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傲氣凜然 作者:天子 (已完成)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10 09:14
南京行營在連續一周的會議之後更為忙綠,各機構各部門迅速調整工作方向。

張以軍政聯絡處長兼南京行營特派員的身份,率領三十餘將校組成的軍事巡查小組,對湖北、湖南、貴州、江西、廣東、廣西、福建、浙江進行巡迴考察,唯獨沒有把一直猶猶豫豫、擁兵自重的雲南列入巡查行程,因此云南也就無法獲得南京行營下撥的先進武器裝備、整訓軍官和南京軍事學院的進修名額。

孫寶琦坐鎮上海,繼續負責對外聯絡、南京行營駐上海對外辦事處、經貿合作與外來投資等事項。

王陵基返回南昌的次日便一聲令下,駐紮江西各地的八萬官兵隨即停止訓練​​,奔赴各自的責任區,協助民眾冬修水利。

廣東潮汕駐軍在軍長王瓚緒和總部特派小組的領導下,轉入到對碼頭、公路的擴建工程之中。

林白水調整宣傳計劃,發起聲勢浩大的政治宣傳,全國發行的《中國時報》和陸續收購重組的《北京晨報》、《天津商報》、《羊城晚報》和上海的三家報紙已被林白水牢牢掌控,展現出越來越大的生命力和影響力。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外交總長王正廷返回北京後,立即將蕭益民的密信和南京行營相關會議結論上呈給總理段祺瑞,段祺瑞經過三天的反复考慮,連續召開兩次智囊團會議,把三名心腹塞進王正廷的代表名單之後,才命令王正廷為中國政府代表團團長,帶領中國代表團一行趕赴巴黎,去為國家爭取權益。

可**無能的中央政府各部早已將全年經費揮霍一空,債台高築的財政部,竟然拿不出代表團趕赴歐洲的十萬元經費,最後還是氣急敗壞的段祺瑞從私人賬戶擠出十萬元,這才把這一丑聞掩蓋下來。

段祺瑞的日子很不好過,為了拉攏搖擺不定的北洋各軍將領和有效保持麾下心腹對京津、熱河、綏遠、山東、安徽各省的控制,段祺瑞在短短半年之間花掉了八千餘萬,其中用在明處的軍費開支就耗去五千萬,為了擴大麾下九個師的軍力,又花費一千二百萬元從四川購買兩批質優價廉的火砲、重機槍和步槍等武器彈藥,再加上暗中付出的一筆筆政治收買、軍隊拉攏等款項,段祺瑞已經囊中羞澀所剩無幾,不得不再次致電南京,請求蕭益民提前支付江南各省應繳中央的八千萬元賦稅。

八千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去年四川省政府收到的全省賦稅就超過了這個數字,這還沒有將四川各地直屬南京行營的兩大軍工企業的巨額盈利包括進去。

得益於五年來的巨額投入和迅速發展,以及大批工商企業的免稅期結束正式徵稅,今年前十個月,四川省政府就已經超額完成全年稅收任務,因此,僅四川一省今年就能向南京行營上繳五千萬元賦稅,剩下的再次投入到四川各地的基礎建設當中。

可是,浙江、江蘇、江西、湖南、湖北、安徽、河南七省的兩年免稅期尚未過半,廣東、廣西、雲南、貴州均在地方軍閥陸榮廷、莫榮新、魯平山、唐繼堯的控制之中,除了已經成為蕭益民集團重要一員的貴州督軍兼省主席魯平山之外,其他幾個不可能給任何人交稅,至於魯平山治下迅速發展的貴州省賦稅,從來就沒有一個統計數字。

而山多地少的福建,仍然採取閉關自守的政策,惱火之下蕭益民自十月份起,明面上時常呼籲福建地方政府順應民意,銳意改革,暗中卻對福建採取暗中包圍、步步蠶食的計劃,使得福建南北包括漳州全境在內的數十個縣脫離了福建省政府的陣營,投入到蕭益民陣營之中。

因此,福建省政府不但沒有一分賦稅上繳,反而三天兩頭懇求中央政府和社會各界予以救濟,但是在蕭益民集團的無情打壓下,李厚基等人的垮台、福建全省歸附南京行營的時刻指日可待。

原本中央政府還有個富裕的稅源地上海,可自從南京行營提前半年將上海全年賦稅四千萬元上繳中央財政之後,整個上海就通過中央特別會議做出的決定,自一九一九年元月一日起正式納入南京行營的管轄之內,以後上海不管是窮是富,也只是通過南京行營每年向中央政府上繳四千萬元賦稅,中央政府已經失去了對上海​​指手畫腳的權力。

最後能給中央政府帶來希望的就剩下兩淮和浙江的鹽稅,可兩淮鹽稅已經提前半年上繳中央,浙江鹽業剛完成產業整頓,購進的大批先進生產設備和擴大近十倍的鹽田陸續投產,不可能在短期之內產生巨額利潤,如果南京政府能體諒中央的困難,為浙江提前支付明年兩千萬元的全年賦稅,中央政府那大爺們就會高呼阿彌陀佛了。

段祺瑞和他的心腹們日子過得愈加窘迫,相比之下,名義上基本統一了中國南部的蕭益民如今可謂風光無限,富得流油,不但有實力強大的中國工商業銀行、美國藍旗銀行這兩大銀行做後盾,而且還控制著全中國百分之六十的軍火生產和百分之八十的軍火貿易,一年來強大的英美兩國財團蜂擁而至,在長江流域各省砸下了一筆又一筆巨額投資,蕭益民集團從中獲得的衍生稅收不下千萬。

再加上蕭益民深得老天眷顧,長江流域及以南地區連續兩年風調雨順,農業豐收,不但大大緩解了兩億多民眾的生存壓力,也給蕭益民帶來了巨大的聲譽和實惠。

更讓人眼紅的是,蕭益民不但通過各種手段,推動中央政府免除了七省民眾兩年的賦稅,而且還建起了宜昌、南昌、浦口三大糧食儲存倉庫,斥巨資大量收購南方各省農民手中的餘糧,弄得每年都要從江南各省購買數十萬噸便宜稻米運回國內的日本人急得上躥下跳破口大罵,一次又一次向中國發出戰爭威脅。

年關將至,擺在段祺瑞集團面前的形勢愈發嚴峻,段祺瑞與十餘名心腹苦商多日,最後不得不做出再次向蕭益民伸手求援的決定。

誰知電文沒有擬好,前往南京求援的人員尚未選出,廣東粵西地區就爆發了大規模內戰,不願屈居桂系軍閥之下的粵軍將領鄧本殷、陳濟棠、李濟深、張發奎等人合兵一處,對殘酷壓榨廣東民眾的桂軍各部發起突然襲擊,戰火瞬間燃遍粵西大地。

早已被架空的廣東省長岑春煊調停無效,一怒之下電呈中央政府和總理段祺瑞請辭,隨後不等段祺瑞政府做出任何決定,便帶上家小離開廣州,乘坐英國客輪返回上海寓所。

段祺瑞集團這時哪裡還有精力管到遠隔數千里的廣東,但是又無法推卸中央政府應負的責任,只好匆匆發表聲明予以痛斥,嚴令桂粵兩軍服從中央領導停止戰爭,誰知惹來桂粵兩軍的連番抵觸。

陸榮廷、莫榮新通電全國,極力申辯,指責中央政府完全無視兩廣民眾的根本利益,通電中把廣東大規模的戰爭稱之為暴亂,並把廣東軍務會辦陳炯明指為幕後黑手。

陳炯明對此不但矢口否認,而且對桂軍的倒行逆施和窮徵暴斂給予無情揭露,把戰爭的矛頭指向了桂軍盤踞的廣州,並命令麾下三個師集結於東莞一線,擺出攻勢嚴陣以待。

已經佔據大半個雷州半島的鄧本殷和陳濟棠、佔領了羅定六縣的李濟深和張發奎、從香港返回廣東重招舊部的許崇智和蔡廷鍇等四十餘名粵軍將領,聯名發出通電,揭露桂系軍閥對廣東人民的無情壓榨和殘酷掠奪,指責中央政府罔顧廣東人民的利益,號召全省軍民團結起來,趕走殘暴的桂系軍隊,建立獨立自主的廣東新政府。

面對無法控制的兩廣局面,段祺瑞政府束手無策,蕭益民的南京行營本著既定的政策,呼籲兩軍停戰的同時,緊急調集湖南兩個主力師、貴州第三步兵師、江西地方守備部隊和直屬兩個軍,向廣東廣西徐徐壓迫。

此舉果然嚇壞了桂系首領陸榮廷和莫榮新,廣西緊急調集的五萬軍隊全部停止東進的腳步,調轉方向,趕赴桂北一線嚴防死守,阻止南京行營指揮的各路大軍藉機開進廣西。

如此一來,廣東形勢頓時改變,分散在廣州地區和粵西各縣的八萬桂軍遭到了數倍於己的粵軍圍攻,一周之內死的死逃的逃,損失近半,相繼失去了富裕的粵西六縣和整個欽廉地區。

莫榮新率領三個師鎮守廣州至三水一線,承受著迅速壯大的廣東軍民無所不在的打擊,陳炯明指揮的五萬粵軍和蔡廷鍇、許崇智指揮的兩萬聯軍,進展神速,僅用七天時間就突破了莫榮新設在廣州城外的三重防線,兵鋒直指莫榮新重兵屯聚的廣州城。

而此時鄧阝本殷、李濟深等人率領的軍隊,已經殺入廣西境內,攻占邊境重鎮容縣之後,繼續向梧州壓迫。

就在段祺瑞執政的中央政府政令無效,對兩廣內戰束手無策之時,陝西突然爆發了陳樹藩、#鄧錫侯與井岳秀等北洋舊將之間的大規模爭戰以井岳秀為首的六萬官兵,以突然襲擊的方式,擊潰了駐紮在西安北郊和西郊的川軍#鄧錫侯第五軍,引來近十萬蟄伏已久的北洋殘部和綠林民軍的蜂擁歸附,損失慘重驚魂未定的鄧錫侯和陝西督軍陳樹藩,​​只能忍痛放棄西安,狼狽逃往漢中一線。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10 09:18
寒風刺骨,塵土漫天飛揚。

自夏天開始就沒有下過一滴雨的龜裂土地,生機全無,滿目蒼涼,百餘萬遭受飢荒和戰亂雙重打擊的陝北災民,匯集於人口總數只有五萬人的陝南安康縣,吃光了方圓二十里內的樹皮草根,開始到處挖掘觀音土,數以千計的老弱倒斃於寒風之中無人收斂,易子而食的人間慘劇開始零星發生。

農曆臘月十四,新曆元月十五日,隨著城頭守軍一陣驚恐的喊叫,城外百萬災民嚇得躁動起來,絕望的哭泣聲逐漸響成一片。

轟隆隆如同悶雷般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凜烈北風捲起的塵煙翻湧直上,上千騎兵終於出現在南面灰茫茫的原野上,正高速向縣城奔來。

“別開槍!弟兄們,別開槍!是川軍,是我們的川軍!弟兄們,有救了……”南城門上鬍子拉渣的守備團長大聲叫喊,帶上幾個營長和副官,跌跌撞撞地衝下城樓。

“籲——”

打頭的三名騎兵在距離南門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止前進,居中的軍官舉起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風塵僕僕的上千騎兵相繼停步,整齊地列隊於三名長官身後,望著在寒風中驚恐發抖、數都數不清的災民和遍地屍體,一時間唏噓不已。

沒等城門打開一半,數十名守軍軍官便衝出城外,打頭的守備團長跑到三名騎兵軍官面前,看清來人的長相之後,突然嚎啕大哭:“二哥……”

馬上的騎兵團長屈文宗嘆息一聲,飛身下馬,疾步上前,扶起癱倒地上、哭得無比傷心的弟弟曲傳宗,望了一眼跪倒一地、衣衫襤褸淚流滿面的昔日軍中弟兄,咬咬牙,扯開嗓門大吼一聲:“哭什麼哭?都他娘的給老子站起來!”

上千騎兵紛紛下馬。數十名軍官跑到隊伍前面,與哭得稀里糊塗的昔日同窗戰友相互問候,望著一張張已經瘦得變形的臉龐,騎兵軍官們感慨不已,其中不少人恨鐵不成鋼地大聲痛罵起來。

“你的團如今剩下多少人?”屈文宗低聲詢問平靜下來的弟弟。

曲傳宗痛苦地回答:“逃離西安時就戰死近半,沿途又被神出鬼沒的土匪武裝不斷襲擊,回到安康時只剩下七百多弟兄,其中傷病近半。再無一戰之力,要不是前年我們駐紮安康時沒有盤剝當地士紳和民眾,恐怕安康也不會留下我們。”

屈文宗連連搖頭:“等會兒帶我去見見城裡的士紳和民眾代表,我要代表全體川軍將士謝謝人家!你現在就去傳令,我川軍新編第十軍兩個主力師將在三個小時之內達到,宜昌基地守備司令部運送的大批賑災糧食和派出的醫療隊將隨軍而來。必須安撫好災民,決對不能亂。”

“二哥……”

曲傳宗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就像個離家出走的孩子在走投無路時見到自己爹娘一樣。

屈文宗難過地看著弟弟:“你好歹也是我四川軍校的一期生,堂堂的一團之長,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怎麼能帶好麾下弟兄?我川軍的精氣神哪裡去了?”

