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傲氣凜然 作者:天子 (已完成)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9 23:59
第一八八章改弦易張

蕭益民與王士珍、唐紹儀的會談非常順利,川軍三巨頭蕭益民、包季卿、王陵基重申了擁護段祺瑞總理執政、服從中央領導的政治立場,不但承諾進一步加强两大軍政集團之間的合作,而且對段祺瑞集團的“西原借款”保持沉默,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身負重任的王士珍和唐紹儀大大鬆了口氣,但蕭益民提出的交換條件,卻不是王士珍兩人能夠拍板的——請求段祺瑞和中央政府授權蕭益民組建“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全面統轄長江流域以南各省軍政大權,江蘇省督軍一職由軍政次長蕭益民長期兼任。

蕭益民集團提出的這一要求並不過分,這本是“段蕭聯合”密約中的重要條件之一,只是這一事實上的南北分治,從未對外公開過。

王士珍等人心裡非常清楚,雖然名義上“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只是中央政府的一個特設機構,仍然置於段祺瑞的全權領導之下,但是蕭益民集團已經成為中國南方最大的軍政勢力,一旦答應其組建“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整個中國就會出現南北分治的格局。

而且王士珍和唐昭儀心裡非常明白,段祺瑞不是不知道南北分治的危害性,但是如果不答應蕭益民的條件,就會立刻失去蕭益民集團和日益壯大的中國民主黨的支持,沒有強大川軍及其聯盟的全面配合,沒有南方各省持續的財政支撐,段祺瑞恐怕連北方諸省都無法控制住。哪怕“西原借款”順利實施,也無法取代蕭益民集團的地位和作用,更不用奢望迅速統一各自為政割據多年的南方各省,僅是一個自立中央的廣東革命黨政府,就足以給段祺瑞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早在去年下半年開始,洞察全局的段祺瑞就看到了迅速崛起的蕭益民集團的重要性和強大實力,通過不懈努力,終於成功獲得蕭益民集團的全力支持,作為回報,段祺瑞控制的參眾兩院通過一個重要決議,重新恢復早已取消的政務院軍政部,提升新的“中央軍政部”的行政級別並予以加強。

經過段祺瑞的不懈努力,中央政務院、參眾兩院特別會議於去年十二月終於通過了設立“中央軍政部”的重要法案,任命段祺瑞為中央軍政部長,任命蕭益民為唯一的軍政次長和國家副總理,段祺瑞宣誓就職後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授權蕭益民統轄南方各省軍政事務。

新的“中央軍政部”權力大增,不但將陸軍部和海軍部置於其統轄之下,負有協助和監督各省政府行政決策的責任,還擁有全國各​​省督軍的任命、考核、監督和撤換的權力,而且還將全國兵工企業、礦山煤礦置於其統轄之下

如今的蕭益民,已經是中國南方事實上的最高統帥,不管王士珍和唐紹儀怎麼想,都不敢當場提出反對意見來,否則,已經與貴州、湖南、湖北建立起政治聯盟並佔領江蘇和江西一半地盤的蕭益民集團很可能會當場翻臉。

王士珍和唐紹儀終於見識到蕭益民的厲害之處,同時也看到了蕭益民集團日益顯露的強大野心,而且深知對方在“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這一條件背後,肯定還藏著各種各樣的應對手段,一旦對方的這一條件得不到滿足,針對段祺瑞集團的各種打擊就會接踵而至。

想想蕭益民遇刺以來憤然發動的一系列血腥報復,以及駐紮四川、湖北正在蠢蠢欲動的十餘萬川軍,王士珍和唐紹儀就不寒而栗,更何況那些無法制止“西原借款”、深感自身利益受到侵犯的歐美各國公使已經匯聚南京,英國公使朱爾典兩天前就代表公使團發表談話:“我們已經與江蘇軍政部門取得聯繫,很快就會前去探望逐漸康復的中國南方最高軍政領袖蕭益民將軍,深切祝愿他早日康復!”

王士珍等人剛剛離開,兩輛黑色福特轎車通過檢查,緩緩駛入督軍府,一直開到縱深處的西花園門口才停下來,車上的五位客人看到蕭益民、包季卿和王陵基帶領十餘名將校列隊恭候,連忙下車站成一排,看得出來,每個人都顯得頗為激動。

身穿筆挺軍常服的蕭益民搶先一步,上前與張謇緊緊握手,臉帶微笑,態度真誠:“季公辛苦了!諸位,對不起大家了,整個南京已是熱鬧非凡,就連督府對面和周圍都遍布中外記者,一鳴無法前往拜見,怠慢之處懇請海涵啊!”

眾人都露出了會意的笑容,一雙雙或是年輕、或是深沉的目光,都密切注視著蕭益民的一舉一動,甚至每一個表情。

張謇向包季卿和王陵基點了點頭,拉著蕭益民的手來到眾人面前:“請看,這位就是你念念不忘的楊度楊皙子,要不是你義父趙次公連續發去三份信函,恐怕老朽還請不動皙子兄呢,哈哈!”

眾人哈哈一笑,蕭益民眼中精光閃閃,臉上泛起欣喜之色:“自袁大帥仙逝之後,就沒有聽到先生的消息,益民多方打聽,才知道先生隱居京郊,潛心修道,等益民托人前往探望時,先生已經返回湖南老家了。”

今年已經四十五歲的楊度,哪裡還不懂蕭益民話語中的意思?從看到蕭益民第一眼開始,他就知道自己重新出山值得了,此刻再聽到蕭益民這番敬重的話語,以及發自內心的喜悅和期盼,楊度心中頗為感動,連忙上前與蕭益民見禮:

“楊度本已是半個廢人,哪裡敢勞動益帥再三眷顧?早在袁大帥統一全國之初,益帥就已揚名天下,無奈時局艱辛,遠隔千里,時至今日方得一睹尊容,實在是楊度的榮幸啊!”

“先生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啊!”蕭益民激動之下,沒有任何的客套話,緊握楊度的手搖了又搖。

張謇見狀會心一笑,接著給蕭益民引見林白水。

蕭益民對這位在日本早稻田大學取得法律和新聞學雙學位的福建人聞名已久,知道他與楊度年紀一樣大,而且兩人交情深厚,林白水在擔任袁世凱機要秘書期間,就以博聞強記文筆犀利蜚聲全國,而且他性格耿直嫉惡如仇,敢於講真話、揭露真相,因此也樹敵頗多,袁世凱死後和楊度一樣很快失勢,並受到北洋派系那些遭到他無情揭露的官員的頻頻打擊。

但林白水並沒有因此沉淪,反而用他犀利的筆鋒揭露軍閥和官場黑幕,獲得全國民眾和文化界、工商界的大力支持,他所主辦的北京《公言報》風格明快影響深遠,不但對國內報業產生重大影響和推動,他本人也獲得了國外內新聞界的極力推崇,同時也為他惹來兩次謀殺,最後只能離開北京到上海避禍,隱居在蕭益民的師兄、《遠東郵報》中文主編徐維岳家中。

在徐維岳的力荐下,考慮了一個多月的林白水終於接受蕭益民的招攬,來到南京出任蕭益民的高級幕僚,並擔任正在籌辦的《中國時報》社首任社長。

張謇還沒向蕭益民介紹最後一位年輕英俊、儀態優雅的俊傑,蕭益民已經迫不​​及待地伸出雙手:“少川兄,益民等你很久了!”

天庭飽滿、高鼻秀目的顧維鈞愣了一下:“益帥,維鈞只是先來看看,還沒拿定主意呢。”

眾人大吃一驚,驚訝地望著眼前這位素有美男子之稱的中國外交界新秀,張謇和林白水心裡暗自著急,不明白已被撤銷駐美公使職務回到北京又備受排擠的顧維鈞,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毛躁。

蕭益民啞然失笑:“少川,我這裡雖然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可你既然來了,難道還想離開嗎?”

眾人一聽嘿嘿直樂,顧維鈞卻一臉嚴肅地與蕭益民對視:“似乎你比我還小兩歲吧?”

“沒錯,少川兄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深造時,我還是成都一個小茶館裡端茶壺的小伙計,連名字都沒有,但並不妨礙我一步步成長起來,雖然付出的代價稍微有點大,但是與絕大多數豪門子弟和天底下四萬萬民眾相比,我蕭益民無疑是幸運的,至少現在我能夠干點兒有益國家和民族的事情,而且我知道四萬萬民眾需要什麼,也知道那些豪門子弟需要什麼。”蕭益民非常平和地說出一番話,臉上始終帶著溫和而又自信的微笑。

所有的笑聲都已經消失,西花園院門前一片寂靜,有人沉思,有人激動,但沒有一個人的目光離開蕭益民和顧維鈞的臉。

顧維鈞深吸了口氣:“益帥,中國的外交很難做,與北京那邊相比,南京的外交工作就更難了,想必對此您也深有體會。”

蕭益民鄭重地點點頭,他知道這是顧維鈞對自己的試探,所以極為慎重地說出自己的外交原則:

“是很難啊,有道是'弱國無外交',想一下子改變中國的艱難處境無異於癡人說夢,但再怎麼難,也要去做,去做了不一定能夠成功,反而有可能留下千古罵名,但是不去做,就永遠失去成功的機會,你我生在這個混亂的時代,又擁有尋常百姓所沒有的優厚條件,總該為自己的國家和民族做點兒什麼吧? ”

顧維鈞深感震動,但毅然從容不迫,極為平靜。

蕭益民接著說道:“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我同意你剛才的觀點目前的南京在方方面面雖然比不上中國的權力中心北京,但擁有一個北京所沒有的優勢,那就是沒有沉重的負擔,沒有一大群腐朽的、不思變革的、只考慮自己派系和宗族利益的既得利益集團牽制,完全可以輕裝上陣;

“再就是,南京這裡擁有北京所沒有的團結,擁有三十萬勇冠全國的、具備了現代軍事思想和先進裝備的軍隊,而且這支軍隊從組建的那一天起,就把國家民族的利益視為自己最崇高的根本利益,這就意味著數十萬將士能夠為了這一崇高信念去拋頭顱灑熱血,包括我本人在內,因為這個崇高的信念,就是我蕭益民自己確立的!有了這些資本,難道還比不上腐氣沉沉、日暮西山的北京嗎?”

一席話充滿了強烈的自信,充滿了舍我其誰的霸氣,令聽者無不為之熱血沸騰,感到無比的震撼,即便深沉如張謇、楊度之流都為之動容。

“怎麼樣,少川,來幫我吧!”蕭益民眼裡滿是期盼之色。

顧維鈞四下看看,終於重重點下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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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do26 發表於 2012-12-10 00:02
第一八九章示弱

蕭益民集團的戰略大調整一直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確立軍政、外交、經濟、宣傳教育等領域的大政方針,並有針對性地制定出階段性目標後,四川軍務會辦兼川軍總參謀長包季卿悄然返回成都,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他將長期坐鎮四川大後方,代表蕭益民全權統轄四川和康藏兩省軍政事務,並擔任四川陸軍軍官學校副校長。


川軍副司令王陵基被蕭益民任命為尚未獲批的“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參謀長,留在南京協助蕭益民,但因目前匯集於徐州的李純、倪嗣衝等人蠢蠢欲動,王陵基需要暫時離開南京,趕赴宜昌。

川軍工程兵團三萬餘名官兵已陸續抵達南京,分別駐紮在廢棄的明故宮、神策門甕城、清涼山石頭城等地,沒有一個官兵佔用民房,全部住在迅速搭建的成片軍用帳篷裡,軍紀之嚴明、形象之威武,獲得南京各界民眾和中外記者的一片讚譽。

工程兵各部官兵僅休息一天時間,立即開始進入緊張而高效的工作狀態,最先進行的是蕭益民遇刺當天承諾修復的太平門城垣。

原來的成都總司令部直屬各部門近三分之二的將校,已經陸續來到南京,輕車熟路地組建南京司令部並迅速進入工作狀態,新組建的南京行營憲兵司令部已經開始行使權力,川軍情報局長麻剛當仁不讓地擔任南京憲兵司令,麾下的軍警猛增至五個團,四川陸軍軍官學校軍警專業的一百八十餘名學員提前畢業,幸運地成為南京憲兵司令部基層軍官。

在三月底和四月初的十天時間裡,蕭益民連續接見英、美、法、日、意、荷蘭、瑞典、比利時等國公使或特使,陸續出現在蕭益民身邊的張謇、楊度、孫寶琦、林白水、顧維鈞、王寵惠、張群、王正廷等人,引發中外一片驚呼。

張謇、楊度、孫寶琦、林白水四人早已名聲赫赫,均是備受前總統袁世凱推崇器重的重要人員,雖然袁世凱死後四人先後失勢,備受南北兩大政黨的排擠,一直到蕭益民遇刺之前都無法翻身,不是黯然隱​​退就是四處避禍,除了最先加入蕭益民陣營的張謇之外,其他三個突然出現在蕭益民身邊,實在是令人難以想像。

聯想到縱橫家楊度的滿腹韜略,張謇在袁世凱身邊的超然地位和作用,資深外交家孫寶琦靈活的外交手腕和頗為固執的老辣性格,還有國際法專家兼時政批評家林白水的巨大號召力,就能清晰看到蕭益民的勃勃野心和政治取向

顧維鈞、王寵惠、張群、王正廷這四個滿腹才華、早已成名多年的年輕俊傑,竟然也被蕭益民招攬至麾下,不得不引發外界的震驚和思考。

略做聯想,不少人赫然發現,年僅三十歲就先後出任過駐墨西哥和美國公使的顧維鈞,擁有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國際法及外交專業博士學位;擁有耶魯大學法學博士學位的王寵惠,曾擔任過孫中山政府司法總長、北京政府法律委員;同樣畢業於耶魯大學曾擔任孫中山政府工商次長、北京政府參議院副議長的王正廷——這三位年輕顯赫的政治人物,都有著相同的美國留學背景,並有著相同的從政經歷,又都是在兩年來連續不斷的劇烈政治鬥爭中飽受壓制和排擠,最後被擠出政治大舞台,陷入鬱鬱而不得志的艱難處境。

最令人驚訝的是二十九歲的張群,傳聞這位畢業於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優等生,與如今名震天下的革命黨人黃郛是好朋友,一起參加過辛亥年光復上海的戰役,是革命黨內少數腳踏實地、擁有真才實學的軍事人才,備受黃興、孫中山、許崇智等首腦的器重,按理說此時他應該出現在如火如荼的廣州才對,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蕭益民身邊?而且還擔任了蕭益民的軍事聯絡處少將處長一職?難道僅僅是與蕭益民同為四川人的關係?

