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風雲] 帝國雄心 作者:天空之承(已完結)

 
kelvin12354 2012-7-13 17:13:2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4 190600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13 17:27
第37章 得意.失意

  「洛斯茅斯、巴基、麥克達夫、弗雷澤堡——馬裡灣南岸的四座主要港口已經全部到手,英軍果然破壞了殘存的碼頭,做得乾淨利落,顯然是早早做好充分準備的!幸好,我們也做了相應的準備……把沉箱從基爾運到蘇格蘭可真不容易啊!」

  在荷裡路德宮一間臨時佈置起來的作戰室裡,馮.德拉皮埃爾海軍中將就著做工極其精緻的沙盤向將領們簡單介紹了北線登陸戰的作戰情況。和一年前的跨英吉利海峽登陸作戰不同,這次登陸行動雖然距離德國本土更遠,但由於實力上的巨大懸殊,德軍在灘頭站穩腳跟並不艱難。真正的考驗,是如何在蘇格蘭高地縱深站住腳跟!

  「相當精妙的設計!」羅根客套地恭維說,德國人擅長機械和施工,德國海軍準備的所謂沉箱,和原本歷史時空中盟軍在諾曼底登陸戰役中使用的原理相近,只是在規格和形狀上有所區別——因為要用經過改裝的大型運輸船從德國本土運至蘇格蘭北部,大小與重量都受到了限制,加上馬裡灣的地理和潮汐落差,這些沉箱需要經過一個較為複雜的施工程序方能夠變成適合人員車輛通行的棧橋。

  「謝謝!」馮.德拉皮埃爾微笑著收下了這份讚譽,然後一板一眼地分析說:「從今天下午的航拍照片來看,英軍在喀裡多尼亞運河北段實施了一系列爆破,初步預計,我們需要至少一周的時間來修復和清理河道,而在今後的作戰行動中,我們也必須高度提防英軍的破壞.說實話,這種在山石中鑿出的運河實在太脆弱了!」

  「依托公路和航運組織的後勤更為脆弱!」作為德軍山地步兵的核心人物和精神代表,愛德華.迪特爾在山地作戰方面有著充足的經驗與發言權。眼下蘇格蘭高地的主要城鎮雖然有公路相連,但它們依山而建、蜿蜒崎嶇,英軍只需小股部隊就能夠在一些險要路段伏擊德軍車隊,而德軍根本無法實時警戒每一段公路!

  馮.德拉皮埃爾既不反駁,也不應和,這位海軍方面的全權代表繼續指著沙盤說:「從明天凌晨開始,支援艦隊將南下攻擊阿伯丁,以協助第二批登陸部隊在此登岸。從今天的偵察情況來看,英軍並無在此堅守的打算,而我們得到的很有可能是一座空城、廢城!按照我們之前的預測,戰役前一階段我們將不得不在鞏固登陸港口上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這些在一天前還屬於絕對機密的內容,對於在座的軍、師級指揮官來說還算是新鮮可口,而且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和他們的部隊都將於此休戚相關。作為此次戰役的高級指揮官,羅根和恩斯特.佈施、烏爾裡希.格勞爾特等人可聽得耳朵起繭了,雖然一個個耐著性子,思維或許早就出去神遊了。

  托比亞斯輕手輕腳地走進來,羅根轉過頭,碰到這位忠實的副官的目光便揣測到了他的用意,於是默不作聲地起身、離開。

  「她來了!」托比亞斯一出門便輕聲說。

  羅根不再多問,跟著他穿過長廊和門廳,逕直來到了這座王室城堡的後花園。

  伊人穿著一襲潔白長裙,戴著花邊小禮帽,兀然站在一簇月季旁,宛若從白色花朵中走出的仙子。

  也不知道她是被這裡的花朵所吸引,還是將思緒寄托在了花叢中,直到羅根走到身旁並且輕咳一聲,她才恍然回頭。

  此時此刻,羅根腦海裡無端浮現出了《魂斷藍橋》的情節,那部電影雖老,卻始終是他最鍾愛的外國影片,那濃郁的幸福、濃郁的憂傷和濃郁的惋惜,絕非《泰坦尼克號》或是《阿凡達》之類的商業大片可比。

  「漢斯……」多琳轉過身,輕輕伸出雙手環在羅根腰際,頭部也輕緩地靠在了堅實的胸膛之上。

  嗅著髮梢那熟悉而又清雅的淡香,羅根心中頓時交織著各種複雜的感受,有久違的幸福感,有迷失的悵然,還有一些奇怪的忐忑。

  「這場仗馬上就要結束了,馬上……」羅根本想說「感謝上帝」,可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雖說這場戰役勢在必得,但可以預見,蘇格蘭高地將沾滿雙方將士的鮮血,沒有人知道會有多少家庭失去自己的至親——2萬,5萬,10萬,亦或是更多!

  多琳沒有說話,但羅根知道,她一定有話憋在心裡,說與不說同樣是痛苦糾纏。

  戀人之間的擁抱本該是徹徹底底的依偎,可花前月下的這兩位,任何一方都不敢多使一分力氣。

  良久,羅根輕聲道:「此戰結束之後,我保證……我將傾盡所能促使德國和英國結束戰爭狀態!我保證!」

  多琳緩緩鬆開了雙手,抬起頭看著羅根。

  皎潔的月光下,英氣十足的臉龐卻泛著深深的苦澀,一如清秀嬌美的面容中蘊著無限的哀傷。

  明月做媒,鮮花為伴,這樣的意境讓羅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當初在懷特島的那個夜晚,求婚的詞句在胸中湧動,然而結婚這個話題對羅根來說卻顯得太過沉重了——在後第三帝國時代,草根出身的德國元帥與富庶之家的英國姑娘結合或許會成為英德之間重修於好的契機,但「鐵石心腸」的稱號在德國已經廣為人知。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人們顯然更願意將崇敬與支持獻給心懷國家的硬漢子,違背道義者往往會遭到同僚和民眾的無情唾棄。

  「我的家人想要離開歐洲……遠離這場戰爭帶來的痛苦和糾葛!」多琳的眼眶裡淌著晶瑩的淚水。

  這話並不完全在羅根的意料之外,但聽到多琳充滿無限悲哀的聲音,羅根的心像是掉進了一個冰窖,沒有痛,只有寒。

  「去哪?美國?」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羅根歎了口氣,拉著多琳在這花園中緩慢地走著。

  「我尊重你和家人的選擇,如果你們執意要走,我可以安排。但是……從長遠來看,我建議你們留在歐洲。不列顛的戰火很快就會熄滅,人們沒理由長期反對一個由合法國王組建的合法政府,而歐洲大陸的硝煙也會隨著我們結束和蘇聯的戰爭而消去,眼下反而是處於和平階段的美國面臨著一場潛在的戰爭!」

  「你們要和美國人打仗了?」多琳先是一驚,眼中的神色卻又立即黯淡下去。

  「不,我們並不打算漂洋過海去和一個工業強大、資源充裕的國家打仗,我所指的潛在戰爭是環太平洋國家之間的!」羅根微微低著頭,用小而謹慎的口氣說道,「比如日本和美國!」

  多琳低著頭默不作聲。

  「縱觀歷史,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和民族是能夠免於戰火襲擾的。與其選擇一個受到戰爭威脅的和平國家,不如呆在戰火即將平息的地方……這裡的花朵更有生命的價值,不是麼?」

  羅根特意擠出一絲笑容,多琳卻沒再抬頭和他對視。

  走到花園的一個岔口,羅根拉著多琳停了下來。

  「戰爭結束以後,英國肯定是要重建的,而且造船業仍將是這個國家的重要支柱!我想……你們的家人遲早也會回到英國,我很樂意支持他們恢復原有的造船廠,規模甚至比從前更大!」

  多琳看著月光下的花叢,黯淡地說道:「你是德國人裡面非常特別的一個,大家都說你根本不像德國人,但……我並不懷疑你所說的這些,可是我們的未來又在哪裡?」

  羅根愣了愣,這時候多琳又說:「肯定不會是在歐洲!我知道,你不可能放棄自己的事業,也不想放棄我們之間的感情,但這兩者恐怕是無法共存的,就像是丁香和紫羅蘭!」

  對於植物栽種,羅根幾乎是一無所知的,但他能夠猜出多琳提到這兩種植物的用意。若是在穿越到這個時代之前,他完全有勇氣為感情而放棄學業,但為了如今的榮譽和地位,他付出了巨大精力和血的代價,還有許許多多的戰友命隕疆場,他無法做到從容淡然。

  「讓我走吧!」多琳毅然抽走了牽在羅根手中的手。

  巨大的失落中,羅根終於意識到這個柔弱卻倔強的英國姑娘並不是自己的玩偶,更不是真人版的充氣娃娃。她,是個有生命、有感情並且獨立、自由的人。

  即便是在物慾橫流的時代,也沒有人會一輩子當二奶。

  「如果我願意放棄一切,你會留在我身旁嗎?」這句話在羅根的腦中旋轉,幾次湧到喉嚨口,卻被一種久未出現過的哽咽所阻擋。

  既然不能給予,何必要問?