看到弟弟低垂著腦袋,強忍傷感,屈文宗心裡不是個滋味:“放心吧,大帥和包老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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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棄你們這些入陝弟兄。雖然你們的長官野心很大,以為自己翅膀硬了就想自立,哼!還是大帥心軟啊,得知你們戰敗之後,立即致電成都總部和宜昌基地,緊急調撥糧食物資,沒日沒夜地往漢中和安康送,擔心你們在陝南頂不住,大帥和包老總還把我們第十軍和重砲旅特意調來安康協防。並吩咐我們全力解救陝西災民。之前所有一切都不用再提了。”

曲傳宗遙望南方:“我們對不起大帥當日的殷殷期望啊……”

與安康相比,雲集了六萬殘兵和兩百餘萬逃荒災民的漢中已經恢復了秩序。從四川各地絡繹而來的數千輛軍用馬車送來了急需的藥品和棉衣棉被,川北八縣政府發動民眾送來數万噸糧食,每天都有上萬災民拖家帶口,跟隨返回的馬車南下,再由川軍成都總部送往日益繁榮的西康各地。

漢中大營裡,陝西軍務會辦鄧錫侯看完蕭益民和包季卿的親筆信,心中湧動的全都是愧疚和感激,他怎麼也不敢想,慘敗之後兩位老長官不但沒有拋棄他,反而一如既往地支持他,雖然兩位老長官都在信中對他兩年來的所作所為提出嚴厲批評,但並沒有半點涉及到人品的地方,更沒有對他的自我膨脹和實質上已經形成的自立予以絲毫指責。

陳樹藩看到鄧錫侯背過身去仰首望天,極力想要掩飾眼中的閃閃淚光,立即舉起手,示意周圍的將校退下,慢慢走到鄧錫侯身後,輕輕嘆息:“晉康… ….”

鄧錫侯飛快擦了擦臉,轉過身來,歉意地笑道:“小弟失態了。”

陳樹藩擺擺手:“我心裡此刻也和你一樣,和我們麾下數万弟兄一樣,既慚愧又感激,蕭大帥如此重情重義,實在令人感佩!晉康,愚兄心裡頭羨慕得要死,只需看看這幾天源源不斷運來的糧食和彈藥,成都總部派來的百餘人醫療隊緊急組建的野戰醫院,以及城內城外奄奄一息再次能夠活下去的數百萬災民……種種善舉,亙古未有,令人實在欽佩啊!”

鄧錫侯感慨萬千:“是啊,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做夢都沒想到啊……”

陳樹藩想了想:“晉康,看來,你的川軍第五軍的旗號還得撐起來才行,另外,你我都要好好協助成都總部派來的訓練團和農業指導小組,既然蕭大帥要從災民中徵召兩萬青壯入伍,還拿出了整個陝南地區的農業恢復和發展計劃,就說明陝南在蕭大帥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始終未變。

“你我兄弟要想東山再起,不能沒有蕭大帥這個堅強的後盾,不能沒有四川強大的財力和物資支援。”

鄧錫侯立刻領悟到陳樹藩的意思:“兄長決定了?”

“決定了!”

陳樹藩重重點頭:“先不說除了投奔蕭大帥之外我們已經無路可走,僅是蕭大帥的仁義和胸懷,就值得我陳樹藩和麾下數万弟兄終身追隨!想想數年來的歷歷往事,我和弟兄們……都是群井底之蛙啊!”

鄧錫侯何嘗沒有這樣的感觸?苦笑兩下。便將自己的決定告訴陳樹藩:“小弟要去南京一趟,負荊請罪。”

陳樹藩沉默片刻:“也好,不過,我覺得晉康還是先到成都更好一些,先見見我們那個德高望重、滿腹經綸的包大哥,之後再去南京,順便也替我帶封信給蕭大帥,看他願不願收留我這個敗軍之將。”

鄧錫侯雙眉緊皺。眼中露出堅定之色:“是啊!如今也只有大帥,方能為我們保住陝西督軍和軍務會辦的名分,失去了名分,就失去大義,失去了大義,就會失去民心。決不能讓北京那幫人趁此機會落井下石。

“只要有大帥的支持,我們必定能打回西安去,進而攻占陝北,徹底站穩腳跟,奪回屬於我們的所有一切!”

“說得好!晉康,愚兄和數万弟兄的前程就靠你了!”陳樹藩滿懷希望地話語脫口而出。

南京行營,辦公大樓五樓會議室。

牆上的大幅行政區圖高高掛起,新任軍政聯絡處長田漢民站在地圖前,大聲通報兩廣戰局。忙碌了一年的南京行營各部長官匯聚一堂,就兩廣現狀和前途問題展開研討,令人驚訝的是,廣東軍務會辦、原粵軍總司令陳炯明上將和他的新任參謀長許崇智竟然列席會議。

田漢民的通報完畢,與會者開始各抒己見,踴躍發言。

從負責政治宣傳和意識形態的林白水,到負責外交事務和內引外聯的孫寶琦,從首席智囊楊度,到主管軍隊後勤的何成良。都可以在蕭益民面前說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見。這種別開生面暢所欲言、各抒己見緊張熱烈的會場氣氛,讓陳炯明和許崇智大開眼界。也由此體會到蕭益民集團深厚的底蘊。

短暫的休會之後,此前會議上的各種意見整理完畢,蕭益民開始就各種意見進行細緻分析,說到復雜的地方,還親自走到地圖前,拿起指揮棒,結合目前的戰局和可能發生的變化詳細解釋,由始自終卻沒有半點兒倨傲自得,更沒有向眾人強加自己的意見,遇到疑難之處還謙虛地請相關部門的主官補充說明。

最後,蕭益民回到位置上進行總結:“情況大體如此,可能發生的變化大家都有了充分的估計和準備,在此我也說說自己的意見:我贊成大多數的看法和得失權衡,贊同競存和汝為對當前戰局的周密分析。為兩廣民眾的利益考慮,為國家民族計,兩廣不能再打了,只要粵軍率先通電全國,提出停火談判、和平解決的聲明,就能一舉佔據政治上的主動,一敗再敗的陸榮廷和莫榮新連梧州都失去了,還有多少討價還價的本錢?”

與會的三十餘人大多頻頻點頭表示同意,一心想徹底解決兩廣問題的王陵基等將領也露出了深思之色,似乎從蕭益民的一番分析和最後總結中領悟到了什麼。

一番低聲的議論之後,楊度站起來朗聲一笑,大聲說道:“諸位放心,粵軍只需繼續佔領每年為桂軍提供三分之一軍費的梧州和西江一線,讓後通電全國,宣布從廣西撤軍,就能獲得巨大的好處,主動權就會掌握在自己手裡,進而徹底消除外來干涉,實現高度的地方自治,說不定兩廣停戰之後,桂軍自己很快就會打起來。”

眾人略一思索,忍不住小聲笑了起來,陳炯明和許崇智相視一眼,均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欣慰和驚喜。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10 09:32
南京城內鼓樓至草場門方向的鼓樓西路經過一年的建設已今非昔比,三公里長的柏油大道可容納四輛貨運汽車並行,大道兩旁的人行道平整寬闊,春天就移栽的一千多棵法國梧桐雖然在隆冬季節掉光了葉子,但都能很好地存活下來,整個街區的景緻井然有序日漸繁華。

鼓樓西路北邊,一棟棟歐式樓宇鱗次櫛比,原先的一個個水塘、土包和垃圾遍地的荒廢作坊,變成了整齊舒適的居民街區,原先散佈在城內城外茅草屋和廢棄工坊中的三萬餘名貧苦市民,陸續搬入新居,他們只需相互擔保,向遍布城內城外的中國工商業銀行南京分行營業所辦好分期還款的貸款手續,就能在鼓樓西路以北新建的十個住宅區內,擁有屬於自己的寬闊房子,孩子們均可進入政府興建的免費小學讀識字,再也不用整天忍飢挨餓,四處遊蕩。

位於鼓樓西路與南北向的虎踞路十字路口東北面四層洋樓,典雅大方,氣勢不凡。

這座由美國著名建築師埃里森設計、上海首屈一指的大華營造公司承建的充滿巴洛特風格的大樓,於聖誕節正式掛牌啟用,懸掛在大院前方花崗岩石柱上銘牌用中英兩國文字清晰標註:美利堅合眾國駐南京總領事館。

此刻,大樓內部燈火輝煌,曲韻悠揚,美國駐南京總領事館舉行的新年交誼會逐漸進入**。世界三十餘個國家的駐華使節、跨國公司負責人、中**政名流兩百餘人歡聚一堂。或是翩翩起舞,或是三五成群低聲交談。

大樓頂部的平台上,卻是一片寂靜。

美國駐南京總領事約翰.戴維斯、英國駐南京總領事FE威爾金森並肩而立,遙望南面的萬家燈火,低聲交談,對虎踞路兩旁的南京行營和軍事學院等建築群發出陣陣感嘆,對南京城一年來的巨大變化贊不絕口。

身披黑呢大衣的蕭益民就站在兩位公使身邊,手端酒杯,臉帶微笑,不時謙遜地回答兩位與自己關係日漸密切的大國公使的問題。

半小時後。三人回到頂層寬闊豪華的辦公室內,在一片​​柔和明亮的燭光中和美酒的飄香中,開始了三國之間新年的第一次會談。

戴維斯沒有讓秘和侍者留下,關上門就回到舒適的沙發前。熱情地替威爾金森和蕭益民斟上熱咖啡:

“蕭,廣東、廣西的戰爭雖然暫停了,但是所有的交通道路都沒有得到恢復,更令各國不安的是,江西湖南的鎢礦、桐油等等商品貿易已經停止了十個多月,導致鎢礦等產品價格急升,市場極為混亂,估計送到南京行營的投訴狀已經不下百份,千萬不要告訴我這一切和你沒關係。”

蕭益民忍不住笑出聲來,弄得一直緊繃著臉的威爾金森鬱悶不已。(1_1)

蕭益民解釋道:“沒錯。自去年初開始,江西和湖南地方政府在我的建議下,將所有礦藏資源的開採與貿易權收歸國有,並接納民間資本組建大型礦產公司,從歐美購進開採設備和冶煉設備,高薪聘請經驗豐富的歐美工程師指導生產,如今江西、湖南的五大礦產公司已經陸續投產,很快就能滿足各國的採購要求。”

威爾金森忍不住抱怨起來:“蕭,我承認你們引進先進設備對礦產品進行精加工的舉措是正確的,至少能讓各國的採購貨輪省下許多運送雜質的噸位。但是你們對於精加工的鎢產品實行的價格壟斷,已經嚴重傷害到各國的利益,我個人認為,親愛的蕭,不能拿佔世界總產量百分之八十的稀有金屬。來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蕭益民看了一眼一臉嚴肅的威爾金森,考慮片刻。和氣地問道:“威爾金森先生,正因為我充分考慮到大英帝國的利益,以及你和朱爾典先生、莊森先生一直以來慷慨給予我本人的友誼,我才以行政命令的方式,要求江西和湖南兩省無條件履行原先與英美兩國公司簽訂的貿易合同,這一點,相信你和約翰都不會否認?”

威爾金森禮貌地點點頭,戴維斯卻笑道:“蕭,因為開採技術的落後以及戰亂等原因,去年以前各年度鎢礦的貿易數量相當有限,價格也是一年比一年提升,而從去年開始,我們要求籤訂的貿易合同一直沒有得到江西、湖南方面的同意,我們理解,這也許是引進先進設備和開採技術需要時間的原因。

“但是,江西、湖南各大礦區一直沒有停止採礦,自從去年十月開始,兩省新組建的五大公司已經完成設備安裝並陸續投產,據我們了解,兩省目前開采出的鎢礦數量已經高達五萬多噸,用德國的先進冶煉設備加工出來的鎢精粉、鎢錠已經超過六千噸,而且在地方軍隊的嚴格管理之下,各大礦產公司仍在源源不斷地生產和儲存,對不對?”

蕭益民望著頗有點同仇敵愾的英美兩國公使,微微嘆了口氣,點頭承認:“不錯,剛才所說的情況和數量都非常符合實際,看來你們在這方面費了不少力氣,在此,我需要善意地提醒一下……

“我的朋友們,以後你們想了解關於這方面的信息,完全可以直接來找我,千萬別跟卑鄙的日本人學習,否則,我實在難以保證你們派到各大產區或者其他軍事管制區的情報人員的人身安全。

“對不起,這不是什麼威脅,也不是什麼警告,而是朋友間真誠的提醒,原因你們很清楚,我領導的南京行營除了對南方各省的軍隊嚴格管理和控制之外,其他有關的民政事務,包括司法和各省的內務安全。全部交由各省政府和地方警備部隊自行負責。”

威爾金森與戴維斯均是一愣。神色變得嚴峻起來,相繼想起數月來鬧得沸沸揚揚的江南各省“日本商人和旅行家”不斷失踪的事情,深知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恐怕就是眼前這位彬彬有禮的年輕軍閥,心中不由得對蕭益民的“善意提醒”格外重視。

蕭益民很滿意兩人的反應,接著以溫和坦誠的口吻說道:“約翰、威爾金森,你們都是我的朋友,而且英美兩國對我們南京行營的態度非常坦率誠懇,我很​​感激你們和你們的政府一年來對我本人和南京行營越來越大的支持!

