略知一二,伸手搭在玉紅妝香肩之上,壓低聲音問道:「佛窟在哪裡?乾闥婆,你為何要等到一年之後,纔能離開這裡?」

    玉紅妝一時卻沒聲息,楚歡心下焦急,禁不住輕輕搖了搖玉紅妝肩頭,玉紅妝輕吟一聲,身體又扭動了一下,低語道:「這裡好寂寞……不要留在這裡,蓮花城……我要回蓮花城……!」

    楚歡怔了一下,皺起眉頭,他此前從無聽人說過蓮花城,也並沒有聽說秦國有蓮花城的所在,毫無疑問,蓮花城不在秦國境內,玉紅妝此言,是否說明她是來自蓮花城?可是蓮花城又在何方?

    「蓮花城在哪裡?」楚歡湊到玉紅妝耳邊,輕聲問道:「如何到蓮花城?」

    「蓮花城……!」玉紅妝似夢非夢,輕語道:「那是我的家……很遠……有佛窟,纔有蓮花城……!」

    楚歡是越聽越糊塗,他已經多次聽到佛窟的存在,天網的西昌國相辛歸元更是提到,他們找尋龍捨利的目的,是為了將西昌王的遺骸送到佛窟安葬,而楚歡亦是從媚孃口中得知,戍搏迦治好媚孃之後,便是要去找尋鬼大師的遺骨,送往佛窟。

    此時聽得玉紅妝再次提到佛窟,楚歡對佛窟所在,自然是存了極大的好奇心。

    毫無疑問,佛窟是大心宗的聖地,而且聽他們話中透漏出來的意思,佛窟不單是聖地,也很有可能乃是一處埋葬遺骨的墳墓,楚歡知道許多宗教都有自己獨特的聖物以及聖地,在外人看來平平無奇,不解其中奧妙,但是對於他們來說,無論是聖物還是聖地,都是神聖無比,蘊藏著極大地祕密。

    只是玉紅妝這後面的話,卻讓楚歡有些聽不懂,有佛窟纔有蓮花城,這話卻不知又如何解釋?

    「告訴我,你在這裡等候,是為了等誰?」楚歡低聲問道:「你是奉了誰的命令,在這裡等候?」

    上次夜叉王襲擊西風館,楚歡依然明白,無論是玉紅妝還是夜叉王,都是在找尋一個人,夜叉王對那人的下落顯然是異常的在乎,可是從當時玉紅妝的口氣中,楚歡明顯感知,玉紅妝很有可能已經找到了那人的下落,卻寧死也不向夜叉王透漏半句。

    那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夜叉王和玉紅妝對他都如此看重,楚歡心下自然是充滿謎團。

    「天王……!」這一次,玉紅妝竟是迷迷糊糊回答道:「天王法令……要遵從天王法令……!」

    「天王法令?」楚歡皺眉道:「哪個天王?什麼天王?」忽然想到,青天王亦曾派遣媚孃等人前來西關找尋龍捨利的下落,難道玉紅妝口中的「天王」,竟是「青天王」?

    楚歡已然知曉,夜叉王必然是心宗弟子,而雖然沒有看到玉紅妝胸口是否有「卍」字符,但是基本上也可以斷定,玉紅妝十有**也是心宗弟子,他們並非中原人,大心宗傳自西域,這群心宗弟子自然都是從西域而來。

    從西昌國相辛歸元口中知道,一開始的時候,西昌遺臣組織天網,目的是利用一切人力物力找尋到流散在中原的六塊龍捨利,聚集龍捨利,可以以此為信物,將西昌王送到佛窟之內安葬,只是花了漫長的時間,卻一直無法找回龍捨利,所以這纔有心宗弟子前來中原,成為天網的一部分,繼續尋找失落的龍捨利。

    楚歡當然不會相信辛歸元所說的全部,但是有一點他卻是相信,無論是西昌遺臣還是心宗弟子,找尋龍捨利肯定是他們的目的之一。

    但這絕不是心宗弟子的唯一目的,至少夜叉王不但想要找尋龍捨利,而且一直想要得到【鎮魔真言】,而玉紅妝卻並沒有顯出找尋龍捨利的態度,反倒是在找尋一個人,這兩人同屬心宗弟子,既有相同的目的,卻又有各自不同的職責。

    而楚歡知道,青天王乃是河北義軍的首領,從媚孃口中也能知道,青天王出身與河北,是地地道道的河北人。

    一位河北義軍的首領,卻又如何也想要找尋龍捨利,他又如何和心宗扯上了幹系?如果玉紅妝口中的「天王」就是青天王,那中間的事情可就更加悚然聽聞,也更加撲朔迷離了,玉紅妝乃是「乾闥婆王」,在心宗的地位自然是非同小可,她卻為何要遵照青天王的吩咐,聽候青天王差遣?