  兩人默默對立,誰都沒有先挪腳的決心。

  「我們要去葡萄牙,然後從那裡乘船前往美國,行程我們自己安排,只希望你……不會阻攔!」多琳話語中已經帶有明顯的哭腔,一滴淚珠不爭氣地滑過左臉。

  「最好不相見,便可不相戀;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羅根在口中輕念著真正的母語,浴過血與火,趟過是與非,他不捨的絕非眼前之人雪白曼妙的身軀,戰火下的異國之戀就是一杯濃濃的咖啡,苦澀、香醇,令人欲罷不能。

  雖然全然聽不懂這韻律之意,多琳輕緩地抬起頭,目光在羅根的臉龐上緩慢而仔細地掃動,像是要將這副面容永遠刻在腦海中。

  淚水奪目而出,再也止不住。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13 17:28
第38章 不列顛之虎

  位於蘇格蘭東北部的阿伯丁是不列顛北部的傳統海港,這裡漁業發達、人口密集,並以盛產花崗岩而聞名——雖說花崗岩是這個星球上最堅硬的石材之一,可這仍不足以阻擋遠道而來的入侵者。裊裊的硝煙還未完全散去,在強大艦隊的掩護下,隸屬於德軍第20步兵軍和挪威山地軍的大批士兵便如黑潮一般漫過灰白色的海岸線,英軍沿岸構築的工事和為數不多的防禦部隊根本起不到甚麼作用。短短六個小時後,噴塗著鐵十字徽標的德國坦克就隆隆地開到了聖馬恰爾大教堂門前。到了黃昏時分,全城淪陷!

  來自阿伯丁的好消息宛如戰鼓一般激勵著其餘方向的進攻隊伍,在馬裡灣南岸,相繼登陸的德軍部隊已經超過了6萬人。在飛機和坦克的支援下,他們向縱深推進了約20公里,基本佔據了海岸一帶的平坦地形,並且逼近了喀裡多尼亞運河東端的因弗內斯港。一旦佔領此地,他們不僅將獲得運河入口,更能夠直接攻略馬裡灣北岸的港口目標而無需再次進行登陸作戰!

  同一階段,從蘇格蘭南部、英格蘭、威爾士以及歐洲大陸調遣來的德軍部隊繼續向蘇格蘭北部集結。隨著戰役大幕的徐徐拉開,隸屬於第1山地師的山地步兵們僅以一次中等規模的進攻就順利拿下了位於蘇格蘭高地東南部的皮特洛赫裡。這座城市雖然處於谷地,卻是德軍向英軍腹地挺進的必由之路,周邊的農田和荒野稍加改造就能夠用來臨時起降輕型飛機。

  在格拉斯哥方向,由德國海軍組織的1500名陸戰兵乘坐舟艇橫渡洛蒙德湖,以一場迅猛而果斷的戰鬥攻佔了對岸的英軍據點,為第二十三步兵軍的全面建立了重要前哨站!

  1941年7月25日,陰。

  站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巒上,羅根一行人體驗到了蘇格蘭高地的荒夷與彪蠻。凜冽的風從谷地呼嘯而來,胡亂拉扯著軍人的衣擺,一個不小心,兩頂佩有鷹徽的軍帽翻滾著飛落深淵。

  雙目所及的盡頭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城鎮,那高處的灰白色城堡不禁讓人聯想起童話中的王國。陡峭的山坡上,一朵朵灰白色的奇異花朵迅速經歷著從花骨朵到綻放再到凋零的過程,週而復始,如夢如幻。耳邊,迴盪在山谷間的隆隆炮聲在提醒著每一個人:這是戰爭!

  這裡屬於陸軍第162步兵師的作戰區域,高級將領們抵達之前,該師就已經派出部隊將周圍清理了一遍,師部參謀們尋了一處開闊地,早早架好炮隊鏡。這種裝備不單單是有測量距離的作用,觀察效果也要比普通的雙筒望遠鏡好出許多。

  羅根來到炮隊鏡前一看,遠處的模糊景物頓時變得無比清晰,那些大大小小的「花朵」便是各種爆炸物爆炸時產生的煙團,看得出來,英國守軍並沒有重型火炮,但步兵炮和迫擊炮對於攀山而攻擊的德軍步兵來說依然造成了不小的阻礙。面朝這邊的山坡上,晃動的德式鋼盔看著蔚為壯觀,而每個人手中的武器也是非常明晰:頭戴M35鋼盔、手持毛瑟步槍、腰插長柄手榴彈早已是德國大兵的標準形象,如今手動式的98K依然是國防軍部隊的基礎武器,只不過隨著軍工產量的持續上升,MP38和MP40的裝備數量大幅增加,許多十人步兵班已經配備了第二名衝鋒鎗手和使用「鐵拳II」的反坦克戰鬥人員,獨立作戰能力較1939年橫掃波蘭的那支德軍有了長足的進步!

  步兵在前方奮勇衝殺,部署在後方的德軍師級炮兵也在孜孜不倦地提供火力掩護,只是山嶺的複雜地形很大程度上削弱了炮火殺傷力。在山坡上相對開闊的地段,自上而下的子彈仍然十分密集,德軍這邊,不少機槍組和迫擊炮組已經進入了有效射程,但他們的努力一時間未能收到明顯成效,進攻隊列始終在城鎮外圍徘徊!

  有進攻便會有阻力,觀戰的德軍將領們除一兩人之外,其餘並沒有明顯的焦躁表情,而空軍總司令親臨戰場,空軍的支援似乎也格外賣力,短短十分鐘就有兩個批次的斯圖卡轟炸機前來。每次這些「黑色死神」尖叫著俯衝而下,英軍那邊的火力都會有明顯的減弱,而當巨大的爆炸掀起狂暴的氣浪,乾燥的地面上頓時揚起大面積的煙塵,配著蘑菇雲形狀的硝煙團,場面極具震撼之感!

  德國空軍的連續支援終於為步兵們贏得了戰機,瀰漫城鎮的煙塵還沒消散,德軍進攻隊列的前鋒迫不及待地衝了進去,手榴彈的火光在這人為的迷霧中跳躍、閃動。隨著進入城鎮的德軍士兵數量陡增,戰鬥的懸念終於被揭開。不過,山地兵將領迪特爾的一席話讓表情剛剛有所輕鬆的將領們又重新認識到現實的嚴峻:

  「目測估計,我們的損失在400到500人左右,如果英軍依托一些堅固的建築物拚死抵抗,這個數字還會上升一些!在沒有坦克支援的情況下,一座普通的城鎮就要耗費我們如此多的兵力,再算上英軍對我們的伏擊戰,整場戰役下來,我們的傷亡將非常慘重——很可能會超過10萬人!」

  德軍當初未攜席捲不列顛之威攻取蘇格蘭高地,擔心傷亡過大是最關鍵的因素——當時將領們普遍估計傷亡在20萬人以上,這是已經決意在東線投入重兵的德國高層不願意接受的。如今這10萬之數雖然已經減少了一半,但在東線之敵元氣猶在、國內形勢尚待穩固的形勢下依然是決策者們不能承受的。勃勞希奇總統在軍事會議上明確要求,此次戰役的傷亡必須盡可能減小,以免出現官兵厭戰、東線乏力的糟糕狀況!