不管外界如何熱議,如何臆測,以上老中青八人加入蕭益民陣營的消息,已經成為不容辯駁的事實。

一周來,他們不但跟隨蕭益民一起與到訪的歐美日各國公使和特使會見,還從容專注、一絲不苟地協助蕭益民處理各種軍政事務,正因為這八人的加入,為素來立場強硬、備受列強責難的蕭益民重新樹立起靈活務實的外交形象。

從英、美、法等國公使近日發表的談話中,可以看到彼此間關係的明顯改善,看到列強對蕭益民集團的極度重視和初步認可。

這其中,唯獨與日本特使的兩次面談均沒有取得任何成果,從日本特使小幡酉吉在第二次會談結束後對記者發表的談話中,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日本人語氣中的強烈不滿,但是蕭益民以及新成立的督軍府新聞處,沒有對此做出任何說明。

四月七日上午九點,蕭益民與顧維鈞、王寵惠、張群一同出現在督軍府舉辦的新聞發布會上,數百名早已等候的中外記者看到蕭益民四人神色冷峻、不苟言笑的樣子,立刻意識到有重要事情發生了。

主持新聞發布會的張群宣布最新的會場規則之後,蕭益民果然通報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昨天晚上,也就是四月六日晚上八點三十分開始,日本三井商社的'嘉義丸'等七艘大中型貨輪,招商局長江運輸公司所屬的'楚江號'等三十四艘客貨輪船,運載著北洋軍李純部一個師、安徽督軍倪嗣衝麾下兩個師,從蕪湖、安慶兩大碼頭,開往江西九江。

“凌晨五點四十分,乘日輪率先抵達九江碼頭的一萬二千餘官兵登岸後,毫無人性地開槍殺死上前詢問的​​九江守備團三名軍官和五十餘名守衛士兵,攻入贛軍九江守備部隊營房並開始縱火。”

全場一片嘩然,十餘名中國記者憤怒地大罵日本人,不少記者冷冷盯著場中的三名日本記者,但是這三名日本記者毫無畏懼,臉上還帶著興奮的笑容。

蕭益民耐心地等待全場安靜下來,接著發出嚴厲的警告和抗議:

“在新聞發布會召開之前,我本人已經將詳情電呈中央政府和段總理,請求段總理立即制止李純等人的瘋狂行為,並追究所有叛亂軍隊團以上軍官的責任。在此,我以中央軍政次長、國家副總理的名義,對日本駐華機構和日本政府提出強烈抗議!”

張群接著宣布:“下面是自由提問時間,由於時間關係,只能進行十五分鐘,請大家見諒!”

主席台下立即舉起如林的手臂,在張群的示意下,《申報》女記者獲得率先提問的機會:“請問蕭將軍,能不能多通報一些九江現狀?川軍第七軍一個師不是駐紮在九江嗎?”

蕭益民看看表:“雖然我們連續接到九江駐軍的急報,但是由於叛軍的進攻太過突然,攻勢太猛,後續消息仍未收到,駐紮九江縣城的袁崇熙將軍第十八師在沒有獲得中央軍政部和我本人命令的情況下,不得不匆匆向西撤退,以避免衝突的激化和擴大。”

全場又是一片驚呼,誰也沒想到,裝備精良、戰力強悍的川軍主力師竟然會選擇撤退。

看到下面一片混亂,舉手高喊者、大聲驚嘆者比比皆是,蕭益民不得不大聲請求安靜:“諸位,這件事情發生得很突然,性質非常惡劣,我們正在緊張等候中央的指示和命令,在沒有接到中央的明確命令之前,我們不能貿然採取任何措施,因為這不僅涉及到三萬軍隊的叛亂,而且牽涉到江西、安徽的政局和兩省數千萬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

“在此,我不得不對日本政府發出嚴厲警告:請你們立即停止一切干涉中國內政、破壞中國穩定政治局面的不義行動,如果你們不對此做出合乎邏輯和道義的解釋,我們將保留做出進一步反應的權力。”

老資格的美國記者休斯身材魁梧,他撥開人群,站到最前面,用中國話大聲問道:“請原諒我的失禮,尊敬的將軍,我只問一個問題:你所說的進一步反應指的是什麼?會不會是軍事上的行動?”

蕭益民不無歉意地回答:“在這件事情的處理上,我們會非常慎重,而且任何行動都必須獲得中央政府的同意。怎麼說呢?我想應該這麼說,這不是一個偶然、孤立的事件,大家都看到了,廣東地區的內戰越打越大,屬於中央領導的軍隊包括奉命駐紮廣東邊境地區的四川軍隊,都沒有參與其中,更不會犯下任何屠殺無辜平民、搶奪民間財產的卑鄙罪行,但是我們也無法有效阻止廣西軍隊大規模東進平叛,畢竟直到現在,中央政府仍舊沒有對廣東正在爆發的內戰做出任何實質性行動,我想,僅僅呼籲和平是完全不夠的。”

“那麼你怎麼看待今早突然爆發的九江事件?”休斯不管不顧地問道。

蕭益民挺起胸膛:“這完全是一個有計劃、有預謀而且有外國政治力量和軍事力量參與其中的叛亂事件,反動軍閥李純等人的目的非常明顯,無非是想破壞長江流域各省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安定祥和的政治局面,他們是要與數千萬江西軍民為敵,與全國人民為敵,絕不會有好下場!”

“好了,會議結束,謝謝!”

張群匆匆宣布會議結束,蕭益民和一直沒有開口的顧維鈞站起來,轉身離去,留下一群工作人員吃力地安撫憤怒的中國記者,忍受著記者們對蕭益民所表現出的懦弱進行質問和責罵。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10 00:05
第一九〇章幡然醒悟

寬敞的總理辦公室裡靜得嚇人,坐成一圈的徐樹錚、曲同豐、王士珍、吳光新、靳雲鶚、岳開先看到被氣得胸膛起伏的段祺瑞都不敢說話,唯獨老資格的梁啟超神色依舊,不緊不慢地擦拭自己的眼鏡。請牢記

“噓…….”

段祺瑞發出長長的出氣聲,放下手中的最後一份密報,緩緩抬頭,逐一掃視滿座心腹,良久才強忍怨恨,悠悠說道:

“我實在沒想到,數年來的嘔心瀝血,忍辱負重,到頭來竟是為別人作嫁衣裳,可悲,可嘆啊!要不是偉卿及時查清個中實情,恐怕我段祺瑞仍舊在為別人上躥下跳,被人當槍使還自得其樂呢。”

“大帥!”

徐樹錚有些擔心地打斷痛苦自責的段祺瑞:“要怪只能怪我們這些下屬,是我們這些人太過得意,太過疏忽,這才使得馮華甫的奸計得逞!之前誰也沒想到,德高望重的徐卜五竟會包藏如此巨大野心,更沒料到他與我們的秘密結盟全是委蛇之計,竟然早已與裝病躺在家裡的馮華甫狼狽為奸了。

“這確實是個巨大教訓,但亡羊補牢猶未晚,越是這個時候,我們就越需要冷靜,決不能讓馮華甫和徐卜五的陰謀得逞!”

曲同豐連忙附和:“沒錯,大帥,雖然徐卜五的總統資格已經獲得兩級議會通過,但這不還沒舉行正式就職大典嗎?在此之前出現什麼變數都有可能屬下認為,既然我們能夠策動參議兩院支持他取代馮華甫,就能阻止他正式就職大總統。”

“不不!時間來不及了。”

梁啟超挺起腰板,連連搖頭:“兩院已經通過的重大決議,豈能朝令夕改?若是強行製止,天下人將如何看待我們?又如何看待大帥?更加麻煩的是,北洋各軍必然因此徹底分裂,就連貌合神離勉強維持的局面都不會再有了,屆時,大帥和諸位又該如何自處?”

眾人一聽,頓時心亂如麻,嘆息不已,段祺瑞卻滿懷期待地望向梁啟超,知道他既然提出,肯定有了對策。

成竹在胸的梁啟超輕輕靠到沙發背上,不緊不慢地提出妙計:“只需大帥出面即可,親自登門拜訪一下眾議院議長張瀾先生,請他在決議書上的徐卜五的名字前面,加上個'代'字即可。


段祺瑞激動得拍案而起:“高啊!”

其餘各人先後反應過來,驚喜之下紛紛站起,向梁啟超致以真誠的敬意和滔滔不絕的稱讚。

這一計策果然擊中了徐世昌和馮國璋聯盟的最大軟肋,雖然馮國璋、徐世昌兩位北洋元勳的強強聯合拉攏了近半北洋軍隊,轉敗為勝東山再起,但是按照立法規定,“病中”的馮國璋的代總統任期到七月底才結束,因此,新當選國家總統卻尚未對外公佈的徐世昌儘管可以立即就職,但只要段祺瑞不願意,仍然可以依據憲法條款,通過兩院在徐世昌腦袋上加上個“代”字,徐世昌在七月底之前只能暫時以代理大總統的名義登台亮相。

如今是四月上旬,算起來還有三個多月的時間,完全夠段祺瑞集團彌補過失收拾河山了,屆時,掀翻屁股尚未坐熱的代理大總統徐世昌根本不需要花多大力氣,沒有獲得正式任命的徐世昌只是個“過路王”而已。

不得不說,馮國璋和徐世昌利益集團太過心切,以至於發生巨大誤判,在此之前,他們兩人的秘密結盟和所實施的一系列計謀令人拍案叫絕,不但成功地促使段祺瑞飽受蒙蔽連連失誤,而且還利用段祺瑞的失誤,將曹錕、黎元洪、張作霖等實力派和北洋軍隊中的大批中立派拉進自己陣營,大力削弱段祺瑞集團實力的同時,也迅速壯大了自己並一舉轉敗為勝。

然而,馮國璋和徐世昌利益集團還是低估了日本人的巨大破壞力,他們和段祺瑞一樣,一直以來都依靠日本人的幕後扶持,依靠來自日本銀行的巨額借款發展壯大。

正因為如此,馮國璋和徐世昌在日本人的逼迫下,默許了心腹將領李純、倪嗣衝、陳光遠等人蓄意挑起戰火,以“援贛平叛”為藉口,突然向逐漸蠶食贛粵兩省的蕭益民集團發動龐大的軍事襲擊,進而一舉打亂中國南方政局,使得各方勢力均能渾水摸魚或者火中取栗,促成最大的政敵段祺瑞與蕭益民的聯盟破裂,甚至有望挑起兩大集團之間的巨大戰火。

但是馮國璋和段祺瑞包括日本人都沒有想到,素來立場強硬、奉行以牙還牙的蕭益民竟然退縮了,除了開個記者會喊幾聲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反擊的跡象,寧願承受南北各方的質疑,默默忍受全國青年學子和無數軍人失望之下的謾罵。

唯有各國駐華使節和各方軍閥看得最明白,甚至看得觸目驚心,北方政局的突變和蕭益民的反常表現,預示著更大的災難即將來臨,可以說,蕭益民的突然退縮和沈默,已經顯示出強大的威懾力。

北方兩個完全撕破臉的軍政集團和一直默默觀察中國政局演變的日本人,為此惶惶不安,夜不成寐,其保持沉默的威力之大,可以說難以估量,就連正在激戰的粵桂兩軍,也都不約而同停止交戰,小心觀望。

全中國祇剩下李純等人率領的北洋軍三個師,仍舊毫無畏懼地在江西土地上攻城掠寨、肆意殺戮,看樣子很快就會殺到贛南的川軍第四軍頭上了。

如果說,此前南京爆炸案讓段祺瑞驚慌失措,並為此而開始自我反省的話,那麼,接下來驟然發生的“九江事件”,終於讓段祺瑞集團看清了台前幕後所隱藏的一切,讓段祺瑞和他的手下幡然醒悟,面對目前內憂外患的艱難處境,段祺瑞集團已經沒有任何等待的時間和選擇的餘地。

所以,心腹們重新坐下後,段祺瑞也終於下定決心:“這個時候,恐怕不批准成立軍政部南京行營不行了!”