    果真如此,青天王就絕不僅僅是河北義軍首領這樣簡單,在他背後,又隱藏著何等樣的身份?

    「天王是不是青天王?」見玉紅妝沒有回答,楚歡心下焦急,他只盼趁此機會,解開這個謎團,「乾闥婆王,你說的天王,到底是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15
第一五五七章 深溝藏符

    玉紅妝卻已經低聲道:「水……給我水……!」

    楚歡知道她定然是喝酒過多,所以現在口渴,立刻在屋內找了茶碗,找到水壺,裡面倒有半壺水,倒了半碗,回轉到床邊,卻見到玉紅妝不知道何時已經將胸前的衣襟扯開,乳白色的肚兜暴露出來,裹著山峰一般傲然聳立的胸脯。

    楚歡苦笑搖頭,玉紅妝清醒的時候,千嬌百媚,魅惑妖嬈,盡顯無限風情,可是這醉酒之後,就有些不成樣子了。

    他坐到床邊,低聲道:「水來了……!」見玉紅妝躺著,不好喂水,猶豫一下,伸手環住玉紅妝脖子,讓她坐起來,玉紅妝一雙眼兒微微睜開,卻迷迷糊糊一片,楚歡將水碗靠近玉紅妝脣邊,喂她喝水,只喝了一口,玉紅妝忽地擡起手臂,還沒等楚歡反應過來,竟是將茶碗打翻,口中嘟囔道:「好涼……!」

    這茶碗一打翻,半碗水頓時潑在玉紅妝自己的胸口,恰恰就潑在那白色的抹胸之上,這抹胸的絲質極好,上等貨色,經水一沾,立時便貼在肌膚上,玉紅妝的胸脯本就飽滿,將抹胸撐得緊緊的,如今茶水濺上去,那抹胸緊貼肌膚,輪廓便完全清晰起來,如同兩隻倒釦的大碗,雖然是白色抹胸,卻也掩飾不住裡面肌膚的白皙。

    抹胸似有若無,勾勒出胸脯完美的景緻,玉紅妝被茶水濺在胸脯,顯然也是有感應,迷迷糊糊之中,感覺十分不舒服,有些發涼,竟是擡手拽著抹胸,便即扯開。

    楚歡心驚肉跳,別過臉去,不想趁人之危,聽得悉悉索索聲音,很快便靜下來,過了一陣子,楚歡眼角瞥過去,頓時心跳的厲害,入眼處,白花花的一片,在孤燈的暗淡光芒之下,入眼處卻偏偏是白的耀眼,只見得玉紅妝平躺在床上,一隻手臂擡起,手兒貼著自己的臉頰,另一隻手卻是放在自己那光滑平坦的小腹處,她的身段兒自然是比例優美,唯一不算協調的,便是與身體不相融的豐碩胸脯,那白色肚兜,已經被她自己扯到一旁去,醉夢之中,任由自己上半身裸露著,或許她自己也不會想到,有乾闥婆香護體,還會有人能在旁邊大吃豆腐。

    胸脯雖然豐碩,卻並沒有軟軟散開的跡象,反倒是依然傲然挺立,楚歡知道玉紅妝身體非比常人,依稀瞧見還有水珠子在那雪白豐碩的胸脯上滾動著,顯然是茶水還沒有清理幹淨,呼吸急促,也不好盯著看,背對玉紅妝,一隻手卻往後面卻扯被子,想要幫玉紅妝蓋上身體。

    摸了片刻,倒是幾次碰到玉紅妝的肌膚,一時間沒有摸到被子,幹脆轉過身,直接找到被子,扯過來,便要將玉紅妝的身體蓋住,眼見得滿目春光便要掩蓋在被子下面,卻見得玉紅妝身體微動,兩隻手臂忽然環到胸前,在胸脯下方環抱住,這一下就更加的讓楚歡噴血。

    玉紅妝顯然是醉夢之中隨意的一個動作,但是這雙手一環,卻讓兩隻白碩的胸脯擠在一起,炫目迷人,那一道溝壑已經是深不見底。

    楚歡怔了一下,他畢竟不是初哥,雖然覺得這時候佔人便宜不大好,可是心裡卻忽然想到,自己一直覺得玉紅妝便是大心宗的人,而且這種可能性十有**,卻始終沒有完全確定,自己此前倒是幾次想確定玉紅妝胸口是否有「卍」字符,但是女人的胸脯,總不可能輕易瞧見,但是現在卻完全有機會確定自己的猜測。