  身為戰役的總指揮官,這些同樣是羅根非常揪心的問題。由空軍將領出任大戰役的總指揮官,這在德軍歷史上還是頭一次,而另一個歷史時空雖然有凱塞林這個特殊例子,但南線戰事最終還是陷入了絕境。正因如此,羅根一直以來都將這次機會視為命運的一搏。

  「迪特爾將軍說得對,傷亡一直這樣持續下去,對我們是極為不利的!我絕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羅根沉穩自若地對年齡比自己大得多的將領們說。

  「沒有坦克並不是最糟糕的,關鍵是敵人不會集結起來和我們展開對決,而是在這遍佈溝壑水泊的地方和我們周旋,僅憑22個師的兵力……」

  這話從恩斯特.佈施口中說出來,多少有些令人沮喪。羅根轉頭看著這位當年意氣風發的陸軍戰將,難道一年的蹉跎已經磨去了他的雄心讓他疲態盡顯?

  誠然,以15個一線師和7個預備師不足30萬人的兵力,佔領蘇格蘭高地主要城鎮尚可,但要徹底清理這面積達到數千平方公里的土地談何容易。在這之前,羅根考慮過各種手段,心理宣傳戰、特種部隊「斬首」甚至是殘酷的掃蕩,但沒有一樣是能夠在短期內結束戰事的——東線留給自己的時間,著實不多!

  一陣山風吹過,幾棵老松無力地搖擺著。

  「諸位,如果要徹底佔領並統治這片荒涼崎嶇的土地,我們就算投入50萬人也不夠,但不要忘了我們此行的真正意義!」羅根頓了頓,「要消除北線的隱患,並不一定要將抵抗者悉數消滅。我們只要佔領並鞏固這裡的每一座港口和城鎮,盡可能找到並銷毀英國抵抗政府的彈藥物資,並在今後的時間裡繼續加以封鎖,使敵人無法將其作為戰略踏板威脅我們的腹背……這就足夠了!」

  將領們沉默不語,看起來都在揣摩這番話的深意。

  戰鬥才剛剛開始,若是指揮官們首先丟掉了自信,那士兵們還如何取得勝利?懷著這樣的心思,羅根敞開了喉嚨:

  「在東線,我們與蘇聯軍隊旗鼓相當,最後的決戰尚未到來,但我們應該看到,終有一天我們會深入到蘇聯廣袤的土地上。那裡有平原、有湖泊、有丘陵、有沼澤,當然也有地勢險要的山區。我們必須在各種地形條件下保持充沛的戰鬥力,經驗、技巧和信心對於基層部隊的官兵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看看這裡,作戰難度或許不遜於高加索山區,也許不久之後,我們就能夠帶著在蘇格蘭高地贏得勝利的經驗前往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石油產地之一!」

  從遠處傳來的槍炮聲已經明顯稀疏了,看來德軍已經順利攻佔了城鎮。熟悉地形的守軍很可能在最後關頭保全實力而逃,這將使雙方的戰損比看起來對進攻方極為不利,然而更多的時候,信心和經驗這兩樣無形的資本是無價之寶。

  在氣勢上佔得主動,羅根進一步對周圍的每一名德國軍人灌輸自己的想法:「諸位,與其皺著眉頭,不如拋開心中的顧慮,在這裡盡情地施展自己的才能!讓蘇格蘭成為我們檢驗新戰術、新武器的試驗場,讓蘇格蘭成為淬煉軍隊意志的訓練場,讓蘇格蘭成為我們揚名立萬的舞台。用不了多久,我們將以真正的猛虎之勢回到東線,讓敵人在我們的咆哮面前顫抖吧!」

  遠處,一朵形體頗為怪異的雲朵正逆風飄動,若是人們拿起高倍望遠鏡,便會發現那是在上一場戰爭時期稱霸一時的「天空戰艦」——這些身軀龐大的飛艇出現在戰場絕非迴光返照,在1937年興登堡號飛艇遇難前,德國已經重新擁有了世界上規模最大的飛艇編隊。儘管飛艇計劃在戰爭爆發前就被終結,但這些使用氫氣的「遠古巨獸」有相當一部分還是被保留下來。在性能方面,這些載重量超過百噸的飛行器已經較一戰時期的齊柏林硬式飛艇有了較大的提升,它們結構堅固,能夠以較快的速度進行跨洋飛行。在徹底掌握制空權的情況下,它們重返戰場顯然不是為了觀光旅行。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13 17:28
第39章 空中的雪絨花

  安靜的機艙中,頭戴M35型大耳沿鋼盔、身穿灰色作戰服的精壯士兵們或閉目養神、或低頭不語,緊張和忐忑的氣氛悄然瀰漫在空氣中。舷窗外,潔白的雲朵迅速向後退去,視線所及之處,到處是三發動機的容克-52以及通過鋼纜拖曳的滑翔機,麻麻點點煞是壯觀——除開主觀因素造成的視覺誤導,它們的實際數量要比人們想像的少得多。不過,這樣一支飛行編隊仍然代表了這個時代最先進的裝備技術和最華麗的作戰藝術!

  「臨近目標,2分鐘後開始滑行!」

  位於滑翔機前部的駕駛員回頭喊道,機艙裡的空氣頓時比外面還要寒冷和稀薄。

  這些軍服上綴有高山雪絨花標誌的德國士兵並不懼怕寒冷,他們常年訓練的環境可說是各兵種之間最為艱苦和惡劣的,這也早就了他們與眾不同的意志品格。只是飛翔在雲端的感覺,與站在高山之巔是大不相同的。

  2分鐘時間就像是手中所捧的水,轉眼就流走了。「兄弟們,坐穩!」駕駛員大喊一聲,機體傳來的顫抖不易察覺,窗外的雲朵轉而向後上方飄去,漸漸的,滑翔機搖擺的幅度開始增大。儘管身體通過綁帶固定在位置上,士兵們還是緊緊抓牢旁邊的扶手,一張張年輕的面孔變得煞白,氣氛在冰點凝固……

  經過一陣極其劇烈的顫動,心臟完全懸空的士兵們終於重新睜開眼睛,原本潔淨透明的舷窗上儘是塵土,槍聲和爆炸聲隱約從外面傳來。片刻的沉默,機艙前部傳來士官的聲音:

  「謝天謝地,夥計們,我們落地了!帶好你們的裝備,迅速離開飛機!」

  士兵們手忙腳亂地解開安全綁帶,機艙裡頓時被各種物件磕碰的聲音所填充。隨著砰的一聲,艙門被領頭的士官打開,一股濃重的塵土氣息撲鼻而來,只見這名軍官拎著一支MP40就率先跳了出去:「大家跟上!」

  雖然緊張的心跳超過了每分鐘一百的速率,機艙裡的士兵們並沒有出現混亂,他們按照位置順序依次起身走向艙門——位於滑翔機頂部的機槍手沒有開火,這意味著近距離之內應該是安全的!

  跳出滑翔機,士兵們警惕地觀察四周。在這片位於斯凱島西北部的荒蕪曠野中,塗著鐵十字徽標的數十架滑翔機以各種姿勢分散停落,除了有幾架機翼折斷、機體明顯破損之外,其餘基本完好。荷槍實彈的士兵們像是巢穴受到侵略的蟻群一般蜂擁而出,迅速在周圍構築起臨時的警戒陣地,清晰的機械轟鳴聲來自於同樣用滑翔機搭載的軍用摩托車。摩托車手們戴著防風鏡、挽著袖子,很是拉風。

  「有人受傷嗎?」確定處境暫時安全後,士官回轉過身掃視自己的下屬們,他很快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於是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朝滑翔機上部正在拆卸機槍的士兵喊:

  「漢克,速度快一點!」

  這時候,軍官們找尋並集合下屬的聲音此起彼伏。總的來說,人們可以聽到兩種有區別的戰術口令——空降部隊和山地部隊原本就是各成體系的。

  「瑟普!」一名體格健壯的少尉從旁跑來,「帶上你的班跟我來!」

  士官一個立正,「是,長官!」

  從降落場往東就是延綿起伏的丘陵,那裡的山坡上散落著不少白色的降落傘,這時候除了零星幾個負責聯絡的士兵,先期降落的傘兵們已經看不到人影。集結起來的士兵們排著長長的行軍隊伍,雖然他們只是以班、排為單位組織,但截然不同的頭盔看起來涇渭分明:空降部隊使用的是沒有護耳的平沿傘兵盔,山地步兵使用塗有師標的普通鋼盔。