“不可!芝泉,這事萬萬不可!寧可不要蕭益民的合作,也不能養虎為患,傷及自身,蕭益民此人太能忍太可怕了!”

梁啟超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從未與梁啟超見過面、彼此間沒有任何联系的蕭益民,因為川軍三番兩次破壞袁世凱及北洋一系的好事致使梁啟超對其始終沒有好感,而且蕭益民遇刺後展開的一系列血腥報復,無疑深深刺激了梁啟超敏感的神經,帶給這位自詡三朝元老的保守派領袖極大的恐懼。

看到段祺瑞一臉苦笑,看到梁啟超如此激動,眾人又是一陣沉默。

徐樹錚輕咳一聲:“任公,這個時候,除了通過局部的妥協讓步,繼續保持與蕭益民一派的密切合作,以獲得強大的川軍和眾議院議長張瀾控制的民主黨支持之外,我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如果我們拒絕蕭益民的這一要求,恐怕南北大戰立刻就會打響,到時候誰還能夠抵抗兵強馬壯的蕭益民?更加要命的是,江浙最大的政黨'復興會'全體會議已經作出決定,集體加入蕭益民和張瀾領導的中國民主黨,這就意味著蕭益民數年來所提倡的政治綱領、通過四川執行了六年多的政治體制和經濟政策,已經取得江浙財團和各大政治派系的認可與支持,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除了滿足蕭益民的要求以保持雙方良好的關係之外,還有別的選擇嗎?”

梁啟超終於沉默了,無力地回到位置上,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看到沒人再提出反對意見,段祺瑞終於鬆了口氣:“明天上午,我將親自出席中外記者會,以中央軍政部長和國家總理的名義,命令入贛各軍立即停止所有軍事行動,撤回安徽合肥和徐州駐紮,等候中央軍政部的進一步處理;

“其次,我將宣布撤銷安徽督軍倪嗣衝的所有軍政職務,任命吳光新代理安徽督軍一職;

“再次,以立即平息南方各省戰亂、繼續執行'剿匪戡亂'行動、整頓全國軍隊等等理由,宣布成立'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正式給軍政次長蕭益民授​​權,並讓他兼任江蘇督軍一職。諸位,還有不同的意見可以立即提出來。”

眾人均表示同意,徐樹錚悄悄對吳光新笑言:“這回你可以經常見到自己的老朋友了。”

滿懷喜悅的吳光新低聲回答:“我都有好幾年沒和一鳴見面了,還不知道這小子會不會忘了我這個老朋友呢!”

唯有梁啟超不停搖頭,卻無法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此時的梁啟超極為沮喪,暗自後悔為何糊里糊塗拋棄了中立客觀的清流立場,懵懵懂懂加入到段祺瑞陣營中來,想回到過去已經不可能了,要是再次與段祺瑞決裂,只會讓自己本已受損的名聲變得更壞。

四月八日上午十點,國家總理、中央軍政部長段祺瑞在北京鄭重宣布:

一、命令北洋軍入贛各部立即停止所有行動,一周之內必須撤離江西返回原防,總理府、參眾兩院、中央軍政府組成聯合調查組,前往皖贛兩省善後;二、撤銷安徽督軍倪嗣衝所有軍政職務,任命吳光新上將代理安徽督軍職務;三、成立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由中央軍政次長蕭益民上將全權負責,江蘇省督軍一職由蕭益民上將兼任。

消息通過雲集北京的兩百多名中外記者發往全中國和世界各地,等待多日的中外各方勢力聞風而動,本就喧囂沸騰的輿論再掀高潮,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南京,投向了一直隱忍不發的蕭益民和他領導的強大軍隊。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10 00:08
第一九一章霹靂手段

四月九日上午九點,“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的牌匾,終於掛上了督軍府大門左側的碩大石柱上,此前沒有任何通知,掛牌時也沒有舉行任何儀式,半小時後,百餘名中外記者趕來參加十點整舉行的新聞發布會,看到這塊黑底白字的嶄新牌匾時,不少人驚呼自己錯過了一個重大歷史時刻。

督軍府一樓會議大廳今天變得莊重肅穆,原本由幾張長桌臨時設置的主席台,變成了略呈弧形、長約六米的特製實木長桌,泛起深棕色原木光澤的長桌正前方,端正地鑲嵌著一個由金色桂樹葉環繞五色星的精美圖案。

主席台後方空白的牆壁,粉刷成了深藍色,正上方白色的正楷字體組成“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新聞發布會”這一主題,左右兩側各有三面五色國旗呈四十五度角整齊擺放,國旗前方肅立著兩組頭戴白色鋼盔、身穿松綠色軍禮服的高大憲兵。

主席台前方能容納三百五十人就坐的會議席也變了摸樣,原先臨時擺放的十幾排長椅條凳無踪無影,取而代之的是十二排全新製作的連體長椅,其中第一、第二排坐席前方設置了簡樸結實、做工精緻便於書寫記錄的長桌,座位設置和前後間距寬敞舒適,處處體現出設計者的細緻和周到。

十點整,當蕭益民、王陵基等十二名將領和南京行營各部主官魚貫登場時,出席新聞發布會的近百名江蘇省官員和兩百餘名中外記者全體起立,並致以熱烈的掌聲,以往拼命向前擠的攝影記者今天表現得彬彬有禮,沒有一個觸到主席台前方的鮮花盆景,拍照完畢便很自覺地返回自己的席位,整個會場氣氛融洽,井然有序,與往日舉行的亂糟糟的新聞發布會迥然不同,看起來更像一個行政會議。

這一效果令蕭益民非常滿意,也讓一同登上主席台的顧維鈞等人暗自讚嘆,之前誰都沒想到蕭益民堅持裝修的新聞發布會專用會場竟然能夠造成這樣的影響。

新任南京行營秘書長楊度主持此次重要會議,他首先宣讀了總理段祺瑞籤署的中央政府命令,鄭重宣告“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正式成立。

熱烈的掌聲停下後,楊度宣布南京行營的組織原則、職權範圍和機構設置,當楊度宣布委任名單時,全場不時發出陣陣驚呼聲和掌聲。

主席台上的十二名軍政大員,一個個容光煥發,每個人都在念到自己名字和擔任的職務時起立致敬,德高望重、深具政治影響力的孫寶琦,榮任南昌行營參議會首席高參。

其餘分別是:南京行營總參謀長王陵基、南京行營憲兵司令部司令麻剛,南京行營軍政聯絡處長張群、經濟委員會主任張謇、外交委員會主任顧維鈞、司法委員會主任王寵惠、教育委員會主任林白水、財政委員會主任王正廷、交通委員會主任鄺孫謀。

行營秘書長楊度宣布完畢,總參謀長王陵基站起來鄭重宣布:“基於全國人民的迫切願望,根據中央軍政委員會、段祺瑞總理和蕭益民總司令的命令,自今日起,南京行營所屬各部將開赴江西、安徽等叛亂地區,對所有叛亂軍隊和附逆武裝展開堅決的打擊!”

“其中,川軍第六軍和第七軍第二十一師,江蘇陸軍第一、第二師開赴安徽戡亂剿匪;川軍第一軍,浙江陸軍第四、第五師將進軍江西,與湘軍第三師和川軍第四軍密切配合,力爭在最短時間內消滅李純、陳光遠等叛亂武裝!”

會場驚呼陣陣,掌聲和提問聲此起彼伏,遺憾的是楊度宣布會議結束,主席台上亮相完畢的蕭益民等人走向後台,無法採訪的記者們立刻放棄徒勞的哀求,飛一般湧出督軍府,沖向電話電報公司營業部,以最快速度將一個個重要消息傳送出去。

兩個小時之後,處理完手頭事務的顧維鈞和拿到財務處報告的王正廷,雙雙趕到停車場,得知對方也急著要找蕭益民之後,王正廷鑽進顧維鈞的專車,一同趕往城西清涼山。

嶄新的卡迪拉克轎車平穩前行,顧維鈞看到王正廷臉色潮紅、神情激動的樣子,不由得好奇地詢問:“儒堂兄有何喜事?”

王正廷轉過頭,眉飛色舞地反問:“少川,你知道益帥的家底有多大嗎?”

顧維鈞笑道:“益帥的家底如何兄弟還真不知道,但是僅從這兩天下撥各部的一百萬開辦費來看,益帥生財有道、富可敵國的傳言恐怕沒錯。”

“哈哈!”

王正廷興沖沖地打開捏在手中的報告:“你看,我們的計劃剛剛遞上去三天,益帥調撥的八百萬元就到賬了,而且非常周到地存入花旗銀行、匯豐銀行和中國工商業銀行這三個專用賬戶。

“你再看這兩份剛收到的合作協議,美國花旗銀行和中國工商業銀行分別開具的承諾書,只要單筆貸款不超過十萬美元,隨時都可以向我們支付!少川,在此之前,你我何曾想到過,能夠獲得益帥如此的信任和支持?”

顧維鈞大吃一驚,隨即想起自己和王正廷在北京政府備受冷遇、寸步難行的那段艱苦歲月,想起來到南京之後蕭益民給予的信任、理解和支持,不由得百感交集連連嘆息:

“是啊……儒堂兄,記得第一次內部會議,益帥就告訴過我們別為錢發愁,他將全力支持我們的工作,現在看來,益帥說到辦到信守承諾,我相信,我們選擇對了!”

王正廷頻頻點頭:“壓力也更大了!”

汽車很快在內城牆腳哨卡前停下,顧維鈞和王正廷鑽出汽車出示證件,立即被領上城牆進入鏑樓。

顧維鈞和王正廷進入北面的大房間,一眼就看到蕭益民與王陵基等十餘名將校圍在一張碩大的桌子周圍,注視著桌面上的地圖,低聲討論。

顧維鈞兩人相視一眼,齊齊停下腳步原地等候,蕭益民的聲音隨之傳來:“少川、儒堂,都過來吧,正要徵求你們的意見呢。”

顧維鈞兩人只好走到桌子邊,立刻被擺在桌上的建築平面圖所吸引。

“新的行營辦公區佔地面積如此之大?”顧維鈞滿臉赫然,王正廷也睜大了眼睛。

蕭益民滿臉笑容,與周圍將校低語幾句,拉上兩人,叫上總參謀長王陵基,一同走出鏑樓來到城牆上。

王正廷、顧維鈞遙望城牆內外上萬名工程兵​​同時施工的恢宏場面和巨大規模,再次發出聲聲感嘆,連聲說做夢都想不到整個工程如此龐大,施工進展如此迅速,之前大家對這一巨大工程能否在半年內竣工投入使用普遍持看笑話的態度,背地裡諷刺川軍工程兵為一群只會挑擔挖土的鄉巴佬,根本不相信工程兵團司令部做出的承諾。

“很多人都看不起我們的工程兵,這不奇怪,這是我們工程兵團的特殊性和保密製度使然,外界對屬於軍隊建制的工程兵的了解,大多還停留在'穿著軍裝的民夫'這一水平上,哪裡知道我們工程兵團中的營連長,基本都是由軍校三年制工兵專業和測繪專業的畢業生擔任,更不會知道團級以上主官近半擁有德美兩國大學的建築設計等相關專業文憑。

“你們看看前後工地上的十幾台鑽機,再看看那些柴油機帶動的混泥土攪拌機,這只是我們工程兵團所擁有的施工設備的一部分,我敢說整個中國沒有一家專業建築公司能有這樣的實力和水平!”王陵基少有地說出這麼一大段自誇的話。

顧維鈞和王正廷都是見多識廣的人,兩人聽了王陵基的話,不約而同地點頭表示相信。

蕭益民今天似乎精神特別好,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在一旁傾聽顧維鈞兩人的詢問和王陵基的介紹,手裡指指點點,不時對石頭城方向初具雛形的建築物名稱和用途補充一二,告訴兩人哪裡是營房,哪裡是住宅區,就連隱秘的軍事監獄、地下防空建築都不對兩人隱瞞,完了還透露一個秘密:

“清涼山頂上正在澆築的是大型無線電收發系統的基座,隱隱傳來的爆破聲來自於東南面的山腳之內,將來南京行營的通信中樞就設在裡面。”

顧維鈞兩人聽了更為震驚,最後王正廷忍不住問道:“總投資得花費多少?如此巨大的建設規模,真的能在十月份竣工並投入使用嗎?”