    四下裡一片寂靜,屋內彌漫著酒香以及玉紅妝身體所散發出來的濃鬱乾闥婆香,雖然楚歡口中含有臭丸,乾闥婆香無法侵蝕楚歡的大腦,但是那種異樣的奇香味,楚歡卻還是能夠感覺到,這股子香味本就蘊含著女體香味,對男性有著異乎尋常的迷惑力,此時玉紅妝雪白曼妙的迷人**就在眼前,楚歡心頭倒是有些激蕩。

    奇異的乾闥婆香加上美妙的**,而且玉紅妝迷人的臉龐還帶著醉酒後的酡紅,這一切結合在一起,對任何一個男人都具備緻命的殺傷力,楚歡也是血肉之軀,心神飄蕩之際,立刻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已經想著,自己這並非有意輕薄玉紅妝,這個女人身上藏著太多的祕密,自己要解開其中的祕密,有些事情也就只能事急從權。

    他放開被子,一隻手緩緩伸過去,心裡倒是有些猶豫,但很快便下定決心,手指已經觸碰到玉紅妝豐碩胸脯的肌膚,光滑彈手,如同瓷器般光滑,也幾乎在同一時間,楚歡明顯已經感覺到乾闥婆香的味道更加的濃鬱,楚歡知道這裡是玉紅妝身體的香門,香精蘊含所在,自己如今觸碰到香門所在,玉紅妝身體自然會做出更為激烈的反應。

    楚歡凝神靜氣,手指輕輕滑到乳溝之中,他動作輕柔,臉頰有些火熱,雖然感覺這樣做實在有些欠妥,但是如此機會,卻也不好放過。

    肌膚滑膩,手指輕輕蠕動進入深溝之中,楚歡此時藉著燈火的光芒,卻已經發現,本來潔白如雪的胸脯,此時卻漸漸泛起潮紅之色,如同血液開始在彌散開來,粉嫩嫩的異常嬌艷,更為驚人的是,胸脯上的那兩點相思豆,此時也漸漸嫣紅起來,本來粉嫩小巧,煞是可愛,此刻卻如同迅速充血,色澤從粉紅變成了嫣紅,兩點也漸漸挺立起來。

    楚歡屏住呼吸,兩指探入那白色的深溝之中,心無旁騖,微湊向前,兩指分開,想要打開深溝,悄悄裡面是否真的藏有「卍」字符,只是溝渠太深,兩指探入,卻也深不見底,微皺眉頭,便在此時,聽得玉紅妝喉嚨裡發出一聲**的輕吟,竟然擡起一隻手,放在自己的一隻胸脯上,楚歡心下微驚,卻瞧見玉紅妝竟是十分嫻熟地用兩根手指夾住了自己的相思豆,輕輕揉弄起來,她喉嚨裡,更是發出讓人臉紅心跳的**輕吟聲。

    這景象異常的香艷,楚歡心跳的厲害,急忙轉過臉,正想著是不是還要進行下去,卻感覺自己的手腕一緊,玉紅妝另一隻手竟然已經抓住了自己手腕,手腕是命脈所在,楚歡心下一驚,只以為玉紅妝已經醒來,要釦自己的脈門,正要抽手,卻見到玉紅妝那隻手竟是拉著楚歡的手,放到她的胸脯上,楚歡沒有反抗,被她帶著自己的手按在那豐碩胸脯上,玉紅妝臉頰此時潮紅一片,貝齒咬著自己的紅脣,看上去嬌艷醉人。

    此時玉紅妝的兩條腿輕輕絞動著,就像兩條蛇不安地在纏繞,腰肢輕擺,楚歡一時間不知到底發生什麼,忽然間瞧見玉紅妝雙眸微微睜開,那一雙眼眸朦朧醉人,一聲輕吟後,聽得玉紅妝似有若無道:「好熱……親我……!」

    楚歡一怔,也不知道玉紅妝是醉是醒,只是此刻卻也感覺身上發燙,瞧見玉紅妝一隻手揉捏自己的胸脯,變換成各種形狀,顯得似乎很難受,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隨即感覺衣領被玉紅妝扯住,用力往下一帶,楚歡的臉頰頓時便貼在了那豐滿雪峰上,一陣沁人心脾的香味鑽入鼻孔,那相思豆近在眼前,嫣紅如雪。

    「玉老闆,你……你醉了……!」楚歡感覺自己喉嚨有些發幹,其實他倒真不介意和玉紅妝這樣的美人兒共赴魚水之歡,只是此刻玉紅妝醉夢之下,明顯不清醒,楚歡雖然承認玉紅妝的身體對他很有吸引力,卻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趁人之危。