  離降落場越來越遠,士兵們的心緒也漸漸放開了,走在一起的便輕聲交談起來:

  「我還以為一落地就要和敵人近距離拚殺呢!現在這樣也就和搭乘運輸機沒甚麼區別吧!」

  「英軍也就那麼些人,怎麼可能遍地都是呢?」

  「哎,降落的時候真緊張,就怕這麼一下子就掛了!」

  「聽說空降的時候只要沒遭到敵人密集的高炮火力,又沒有被風吹到遠離降落區的地點,就不太會出現意外——我們的運氣還算不錯的!」

  「這附近看起來不像有英國人……嘿,長官,能抽根煙嗎?」

  「想都別想!噤聲!」

  逆風的方向依然隱約傳來槍炮聲,一陣接著一陣,聽上去並不激烈。由於是在遠離後方的區域作戰,這些機降而來的士兵都攜帶了額外的彈藥和食品,加上隨行的機槍火炮必須人拖肩扛,隊伍行進的速度並不快。翻過山嶺,他們從散落著上百具降落傘的山坳處走過,那感覺彷彿是進入了一座奇異的花園,只是這裡所有的花朵都已凋謝。在前方的山丘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多具屍體,無一例外都是穿著黃褐色軍服的英國兵,但從戰鬥的痕跡和遺落的裝備來看,德軍傘兵們同樣付出了一定的傷亡,打掃戰場的同時大概也將同伴的遺骸簡單掩埋了!

  士兵們還在揣測著這裡所發生過的戰鬥,一名騎摩托車的通訊兵自前往後而來,沿路喊著:「全體加速前進,加速前進!」

  不多會兒,整個隊伍明顯加快了行進速度,拖曳軍械的士兵們漸漸與那些徒步行軍的同伴拉開了距離。

  翻過又一座山嶺,別樣的風景終於出現在德軍官兵眼前:低窪處有一片明鏡般的湖泊,周圍長滿了水蘆和灌木,一條蜿蜒的沙土路只能供馬車和小型汽車通行,道路一端蜿蜒爬上了土丘,在那裡,一座似乎不足以稱為古堡的歐式建築臨湖而建,它有三層窗戶和尖尖的深色屋頂,外牆呈古樸的黃褐色,低矮的圍牆圈出了完整的院落,院牆內外不時騰起爆炸的火光和煙霧,此前的槍炮聲正是從此處傳來!

  遠遠觀望,攻守雙方的火力相當,缺乏重武器的德軍傘兵無法突破外牆,但他們顯然已經將這座佔地面積並不大的建築物三面包圍起來。走在最前面的百餘名空降兵立即被派去增援,他們的加入使得戰鬥形勢迅速發生了改變:在機槍和迫擊炮提供的火力壓制下,兩組空降兵最終進抵牆根,他們利用爆炸物轟開圍牆。以此為突破口,傘兵們一鼓作氣衝了進去。

  短短幾分鐘之後,戰鬥停止了!

  尚未參戰的山地步兵們,此時並沒有為空降部隊的作戰效率所震撼,他們之所以在短期機降訓練後就匆匆加入戰役行列,並不是因為德軍空降部隊戰力低下,而是要彌補這些空降精英在山地作戰方面的不足——數月之前的巴爾幹戰役,這兩支「非主流」部隊就交相輝映,給世人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長長的行軍隊伍繼續沿著蜿蜒的山路行進,由輕型步兵炮和無後坐力炮組成的炮兵支援部隊這時候也趕來上來,所幸他們沒有投入戰鬥,否則這別有特色的古建築就難保風貌了。在從湖邊經過的時候,士兵們看到好幾十名英軍官兵舉著雙手從那座建築物中走出,和精神抖擻的傘兵相比,這些戰俘神情沮喪、士氣低落,但從他們身上整齊的軍服來看,這應該是英國抵抗政府軍的正規部隊!

  拉風的摩托車手們依然忙碌地往返於前方的傘兵偵察部隊與後方的空降主力之間,並肩負起一部分偵察和警戒任務,兩個輪胎的「寶馬」在這簡陋的沙土路上跑得格外的歡快。過了大約兩個小時,他們帶來了新的消息:斯凱島最主要的港口波特裡就在前方,駐守那裡的英軍估計有上千人之多,並且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空降而來的德軍官兵們繼續以飽滿的士氣向東行進,沿途雖然亮度受到英軍小股部隊和民兵的襲擾,半下午的時候還是將波特裡港收歸眼底。從格拉斯哥附近機場起飛的Ju-88應召而來,整整三個中隊的雙發轟炸機對港區設施和周邊的海岸工事實施了猛烈的空襲,並順手攻擊了兩艘載運兵員物資從拉塞海峽對岸駛來的英軍艦船。很顯然,英軍對德軍以空降方式「光臨」斯凱島準備不足——這斯凱島位於整個蘇格蘭的西北角,像是一塊盾牌護衛在蘇格蘭和大西洋之間。島上大多為高地沼澤地形,荒涼貧瘠,人煙稀少,僅有的幾座港口也不成規模。若不是英國抵抗政府軍和大量平民撤退至蘇格蘭高地,島上的人口還不超過一萬。偏僻的地理位置和只適合種植土豆的貧瘠土地看似缺乏價值,但若是在島上建立機場,航程有限的戰鬥機和俯衝轟炸機也能夠輕鬆控制蘇格蘭北部的赫布裡斯群島以及周邊的海上通道,要知道如今抵達蘇格蘭高地的物資中,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經此運入的。

  若是斯凱島、劉易斯島和馬爾島這三大島嶼統統落入德軍之手,英國抵抗政府軍民的外來物資供應將面臨徹底斷絕的厄運。唯一對英軍有利的,是他們在縱橫交錯的峽灣和運河中藏了不少輕型艦船,天黑之後便可利用水路調動部隊,從而在局部形成兵力上的優勢!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13 17:28
第40章 插曲

  戒煙失敗者能夠為自己找出許多個理由,煩是最常用的一個。

  接連抽了第二根雪茄,羅根終於抑制不住地強烈咳嗽起來。這副原本十分健康的軀體,大概在前面27年還沒攝入這一年的煙量,當然,它原本奮鬥一百年也不會獲得如今的榮耀。

  山城的夜,安靜而祥和。燈火通明的布萊爾城堡裡,軍官們還在勤奮地努力著,在剛剛過去的這個白天,德軍各路進攻部隊都取得了顯著的進展,因弗內斯、波特裡等戰略要地均插上了德意志的戰旗。遵照預先制定的策略,各作戰部隊在入夜前也已經對英軍可能的夜襲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羅根卻無心睡眠。

  不僅是戰局,不僅是多琳,腦海中千頭萬緒,卻不知道該如何梳理。

  「托比亞斯,幹嘛像是間諜一樣監視我?」站在古堡向陽一面的窗台上,羅根不轉身平緩地說道。也只有在完全可以信賴的人面前,他才會搬出這樣的冷幽默。

  「總司令……」托比亞斯從後面走前來,「您自從晚餐之後就是這個樣子,我生怕打擾了您,又擔心您這樣咳嗽……」

  「還是叫我長官吧,總司令這個稱呼還不習慣!」羅根仰望著滿天繁星,「人終有一死,一點小毛病又算得了甚麼!」

  托比亞斯在側後停住,輕聲說:「您這幾天咳得特別厲害,還是別抽了吧?」

  羅根聽得出言語的關切,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論從哪個方面講,自己都已成為這些兄弟的主心骨。

  「不礙事的……」羅根一邊說,一邊叼起雪茄。

  在抽煙這個問題上,托比亞斯自是無力多說。他默默站在一旁,仰頭看著這鄉間格外清晰的夜空。

  「人生真是難以捉摸,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收穫,若干年後還不是枯骨一堆?」羅根歎道。

