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舵爺 作者:端午正陽 (已完成)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3:52
第八百十八章 沒主意

  陸文龍嘴角叼著一根草枝,有些吊兒郎當的坐在石階梯上,頗有些悠然自得的模樣,一個小崽子拿了一包用荷葉攤著的豬頭肉過來,他嘗了嘗搖頭:「再去找店家加點醋,這味道太重了。」小崽子又屁顛顛的跑了。

  其他幾人則更不講究的坐在陸文龍背後的石板地上,就著一包油炸的酥肉還有花生米,吱吱作響的品味白酒:「六哥!這小地方釀的櫻桃酒真的不錯,您不喝點?」

  陸文龍笑著搖頭:「要去平京打球了,最近就得少喝酒,免得去了饞蟲酒蟲往外衝。」平日負責開車的幾個小子就笑著自己享受了。

  黃昏時分開完會才走出來的張元橋有點納悶,門外除了負責安全的老姚,其他人都不見了蹤影,一問,指指這河邊方向,他就循著找過來。

  其實這裡就巴掌大點一個地方,三五步就順著青石板路,先經過一處三五米高的殘缺古城門洞,才看見門洞外的石板梯坎上,幾個很不成樣子的年輕人喝酒吃肉,陸文龍雖然沒參與,但靠在門洞外榕樹下靠著的模樣,居然讓張元橋有那麼一瞬間的羨慕,笑著過去拉拉膝蓋上的褲子屈膝坐下:「你倒是很輕鬆?」

  陸文龍轉頭笑:「你們開會呢,我們又不懂,何況明天就要回去了,好好的讓大家吃喝點專心上路,我也算是交差。」

  張元橋別有深意的看著陸文龍:「不懂?你不懂你還給田老說那麼多?」

  陸文龍鼓了一下腮幫子有點驚訝的看看這個三十多歲的平京官員:「他問我才回答的,難道也要我跟著說你們那些新聞上,報紙頭版的腔調?我可不會。」

  河風吹來,就在十來米外就是石階落進清澈的河水裡,這是個已經有上千年歷史的小鎮,可隨著大峽庫區的建設,這裡也將被徹底淹沒。從大江裡倒灌到這條支流的河水將會上漲幾十米,看起來絕對不會改變的悠然生活卻因為國家政策的調整,居然會變得天翻地覆。而做出這種決策的人或者說有份建議這些決策的人,其實有可能從來都沒到現場看過。

  其實也是第一次來國家西南部鄉村之間的張元橋笑了:「你啊……膽子不小。怨言也不少,走了,田老找你說幾句話,別又隨便胡說八道。」

  陸文龍撇嘴巴,自己什麼時候亂說過了,不過跟這些官家說話,的確是比較費腦筋。彎彎繞繞多得很,他真是有點想早點結束了回到運動隊去,簡單得多。

  田老的開口也是洞察分毫:「你很慶幸調查工作結束了?我看你天天都盼著早點回去?」

  陸文龍看張元橋出去的時候還給自己做了個要老實的動作,就老實:「您和大家都是忙國家大事的。我這種平頭百姓又不懂,出來些日子也差不多了,國家隊也在催我去平京訓練,是有點心裡發慌。」

  這裡是借住在鎮上唯一一戶深宅大院裡面,因為小鎮太小。連旅店都沒有,還是陸文龍等人順著江湖氣,掏錢找了這戶寬敞的大宅子借住,解放前的大地主,宅子本來給充公分給大家住。可是最近外出打工的人多了,空得也厲害,所以田曾賢能做在堂屋的太師椅上跟陸文龍談話,面前還有一大間天井,有點解放前老太爺的氣質:「那行,明天我們去省裡,給你放一天假回家整理行李,然後到省裡跟我們一起到平京。」

  陸文龍楞了一下:「為啥?」

  田曾賢也被問楞:「什麼為啥?」貌似他做決定,還不需要對誰解釋為什麼吧?

  陸文龍真的不解:「我就是汪書記安排給你們鞍前馬後打下手跑腿兒啥的,現在你們的調查工作結束了,我的任務也完成了,我能自由處理我的時間跟事情了吧?」

  老人家卻哼一聲:「真的麼?我看你不是跑個腿兒那麼簡單吧?」

  陸文龍心虛:「您還有什麼看法?」

  田曾賢拿枴杖指指外面:「你帶的那幾個司機,都管你叫哥,那天小張的手銬是你打開的,不是用鑰匙吧?我查過你的檔案,你居然還殺過人?小汪找個這麼複雜的人手給我辦事?」

  陸文龍無奈:「我那是配合警察部門對付壞人,也許汪書記就是覺得我能適應複雜的社會局面,才讓我幫您跑腿兒,免得出岔子,現在也說明我完成了任務嘛。」

  田老敲打人:「所以我才要帶你去平京好好審查一下!」

  陸文龍不抵抗的嘟噥:「只要不耽擱了訓練比賽就行。」

  已經近黃昏了,老屋的光線都不算好,老人在暮色中的眼光停留在陸文龍身上轉了幾圈,終於攆人:「你好自為之!我這眼裡是揉不得沙子的……」

  陸文龍起身出來時候,居然敢偷偷做鬼臉,誰稀罕了!

  其實就因為他不稀罕……

  這老頭兒才覺得怪怪的。

  不過回去也一路無話了,都有些疲憊,每天不停趕路,到處走走看看,做記錄聊天談話,瞭解民情的頻繁動作,陸文龍這棒小夥子都覺得有點累,更何況老人了。

  只不過在渝慶放下他之前,張元橋真的認真跟陸文龍約定了在蜀都見面的時間地點:「田老是個很認真的人,你可別打馬虎眼……」停頓了一下還是透個底:「不是壞事,田老可能想帶你去見見其他人。」

  陸文龍不是很感興趣,沒事兒就好,使勁點頭就叮囑幾個小弟開車把人送到省城:「然後一起跟嫂子回來,路上注意安全,不用等我沒準兒你們快點回來,我還能見嫂子一面。」

  幾個渾小子就快馬加鞭的往省城跑,汪澤清已經自己去了省裡,對於中央調查組的一圈深入調查以後,他跟省裡都要全面參與會議討論。

  陸文龍更不關心這個了,隨便在路邊打個出租車就回家,跳下車招呼裡面的姑娘小子出來幫自己給出租車錢:「老子忙死了!上樓收拾東西!」喊的是在院子裡的蘇文瑾,順手接過她手裡的小孩兒就拍兩下屁股:「豆豆麼?怎麼大半個月不見,輕了不少?」

  蘇小妹啼笑皆非:「那是別的弟兄的孩子,豆豆在這裡,自己的兒子都不認識,你看你這個做爹的。」

  陸文龍才有些慚愧的從旁邊接過兒子,不過卻看著眼前抱兒子的姑娘有點面熟:「你……不是我們樓裡的人吧?」

  二十多歲的模樣,梳著一頭齊胸的中長發但又有整齊細密的額前劉海,面容偏瘦,可又不是蔣琪那種瓜子臉,比較特別是身上穿的衣服,很寬大的牛仔襯衫卻隨意的在腰間打了個結,下面穿著緊身黑腿褲和一雙沒有繫上鞋帶的高幫寬鬆運動鞋,面容不是漂亮,而是一種有點說不出的媚感,還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灑脫,陸文龍下意識的這麼覺得,估計是自己大半個月在外不近女色的緣故?

  目光移開去疑惑的看蘇文瑾時候,就反應過來應該是看見那雙厚厚的嘴唇緣故,蘇小妹嘴皮就薄一點:「說是你的朋友,來幾回了……收了收了,我們上樓,那個誰,過來把小孩子們都帶進去,別摔著了,你要收拾什麼東西?慌慌張張的。」

  那姑娘不等陸文龍回答就自己開口:「我叫程思思,您還記得麼?」

  哦,陸文龍頓時有了印象:「思思……我想起來了,那會兒你臉上……嗯,家裡的事情處理好了麼?」

  沒錯是,是認識,就是那個去接陳老他們在高速公路遇見的車禍倖存者,人家爹媽都慘死在車禍中了,陸文龍還能剎住車不繼續說下去,不過當時是沒注意把臉上的血跡抹乾淨以後,還是很有特色嘛。

  姑娘臉上立刻到眸子裡都有點水氣:「所以來找您說說……行麼?」一副要哭的樣子。

  陸文龍抱著兒子牽了小蘇一起,蘇文瑾的手指在他手心捏了兩下似乎在問為什麼,卻沒吃醋的氣息,陸文龍回捏兩下:「走吧,一起上樓,明天我要出差,有空就在我們家吃飯……」

  回到樓上,程思思還看了幾眼好奇站在旁邊的蘇文瑾,蘇小妹就撇撇嘴牽兒子走開:「我打電話給淼淼問晚上吃啥……」

  程思思這邊眼淚就出來了:「陸……文龍,對吧,我記得就是你,他們說你在高速公路上救了我,還把我從醫院接回來,感謝你了!」站著就開始鞠躬。

  陸文龍沒那麼情緒化:「嗯,應該的,你不用放在心上,就為感謝?」這都來了幾回,不至於這麼隆重吧?

  程思思搖頭:「是我現在沒了主意,來找您問一下,看能不能幫我,因為我現在就覺得只有您在我出事以後,才是對我最有幫助的人,感謝您了……」說著又鞠躬,陸文龍看她腳步都有飄浮,這樣大鞠躬沒準腦部供血一個不留神就會暈眩,自己扶了要是給小蘇看見,說不定會吃筍子炒肉絲,趕緊指旁邊的竹椅子:「還是過來坐下說吧,不用這麼客氣,一句話,能幫忙,我一定幫。」

  結果程思思哇的一聲就哭了!

  引得蘇文瑾和陸豆豆一起在不遠處的門框邊探出半個頭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3:52
第八百十九章 小孩子

  陸文龍可不會伸手去拍,因為看這姑娘哭起來的傷心勁,自己要是真伸手了,沒準兒一下就靠過來,嗯,那就肯定會跟豆豆一起挨克,所以只是抓過桌邊的衛生紙圓筒遞過去:「節哀順變……這樣的事情,肯定不好受,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好好的自己堅強點過日子。」

  程思思唵的一聲,哭得更厲害了,而且看她哭著扯紙擦眼淚的動靜,是很想找個什麼來靠著哭的,陸文龍下意識的又坐遠一點,免得被殃及池魚。

  哭泣的姑娘估計是看見了他這個有點訕訕的動作,抽抽著勉強止住動靜:「很難……真的很難……爸媽……」又止住一次眼淚之後才避免說爸媽這個詞:「走了以後,家裡一下就亂了套,我才知道什麼叫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周圍的人全都變了樣,所以,我才覺得找你問問……」話說多了,終於才開始恢復正常。

  陸文龍想想楊淼淼那會兒的狀況:「你歲數看起來也不小了,這些事情都是正常的,你能看清楚別上當就行。」

  程思思看來是要傾訴:「我爸是雕塑系系主任,我媽也是著名藝術家,所以以前就知道我家是賺了不少錢,現在突然一下就變成我是唯一的繼承人,那些親戚朋友全都擠在我這裡,不是想做點生意,就是要借錢,再不就是說我爸媽答應幫他們這樣那樣,我給了錢,就貪得無厭的繼續來要,不給就背後罵我不孝沒良心,所有人……我知道的所有人都在打遺產的主意……」一邊說,還一邊躲躲閃閃看陸文龍的反應。

  還好陸文龍沒讓她失望,嘿嘿冷笑兩聲:「這有什麼難處,就告訴他們你沒錢了。自己把錢好好收拾著做個打算,你也是成年人了,要是被人騙了也是自己活該。這個我只能建議你如果覺得心煩,完全可以換個地方生活。不用呆在原來的地方,這樣的親朋好友,不要也罷。」人情冷暖,陸文龍自己經受得更多,楊淼淼那時經歷的更淒慘,所以聽見這種事情就反感,站起身來:「來了就是客。有空就一起吃飯吧,人最終都得靠自己,沒誰能依賴,你父母在天之靈也希望能看見你獨立自強。起碼你還不錯,爹媽留下個不錯的家當,人家有的孩子沒了爹媽,連飯錢都沒有……」