    只是事已至此,楚歡再不猶豫,伸出雙手,握住玉紅妝雙峰,兩邊一分,藉著火光,此時倒終是看清楚,如同自己所猜測的一樣,玉紅妝的乳溝之中,竟豁然有一處地方紋著「卍」字符,其大小與夜叉王胸口的印符一模一樣。

    到了此時,楚歡終於可以完全確定,玉紅妝和夜叉王確實都是大心宗弟子,而且這兩人的地位確實非同一般。

    「卍」字符的大小分為兩種,一種是劉聚光那種,圖案偏小一些,長眉阿氏多、蕭晨以及虎紋公子的印符大小都是如此,另一類便是玉紅妝這一種,夜叉王和忠義莊那位很有可能是摩呼羅迦王的藍衫公子都屬此種。

    毫無疑問,玉紅妝這幾人的身份比之劉聚光那群人要高,玉紅妝幾人屬於各部之王,而劉聚光等人,地位自然是要略低一籌,很可能是隸屬於玉紅妝這些人的部屬。

    如此一來,楚歡也可以確定,玉紅妝心裡自然是知道許多的祕密,自己心中諸多疑團,玉紅妝很有可能解釋清楚。

    只是清醒的玉紅妝,顯然不會輕易向自己解釋,而此刻醉夢中的玉紅妝,雖然透漏出了幾個楚歡從不知曉的信息,但是趁這個時候想要了解太多,顯然也是極其困難,感覺手上柔軟中帶著彈性,滑不溜手,楚歡這纔緩過神,自己竟然還是抓住玉紅妝的胸脯,雖然有些不捨,卻還是放開,放開之後,那一對雪峰立時如同水波蕩漾,晃晃悠悠。

    楚歡喉頭蠕動一下,終究還是扯過被子,將玉紅妝身體蓋住,沉默一陣,還想趁玉紅妝醉夢之時探問幾個問題,卻不料這短短片刻,玉紅妝竟然再次沉睡過去,楚歡叫了幾聲,玉紅妝並無回音,看來還真是醉的不輕,無可奈何,知道這裡不好多留,起身走到房門前,回頭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終是推門而出,隨機帶上門,到了院內,一陣夜風吹過,楚歡感覺頭腦一陣清爽,想到剛纔自己在屋內所為,倒似乎是在夢中一般,走到窗邊,透過窗欞縫隙往房內看去,只見到被子蓋這玉紅妝,那美人兒在裡面睡的正沉,苦笑搖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16
第一五五八章 列王分疆

    六月又稱荷月,正是荷花盛開時節。

    江南水鄉,多有荷花,滿池綻放,美若天境,但是西北之地,卻很少有如此美妙處所,天氣倒是一天熱過一天,西北最常見的茶棚也漸漸出現。

    茶棚一般都是設在道路邊上的歇腳點,相較於關內而言,西北大地一直都是地廣人稀,有時候一條道路,走上大半天都不會出現一個村落,所以很早一來,茶棚就一直是西北最為顯著的特色之一,通常而言,在西北出門在外,即使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客棧歇腳,路邊的茶棚卻也足以應付旅客的需求,雖然是粗茶淡飯,但是卻足以補充旅人所需。

    北山青州境內,距離西谷關不過幾十裡地,路邊便有一處簡陋的茶棚,這是入關的必經之道,所以這條路上大大小小加起來也有十幾處茶棚,這條路上,來往的商隊較多,特別是西關與關內有了食鹽貿易之後,來往的商隊也就癒發地多起來,這些茶棚為商隊在途中歇腳提供了極好的地方。

    這處簡陋的茶棚,裡面倒也有五六張桌子,此時倒有兩桌有了行腳客人,靠東側的一張桌子上,坐著兩個人,大半都很是普通,粗佈衣衫,只是每人手邊都放著一隻包裹。

    桌子上,除了一壺茶,便是兩碗稀粥加上幾個白面饅頭。

    楚歡手裡拿著一個饅頭,一碗粥也喝了大半,偶爾往路上看一看,若有所思。

    這兩人,卻正是楚歡和隨身護衛祁宏。

    皇帝要在河西祭天賀歲,下詔傳喚數名封疆大吏,楚歡也是其中之一,楚歡當然知道河西之行,非比尋常,並沒有光明正大率隊前往河西。

    只是從河西那位宋公公口中,楚歡和手下幾名心腹部下都隱隱感覺事有蹊蹺,所以楚歡明裡託病不能即刻往河西去,但是暗中卻已經將西關的諸事安排妥當,親自前往河西一探究竟。

    雖然裴績和杜輔公再三要求楚歡多帶人手,楚歡卻是覺得人多顯眼,而且行動起來很不方便,他此番前往河西,只是想要親自看一看河西的狀況,皇帝和朝中近半數的官員都在河西,已經幾個月過去,卻並沒有移駕的跡象,而且皇帝身邊的宮人更換一批,這讓楚歡總覺得其中另有蹊蹺,他雖然身在西北,卻也不能對關內的事情一無所知,所以藉此機會,親自往關內了解一些情況。