  「對於人生,我一直覺得長官比我們任何一個人看得都要遠、都要透徹,不想長官原來也是有煩惱的!」托比亞斯用打趣的口吻說。

  「嘿,我又不是神——就算是,也只是自己的神!」說到這裡,羅根看了看尚有一截的雪茄,毫不猶豫地將它扔了出去。

  煙頭就像是一顆流星,在黑暗中迅速劃過,最終從視線中消失了。

  須臾,托比亞斯輕聲說:「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也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自從穿越到這個時代,羅根所聽的若不是慷慨激昂的軍歌,便是各種傳統交響樂,提到「自己的神」,他突然想起五月天的那首《倔強》,雖然還可以哼出大概的曲調,卻連歌詞也記不全——那個現實而淡漠的世界,終究是漸漸遠去了。

  波瀾壯闊的戰爭年代,依然會有孤寂的夜晚。

  「是啊,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已經是相當了不起了!」感慨之餘,羅根平靜地審視自我,空軍總司令的踏板與28歲的年紀結合在一起,任何人都該感到知足。畢竟在無背景、無權勢和無手段的「三無」情況下,想要一步登天簡直是癡心妄想。

  「我們已經贏得了夢寐以求的勝利,徹底打敗每一個敵人也只是時間問題,長官!」托比亞斯意味深長地說,「有甚麼比登陸英國之前的煎熬更讓人煩惱呢?」

  羅根輕輕地搖了搖頭,「有目標的時候,煩惱是一種動力;是沒有目標的時候,煩惱可能就是一種無助的苦惱了!」

  托比亞斯無言以對,沉默中,他突然扯住羅根的手臂用力一拉,踉蹌之間,羅根聽到托比亞斯的「小心」與子彈飛來的「嗖」聲混雜在一起,背後的汗毛幾乎瞬間豎立!

  作戰經驗豐富的兩人,當即順勢朝後倒去,托比亞斯口快,連聲喊道:「有敵人!衛兵!」

  「真該死!」

  羅根顧不上磕得生疼的胳膊,與托比亞斯互相攙扶著離開了敞開的露台。這布萊爾城堡位於皮特洛赫裡西北方6英里處,建於13世紀,迄今已有700多年的歷史,曾是亞瑟爾公爵們的故居,也是蘇格蘭高地東南部的重要名勝——德國軍隊一天前未經戰鬥佔領此地,由於環境優雅、位置頗佳,清理後將其用作前線指揮部。視察前線而來的羅根隨後帶著眾將領入駐,這時候德軍部隊又向前推進了二十多公里,周邊區域也已經部署了警戒線,但看來夜幕的掩護仍然為英軍的散兵提供了可趁之機!

  駐守在城堡中的德軍士兵們聞訊而來,一面保護著羅根撤往更加安全的房間,一面以步槍和衝鋒鎗向著黑暗深處猛烈開火。不多會兒,駐紮在附近兵營中的戰鬥人員趕到現場並對周圍的樹林展開搜索,幾個小時折騰下來卻毫無收穫。

  「總司令,看來這裡仍然過於靠近前線,我建議天亮之後就離開這裡——至少也要到警衛森嚴的皮特洛赫裡去!」負責指揮部安全的文斯特上校謹慎地建議說。

  羅根想了想,「皮特洛赫裡和這裡也沒甚麼區別,要麼撤回到大後方去玩兵人,要麼留在這裡!」

  「玩兵人」是從普魯士時代流傳下來的一句俚語,原指將領們通過沙盤兵棋進行作戰部署,後來被人們賦予了更深層次的意思,即暗諷那些只會呆在後方指揮、不知前線實況的統帥。

  上校顯然聽出了話中的意思,他知趣地退到了一旁,而除了愛德華.迪特爾已經返回部隊之外,陸軍上將恩斯特.佈施、空軍上將烏爾裡希.格勞爾特和海軍中將馮.德拉皮埃爾等人都在隨行人員之中。這些一戰時期就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老將們早已見慣了生死,更不會將這種級別的威脅看在眼裡。

  「如果英國人知道我們在這裡,並且把手中最寶貴的戰機或是重炮拿出來,我們當一回誘餌又有何妨?」說這話的時候,羅根有意看著恩斯特.佈施說這句話,一直顯得鬱鬱寡歡的陸軍上將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表示贊同。

  羅根不再徵詢其他人的意見,直接下令道:「好了,上校,傳令加強戒備,其他人……都回房間休息去吧!明天我們還有重要軍務需要討論和部署!」

  將領們各自起身離去,經過了這麼一番折騰,羅根更沒有睡意了。他踱步來到大廳,從各作戰部隊抽調來的參謀軍官們已經將這裡變成了作戰指揮中樞,大幅的作戰圖明晰地指示出了戰場狀況,精緻的大沙盤則反映出了作戰區域的確切地形——為了製作這個沙盤,空軍情報部門的軍官們花費數月時間,研究分析了十幾萬張航拍照片,這其中凝聚的汗水與心血令人驚歎!

  沙盤上,一條蜿蜒的鐵路線從愛丁堡一直延伸到了因弗內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這條鐵路線是殘破斷缺的:大敵當前,英國抵抗政府軍自是不惜自行破壞這條已有近百年歷史的鐵路線,而德軍工程部隊目前正在連夜趕工修復從珀斯到皮特洛赫裡的這一段,只待兩周內鐵路修復,大量兵員物資將以極高的效率運入,從而為德軍步兵和山地部隊的作戰提供有力支援!

  「長官!」

  佩戴空軍少校標識的凱倫.莫爾特快步走來,憑借在動亂時期的突出表現,他獲得了從軍以來的第一次「跳級」,直接獲得了同僚們往往要在三十好幾才能夠得到的軍銜,從此邁入了中層軍官的行列。在榮譽和精神的強大鼓舞下,他愈發乾勁十足,原屬空軍總參謀部的無線電技術中隊已經升格成為直接聽命於空軍總司令的無線電情報處——除繼續負責空軍高層的通訊安全外,更在監聽和破譯方面投入了大量人員精力,涉獵範圍已不再局限於搜集敵方情報!

  「剛剛收到緊急密電……我們和蘇聯政府的外交談判已告破裂,東線戰事隨時可能重燃!」

  聽到這個消息,羅根臉上雖然沒甚麼表情,心中的複雜情緒著實添重了幾分。半晌,他感慨道:「真快!」

  「蘇聯方面想必已經從我們對英作戰中揣摩出了我們的真正用意!」凱倫簡要分析到。

  「是的,我們的敵人並不傻!」羅根低頭看著沙盤,可這裡並不包括東線戰場。

  「英國人方面,我們只截獲到他們向北美通報戰況的電碼,沒有任何與作戰指令相關的。我想……他們現在是以有線聯絡為主,而且相當謹慎!」凱倫繼續匯報說。

  這個情況依然沒有逃出羅根的意料,他斬釘截鐵地說:「我們必須掌握主動……讓法蒂和他的部隊行動!」

  「是!」凱倫乾脆利落地應承下來。

  「還有,這段時間要密切關注北美方向發來的電碼,我有種隱隱的預感……美國和英國流亡政府不會對我們的進攻坐視不利!」由於這個指揮部裡許多軍官都是陸軍人員,羅根還是刻意壓低了聲音。若是在如今的空軍司令部,他全然不會有這方面的顧忌——關鍵位置上都是可信之人,從各航空隊抽調或提拔上來的,則必須經過嚴格的審查和旁敲側擊的考驗。想要坐穩自己的位置,年輕的空軍司令就必須小心提防那些資歷更深的同僚窺視!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13 17:29
第41章 特戰萌芽

  黎明前的黑暗依然是那樣的深沉,以至於在不借助任何人工光源的情況下,肉眼只能辨別幾米外的物體。天空中,一陣極其輕微的嗡鳴聲就像是從九天之外傳來的異音,又像是早起的蜂群發出的。它沒有引起任何的警戒和騷動,持續不多會兒便完全消失了。

  風中,一朵朵黃綠相間的降落傘花悄無聲息地綻放,它們從高高的空域迅速下降,最終隱入暗色的田野之中。

  不遠處,美麗的山城奧古斯都堡靜靜矗立在尼斯湖畔。這裡的建築物散佈林間,尖頂的城堡具有濃郁的蘇格蘭風格,平靜的湖泊則是和平時期聚集了頗多好奇目光的焦點。現如今,戰爭陰雲卻已悄然逼近,佔領因弗內斯的德軍部隊,到此只有50公里的直線距離!