“我本人也將繼續履行彼此間做出的莊嚴承諾,有步驟、有計劃地開放市場和金融投資領域,甚至可以在不遠的未來。在兩國政府的幫助下,徹底改革中國落後的貨幣體制和財經政策,而不是像北方政府那樣屈從於日本人的壓力。”

威爾金森和戴維斯臉上露出了笑容,顯然是對蕭益民的一番表態甚為滿意。

誰知蕭益民語氣一變:“但是。中國的很多事情牽涉到的不僅僅是貿易與市場問題,不客氣地講,自從英國的艦炮轟開中國的大門之後,洶湧而來的歐美各國早就把整個中國的情況弄得極為複雜了……

“到目前為止,貌似甘願忍受欺壓的中國民眾一直沒有忘記因此而帶來的恥辱,他們把越來越濃郁的仇恨壓在心底里,總有一天會轟然爆發,這也是為什麼以孫文為首的政黨能夠以微薄之力,僅僅靠不間斷的呼喊和對未來美好前途的描述,就能引發波及全國的戰亂的根本原因!

“相信你們也看到了。戰亂的中國不符合英美兩國和全世界的利益,只有安定的、逐步發展起來的中國,才能接納英美兩國和歐洲各國大量的閒置資本和工業品,這對英美兩國和整個世界都很重要,相信你們也同意我的觀點,對?”

威爾金森與戴維斯禁不住點頭,接觸蕭益民到現在,他們第一次聽到蕭益民如此敏銳客觀的形勢分析,這讓兩人心裡很不是滋味,但又不得不同意蕭益民說出的看法。這與自己國家政府做出的分析和長遠決策非常相符,也非常精闢。

“蕭,你的遠見令人深感欽佩!之前我們上海領事館的首席商務參贊莊森先生,就對我說過你的諸多傳奇故事,說你是個敏銳而寬厚的人。但不能容忍別人的恐嚇和欺騙,否則什麼事都乾得出來。只是我沒想到。你比莊森說的還要精明百倍,你擁有一雙充滿智慧的目光,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胸懷寬闊,毫不虛偽,令人肅然起敬,我對彼此間的合作越來越有信心了!”

威爾金森令人驚訝地說出一大段感受來,而且語氣平和,態度端正,看得出是發自內心的,顯然這段時間對蕭益民的了解又加深了幾分。

“謝謝!謝謝威爾金森先生的誇獎。”蕭益民笑道。

威爾金森含笑說道:“蕭,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就和約翰一樣叫我埃文,我的朋友都這麼叫我。”

蕭益民爽朗地笑了起來,伸出手與威爾金森緊緊一握:“不勝榮幸!埃文,我邀請你在有時間的時候,帶上你的夫人和女兒到我家裡做客,我的兩位妻子和三個兒子定會感到無比的高興的”

“謝謝!我非常願意。”威爾金森笑了起來。

“蕭,祝賀你和埃文成為真正的朋友,不過,今天晚上最重要的問題還沒解決,我們需要你的明確答复,否則英美兩國財閥將會因為緊缺的鎢礦和桐油等產品向我們施加沉重的壓力。”戴維斯時刻沒有忘記自己肩負的使命。

蕭益民微微搖頭:“其實這件事很好解決,我建議由你們二位總領事發出召喚,把你們國家和法國、瑞典、比利時、荷蘭等國相關負責人叫到南京來,我負責把江西和湖南兩省官員和五大礦產公司的負責人召集到南京,一起坐下來友好協商,怎麼樣?”

威爾金森和約翰對視一眼,齊齊點頭,戴維斯讚揚這是個解決問題的正確方式,威爾金​​森也同意這個意見,但抱怨說如此一來英美兩國在收購價格和數量上就失去了競爭力。

蕭益民立刻搬出早已準備好的優待方案:

四川和貴州兩省政府在湘桂黔邊境的貴州境內,聯合組建了兩個鎢礦冶煉廠,同樣是引進德國先進設備,鎢礦產量和質量與湖南的兩大鎢礦冶煉廠相比毫不遜色,英美兩國完全可以用投資或者其他合作方式獲得更大的利用。

威爾金森和戴維斯哪裡還不知道蕭益民此舉的誠意?當即舉起酒杯,向蕭益民致謝。

蕭益民請兩人暫時停下:“我的朋友,你們不會懷疑整個廣州已經納入南京行營的管轄之下了?”

戴維斯苦笑道:“蕭,你不但是個優秀的軍事統帥,也是個卑鄙狡猾的政客,要不是上週我在你那裡見到了陳炯明和許崇智兩位將軍,恐怕仍然被你繼續欺騙下去。”

威爾金森同樣不好受,陳炯明意外地投入蕭益民陣營,打亂了英國在廣州實施的全部計劃:“不得不說,你和你的南京行營令人佩服,我深信你們終究會取代北京的中央政府,不過這也許需要很長時間的艱苦努力。”

蕭益民不置可否,突然提出個極度震撼的問題:“如果山東在兩個月之後,也納入我們南京行營的管轄之下,你們會不會答應我之前提出的一系列計劃?”

威爾金森和戴維斯嚇得差點兒跳起來,緊盯著蕭益民略帶笑意的演講,良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10 09:35
第二二一章暗流洶湧

晚上十點不到,蕭益民便悄然離開鼓樓西路的美國公使館,回到行營府邸之後,仍在反復權衡與英美兩國公使的非正式會談,他知道不出十二個小時,萬里之外的美國外交部和英國內閣就會收到相關急報,畢竟位於北中國戰略要地、承載著歐美日各國巨大利益的山東,很快就會因為蕭益民的強勢介入而改變。請牢記

蕭益民相信,自己透露出來的重要信息,對於英美兩國的對華政策必定產生重要影響,十餘年來一直不懈努力擴大在華政治影響和經濟利益的美國,肯定很樂意看到敵視日本的蕭益民勢力挺進山東。

正是因為有了親美的蕭益民和南京行營的積極合作,美國政府和財團兩年來在中國獲得的利益和政績,遠遠超出過去幾十年的總和,而且大有穩步提升的良好趨勢和令人期待的美好前景。

因此,美國政府和財團的對華政策有了很大轉變,儘管美國和日本之間的合作關係更為持久,但是固執而狡猾的日本沒有中國廣闊的市場和豐富的礦產資源,特別是蕭益民集團的迅速崛起,造就了四川的經濟發展奇蹟,進而帶動了迅速從戰亂中恢復發展的周邊各省,整個中國南方已經顯示出令人欣喜的生機和活力。

僅僅兩年多時間,蕭益民集團就成功地與美國政府和財團達成高達兩億五千萬美元的貿易與投資合作,美國生產的大型製造設備、冶煉設備、汽車電器、特種鋼材、棉花、糧食等正在源源不斷運往中國,數以千計的美國工程師和技術人員獲得中國企業界的高薪聘請,每年多達數千名的中國留學生前往美國深造等等,中國的巨大發展潛力與中美之間良好的合作前景,令美國政府和財團喜出望外,這還不算雙方已經達成的百萬噸廢鋼貿易契約,以及因戰爭結束而閒置下來即將出口中國的大批武器加工生產設備。

相比之下,與日本有著緊密同盟關係的英國遇到了巨大的選擇難題。

從本質上來講,英國與日本結盟的最大目的一直是防備北方土地遼闊、野心勃勃的沙俄,同時也為了製約同為老牌殖民帝國的法蘭西和其他歐洲國家的在華利益,以保證英國在中國乃至整個亞洲的傳統利益和世界第一強國的崇高地位。

隨著日本工業體系初步建立、沙俄陷入內戰無力擴張,英國在日本身上所獲得的政治和經濟利益越來越小,又因為美國的強勢崛起,使得英國在狹小的日本市場的佔有份額急劇萎縮,加上日本不斷通過各種超常規甚至有違公理和國際法則的卑劣手段,從混亂落後的中國身上不斷吸血發展壯大,其海軍已經一躍而成為世界第四大海軍,對英國所持的謙遜和恭敬越來越虛偽,已經嚴重損害到英國的亞洲利益

在這樣的局勢下,英國人陷入了痛苦的猶豫之中。

雖然佔據了大半個中國的蕭益民集團已經用實際行動,表達他們與英國建立起友好與深入合作的誠懇態度和良好願望,但是三年前的康藏邊境衝突等一系列問題,仍然讓英國政府記憶猶新,也一直對越來越強大的蕭益民集團保持足夠的警惕。

但是,英國政府和財團清楚地看​​到了中國南方各省和內陸縱深地區呈現出來的快速發展勢頭,看到了這塊廣袤而愚昧的土地上日益增強的經濟活力和巨大市場​​,也更加清醒地認識到蕭益民集團的強大實力和潛力。

在新的形勢下,如果英國繼續保持原來的對華政策,很可能在未來激烈的競爭中被日益強大的美國甚至日本擊敗,不但會失去巨大的中國市場,還會失去自上世紀四十年代逐步形成的對中國的政治影響力,這絕對是英國政府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在此之前,已經有不少英國政治觀察家大膽做出預言:十年之內,蕭益民將會擊敗所有的對手,成為中國百年來最為強大的統治者,中國在他的領導下,很有可能迅速恢復失去了數百年的榮光!

蕭益民基本把握了英國人的心態,而且為了收回青島,並有效遏制和削弱日本的發展壯大,蕭益民必須放下身段,尋求英國人的支持,只有美國一個盟友是絕對不夠的,就如兩年來大力引進美國投資鋼鐵工業和紡織業,以打擊堪稱日本經濟支柱的鋼鐵工業和紡織品出口產業那樣。

有了英美投資注入的中國紡織工業,兩年內迅速壯大,生機勃勃,再也不怕日本卑劣的打壓和破壞了,但是蕭益民不得不為此付出巨大代價,而且將來還要繼續忍受下去,可這樣的付出是值得的,至少日本經濟發展速度已經因此而嚴重受挫,儘管蕭益民提出的“改革開放政策”被不少人痛斥為賣國。

不過,蕭益民在發展中國重工業特別是大力扶持鋼鐵工業方面取得的成績,足以令全國民眾津津樂道,倍感自豪,而日本在失去了大冶鐵礦的正常供給之後,又再一次失去了馬鞍山鐵礦、海南石碌鐵礦、湖南邵陽鐵礦、徐州鐵礦等四個志在必得的高品質礦區,使得去年日本連續十年遞增的鋼鐵產量第一次下降,僅僅達到八十五萬噸的規模,不得不從美國大量進口鋼鐵以彌補國內需求。

再看看中國,僅是公開宣布的綦江、重慶、馬鞍山三大鋼鐵公司的產量總和,就達到了八十萬噸,如果再加上四川、雲南、貴州、廣東四省多達二十個小型冶煉廠的產量,中國去年的鋼鐵總產量絕對不低於一百四十萬噸。

更加重要的是,馬鞍山和重慶鋼鐵公司二期工程、新建的海南石碌和湖南邵陽鋼鐵公司將會在今年和明年初相繼投產,屆時,中國的鋼鐵總產量將會在此基礎上成倍增長,全國民眾將會從穩步下降的鋼鐵價格中受益。

夜已深,蕭益民正要上樓看看妻兒,忽然接到鄧錫侯已到南京等候召見的報告,蕭益民略微猶豫,將會面推遲到了明天下午,這個時候他需要晾一晾近來飛揚跋扈、自恃其高的鄧錫侯。

幾乎同一時刻,遠在萬里之外的日本京都,流亡已久被全黨孤立的劉秉先,終於在醉眼矇忪之時迎來了四處奔波的結義兄長蔣介石。

“子承,你不能再這麼恣意酗酒了,這對你的身體、對你的前途沒有半點兒助益。”

蔣介石登上榻榻米,一面搖頭,一面替劉秉先整理凌亂不堪的房間,忽然看到一名相貌清秀的日本女子跑了出來,在面前伏地致歉,接著手忙腳亂地搶著收拾屋子,蔣介石不由得驚訝地望向毫不在乎的劉秉先。

劉秉先自嘲一笑:“兄長不會是想罵小弟墮落吧?行!只要你一視同仁,小弟沒意見,要罵你先去罵那些自詡為黨內柱石的人,甚至去罵先生,他們比我更荒淫無恥,至少我找女人的錢都是自己的,沒有一分錢是那些愚蠢無知的華僑捐獻的。”

“夠了!閉嘴!”

蔣介石氣得大聲呵斥,邊上的日本女子嚇得又連忙跪下。

蔣介石對驚慌失措的日本女子揮揮手:“對不起,我失禮了!請你休息吧,我和子承還有些話要談。”

“嗨!”

日本女子鞠躬答禮,爬起來轉到一旁飛快忙綠,不一會兒為蔣介石端上一壺茶和兩個茶杯,這才頻頻致歉,躬身退回里屋。

蔣介石打開茶壺蓋子看了一眼,看到整齊的上好茶葉還沒泡開,只好盤腿坐下,耐心等待:“子承,愚兄急急忙忙冒雪趕來,是想告訴你兩個重要消息。 ”

劉秉先搓搓麻木的臉,撐起身子,挪到蔣介石對面坐好,提起茶壺就往杯裡斟茶,然後提起屬於自己的一杯,一飲而盡,長長出了口氣,這才搖頭苦笑: “都這模樣了,還有什麼更壞的消息?”