蕭益民非常肯定地回答:“總投資不會超過三百萬,由於所有的建築都不會超過三層,最大的建築也就是佔地面積一千二百平米的綜合辦公大樓,所以施工難度並不大,而且我們的工程兵團擁有豐富的施工經驗,令全國教育界贊不絕口的四川大學就是下面這個工程兵團承建的,還有外界不了解的宜昌軍事訓練基地、雅安軍事訓練基地二期工程等等,都是我們的工程兵自己設計建造的,兩個基地的建築規模要比眼前的大得多!對了,兩位找到這兒來,一定是有急事吧?”

顧維鈞這才回過神來,拿出一份抗議書遞給蕭益民:“這是日本上海領事館和招商局送來的,益帥,我們真的扣留了招商局的三十幾艘客貨輪船和價值八十萬日元的武器彈藥?”

蕭益民點點頭:“沒錯,昨晚午夜時分,四艘給李純叛軍運送武器彈藥的貨輪,在蕪湖江段被我們秘密策反的蕪湖港領航員引到碼頭,我們的突擊隊襲擊得手後立即開往長江上游的黃石港,我們的第七軍一個師退出九江後就駐紮在黃石。

“至於招商局的輪船,是我下令扣下來的,而且不止是輪船,已經有證據證明參與叛亂的招商銀行也逃不掉,今天上午八點,我已經發出命令,查封中國招商銀行上海總行,估計這個時候,整個長江流域各省的招商銀行所有分行,已經被各省督軍查抄了,唯獨南京分行我還沒動。”

顧維鈞和王正廷驚得面面相覷,怎麼也沒料到蕭益民出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看來,依靠淮軍和北洋起家的盛宣懷家族要完了!還在搖擺觀望的江浙親日派豪門今後的日子恐怕也不會好過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10 00:12
第一九二章合圍之勢

四月十日,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的喉舌《中國時報》創刊號在南京、上海、杭州、蘇州、武漢、長沙、成都、重慶等八個城市隆重發行,覆蓋面如此之大,完全得益於上海、杭州、武漢、重慶等地出版界的密切配合,得益於南京行營教育委員會主任兼《中國時報》社長林白水的艱苦努力。請牢記

首期創刊號一面世就引發強烈反響,上面刊登的中央政府關於成立南京行營的決議、南京行營各部門的組織機構、各部軍政要員的履歷、蕭益民發出的《平叛令》全文、川江浙十萬平叛大軍的調動情況、位於南京城內清涼山下的南京行營辦公區的建設等等消息,每一條要聞都引發中外各界的熱烈討論,其中,由林白水主筆的文章《盛氏家族的罪惡》,更是引起中外各界一片震動。

這篇刊登在頭版的文章,觀點鮮明,論據翔實,不但詳細披露盛氏家族投機鑽營、賣國求榮的發家史,列舉盛宣懷一生中一個個欺上瞞下損公肥私的賣國行為,重點陳述了漢冶萍公司從建立到權益出賣諸多內幕,揭露招商局的建立到​​衰落的全過程,其中,一個個被冠以“民族企業”和“洋務典範”的紗廠、銀行、礦山、輪船公司從興盛到衰落真正原因,以及這些用國有巨額資金創辦的公司最後如何落到盛氏家族口袋裡的血腥與罪惡,第一次呈現在世人面前。

林白水鋒利的筆尖,撕開了盛宣懷​​的層層畫皮,毫不留情地把這個竊取全民財富媚外崇洋的大漢奸、偽君子形象呈現在世人面前,人們終於看清了每遇自然災害就挺身而出沽名釣譽最後慷國家和他人之慨、死後卻耗費三十餘万巨資舉辦葬禮的盛宣懷的真實嘴臉!看清了所謂熱衷教育卻只為自己培養走狗的盛氏家族的醜惡形象!

一部充滿血腥與罪惡的發家史,在無比詳實的證據證詞和林白水犀利的筆鋒下,無所遁形!

文章最後特別公告:“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司法委員會和正在組建南京行營特別法庭,即日起將對盛氏家族名下所有企業、財產展開全面調查,調查過程、查抄的贓款贓物,直到最後的公訴與判決,都將以公正公開的原則連續予以報導,自即日起,特別調查組和特別法庭將接受所有涉及盛氏家族的民事和刑事訴訟!”

《中國時報》創刊號引發滔天巨浪的當日下午,淞滬護軍使盧永祥宣布“查封上海招商局和盛氏家族名下所有銀行和企業”,浙江、江蘇、湖南、湖北、四川、雲南、貴州、陝西、河南、山東、直隸等十二省政府先後宣布:“查封中國招商銀行本省分行,查抄盛氏家族設立於本省的所有分支機構及隱藏財產!”

轉眼之間,盛氏家族覆蓋全國的巨額財富被瓜分一空,全國各地報紙在利益和大勢所趨之下,先後掀起聲討全國最大的漢奸賣國賊的輿論熱潮,原本還想著如何說服洋人和漢奸買辦集團發起反擊、力挽狂瀾的盛氏家族,由此而聲名狼藉,一夜之間頹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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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

之前對蕭益民勢力不屑一顧、拒不合作的大批漢奸買辦,由此被嚇得魂飛魄散,數以百計的豪門財閥,一面派出密使趕赴南京,一面收拾包袱、清理財產,隨時做好出洋避難的準備,大量聲名顯赫、極具政治背景的洋人湧向南京,盛氏家族主要成員則捲起所有能夠攜帶的財富和古董字畫,倉惶逃進上海租界避難,數名主要家族成員連夜帶著幼小的富三代乘坐日輪逃往日本。

幾乎在同一時間,佔據南昌城的江西督軍陳光遠也將中國招商銀行南昌分行抄了個底朝天,笑納了一百八十萬元的現大洋和價值五百餘萬的有價證劵。

只有攻下了瑞昌、德安、永修三城,匆匆趕到南昌匯合的李純和倪嗣衝意識到巨大的危機即將來臨,兩人沒有半點兒分贓的心思,一進門​​就把剛剛賺了個盆滿缽滿興高采烈的陳光遠拉進督府作戰室。

素有名將之稱的李純接過參謀官遞上的指揮棒,嚴厲地掃視圍成一圈的二十餘名將校,棒頭重重敲在贛東北方向:

“諸位恐怕還不知道,楊善德親率浙軍第四、第五師開到衢州,不日將兵分兩路入贛,堵住浙贛通道;南面,川軍王瓚緒的兩個師已經幫助潰逃的歐陽武重整贛軍,兩部相加足足五萬餘眾;西面,譚延闓麾下的湘軍第三師、程潛麾下的第四師齊頭東進,恐怕此刻已經攻占了萍鄉和宜春,我軍各部已處於三麵包圍之中。”

眾將校原以為江西的一切都在北京的徐大帥和馮大帥掌控之中,因此誰都沒有後顧之憂,兼之連日來高歌猛進攻無不克,所到之處大肆搶掠,每攻占一城一鎮就縱兵劫掠、強姦殺戮,哪裡知道形勢已經急轉直下,自己已經處在四省聯軍的包圍之中。

“怎麼會這樣?”

“有徐帥和馮帥坐鎮中樞,難道龜縮南京的小茶壺還敢掀翻天不成?”

……

“閉嘴!”

陳光遠喝住麾下大喊大叫的將校,上前兩步,顫顫巍巍地來到李純面前:“形勢真的嚴峻到如此地步?”

李純扔掉指揮棒,沉著臉,微微點了點頭:

“恐怕比我們所知道的更嚴重,之前誰能想​​到,段芝泉竟然能夠一夜​​翻盤,轉眼間再次與蕭一鳴構成南北聯合之勢?原本浙江的楊善德、福建的李厚基都已答應馮帥共同舉事,只等我們控制好江西就合圍南京,可如今……李厚基還好一點,蹲在福建四處觀望,兩不​​得罪,但是楊善德看來是徹底投靠了蕭一鳴,否則怎麼會親率兩個師入贛與我們為敵?真可謂瞬息萬變啊!”

陳光遠和身後將校已經目瞪口呆,一旁的安徽督軍倪嗣衝也是連連哀嘆,之前倪嗣衝就不願意率領麾下精銳離開安徽,可禁不住馮國璋的密令和李純的催促,只好將合肥交給副將王廷楨鎮守,而王廷楨的第十七師則留守徐州,如今形勢急轉直下,整個安徽和淮北完全空虛了。

倪嗣衝最擔心的不是安慶和合肥,而是北面的戰略要地徐州,自從吳佩孚挺近河南卻被趙倜拒之於鄭州以南之後,倪嗣衝始終對進不了鄭州卻佔領了許昌和歸德一線的吳佩孚很不放心,在倪嗣衝心裡,他寧願相信自己的判斷,也不敢相信馮國璋和徐世昌的約束力,這個時候如果吳佩孚這頭猛虎突然掉頭南下,徐州定然不保,倪嗣衝的老巢安徽也就沒了。

李純看到倪嗣衝的臉色急劇變幻,隨即明白倪嗣衝心中所想,但事到如今,不但倪嗣衝的安徽危若懸卵,就連自己這幫人的出路甚至性命都難以保證,還能如何給予倪嗣衝開解安慰?要怨只能怨北京的馮帥和徐大帥,怨自己的命不好,除此之外只能面對現實。

倪嗣衝的目光轉到大幅地圖上,良久,終於發出一聲哀嘆:“這個小茶壺,毒啊!我們都小看他的手段了,我敢說段芝泉也沒有此人的心狠手辣,看看這幅架勢,他是要對我們趕盡殺絕啊!”

“湖口急報——”

一聲急切的高呼打斷了所有人的沉思,只見陳光遠的副官匆匆而至,臉色蒼白厚唇顫抖,來不及擦掉滿臉的汗水就匆匆禀報:

“海軍兩艘驅逐艦和川軍四艘砲艇借迷霧突然出現,猛烈轟擊我湖口要塞,我軍​​守備團傷亡慘重,不得不放棄要塞,撤往九江……”

“什麼?你再說一遍?”陳光遠驚怒之下,一把揪住副官的衣襟。

李純連忙上前拉開陳光遠,凝視副官,沉聲吩咐:“繼續說!”

“是……”

副官顧不上整理凌亂的儀容儀表:“六艘軍艦砲艇轟擊完畢,三十餘艘招商局的客貨輪編隊駛入湖口,據前方傳來的急報,三十餘艘船上全是川軍官兵,粗粗估算至少不低於兩個師!”

滿堂一片驚呼,李純急切之下大聲詢問“日本人的軍艦呢”,話音出口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日本軍艦賣完武器彈藥、運送李純等部到九江之後,在蕭益民集團和歐美各國的強大壓力下,就以保護漢口和長江沿岸僑民為藉口,堂而皇之毫不臉紅地宣布退出中國的內鬥!

李純快速改口:“探清船上的川軍番號沒有?”

“沒有,船隊只豎有川軍的飛豹軍旗和五色旗​​,沒有川軍各部的具體旗號,而且川軍都在船上距離很遠,根本無法探究,但是基本能夠確認川軍的人數。”副官匆匆回答。

倪嗣衝失神之下,無比悲觀:“完了,完了!一旦德安和九江一線失守,我們連退路都沒了……”

李純見狀,當機立斷,大吼一聲“肅靜”,緊接著拉上一臉沮喪的倪嗣沖和手足無措的陳光遠:

“你們看,東面我們肯定是過不去了,如果我預測不錯的話,南面一線形勢更為嚴峻,王瓚緒和歐陽武的四個師一定是正在向南昌高速逼來,以我們現在的士氣和裝備,根本擋不住配備了數十門火砲和百餘門迫擊砲的王瓚緒兩個師,要是歐陽武的三個師再從兩翼強攻的話,就算我們出動三個師都頂不住。”

“贛西方向也走不了,湘軍的兩個師肯定已經擺下了陣勢。”陳光遠已經恢復過來,指著地圖上的萍鄉至宜春一線大聲說道。

李純點點頭:“如今我們已遭四面合圍,固守南昌無疑是自尋死路,只有果斷放棄南昌,集中全軍力量,迅速開赴德安,擺出決戰之勢,迫使正在攻占九江和德安的川軍倉促應戰,而我們的主力部隊則在到達德安之後,毫不停留立即掉頭向西,以最快速度經瑞昌、陽新趕赴黃石,通過北京的馮帥和徐大帥,逼迫湖北督軍石星川讓路,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和實力,只有到達兵力空虛的黃石,馬不停蹄渡過長江,我們才能獲得一條生路,到​​時候無論向北向東,應該都沒有問題,都能獲得安徽方向的策應與支援。”

“如今只能如此了。”倪嗣衝隨聲附和,安徽是他的老巢,那裡還有三個師的地方軍仍然聽從他的調遣,只要行動迅速,蕭益民的聯軍肯定來不及進攻安徽,倪嗣衝仍有重整河山的機會。

江西督軍陳光遠在李純和倪嗣衝的逼視下,只能咬著牙關重重點頭,很快下達了一個震驚全國的命令:洗劫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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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ndo26 發表於 2012-12-10 00:15
迴盪在南昌城上空的槍聲逐漸稀落,近百座被搶掠一空的錢莊、軍營、物資倉庫、富豪家宅仍在燃燒,烈焰與濃煙籠罩全城,到處可看到橫七豎八的平民屍體,滿街奄奄一息、痛苦哀嚎的傷員中,夾雜著無數身無寸縷的悲慘婦女,孩童們無助的叫喊以及飽含民眾無盡哀怨的哭泣、呻吟和悲呼,讓​​鐵石心腸的人聽了也會落淚。