    楚歡很清楚,西北雖然目下還算太平,可是終究只是一隅之地,天下形勢,隨時都會變化,關內的格局變幻,也隨時都會影響到西北局勢,所以要做到知己知彼,自然要對關內形勢有切身的了解。

    楚歡倒想過孤身前往河西,但是裴績再三要求,楚歡最後還是讓祁宏跟隨,祁宏跟在楚歡身邊許久,對楚歡忠肝義膽,而且楚歡想著身邊有祁宏,恐怕還能用得上,也就帶在了身邊,從西關出發,楚歡沿途也算是微服私訪,巡視了一下西關的耕種情況,總體而言,還算是不錯,此時距離離開朔泉已近十日,終究還是走到了這裡,即將入關。

    他心中若有所思,祁宏也不好多問。

    正在此時,卻聽得馬蹄聲響,楚歡擡眼望過去,只見從東邊飛馳過來三四匹高頭大馬,看來也都是行腳旅人,到的茶棚前,都勒住馬,翻身下馬裡,進到茶棚之內,早有人上去招呼,四人落座之後,就聽得一人笑道:「當初都覺得西北是水火之地,往哪裡走都不可能到西北,現在看來,反倒是這西北最為太平。」

    「只要西梁人不打過來,西北現今算是最太平的地方。」一人倒上茶,端杯一口飲盡,道:「那個楚歡還是有兩下的,肖煥章和朱凌嶽都被他擊敗,他如今坐鎮西北,還搞了什麼均田令……唔,現如今也不知道朔泉那邊的宅子值不值錢。」

    「大少爺,雖說太平,畢竟是苦寒之地,宅子便是再昂貴,那也比不了關內。」旁邊那人笑道:「大少爺不缺銀子,在朔泉買下兩座宅子,咱們也就有了退路。」

    楚歡聽這幾人提到自己,不動聲色,卻是側耳聆聽,祁宏瞅了楚歡一眼,卻也是不動聲色。

    便見那大少爺笑了兩聲,此時茶棚的夥計送上食物,正要退下,那大少爺叫住道:「等一下,爺有幾句話問你。」

    那夥計忙道:「大爺有什麼吩咐?」

    「我問你,你們西北這邊現在是不是沒有什麼土匪了?」那大少爺問道:「聽說這邊很太平,這到底是真是假?」

    那夥計笑道:「大爺,哪裡沒有土匪,以前這西北到處都是匪亂,打家劫捨的土匪白天都趕在大街上轉悠,不過現在好了許多,土匪嘛,終歸還是有些的,不過也不敢出來禍害人了。要說太平……唔,最近倒沒聽說要打仗,好像也沒有什麼仗要打了。」

    「你們北山這邊,可施行了均田令?」大少爺問道:「聽說西關道那邊推行均田令,給老百姓分田地,這是真的?」

    「千真萬確。」夥計立刻道:「那邊早就開始分田了,楚總督對老百姓好,給他們分田,還藉他們種子耕田……哎,咱們北山這邊還沒開始,不過聽過往路人說起,現在北山有了新的總督,是從西關那邊派過來的,小的覺著遲早也要弄均田吧。」

    「哦?」大少爺道:「北山總督是西關來的?」

    「是啊。」夥計點點頭,「叫……哦,對,叫做公孫楚,他本來是越州知州,被派到了北山來,剛剛上任呢,不過他在西關的名聲就很好,是個清官,大夥兒聽說他到北山來,都很歡喜。這公孫大人本來是那位楚總督手下的官員,楚總督在西關施行均田令,他的手下到了北山,遲早也要那樣做的。」

    大少爺微微點頭,問道:「聽說那位楚大人對老百姓不錯,對當地士紳卻不是很好,有沒有這事?」

    夥計道:「小的倒是聽說,那楚大人和西關七姓關係很好,有一位夫人還是出自西關七姓,西關七姓是西關的大士紳,既然都已經有了姻親,對士紳也不會太差吧,否則那些士紳為什麼聽他的話?唔,幾位大爺的口音好像是金陵那邊過來?」