蔣介石深知劉秉先外冷內熱的脾氣,喝下一口茶,低聲回答:

“一是歸附徐世昌和馮國璋的北洋駐西北各部聯合起來,以突然襲擊的方式打敗了段祺瑞任命的陝西督軍陳樹藩部,以及一度脫離川軍企圖自立的陝西軍務會辦鄧錫侯,隨即調頭向東攻占潼關,又與河南的趙倜部打了起來。

“先生和黨內諸位元老分析,吳佩孚很可能會趁機作亂,這對我們非常有利。”

劉秉先剔剔牙,發出幾聲“滋滋”聲,然後就是一番毫不客氣的諷刺:“那群只會誇誇其談紙上談兵的腐儒懂什麼?先生恐怕在這幫孫子的蠱惑下又頭腦發熱了吧?”

“子承,請你自重一點兒好不好?”蔣介石生氣地瞪眼。

劉秉先仍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態度:“難道你也覺得這是個回國發​​展、再次揭竿而起翻身做主的機會?”

蔣介石低聲嘆了口氣:“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更了解陝西和吳佩孚的情況,所以我想听聽你的看法……別誤會啊,這是我自己的想法,沒受任何人指派。”

劉秉先敲敲茶盤,撇撇嘴道:“我敢說,吳佩孚絕對不會去湊這份熱鬧,而且我斷定,搖擺於徐世昌和段祺瑞之間的河南軍閥趙倜肯定也看到了這一點,他之所以急忙前往豫西,並與打敗陳樹藩、鄧錫侯兩部的軍閥發生衝突,完全是趙倜不想把對方放進河南的結果。

“再者說了,吳佩孚智勇雙全的美名可不是平白無故得來的,何況他現在已是南京陣營裡的重要一員,連最應該做出反應的四川軍隊都沒動,吳佩孚會輕易動嗎?省省吧……”

蔣介石深感有理,頗為佩服地讚道:“還以為你喝酒喝傻了呢,沒想到還是這麼敏銳犀利。”

“別誇了,說到底我也就是這麼點事後諸葛亮的本事,再誇就是損我了,其實你本來就看得很清楚,這點破事豈能難得住你?你不過是來安慰我罷了。 ”劉秉先說完四處看看,沒找到酒瓶,只好繼續喝茶。

蔣介石被說中了心思,只好無奈地笑道:“還有件事,前天,蕭益民再次以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的名義,向日本駐南京總領事館提請引渡三十七名黨內精英回國受審,基本上包括了所有曾經在日本學習軍事的革命軍將領。

“但讓人驚詫的是,在要求引渡的名單中,並沒有你我二人的名字,就連吳稚暉、張繼等十幾位著名文人的名字也都被刪掉了。”

劉秉先驚愕不已,很快想通了其中奧妙,不由得憤怒地砸碎茶杯:“這個混蛋!陰險卑鄙的偽君子……”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10 09:39
寬闊明亮的總司令辦公室里安靜得讓人難受,端正肅立在辦公桌前面的鄧錫侯,心跳紊亂,他微微抬起冒出冷汗的腦袋,看向正在聚精會神批閱文件的蕭益民,根本不敢坐下。

五分鐘後,蕭益民終於收起鋼筆,看到鄧錫侯仍然恭恭敬敬地站著,微微搖了搖頭,指指邊上的寬大椅子:“鄧司令,請坐。”

鄧錫侯一聽,嚇得臉色發白,誠惶誠恐地上前半步:“司令,要是你還生氣,乾脆臭罵屬下一頓得了,你這麼稱呼,讓屬下心裡難受啊!”

蕭益民忍不住笑道:“你以為我是在諷刺你?屁話!怪不得你水晶猴子的外號越傳越響,看來是把整個心思全都用在官場那套爾虞我詐上了。坐,咱們坐下說話。”

“是!”

鄧錫侯連忙橫移一步緩緩坐下,想擦去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又不敢抬手,蕭益民身上散發出的凌厲霸氣讓他害怕了。

一塊折疊整齊的潔白毛巾扔到鄧錫侯面前的桌面上,正在飛快轉動心思的鄧錫侯嚇了一大跳,抬起頭卻看到蕭益民已經站了起來,走到牆邊的矮櫃上端起熱水壺茶。

鄧錫侯藉機好好擦把臉,沒放下毛巾就看到一杯熱茶擺到自己面前,心里頓時生出絲絲感動,連忙站起來致謝:“謝司令!”

蕭益民坐下來,面無表情地望著鄧錫侯,示意他坐下:“說說,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鄧錫侯連忙放下杯子:“屬下尚未有什麼打算,一切聽從司令安排。”

“屁話!”

蕭益民沒好氣地罵道:“聽從我的安排?那麼為何這兩年你都沒回來見我一面?為何到目前為止,你的第五軍還沒有按照總部的要求改革軍制?為何我幾次致電給你,要你別跟著陳樹藩瞎胡鬧。你都以這樣那樣的理由來搪塞我?嗯!?”

鄧錫侯再次站起來,低著腦袋,誠心誠意地請罪:“都怪屬下的眼睛一時被名利蒙住了,屬下此次趕來南京,就是請司令責罰的,無論司令如何處置,屬下都會全心全意地服從,只求司令不要把屬下調出軍界。”

蕭益民微微搖頭:“坐下。以前你在我面前可不是這樣沒自信的。”

鄧錫侯一愣。隨即深為感動:“司令……”

蕭益民擺擺手,等鄧錫侯坐下後才嚴肅地說道:“以你的才能,本來應該能做出一番大事來的,我和包總參謀長、王副司令對你寄予很大的期望,如果你能夠按照兩年前總部製定的計劃。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下去,怎麼可能有西安之敗?說不定大半個陝西已經在你的掌握之中了。”

鄧錫侯自責不已,戰敗以來他天天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如今聽了蕭益民的責備,頓時勾起滿腔悔恨:“屬下有負司令期望,對不起所有老長官的信任。更對不起戰死在西安的五千弟兄!”

蕭益民長長嘆了口氣:“好了,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想方設法怎麼去挽救,怎麼才能做得更好。”

“是!屬下牢記司令教誨。”鄧錫侯誠懇地望向蕭益民。

蕭益民從桌面上拿起份文件,扔給了鄧錫侯:“你先看看,看完再說。”

鄧錫侯忙不迭撿起來。看到文件封面上碩大的五色旗標誌和“中央軍政部”的印刷字體和印章時,竟然沒來由地抖了幾下。這才小心翼翼地翻開逐頁閱讀,越看越緊張,越看就越喘不過氣來,最後猛然合上文件著急地問道:

“司令,不能答應啊!什麼統一番號、什麼'國防軍'建設,全他娘的是陰謀,肯定是北洋那幫人不願看到我們川軍發展壯大,才想出這一個個餿主意來削弱我軍實力,分散司令手中的兵權,決不能答應!”

蕭益民心裡深感安慰,已經認識到自己錯誤的鄧錫侯仍然是以前那位目光敏銳、心思活泛的川軍猛將,僅僅從他為自己、為整個川軍利益著想這一點看,鄧錫侯本質上並沒有改變和背叛。

鄧錫侯看到蕭益民和顏悅色、卻不說一句話的樣子,腦子飛快轉動,突然有了一種明悟,忍不住驚訝地問道:“司令,難道這份計劃早已獲得司令的同意?或者乾脆就是出自司令之手?”

蕭益民讚賞地笑道:“其實段芝泉總理和徐永昌代總統早就有了統一全**隊的打算,中央政府的財政已經被每年高達六千萬的軍費給壓垮了,但是他們擔心,裁撤軍隊會助漲地方割據武裝的囂​​張氣焰,導致重回軍閥割據的局面,嚴重削弱中央的權威和統轄權,所以這兩年來一直不敢動。

“現在整個南方都基本平定下來了,他們就想試一試,我和總部弟兄們早就有了這個打算,所以經過三個多月的反复溝通和討價還價,得出了你手中這份最後的決定。”

鄧錫侯急得不行:“不管怎麼說,我們川軍正規軍就已達到三十三個師,這還不算南方各省自有的十幾個師,這份計劃中的'國防軍'只有六十個正規師的編制,整個南方只能獲得第四十師至第六十師的編制,而北洋那幫人卻拿走了第一師至第三十九師的大部分編制,這太不仗義,太不合理了!”

蕭益民示意鄧錫侯坐下:“急什麼?好歹也是中將軍長了,怎麼就沒點兒耐性?”

鄧錫侯只好坐下:“司令,決不能答應北洋的要求,決不能,哪怕維持現狀,屬下相信不出五年,我川軍就能把北洋統統打敗!”

蕭益民搖了搖頭:“就是因為不能再打了,我才同意了這個吃虧的編制方案,也正因我同意了,才換來段芝泉和徐世昌對南京行營的支持,不管怎麼說,眼前看是吃虧了。但從長遠來看,我們賺便宜了。

“還有,新疆、西藏、西康和即將成立的海南省並不在此次整編計劃之列,這四個省仍然繼續保持現狀,保持他們的邊防軍編制,你剛才沒看清楚?”

鄧錫侯連忙翻閱文件的最後部分,細細讀完,隨即陷入沉思。兩分鐘後抬起頭仍然疑慮重重:

“司令。雖然這四個省不在編制計劃之內,但是除了屬於我們的西康之外,其他對我們並沒有半點兒好處,根本就不能彌補我們的巨大損失啊!”

“胡說,即將建省的海南是個特區。但這個特區與之前中央政府直轄的青島、上海和天津三大特區完全不同,海南省的省長和督軍都由我們南京行營全權任命,屬於我們南京行營管轄。

“海南省不但有三個師的邊防陸軍編制,還會成立保衛漫長海岸線的海岸警衛司令部,只要軍費不用中央政府負擔,中央政府根本就不會管海南有多少軍隊。以及這些軍隊如何設置。”蕭益民解釋道。

鄧錫侯立即明白過來:“這麼說,前一段時間國內報紙均有披露的瓊崖大建設是真的?”

蕭益民含笑回答:“是真的,不單止報紙報導的海南大建設是真的,報導估計的不下十艘小型護衛艦和三十艘近海快速砲艇也是真的,如果有興趣,等會兒你到四樓檔案科查閱即可,你的級別擺在這兒。完全有權力了解我軍的重大計劃。”

“司令……”

鄧錫侯感動莫名,只覺得鼻子發酸。心裡沉甸甸的。

蕭益民笑著道:“你的第五軍不存在了,我們川軍的各軍各師番號很快就要更改,過兩天你得趕回漢中,恐怕沒時間參加月底舉行的全軍擴大會議,我先向你透露一二,先把文件還我。”

蕭益民收回文件,簡要通報:

“初步計劃是,第一、成都、重慶、雅安這三個軍事工業基地,各組建一個守備師,全權負責軍工企業、鋼鐵冶煉企業的安全保衛重任,直屬四川總部統轄,由我川軍各部裁撤下來即將退伍的官兵組成,以後每年都會如此。

“第二、成立直屬南京行營統轄的陸軍航空兵司令部,下設兩個師級單位,一個在成都,一個在即將建省的海南,計劃兩個月內,從我軍三十餘萬將士中精選出一萬人,組成航空兵警衛、地勤、海軍陸戰隊等兵種,已經成立半年的成都鳳凰山飛行俱樂部很快會擴大,作為陸軍航空兵訓練基地使用。

“第三、我們已經悄悄從第一軍、第三軍、第七軍和宜昌新兵訓練基地,抽出三個師四萬將士調往海南,頂著海南省邊防部隊的番號進行特訓,其中一個師是裝備先進的機械化師,需要的時候完全可以把這個師調回來,再把另外一個師調往海南進行換裝和特訓,也就是說,海南的這個裝備先進的機械化邊防師,就是我軍輪流換裝和進行特訓的一個殼子。

“第四,已經駐紮開到陝南各地的第十軍兩個師,將會劃到你的管轄之下,屬於陝西方面的軍隊,不會再佔用我川軍的編制。至於如何調整、如何任命各級主官,都由你鄧晉康全權處理,這是我和總部對你的信任,希望你能帶好這支部隊,力爭早日拿下整個陝西,你只管打,後勤方面無需擔心,至於社會輿論影響和北京中央政府壓力等問題,由我和南京行營來為你分擔。”

說到這裡,蕭益民盯著鄧錫侯的眼睛:“你腦袋上陝西軍務會辦的帽子是穩當的,弄好了換頂陝西督軍的帽子戴也不難。”

鄧錫侯終於徹底感動了,不但就此放下壓在心頭的沉重包袱,而且心懷激盪,滿腔感激。他緩緩站起,深吸口氣,竭力抑制奔騰的情感,端端正正地向蕭益民敬了個軍禮:

“司令再造之恩,錫侯沒齒難忘!請司令拭目以待,錫侯絕不再讓司令和數十萬弟兄失望!”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10 09:43
第二二三章 突發事件

  元宵佳節轉眼即逝,即將在北京召開的全國會議日益臨近,全中國的政治勢力和各地民眾都處在鋪天蓋地的喧鬧輿論的覆蓋之中,世界各國的目光也相繼投向北京。

  不知什麼原因,中央政府和政務院即將出台的《新聞出版法》、《金融投資法(草案)》和《軍隊國有化改革方案》部分內容洩露出來,天津《大公報》和日本政府背後控制的《東亞日報》,率先披露並附上激烈的評論,中外各大報紙立刻連篇轉載,僅三天時間就傳遍中外,引發美、英、法、意等國的強烈關注。