城北洋人們的產業不但絲毫無損,反而受到北洋叛軍的嚴格保護,五百餘名保護洋人區的北洋官兵剛撤走,日、英、美、法等國的兩百餘名銀行職員和僑民就衝上高大建築物的頂部,望著如同地獄般場景的南昌城,幾乎所有人都嚇傻了,一個個目瞪口呆接著發出驚叫,無論平時對中國人如何的蔑視,如何的欺詐,但這個時候,幾乎所有的洋人都齊呼上帝,臉上和心裡全是無限的痛苦和悲憫。

十餘名憤怒的白人在正義感的驅使下,拿出照相機衝上一片狼藉的街頭,以天主教牧師為首的十餘名銀行負責人和各國名流很快聚在一起,匆匆組織僑民成立救護隊,花旗、匯豐、勸業等銀行立即啟動自有無線電台,將南昌城發生的一切通報各國使領館和報社。

城中狀元橋南面的高級妓院“寶麗坊”裡滿是受傷市​​民和慾死欲活的受辱婦女,二十餘名護院打手頗為蹊蹺地將混亂的市民組織起來,用門板將一個個受傷平民和傷痕累累的女子抬進大院拿出重金,半請半劫地帶回十餘名本城名醫。

妓院後院隱秘的地下室裡​​,年輕的川軍情報局南昌站站長兼妓院老闆曹淵看完總部回電,立刻用無線電台明碼將剛發生的南昌浩劫通報全國。

下午三點,江西德安城北馬回嶺。

連續四個小時的激戰之後鬱鬱蔥蔥的馬回嶺已經變成一片焦土,成片的光禿禿樹幹在熾熱的氣流中如同火把般“嘩嘩啵啵”燃燒,從上到下三道陣地上全都是北洋軍李純第八師官兵的屍體。

短暫的平靜後,川軍第十八師和第一師的三十六門七五山炮和野炮再次怒吼起來,密集的砲彈準確落到守軍重建的一個個火力點上,殘存的一千餘名北洋軍死傷慘重,但是仍然沒有半點兒投降的意思。

博陽河鐵路大橋南段指揮部裡,十九師少將師長袁崇熙和第一師少將師長楊森幾乎同時放下望遠鏡,遙望前方濃煙滾滾、如同烈火燒山般的馬回嶺,對敵軍的頑強意志感佩不已。

另一側

第一師參謀長郭儒棟對十九師參謀長何玉、蘅笑道:“這一下午打出的砲彈,恐怕超過我們幾年來訓練的總和了。”

何玉蘅不由莞爾:“日本人送的,不用白不用能夠以最低的傷亡創造最大的戰果,不正是大帥時時強調的嗎?”

郭儒棟聽得有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完頗為羨慕地說:“真羨慕你們啊!全軍第一個山地師而且是唯一換上U舊口輕型步兵炮和U舊醫新式輕機槍的主力師,還有你們的突擊營,清一色的新式裝備,甫一亮相就以絕對的優勢拿下了李純十八師的德安車站軍火庫,嘖嘖!大帥偏心啊!”

“得了,別在兄弟面前叫苦了。”

何玉蘅靠近郭儒棟,壓低聲音

問道:“聽說王副司令很快要來江西當督軍,老兄恐怕也要晉升少將師長了吧?”

郭儒棟心中一凜:“你從哪裡聽到的消息?”

“老兄,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誰不知道打完德安這一仗我師就得返回九江,帶上新歸附的兩個團北洋軍趕赴蕪湖作戰?剩下的追擊殘敵和整編贛軍等任務,還不是全都落到你們第一軍的頭上?

“你們想想北洋軍持續半個月的洗劫,那得是多少財富?我真眼紅啊!我就不信之前你這個師參謀長沒看到江西總體作戰計劃。”何玉蘅故意裝出一副鄙夷的樣子,弄得郭儒棟都不好意思了。

“西面是怎麼回事?”

袁崇熙嚴厲的吼聲響起,郭儒棟兩人立即停止妾談,匆匆走出掩體,向西觀望,只見數万民眾聚集在前方兩公里的田野上,臨時建立的俘虜營已經被如林的刀槍所淹沒。

兩匹戰馬飛速而來,十九師工兵營長和警衛連長幾乎同時跳下戰馬,衝到袁崇熙面前大聲報告:

“弟兄們擋不住啊,師座!原本幫助我們運送彈藥的當地老鄉,突然領著成千上萬鄉親衝擊戰俘營,不顧我們的勸阻,圍著一千多名戰俘往死裡打,屬下和弟兄們全都被推出老遠,鳴槍警告都沒有效果!”

袁崇熙一聽倒吸了。涼氣,望向滿臉震驚的楊森。

楊森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笑完咬牙徹齒地說:“報應啊!這是北洋軍的報應,來得好快啊,由此可見北洋軍的倒行逆施到了何種程度……照我看啊,殺光了也應該,我們總不能向老百姓開槍吧?”

反應迅速的何玉蘅已經命令侍衛帶過馬,領著一個排的警衛宮兵,策馬沖向西面人聲鼎沸的戰俘營,迅速組織起八百餘名官兵將驚怒的百姓分開,好不容易制止混亂,擠進人群中堊央,何玉蘅和身邊宮兵一個個被震得目瞪口呆:

千餘名戰俘已經被憤怒的民眾屠殺一空,血肉模糊的地面上再也看不到一個人形,殘損的四肢、破碎的腦袋混雜著腦漿內臟,滿地都是,巨大的血腥氣息撲鼻而來,如同修羅場般的血肉中堊央,還有幾個年逾四旬的失控漢子不停地揮舞鋤頭,嘴​​裡發出野獸般的沙啞嚎叫和咒罵。

兩個小時後,北洋軍兩個師在德安以南十七公里掉頭西逃的急報傳來馬回嶺的激戰已經結束,楊森的第一師完全控制了德安縣城,兩個主力團在參謀長郭儒棟的率領下繼續南下,與王槽緒、歐陽武率領的三個師發起南北兩線追擊,楊森率領一個團和直屬各部領堊導當地自發組織起來的民團,一起展開全境清剿。

袁崇熙第十九師北上九江,與剛從武昌乘船而來的劉湘第二師匯合,隨後率領本師及投誠的北洋軍兩個團,登上二十餘艘輪船,在海軍軍艦的護衛下,浩浩蕩盪地殺向安徽蕪湖。

次日上午,從豫東突然南下的吳佩孚兩個師合圍了徐州,徐州守將王廷禎眼看大勢已去,一槍沒放就率部歸附了吳佩孚獲得一個師北洋老兵和大量物資補給的吳佩孚欣喜莫名,率部進城安撫軍民之後,吳佩孚立即給蕭益民發去密電然後通電全國,宣告淮北平叛行動勝利結束。

四月十四日,川軍第六軍軍長廖震率領麾下第十六、第十八師經豫南開到徐州,與吳佩孚部完成防務交接。

吳佩孚率領已經擴充到四個師的官兵離開徐州開赴歸德

川軍第六軍第十六師在數万市民的歡迎聲中列隊進入徐州城,軍參謀長陳萬仞率第十八師緩緩南下,與橫穿鄂東山區的第十七師、輕鬆攻占蕪湖的第十九師密切配合,呈三面夾擊之勢向合肥壓迫。

江西戰場

李純、倪嗣衝、陳光遠率領的三萬餘眾在川贛聯軍的追擊下潰不成軍,一路上遭到川軍派出的十餘支持種分隊不分晝夜地零敲碎打,還沒逃到武寧,就被速度飛快的川軍生生截下後隊

近萬北洋軍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舉手投降。

急於逃命的李純等人不得不忍痛下令拋棄所有火砲鴉重,率領兩萬殘部飛速西逃。

兩天后,又累又餓的兩萬殘部終於逃到大冶,卻發現黃石港已被從宜昌調來的川軍第四師佔領,行動迅速的川軍第四師在軍長孫兆鸞的親自指揮下,已經構築起兩道防線,死死堵住李純等人唯一的退路。

就在李純等人手足無措的時候,尾隨追擊的兩萬五千餘名川軍官兵殺到,根本不給北洋殘部任何休整的機會,架起百餘門迫擊砲,迅即發起猛烈砲擊,李純等人被迫率部闖進大冶鋼鐵廠,利用堅固的院牆、廠房頑強抵抗。

十四日下午,沒等駐紮漢口的日本人趕到,設防於黃石港的川軍第四師已經開到大冶,與王槽緒率領的兩個師一起對頑敵展開兩個小時的砲擊,整個大冶鋼鐵公司連同大部分開採設備一起,瞬間變成一片廢墟。

黃昏時分,川軍停止砲擊,三個師數万官兵吶喊著發起了最後的衝鋒,絕望的李純舉槍自殺,倪嗣沖和陳光遠在十餘侍衛的拼死保護下衝出包圍圈,換上便裝逃到長江河口碼頭,登上前來接應的日本軍艦悄然離去。

四月十五日上午,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再次舉行新聞發布會,數百名各界代表和中外記者蜂擁而至,陸軍總長王士珍、新任安徽省督軍吳光新兩名上將也神采奕奕地出現在大眾面前。

蕭益民上將鄭重宣布:“歷時二十五天、遍及鄂贛皖豫四省的平叛戰爭順利結束!南京行營關於《減免戰亂四省兩年稅賦》的申請,已獲得段棋瑞總理批准和參、眾兩院一致通過。”

熱烈地掌聲中,陸軍總長王士珍代表總理兼軍政部長段棋瑞宣布:

“任命王陵基上將為江西省督軍;任命歐陽武中將為江西省省長根據中堊央政府、軍政部、司法部聯合會議做出的決議,中堊央最高法院和司法部聯合發布通緝令,對犯下叛亂罪、謀殺搶掠罪等十三項罪名的倪嗣衝、陳光遠等十七名叛軍將領展開追捕,並沒收其所有財產!”

當天下午,新聞發布會上宣布的決議、委任、戰報和通緝令,迅速傳遍全國。

到了這個時候,歐美列強和國內各大勢力才猛然發現,整個長江南北,包括江西、江蘇、湖北和安徽大部地區,盡數被蕭益民集團所佔領,正在拼死抵抗桂系軍隊的廣東,已在蕭益民集團的三麵包圍之中,中國最大的反對黨在內憂外患中搖搖欲墜,已經無法挽回失敗甚至覆滅的命運。賞崩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10 00:16
隨著江西、安徽兩省大規模軍事清剿行動順利完畢,民國建立以來規模最大、投入兵力最多的一場內戰也隨之結束,中外輿論的熱情不但沒有因此減弱,反而掀起了一輪又一輪熱潮。

蔓延數省的熊熊戰火,僅僅燃燒二十餘日即被撲滅,這一結果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無論是南北兩大敵對政府,還是歐美列強和中國地方軍閥,無不為此深感震撼,一雙雙不可思議卻包含複雜情感的眼睛,全都望向了虎踞龍盤的南京城,投到年輕的中**政統帥蕭益民身上。

中外政治家和軍事家都敏感地意識到,一個嶄新而強大的軍政勢力,已經無可阻擋地登上中國最高政治舞台,其嚴密的政黨組織、雄厚的經濟實力、龐大而獨立的軍事體系和先進裝備,以及巨大的包容性和侵略性,都隨著戰爭的進程和南京行營的建立,清晰地展現在世人面前,其綜合實力遠在中國任何一個軍政勢力之上,中國的軍政格局乃至整個亞洲的政治格局,必將因為蕭益民集團的迅速崛起而發生改變。

北洋叛軍口中號稱的八個師十萬雄兵,在蕭益民指揮的二十萬五省聯軍毫不留情的打擊下,轉眼間分崩離析灰飛煙滅。

此戰帶來的巨大影響開始呈現,隨著南京行營一個個政策、一項項決議的發布,大批的地方軍隊將領卸甲歸田,江南各省數以千計的舊官僚辭官歸隱,這一結果足以令歐美列強和野心勃勃的日本目瞪口呆,不得不重新調整對華政策。

經此一戰,年輕軍政統帥蕭益民表現出極為優秀的大局觀和驚人的軍事才華,樹立起個人的崇高威望和展現出強有力的領導才能,同時也一舉奠定了他南方最高軍政領袖的穩固政治地位,對南方各省地方勢力展示出“順昌逆亡”的強大威懾力。

原本心存觀望的江浙財閥和各派政治勢力,在命運的殘酷抉擇面前,終於向蕭益民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四月二十七日。又一個轟動性消息傳遍全國:河南省省長趙倜通電辭職,當日便離開鄭州。舉家遷往天津隱居;次日上午,吳佩孚不費一槍一彈,率部進駐鄭州,高調通電全國正式擔任河南督軍職務!