    「哦?」大少爺笑道:「你倒有些見識,能聽的出我們的口音?」

    「最近從金陵總有客人過來。」夥計笑道:「幾位大爺是不是準備在西北買宅子,往西北避難過來?」

    「胡說八道。」旁邊一人皺眉道:「避什麼難?說話小心些。」

    那夥計忙道:「是小人失言,對不住,對不住……!」

    那大少爺倒是很和氣,笑道:「你別怕,他性格這樣。你說得倒也不錯,怎麼,很多人往西北這邊來避難?」

    夥計小心翼翼道:「這茶棚倒有不少金陵來的客人歇腳,說話的口音和幾位大爺一樣,他們不少都是往西北來買宅子,想要舉家遷到西北來,他們說關內亂成一團,到處都是土匪,再不離開,只怕……!」嘿嘿笑道,「小的胡言亂語,幾位大爺不要怪罪。」

    那大少爺歎了口氣,竟是苦笑道:「你說的也沒有什麼錯,關內亂作一團,最受苦的就是我們這些人……!」擺手道:「你先去吧,多謝你了。」

    夥計急忙退下去。

    楚歡和祁宏對了一個顏色,忽然起身來,上前拱手道:「幾位都是金陵來的朋友?」

    四人齊齊看向楚歡,隨即互相看了看,那大少爺已經點頭笑道:「我們來自金陵,你是?」他見楚歡雖然粗佈衣衫,可是氣度卻不似普通百姓,而且楚歡口音已經帶了西北腔調,出門在外,自然是小心謹慎,這大少爺倒沒有對楚歡失禮。

    「在下姓周。」楚歡笑道:「想向幾位朋友打聽一下金陵的事兒,不知道是否方便?」

    「哦?」大少爺含笑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在下在金陵有親戚。」楚歡微笑道:「正準備過去看一看,可是聽幾位朋友意思,金陵似乎很亂?」

    大少爺歎道:「我勸你現在還是不要去的好,那邊現在亂的緊,打成一團,兵荒馬亂,咱們都想跑出來,你往那邊去,是自己找不自在。」

    「兵荒馬亂?」楚歡皺眉道:「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少爺看著楚歡,問道:「你知不知道,不久之前,金陵道的指揮使袁不疑殺了總督,自封為王?」

    「這事兒我倒是略有所聞。」楚歡點頭道:「聽說金陵道那位袁不疑自封為順王……!」

    「順個屁。」不等楚歡說完,旁邊一人已經罵道:「狗屁的順王,他自封為王之後,在金陵到處徵收賦稅,老百姓倒也罷了,金陵商家要是拿不出銀子來,他便讓人家破人亡,好歹湊了銀子繳上去,本來以為可以無事,你猜怎麼著,這纔幾個月,那狗屁的順王就被人砍了……!」

    楚歡一怔,心下吃驚,「什麼?被人砍了?」

    大少爺點頭道:「那也是活該,他殺了總督,自立為王,可是屁股還沒坐熱,手底下幾名將領就砍了他的腦袋……砍了就砍了吧,他手下幾個將領,手底下各有兵馬,都爭著要做老大,你說這事兒誰能讓誰,這下可好,那幾個將領都是自封為王,什麼德王、仁王、成王全都蹦出來了,本來金陵只有一個王,這下子跳出來三四個王,將金陵生生割裂,各自佔地,橫徵暴斂,互相攻殺……!」苦笑道:「要是再不走,不被那些天門道徒所殺,也要被這些狗雜碎逼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3-19 14:17
第一五五九章 惹是生非

    祁宏聽到這裡,忍不住冷笑道:「一幫跳梁小丑,也敢自稱為王?」

    那大少爺道:「敢情兩位最近一直不知道關內的事情,現如今關內稱王的多如牛毛,佔了一座山頭,手底下有個幾百上千號人馬,那也是敢自封為王的。」

    楚歡皺眉問道:「閣下說到天門道徒,難道你們金陵也有天門道徒出現?」

    「暫時天門道徒還沒有殺到,真要等他們殺到,我們也不會先來西北買宅子,早就一家人都一起到西北來避難。」大少爺歎道:「不過按目下形勢,估摸著也用不了幾天了,京城現在一片廢墟,苗將軍在秦水也擋不了幾天……!」

    「且慢。」楚歡皺眉道:「你說京城現在一片廢墟?」

    大少爺點頭道:「你們有所不知,不久之前,京畿附近的難民突然闖進了京城之內,那可是十幾萬難民,一擁而入,到處殺人放火,整個京城都籠罩在大火之中……!」

    楚歡顯出震驚之色,最近一段時間,他的精力主要集中在西北,因為京城距離西北路途遙遠,一時之間,還真沒有得到京城遭受攻擊的消息。

    「那京城誰在鎮守?」楚歡皺眉道:「京城附近駐紮著數萬屯衛軍,難道都無動於衷?」

    「哪裡有什麼屯衛軍。」大少爺道:「天門道都打到秦水了,朝廷將京畿附近的所有兵馬都調到秦水去抵擋天門道,據說京城裡只有幾千人馬在守衛,朝廷也許沒有想到附近的難民會突然襲擊京城,很有可能是措手不及,被那些難民攻了進去,具體是個什麼狀況,我們也沒有瞧見,只是聽那些逃難出來的人說起……!」