  程思思估計沒想到陸文龍的回應這麼硬邦邦的,有點吃驚。抽泣都止住了,輕輕張開點嘴唇,可腮幫子有點一癟一癟的,估計是沒哭過癮。

  然後沒了爹媽,拿飯錢吃飯的就馬上回來了。陸文龍正準備去看蘇文瑾要弄點什麼晚餐,電梯門就打開,楊淼淼一臉興奮的拖著陸娜跳進來:「回來了!拿了個冠軍!呀!你也回來了……好!」三步並作兩步,直接起跳,一下跳陸文龍懷裡,倒是讓豆豆在旁邊眼熱的跟著叫喊,要跟著也這樣。

  然後個子愈發高挑的陸娜就怯怯的伸頭進來看看,一眼發現坐在那邊的陌生女子,看陸文龍時候居然撇嘴,才順著牆邊溜過去到蘇文瑾的廚房,主動伸手幫忙:「大媽……外面是誰啊?看著跟個狐狸精似的!」對外面的野女人確實是充滿了警惕性,只是不知道她這警惕性從哪來的。

  蘇文瑾基本聽明白了怎麼回事,笑著拿鍋鏟敲她:「把雞蛋給打散了……人家有事找你乾爹,啊,都回來了,我還是乾脆叫他們送飯菜上來算了,就這麼做個蛋花湯就好,免得麻煩,你去給你二媽打電話,你乾爹明天就要走的,叫她回來吃飯。」

  於是等蔣琪再回來坐下吃飯的時候,程思思就完全止住了悲切的情緒,不停的打量這幾個女子跟陸文龍的互動,確實是個分散情緒的好辦法。

  蘇文瑾是抱著兒子吃,等陸文龍刨了一碗飯,才把兒子塞給他自己開始斯條慢理的吃,一邊吃還拿筷子敲楊淼淼的叫她慢點,訓斥陸娜只吃青菜不吃肉的偏食,總之就是習以為常的管這個管那個。

  蔣琪就是靈動,坐下就問這姑娘是誰,鬧明白以後就詢問高速公路上車禍的責任怎麼算,保險賠償到位沒,等程思思好不容易理清楚自己的腦筋,跟上她的節奏,撇開悲傷回答問題時候,蔣小妹又跳開好奇的詢問陸娜的比賽冠軍怎麼得來的,去韓國的感受怎麼樣,那裡是不是真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陸娜其實一般不在樓上吃飯的,楊淼淼很得意,覺得自己是她的啟蒙教練,端著飯碗還指手畫腳,然後手腳麻利的給陸文龍挾菜,喂寶寶吃根小肉絲,幫陸娜給蘇文瑾解釋她的飲食結構不一樣。

  最後陸娜卻一聲不吭,好像拿冠軍的是別人,從陸文龍膝蓋上接過豆豆,自己抱著慢吞吞的把一根青菜都能吃好久,蔣琪問得多了,才惜字如金的回答一句:「還行」「不知道」「就這樣……」

  所以蔣琪還是關心陸文龍吧:「你們這次的調查怎麼樣?我可是連袁老師都沒有說。」

  陸文龍唉聲嘆氣:「別提多麻煩了,那個老頭,哦,這個小程見過,就是個人精,說過什麼話,見過什麼人,七老八十的歲數了,什麼都記得門清,什麼都要刨根問底,什麼都懷疑背後有問題,本來我是打算在家休息兩天再走的,他就節外生枝,非要我去省城,跟他們一起到平京。」

  蘇文瑾還不動聲色的也敲陸文龍的碗:「程小姐可比我們大點,別小程小程的亂喊。」

  蔣琪多熟悉她,撲哧一聲就笑了,端自己的碗遮住那才是狐狸精似的笑容,給陸文龍拋媚眼,意思是待會兒兩人私底下她有話說。

  陸文龍點頭,問陸娜的安排:「香港那邊怎麼說?」

  陸娜的話多幾個字:「很高興,說要加大投入,幫我跟法國的卓越風範簽約。」

  陸文龍皺眉:「那之前我幫你跟華天倫的簽約,不是坑了你?」

  陸娜搖頭:「他們只管我國內,香港說我只要出國去,就管不了我,這次在韓國也遇見了華天倫的人,他們也有送兩個模特過去,很驚訝,要我去平京簽全面的工作合同。」

  蔣琪一下就明白:「喲?上次還只願意簽個培訓合同,現在看你跟著拿了冠軍,就想摘落地桃子了?這算盤打得可真夠精細的。」

  陸娜解釋:「其實也不算全場冠軍,我只是拿了最佳新人獎,是給出道一年以內的新手的。」

  陸文龍還是開放式教育:「你打算怎麼辦?如果不願在國內,我就幫你去平京取消合同,你到香港或者法國去,強叔那邊的人幫你安排,留在國內……就好好唸書上學,跟你二媽這樣。」

  陸娜看來已經想好了:「在滬海的時候,我就說了我要證明自己,讓別人尊重我,我要跟著香港的公司去做。」她沒說在韓國的這麼多天,其實有多苦,幾乎每天都吃不飽,也不允許吃飽,每天都帶著疲憊不堪的訓練最後伴隨自己躲在被窩裡的淚水才能入睡,但顯然當她自己站在那個前所未有的天橋上面時候,那種愈發的自信和成就感,讓這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愈發堅定,卻也愈發的變得沉靜。

  陸文龍就拍板:「好!那我這次去平京,就把你那個合同取消了,琪琪幫我琢磨一下細則,儘量少賠點錢。」

  蔣琪唔一聲:「難度不大,那個合同淼淼回來就給我了,華天奴主要是承接培訓,並沒承諾要給娜娜攬活兒,所以娜娜要是離開他們也不用給賠償,最多把培訓費給補償一部分就行。」

  陸娜沒做聲,只咬著筷子頭給豆豆擦手,楊淼淼卻舉手:「我明天跟阿龍一起走,我也要去蜀都和平京。」

  陸文龍頭大,和風細雨:「你現在懷孕已經四個月,就不要去平京參加選拔賽了,好不好?」

  楊淼淼的堅定不亞於陸娜:「我必須去!國家跳水隊七月在東京丟了跳台冠軍,我看了電視的,那幾個新培養起來的人手根本沒有足夠的信心和經驗,我不去,明年奧運的冠軍,多半會給外國人拿了!」

  程思思從認出楊淼淼開始就驚訝得不行,現在聽了這家人說話,更是驚疑不定,特別是看看楊淼淼那寬鬆t恤下還不顯懷的肚皮,旁邊陸娜抱著的孩子,目光不得不再次在陸文龍臉上轉了又轉,原本就厚厚的豐潤嘴唇不由自主的舔了好幾次,但都沒開口。

  蘇文瑾都心知肚明的看在眼裡,笑眯眯的看飯桌上吃得差不多了就招呼自己認識了幾天的程思思:「走吧,我安排個人送你回去,以後有空多來玩兒……」

  陸文龍還想再勸勸小虎牙,蔣琪就動手了,伸出細長的手指夾了他的耳朵上天台:「淼淼明天跟他一起去,我現在跟他說事情。」

  被蘇文瑾安排去洗碗的楊淼淼還懷疑是她要乘機幹點什麼:「別鎖門!」

  蔣小妹就啐她一口:「有小孩子呢!」

  小孩子陸娜只好抱豆豆下樓去跟其他小孩子玩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3:52
第八百二十章 不是事兒

  結果蔣琪真有事情,還是大事情。

  「我想去留學。」

  站在秋老虎肆虐的天台上,沒像楊淼淼想的那樣溜被窩裡,蔣琪靠在天台欄杆上就直接說自己的安排:「很難得的交換生機會,袁老師之前就問過我有沒有興趣去,因為我們國家的法律體系還是沿襲前蘇聯的模式,這次是國家政法系統公費留學去美國,我想出去看看不同的體系。」

  陸文龍眨巴兩下眼睛:「多久?」

  蔣琪猶豫:「四年,中途……能回來的時間都不算多。」長長的眼睫毛和大眼睛一瞬不眨的看著男朋友。

  陸文龍果然就沒之前說陸娜時候那麼灑脫:「這麼久?」

  蔣琪自己也很糾結:「我現在讀法律覺得很失望,非常失望,看到的東西和我在書本上學的完全兩回事,到處都是講關係或者領導說了算,很苦惱我究竟應該學這些當不得真的法律來做什麼,袁老師也鼓勵我出去看看,他是很有信心搞法治改革的,我卻覺得很迷茫……」說到這裡,手指無意識的在旁邊水泥欄杆上敲一敲:「有時候,我覺得甚至不如小蘇想的那麼簡單好,就做個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跟老湯那樣也不錯,做個賢內助,可她們倆一個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一個賺錢賺得那麼利落,我……不想當花瓶。」

  陸文龍略微嘴拙:「你怎麼會是花瓶……你這麼聰明,成績又好……」

  蔣琪自嘲的笑笑:「對啊,一直我都是成績好,可真的進了大學,才明白成績好不是最重要的,我現在迷茫的是方向和動力,以前你一直都是我的動力。可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的事情我幫不上忙,而我已經學習的東西又那麼不真實……」嘟噥著埋怨:「我甚至覺得娜娜妹那個做模特的行當都比我這個好!學法律真煩人!」

  初秋的天氣還比較炎熱。穿著黑色連身裙的姑娘只露出了光溜溜的肩膀,有些消瘦的肩膀惹人疼愛。看得出這些日子她自己想得也挺多,挺苦惱的模樣。

  陸文龍伸手一下就抱住了她,蔣小妹也順勢就轉身靠他懷裡,嘟著嘴拿手指戳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我是很想出去看看的,老湯跟你都出過國,淼淼就不用說了,我真的不想跟小蘇那樣。天天就樓上樓下,我學了這麼多東西,我要用,我要驗證。我要找到價值……可我捨不得你……要是你能跟我一起出國留學,我就一點都不猶豫了!」

  陸文龍何嘗不是捨不得,但同樣也打心眼裡不願禁錮了這精靈一般的姑娘,吶吶著當鴕鳥:「還有多久?我是說非要下定決心的時間。」

  蔣琪怯生生,似乎說出來就是分別的時刻:「春節……春節以後。就正式開始辦理手續,明年四月赴美開始。」

  陸文龍似乎鬆了一口氣:「還有幾個月,我們都好好想一下,我是真捨不得你去,可……」好像有很多甜言蜜語都可以說。可以挽留,如果只是兩個人,陸文龍沒準就求著挽留了,可現在……難道自己就只能自私的要姑娘放棄自己的追求,只能在自己身邊?自己可以到處拚搏,打比賽,做商業,蓋房子,同樣天資聰穎的蔣琪卻只能度過那些很多個孤寂的夜晚?