河南局勢的突變。意味著總理段祺瑞與吳佩孚的矛盾公開化,數月前段祺瑞就已任命吳佩孚擔任河南督軍,但遭到徐樹錚、吳光新等心腹將領的反對。

左右為難的段祺瑞明知道徐樹錚等人一直對吳佩孚抱有成見,說得直接點,是對方方面面都表現得極為優秀的吳佩孚心生嫉妒。但是為了安撫徐樹錚等麾下大將,保持本集團的團結一致,段祺瑞只能做出取捨,因而使出一記昏招:同意已經暗中投靠的趙倜以豫軍總司令和省長的身份,繼續把持河南軍政大局。

趙倜得到徐樹錚等人的支持和段祺瑞的首肯。立即將麾下僅有的兩個師調到鄭州和洛陽,緊接著大肆收編地方武裝和綠林好漢又組建了兩個師,將奉命北上接防的吳佩孚堵在許昌以南。

更為過分的是。趙倜在吳佩孚率部進入豫南的時候。便將信陽、漯河、駐馬店等豫南地區的所有糧食搬空,而且提前徵收豫南地區三年的稅賦,留給吳佩孚的是一片蕭條怨聲載道的豫南,以及河南民眾的普遍厭惡和敵視。

在此危難關頭。還是與吳佩孚一見如故、相交莫逆的蕭益民伸出援助之手,不但通過鐵路給吳佩孚急調兩列專列的大米油鹽。還慷慨贈送足夠裝備一個師的川造毛瑟步槍、仿德式水冷重機槍、十二門半新舊的七五野炮和大批彈藥。

獲得援助的吳佩孚立刻露出鋒利的獠牙,率領麾下完全裝備的兩個半師迅速挺近許昌,逼走趙倜臨時組建的豫軍第四師之後,吳佩孚將督軍府設在許昌,並向全省各武裝發佈公告,接著突然揮師東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占富裕的戰略要地歸德,將歸德至許昌以及以南大部地區盡收囊中,終於在河南站穩了腳跟,從此脫離才依附不久的段祺瑞派系。

不久,李純、倪嗣衝等人率部發難攻打江西,心裡總想著要幫蕭益民做點兒什麼的吳佩孚很快接到蕭益民的密電,吳佩孚大喜之下二話不說,親率麾下兩個主力師日行百里合圍徐州,逼得老朋友王廷楨率部投誠。

隨後,吳佩孚便將戰略要地徐州交給川軍第六軍,自己帶著一個師的新增兵力、三百餘噸的軍用物資和裝備,殺氣騰騰地返回許昌,略作休整,就開始了對鄭州的兩麵包圍。

趙倜本身能力非常有限,數年來根本無法駕馭桀驁不馴的中原群雄,豫西地區和南陽等數十個縣至今仍然自行其是,地方軍閥勢力不聽調、不納稅割據一方,相互間征戰不休,火併不斷,給中原大地帶來巨大災難。

吳佩孚以其麾下所部嚴明的軍紀和對地方體恤安撫的溫和統治政策,以及彈指間攻占許昌、歸德等大部地區並兵不血刃拿下徐州的赫赫戰功,深深震懾了河南各路豪強,也贏得了河南民眾的普遍好感與支持,加上吳佩孚通過蕭益民為河南全省爭取到免稅兩年的優惠政策,使得吳佩孚的聲望急劇高漲,最終鑄成了八方歸附的局面,成就了吳佩孚順利入主河南的偉業。

吳佩孚成功入主河南帶來的震動和深遠影響,絲毫不次於整個江南的平定,不但成就了吳佩孚一代名將的威名,還再次改變了中國的政治版圖,使得蕭益民集團的勢力延伸到黃河南岸廣大地區,一躍而成為中國最強大的政治與軍事勢力。

五月一日,又一個重要消息從南京傳向全國:

中央眾議院議長張瀾、四川省省長曾壽五、西康省省長匡佑民、雲南省省長李鴻祥、貴州督軍兼省長魯平山、廣西省省長陳炳琨、湖南省省長譚延闓、湖北督軍兼省長石星川、江蘇督軍王陵基、江西省省長歐陽武、江蘇省省長韓國鈞、安徽督軍兼省長吳光新、浙江新任省長龔寶銓等二十餘名軍政大員,率領各省經貿代表團齊聚南京,出席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主辦的“南方經濟發展研討會”,並一同出席南京太平門修復工程竣工儀式。

在南京城五萬軍民熱烈的歡呼聲中,蕭益民與二十餘名南方各省軍政要員整齊站立在修復一新、巍峨雄壯的太平門前方,接過一個個年輕美麗的禮儀小姐奉上的張小泉剪刀,笑容可掬地剪斷長達二十餘米連接一團團紅綢大花的彩綢。

震天的鼓樂聲中,站立在太平門鏑樓正下方的金陵道尹朱文劭和朱老先生倆叔侄激動地拉開金黃色的絲繩,覆蓋在中央城門洞正上方的碩大綢布飄飄而下。“太平門”三個古樸蒼遒的大字呈現在數万軍民眼前,排山倒海的歡呼聲沖天而起。一浪接著一浪,經久不息。

最令南京民眾感慨和擁護的是蕭益民的誠信與“愛民惠民”政策,從蕭益民入駐南京到現在,僅僅一個半月時間。整個南京內外均發生可喜變化,哪怕在蕭益民遇刺的那段時間,全城也沒有發生任何混亂,更沒有任何趁火打劫的事情發生,就連挑剔的文人和歸隱政客。都不得不對蕭益民寬宏的胸懷和睿智的處置深表讚歎。

令所有南京民眾感恩戴德的是,蕭大帥的軍隊軍紀嚴明作風嚴謹,駐紮城內城外的五萬官兵不但沒有出現一起重大擾民傷民現象,反而在修復南京城牆和建設南京的過程中,湧現出上百上千“愛民惠民”的優秀官兵和“軍民魚水”的感人事蹟。

全城用破舊小廟和道觀設立的四座福利院。在工程兵的無私援建下煥然一新,數以千計的孤寡老人得以照顧;城南城北兩座佔地寬廣的廢棄寺廟,經過五千餘名工程兵的日夜建設。如今已變成兩所設施齊全、環境優美的“希望小學”。南京城以及周邊三千八百餘名流浪兒童和小乞丐穿上了整潔的校服,就連兩所學校周邊的上千戶貧困市民也因此受益。

短短的四十五天時間,蕭益民就贏得了南京民眾的衷心愛戴和擁護,無數民眾第一次知道什麼是“人民子弟兵”。什麼樣的軍隊才是“人民的軍隊”,每天都有數以千計的青年學子和青壯年湧到各大軍營門口的徵兵處。

在蕭益民和他的軍隊帶動下。工商百業全面復甦,新開工廠接連不斷,物資流通量和交易量成倍增加,整個南京地區煥發出強大的勃勃生機和活力,蕭益民的南京政權贏得了民心,自此奠定了穩固的統治基礎。

五月五日,“南方經濟發展研討會”順利結束,各省軍政巨頭帶著豐盛的成果離開南京,蕭益民集團的喉舌《中國時報》於當日發行特刊,公開發表了“中國南方鐵路建設發展綱要”、“南方各省稅政改革初步方案”等十餘項重要的會議成果,徹底打碎了塵囂直上的“南北分裂”謠言,贏得全國上下的一致喝彩,也緊緊抓住了歐美列強的貪婪之心。

五月五日下午三點,早已等候多日的各國使節、跨國集團代表和中外記者,湧向城中的督軍府,出席南昌行營秘書處和聯絡處例行召開的新聞發布會。

萬眾矚目的蕭益民出席了本次新聞發布會,行營各部負責人詳細介紹了會議精神和各自領域的工作計劃,並就中國南方鐵路大建設問題回答了中外記者的提問。

當在世界上擁有廣泛影響力的美國《時代》記者布魯斯打破新聞發布會開場定下的規矩,嚴肅訊問蕭益民如何看待仍在廣東抵抗桂系軍隊的南方政府時,全場立刻變得一片寂靜,三百餘名各國使節、駐華代表和中外記者,全都緊盯著主席台中央的蕭益民,坐在蕭益民兩側的楊度、顧維鈞等人也顯得有些緊張了。

蕭益民緩緩站起,徐徐掃視台下,用他渾厚抑揚的聲音念出兩段句子:“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這就是我的明確態度!”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10 00:20
“司令,廣州急電!”

張斯可的到來,打斷了顧維鈞和張群的工作匯報,在蕭益民的提醒下,他和軍中絕大多數將領一樣,仍然稱呼蕭益民為司令。

蕭益民接過電文,示意張斯可也坐下,很快挺起身軀,接著通報:“程璧光遇刺身亡了……廣東督軍莫榮新派人幹的。”

顧維鈞和張群大吃一驚,張斯可臉上卻微微泛起幸災樂禍的笑意。

張群反應過來,禁不住感嘆道:“真沒想到,僅僅距離孫文先生登上南方海軍總長程譬光的軍艦、下令砲擊莫榮新的觀音山督軍府緊緊四個月,捲土重來的莫榮新就使出如此陰招!”

“岳軍,我可不同意你的說法。”

曾與張群是同窗學友的張斯可慢條斯理地笑道:“這件事背景很複雜,相互間糾葛也很深,但是不管怎麼說,孫文與陸榮廷從親密合作走向分裂後,怎麼也不應該在惱羞成怒之下,命令海軍兩艘戰艦砲擊觀音山督軍府,雖然成功逼走了北京政府任命的廣東督軍莫榮新,驅逐了佔堊據廣州的一個師桂軍,卻造成了巨大的不良影響,受到全國上下的一致譴責,**黨的聲譽嚴重受損,並就此埋下巨大隱患,有今天的這個結果也不奇怪!

“再者說了,岳軍你在廣東那邊也待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應該知道**黨素來喜歡走極端,從辛亥年到現在,死於**黨暗殺之下的軍政名流還少嗎?就連他們自己的同志也不放過,更不要說敵人了!”

張群一臉淒然,連連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顧維鈞則是頗感興趣地看看這個望望那個也許是聯想到剛剛過去不久的南京爆炸案,顧維鈞最後的目光停在蕭益民平靜的臉上。

蕭益民對顧維鈞微微一笑:

“估計我的心理有諸多暗影面存在,所以接到程璧光遇刺身亡的消息時,竟然有那麼幾加……興奮,對!是興奮!也許你們對我的反應感到奇怪,覺得我應該表現出符合自己身份的風度,不管怎麼想也該惋惜地感嘆兩句,或者對程璧光寄予同情,對吧?

“說實在的,我心裡非但沒有半點兒同情或者惋惜,反而感到絲絲快意,這是因為甲午海戰的傷痛深深銘刻在我心底,我清楚的記得,程璧光作為'鎮北'艦的艦長,不但在甲午戰爭中臨陣逃脫,而且還積極主張乞降,最後他竟然自告奮勇,親手將投降書送到日本侵略者手裡。”

顧維鈞和張群聽完蕭益民的一番心裡話,相視一眼唏噓不已。

張斯可則是連連點頭,顯然和蕭益民存有同樣的看法:“我始終認為,程璧光更像是一個投機的政客。”

張群骨子裡的傳統觀念非常淳厚,兼之與程璧光彼此熟悉,所以輕描淡寫地轉了個話題:“司令,廣州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會不會影響我們總體計劃的實施?”

蕭益民笑道:

“不會有太多影響,估計海軍總長劉冠雄的艦隊已經離開長江口南下了。廣東控制的海軍本來就沒有幾艘像樣的戰艦,說起來大大小小十幾艘,但是最大一艘戰艦的排水量不到三千噸,其中大部分屬於超期服役的老舊艦艇,沒有一艘能夠遠離海岸線航行,更加要命的是內訌不斷朝不保夕,而且半數以上的艦長都是當初程璧光拉到廣東的,如今程璧光沒了,廣東海軍的命運也就到頭了。

顧維鈞立刻明白過來:“這麼說來,局勢反而對我們更有利了?”

“沒錯。”

張群隨聲附和,看到蕭益民沒什麼吩咐,便與顧維鈞一起告辭離去。

麻剛很快到來,臉上帶著少見的笑容:“大哥,我就知道你今天要見我,所以我把行程推遲到明天。”

蕭益民把剛剛簽署的絕密文件遞給麻剛:“任務結束後,這份文件立即毀掉。”

“聞白!”

廣州,沙面大街。

明麗的陽光透過茂威的樹冠,給洋樓林立的沙面大街染上斑駁的金色,從江面上吹來的風帶走了初夏的炎熱,如此涼爽宜人的天氣裡,集中了世界六大銀行、七國領事館和上百家馳名商行的沙面大街應該行人如織才對,可因為程璧光的遇刺身亡和濃郁的戰爭氣氛,這條著名的大街已經失去了昨日的繁華,纏著大包頭的印度警堊察和矮小黑瘦的安南警堊察結隊遊走,其數量幾乎與腳步匆匆、神色緊張的行人一樣多。

巴洛特式樓宇下方的會理銀行仍然敞開大門,只不過進出的客人寥寥無幾,銀行左側的鮮花店也變得冷冷清清,各種各樣威開的鮮花,幾乎遮住了半個門面。

上午十一點剛過,大街上的行人增加不少,遊走了一個上午的警堊察也鬆懈下來。

一輛懸掛使館牌照的小汽車徐徐停到花店門口,兩名年輕的時尚男女含笑下車,圍著門口的一籃百合花嘖

嘖稱嘆。

年輕的賣花女郎快步跑出來,低聲讚美客人身上漂亮的服裝。

西裝革履的男青年顯得非常有教養,他習慣性地對賣花女微微鞠躬,用生硬的粵語,和氣地詢問能不能代為送花?