  列強幾乎異口同聲地聲稱:中國即將出台的相關法案,很可能將改變中國的歷史和整個亞洲的政治格局。

  一九一九年二月十八日,星期二,距離全國代表大會開幕式還有三天時間。

  凌晨五點,從南京浦口開往天津的客運列車,在悠長的汽笛聲中開出山東棗莊車站,以每小時二十五公里的穩定速度向北進發。

  兩節一等車廂裡的百餘名各國外交官員和中外記者,大多仍在夢鄉之中,只有年輕英俊的英國《泰晤士報》駐南京記者伍德蓋特和南京行營所屬《中國時報》記者李毓芬早早起來,洗漱完畢,坐在過道休息處低聲閒聊。

  「伍德蓋特先生,想不到你也乘坐這趟火車,我還以為你們報社要採訪完今天南京行營農業發展會議之後,才會趕赴北京呢。」

  留著一頭齊耳短髮的李毓芬,年僅二十三歲,算不上漂亮,但膚色白裡透紅,衣著打扮非常協調,全身上下散發出青春的活力。

  伍德蓋特早在南京時就注意到這位年輕的中國女同行,也知道她身後是實力強大的南京行營,加上迅速發展壯大、不斷創新的《中國時報》後來居上,已經隱隱成為中國第一報紙的強悍地位,伍德蓋特非常喜歡和李毓芬交流:

  「美麗的李小姐,雖然我們對中國南方各省的農業發展成就深感欽佩,但是北京即將召開的大會要比南京的農業會議重要許多,不是嗎?」

  「沒錯,北京的大會太重要了,足以影響到我們整個國家未來的命運,看來你們也很重視。」李毓芬笑了笑,似乎下意識地看了下表。

  細心的伍德蓋特望了一眼緊閉的車窗外,除了黑乎乎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但是來到中國一年多他經常走津浦鐵路,頻繁往來於京津地區和南京之間,因此對列車運行情況非常熟悉,看到李毓芬的樣子就知道她很少乘坐火車:

  「李小姐似乎還不適應火車上的生活,昨晚你睡在我的下舖,感覺你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是不是覺得很難受?」

  李毓芬歉意地笑道:「對不起,沒想到打擾你了,我這是第一次乘坐火車,感覺怪怪的,呵呵!」

  伍德蓋特理解地道:「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記得小時候我第一次乘坐輪船,吐得一塌糊塗,下船就發高燒,用了一周時間才恢復健康,連我妹妹都笑話我。」

  李毓芬頗為感激地笑了笑,感覺五大三粗的伍德蓋特遠比外表看起來細膩,於是非常愉快地和伍德蓋特聊起了彼此的童年往事。

  這一聊就是半個小時,而且越聊越投機,要不是擔心吵醒別人,恐怕兩人早就開懷大笑了。

  突然,平穩運行的列車猛然一挫,接著發出一連串金屬撞擊聲和刺耳的急剎車聲音,整列火車上的乘客被接連發生的急剎車震動嚇醒,驚叫聲、詢問聲此起彼伏。

  伍德蓋特緊緊扶住傾倒的李毓芬,等列車緩緩減速即將停下,才鬆開手:「別害怕,也許是鐵路前方遇到什麼事情了,這種事情我經歷過幾次,最後都沒事。」

  李毓芬望了一眼已經全部打開的各個包廂和從裡面慌張跑出來的乘客,非常後怕地拍拍飽滿的胸脯:

  「嚇死人了,謝謝你,馬特,要不是你扶著我,我可能摔傷了。」

  「這是我的榮幸,親愛的芬,一會兒就沒事。」

  伍德蓋特笑了笑,轉身要打開緊閉的車窗,想看看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誰知窗口才拉開一小半,就聽到外面傳開密集的槍聲。

  伍德蓋特嚇得立刻關上車窗,一把拉住身旁嚇得面無人色的李毓芬,匆匆返回包廂,並對正在穿衣服的兩名法國外交官急切地通報:

  「千萬別出去,有槍聲,很密集的槍聲!我想起來了,這地方叫官橋鎮,東面一片大山裡面全是數不清的土匪,四個月前整列火車的救災物資被搶劫,就是在這個地方!」

  兩名法國外交官嚇得臉都發青了。

  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當時就癱坐在舖位上,隨即想起什麼,手忙腳亂地從下方拿出皮箱,放到床上打開,將裝在裡面的一沓英鎊紙幣塞進長筒皮靴中,然後飛快地合上皮箱,一把拉住身邊的同伴,要求同伴立刻把隨身包裡的銀元去找個地方藏好。

  李毓芬看得目瞪口呆,伍德蓋特想笑又不敢笑,心裡對這兩個膽小如鼠的法國佬非常鄙視,可沒等伍德蓋特表現出他的鎮定自若,走廊裡已經傳來聲聲驚叫和密集的腳步聲,一聲槍響和中槍的哀嚎聲從隔壁傳來,緊接著兩位女人的尖叫聲和痛哭聲驟然響起,整節車廂裡全是震耳的吼叫聲和腳步聲。

  「嘭——」

  巨大的踹門聲,嚇得伍德蓋特等四人拼命向後躲,兩名手持德國C96毛瑟手槍的蒙面匪徒衝進包廂,矮壯的蒙面匪徒飛起一腳,將想站起來上前講理的伍德蓋特踹得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李毓芬身上。

  身體被撞得生痛、腦袋碰到車廂頭暈目眩的李毓芬迅速反應過來,緊緊抱住伍德蓋特的脖子,不讓他反抗,此時兩個法國人已經嚇得舉起雙手,任由另外湧進來的兩名土匪到處搜刮。

  兩分鐘不到,李毓芬和伍德蓋特等人的行李和錢財被洗劫一空,兩位法國外交官藏在鞋子裡的英鎊和銀元盡數被搜走,一名匪徒還抓住企圖奪回財產的法國佬一頓痛打,最後用槍指著法國人的腦袋就要扣動扳機。

  「不!」

  李毓芬不知哪裡來的力量,推開伍德蓋特,撲到已經絕望的法國人身上,對著黑洞洞的槍口,淚流滿面地哀求:

  「大哥,我求你了,別開槍!你這一開槍,就會給附近的父老鄉親惹來麻煩的,要是洋人真的死了,政府絕不對放過你們的,我求你了,你大慈大悲,大人有大量!」

  「賤貨——啪——」

  蒙面土匪一掌將李毓芬搧倒在地,想了想,不情不願地收起槍,正好外面傳來聲聲口哨,接著是馬匹的陣陣嘶叫聲,另外幾名匪徒連忙拉走這名不依不饒的土匪,轉眼間逃了個無踪無影。

  車廂裡靜得可怕,只有隔壁的傷心哭泣不斷傳來,腹部劇痛、冷汗淋漓的伍德蓋特感激地抱起已經暈倒的李毓芬,兩個法國人連忙上來幫忙。

  不一會兒,混亂的腳步聲再次傳來,臉上鮮血淋淋的英國駐南京領事館二等秘書邁克爾出現在伍德蓋特的包廂門口,望了一眼安好的伍德蓋特,立即了鬆口氣。

  「邁克爾,你沒事吧?」

  伍德蓋特腹部如同被貨車撞過一樣,疼痛異常,但仍然掙扎上前,關切地詢問,掏出手絹讓邁克爾擦去臉上的鮮血,這才看到邁克爾左顴骨上裂開的大口子。

  邁克爾胡亂擦了擦臉,就將自己了解到的情況說出來:

  「前面七號車廂死了一個瑞典人和一個荷蘭人,我們這節車廂死了一個、被打傷十幾個,你隔壁的怡和公司負責人西蒙斯也死了,都是企圖舉槍反抗被打死的,車上的警察也死了四個,其他車廂情況不明,但是大部分車窗玻璃被子彈擊碎,我們這三節一等車廂也被搶劫一空,唉……這位受傷的女人是誰?」

  「《中國時報》記者李毓芬,要不是她向土匪苦苦哀求,說不定我們也會被打死。」

  伍德蓋特感激地望著昏迷不醒的李毓芬,然後把剛剛發生的情況簡要告知,兩名法國人也感激地述說李毓芬的勇敢,最後竟然喋喋不休、無比憤怒地痛罵萬惡的土匪和無能的中國政府。

  邁克爾也非常惱火:「馬特,你經常走這條鐵路,知道這是誰的勢力範圍嗎?」

  伍德蓋特搖搖頭:「不知道,整個山東南部和江蘇北部地區全都是土匪,他們之間互相征戰,互相合作,沒人知道究竟是那一幫匪徒幹的……去年南京行營運往山東災區的一火車救災物資,也是在這段鐵路被搶劫的!

  「當時蕭益民將軍非常憤怒,要求山東政府和軍隊對此負責,並發出威脅——要是不立即奉還被土匪搶劫去的救災物資,駐紮在江蘇的兩個軍就會開進山東,全力剿滅土匪,全中國都為此痛罵山東政府和軍隊的**無能。

  「最後估計是得到風聲的土匪害怕了,把搶去的大部分救災物資送回到鐵路線上,之後就沒聽到這段鐵路再發生什麼大事情。」

  邁克爾長嘆一聲:「看來,還是南京行營的蕭益民將軍有魄力,只需想想他領導下江南各省的安定與和平,就知道他的強大作用和聲望了,只是眼下死了不少人,所有財產都被無惡不作的匪徒搶走,而且死者中有我們歐洲財團的經理,也有外交官員,不知道北京政府這次又會如何解釋?一場重大的外交糾紛看來是免不了的了!」

  伍德蓋特和兩名法國外交官想起北京政府以往的所作所為,惱火不已,誰也不指望能從中獲得合理的賠償,唯一的途徑只能是利用本國政府的威望,向北京政府施加強大的外交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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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ngchir 發表於 2019-4-6 21:28
第二二四章 大勢已去

“山東宮橋鐵路大劫案……”一曰之間震動中外,正在召開的巴黎和會,竟然也為此停止主題討論,歐美各囯代表紛紛發表譴責聲明,瑞典、荷蘭、比利時、法囯和英囯代表向中囯代表團提出強烈抗曱議,要求中囯政府立即查明這一震驚中外的大劫案,給各受害囯和全世界做出滿意解釋。

提前趕到北曱京參加全囯代表大會的山東督軍張懷芝成了中外矚目、交相指責的焦點人物,山東、河南兩省長年存在的嚴重匪患,以及駐軍與土匪武曱裝之間的狼狽為奸,被中外報紙大肆刊登,把這個倒黴透頂的山東軍閥嚇得手足無措。

張懷芝緊急請見段棋瑞之後,顧不上即將召開的會議和自己四處活動、立誌更進一步的美好前程,連夜返回山東,調兵遣將,親率麾下第五師第十旅,還有駐紮於魯西、防範段棋瑞的張宗昌魯軍新編第一師,浩浩蕩蕩地殺向魯南地界,期望通過雷厲風行、毫不留情的剿匪行動,盡可能降低外交影響,擺拖囯內諸多報紙憤怒指責的“養匪自重腐敗無能……”的重大責任。

然而,不管北曱京中央政府承受多大壓力,關乎囯家民族命運的首屆全囯代表大會還是在北洋各派、已經成為中囯第一的民主黨和逐漸恢複元氣的囯民黨的聯合努力下,如期召開了。

會議從第一天開始便非常的熱烈,代總統徐世昌、總理段棋瑞、第一副總理蕭益民等均在會議上作了報告。

在所有的報告中唯獨蕭益民的報告簡明扼要,言之有物,蕭益民羅列的大批數據,令一千五百餘名與會代表耳目一新,整個囯家方方面面的現狀、幾年來的發展成就與巨大的發展潛力實實在在展現在所有人面前,獲得與會者的一致認可和推崇,致使蕭益民在三十五分鍾的報告中,被一千五百餘名代表前後八次長達一分鍾以上的熱烈掌聲所打斷。

會議進行到第二天,整個情況開始改變,除了《新聞出版法》、《勞工保障法》獲得多數代曱表同意通過立法實施之外,其餘各項法案均遭致激烈的爭論,中囯政壇的各大派系與陣營,瞬間展現得一覽無遺。

眼看著與會各派之間的爭鬥越來越激烈,而且出現了不歡而散、徹底失控的危險蕭益民突然發表了退出總統和總理職務競爭的聲明,此舉令所有代表和中外各界極其震曱驚,所有的爭吵和攻訐隨之消失,會議得以重新回到理性的軌道上來。

一周之後,曰本東京,崛川花園別墅。

作為緊急會曱議的會客廳裏十餘名流亡至此的中囯革命黨精英人物圍坐一圈,其中大多數均在中囯政府的通緝名單之列,一個個心神不寧,姿態各異沒有了往曰屢見不鮮的面紅耳赤的爭辯與指責,也沒有那種滔滔不絕、慷慨陳詞的熱烈場面,氣氛沉重得令人倍感壓抑,除了翻動報紙發出的輕微聲音之外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汪精衛看完手中的第三張日文報紙,再也沒有心情與其他人交換閱讀,查閱其他報紙的內容,低著油光錚亮、一絲不亂的腦袋,沉思良久,過了許久,仍然沒有看到有誰發表意見,就連坐在主位上的孫文也一直是雙唇緊閉、滿臉悲憤的樣子,沒有任何發表講話的跡象。

“這麽下去可不行!“李烈鈞一句怒吼,打破了沉寂,震得所有人雙耳轟鳴,正要與身邊的居正交流的胡漢民,差點兒掉下椅子。

李烈鈞霍然站起,掃視眾人一眼,侃侃而談:“囯內的形勢發展,大大出乎我等之預嶄,不但沒有出現我們所期待的南北分裂,反而因為蕭益民的急流勇退,使得全囯會議各派達成了和解,會議得以延續並順利閉幕。

“在六天的會議期間,雖有日本友人和日本政府頻頻向北京中央政府施加壓力,還有隱藏在中央政府中的我黨同誌的各種努力,都沒能阻止這個極其重要的會議進行下去,致使段棋瑞如願以償地登上了總統之位,而總理之爭竟然令人震驚地落到了民主黨領袖張瀾手裏。這一情況事先誰都沒有預料到,對我黨的打擊實在太重了!”