    旁邊一人冷笑道:「十幾萬難民湧入京城,能有什麼結果?京城之內,歌舞升平,錦衣玉食,既然沖進去,自然是到處搶掠劫殺,那些難民現如今和土匪也沒有什麼兩樣。我倒是聽說,附近那些本來只是打野食的土匪,一聽說京裡亂了,那就像聞著腥味的貓,紛紛往京城去,有這些盜匪攙和在內,能有什麼好結果。」

    楚歡神色冷峻起來。

    「東南那邊,不是還有雷將軍嗎?」祁宏在旁問道:「雷將軍難道擋不住天門道?」

    「雷將軍?」大少爺道:「你是說雷孤衡雷將軍?我聽說他已經戰死疆場,以身殉國,只是是真是假,也不清楚,不過秦水邊上統軍的好像是苗將軍,京城被難民沖入之後,聽說秦水守軍一下子就軍心鬆動,這對面是鋪天蓋地的天門道徒,後面京城卻又亂了,誰還有心思再打下去?聽說已經有不少人逃走,那苗將軍倒是條好漢,依然率軍守在秦水,聽說還派了一支兵馬回轉去救京城……哎,兵荒馬亂,那邊現在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咱們也不大清楚。」

    楚歡微微頷首,拱了拱手,算是謝過,回到座中,神情凝重,祁宏神情也是異常冷峻,低聲道:「楚督,如果京城真的亂了,秦水邊的守軍撐不下去。」

    楚歡微微點頭,知道祁宏意思。

    秦水守軍在前線抗敵,其後勤便是從京城往前方供應,如果京城失陷,就等若斷了秦水官兵的後勤供給,沒了後勤供給,便是再強大的軍隊,也不可能撐得下去。

    「太子坐鎮京城,如果京城陷落,太子現在又會怎樣?」祁宏低聲道:「難不成太子也會落到暴民手中?」

    楚歡搖頭道:「具體情況,我們也不好判斷,不過太子不是泛泛之輩,暴民想要抓住他,那還真不容易。暴民雖然攻進京城,但是據我所知,皇城城牆堅固高大,乃是城中之城,而且皇城之內應該還有皇家近衛軍駐守,只要不是正規軍隊攻入,沒有攻城武器,只憑那幫暴民,也是很難打下皇城……情勢危急之下,太子倒有可能躲入皇城之內……!」

    祁宏本身就是近衛軍出身,對皇城頗為了解,點頭道:「楚督所言極是,皇城堅固無比,四門都是銅鑄,只要扼守要處,便是數萬大軍攻到,也不會輕易攻破。」

    「看來關內真是亂作一團。」楚歡歎道:「咱們這兩年在西北焦頭爛額,關內卻也是風雲變幻……是了,祁宏,他們說雷將軍殉國,你覺得是真是假?」

    祁宏笑道:「這只怕是道聽途說了,動亂之際,什麼樣的傳言都會有,雷將軍身經百戰,驍勇無比,手底下還有五百驚雷騎,就算擋不住天門道徒,可是要自保,應該沒有任何問題。說不定雷將軍已經退到京城,只要有雷將軍在,那幫暴民便是人數再多,也終究會被趕出京城。」他雖然笑著,但是眼眸子深處,卻不無擔憂之色。

    雷孤衡乃是帝國四大名將之一,在軍中威望極高,深得大秦軍人的尊敬,祁宏本就是軍人出身,對雷孤衡自然也是存有敬畏之心。

    楚歡也是勉強笑道:「你說的不錯,雷將軍是身經百戰的名將,天門道雖然人多勢眾,但終究只是烏合之眾,雷將軍自然不可能損在他們手中……!」便在此時,聽得馬蹄聲響,擡頭望去,只見從遠處一騎飛馳而來,馬上那人一身灰色長衫,陽光明媚之日,頭上卻是戴了一頂西北最常見的竹鬥笠,駿馬飛馳過來,到的茶棚前面,翻身下馬,也不摘下鬥笠,手裡拿著一隻小包裹,進了茶棚內,低著頭,鬥笠當著他面龐,他徑自走到角落處一張桌子上,夥計已經上前,問道:「大爺要吃些什麼,這裡有饅頭和面條……!」