  這一刻,陸文龍是真有點開不了口。

  蔣琪好像也鬆口氣:「現在才九月呢,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我也多想想,尋找別的方法,不過這些日子,你可能大多都不會在家裡吧?一直到奧運會你估計都不會空閒下來吧?」原本是在安慰,可說出來,陸文龍卻愈發覺得內疚。

  陸文龍這個時候才真的覺得自己是分身乏術,能分成幾個自己,專一的陪著眼前的姑娘多好,而自己也有那麼多雄心壯志,甚至分給家庭的時間都那麼少,連兒子都會認錯,更沒有資格要求愛人只能傻傻的在家裡等自己。

  所以一時之間,居然有點無言,只是用力的抱著懷裡的姑娘,黑色的裙紗有些沙沙的摩擦,好像抱得很緊,又似乎抱不住的感覺,蔣琪似乎感受到他的心情,把自己細長的脖子往後仰,靠在他的肩頭輕輕摩擦,好像在下定決心:「我好好想想,我陪著你……哪兒也不去。」

  所以直到前往省城的路上,陸文龍都還覺得心底有種似有似無的壓抑感。

  楊淼淼坐在副駕駛座,專注的伸頭觀察他表情:「早上二姐的態度也怪怪,你們昨晚幹什麼了?」

  陸文龍撇嘴,看看後視鏡裡面那個坐在後排,看似眼睛看外面,實際上耳朵一扇一扇在專注傾聽的陸娜,無奈:「你的追求到底是什麼?跳水跳一輩子?」

  楊淼淼理所當然:「現在跳水隊的小姑娘頂不起架子嘛,我帶帶,保證華國跳水隊能夠一直站在世界之巔,金牌不能掉在外國人手裡,我就心安理得的退了,而且你看,明年點點出生以後大姐幫忙帶帶,等我不跳了回來女兒也有了!多好!一點都不浪費!」一邊說還一邊起身在座位上跳:「你為什麼不開快點?不是說了高速公路麼?快點啊?」她倒是不跟蘇文瑾比孩子名字大小,隨便取個叫點點的小名。

  陸文龍真沒開快的心情:「昨天那個女的看見沒?她家……」突然想起楊淼淼的爹媽,趕緊改口,再看看後面那也沒了爹媽的長頸鹿,乾脆不說話了,只伸手拉小虎牙的腰:「坐好吧,你都懷孕了,怎麼還這樣滿不在乎的樣子,坐好啊……你到蜀都打算怎麼辦?我要跟老妖怪一起走的,我不打算帶你們去見他,你還把娜娜妹帶上?這是要幹嘛?」

  聽見他這麼說,後面的長頸鹿就更別脖子,裝聽不見,又想把自己裝小一點,最好能在車廂裡隱形。

  楊淼淼現在振振有詞:「我出門在外要人照顧,與其說樓下找個姑娘來跟著服侍我,娜娜妹是自己女兒,哪點不好,對不對?」邊說還邊往後面擰脖子,陸娜趕緊把手裡抱著的養生湯保暖瓶奉上,一臉諂笑的捧場,哪裡還是昨晚剛回家時候那酷酷的模樣,估計是在韓國被訓練傻了,用一晚上才恢復過來。

  嘴也利落了:「我去模特公司那邊處理事情,小媽給我當經紀人,爸您忘了是小媽幫我在合同上籤的字,不要您忙,我跟小媽處理。」

  楊淼淼洋洋得意:「我們自己去省體委,這邊給我報名參加全國選拔賽的,我總得也要有個人照顧跟著,娜娜一起,我們相互照顧,你就別操心了!」

  還真是,剛把車開到蜀都,人家體委的車就眼巴巴在高速路口等著了,明年要是蜀都能多個奧運冠軍,那得是多大的事情,無論政績還是體育資金,那都是現實的回報,所以聽聞楊淼淼能以蜀都省的名義去參加最後一次國內選拔賽,樂成啥了,當成金元寶一般捧著。

  楊淼淼還吩咐陸文龍:「下午我自己去看三姐,到了平京再聯繫你,叫麻子把車給我們送來用,反正你們天天都窩在訓練基地裡面也用不上!」

  陸文龍有點莫名對家裡什麼都想補償一點的心理,一疊聲的答應,匆匆忙忙看過湯燦清跟瓜瓜,正要出門,就被中午剛下課回來的湯培元給遇上了:「跑什麼跑!就沒說跟老婆孩子回來一起多住些天?」老教授終於享受到依依呀呀外孫女的天倫之樂,最近上課都有點心不在焉,一到點就往回跑,所以湯燦清回渝慶的時間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遲。

  陸文龍不怕批評:「上面領導一起來的,晚上就要飛平京,有政治任務,等我忙回來再跟您喝兩杯。」

  湯燦清抱著女兒知道緣由,站旁邊幫腔:「叫您退休了跟我們去渝慶生活,您又不願意,讓他走,忙得很,明年過了就沒這麼忙了。」

  終於被放行的陸文龍還要叮囑老婆:「你回去給阿竹好好安排一下,那個影城旅遊景點的項目,他必須給我盯緊了,我回了國家隊,依舊還是把傳真機連上,你有什麼隨時聯繫。」

  湯燦清其實才滿心捨不得,抱著女兒站在小樓邊跟著走了好遠的樣子,陸文龍在後視鏡裡面看了都酸心,連開車送他過去的釘子都勸:「哥,明年打了就不打吧?弟兄可都盼著天天跟您一起做事得勁呢。」

  陸文龍暗自下決心……

  可等釘子把他放在了約定一個不算繁華地區的賓館門口,提著個小行李包的陸文龍看著守門的武警嚴肅的詢問他找誰時候,才知道身不由己。

  根本就由不得他自己安排了,一連就在這家賓館住了三天,哪裡也不許去,電話倒是能打,也許對其他趨炎附勢的人來說是如獲至寶的機會,對他來說卻如坐針氈。

  原來田老跟汪澤清以及蜀都省的幾位極少數知道改制消息的領導一起在這裡閉門開會,張元橋能勉強旁聽,陸文龍就天天只能對著那個老姚,呆坐!

  相比這些官員商議的事情,陸文龍自己那些事的確都不是事兒。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3:52
第八百二十一章 龍門陣

  這時候,陸文龍就慶幸自己真沒叫楊淼淼跟自己一起來,以小虎牙那跳脫的性子哪裡受得了這樣的管制。

  大多數時間,他都只能扎個熊步在房間裡鍛鍊自己,老姚看見了還好奇的打量一番,但看不出個子丑寅卯來,因為他想跟著做,那頗有些不太舒服的關節扭曲動作,實在是不適合老胳膊老腿,但對奧運冠軍就有點佩服了,難得開口:「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

  其實都相處快一個月了,這個負責安全保護的官員都很少開口,陸文龍也回以安靜的一笑,保持自己的心態。

  只有最後一天,才看見眼睛佈滿血絲跟一臉疲憊的汪澤清和另外幾名蜀都省的官員一同離開,渝慶就來了他一個人,最後上車前才把陸文龍叫過去低聲叮囑:「多看少說,切忌小聰明!」其他幾名省級領導瞥見他這明星臉,也點頭笑笑,但沒說話,快速的各自離去。

  來接他們的是軍方車輛,乘坐的也是軍用運輸機,但是不豪華,還很吵,但一直有些疲憊的田老反而坐上去以後,聞著瀰漫的那股說不出來混雜味道,精神還好了一些,一直眯著的眼睛睜開來看,就看見陸文龍這小王八蛋躡手躡腳的跑到最後面,好奇的伸脖子打量機翼上的螺旋槳,張元橋發現了輕咳一聲,陸文龍趕緊就近找個座位就坐下,可還是不停打量軍用運輸機艙壁上裸露的骨架跟有點凌亂的線路管道,但能忍住不開口。

  其他幾名官員都見怪不怪,反而對陸文龍的行徑有點好笑。小聲在後方座位笑他:「沒坐過?飛機沒少坐吧?」

  陸文龍謹記叮囑,先搖頭後點頭,才慎言:「有點鬧。」

  官員們都笑,不說了,自己整理自己的文件稿子,這一趟的收穫的確不算小。

  在田老的眼神指揮下,張元橋也帶點笑過來把陸文龍攆到前面去,小聲:「田老叮囑你的事情。一定要記牢了。」

  陸文龍點頭的時候還是有點不以為然,能有多大事情,自己這麼個小角色,簡直莫名其妙攙和在裡面,真覺得怪怪的。

  老頭子這次就開門見山的,反正嗡嗡嗡的機艙裡沒多少人能聽見,連張元橋都刻意跟其他人擠到後面幾個座位去:「帶你一起。就是去見見我的老領導,他的身體不算很好了……」

  陸文龍眉毛挑挑,想說話,忍住了,田曾賢看見,真的是有點瞭解這個傢伙:「有話就說!」

  陸文龍想想還是說:「我……沒鄉音的,我們縣城跟他們那隔著幾百公里。口音不一樣的。」這種情況在華國很常見,有些地方隔座山都不一樣,您說這老革命老領導老了老了要聽個同鄉口音才能記掛鄉情吧,而且這樣的軍用運輸機都有,送回老家也不難啊?

  田老頭就拿手指陸文龍:「你就是這點,小聰明,誰叫你去扮鄉親套近乎了?明著給你說吧,老領導不是很贊成渝慶的改制,這跟其他領導有點牴觸,我們去勸說都有點不太合適。你去試試,以一個家鄉人,說說實際情況,喏,這裡還有些照片,就說是你拍的……」枴杖指指自己旁邊一個座位,陸文龍拿起牛皮信封抖出來,嘿。全都是張元橋他們一路拍的各種照片中挑選的那些基層趕集或者農村局部細節的,跟二三十年前都差不多,穿著都還挺慘的模樣。

  他這下有點明白了,估計老領導一貫看見的都是好大喜功的好消息。這些不太好的東西,就讓自己去呈現?還真不是個好差事兒,所以說跟官字口的人打交道就是煩。

  陸文龍還能拒絕麼,臉上很想做點什麼表情都忍住了,把照片收回去,點點頭就坐在那裡不做聲了,好一陣,反而是田曾賢開口:「你還有情緒?」其實是比較奇怪,按照他們身居高位的日常所見,尋常人有機會得慕天顏,不都是誠惶誠恐或者趕緊打聽老領導有什麼細節注意麼,何況這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沉穩得什麼都不說不問。

  陸文龍趕緊搖頭,可真沒什麼能說的:「主要是……不熟。」

  這句終於把田老給忍不住有點笑意了:「你跟誰熟?」

  陸文龍想起自己亞運會還握過手的老太爺,不知道跟這位的老領導比,誰的身體更好一點,其實都是渝慶周圍的出身:「您!」

  田老難得的哈哈笑,之後沒再說什麼了,只是把一份關於改制的內部會談稿給他看了看,上面標著(內部文件,絕不外傳),老者還把手指在這個地方專門敲了敲,算是提醒他,陸文龍點頭。

  內容基本是會談紀要,誰說了什麼都有標註,算是讓他瞭解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結論就是其實都願意改制,而且是從上到下,除了個別老領導因為這樣那樣的歷史原因否定這個做法,其他人都覺得有必要改變一下,只是具體的分割範圍和規模格式有點爭議,而且還涉及到很多細節問題,都是各方爭論的焦點,多了不說,光是財政收入上繳或者國家投入都是按多少億來計算,說沒有利益之爭,也是不可能的,只不過都是站在各自所處的公務立場上。

  不過讓陸文龍比較開眼界的就是,原來這種內部談話,還是充滿了各種尋常人聊天的口水話,有些看似國家級的大事,其實也是有些匪夷所思的八卦存在,還頗有可讀性。

  飛機在首都南邊的一個機場降落,空蕩蕩的周圍也沒什麼客機儘是些矯健的軍人,來迎接的更是一串軍車,陸文龍連方向都沒有辨別清楚,就給帶上車,呼啦啦的送走,然後更是不辨東西的感覺上山,周圍還有不錯的景緻,但根本沒法兒跟南方比,就停在一排院子邊,張元橋還幫他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平靜點,不會害你,就是作為一個民間人士匯報一下工作,然後你就去忙你的事情了,待會兒我送你回訓練基地,我幫你給那邊請假了。」

  陸文龍真的是個順毛驢:「張哥,謝謝您。」

  張元橋就無奈的拍拍他肩膀:「你可以叫我張同志或者張元橋同志,再不叫張秘書,張副主任都可以,別用這種……很,總之我們不這麼叫的,你要注意。」

  陸文龍對他還是敢做個撇嘴的鬼臉,張元橋有點笑,就讓他跟著田老一起進去了,他們都在外面,陸文龍看見田老沒杵枴杖,就順手把照片牛皮紙袋往腋下一夾,過去扶了,老人卻擺脫:「我還沒老到那個地步!」

  陸文龍訕訕的閃開半步跟著,結果卻聽見老田略微疑惑的自言自語一句:「怎麼這麼多人?」

  的確是,這個看著跟四合院差不多的區域其實是在一個大的管制區內,到處都有軍人或者便衣的身影,陸文龍自己不覺得啊,就一起走進去,田老自然不需要什麼檢查之類的,還有幾個人從裡面出來親切的把他給扶住,老人沒掙脫了,連陸文龍都得到個比較客氣的招呼,都認真的打量了一下他的臉,估計還是有人把他給認出來,沒做聲。