賣花女詢問送花的地點,得知是斜對面著名的日本伊藤商社,立刻笑瞇瞇地答應下來,而且還高興地告訴兩位年輕顧客:“伊藤商社的高野先生也是本店的老顧客。”

彬彬有禮的男顧客再次客氣地致謝,很快掏錢買下整整一籃的威開百合。

身穿漂亮日本和服的女顧客似乎突然記起了什麼,連忙用日語低聲提醒身旁的男顧客,男顧客很快返回汽車旁,沒多久就拿出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交給賣花女,再附上一筆可觀的小費,請求她盡快將這個小禮物連同鮮花一起送到伊藤商社,他要給高野先生一個巨大的驚喜。

賣花女愉快地答應下來,轉向店裡叫了幾聲,年約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很快到來,接過賣花女包裝好的鮮花和禮盒,望一眼正在上車的一對客人,有些不情願地朝伊藤商社跑去,非常順利地將鮮花和禮盒交給站立商社大門之外的日本職員。

年輕的職員謹慎地接過小禮盒,看到貼在禮盒上的小卡片寫著“高野長雄”的落款,似乎感到一陣迷惑,最後還是捧著禮盒和鮮花進入商社,交給一位身穿西裝、神色陰鷙的中年人,順便解釋了一下禮物和鮮花的來路。

中年人看一眼禮盒上的卡片,默讀一遍似乎非常熟悉的落款人名字,很快登上二樓,將鮮花和禮盒送進了裡側那間沒有標註任何文字的辦公室。

五分鐘不到,一聲巨響從伊藤商社內部轟然傳出,硝煙和烈焰衝破了洋樓的房頂,破碎的瓦礫和木樑隨著巨大的濃煙漫天飛舞,周圍五十米內所有建築的窗戶玻璃應聲而碎。

大街上很快響起聲聲急促的警笛,數以百計的租界警堊察從四面八方飛馳而來,整條大街驚呼陣陣,亂成一團。

沙面租界僅有的兩台消防車很快到來,兩條水龍在消防員的叫喊聲中噴向熊熊燃燒的樓宇內部,數名倖免於難的商社職員哭喊著逃出大門,在越來越多的圍觀者驚恐的注視下,大聲哀求消防員快去救救二樓的倖存者。

普普通通的一輛人力車來到圍觀人群後方停下,沒等年輕猥瑣的車夫多看兩眼,兩名身材高大的印度警堊察就揮起大棒厲聲驅趕,車夫立即惶恐地道歉,拉著人力車不緊不慢地離開,很快拐過街口向市區方向行進。

僅過一分多鐘,英法兩國的軍警飛馳而來,將整個沙面租界封鎖得嚴嚴實實,所有進出的行人與車輛禁止通行。

當日下午,“世界著名跨國財團日本伊藤商社董事日中文化交流協會副會長高野長治被炸身亡……”的消息又一次震驚中外,政局混亂、刀光劍影的廣州又一次成為中外典論報導的焦點。

下午四點,日本駐北京公使氣急敗壞地衝進了總堊理段棋瑞的辦公室,提出強烈抗議並大肆威脅要百倍報復之後,鄭重宣布自今日起停止“西原借款”的執行,直到段棋瑞政府拿出一個令大日本帝國政府和所有國民認可的調查結果為止。

正在為程璧光的遇刺和吳佩孚等將領的公開背離弄得焦頭爛額的段棋瑞無比震驚,直到怒氣沖衝的日本公使離開,他仍然沒有從這個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中清醒過來。

在外人印像中,高野長治並不是個出色的政治家,此人在中國的名望也僅限於文化界,沒有多少人知道此人還是日本伊藤財團的第二順位繼承人,可他段棋瑞卻非常清楚。

更為秘密的是,年僅三十五歲、儀表堂堂博學多才的高野長治是日本陸軍大學和德國柏林軍事學院的高材生,還是日本陸軍情報部門駐中國華南地區的最高負責人,數年來一直以秘密提供資金和武器裝備、挑選人員前往日本深造和接受秘密訓練等方式,在暗中支持南中國的反對黨,就連松井石根、有吉明這樣身份的駐華公使和武官,也要對他畢恭畢敬。

“誰幹的?到底是誰幹的?”

面對段棋瑞聲色俱厲的質問,迅速趕來的一群北洋將領和總堊理心腹一片沉默,如果說程璧光的死讓所有人都感到高興的話,高野長治的死就令所有人感到痛苦了。

似乎誰都沒有必要下這個黑手,畢竟沒有幾個人了解高野長治的絕密背景,唯獨知道此人高貴身份的,只有北京的段棋瑞和廣州的孫中山。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10 00:23
緩緩合上標有五顆黑星的機密卷宗,通宵未眠的楊度靠到柔軟舒適的椅背上,習慣性地輕揉酸漲的睛明穴,看似全身心放鬆下來,其實大腦仍在飛速轉動。

從楊度下定決心來到南京輔佐蕭益民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在這短暫而又繁忙的四十多天時間裡,楊度的日子可以說過得既愉快又充實,蕭益民給予他的高度重視、尊敬與信任,與楊度之前的東主袁世凱以及所有遇到過的上位者都截然不同。

蕭益民的禮遇、關懷和器重,似乎全都蘊含在舉手投足之間,更難得的是他不恥下問、知錯即改的嚴謹態度和寬廣胸懷,對手下每一位謀臣,每一員大將,蕭益民都給予足夠的尊重和信賴,沒有動不動便重金賞賜的做派,沒有刻意的誇讚,也沒有上位者慣有的那種禮賢下士的風範,更沒有一絲流於形式的虛偽與做作。

蕭益民所展現出來的一切,都那麼地自然從容,和諧恬淡之中卻令人倍感溫馨,心悅誠服。

正因為如此,蕭益民逐漸贏得楊度等十餘名同一時期投入帳下的當世名士的認可,上到孫寶琦、林白水這些成名已久的人物,下到顧維鈞、張群等名聲鵲起的俊傑,都在用勤勤懇懇、卓有成效的行動和成績,來表達自己的對年輕統帥蕭益民的忠誠追隨。

儘管每一天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但是每一個人身上都洋溢著一種罕見的充實與滿足感。

來到南京之後,楊度過得非常愉快,雖然秘長一職日理萬機極為重要,特別是南京行營初創階段,大量的事務需要楊度規劃、執行、監督和拍板,但是對於滿腹經綸、閱歷深厚的楊度來說,絕大部分事務只是舉手之勞,並沒有耗去他多少精力,反而是提點部員、提攜後進費去他大量時間。但楊度樂在其中,也沒有愧對蕭益民給予他的信任。

只是蕭益民的軍事系統早已自成體系。方方面面上上下下已經非常完善,加上平叛戰爭順利結束,需要行營各部門主管一同參詳的軍機不多,每天都重複著幾乎同樣的事務。讓楊度有些心情鬱積,雖然他知道自己初來乍到,不能急於一時,但是身負驚天之才、性格也極為自負的楊度,心裡不時浮起幾許失落與不甘。

昨日晚飯後。楊度習慣性地返回自己的辦公室加班,剛看完當天的匯報文件,喝完一杯君山茶,就看到一身戎裝的蕭益民獨自進來。

蕭益民來到楊度身邊,放下一本卷宗。不無歉意地說道:“對不起皙子先生了……由於金陵兵工廠提前完成幾條生產線的設備安裝,一大早兩個廠長和幾個德國專家專門登門報喜,並邀請我出席M1916重機槍、最新型M1918式短步槍的組裝車間和子彈生產線的投產儀式……

“高興之下。我在金陵兵工廠待了一整天時間。中午時被工廠一群老師傅灌了不少酒所以沒趕回來,晚上又宴請美國總領事戴維斯和藍旗洋行幾個負責人,所以來晚了,本應今早交給先生參詳的幾份機密文件。只能拖到現在才送來。”

看到楊度起身要給自己茶,蕭益民連忙說老婆孩子今天剛從上海回來。得回去好好說說話,轉身走到門口時,蕭益民又回過身來,笑著道:

“既然先生不願意在城裡選一座院子,那就再等一段時間再說,等清涼山行營大院修好了,先生乾脆就住我隔壁,到時候我把師母和兩位師兄也一併接來,省得先生三餐都沒個固定地方。”

楊度聽了頗為感動,等他看到蕭益民留下的厚厚卷宗那黑色封皮,以及封面上的五星絕密標誌時,整個人當即愣在椅子上,發呆了好一會兒立刻打開卷宗,隨後如同中魔一般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強忍心中的激動,細細翻閱每一份蓋有鮮紅“絕密”戳記的文件。

楊度這一看就再也無法放下,整個人一直處於極度震驚和亢奮的狀態,直到他口乾舌燥想要站起來添茶水,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和腰部已經僵硬,兩隻手不停地微微顫抖。

一杯冷茶水灌進肚子裡,楊度才慢慢恢復過來。

也許是獨處於萬籟俱寂的深夜,從不輕易動感情的楊度雙目濕潤,目光長時間投向面前的一份份絕密文件,唏噓不已。他清楚地知道,直到這個時刻,自己才算是獲得蕭益民的絕對信任和器重,才算是真正踏進了蕭益民集團的核心圈子裡,並從中體會到蕭益民對他的推崇和殷殷期待。

更令楊度感到震驚和不可思議的是,蕭益民的真正實力遠遠超過他的估計,儘管之前楊度已經在心里高估了蕭益民的實力,可看完蕭益民親自送來的這些絕密文件,楊度才知道蕭益民每年在鴉片、鹽稅、軍火、技術轉讓等方面獲得的穩定收入,竟然高達三千餘萬元以上,而且這份隱蔽的巨額收入,每年還在穩步增長。

楊度也第一次見識了蕭益民的戰爭潛力,整個川軍從三年前開始就執行一套獨特的兵役制度,每年都有八千餘名官兵退役或轉業,每年都有從四川和陝甘寧招募進來的八千新兵補充。

除此之外,駐紮南方各省的川軍各部都在暗中擴軍,徵召的各省新兵經過三個月的嚴格訓練,立即分散編入各主力部隊,通過一帶一的所謂“傳幫帶”形式,促進新兵方方面面的提高和融合,而且連級以下作戰單位均實行“一正二副”的基層軍官制度。

這些聞所未聞的獨特手段,徹底顛覆了楊度的軍事常識,讓深思之後的楊度連連叫絕,別的不說,只要戰爭需要,蕭益民一個月內就能拉出五個師的退役老兵,只需從建立在成都、萬縣、宜昌三大秘密軍火庫中搬出裝備,就能立刻投入戰場。放眼全國,有哪個軍閥擁有蕭益民如此龐大的實力和遠見?

通過這些文件,楊度才知道近年來聲名赫赫的“美國蘭旗國際投資公司”的幕後老闆,竟然是蕭益民那個已經獲得美國國籍的大弟蕭振。這個涉及金融與進出口貿易、造船業、紡織業、遠洋運輸業、鋼鐵工業、石油工業的新興跨國公司,總資產高達一千二百餘萬美元。而且每年都在大幅度增長,名震中國的公司總經理道格拉斯和上海藍旗洋行總經理利馬寧,竟然只是蕭益民僱用的小股東,而這兩個近年來蜚聲中外的美國新富豪。還擁有美國洛克菲勒財團的背景。

更令楊度唏噓不已的是,通過這幾份絕密文件,楊度終於明白蕭益民麾下的“憲兵司令部”多麼可怕,只是從憲兵司令部內部秘密設立的情報處和特勤處的規模及職能,楊度就立刻推測出前天發生在廣州租界的爆炸案。進而得出初步結論:廣州爆炸案只是蕭益民集團龐大的統一計劃中的一個小環節,僅僅只是“兩廣攻略”這一個分支計劃中的一個秘密行動!