  「快,動作快一點!」

  黑暗中,一個低沉的嗓音操著尚算標準的英語。這些動作矯捷的黑影拖著各自的降落傘迅速離開草地進入灌木叢中,小心翼翼地將它們藏在不易被人發覺的陰暗處。

  等所有人都完成了這一工作,一個高大的黑影將其他人召集起來用他低沉的嗓音叮囑道:

  「記住了,從現在開始,只許說英語,各自的身份不要忘記了!第一分隊跟著我往南走,第二分隊跟著魯斯往北走……切記保護好設備!行動吧!」

  低低的應和聲從黑暗中傳來,不多會兒,這二十多個黑影便分成人數大致相同的兩組,分道揚鑣而去。

  往南走的這一組,在崎嶇的山嶺疾行了十來分鐘便停了下來,前方的沙土公路並不寬,吸引他們的則是矗立在路旁的那一根根電線桿。

  「喬!上!其他人,分散警戒!」大個子低喚道,周圍的黑影立即訓練有素地向四周圍分散。從他們手中武器的輪廓來看,都是常用的英式裝備!

  其中一個黑影,腰間挎著急救箱大小的方盒子,頭上戴著簡易的耳機。只見他身手敏捷地順著一根電線桿攀爬而上,單手忙碌了片刻,用一根細線與腰間的方盒子連接起來。

  「通了!」

  他壓低聲音向等在電線桿下的大個子報告說。

  大個子朝電線桿上的同伴豎起大拇指。

  電線桿上的黑影並不是一動不動地呆著,須臾,他順著電線桿慢慢滑下,一邊從方盒子中扯出線來。落地之後,他繞著電線桿轉了一圈,簡單固定住線,然後跟著大個子一同後退到路旁的灌木叢中。

  黑暗中,用來連接電線桿頂部與方盒子的細長線路是不易被察覺的!

  大個子從同伴那裡接過耳機,戴上之後聚精會神地傾聽著,另一名背上背著大盒子的黑影也跟了過來。三人隨即變成了雕塑,耳邊只有徐徐的呼吸聲。

  啪……啪……

  遠處突然傳來了兩聲槍響,它們在這沉寂的黎明顯得格外刺耳。遲緩了片刻,世界從沉睡中提前甦醒過來,一陣接著一陣的槍聲愈發激烈——人們毫不擔心這些吵雜的聲音會惹惱了湖中的未知生物,轟隆一聲爆響,戰鬥儼然升級了!

  聽著漸漸遠去的槍聲,黑暗中,大個子緊緊皺起眉頭,他知道同伴們雖然暴露了目標,卻在故意將敵人引向遠處。也正是在這陣槍聲的催促下,耳機中突然有了異樣的動靜,他抓了把挎著方盒子的同伴,「記!」

  這個黑影早已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本子擱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拿著鉛筆,儘管肉眼在這樣的光線下根本看不到本子上的內容,但他還是按照大個子所說內容飛快地記錄著。

  「指揮官……卡爾文將軍……步槍團……這步槍團應該就是這裡的駐軍……德米克步兵群……前線……前方是他們的德米克步兵群……彈藥庫和炮兵陣地!這裡有他們的彈藥庫和炮兵陣地!還有……元帥?哪位元帥?布魯克?對……布魯克!艾倫.布魯克,這傢伙還在這裡!」

  一陣沉默之後,大個子摘下耳機,「斯卡爾特,快發報!艾倫.布魯克和他的指揮部就在奧古斯都堡,這裡還有英軍彈藥庫和炮兵陣地,請盡速派俯衝轟炸機群前來轟炸!」

  背著大盒子的黑影旋即從盒子頂部拉出天線狀的物體,又在盒子下部接上一個老鼠夾狀的東西,雙手不停地忙碌起來。

  「喬,拆線,英國人可能很快就會尋來!考斯!招呼其他人準備撤退!」大個子興奮而又急切地朝著山城的方向望了一眼,來自東方的光線正漸漸驅散籠罩大地的黑暗,湖畔已經能夠隱約看見「漂浮」在半空的斑斑白色了!

  漸漸遠去的槍聲仍然稀稀落落地傳入耳中,等到周圍的黑影都聚攏過來,大個子果斷地帶著他們向南轉移。一路狂奔之後,他們將那座頗有夢幻色彩的山城拋在了身後,等到第一縷陽光灑在湖面上,他們已經覓到了一處靠近公路的樹叢。確定周圍沒有敵人活動的蹤跡後,身穿英式軍裝、腰挎盒子的小個子士兵像隻猴子般攀上電線桿,輕車熟路地用一根電話線將自己身上的盒子與電線桿上部的一條線路連接起來,然後又迅速退了回來。

  剛拿起耳機的時候,裡面並沒有甚麼聲音,等了大約十分鐘,通過電話線傳送的信號便被這小小的方盒子原樣轉換成了聲音信號。大個子聽,小個子記錄,還有一名年輕白皙的士官負責操作背負式電報機。不多會兒,天空中傳來了隆隆的轟鳴聲,數十架深色塗裝的德軍俯衝轟炸機在幾架戰鬥機的掩護下氣勢洶洶地飛來,它們尖嘯著將威力巨大的炸彈投向湖畔的山城,整個大地都在爆炸聲中顫抖著,滾滾濃煙立即讓這祥和的世外桃源變了樣——雖然早在幾個月前,德國人的炸彈就曾光臨過這裡,但眼下的攻擊強度顯然是空前的……

  漸行漸遠的轟鳴聲中,大個子緊閉著雙眼,口中卻在不斷念叨著一些具有特殊意義的詞句:「彈藥庫……安全!指揮部……遭到轟炸破壞!炮兵陣地……所受的火勢威脅正在解除……或許它們是部署在樹林中的,那彈藥庫呢?噢!布魯克元帥……他要轉移到威廉堡去?威廉堡!」

  耳機中的聲音最終還是消失了,大個子有些疲倦地摘下耳機,「發報:我們的轟炸只破壞了英軍指揮部,未能直接攻擊到炮兵陣地和彈藥庫,它們或許隱藏在樹林中!布魯克元帥將向威廉堡轉移,但不確定是走水路還是沿岸的陸路!」

  年輕的士官立即對著背負式發報機忙碌起來,沒過多久,一名負責警戒的士兵貓著腰跑來,用有些生硬的英語報告說:「長官,有一輛卡車朝這邊駛來,還有大約3公里!」

  「喬!」大個子示意下屬去拆電話線,自己若有所思的環顧四周圍。在此停留完全是因為這裡的隱蔽地形和二十多米外的電線桿,現在細細揣摩,這裡開闊的視野亦是個打小伏擊戰的好地方。至於說手中缺乏鐵拳一類的得力武器,考慮到如今的英軍部隊已經不再是當初那支精銳的遠征軍,在這裡遭遇坦克、裝甲車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輕機槍和手榴彈已經足以擺平一般的目標。

  「考斯,英國抵抗政府軍現役的總指揮官待會兒可能從這裡經過。可一旦交起火來,我們可能無法順利逃脫!」大個子以徵詢的口吻對自己的下屬說。

  這名穿著英軍士官制服、佩戴中士徽標的軍人尋思了片刻,「這樣的機會可不容易碰到!我覺得我們可以讓喬和斯卡爾特帶著裝備先撤離,就算我們失手了,他們也能夠繼續執行剩餘的任務!您覺得呢?」

  「我確有此意!」大個子說,「這場仗應該很快就會結束,即便被英軍俘獲,用不了多久我們也會被釋放……但擊殺英軍統帥這樣的事跡,足以讓我們在餘生中享受英雄的榮譽!」

  這名「英軍中士」掂了掂手中的恩菲爾德短步槍,尋思道:「我們可以把一部分手榴彈集中起來做成簡易的拉式炸彈,足以幹掉一輛改裝的英軍裝甲車!」

  「如果目標選擇水路……」大個子瞧了瞧路對面那片灌木後面的運河,「我們就將機會留給那些轟炸機飛行員吧!」

  「您決定!」「英軍中士」咧開嘴,「不過我覺得英國人不會在白天乘船行動,這擺明了是挨炸!」

  「就這樣安排吧!讓大家先後撤到樹林裡,沒有我的命令,切勿開火暴露了目標!」大個子看著已經從電線桿上撤下監聽線的士兵,而車輛發動機的嘶鳴聲也已經隱約可聞了——從聲音判斷,這輛車的狀況可不太好!