  不需要等待或者傳報,田老直接就帶著陸文龍在幾個人的簇擁下進了房間,那幾人卻沒跟著最後進去,陸文龍快速的掃視了一下外面寬大房間裡面的人,四五十歲居多,少數兩三個三十來歲的都是秘書模樣,比較奇怪的是有十來把單人沙發,卻幾乎沒人坐,都站著的,這邊田曾賢在門口跟兩個人低語了兩句,稍微有點停頓,正要做出點什麼調整,裡面就打開了門,是米黃色的那種油漆雙扇玻璃門,玻璃內側還襯了薄紗的那種,就聽見聲音:「老田來了?來吧……」聲音的確是有蜀都那邊的口音。

  陸文龍就看見田曾賢背著的雙手做了個指地下的動作,一根手指很肯定的那種,還有點懵懂準備跟著進去的他,就給門口的攔住,輕輕關上門,有點責怪的小聲在陸文龍耳邊:「田老叫你站在這裡等著,你沒注意到?」

  嗯,陸文龍哪懂這麼多,就跟個木樁子似的站在那,接受外面大房間諸多人士的注目禮,能聽見裡面有些寒暄的聲音,但他沒刻意去聽。

  不過這時間不長,幾分鐘以後,就聽見裡面老田的聲音:「小陸……」就是聲音稍微提高了點,門就被兩邊的人打開了。

  陸文龍的第一反應就是光線暗淡,沒有一貫在畫報或者電視上看見國家領導人時候光彩奪目,窗明几淨的模樣,然後立刻注意力就放到室內的人,怪不得老田會說為什麼人多,怪不得外面那些人都站著。

  那個身材不高,就坐在病榻旁邊的老者不是五年前給自己戴上金牌的老太爺,還有誰?

  再加上曾任主席職務的老領導,還有田老,三個人坐在這房間裡的氣場,還真是有點……陸文龍沒腳軟,還能走過去,挨個稱呼:「田老好……」也沒人對他把田曾賢放在最前面有什麼看法,田老自己就坐在老太爺旁邊,自在:「來吧,把你在渝慶縣鎮搗鼓的那些事情擺一擺,不要緊張……就當是,擺那個什麼陣來著?」

  「龍門陣……」另外兩個老者都帶著蜀都口音笑起來。

  很有袍哥風範的一個詞不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3:52
第八百二十二章 觀察

  其實龍門陣就是閒聊的意思。

  陸文龍也沒資格在這些真正戎馬一生,殺人如麻,波瀾壯闊的老者面前擺陣。

  不過這二十來分鐘之後,他出來時,明顯感覺外面這些人看他的神情很詭異,就是牢牢的在記住他,想過來握手或者親近一下,卻又不敢喧嘩出頭的克制,於是每個人都對他報以客氣的點頭微笑。

  陸文龍也微笑,幾乎是挨個點頭,你說你一個二十剛出頭的毛頭小夥子裝什麼老成,可他覺得自己也只能保持這個近乎於僵持的表情,不然還能咋樣?

  匆匆出門來,卻沒有絲毫眷戀的感覺,迎上外面的張元橋,就上了一輛軍車,直奔國家隊棒球訓練基地。

  張元橋就體現出來比武剛之類要穩沉得多的底蘊,不會問剛才談了些什麼,有誰在,只是輕言細語:「田老其實對你還是很關注的,因為你算是在探索新路子,又沒有過於利用權勢來追求私利,這一點他很欣賞,你以後要多注意,有什麼情況和成績或者煩惱也可以給我知會一聲。」

  陸文龍依舊平穩的點點頭,不再有進去時候那種帶著江湖氣的感謝,張元橋注意到了。

  軍牌轎車一直開到培訓基地大門口,看門大爺都慌不迭的出來打開鐵門,陸文龍卻跳下車來,態度好好的對張元橋行個禮:「謝謝張大哥,我會多想想清楚的,謝謝您了。」

  然後才提著自己的行李包笑著走近熱烈歡迎他的門房大爺那邊去,張元橋帶著點小思索的表情,走了。

  是的,陸文龍要想的東西太多了。

  也許不過就是做民調的田老順帶要個基層人員來闡述點什麼觀點,讓陸文龍無意間跟高層有了點交集,就這麼一點點擦邊球似的靠近,就讓陸文龍體驗到了權力的氣息。

  只有他才知道,老太爺壓根就沒提起亞運會上給自己掛金牌的經歷,沒準兒他早就忘得一乾二淨。老領導也不會對他似是而非的鄉音有什麼反應。他們關注都是那些照片上闡述的實際民情,底層老百姓還在用口糧換鹽巴和布匹,他們穿的還是二十年前的舊軍裝或者運動衣,山區農耕跟兩百年前也沒什麼區別,外面轟轟烈烈的改革開放除了帶走大量有生勞動力,只是讓老年人延長勞作的年紀……

  表明上看起來退休的國家領導們有些沉思的看著陸文龍展示田老他們收集的照片,說著明顯不是事先背稿子的內容,僅此而已。

  但靠近頂層領導圈的行為,已經讓他品嚐到難以忘記的滋味。

  小縣城裡迎刃而解的投資建設項目,而且以後的獲利跟配合都是可以預見的輕鬆划算;

  李啟東那樣一個基層官員也許能翻天覆地改變命運。就是他們一兩句話;

  如果自己厚著臉皮給國立大廈求一張領導人的大樓題字,也許就好像護身符一樣。會帶來無數的投資者和金融銀行資金,保證高枕無憂的完成大樓建設……

  權力的滋味真的那麼美麗?

  陸文龍腦海裡還不停的閃現武剛、徐少康跟鞠崇西的身影,在這個行當,人家才是職業選手,拼盡全力的在耕耘權力。

  陸文龍又覺得不寒而慄……

  他認為自己有一段時間來思考這些事情。

  可意想不到的是接二連三都有人來棒球訓練基地找他,以之前認識的蔣俊文,安紅這些影視圈的人。裹帶著其他年輕人來邀約他出去玩耍,陸文龍不用分辯就能從他們身後那些豪華車輛中看見那種部隊大院或者*比較倨傲又有些豪爽的氣息,想來他們才是主體。

  陸文龍猶豫一下,還是過去抱歉的推辭:「我來平京就是參加奧運前集訓的,現在全部精力都要放在訓練上,就不能陪各位去快活了,以後有機會再跟著各位見識……」

  人家也不強求,只是這種娛樂圈性質的過去了,過兩天開始商務的來。對陸文龍最近在搞的項目很有興趣,手眼通天的連那個山旮旯的旅遊項目都知道,願意投資加大投入,並且保證能擺平所有關係……

  然後是來視察棒球訓練基地的,對這裡的周邊建設和環境改善提出了諸多指示,有時候就是個平京建委的什麼幹部或者體育局的領導,總之搞得趙連軍都不得不陪著笑臉也要迎來送往的參與,回頭就給陸文龍很沒好氣:「你在搞什麼?我們是運動員,單純一點好不好?你難道也要走上那條趨炎附勢,抱著別人大腿去找項目找機會的路子?」

  陸文龍無辜,也煩躁:「我只想幹乾淨淨做點事情,哪裡想到有這麼多牽扯。」

  趙連軍跟他不見外:「那你就把這些事情都撇乾淨,不往來就是了……」他就是個一心只搞棒球的專一類型,兩耳不聞窗外事。

  陸文龍無奈:「要想做大做強哪能不接觸這些東西,你忘了我們如果沒有根基,隨便一個徐少康,就能把我們搞得支離破碎……訓練吧,我估計他們也就是一陣風,冷冷就好了。」

  才不是呢,連鞠崇西都來了,同樣是在傍晚時分,同樣還是一輛奧迪一百轎車,不同的是鞠崇西自己開車,放下副駕駛的車窗:「京西有張桌子,幾個老朋友,過去坐坐?」

  被門房大爺叫到大門口的陸文龍還穿著運動服呢,想想讓大爺給留個話,就自己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好久不見。」

  鞠崇西一身西裝襯衫,乾淨整潔沒什麼出挑的地方,髮型更是整齊平順標準的公務形象,笑容和煦得好像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你呢?最近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做點利潤大的項目?」

  陸文龍虛心:「什麼項目?」

  鞠崇西也是隨口一說:「期貨或者股票之類的?我有兩個朋友在玩這個,數目不小,資金量也挺大,進去出來的收益挺不錯的。」

  陸文龍也有點笑:「那還是算了,我小本經營只是做點老實買賣,不敢跟這些能人比。」

  鞠崇西居然點頭:「也對,踏實一點比什麼都好,我也就是順便有點富餘資金給他們操作一下,最近老孟難得回京述職,我才有機會跟著回來呢,身不由己啊……」聽口氣,陸文龍就好像他們圈子裡多少年的朋友似的。

  陸文龍沒裝著大大咧咧接話茬:「那個……徐少康,徐書記有什麼音訊沒?」

  鞠崇西熟練的開車掉頭把車轉進一條小巷:「沒呢……他們家三五九團的,長輩過問的是挺多,但現在時間長了,也就沒人問了,你別往心裡去。」也不知道是說陸文龍別把什麼事情往心裡去,陸文龍就附和著笑笑,不說話了,他知道屁的個三五九團是什麼意思。

  轎車停在一個四合院的外面停車場裡,陸文龍下來就看見一輛犀利的跑車,紅色,在香港有見過不稀奇,但在內地,還真不多,鞠崇西很不見外的給他指指:「甘四的,你有興趣就拿去開……我給你介紹,提過你好幾次了!」

  裡面並不是一桌酒席在等著他們,而是一幫子差不多年紀的男子自行已經吃喝開了,但很有節制,絕不混亂,看見鞠崇西和陸文龍進來,有鼓掌,但是朋友之間那種帶點嘲諷起鬨的性質,有人還開口:「喏,看見沒,陸文龍還得老西才能約出來。」

  陸文龍抱歉幾方都抱個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絕對不是拿架子,我小地方來的,不敢隨便招呼各位老少爺們,今天我就先自罰三杯了,如果有哪位給個酒杯子的話……」姿態放得足夠低,鞠崇西卻笑著拉他入席,但有人手快的卻陸文龍面前真擺了三個杯子,玻璃杯……

  陸文龍也不推辭,端了桌邊的白酒咕嘟嘟的倒上,依足了江湖規矩單手拿杯,另一手卻食指中指扣住擋在杯前,袍哥里這叫叩首酒,算是拜山頭,周圍這些人看不懂無所謂,但眼尖的卻瞥見這個有點特別的手勢,眼裡就多了幾分意味,起鬨的少了很多。

  陸文龍藉著三杯酒,也把環境看了看,三張桌子,就是吃點涮羊肉之類的銅鍋,但東西都很精緻,十多二十來個人,他一掃而過,似乎有幾張臉是看到過的,但有一張卻很清晰,上次跟葛炳強在湘南遊船上見過的那位仁波切大師!

  對方臉上有種一閃而過的慌亂,陸文龍笑著把杯子點了點,三杯喝完才坐下,也不拿筷子吃東西,就客氣的回答別人的問題。

  斷不會問他跟田老或者那覲見之中有什麼關聯,那多掉份,都是不著邊際的問問訓練怎麼樣,預選賽把握如何,明年奧運會形勢怎地,陸文龍也裝著很有興趣的一一作答,等你來我往多說幾句,有些人就直接問他最近做些什麼買賣,在哪些方面,大家可以試著合作的。

  陸文龍表現很平凡:「我現在就試著修房子,抽空還到建築學院去學習,可能沒各位這麼大的起點和規模了,小打小鬧。」

  鞠崇西還笑罵著幫他解釋:「三兒,你以為都跟你似的空手套白狼?他走實體的,路數不同……喝兩杯,我也是好久沒回來了。」轉過頭卻低聲:「你認識那個氣功大師?」

  陸文龍就四方舉杯時候對著唐海點了下杯子吧?

  就給觀察到了?