    那人咳嗽兩聲,聲音清脆:「來兩個饅頭……!」

    他話聲未落,那大少爺邊上一人已經笑道:「大少爺,都說西北的男人剽悍的很,怎地如今卻多了許多孃孃腔。」

    他身邊一人笑道:「這話從何說起?」

    那人瞥了鬥笠人一眼,聲音微低,「你們沒有瞧見,有些人走路的時候,那屁股一個勁地扭,不是孃們是什麼?」

    他話聲未落,就聽得「砰」的一聲響,桌上的那隻茶壺被一件東西重重砸中,頓時四分五裂,裡面的茶水四散濺開。

    「好傢夥……!」大少爺等人立時紛紛站起,那第一個說話調侃的已經盯住那鬥笠人,厲聲道:「找死嗎?」

    祁宏皺起眉頭,想要起身勸解,楚歡卻按住他手臂,不讓他動彈,祁宏不解,只以為楚歡不想多惹事端,便不敢輕舉妄動。

    卻聽那鬥笠人淡淡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家裡大人沒教好,我替你們父母管教一番。」

    「臭小子,老子說錯了?」那人怒道:「走路的時候扭屁股,不是孃們是什麼?咱們不和你計較,你給咱們道個歉,這事就算完了,否則……!」

    「否則怎樣?」

    那人立時提起拳頭,喝道:「否則就要讓你知道馬王爺張了幾隻眼。」

    鬥笠人依然是低著頭,不屑道:「要不你過來試一試?」

    那漢子見鬥笠人語氣猖狂,更是惱怒,正要上前,大少爺卻拉住他手臂,皺起眉頭,沉聲道:「不要惹事。」丟了一塊碎銀子在桌子上,道:「咱們走。」

    「少爺……!」

    大少爺沉聲道:「走!」他顯然是覺得出門在外,還是不宜多惹事端為好。

    手底下幾個人都是狠狠瞪了那鬥笠人一眼,轉身便要走,卻聽那鬥笠人依然諷刺道:「怎麼?你們說自己是男人,就這麼沒種?」

    大少爺等人本想息事寧人,不與他糾纏,還沒走出茶棚,聽他還在譏諷,如何受得了,一人順手拎起一條長凳,便往那鬥笠人丟了過去,口中罵道:「不知好歹的東西,找死……!」

    長凳呼嘯而至,那鬥笠人卻擡起手,探手而出,輕巧接住了長凳一端,放了下去,叫道:「有人以多欺少,有沒有英雄好漢出手相助?」

    這茶棚除了這鬥笠人和大少爺一夥,也就只有楚歡和祁宏一路,這話分明就是沖著楚歡這邊說。

    楚歡嘴角泛起笑意,也不回頭,更不理會。

    見得鬥笠人接住長凳,大少爺等人倒是一怔,隨即大少爺手底下三名漢子呈扇形站住,往鬥笠人逼過來。

    鬥笠人再次叫道:「有人以多欺少,英雄好漢快救人啊?不然要打死人了。」

    楚歡不回頭,卻大聲道:「幾位金陵的朋友,其實西北還有不少盜匪,光天化日欺負良民,這種人自以為是,不給他些教訓,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們盡管好好教訓他,真要出了人命,在下在官府有些朋友,保你們安然無事。」

    鬥笠人豁然擡頭,露出一張白皙的臉龐,雖然是粗佈青衫,卻無法掩飾那張臉的精緻,大少爺手底下那幾人見得這鬥笠人長相竟是如此清秀,都是一怔,本來心中的怒火倒是弱了幾分,一人粗聲道:「你這娃娃,長的細皮嫩肉,看起來文質彬彬,怎地做事卻如此無禮?咱們不過說幾句玩笑話,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道個歉,這事兒就了了……!」

    那鬥笠人楚楚可憐道:「是你們先取笑我,向我道歉,我可以原諒你們。」

    「你……!」那漢子頓時大怒,一個箭步上前,拳頭照著鬥笠人的臉龐打了過去,怒喝道:「打壞你這小白臉……!」

    拳頭尚未碰到鬥笠人臉龐,那人已經探手而出,釦住了那人的手腕子,隨即用力一扭,聽得「咯登」一聲響,竟是將這人的胳膊卸了下來。

    漢子滿頭大汗,楚歡皺起眉頭,此時終於起身來,上前去你,瞥了那鬥笠人一眼,隨即握住那漢子的手臂,一拉一推,「咯登」一響,將他胳膊套上,這纔拱手道:「幾位朋友,前面的路還很遠,幾位還是早些離去,不宜在道上生事。」

    大少爺等人知道碰上了高手,哪敢多言,大少爺已經拱手向楚歡道謝道:「多謝周兄……!」喝道:「還不快走。」領著手下幾人,出門上馬而去。

    楚歡這纔回過頭,一擡手,將鬥笠人頭上的鬥笠摘下來,卻見得鬥笠人竟然豎著男子的發髻,冷冷一笑,道:「你這是女扮男裝,出來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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