眾人齊齊點頭,附和聲此起彼落地響起。

李烈鈞繼續說道:“如此一來,我黨的事業將更為艱難,加上新組建的北京中央政府通過重組的司法部和新成立的中央監察院,再次對我們發布了世界性的通緝令,而我們腦袋上頂著的罪名又增加了多項與謀殺有關的刑事罪名,要是再算上他們司法部根據剛通過的《反囯家分裂法》,極其陰險毒辣地給我們扣上的叛囯罪、破壞公共安全罪等罪名,我們的處境將會日益艱難,搞不好連日本都待不下去了,因此我建議,別考慮什麽囯家大事了,先討論我們自己的處境才是當務之急。”

李烈鈞說完立即坐下,重重呼出口濁氣,昂頭望白頭頂的天花板根本不理全別人怎麽看,逃到曰本之後他幾乎天天忍受著黨內文人的埋怨和指責,似乎變成了葬送革命的罪魁禍首,弄得人見人嫌,孤立無援,要不是身邊還帶著個貼身侍衛,恐怕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與會眾人仍然沒有誰說話,面面相覷一番,又再次望向主位上的孫文。

汪精衛見孫文緩緩轉向自己,連忙站起來,輕咳一聲:“諸位,革命之所以為革命,就意味著必須去承受千難萬險甚至腥風血雨的洗禮,意味著必須有鳳凰涅盤之勇氣和精神,方能帶來革命的最後成功。

“眼前的失敗雖然慘重,但與我黨和先生革命生涯中的一次次艱難困苦相比又算得了什麽?”

眾人一陣驚愕,接著隨聲附和,最後響起了熱烈掌聲。

汪精衛瀟灑地甩了甩秀發,目光變得更為明亮,更為堅定:“俠如將軍的意見很中肯確實需要考慮我們的處境了,可以說,在座所有人的人身安全,關乎我們黨的命運!不過,在此之前,我認為還是需要先分析一下囯內的新局勢,隻有對囯內出現的新均勢有了更加深入的研究和分析,才能決定我們的下一步行動,諸位意下如何?”

“我同意!”

“兆銘兄一語中的!”

“本就應該如此嘛!”

眾人七嘴八舌同意了汪精衛的意見,李烈鈞再次遭來一片鄙夷的目光氣得李烈鈞臉色發白,要不是邊上的前滇軍總司令顧品珍悄悄按住他的大腿,加上多年的失敗讓他逐漸意識到自己性格的弱點說不定當場就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蔣介石頗為歉意地對李烈鈞點點頭,用眼睛暗示他千萬別激動,然後轉向孫文,正要站起來說幾句汪精衛身邊的胡漢民已經搶先一步,蔣介石只好重新坐好,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身穿一身咖啡色呢子西裝的胡漢民身材矮瘦,但聲音極為洪亮:“本人認為目前的形勢對我們極為不利,由於段棋瑞的上位,我們黨在整個北方的勢力很快就會遭到災難性的打擊,諸位應該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管是段棋瑞還是徐世昌,或者是馮囯璋或以及曹銀,對我們的態度曆來都是揮刀相向。

“南方形勢更為險峻,多年來,我們一直受到民主黨等聯合勢力的打壓,更令人痛苦的是,上個月,在蕭益民力挺之下成為廣東督軍的陳炯明揮舞屠刀反攻倒算,通過典論蠱惑民眾,挑起全社會對我黨的誤解和仇恨,隨後卑鄙無齒地以謀殺罪、縱火罪等十幾項罪名,殺害了我們隱藏在廣東的二十餘位黨內骨幹,關押了一百多名黨內同誌,致使整個廣東的革命事業陷入了最低潮。”

眾人紛紛附和,剛緩和下來的氣氛再次變得凝重起來。

胡漢民挺胸抬頭,臉上全是悲慨之色:“我很讚同兆銘兄剛才對革命形勢的精辟分析,什麽是革命?革命就是拋頭顱灑熱血,革命就是逆水行舟,革命就是大浪淘沙,越是艱難險阻,越需要我們振奮精神,義無反顧地勇往直前,決不能因為所時的失敗而悲觀失望!”

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似乎所有人的精神都隨著胡漢民的慷慨激昂的話語振奮起來。

唯獨蔣介石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他心裏非常看不起眼高手低、隻會動嘴皮子的汪精衛和胡漢民,同時,蔣介石更清醒地認識到,革命黨的失敗已經不可避免,也敏銳地發現曰本人對中華革命黨和孫文所持的態度,開始發生細微的變化,雖然曰本人還是那麽地謙遜熱情,許多曰本名流,還有黑社會頭曱子頭山滿等人依然與孫文保持著密切聯係,但是曰本報紙上每天刊登的文章和評論,足以讓蔣介石看到了曰本內閣的態度和對華新動向。

對於自己的政黨面對的艱難處境,孫文心裏也有著非常清楚的認識,如今他最擔心的並不是已經發生的慘敗,而是能不能繼續隱居在曰本、積蓄力量後再徐徐規劃未來的問題。

望著一雙雙熱切期盼的眼睛,孫文回過神來,正要開口作總結,再諄諄勉勵一番,就看到大門拉開,派去聯係留曰學生籌集革命資金的伍廷芳匆匆進來。

肩上還堆積殘雪的伍廷芳快步走到孫中山麵前,深吸了口氣以平複喘急的呼吸,向孫文報告了一個重要消息:“頭山滿先生通知,兩小時後,曰本內閣兩名元老將聯袂來訪!”

“啊……”

孫文下意識地望向門外,空蕩蕩的院子裏,雪花在靜靜地灑落。 本帖最後由 yangchir 於 2019-4-6 23:14 編輯

yangchir 發表於 2019-4-6 21:30
第二二五章 劇變

雪仍在下,剛才還是喧鬧擁擠的客廳,再次變得異常安靜,剛搬來的兩個小巧火盆和新加的香木炭,讓屋子裏變得暖和了許多。

日本內務大臣後藤新平、海軍大臣加藤在三郎、日中在好協會副會長兼黑龍會會長頭山滿整齊地坐成一排。

後藤新平端起熱茶品嚐一下,便皺起了眉頭,似乎對屋主精心準備的香茶頗為不喜,跪坐在三人身後的四位秘書官低聲商量一下,其中一人起身前去找屋主的麻煩了。

麵對突然上門的日本內閣成員,孫文心情紊亂,倍感壓力,但他一直含笑對答,非常得體,倒是留在他身邊參加會談的汪精衛、胡漢民和伍廷芳更為緊張,由始至終除了點頭哈腰之外,沒敢說一句話。

繁瑣的問候和不著邊際的閑聊終於結束,頭山滿收起臉上謙遜的笑容,嚴肅地望向對麵的孫文:“高野君,繼兩周前震驚世界的 魯南鐵路大劫案,之後,中國山東南麵的藤縣又發生了一件震驚中外的事情一周來,山東督軍張懷芝的兩個旅,與駐紮南京北岸浦口軍事訓練基地的獨立第二師朕合剿匪,他們使用了大量的迫擊炮和輕重機槍,來取四麵包圍、步步緊逼,最後集中殲滅的手段,毫不留情地屠殺了魯南鐵路沿線的十幾個土匪團夥,三天前,包圍了魯南最大的反政府武裝基地大紅山。”

“大紅山?”

孫文頗為不解地轉向胡漢民:“六紅山和我們有關係嗎?”

胡漢民連忙回答:“學生不是很清楚,也許把居正叫來問問就明白了,兩年前,我們〖革〗命軍北伐濟南時,居正曾擔任北伐東路軍司令,接著派蔣介石擔任參謀長,似乎就是以魯南地區為前進基地的。”

孫文聽了大吃一驚,終於記起山東〖革〗命軍大多是由魯南的土匪武裝改編而成,當初他把居正派到山東的時候,根本就無法打開局麵,最後還是他孫文請求〖日〗本人送去兩千支三十年式步槍和一批彈藥,這才讓居正拉起一支三四千人的〖革〗命隊伍,可還沒打到濟南,這支大多由各路土匪組成的〖革〗命武裝就四分五裂了。

想到這裏,孫文不由驚出一身冷汗,轉向頭山滿,歉意地說道:“我們真不知道魯南地區的近況,更不知道前一段時間發生的,魯南鐵路大劫案,是否有山東的〖革〗命同誌參加,請兄長將詳細情況告知。”

頭山滿心中惱火不已,但卻無從發泄,隻能長長地歎了口氣:“好吧,是這樣的,由於歐美各國向北京〖中〗央政府和山東省政府施加了巨大壓力,山東督軍張懷芝不得不緊急抽調兩個旅的兵力南下剿匪,新當選的民國總統段謀瑞和軍政部長蕭益民覺得還不夠,任命了一名叫王謙的少將為南路剿匪司令,陰險狡猾的王謙行動迅速,僅僅用一天時間就率領南京行營獨立第二師進駐棗莊,開始了血腥的殺戮與〖鎮〗壓。根據我們的情報,這個王謙畢業於大〖日〗本帝國陸軍士官學校,當年還是你介紹他加入同盟會的。”

孫文這下徹底明白了,當年正是他一時興起,參加了留日〖革〗命學生舉行的朕誼會,通過陳其美和蔣介石的介紹,認識了年輕有為的士官生劉秉先、曾超然和王謙等人,鼓勵他們加入同盟會,為恢複中華而奮鬥,最後還和這幾個人一同合影留念。

可日理萬機的孫文哪裏會想到,當年一次普普通通的朕誼會,竟然給自己帶來這麽多麻煩,更加要命的是,前一段根據幾名〖日〗本軍方在人和頭山滿的通報,孫文才知道從〖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後再到德國留學五六年的曾超然、王謙等八人已經返回〖中〗國,全都投到了南方實權人物蕭益民麾下,其中備受〖日〗本軍方關注的曾超然竟然當上了南京行營總參謀長,王謙和另外兩人當上了南京行營直屬部隊的主官,其他人均進入新成立的南京軍事學院,分別擔任各科係總教官。

頭山滿看到孫文目瞪口呆的樣子,隻好閉上眼睛,繼續通報:“王謙所部以令人驚訝的速度包圍了大紅山,卻沒有立刻向大紅山上的八百餘名土匪發動攻擊,而是召集跟隨軍隊來訪的各國記者和各國外交官到剿匪現場,將俘虜的〖日〗本浪人和兩名匪首拖到所有記者和歐美外交安麵前,公然汙蔑〖我〗〖日〗本政府和軍隊,向所有人暗示駐紮青島的大〖日〗本帝國軍隊是 魯南鐵路大慘案、的幕後策劃者和實際指揮者。”

海軍大臣加藤在三郎似乎對頭山滿的溫和態度很不滿意,挺起短小的脖子,目光炯炯地瞪向不知所措的孫文:“高野君,這件事情是對大〖日〗本帝國的最大汙蔑,在國際上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正在召開的巴黎和會也都為此暫停了正常的會議,要求我們〖日〗本代表團做出合理的解釋。

更加惡劣的是,幾乎所有的〖中〗國報紙都根據這一汙蔑,大肆指責我大〖日〗本政府和軍隊,北京、上海、南京、廣州、成都、武漢等城市因此而發生了多起遊,行抗議〖運〗動,反日浪潮波及全〖中〗國,這是我們之前怎麽也沒有預料到的情況。

“現在,歐美各國的輿論為了達到他們驅逐帝國勢力、獨霸〖中〗國的目的,竟然抓住這一偽造的事件,窮追不舍,沒有進行任何的深入調查了解,就異口同聲地指責大〖日〗本帝國駐紮青島的軍隊,進而指責大〖日〗本帝國政府,並開始有組織、有預謀地逼迫大〖日〗本帝國軍隊撤離青島。

“對此,我們絕對不會答應,更不會失去中日親善、共謀發展的信心!但是,我們要求你和你的政黨站出來,配合我國政府和軍隊澄清事實,你和你的政黨有這個責任,也有這個義務!”