  這省部級官員的秘書眼光都不是蓋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3:52
第八百二十三章 疲憊和輕鬆

  陸文龍最終滿身酒氣的回到運動基地,給送他回來的一輛什麼跑車,揮揮手看消失在黑夜裡,才轉身走進基地,迎來哎呀一聲的驚嚇,跳出來的不是楊淼淼還有誰?後面若隱若現拿著個冰糖葫蘆的卻只是舔舔沒吃的,當然是陸娜。

  看陸文龍臉上沒有被嚇著或者過於驚喜的表情,小虎牙還不滿:「怎麼?不樂意我來啊?」

  陸文龍都累得面部表情都疲倦不堪了,懶得廢話,一把就把老婆給扛起來甩到肩上,又想起她大肚子了,才轉到手肘上坐好,反應這麼快,明顯還沒喝醉,心裡啥都明白。

  是啊,真是啥都明白的,憔悴勞累幾小時,比打球累多了……

  陸文龍只是表達了一下自己在湘南見過這人:「好像挺有名的。」

  鞠崇西笑談:「甘家一長輩,據說給他氣功治好了,我是不太信,喲,來了嘿……」

  真的,那氣功大師跟他旁邊的人就一起過來了,這邊立刻有人讓座,很嫻熟交叉換位的那種,那號稱大師的唐海還能擺點架子,但陸文龍看他已經有點心虛,不是對自己,而是對著這些號稱共和國天之驕子的*們,真正的功勛之後們,沒了之前在湘南江上遊船裡灑脫自如的風格,居然連坐下時候都稍微猶豫了一下,讓旁邊人坐下他才跟上。

  坐下的人很豪爽:「早就聽聞大名了,沒機會交流,下次到香港來再見面,我做東!」

  陸文龍剛才就瞟過這人,高大但削瘦,似乎掛點樣貌,但沒在意,現在聽了這句話,更加警惕:「哦?我還以為在座的都是平京的朋友呢,我們在香港見過?」

  鞠崇西很不屑的解釋:「甘老四甘紅波。兩家香港上市公司了。長期在香港的時間比在平京還多,丫的就是資本家!」

  陸文龍腦子裡電光火石一般閃現,想起來在什麼時候見過了,卻繼續裝不明白:「哦,哦,以後到了香港,真的要跟甘大哥聯絡,我在香港也有家小公司。」

  甘紅波年紀比鞠崇西大點,兩人幾乎就是在座所有人的兩種風格典型,四十多歲的甘紅波穿著名牌。戴著茶色變光墨鏡,手腕上還戴著一串暗色的石頭珠。髮型也是比較時髦洋氣的梳理,但摘下墨鏡的眼神卻有點說不出的意味:「六爺,你這還跟我打馬虎眼,那就不太夠意思了吧?」

  此話一出,連陸文龍旁邊的鞠崇西都展了一下眉毛,他們相互之間開玩笑其實都是極有分寸的,又幾乎個個都心高氣傲。相互只要不是撕破臉,哪裡會稱爺,臉色都快速變了變了,沒說話,一桌本來是在高談闊論的人似乎都沒停下,但其實整個聲音都默契的放緩,能聽清這邊後面要說什麼。

  陸文龍卻苦笑:「您笑話我……那不過是香港道上逗著玩兒,就跟平京稱呼板爺,倒爺沒什麼區別。」

  甘紅波卻把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打幾下:「那……你就是承認。那個黑道報刊雜誌上說的雙花紅棍是你幹掉的?」話說得有些慢吞吞,卻讓周圍更安靜點,其實是支著耳朵聽的人不由自主的停下自己的談話。

  陸文龍搖撥浪鼓:「我一運動員,偶爾參與點統戰工作,犯法的事情還是不會幹的。」

  甘紅波笑起來,笑得很開朗,說話快了點:「我知道,我知道,不是小唐在湘南看見你跟那個葛先生在一起,我還真沒意識到,原來你跟香港的關係這麼多,等我到警察部和國安部再找點你的資料,還真是嚇一跳,你這手上的人命,手腳都不夠數了?」

  滿屋子的*,居然不由自主的輕聲呼了一口氣!

  平時大家相互之間再牛逼哄哄,卻明白殺人如麻的是父輩祖父輩的輝煌,他們中間估計連雞都沒殺過的都有,更別說殺人了,少數玩過槍弄過炮進部隊都是玩票,更是比一般人更瞭解戰爭或者殺人,但真的上手……還就是葉公好龍了。

  沒曾想這個奧運冠軍,還二十條人命都不止?

  陸文龍也不裝傻:「禁毒工作,人人有責,我只是協助警察部門解決罪犯,這個還是有保密規定的。」

  甘紅波跟鞠崇西都笑起來,周圍的人也都跟著笑,就那個唐海的眼神更飄忽,同桌有個之前不太說話的就笑著端了酒杯給陸文龍示意:「好!禁毒反毒戰線的漢子,我敬你一杯……」

  跟著來敬陸文龍的都不少,連鞠崇西都敬了一杯,甘紅波等大家重新活絡起來,才跟陸文龍約時間:「改天,你抽個空,我們好好聊聊,我不跟老西他們似的走仕途,只專心賺錢,香港你我都熟,南邊我路子也多,好好合計合計,搞個雙贏的局面!」

  陸文龍客氣的點頭答應了,只是在這家據說是百年老字號小飯館酒足飯飽換地方之後,鞠崇西才在奧迪車上給陸文龍好像那麼順口一埋怨:「你也太不仗義了,跟警察部那麼多聯繫,做這麼大的事情,都不吭一聲。」有這麼熟麼?仇人還差不多吧?

  陸文龍嘿嘿:「臥底工作嘛,也沒什麼好說的,都是給逼得沒法子了。」

  鞠崇西似乎在琢磨這句話:「甘四呢,聽姓就明白是哪家的,他的叔伯在南方武警系統,他們整個家包括最頂尖的那位都是從南方起來的,所以早早就看清了在香港發展,還是比較穩妥的,今天就是他提議一定要把你找來的。」

  陸文龍投桃報李:「那個跟著他的氣功大師,的確估計是想在南方做點什麼,在捧著那個香港的葛先生呢。」

  鞠崇西就好像很有興趣的打聽了一下葛炳強,知道原來真的是香港著名富商又是黑道的,就有點不屑的笑,但對陸文龍交友廣博表示了佩服。

  兩人就這樣談著無關痛癢的事情,到了下一處地兒,燈紅酒綠的寬敞大房間,數十號人加上不知哪裡冒出來的眾多女性,中途甚至剛才說敬禁毒反毒的那些人也接過點東西來吸食玩兒,陸文龍的腦仁兒都疼起來,堅決的拒絕參與。

  最終是藉口明天一早還要訓練,才提前溜掉。

  貌似因為他被國家領導人接見過,就被汲納進了這個高級圈子?

  陸文龍從不這麼覺得,也許是因為他體現出來有一定撈錢的契機,又可能是和大佬們有可能的關聯,但更讓他覺得膽顫心驚的卻是這個甘紅波在他腦海裡出現的場景。

  居然是去年維克托訂婚時候,坐在徐少康身邊的身影!

  徐少康永遠都是他跟這個圈子之間的心結!

  現在這些人更是明了他有下手殺人的膽量,對於那個生死不明的發小,難道就真的忘了嗎?

  陸文龍可不會忘!

  這只能讓他格外的警惕,就算手臂上抱著楊淼淼,他的腦子裡還是格外清晰:「怎麼安排的?打算住在我們棒球基地?」

  楊淼淼抱著他的頭撇嘴:「嗯,不然就是跟蜀都省體委的人住駐京辦,我們還是來住這邊好了,還有三天才開始報名準備比賽。」

  唉,陸文龍不得不把思緒拉回來,感受一下老婆的肚子,不明顯但真發愁:「真的能跳?」

  楊淼淼其實自己也不敢完全確定:「不然怎麼辦?要是一早就給我參賽資格,我就不用跳選拔賽,現在四個多月,我想應該沒問題,那個奧運冠軍……」

  陸文龍怕聽這個:「好好好,我到時候請假陪你去,請醫生也到現場去等著,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哦,大的不省心,小的也不省心!」

  楊淼淼還跟他不依不饒的探討究竟在說誰,別人家談個戀愛,結個婚就足夠像個墳墓了,陸文龍這傢伙自找了四個墳墓,估計也是活該。

  相比之下,唯一能讓他比較輕鬆自在的就是球場。

  三年前的奧運奪冠,還是讓華國國內掀起了一股棒球浪潮,不光是麻子那一處棒球訓練基地,全國各地都有開展這個其實投入不算太高的項目,不少之前從國家隊淘汰出去的棒球運動員都得到了當教練的機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國家隊幫很大一部分曾經的棒球運動員都再就業了。

  所以這兩三年趙連軍在全國選拔隊員的餘地都寬裕了許多,足夠的發展時間也讓各地湧現的尖子選手不少,用陸文龍自己開玩笑的話來說,就是他來國家隊集訓,能不能留下來都不是很肯定了。

  畢竟這兩年,他基本都沒有打過比賽,也許投球的嫻熟度和擊打的肌肉條件反射還一直保持在比較高的水準,但閱讀比賽的能力卻直線下滑,特別是跟有些沿海較發達地區的城市青年選手相比,這些真心熱愛棒球運動,看著棒球動畫或者國外棒球比賽節目長大的年輕人,就真的在這方面超出他許多了。

  體現在比賽中,起碼在投打方面,陸文龍已經得到了極大的緩解,不用非打不可,可以比較專注在投球上,畢竟他那極具個人特色的手上變動,除了麻凡能有幾分相似,別人還學不了。

  於是稍微經過一個恢復調整期,幾乎每天都把大量的時間花在球場上,那些球場之外紛繁複雜的事情,反而讓陸文龍有種躲避的感覺,讓他能更歡喜的沉浸在體育項目這個簡單的事情裡面。

  趙連軍是最歡喜的,每天都背著手帶一群助理教練,力爭要把兩個月以後的選拔賽拿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3:53
第八百二十四章 至理名言

  但陸文龍的雜事確實多。

  他都有想過要不要利用這幫京城少爺幫忙讓楊淼淼進國家隊了,後來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他下意識的不信任這些人,更不願自己的家庭和這些人扯上關係。

  所以甘紅波差人來請他出去喝茶的時候,陸文龍原本打算去看楊淼淼預賽的計畫就不得不改變,原本他可以叫上一起去游泳館的,最後只能私底下請棒球隊的隊醫幫忙去了一人跟陸娜做陪伴,再三叮囑有任何問題都趕緊叫急救車和自己。

  還是讓自己來面對這些其實不該跟自己交集的層面吧,打一開始,陸文龍其實就把對方跟自己放在了完全對立的位置上,這一點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很奇怪,同樣都是那些紅色階層,面對田老或者張元橋還有汪澤清等人,他都不會有這麼強烈的……就是感覺中間有一道深深溝壑的感覺。

  他很警惕。

  一輛造型略顯誇張的卡迪拉克來接的陸文龍,渝慶還沒這款車,但平京現在在先富起來的這些人中間比較流行,算是很高檔,而在某幾家著名大酒店門口還停著加長版的,這都是開車司機給陸文龍炫耀的原話,陸文龍見識過更好的當然沒什麼反應,只是笑笑。

  去的地方也高檔,據說是當年某個親王的王府,陸文龍卻看見院子外用石碑立了個某某歷史資料研究所的牌子,就成了平民不得入內的場所。

  裡面紅牆綠瓦,亭台樓榭已經有修整過的痕跡,很精緻錯落的風格以陸文龍上過幾天建築設計的眼光看來,的確體現出很多若隱若現的貴族情趣,可他發自內心的沒這種調調,隨著帶路的人,略微欣賞就轉進院裡。

  甘紅波也裝文雅,坐在一棵樹下,石板砌就的地面。背後是紅漆的大柱子雕花屋簷跟雲紋窗花。看著顏色不算很深的明式小方桌只比膝蓋高點,帶著標準的明代家具的內卷腿風格,兩把同色的扶手椅更是有些年份了,沒有南方喝茶那些複雜的茶具和步驟,就是兩個青花瓷的單把手茶缸,辦公室常見那種,四色小點,旁邊居然還放了倆紅色鐵殼的暖水瓶!