  在用英語說了句「遵命」之後,這名「英軍中士」非常小聲地用德語說:

  「願幸運女神眷顧我們!」

  大個子從槍套裡拔出威伯利左輪手槍,這傢伙比魯格08和沃爾特38重不少,而且大口徑未必意味著大殺傷,只有在較近的距離上,這種結構簡單的武器才有發揮的餘地——英軍官兵自己尚且沒有好感,何況是在精密和性能方面有頗高要求的德國人?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1 00:13
第42章 生死由命

  手握11.14毫米口徑的威伯利左輪,阿爾伯特.盧特茲疲倦地靠在山桃樹的樹幹上。盯著大路看了好幾個小時,除了偶有幾輛破舊的卡車駛過就是一群又一群逃難的平民,沒有哪個目標是值得他們暴露自身位置的。遠處的炮聲隆隆作響,看來從因弗內斯出發的德軍已經逼近了奧古斯都堡——英軍撤退時雖然破壞了運河以及沿途的公路,但這並不能阻礙以步兵、山地兵和海軍陸戰兵組成的德軍進攻部隊。

  晴朗的天空屬於德國空軍,戰鬥機、俯衝轟炸機以及雙發中型轟炸機一波又一波的飛來,長期的封鎖和壓制已經使英國抵抗政府軍的空中力量虛弱不堪,戰役打響後才短短幾天時間,他們再也無法派出哪怕一個小隊的戰鬥機升空攔截!

  既然德軍鋒線不斷逼近,艾倫.布魯克,如今留在蘇格蘭高地的唯一一位英國元帥,為甚麼還沒有出現。是不遠從那搖搖欲墜的指揮部撤離,還是已經通過其他路徑奔威廉堡去了?

  輪替值守的小個子依然全神貫注地眺望北方,別看他其貌不揚,以前可是在赫爾曼.戈林直屬的監聽部門工作。這個總是藏在暗處的部門可不簡單,1940年夏天德法代表於貢比涅森林談判期間,他們監聽了法國代表與國內專線聯絡,幫助德國高層摸清了法國人的底牌,為德國最大限度地爭取自身利益做出了重要貢獻。

  除了這種臨時任務,該部門還在戈林的授意下建立了一個龐大的監聽網絡,各國外交使館、國內重要人員辦公室或官邸都是他們的監聽目標,正因如此,該部門鼎盛時期擁有上千名工作人員。在赫爾曼.戈林死後,希姆萊的帝國保安局接管了這些技術專家,監聽工作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大有變本加厲之勢。在爭奪國內主導權失敗後,黨衛隊迅速衰弱,遍佈歐洲的秘密警察遭到分化瓦解,一部分併入各州的安全部門,一部分被軍方情報部門吸納,保安局亦難逃此劫——得到軍政界支持的卡納裡斯全面執掌國家情報部門,這位頗為神秘的領導者顯然是國內高壓統治的反對者,監聽機構和人員只有少數得到保留,大部分人要麼轉入地方警察部門,要麼重回國防軍效力。相比於陸海軍的保守,空軍統帥在這方面顯然要「開明」得多,大批被看作是垃圾的人員被吸納進來,經過短期徵詢後加入到空軍技術部門或是一些具有特殊使命的部隊之中。

  在阿爾伯特.盧特茲率領的這支空降小分隊,擁有黨衛隊背景的就有4人,佔到了總人數的近一半。事實上,由於空軍軍官中有相當一部分是擁有黨衛隊背景的,這個規模僅次於陸軍的兵種如今已經成為不少舊黨衛隊人員理想的容身之所。在人們看來,空軍在那場變故中的鮮明立場獲得了現任總統勃勞希奇以及一些陸軍元帥的好感,所以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無趕盡殺絕之意!

  沉重的眼皮正準備合上休息一會兒,盧特茲突然看見那個來自黨衛隊的小個子在原地舞動自己的右手。渾身一個激靈,他從地上竄了起來,一貓腰飛快地奔了過去。

  沙土路的盡頭出現了兩輛篷式汽車,簡樸的外形像是目前頗為流行的民用轎車,但底盤更高、輪胎更大,看上去並未配備車載機槍之類的武器,橄欖綠色的車身像極了蘇軍的塗裝。

  盧特茲連忙舉起望遠鏡,一番仔細觀察後,他幾乎可以確定那是一輛蘇軍常用的嘎斯汽車,動力以及其他方面的性能都與一般的德國軍車無異。在德軍的歷次反擊中,士兵們總是能夠擊毀和俘獲許多這樣的蘇軍車輛,無需改裝便能夠換做己用!

  「好啊,終於來了?」雖然沒有十足把握,盧特茲還是向潛伏在周圍的士兵們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做好戰鬥準備。

  只見打扮成英軍中士的卡爾.塔克澤拎著一包東西飛快地跑向沙土路,然後將它埋入事先挖好的小坑內,填土、掩線,小心翼翼地退回到灌木叢中——只要他猛力一拉,用8枚英式手雷製成的土炸彈完全能將一輛普通汽車炸翻過去!

  左輪手槍的一個好處就是無需擔心保險問題,盧特茲拉著小個子後退了一段,耳邊接連響起了拉動槍栓的聲音。僅僅裝備恩菲爾德短步槍顯然不能夠滿足近戰的火力需求,考慮到布朗式輕機槍過於沉重,這支空降小隊配備了兩支有著「芝加哥打字機」之稱的湯姆森衝鋒鎗。不過,若不是這次任務的特殊性,盧特茲寧願配備德軍標準的班族武器,一挺彈藥充足的MG34在中近程的距離足以擔當阻擊重任!

  沿湖而建的沙土路還算完好,兩輛汽車很快駛近。望遠鏡中,盧特茲已經能夠分辨出第一輛車的駕駛員穿著英軍制服,眼看著伏擊戰就要打響,那兩輛車卻突然離開道路駛入一旁的樹林中。盧特茲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兩架梅塞施密特戰機從東南方飛來,轉眼便從這條道路上空掠過。它們在空中拐了個彎,從西面直飛奧古斯都堡,緊接著便是炸彈的爆炸聲和機槍機炮密集掃射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防空炮火才斷斷續續的響起,在遠處的天空中幻化成為一朵朵灰黑色的煙團。

  受限於航程,兩架梅塞施密特戰鬥機風一般調頭返航了,盧特茲從灌木叢中探出頭來,瞧見離開汽車躲避空襲的英軍官兵正重新回到車上,但從他們的夏季軍服來看,其中並沒有身份特殊的元帥!

  「幸好提早發現!」盧特茲心裡想著,趕忙給負責引爆炸彈的手下做停止行動的手勢,然而那傢伙全神貫注於遠處的那兩輛嘎斯,遲遲沒有回頭。盧特茲唯恐這傢伙壞了大事,趕忙低頭貓腰跑了過去,終於趕在他拉線繩之前阻止了——可是這時候兩輛嘎斯已經駛近,車上的人顯然注意到了竄過的人影,前面一輛「嘎吱」一聲猛然停住了,後面那輛飛快地打方向盤,最終也停在了路旁。

  「甚麼人?」幾名手持步槍的士兵飛快地從車上跳了下來,其實剛才他們下車躲避空襲的時候盧特茲就已經注意到了,每輛嘎斯坐了6個人,除了正副駕駛,可以用來載貨的後座擠了4名士兵。