伍廷芳和汪精衛等人徹底傻眼了,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兩位〖日〗本內閣大臣已經站了起來,毫不客氣地揚長而去。

唉聲歎氣頻頻搖頭的頭山滿,臨走前還和以前一樣,與每個人都在好地握了握手,並且非常溫和地安慰了孫文好一會兒。

客廳裏一片寂靜,落針可聞,每個人都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之中。

思維敏銳的伍廷芳很快朕想到近來發生的諸多問題,雖然〖日〗本報紙嚴密封鎖了外界消息,任何對〖日〗本軍隊和政府產生負麵影響的新聞都被嚴密屏蔽,但曾經做過袁世凱政府和廣州〖革〗命政府外交主官的伍廷芳,還是憑借自身豐富的經驗,察覺到其中諸多微妙變化。

此劍伍廷芳終於意識到,江河日下的中華〖革〗命黨風光不再,恐怕再也難以獲得〖日〗本政府和軍隊的支持,說不定〖日〗本人還會把中華〖革〗命黨推出去換取利益。

“先生,〖日〗本不能再待了!”

“什麽?你說什麽?”

伍廷芳突然發出的一聲感歎,口:得汪精衛和胡漢民差點兒跳起來,孫文臉色凝重,心情一時間壞到了極點,緊緊盯著伍廷芳的眼睛,一言不發。

伍廷芳向前挪了挪:“大家別激動,先聽我分析一下好不好?”

孫文鄭重地點了點頭,其他人也沒有任何意見,到了這個地步,確實需要進行理智的分析。

伍廷芳深深地吸了口氣:“魯南連續發生的兩件大事,絕不是孤立的,我感覺這裏麵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背後操縱,甚至我懷疑,這一係列事件的背後策劃~~書書網www.shushuw.cn-更新首發~~者,不是北京的段謀瑞就是南京的蕭益民。

“他們這麽做的根本目的,不但牽涉到了自身的政治利益,還涉及到山東青島及周邊地區的收複和正在舉行的巴黎和會別這麽看著我,春節以來國內輿論的主流方向,你們都應該知道了,民眾對國家統川一種領土尊嚴的要求越來越強烈,而掀起一次又一次輿論浪潮的,不正是南京那位小條壺嗎?”

孫文恍然大悟,汪精衛和胡漢民麵麵相覷,仍然弄不清楚伍廷芳想表達的是什麽意思。

伍廷芳見狀,隻得耐心地解釋起來:“當然,〖日〗本軍隊在〖中〗國的所作所為,確實是一個極大的問題,他們太過霸道,做事橫行無忌,多次傷害到英美法比意等國的根本利益,特別是〖日〗本在巴黎和會上公然提出要霸占整個青島和膠州半島的要求,恐怕已經引發眾怒。

“更加嚴重的是,青島日軍一直在暗中支持魯南的土匪武裝,一直在威逼利誘駐紮山東和華北的北洋軍各派係,而且常年向北洋各軍、張作霖的奉係軍隊和沿海各省土匪武裝派遣軍事教官,對此不但〖中〗國南北兩大陣營早已密切關注,英、美兩國也多次約見〖日〗本駐華公使,提出嚴正交涉和抗議。

“所以,此次發生在魯南的兩件大事,被各方借題發揮,被方方麵麵用來打擊〖日〗本政府和軍隊,以謀取自身利益,就不足為奇了!”

“原來如此,明白了,終於明白了 ”

汪精衛大為感歎,對伍廷芳更加欽佩。

胡漢民沉思片刻:“如果這個推測正確的話,我們的處境確實益發艱險了,自從退出廣州之後,我們的組織損失慘重,在南北兩個反〖革〗命政府連續不斷的輿論宣傳和司法打擊之下,國內各省分部已經徹底崩塌,大批〖革〗命黨員登報聲明退黨,數以千計的黨員轉而加入了由蔡雲川培、張繼、於右任等人重組的國民黨和蕭益民、張瀾的〖民〗主黨。

“這麽一來,我們在〖日〗本人的眼裏,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重要作用,加上蕭益民這個反動透頂的瘋子接連不斷地向〖日〗本和歐美各國提出升渡要求,說不定此劍我們在〖日〗本的處境已經變得很危險了。”

胡漢民舔舔幹調的嘴唇,繼續道:“現在,〖日〗本人公然逼迫我們,可魯南兩大事件已經鬧成這個樣子,不管誰對誰錯,全世界的矛頭都指到了〖日〗本頭上,這個時候我們誰敢幫〖日〗本人說話?

“哪怕站出來公開指責蕭益民、指責段謀瑞,也需要一點說得過去的 證據,吧?否則將會迎來全〖中〗國四萬萬民眾的強烈憤怒,所以,這件事決不能做!”

汪精衛忽然驚出一身冷汗:“如果〖日〗本人把一切事情都推到我們身上,那後果則更加可怕為了平息列強的怒火,說不一定〖日〗本人會把我們當做替罪羊推出去,引渡回〖中〗國受審,那麽我們所有人都危險了!”

屋子裏的慷慨爭論繼續延續,薄薄的日式拖拉門,根本無法隔斷裏麵的聲音。

屋裏包括孫文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李烈鈞、顧品珍、居正、蔣介石等二十餘人看到日本人走後就折返回來,聽到伍廷芳的分析之後都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腳步,全都站在寒風瑟瑟的門外,安靜地傾聽。

ps:謝謝70生人、山青盈、七兩黃糕大夫的打賞,謝謝弟兄們的訂閱、推薦票和月票!

月底了,大家還有月票的話,不妨支持一下,天子拜謝!(未完待續 本帖最後由 yangchir 於 2019-4-6 23:16 編輯

yangchir 發表於 2019-4-6 21:34
第二二六章 魯南剿匪(上)

  連續三天由西伯利亞南下的寒潮,終於結束,一陣接一陣夾雜著細小冰雹的凍雨,也隨之停止,雖然天空中仍舊是雲層遮蓋,但是籠罩魯南千山萬水的薄霧終於散去,大地開始顯現點點生機。

  大紅山西面的馬莊,本來只是一個只有一百多戶回民居住的偏僻村落,與魯南地區大部分村莊一樣,為求自保,馬莊人用石頭和三合土修起了一個周長五百餘米的塢堡。

  眼下這個塢堡已被南路剿匪部隊的兩百多頂大小行軍帳篷團團包圍,舉目望去,到處是頭戴鋼盔、荷槍實彈的剿匪官兵,還有兩天前來到馬莊之後就跑來跑去、四處照相的幾百個男男女女。

  當地鄉親聽和氣的官兵說,這些人是來自中外各國的「記者」著實讓馬莊人倍感新鮮,很快他們就發現這些身穿各色大衣、胸前掛著照相盒子的「記者」裡面,竟然還有五六十個長相怪異的洋人和極為**的洋婆子,這讓每天都爬上塢堡圍牆上觀望的馬莊人,看得目瞪口呆,大呼比看戲還過癮。

  馬莊距離西面有公路和鐵路通過的西集鎮其實並不遠,直線距離僅為十四公里,但在延綿不斷的山體阻隔下,十四公里距離變成彎彎曲曲的二十二公里山路,這條僅能通過一輛馬車的山路在所有山民眼裡是那麽的長遠,但在來到馬莊的軍人眼裡卻不值一提。

  塢堡正南出口對面的高台,原為大曬坪如今上面撐起了九頂綠色大帳篷,這一溜帳篷排列得整整齊齊,上面還撐起了足以和滿山衰草、枯樹混為一色的偽裝網,中間三頂帳篷前後都站立著荷槍實彈的衛兵,任誰一眼望去都能知道此地的重要性。

  西面的三個大帳篷住著隨軍采訪的百餘名中外記者,靠近中間指揮部的那頂大帳篷,則是歐美十二個國家駐華武官和外交官員組成的聯合調查團的駐地。

  此刻,數十名外國記者和十餘名外交官,正在舉行每天例行的座談會,這些人的意見和調查結果無比重要,不但會影響到中國政府和軍隊的聲譽也將影響到列強對中國所持的態度,以及列強未來的對華關係和對華政策的調整。

  九頂帳篷組成的營地的側後方,有兩座用樹幹和鬆樹皮臨時搭建的木屋馬莊人到現在都搞不清楚官兵一來就搭建的兩間木屋,為何每天都會有人進進出出,而且有男有女,有軍人有記者,看起來似乎很重要,但卻沒有衛兵站崗就連整天待在塢堡正堂裡面的馬老爺子也被各種匯聚來的消息弄得滿頭霧水,過了兩天還沒弄明白,隻好把跟隨自己走鏢二十幾年又一同到此隱居躲避仇家的大兒子派出去,向負責官兵後勤軍需的和藹軍官打聽。

  馬莊人和馬老爺子哪裡知道,這兩間普普通通的小木屋,只不過是男女廁所罷了可正是這兩間臨時搭建卻異常結實而又乾淨方便的廁所,被隨軍而來的百餘名中外記者和十餘名歐美外交官熱議,英美兩國的多名記者和外交官少有地對此讚不絕口,在逐漸熱烈的議論中,已經將這兩間廁所蘊含的意義提升到誰也想不到的高度。

  他們普遍認為,僅從這兩間廁所和遍布臨時軍營四周的三十多個相同的廁所來看「南京行營獨立第二師」完全是一支有別於任何國家軍隊的精銳之師,一舉一動,一點一滴都顯示出這支軍隊的良好素質和有別於任何軍隊的獨特氣質,這是一支英勇善戰的軍隊,一支擁有先進軍事思想和內在精神的優秀軍隊,其綜合實力絕不在列強的陸軍部隊之下。

  南京行營直屬的精銳部隊一直很神秘,就連無孔不入的日本人都沒有弄清楚南京行營直屬部隊的編製、裝備、訓練和戰鬥力等詳細情況,所以世界各國軍事家都對蕭益民直接領導下戰功赫赫的直屬軍隊表現出強烈的關注,英國軍方根據德國精銳的山地部隊和突擊部隊在世界大戰中的表現,綜合各種情報和對中國軍隊長達十年的研究總結,得出一個令歐美各國軍事家感到難以置信的結論:「蕭益民直接領導下的精銳部隊,建製與德軍山地師基本相同,而且從建軍開始,就接受了德國軍事教官的系統教育和訓練,這支軍隊在中國長達十年的歷次內戰中,均輕鬆取得勝利,擁有極為豐富的征戰經驗,雖然不知其總體保有數量,但其武器裝備與強悍的戰鬥力,很可能達到了德國精銳陸軍師的水平。」

  在此次聯合剿匪作戰中,南京行營通過「直屬獨立第二師」的優秀表現,第一次向外界公開展示了他們最精銳的武裝力量,給所有隨軍而來的人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一周前,記者和外交官們就對這支臨時調來剿匪的一萬五千人的軍隊讚嘆不已,認為這支軍隊無論哪一方面,都遠遠超出山東的剿匪部隊和北洋各軍。

  其中,美國駐濟南領事官武官維克多,利德爾中校的評價最有代表性:「僅從最普通的行軍一項進行對比,山東軍隊甚至北洋精銳部隊,都已經遠遠落在南京行營軍隊的後面。北洋軍行軍時,前後脫節,混亂不堪,就連兩千人的行軍隊伍都無法保持有序的進行隊型,每天的行進速度能達三十公里就很了不起了;「反觀南京行營的部隊,訓練有素,軍紀嚴明,行軍途中除了馬斯聲和金屬的輕微撞擊聲之外,絕對聽不到任何的喧嘩,這支軍隊裝備精良,官兵人均負重均在二十公斤以上。但是,他們的行軍速度卻達到了讓人震驚的程度:每天五十公里,而且僅耗時八個半小時。

  「在上一周的聯合剿匪作戰中,獨立第二師兩個配備了大量輕重機槍和迫擊炮的步兵團,連續作戰三天三夜,期間轉戰一百五十多公里,而且全部是在崎嶇複雜的山區中行軍和作戰。已經被徹底摧毀的十二個土匪據點,有九個是這兩個團獨立作戰消滅的,而且每次作戰的時間都沒有超過四個小時。

  「我們這些乘坐車輛的調查團成員,每次趕到戰場都晚了一步,看到的全都是燃燒的房屋、高聳的柵欄和遍地屍體。不但如此,他們還在師長蕭飛少將和特派剿匪司令王謙少將的傑出指揮下,將逃散的大多數匪徒和周邊百公里範圍內的土匪武裝,趕進了大紅山,進而漂亮地完成了對大紅山的包圍!