  活脫脫混雜一氣的懷舊風格,甘紅波笑眯眯的也不起身,就指指自己旁邊的座位:「難得天氣這麼好。邀你出來坐坐,我們也好聊聊。」帶陸文龍過來的傢伙就消退不見。似乎這個幽靜的院子裡就只剩下兩個人,暖洋洋的秋日陽光灑在身上,陸文龍卻不覺絲毫溫暖。

  但他當過茶倌,伸手那麼在自己茶缸子上一摸,就知道沒沏水,笑著一邊坐下,一邊給自己倒上。還幫甘紅波的也揭開蓋子添滿:「喲,茶葉不錯,顏色大小都合一,香味撲鼻!」

  的確是,無論什麼品種的茶葉,有什麼講究,基本統一的好壞標準就是眼前這種,密密麻麻的卻幾乎一個模子一樣光澤飽滿,開水一淋上去。馥郁馨香的氣息就該撲面而來,只是偏哪種風格,就不是陸文龍擅長的了,他又沒接觸過多少種好茶,能認出來是好的就不錯。

  甘紅波笑得滿足:「所以說,好東西,要遇見識貨的人,才能實現最大的價值,對不對?」伸手端茶缸子。

  陸文龍明白這句話,也輕抿一口:「對對對,對事對人,都是這個道理……」

  甘紅波有軍旅氣息,估計也其實不耐煩跟陸文龍這沒什麼根基的兜圈子:「我的各種業務都在香港和粵東一帶,你在香港關係不錯,給我串聯一下關係,能做成什麼攤子,算你一成乾股,怎麼樣?」

  陸文龍不順從不拒絕:「甘大哥主要做什麼類型的?」

  甘紅波更有這個年代的特徵:「什麼都做,什麼賺錢做什麼,各種國內的資源我都能聯繫到……」也許在他們眼裡,偌大個國家,就好像取之不盡的倉庫,隨便他們拿取。

  陸文龍沒那麼博大:「是這樣的,小弟我呢,主要是做建築,現在還一直虧著欠銀行的錢修大樓,所以其他的投資都是走穩健路線的,和國外做了個體育運動品牌,國內正在開始做摩托車,這就是我的架子,香港方面我熟識的人您也知曉,主要就是李家和葛炳強,這兩家聯絡介紹都沒問題,但你們做什麼我就不參與了,你們都家大業大的,我跟不起,我畢竟就是個渝慶的小家子氣。」

  甘紅波順手在桌上拿點幹果在捏著吃,雲淡風輕:「陳家你不熟?」

  陸文龍一直都正坐在椅子邊,沒有舒坦的靠在後面椅背上,很恭敬:「陳家……接觸得少點,一起聊過。」

  甘紅波就笑了,把手裡剩下的果殼扔桌上撣撣手:「你可能不知道,他們在滬海的商業百貨大樓,有我的股份。」

  陸文龍做驚訝狀:「合作得這麼深了,那渝慶他們做的項目您也參與了?」心裡有點打鼓。

  甘紅波搖頭:「香港商人都是泥鰍似的滑不留手,滬海沒我給他開路,成不了,但是渝慶他就自以為摸清了路數,自己去了,結果翻了船,找過我幫忙挽救,算是給他個教訓,停幾年。」

  陸文龍繼續驚訝:「哦。」

  甘紅波看著他:「哥們兒我可是坦誠相告,你還遮遮掩掩就不夠意思了!」語氣不重,可表情卻玩味。

  陸文龍差點火候,擺擺手:「真不能比,甘大哥,我就是個運動員出身,我承認,陳家在渝慶的攤子出問題,我插了手,如果我不做,他就把我坑死了,所以如果有得罪,這裡給您告罪一聲。」

  甘紅波瞧不起:「渝慶才多大個地兒,我什麼時候在乎過了,我說的是你究竟在香港的事情上能給我伸多大的手。」

  陸文龍不賣兄弟賣長輩:「李家呢,確實規模龐大,但我連他們在內地究竟跟哪一方在合作都不知道,但肯定在平京有人,所以就比較模糊,小規模的項目合作我有把握跟他們拿下來,葛炳強就簡單點,他進入大陸還在觀望,我那邊有個試探的小項目,您如果要跟他聯手合作,我全力介紹,這也是統戰工作的一部分,估計您比我做得更能讓上面滿意。」

  哦,這個統戰工作和上面,終於讓習慣於自己那個天地的甘紅波在意,一直靠在椅背上的上半身探起來一點,一隻手肘放在官帽椅扶手上:「統戰工作?說說?」

  陸文龍擺玄龍門陣:「葛炳強是前國民黨少將後代……」

  甘紅波才恍然大悟的靠回去:「原來是這樣……,那我來跟他合作還有點顧忌了,不好掛我的名頭啊,你做台前?」

  陸文龍終於開始防守反擊:「我昨天看見那位大師跟著您,他說葛炳強事業在北方,重點在隔海相望,是您的打算?」

  甘紅波眼睛亮了一下:「你也信這個?」

  陸文龍卻搖搖頭:「靠身體吃飯的,信自己,不過葛炳強信……」老實說他對葛炳強也沒信任感,沒準這雙方咬一咬自己還能逃出一片生天來,現在自己的實力太弱了,兩邊都是大山啊。

  甘紅波在意的卻不是這個:「你能……從這個氣功大師這兒看出點端倪來?」

  陸文龍就笑了,今天第一次真心實意笑了:「是個能人,但也就在一般人或者富豪面前能,在您各位面前,他還是有點心虛的。」

  甘紅波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對吧!我就說你交往透點以後肯定是個有趣的人,他們還不相信。」

  陸文龍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知道您是徐少康的朋友或者好兄弟,我跟他有過節也是真的,但那會兒您如果也在香港,應該知道他實際上想對我做什麼,我從頭至尾,可都沒有害過他,也許這話您不愛聽,是他沒把我當成個東西,奧運會之前搞垮奧運隊,處理他的也不是我,等他到南方做生意,遇人不淑更是和我無關,而他到香港最後上面出事受牽連,難道也能怪我?他就是一口氣沒順過來,一直就怪我身上,我做錯什麼了?」突然這時候,陸文龍才想起強叔可是從頭至尾都知道自己幹掉了徐少康,甚至連屍體都是他們處理的,這……漏洞可不小,不能讓葛炳強跟這甘紅波給扎一塊去了!

  甘紅波臉上的笑意果然收了去,看著陸文龍眼珠子裡似乎一點情緒都沒有,就這麼看著,陸文龍不躲避,回看,還力圖在眼窩裡增加點無辜的情緒,這個不難,難的是別過了,過了就十足的在裝。

  好一陣,甘紅波依舊面無表情:「你給我個准信兒,他現在究竟是死是活?」

  陸文龍毫不猶豫的搖頭:「不知道!外逃是他的事情,國安部通過汪澤清找我聯絡香港人攔截他們幾個外逃官員,就只有他不見蹤影!」

  甘紅波追問:「汪澤清搞外事工作都好幾年,還需要你聯絡香港人,就是葛炳強?」

  陸文龍臉不紅心不跳:「葛炳強是後面別人介紹的,有個蜀都籍的老輩子是他的領路人,在香港酒會認鄉情,為這個事情,我還被o記查過呢。」

  現在終於相信那句撒一個謊就要無數個謊來掩飾的至理名言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3:53
第八百二十五章 全場皆驚

  甘紅波起碼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才重新把自己靠回椅背上去,長嘆一口氣:「這就是……命!」

  陸文龍沒吭聲,您各位的命夠好了吧!

  甘紅波把頭靠在椅背搭腦上,慢悠悠的看著藍天和細密的樹冠,似乎自言自語:「我知道他出事兒,已經是他從體育總局辭職,是我拉他去南方的,但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他鑽進了牛角尖,成天心裡揣著事,讓他跟我做點什麼買賣,也都是漫不經心,直到認識那個渝慶商人,我就知道他純屬自己找上門去,始終放不下這件事情……」

  眼光依舊是看著天上:「別跟我說,他在渝慶的事情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三個多億的項目,現在落你的手裡,還跟汪澤清、林長峰沒什麼關係,你在渝慶那個旮旯經營的能量可想而知,他栽在那裡,簡直在情在理,你殺人也是這個階段吧,手還真夠狠的,你小子才真的是個逼急了天王老子都敢動手的調子,是不是?」

  陸文龍依舊不做聲。

  甘紅波估計也沒要他回答:「那時候,不是他媽來求,就沒人願意撈他了,因為都知道他已經廢了,這麼愚蠢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意義,結果撈出來估計也沒臉見我們,投身那一邊去,結果到了香港也不跟我聯繫,直到清算開始打算走了,才跟我見最後一面,你認出我了,是不是?」

  這個可以回答:「我看見他,當然很驚訝,他身邊的人也會多看幾眼。」

  甘紅波哼笑一聲:「這就是命……我們院有個發小,爛泥巴似的,帶他一起參加什麼聚會。下來問他介紹那些老總,哪個應該最有根底,他只記得人家女伴的胸脯大小,而你卻記得一年多以前只看過一眼的臉。」

  甘紅波終於順著這聲笑抬起後腦勺,低下眼簾看陸文龍:「別人都說我們是靠著父母才能成事,其實不成事的才是一大把。我父親在大字報的年代也寫過批判『老子英雄兒好漢』的論調,我一直都這麼認為,帝王將相寧有種乎,我們不過是起點好點,如果自己不努力,只會跌得更慘!」

  陸文龍不認同這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論調。卻只是看著對方不回應。

  甘紅波注視著他:「你不錯,白手起家這個年紀卻能搏得這份產業,有資格坐下來大家談談,我看好你,以前的事情就當是一筆勾銷了。如何?」

  陸文龍坐在那裡想想才回應:「您都給臉了,我也不會不要臉,您瞧得起,儘管使喚,我不含糊,那以後就承蒙甘大哥照應了!」很標準的拱手禮。

  甘紅波還楞了楞:「我怎麼總覺得你跟在唱戲文似的……下個月吧,我們一起去趟粵東,約你一起看場戲。」

  陸文龍感激不盡。

  只不過出得門來,臉色褪得才叫一乾二淨!

  甘紅波也許是個夠現實的人,沒用的朋友或者弟兄那就沒價值。但陸文龍可沒覺得這是同路人,也不是善人,且行且看吧。

  他才不相信什麼命!

  我由我命,每個人的命都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

  只不過現在看起來,楊淼淼到奧運會的命可能還是在那個朱領隊那裡。

  第二天,陸文龍當然就跟著一起去跳水館了,因為那個棒球隊的隊醫跟他形容起來都是心驚膽顫:「我雖然擅長的是運動損傷,可起碼知道她懷孕了,五個多月啊,嗖嗖的在跳台和跳板上蹦跶。我不敢去看了,心慌!」

  陸文龍坐在場邊才更是心慌……

  楊淼淼沒表情,她上了戰場一貫這樣,除了展示一個標誌性的笑容之外,其他時間都是沉靜如水,陸娜還幫陸文龍寬心:「小媽說了,她有把握,她這個叫流線體入水,對孩子沒傷害的,她能控制……」

  陸文龍最近一段時間估計是壓力真有點大,脾氣不算小,拿女兒出氣:「你跟我坐這兒幹嘛!不去更衣室後面跟著她?萬一摔倒怎麼辦?大的小的一個個都不懂事!」

  陸娜還是怕他,吐吐舌頭,趕緊跑了,留下陸文龍一個人坐在人數很少的看台上騰騰的自個兒生悶氣。

  自打離開家鄉到外面打拚,他很少有這樣的情緒了。

  擱在渝慶,就那麼屁大點個地方,的確是要想仗著道上的名聲,跟警察局長的關係,最不濟還能搭上市委書記,似乎就沒什麼可煩心的事情,如果說自己真的就安心做個富家翁躲在那一隅一地,這土霸王不難當。

  但怎麼可能?