而正在秘密建立於瓊州海峽對岸的“臨高基地”,才是兩廣攻略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儘管根據目前的文件,楊度還沒有完全了解“臨高基地”的意義和後續發展方案。但是敏銳的楊度已經隱隱感覺到,蕭益民費盡心力、提前派出數十人潛伏瓊州和廣東沿海地區,又通過美國駐華機構和蘭旗公司獲得臨高港的開發權。絕不會僅僅用於削弱廣東方面的力量。

在此之前。包括楊度這樣擁有大智慧大局觀的人都沒想到與兩廣陸地隔海相望的瓊州,竟然擁有如此巨大的戰略地位,都不知道瓊州這個海島除了一年三熟的農業優勢外,竟然還蘊藏著數億噸極易開采的優質鐵礦。而且這個已經被“蘭旗公司”悄悄買下的鐵礦,距離北面的臨高港和西面的昌化漁港。直線距離均在百公里之內。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令楊度拍案叫絕的絕密計劃,而且知道這一計劃的除了蕭益民、包季卿、王陵基這三巨頭之外,其餘的兩人分別是全權負責的憲兵司令麻杆,以及剛剛看到面計劃的楊度。

楊度看完整個計劃,才知道蕭益民數年前“慷慨援助”的劉秉先部的存在,要是蕭益民在接下來的收網行動中狠辣一點兒,作為蕭益民結拜二哥的劉秉先恐怕到死都不會明白,他所率領的八千威武之師從來沒有脫離蕭益民的真正掌控,至今仍然駐紮在潮州的這支“革命黨精銳武裝”肩負著穩定粵閩邊境、威懾周邊地區地主武裝、保證日本和南洋援助物資運輸安全、保障革命黨總部退路的重任。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濛濛發亮,心潮起伏的楊度緩緩將文件放入卷宗,用修長的手指蘸上幾滴茶水,滴入硯台後輕輕磨墨,然後才提起毛筆,輕觸硯台,在卷宗封面背後的最後面一欄空白處,工工整整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整理好一切,楊度如同捧起千鈞重物般捧起卷宗,再看一眼封面那五顆金星組成的絕密級別標誌,長長呼出口氣,離開了辦公室。

西花園東院的空地上,身穿一身銀灰色唐裝練功服的蕭益民,仍在專心致志地施展身手,一套看似普通的武當太極拳,在蕭益民的手中顯得非常緩慢凝重。

進入圓形院門的楊度雖然不是什麼高手,卻是個見多識廣、深蘊養生之道的拳術愛好者,以他的眼光,足以看出蕭益民對於這套拳術浸淫已久,沒有十年八年的功力使不出如此的韻味,因而楊度靜靜站在院門內,含笑觀看,一直等到蕭益民完成收勢大步走來,楊度才欣然迎上,大聲誇獎:“大帥好拳法!”

蕭益民一愣,隨即搖頭一笑:“先生,還是繼續稱呼我為一鳴,咱們自己人,用不著那麼見外。”

楊度突然收起笑容,將捲宗雙手遞給蕭益民,緊接著後退一大步,恭恭敬敬彎下腰,行了個大禮:

“大帥,請受楊度一拜,能得到大帥如此器重,楊度此生死而無憾了!”

PS:謝謝七兩黃鱔、鳳舞V九天兩位大大的打賞,謝謝弟兄們的訂閱、推薦票與月票!
kendo26 發表於 2012-12-10 00:25
第一九七章頑固勢力的反撲

廣州伊藤商社爆炸案的餘波仍在震盪,日本人刻薄暴戾的一面開始展現,在徒勞的抗議沒有達到任何目的之後,在北中國四處橫行的日本浪人犯下了多起殺人罪行,終於引起不堪凌辱的中國民眾的奮起反抗,中國各界民眾對日本浪人的惡行發起了鋪天蓋地的譴責。

態度蠻橫的日本政府藉機宣布向上海租界和廣州總領館派遣軍隊。

僅僅五天時間,三千餘日本海軍陸戰隊官兵強行進駐上海租界和廣州日僑區。這一霸道行徑,不但引起中國人民的強烈反對,也引發了在華利益受到嚴重威脅的歐美各國的不滿與敵視。

英國政府的反應最為強烈,從斡旋到反對,再從反對到警告,當英國人覺得自己的嘴巴已經沒有任何效果之後,一怒之下終於拿出了實際行動。

五月二十五日,在北京得不到任何利益保證的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高調率領十餘名外交官員訪問南京,與中國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司令蕭益民上將及各部主官舉行了為期三天的“友好會談”。

五月二十八日下午四點,會談圓滿結束。

中、英雙方在督軍府聯合舉行新聞發布會,蕭益民、朱爾典聯袂登上主席台,英國住南京公使威爾金斯、商務參贊莊森、南京行營外交委員會主任顧維鈞、經濟委員會主任張謇、財政委員會主任王正廷分坐兩旁。

在三百餘名中外記者的注視下,朱爾典高度讚揚了蕭益民和南京行營各機構的友好務實態度,對此次會談以及取得的多項成果感到滿意,隨後,朱爾典鄭重宣布:

“一、即日起取消對中國長江中上游地區的所有貿易封鎖,並與南京行營與中國西部各省展開更為積極的經貿往來和各領域交流;

“二、擴建英國駐南京領事館,使其具備更大的規模,以發揮更為積極的作用;

“三、英國政府承認南京行營對長江流域各省以及中國南部地區的實際領導權,將在各領域與南京行營展開友好交流與合作。”

蕭益民同樣高度讚揚此次會談所取得的各項成果,感謝英國政府對中國領土主權的尊重,最後宣布三項令國人振奮的決定:

“一、為確保長江航道安全暢通,南京行營將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立並重整長江防務司令部,重組中下游江防部隊,迅速恢復吳淞砲台,建立江陰要塞;

“二、為確保東方第一國際大都會上海的安全,保證中國與歐美各國之間的正常經貿往來和投資安全,南京行營將會在各領域與歐美各國展開更為積極的交流與合作;

“三、南京行營已經向中央政府報備,即日起向全國各省政府、各高等院校、各地商會及著名社團發出邀請,定於今年十月十日起,舉辦全國高等院校首屆運動會、首屆中國商品博覽會,兩會地點均定在南京。”

中外輿論對英國政府與南京行營之間迅速取得和解並達成多項實質性成果深感意外,幾乎所有報紙都在熱議“中英南京會談”產生的巨大影響,日本政府對此惱羞成怒,極力反對,並向南京行營發出戰爭威脅,北京政府也因此掀起了軒然大波,親日派政客上躥下跳,痛斥蕭益民集團“居心叵測極度狂妄”的“分裂行徑”。

但是在蕭​​益民集團、受益匪淺的江浙財團和英美各國的輿論浪潮覆蓋下,所有的反對聲音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

儘管因為蕭益民集團的迅速崛起和南京行營的建立,中國南北兩大陣營已經形成,誰也不願意麵對的“南北分治”已經無法逆轉,不知不覺間,北京政府失去了對“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這個實質性政權的控制。

只要蕭益民繼續在嘴巴上擁護北京中央政府的領導,合法存在的“中央軍政部南京行營”就會繼續依法行使各項職權,除非段祺瑞把持的北京中央政府再次通過法案,取消南京行營的設立。

不過,要是段祺瑞集團敢這麼幹,恐怕正中蕭益民集團下懷,越來越強大的蕭益民集團肯定會發起針鋒相對的反擊,說不定還會效法孫中山的革命黨,自立中央,逐鹿天下。

中英南京會談次日,南京行營軍事擴大會議秘密召開。

王陵基、王鍵、廖震等三十餘名將領匯聚督軍府西花園,已經隱隱成為蕭益民首席智囊的楊度與張謇、孫寶琦、顧維鈞、張群、王正廷、王寵惠、林白水等十餘人懷著激動的心情列席會議。

從天花板垂到地面的寬闊帷幕,徐徐拉開,巨大的東南地圖展現在與會者面前。

蕭益民親自站在地圖面前,拿起指揮棒,向大家通報軍情:

“截止今日,我軍已經成功控制了江西全境、皖南大部和江西全境,其中,廖震將軍的第六軍、王鍵將軍的第七軍已在江蘇站穩腳跟,第四軍軍部為徐州,三個師分別駐紮徐州、宿遷和海州;王鍵將軍的第七軍軍部設在浦口,麾下三個師順利進駐蚌埠、揚州和南通,加上正在建設中的浦口軍事基地,南京以北的防務已經有了充分保障。”

台下眾人齊齊點頭,看得出大家對江北非常放心。

蕭益民的指揮棒指向南京上游的蕪湖:“由於我們還不想和北京方面鬧得太僵,蕪湖已經交還給了新任安徽督軍吳光新所部接防,之前為了保證南岸馬鞍山​​鋼鐵廠的生產安全,我們在馬鞍山長期駐紮一個加強團的兵力,經過兩次秘密增兵,馬鞍山守備團已經增加到三個團又兩個營共七千八百官兵,再加上新成立的第九軍即將開進皖南,南京的西面將與第一軍、第四軍駐守的江西連成一片,可以說安全方面基本無憂了。”

蕭益民的指揮棒移到江浙滬方向:

“下一步我們的主要任務是:大力整編浙江地方部隊,這個任務阻力將會很大,儘管之前我們已經與浙江方面初步達成了協議,允許浙江省政府保持三個步兵師的正規部隊,但是浙江方面顯然沒有把這項工作落到實處,多達八個師的番號依然沒有裁撤。

“這些兵力不足、裝備陳舊、作風散漫的地方軍隊,幾乎都掌握在浙江各地軍閥手中,這群烏合之眾的背後,是一個個敵視我們的鹽商、漢奸買辦和傳統地主豪門,他們仍在叫囂要推翻出賣他們利益的浙江省政府,叫囂浙江獨立,這裡面還有日本人和廣東方面的黑手在推波助瀾。

“我們下一步計劃是——在迅速收回蘇州以及周邊地區統治權的基礎上,派遣三個主力師,強行進入浙江!下面請諸位暢所欲言。”

蕭益民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杯,一邊喝茶一邊聽取大家的議論和建議。

十數分鐘後,張謇站了起來:

“大帥、諸位,在此之前,根據大帥的要求,本人多次聯合浙江省長龔寶銓先生等人,與浙江各財團進行協商,加上大帥嚴厲查處盛氏家族的果斷行動,以及不擴大、不牽連的鄭重承諾,使得浙江各地勢力大部分歸心,但仍有少部分頑固者拒不合作,特別是沿海三大鹽場,一直在招兵買馬,購置大批日械。

“本人認為,一味的鎮壓很難達到長治久安的效果,至少在大帥提出的'軍隊國家化'呼籲得不到中央立法並正式施行之前,我們沒有較為合適的出兵藉口……這一點,希望大帥和諸位慎重考慮。”

與會將領隨即發出不滿的聲音,一致認為決不能姑息養奸,否則將會嚴重影響整個江南的局勢穩定,進而危害到整個統一大業,就連王陵基也指出存在了數百年的鹽商勢力一直是整個國家和民族身上的巨大毒瘤,行營必須拿出當年整頓四川鹽商的手段,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老資格的孫寶琦忍不住輕輕咳嗽一聲,剛要站起來說話,蕭益民就笑容可掬地請他坐下說,並藉此機會宣布一個規定:會議中請求發言只需舉手示意即可,不需要站起來。

孫寶琦還是站起來含笑致謝,然後才慢慢坐下,環視一圈後,侃侃而談:

“整個中國包括我本人在內,都非常贊同已經開始實施的江蘇鹽稅新政,就連中央財政部、政務院和兩級議會,都對大帥首倡的江蘇鹽稅新政給予極高評價,兩淮鹽商也因此打消顧慮,積極配合新政的實施,可為何浙江的傳統鹽商依然拒不接受這一善政呢?”

眾人很快就被孫寶琦吊起了胃口,都想听聽他的高見。

孫寶琦緩緩道來:“其實道理很簡單,在江蘇實行的鹽稅新政,只是在生產源頭收稅,保證國家稅收總額不斷增長的同時,大大刺激鹽商引進先進設備、擴大產量的**,而且還徹底放開了整個流通市場,取消了各地重重設置的稅卡和多如牛毛的苛捐雜稅,使得鹽商身上束縛數百年的枷鎖隨之打破,所以才贏得鹽商們的大力擁護。”

眾人連聲附和,大家都已經看到,江蘇鹽商已經自發組織起來,摒棄落後的傳統家族封閉式經營方式,成立了三大鹽業股份公司,不但提前向中央財政交納一年的鹽稅,而且還踴躍辦公學、修路橋,造福一方。

最讓與會將領滿意的是,三大鹽業公司都自覺接受南京行營對其自有防衛武裝的整頓與裁撤,並在獲得南京行營的書面保護承諾之後,欣然以賀儀和讚助的方式,先後主動捐給南京行營八百餘万巨款。

孫寶琦可不管將領們怎麼想,繼續說道:

“但是,浙江三大鹽場與江蘇所有鹽場有一個本質的區別,那就是浙江的海鹽近半控制在日本人手裡,傳承百年的各大鹽商家族,與日本人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所以這一新政才會遭到浙江鹽商們的極力反對。

“在這樣的情況下,老朽認為應該多管齊下,必要時,就得採取果斷措施!一味地懷柔或者妥協,絕不是長治久安之道,反而會助漲其他各省反對勢力的囂張氣焰!”

看到老當益壯的孫寶琦悠然地提起茶杯,再看看臉帶笑容、不時點頭的顧維鈞、王正廷等人,眾將便知道堅決鎮壓的意見已成為多數,一雙雙眼睛不約而同地轉到了蕭益民臉上。

此時的蕭益民,仍是一派從容之色,略微沉吟,他轉向了左手邊不動聲色的楊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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