  「因此,我覺得有必要誠實地發表自己的看法:南京行營直屬領導下的軍隊的綜合實力,遠遠地超過了此前我的預計和想像,這是一支擁有強悍戰鬥力和堅韌戰鬥精神、擁有先進軍事思想和優秀指揮系統的現代化軍隊,除了沒看到他們的重炮和步兵火炮之外,其他方面甚至超過了我們美國陸軍最精銳的主力師。

  「讓人感到非常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我們尚不知道南京行營領導下的這種精銳陸軍師究竟有多少,但我深信絕對不僅僅只是目前我們所看到的獨立第二師。」

  洋人們在屬於自己的帳篷裡熱議,帳篷中間的臨時指揮部裡召開的作戰會議已經悄然結束,各團團長和直屬各營營長,迅速返回自己的部隊,獨立第二師副師長和參謀長徐彤耀也帶上自己的參謀班子,趕赴大紅山的東、北兩道包圍圈的作戰前線,寬大的帳篷裡如今只剩下剿匪司令王謙、獨立第二師師長蕭飛和一參謀人員,仍舊圍著緊急趕製出來的沙盤,低聲推演。

  蕭飛指著沙盤上大紅山南面的一道溪流,有些疑惑地問道:「師兄,為何放開這一面?你這不是明顯要給彭子嶽那家夥立功嗎?」

  「怎麽?眼紅了?」

  王謙習慣性地抱著在法國戰場被炸斷之後成功接好的右臂,如今數年過去,三個手指仍然無法動彈,吃飯時只能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勺子,可以說整條右臂已經半殘廢了。但是,王謙的精神和整個人的氣質卻絲毫未損,反而因為傷愈後再上戰場錘煉出的指揮才華和沉穩性格,讓整個人有了質的提升和飛躍。

  這位以德國陸軍中尉身份全程參加了對法、對英、對比利時和美國聯軍作戰的優秀指揮官,返回中國前不但擁有德國陸軍中校軍銜,還是獲得德皇親筆信和授予軍功章的三位英傑中的其中一人,在德軍中擁有良好的人緣和不凡的口碑。

  此次王謙被蕭益民任命為南路剿匪司令,意味著他已經完全獲得蕭益民的信任和重用,極有可能在剿匪作戰完成之後,代替蕭益民全權負責訓練和指揮直屬南京行營的三個王牌師。

  對此,已經駐紮在南京大江兩岸的第一獨立師師長陳蘭亭、第二獨立師師長蕭飛都舉雙手讚成,如今軍中恐怕也只有王謙或者威信更高的曾超然二人,才能代替蕭益民指揮全軍僅有的三個王牌師。

  王謙看到蕭飛笑而不答的樣子,非常嚴肅地解釋道:「你們二師的特種兵大隊雖然很強,但是與陳蘭亭的一師和魏長風的南京衛戌師特種大隊相比,還是有很大的差距,這也許與你們二師之前長年駐紮在廣東潮汕地區、缺乏系統而又先進科學訓練有關。

  「有鑒於此,我才請求司令,把雅安基地特種兵總教官彭子嶽上校調過來,而且利用此次剿匪作戰,讓彭子嶽帶領你們特種大隊,好好磨練一下。」

  蕭飛還真沒想到王謙考慮得如此周全,當下慚愧地低頭認錯:「對不起,師兄,小弟太小家子氣了,你可別生氣,小弟心裡明白了!」

  王謙笑了笑:「明白就好……此次作戰結束之後,恐怕你得到南京軍事學院將官班進修一年,七十名退役的德軍教官和司令高薪聘請來的英美兩國軍事教官已經到達南京,所有教材和世界大戰中的眾多戰例匯編已經完成。下個月開始,司令和曾總參謀長將會擔任首屆將官班的正副班主任。」

  「啊!?我的天哪……能不去嗎?」蕭飛一聽讀書就頭疼。

  「行啊,你不怕司令把你調到總部機關的話,就別去了。」

  「不不!這不行,打死我也不會離開二師……我去還不行嗎?唉……愁死人了……」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9-4-7 02:03 編輯

yangchir 發表於 2019-4-6 21:37
第二二六章 魯南剿匪(中)

  中午時分,從海上吹來的東南風,驅散了漫天雲層,久違的陽光灑遍大地,魯南地區的千山萬壑清晰地展現在天空之下,地面上的氣溫升高了七八度,布置在馬莊、封鎖大紅山西麓的五千多名獨立第二師官兵,欣喜地脫下製式棉大衣,重新披掛之後,顯得格外的精神和威武。

  九頂大型帳篷的側前方,是一個百餘平方米的平台,平台中間擺放著兩座碩大的磨盤,邊上的低矮草棚裡還有三架木製的箱形風車,一群外交官和歐美記者,端著熱乎乎的飯菜,一邊吃一邊參觀,最後還是請來兩名馬莊的漢子細細詢問,才得到準確的答案:

  大磨盤有脫殼和粉碎兩種功能,由於這種磨盤太大,需要兩匹驢子或者一匹大騾馬才能拉動;木製的鼓風板車則是加工稻子和大麥時使用,將曬乾的穀子和大麥從上方的料斗倒進去,然後轉動中間的風輪軸搖把,就能將無用的稻子和大麥外殼那乾癟無用的部分吹出去,由此而得到最好的糧食或者種子。

  近百名外國人明白之後樂得不行,猜中的和沒猜中的都開起了玩笑,平台上氣氛活躍,笑聲朗朗。

  十幾位脫下了呢子大衣、穿著裙子和緊身毛衣的年輕洋婆子最為顯眼,高聳飽滿的胸脯和雪白的長腿,弄得男人們心猿意馬,周邊正在以壓縮餅乾和肉罐頭充饑的數千官兵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四號帳篷前面的矮桌周圍,坐著聯合調查組的美國武官維克多.利德爾、英國駐青島總領館的領事喬治.羅伊斯、臉部受傷未愈的法國駐南京領事館副領事卡拉斯.里貝克、意大利駐青島領事館武官阿爾西諾.佛洛斯特等六人。

  這六名聯合調查組的負責人。並沒有參與平台上的趣味活動,而是安靜地品嚐馬莊大師傅專門為他們提供的土鄉土色的五香扒雞和蒸臘味等菜肴。

  午餐即將結束,平台上的幾十名各國記者還在溫暖的陽光下開心說笑,喬治.羅伊斯放下手中的刀叉,用潔白的餐巾擦擦嘴,望向臨時指揮部前方圍成一圈嚼乾糧的警衛官兵,禁不住對周圍幾名同行低聲說道:

  「先生們。看到沒有?這支軍隊的所有官兵都吃著乾冷的餅乾和結凍的罐頭,三天來他們每天都這樣進食,沒有酒。沒有熱湯,所有官兵待遇都一樣,沒看到有任何人不滿。也沒聽到任何一聲抱怨,實在令人欽佩!」

  周邊各國外交官隨即望了過去,然後再觀察四周圍成一個個整齊圈子的官兵,旋即轉向站立在遠方一個個制高點、嚴密戒備的官兵,不約而同地低聲感嘆。

  美國武官維克多突然站起來,大步走向中間的指揮部帳篷,很快拿出一盒罐頭和一包壓縮餅乾回到同行們身邊:

  「請看,先生們,這是四川軍隊後勤工廠生產的軍糧,去年十一月份我曾前往成都的四川陸軍軍官學校參觀。親眼見到過這種食品,也品嚐過。」

  維克多讓大家看完包裝,隨即撕開由兩層黃色油紙包裝的、方方正正的壓縮餅乾,接著拉開鍍鋅鐵皮壓製的罐頭蓋,立刻聞到四川紅燒牛肉特有的麻辣味道。

  「吃驚了?哈哈!」

  維克多指指桌上的食品:「看到了吧。非常的精致,而且非常有營養,這兩塊用麵粉、黃豆粉、芝麻粉和花生粉混合炒製,再加上食鹽、植物油和白糖混合壓製的軍用餅乾,足以為一名軍人提供一天所需的熱量,而且口味不錯。攜帶相當方便,我認為就連最重視後勤供需的德我們美利堅軍隊,也不見得比四川軍隊做得更好。當然,長時間食用確實令人痛苦,但是總比生火做飯要方便很多,特別是作戰的時候,不是嗎,先生們?」

  法國人卡拉斯小心地掰下一角送進嘴裡,細細嚼幾下,隨即雙眉飛舞:「口味非常不錯,比英國餅乾好多了!」

  身為日不落帝國駐青島總領事,喬治鄙夷地掃了卡拉斯一眼,和其他人一樣頗有興趣地品嚐起來,完了還用叉子叉起一塊凍結的四方牛肉塞進嘴裡,迅速圓睜雙眼,張大嘴巴跳起來:「太辣了、太鹹了,我的上帝,茶水在哪裡?」

  眾人看到喬治額頭上不斷湧出的豆粒大的汗珠,忍不住哈哈大笑,可笑聲未停,就聽到東面的天空上傳來陣陣轟鳴,經驗豐富的維克多立刻跑上平台,和諸多驚愕的記者們一起手搭涼棚,仰望遠處的天空。

  不一會兒,三架噴成藍白灰顏色的雙翼飛機,呈倒V形由東向西飛來,三機編隊越過東面的小紅山頂部之後,緩緩下降,以一百八十公里左右的時速飛向馬莊上空,中間的飛機很快降低飛行高度,準確地朝地面上搖動的兩面戰旗飛去,在即將到達兩面戰旗的正上方時,戰機扔下了一個橘紅色皮囊,隨後拉起機頭再次升高,越過山谷,向遙遠的西面加速離去。

  「三架飛機全部是我們美利堅寇蒂斯公司製造的軍用飛機,其中兩架是1917年研製成功的偵察機,投下物品的是最先進的霍克雙座對地攻擊機,天啊!寇蒂斯公司什麽時候把戰機賣到中國來的?」

  維克多驚訝地叫起來,幽蘭深凹的眼睛,仍然呆呆地盯著西面的天空。

  喬治微微搖頭:「親愛的維克多,別忘了你的好朋友蕭益民將軍在南京郊區新建的飛機場。據我所知,除了南京機場外,長江以北的蚌埠、徐州兩地也修好了軍用機場,隨時都可以投入使用。由此可見,南京行營的空軍早已組建,否則這些飛機不可能這麽快就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裡,而且還一口氣修建了如此多的機場。」

  卡拉斯疑惑地問道:「不可能吧?歐洲的大戰剛剛結束。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擁有專業的空軍,落後的中國絕對不可能走在歐洲前面,剛才的三架飛機也許只是南京行營的一種嚐試。」

  「不!千萬不能輕視南京行營的軍事力量和蕭益民將軍對先進文化及科學技術的接受能力,之前,誰能相信蕭益民將軍的軍隊擁有眾多而且非常先進的三種口徑的迫擊炮?誰能相信四川兵工廠能夠生產出上千上萬支先進的輕重機槍?」

  喬治大聲地說出自己的看法,也代表了英國政府對高速發展的中國軍事工業的隱隱擔憂。

  維克多笑著道:「巴黎和會不是正在討論對中國實行武器禁運嗎?看來似乎不會有什麽理想的效果了。因為中國的工業體系已經初步建立,四川軍隊的輕武器生產和研發水平,也遠比各國政治家們預料的高許多。要是英國最終同意實行武器禁運,那麽只能讓不遵守規則的日本和意大利受益。」

  意大利人阿爾西諾根本不在意維克多話中蘊含的諷刺意味,他指向奔馳而來的兩匹戰馬。大聲通知身邊諸位:「快看,兩名騎兵將飛機扔下的橘紅色物品送過來了,我們是否去指揮部了解一下?我有強烈的預感,戰鬥很快就要打起來!」

  調查組負責人喬治立刻做出決定:「先生們,看來我們有必要向王謙將軍了解一下作戰計劃,這是我們的職責……另外,我本人對即將展開的作戰非常感興趣,迫切希望能夠親歷前線全程觀戰。」

  「同意!」

  「同意!」

  臨時指揮部裡,王謙和蕭飛已經打開航空兵送來的地圖和簡要情報,詳細核對地圖上用紅藍兩色標注的大紅山匪窟和火力點。

  看到聯合調查組的六位先生不請自來。王謙也不在意,禮貌地和眾人打了個招呼,然後繼續盯著地圖。

  十分鐘後,王謙客氣地請喬治和維克多六人走近碩大的沙盤,用熟練的法語進行介紹:「尊敬的先生們。由於時間關係就不需要翻譯了,在此,我只能做一番簡要說明,如果有誰需要詢問,可以在我介紹完情況之後提出來,同意嗎?」

  眾人含笑點頭。沒想到總是緊繃著臉的王謙這麽好說話,而且法語說得相當的流利。

  王謙接過副官遞來的長棍:「先生們,大紅山上聚集在一起的三千餘名匪徒接到我們敦促他們無條件投降的信函之後,出現了大規模的內亂,估計有三百餘名匪徒在內亂中死亡,匪首張鳴鶴、張鳴九、小笠輔治等人拒不投降,而且殘忍地殺害了替我們送信的信使和要求投降的兩股匪徒,因此,和平解決已經沒有可能,只能動用武力了。」

  「等等!尊敬的將軍,你說的小笠輔治是這麽回事?」維克多敏銳地發現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

  王謙解釋道:「根據我們獲得的情報,名叫李福志的匪首,一年前就已經進入魯南地區,負責匪徒的軍事訓練和多起行動策劃,他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日本陸軍參謀總部派駐青島的情報官,名字叫小笠輔治,三十二歲,身高一百六十三厘米,體重約為五十八公斤,方臉,雙眼細長,一九一四年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騎兵科,左腳有輕微的殘疾,曾擔任日本朝鮮派遣軍陸軍上尉,一九一五年在鎮壓朝鮮革命軍的作戰中受傷,後調入日本情報機關,負責青島地區的情報工作。

  「先生們,這個人曾經在北京的日本領事館工作了一年半時間,相信見到他之後,也許你們常駐北京的同行中有人會認識他。」

  六名外交官大吃一驚,面面相覷,緊接著臉色陰沉惱火不已,除了對日本人的包藏禍心感到無法接受外,也對南京行營的情報收集能力深感震驚。

  王謙微微一笑,抬起指揮棒,指向了大紅山深處的兩峰之間,娓娓地將馬上開始的作戰計劃一一予以說明。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9-4-7 02: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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