  人只要上了社會,就不可避免的要跟各方各界聯繫,街面上吃通的袍哥,也要照應鎮上,鎮裡面嗨得開的爺們就得和城裡打交道,城裡尊稱一聲舵爺,那就或多或少得跟官字口往來,官大一級壓死人,這一環扣一環就好像一張網,網住了自己。

  似乎連自己都沒法駕馭!

  這是成長的煩惱麼?

  是的!

  蔣琪那一樣是成長的煩惱,她甚至比陸文龍成長得還要快,她的眼界比陸文龍還要高,該怎麼辦?

  陸文龍更覺得自己沒法控制……

  楊淼淼也是有主心骨的出類拔萃,不許她跳水?那她就真的泯然眾人變成什麼都不是,陸文龍捧在手心裡都怕摔著了,現在就看見老婆,嗖的一聲,在空中讓他簡直渾身打寒顫的翻滾以後,扎進水裡!

  陸娜戴著一副墨鏡,趕緊捧著一張展開的毛巾被過去迎到水邊,等楊淼淼一離開水,就連忙給她披上,小虎牙卻依舊要跟四方鞠躬以後,才被陸娜扶著到後面溫水池裡浸泡。

  陸文龍不由自主的連腿都一直在抖,不耐煩的抖,看著都心驚肉跳的抖。

  分還不錯,因為體育局不少高層都坐在主席台上,來自全國各地的各體委幹部跟教練也都在看台上,基本就是全國跳水界的精英都在這裡,都是專業觀眾,沒人能掩蓋技術動作的瑕疵或者壓著分來打。

  楊淼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懷孕關係,動作難度一個賽一個的高,難道那些所謂的含氧血紅蛋白跟鬆弛素之類的真的很有效果?總之她的出場從第一次跳水開始,基本就是全場的期待,因為剛才陸娜也給陸文龍說了,從昨天的預賽開始,楊淼淼的跳水動作難度跟完成度幾乎都是讓全場驚嘆的,所以今天特別趕來看的教練跟運動員特別多。

  但縱然是這樣,依舊沒有看見那個朱領隊出現在這裡,陸文龍看著幾名裁判打出來的高分,心中依舊有些不安的抬眼看往主席台,方主任今天也來了,就坐在主席台正中央,表情嚴肅的跟水上運動中心幾名領導看著一切。

  偶爾跟水池對面的陸文龍眼神對上,還給他做一個指指裁判席的手勢,表明打分完全公正,楊淼淼要是這樣持續下去,拿到選拔賽的第一名,國家隊不用也得用她上奧運,不然根本就沒法說過去,現在國家隊悉心培養的第一第二號選手完全有氣無力的跟在楊淼淼的身後,無法追趕。

  連方主任都覺得楊淼淼肯定能夠入選奧運會,臉上的笑容愈發輕鬆起來,有點談笑風生的味道,因為楊淼淼表現出來的強大實力幾乎不用擔心失誤的存在,而這樣的動作難度水準,拿到奧運會和國際賽場上,依舊是實打實的第一,絕對實力。

  可陸文龍的心裡卻一直覺得沒那麼輕鬆,惴惴不安的情緒隨著楊淼淼一次次從高台跳水愈發慌張,就連最後楊淼淼成功拿到跳台跳水第一名,他都覺得腳還有點發軟,跳起來趕緊想過去接她。

  也許真的是關心則亂,自己的愛人就完全不能以平常心對待了。

  對面的方主任他們也說笑著起身,打算下到跳台邊,接見一下最終獲得前三名的選手,叮囑她們要到國際賽場上去爭取更好的成績,也算是從行政上表明態度,還是要摒棄前嫌,讓最有實力的選手站到奧運會上去。

  就在這個時候,已經下到看台邊的陸文龍終於看見幾名工作人員攔住了楊淼淼和陸娜,陸娜快速的有個回頭看他的表情,正要摸移動電話或者做什麼,就被楊淼淼拉住,兩人一起跟著工作人員走了。

  這邊方主任他們面前,也有幾個工作人員迎上去說了什麼,他們就表情嚴肅的站在那邊,方主任也有朝陸文龍這邊看的跡象。

  陸文龍心裡就咯噔一下!

  蜀都省跳水隊的教練喜上眉梢的剛迎過來要給陸文龍說恭喜,他們在全運會時候就相互比較熟悉了,可陸文龍卻慢慢的給他們搖搖頭:「好像有點什麼變故,等著看消息吧……」

  果然,不到十五分鐘,那個一直都沒有出現過的朱領隊,就一臉凝重的出來,手裡拿著一個文件夾,根本就不看方主任這邊,直接走到裁判席的旁邊,拿過裁判身邊的麥克風,大聲宣佈:「1279號蜀都隊選手楊淼淼,賽後尿檢呈陽性,有服用多種興奮劑的嫌疑,比賽成績作廢!立刻報請運動員管理中心追究責任!」

  全場皆驚!表情各異!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3:54
第八百二十六章 不吐不快

  也許再過多少年,陸文龍都忘不了那個朱領隊強行壓抑得意情緒的表情,更忘不了陸娜扶著楊淼淼從更衣室裡出來那種要哭的表情,報國無門的表情。

  方主任提了一下氣,似乎準備問什麼,緊鎖住的眉頭看著朱領隊,卻最終只說了一句:「你確定?」

  朱領隊終於忍不住笑起來:「確定!預賽就覺得她有些動作是她本來不應該具備的力量型動作,今天專門請了反興奮劑中心和大學實驗室的檢驗人員,這裡有他們蓋章簽字的檢驗報告!睾酮和雌性激素嚴重超標,絕對是服用了興奮劑的表現,這在國際賽場上查出來也是絕對取消成績的結果!」還一手拿著麥克風,一手拿著清單揮動。

  陸文龍猛的一下跳起來,正要大罵,突然心中一動,這樣……是不是就能讓楊淼淼死心?

  可這個念頭幾乎就只是一閃而過,因為他立刻看見了楊淼淼泫然欲泣的模樣,一下就怒火萬丈起,有誰比他更瞭解這個女孩兒?

  楊淼淼去參加奧運會是為了什麼?只為了奪冠!

  為華國奪冠!

  已經退役有個安逸的家庭,卻保持數年如一日的跳水訓練,為了什麼?

  原本已經打算只跳著玩兒,卻發現後輩站不上絕對優勢的冠軍獎台,才寧願懷孕也要爭取到奧運會上拿冠軍!為了什麼?

  家裡有缺過錢麼?

  家裡還需要她的名聲麼?

  這個朱領隊心胸狹隘到如此地步,這小姑娘何曾有過一星半點的惡語相向?

  總是發自內心的熱愛這個集體……

  這特麼就完全是個從小洗腦,被訓練得沒了自我,只知道爭強獲勝的傻姑娘!

  這樣的運動體系就是造就一個個只為了奪冠,如果能力不夠就一腳踢開的傻孩子!

  陸文龍這些日子積累的煩躁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但依舊還能忍耐,走下看台。想去抱起那個傻乎乎的姑娘,咱們干脆回家去!

  幾乎所有人都凝固在原處,所以移動的陸文龍就很顯眼,就算他戴著棒球帽,還是給一眼看出來,那個朱領隊才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陸文龍!你不是很能麼?!是你在給她訓練?你就是這樣幫她訓練的,服用興奮劑?用這樣的手段來贏?全運會的時候。是不是就開始用這樣的手段了?我都替你們丟臉!」越說越來勁。旁邊的人又不敢拉她,就只能聽她愈發激動的聲音迴蕩在有些空蕩蕩的跳水館裡!

  「就是你毀了她!」

  「你們早戀耽誤了訓練,讓她不服從國家隊的管理!」「你還想動手殺人!?」

  「我告訴你!就是你毀了她!有種你現在來殺了我啊!」

  中年女人特有的歇斯底里簡直被她表現得淋漓盡致!

  方主任臉色鐵青,一動不動的看著陸文龍。似乎他也有種剛被欺騙的感受!

  陸文龍已經伸下去的腳尖都收回來,摘了棒球帽拿在手裡,捏了幾下,看看陸娜已經滿臉淚水的把楊淼淼抱在懷裡,雖然比自己的小媽小了好幾歲,可她個頭高,楊淼淼只到她的胸前,看向陸文龍的表情似乎也已經放棄,淚水還包在眼睛裡。卻一臉哀求的樣子。看著陸文龍,就好像受傷的小獸在陸文龍眼睛裡……

  他猛的一下就爆發了,一步踩上面前看台欄杆一半的鋼管,響亮的回應:「對!她也許真的是睾酮和雌性激素超標了……」轟的一下,似乎得到他的印證。其他人一下就議論開了,看向那個瑟瑟發抖小姑娘的眼神變得複雜無比。

  其實服用興奮劑一直在華國都是個很詭異的事情,某些項目就是靠這個獲得一次次勝利,有些部門甚至一貫都是以如何開發不被發現的興奮劑作為己任。

  而那些運動員其實大多都是在自己教練的唆使建議下服用興奮劑……

  只不過現在他們卻有這樣道貌岸然的立場來譴責別人,譴責一個可能搶奪他們榮譽跟利益的姑娘……

  還好陸文龍的聲音夠大,寬闊的跳水館也足夠凝聚音量:「但是你們的設備能查出她其實還有鬆弛素超標,孕酮超標,血紅蛋白超標麼?!沒錯!她現在身體各項激素係數都超標!因為她懷孕了!懷孕五個月了!就特麼的因為你限制她進入國家隊,她在懷孕五個月的時候還要上跳台跳水!她不懷孕就是全國第一,大半年前全運會你做了什麼?用盡全力打壓她的成績!」

  「在場所有競爭奧運會參賽資格的選手,你們能戰勝全運會那個楊淼淼麼?!不能!你們有信心戰勝國外競爭者麼?!只有她敢說一定能!不用懷孕這樣的招數,她都能!何況明年!」

  「你特麼的有什麼資格跟我說毀了她?!我會保護她一輩子!」

  「我告訴你!明天!我就送她去香港,參加香港跳水隊,明年就等著看!看誰能把跳台和跳板兩枚女子金牌拿到手裡!」

  「明年四月底她就生完孩子,所有激素指標一定會降回去!但是她合理的血紅蛋白素和epo類似含氧量一定會表現特別優異!讓奧運會查不到一丁點的違反規定!」

  「你知道她為什麼要懷孕麼?!就特麼的因為你不給她一個公正返回國家隊,返回奧運賽場的權利,她才只有用最匪夷所思和毋庸置疑的表現來戰勝你!」

  「特麼的,我已經給她拿到了香港手續,隨時都能進香港隊,但是她還是想為國效力!」

  「我告訴你!這兩枚金牌鐵定會被她拿走!老子那時才來看你用什麼臉面面對全國上下的父老鄉親,我也會把你這種心胸狹隘的教練趕走一個頂尖運動員的經歷傳得全國都知道,老子有錢去打廣告!決不讓她來背這個罵名!」

  「一個寧願懷孕也要在十米跳台上跳下來的姑娘!你特麼的不配做她的教練!就好像你的在她失去父母最悲痛時候,卻只想著你的比賽成績,依舊要她保持訓練跳下水面,摔成植物人一個道理!如果這時候你敢站到我面前來,你信不信老子就在這裡做了你!」

  陸文龍毫無顧忌的喝罵聲就迴蕩在跳水館裡!

  和剛才有些尖利的女性歇斯底里不太一樣,男性的聲音在迴蕩中顯得更渾厚,更有衝擊力!

  十足流氓一般的口氣,卻讓整個跳水館裡面鴉雀無聲!

  女子運動員懷孕以後會佔一些便宜,這幾乎是人盡皆知的秘密,國際興奮劑聯合會也曾經把這個列為防備項目,但卻因為是人體自然行為無法限制,所以在七八十年代格外盛行,老實說,就算是楊淼淼今天的行為在奧運會上被查出來,只要證明了自己已經懷孕的身體,一樣保持成績過關,這樣的例子在奧運會歷史上已經屢見不鮮了,更何況這明顯還是算好了時間,在奧運會之前就能生下孩子的情形。

  但那需要冒多大的風險跟痛苦,卻是可以想像的……

  楊淼淼在近半年前的全運會上近乎完美的表現,卻只獲得一金一銀,而且依舊沒有得到進入國家隊登上奧運賽場的機會,如果國家隊真的強大得不需要她也可以那也罷了,可七月剛在日本丟掉了跳台冠軍,跳水隊這樣的做法是不是太狹隘,太自私了點?

  陸文龍不需要憐憫,他喝罵的目的只是為了楊淼淼不要在意,不要在意這種她曾經當做母親一般的教練員只顧自己成績的行徑,甚至為了這個得罪國家體育總局,丟了自己棒球隊的資格,都無所謂!

  陸文龍的骨子裡還是個混混,混混犯起橫來的時候,天王老子都不信!

  最後把自己那頂氣得揉成一團的棒球帽狠狠的砸過去,布帽子在空中散開,兜風,掉進泳池裡。

  翻身跳下呆若木雞的人群,只奔著已經把頭埋在陸娜懷裡大聲哭泣的楊淼淼而去,這傻姑娘也明白,自己其實心底那份一直對國家隊的奢望,算是從此被抹去了。

  陸文龍不在乎,一把就抱起她來,坐在自己手肘上,把小虎牙滿是淚水的臉埋在自己肩頭,抱緊點,才能讓這個一直孤零零在泳池裡的姑娘感到溫暖,伸手使勁抱住他的頭,再也不抬頭看。

  唯有陸娜,這習慣了被人注視的長頸鹿,居然伸長脖子看看,帶著模特那種特有的嘲諷表情,肆無忌憚的穿過人群,走到泳池邊,用穿著長筒靴的細長腿把那帽子給勾回來,甩甩水,自己家的東西可捨不得扔了,就跟著跑了去……

  整個跳水館一片寂靜,所有的目光先看看那個一臉紅白相間不停翻飛的領隊,再看臉色更加鐵青的方主任。

  直到方主任看看高高的跳台:「十米,我是沒這個膽量跳下來的,一個孕婦……哼哼……跳水隊,你們要麼明年拿不到你們承諾的起碼三枚金牌,就提頭來見我,要麼就把香港隊的兩塊金牌給我拉回來,而且關於整個事件從頭至尾我要看到一份報告,解釋全運會的冠軍,為什麼不能進國家隊,不能代表國家隊去參加奧運會,我只給明天一天的機會,我要看見結果……」

  然後拂袖而去!

  只是帶著自己的隨從走到門口時候猛的停住:「這是我在巴塞羅那最引以自豪的兩個年輕人,你卻給我拱手送給香港隊,你還真是慷慨!」

  真的有些氣得不吐不快!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9 13:54
第八百二十七章 嚇一跳

  棟樑之才,被逼走他鄉,這樣的例子太多了。

  之前奧運會鼓勵過陸文龍的李大哥就是典型例子,只是他這樣的情況雖然比比皆是,卻因為大多離開華國以後沒有出頭就讓事件埋沒掉。

  而就在去年,一名國家乒乓球隊的女選手,就是因為幾年前不服從教練安排作弊,被冷藏了兩年,憤而離國,投向日本,帶著刻骨的仇恨打敗華國所有高手,剛奪取了世界冠軍。

  全國人都把污水潑向這個選手,罵她漢奸叛徒,但何嘗有人想過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是什麼把一個天資卓絕具備頂尖實力的選手逼得背井離鄉?

  她也許不應該叛向華國人最敏感的日本人一方,她也何嘗不知道日本人在利用她獲取榮譽,但要多大的仇恨才能促使她不管不顧的都要達成自己的夢想。

  今天陸文龍說的話,就能解釋這一切,他們只是想要一個公平公正的機會,僅此而已!

  所有人都記住楊淼淼那抱住陸文龍嚎啕大哭的聲音遠去……

  他們也都明白明年那兩枚冠軍一定是這個哭泣女孩的囊中之物,毋庸置疑!

  就放在一般情況下,所有人都知道從全運會就看得出楊淼淼狀態極好,訓練也從未拉下,那時的她就是不可戰勝的。

  而今天,更加讓人高山仰止!

  大家都是行業內的人員,都明白這個中機巧。

  利用懷孕獲得優勢早就不是秘密,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被頻繁使用,特別是在個人服從集體的前蘇聯陣營和東德地區,大量臨床數據都是那時獲得的,很多女運動員甚至被迫在賽前懷孕然後流產獲得優勢,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兩個階段就是懷孕三到五個月跟產後三個月左右。

  前者就是那時用得最多的方式。但隨著八十年代以後,特別是漢城奧運會興奮劑檢測被當成重要決策以後,就沒人敢碰了,因為這個階段被查出來的幾率非常高。

  而後者雖然不容易被機械設備查出來,但又只有一個極端的高峰期,要完全計算好時間,而且懷孕期間還得保持極為危險的訓練保證水平不下滑。極容易流產。更要忍耐相當多的痛苦,讓各國運動組別都不敢輕易嘗試,特別是運動員們能逐漸掌握自己命運以後的前社會主義陣營,慢慢也就沒人敢打這個主意了。

  但這個天才的姑娘居然就敢自己偏向虎山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把自己跟其他所有人的距離拉開,用這樣絕對的優勢實力展現她的志在必得和百分之百的信心!

  假若只有她一個人傻干,也就罷了,偏偏陸文龍的寵溺幫她營造出另外一片天地。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明年的香港,可還是屬於英國人的地方,看看到時候誰的臉上會被重重的扇一巴掌吧,而且陸文龍那個脾性一定會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他才不會讓楊淼淼跟那個乒乓球運動員似的受盡窩囊氣。要讓全國人都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形!

  可以想見。如果這一幕真的發生,那時候就算方主任都會承受極大的壓力,對於上一屆一共只獲得十多枚金牌的局面中,兩枚金牌的得失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掩蓋的,更何況還是楊淼淼這樣世人皆知的選手。

  所以方主任最終已經很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情緒。就算這位朱領隊有多麼強硬的後台或者關係,自己掂量一下吧。

  所有人的目光就好像鞭子一樣纏在了那個朱領隊的身上,剛才還得意洋洋拿在手裡的麥克風似乎變得千鈞重,燙手疼!

  陸文龍不管不顧這些了,抱著老婆出門來,這時候就覺得要是有個誰能開車就好,只好把陸娜攆上車,要遞給她,可楊淼淼死活不放手,陸文龍就只好抱著在後排,好好安撫一陣。

  好一陣,都看見方主任等人從越野車不遠處氣咻咻的經過上車,然後大量運動員教練員也陸續討論爭論著離開,喧嘩的跳水館外圍重新沉入寂靜,楊淼淼抽泣著在陸文龍的懷裡才平靜下來。

  陸文龍就跟在家抱孩子似的,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幫小虎牙緩解有些打嗝的抽抽,還笑著幫她調節情緒:「沒事,過兩天你們就回去,好好在家休息,等生了點點再考慮要不要真的去奧運,你反正都已經拿到了香港居留權,隨時可以轉永久居留國籍,沒所謂的。」不就是移民投資麼,維克托那邊笑談輕鬆得不得了,正好陸文龍在他那有一筆港幣資金閒著呢,就當做楊淼淼的投資款項了,她還有個規模越來越大,註冊在香港的龍牌體育用品公司呢,更何況她原本就是頂尖運動員,屬於任何一個國家都會招攬的人才,根本不會是一般人想換國籍那麼困難。

  可逐漸嘟著嘴的楊淼淼就不說話了,只是把頭緊緊靠在陸文龍懷裡,也許只有這裡,才是最溫暖的地方。

  陸文龍偶爾抬頭,就看見副駕駛上的陸娜聚精會神的看著後面,訓斥:「看什麼看!自己坐好了!」實在是這樣金睛火眼的看著他也不自在,陸娜做個鬼臉,收回去一點,但還是扭著:「爸,好棒!你真棒!」

  陸文龍經不起誇,就有笑容了:「還要你說!」

  陸娜順桿爬:「真的!你幫小媽狠狠的罵了那些人,好棒!我就覺得好有氣概!」

  陸文龍感覺楊淼淼情緒好多了:「還要你說,我自己的老婆,受不得一點欺負!好了,你到後面來陪你小媽,也不會開車!真不知道養你這麼大個兒能幹嘛!」

  陸娜使勁吧嗒嘴表示不滿,但能掙紮著從前面爬到後面來,陸文龍就自己下車換到前面,楊淼淼的確情緒好多了:「我想吃烤鴨……」

  這時候的陸文龍還有什麼會不答應的,連聲稱好。

  楊淼淼也有化悲痛為食量的趨勢,比上一次離開父母的傷感要表現好得多,但最後還是要了一瓶酒,樂淘淘的跟陸文龍分了,。

  不過陸文龍慢吞吞開車回到運動中心,趙連軍就等著他:「又去鬧了一麻桿的事兒?」

  陸文龍不隱瞞,把前前後後講述一番:「如果牽連到棒球隊,我跟您賠不是,實在不行,我就撤了,現在我這注意力也真不在打球上面。」

  趙連軍搖頭:「一中午就不停的有人打電話來問消息,我哪知道啊,棒球隊也是金牌培養對象,不會給小鞋穿的,你別擔心,我啊……是真後悔當時放你去搗鼓你那些東西,現在……打球真不算個什麼了,好嘛!還喝了酒,趕緊的,去洗洗就準備訓練課了,說一千道一萬,運動員還是講個操練著,去練球,練起來什麼都不想了!」

  楊淼淼也找類似的辦法,自己在運動員宿舍睡一覺,醒了酒,下午就帶著陸娜開車去華天倫模特經紀公司解除合同。

  這時候的季若蘭態度就不一樣了,如果之前還是把陸娜看做一棵可能出類拔萃的希望之星,現在已經出頭了,而且是在世界平台,那個最有名的平台上出頭,絕大多數時候已經可以談身價了:「不行吧,我們之間簽署的培訓合同是一年期的,現在還有半年,而且合同上也註明了我們有優先簽約的權利……」

  楊淼淼不跟她白話,打電話給蔣琪,然後把移動電話遞過去:「這是我們家的律師,她跟您說合同的事情。」

  蔣小妹斯條慢理就把糊弄人的條款給剝清:「其實這就是個培訓合同,沒有任何法律約束效力,反而我們家才是付費怕您違約的協議,我們現在終止合同,培訓費還是按照協議付50%,二十萬,您確定,我們這邊馬上就付款到賬結算清楚。」

  季若蘭看糊弄不過去,就三言兩語掛了電話:「我們是隸屬於國家紡織工業部的公司跟團體,如果淼淼你一定要把陸娜跟我們解約,我們可是有能力在全國範圍內封殺她表演機會的。」這個時候就換嚇唬人了。

  可能今天之前,楊淼淼還存有幻想,現在幾乎跟自己丈夫一致,嘴角有些自嘲的笑意:「又是這招,很稀罕麼,我們已經安排給娜娜在香港辦理了居留權,投資移民嘛,她立刻就可以變成香港身份,不做國內表演就是了,她現在是要往國際發展。」現在簡直是條件反射的真心反感這樣的情緒。

  季若蘭有點無奈的只好打溫情牌:「她還是能代表華國,為國家增光嘛,你也是世界冠軍,最願意為國家爭光的,對不對?這個合同我們是不會解除的。」實在是這次華國也送了倆姑娘過去參加這個比賽,不比不知道,閉門造車的國內還是有很大差距,最終沒能獲得好名次,但經過那段集訓以後回來已經是能挑大樑的了,陸娜就是因為年輕,沒走彎路,沒有什麼需要艱難扭轉的壞習慣,所以塑造性特別強。

  不提這個還好,楊淼淼那一貫的笑眯眯模樣一下就忍不住翻臉:「那行!這合同我們就不要了……走著瞧吧!」

  騰的一下跳起來,把旁邊的陸娜倒是嚇一跳,趕緊扶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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