  躲也無處可躲,盧特茲一咬牙,乾脆霍地站了起來,一邊把左輪手槍插回到槍套裡,一邊用腳跟磕了磕同伴,示意他跟著自己站起來——一名中尉軍官是不應該獨自出現在這裡的。

  「別開槍,自己人!」盧特茲高喊道。

  「站著別動!」對面的英軍士兵卻沒有將槍放下,坐在第一輛車副駕駛位置的軍官也下了車,並且拔出了自己的手槍。

  這時候,盧特茲心中大感不妙,今早另一支空降分隊已經和敵人交了火,不管他們有沒有被殲滅,只要英軍看到了他們身上的軍服,便會意識到有德軍偽裝成自己人在附近活動。

  事已至此,他主動出擊:「步槍團3營3連喬斯.麥沃爾中尉,追擊敵人至此!」

  「步槍團?」那名軍官猶豫了一下,朝一旁的士兵揮了揮手,然後大聲說道:「你們別動,我們要檢查一下證件!」

  盧特茲看見那名士兵放低槍口往這邊走,心知有戲,便無所謂道:「沒問題,夥計!證件就在口袋裡!」

  這時候,從第二輛車上傳來一個滄桑的聲音,由於音調很低,盧特茲壓根辨別不出內容,但這個聲音還是讓他靈機一動。

  「布魯克元帥,我是喬斯,昨天下午還和您講過話的,您記得嗎?」

  那個蒼老的聲音沒有立即回答,但從前面那名軍官的反應來看,盧特茲已經有七八成的把握了。

  「我不記得甚麼喬斯,不過……上尉,時間無多,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吧!」

  那個蒼老的聲音終於傳來,這時候,盧特茲耍了個騙小孩子糖果式的把戲,他轉頭看著剛才梅塞施密特戰機飛來的方向高喊:「看,德國飛機!」

  出於本能,對面的英軍官兵都轉頭去看,此刻,唯獨那個蒼老的聲音在喊:「該死,德國人!」

  盧特茲知道那傢伙已經識破,但他已經拉著手下撲倒在了一旁,並且扯著嗓子用德語喊道:「開火!」

  恩菲爾德短步槍和湯姆森衝鋒鎗的聲音旋即如炒豆子一般在耳邊響起,前者超越尋常步槍的射速又一次成為扼殺英國人自己的凶器,英國抵抗政府花費巨大代價從美國購得的「黑幫武器」也在五十米的距離上發揮出了相應的殺傷力。

  盧特茲從腰帶上扯下一枚手雷,拉開拉環之後用盡全身力氣朝英國人扔了過去,在手雷脫離手心的剎那,他有種奇怪的感覺:閃耀的勳章很快就會佩戴在自己的領口,這次至少是一枚銀橡葉!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1 12:03
第43章 引吭高歌

  穿著英式粗斜紋棉布軍服的「陸軍中尉」,手持韋伯利左輪緩步走向兩輛車胎炸裂、玻璃盡碎的「嘎斯」汽車。這場短促而激烈的戰鬥只持續了一分多鐘,佔據伏擊位置的槍手們以一陣精準而兇猛的射擊結束了戰鬥,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橫七豎八的屍體散落在汽車周圍,有的身中數彈,有的腦漿迸裂,慘不忍睹的一幕卻是戰場上非常尋常的情景。走到距離第一輛汽車還有三、四米處,地上有個趴著的傢伙突然躊躇一下,這名軍官毫不猶豫地向身負重傷的「同胞」連射兩槍,這穿著同款軍服的倒霉蛋像是剛被釣上岸的魚兒蹦躂幾下,徹底不動了。

  狠下殺手之後,「陸軍中尉」繼續在這些屍體中搜尋著。他從第一輛車走向第二輛車,像是發現了甚麼,步幅突然加快——汽車的左前輪旁,一名面朝下趴著的傢伙軍帽滾落一旁,陽光下,花白相間的頭髮與質樸的校官制服似乎有那麼一些不合拍的感覺。

  軍官左手持槍走過去,皮面厚膠底軍靴用力一撩,便讓這傢伙翻了個向。

  蒼老的面孔白得駭人,皺巴巴的皮膚讓人想起風乾的木乃伊,典型的英式唇胡相當濃密,陸軍中校的領章與肩章十分明晰,胸前的1918年勝利勳章也是他這個年齡的英國軍官席稀鬆平常的佩飾。

  「陸軍中尉」盯著這場看起來並沒有甚麼特別的臉孔看了好幾秒,嘟囔道:「艾倫.布魯克,大英帝國的救命稻草,新任的陸軍元帥,與德軍抗爭的英雄人物,死時卻穿著低階軍官的衣服!」

  手持湯姆森衝鋒鎗的士兵站在一旁,表情複雜地看著地上的這句屍體——他也許從未在這麼近的距離接觸過一位貨真價實的元帥。

  「陸軍中尉」蹲下身,替這位不幸的英軍指揮官合上了雙眼,然後輕手輕腳地在他裡外口袋裡摸了摸,搜出一本證件,翻開瞟上一眼,揣進口袋,又替他整了整衣領,這才起身、摘帽、默立。片刻之後,他毅然望向遠方:「撤!」

  此時此刻,在直線距離不足一百公里的布萊爾城堡,後德意志第三帝國時代的首任空軍總司令、年輕的空軍元帥漢斯.羅根正在享用他劫後餘生的第一頓午餐。來自巴伐利亞的德國廚師,用從愛丁堡運來的食材烹製了一桌美味可口的德式佳餚,在山間公路顛簸了兩天的將領們個個都胃口大開。當然了,話題還是離不開昨夜的驚魂。

  「我覺得那應該只是英國的游擊隊,雖然射術不錯,卻只有暗槍偷襲的本事,只要我們加強兩公里內的戒備,他們就完全無機可趁了!」由陸軍總參謀部派遣來的德爾奇.弗恩裡克將軍,在這個前線指揮部只是扮演聯絡官的角色,但不知是個人性格使然,還是對自身背景的有恃無恐,他不論作戰討論還是決策部署的時候都喜歡插上一槓子,而且態度還是非常鮮明的那種。

  雖然打心裡不喜歡這種過於乖張的同僚,羅根和其他握有實權的將領們聽之任之,做決定的時候該怎樣還是怎樣。藉著侍從官上湯的空當,第15航空軍指揮官伯恩哈德.拉姆克語氣平靜地說:「游擊隊也好,正規軍也好,看這幾天城堡內外進進出出的車輛,看我們在城堡周圍的警戒,再猜不出來點甚麼……那就只配當豬了!」

  圍坐在長餐桌旁的將領們一陣哄笑,唯獨弗恩裡克笑得有些尷尬,卻又挑不出話中的刺來。

  「總司令!」拉姆克用餐巾擦擦嘴巴,「兩個空降師剩餘人員和裝備基本運抵前線,我們甚麼時候在英國人的心臟位置插上一刀?」

  羅根耐心地切著羊排,頭也不抬地說:「不著急,現在英國人看起來完全不堪一擊,其實是將兵力化整為零、避開我方攻勢,等我們佔領交通相對便利的城鎮港口向偏僻地區推進時,他們好在我們的後勤補給上尋求突破!我們現在已經動用了1.2萬名空降兵,餘下的另一半……估計得當一次『消防隊員』!」

  拉姆克拾起湯勺,「雖然這個角色並不怎麼痛快,但我必須承認,英軍不在重點城鎮與我們硬拚是明智的策略!他們想在這裡死死拖住我們的30萬兵力,蘇聯那邊也已經迫不及待地動起來了,這確實讓我們很為難!」

  「別擔心!」弗恩裡克剛剛向侍從要了甜芥白香腸,手裡舉著叉子,滿不在乎地說,「我們已經在東線給蘇聯人布下了重重陷阱,他們這時候進攻只能是自找麻煩!」

  這輕佻的口氣讓羅根無意識地加重了右手的力道,餐刀切開羊排,碰在盤底發出令人心悸的刮蹭聲。

  「抱歉!」羅根輕描淡寫地說,「有馮.博克元帥親自坐鎮,東線自是固若海堤。諸位,我們眼下只要專心致志地打好這一場,唯有徹底的勝利,才能徹底消除雙線作戰的不利局面!」

  由於德國本身所處的地緣位置,自從德意志帝國成立以來,軍隊將領們就一直被「雙線作戰」這個問題所困擾。德皇威廉二世時期,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德國軍隊不論規模還是質素都凌駕於英法俄等國之上,若是逐一對陣,打敗它們亦非難事,然而在「雙線作戰」以及盟友不力的拖累下,德國在1918年品嚐到了數十年來的最大慘敗,痛失全部海外殖民地不說,國家還陷入到了動亂的深淵當中,那災難性的一幕不堪回首。

  正因如此,羅根的話立即得到了在座將領們的強烈贊同。

  待眾人的情緒稍稍平復之後,海軍中將馮.德拉皮埃爾面朝羅根說:「抱歉,總司令閣下,請容許我插個題外話……以我們目前的部署,拿下蘇格蘭高地也不是甚麼難題,可若是英國抵抗政府軍以冰島為前沿基地對我們展開海上和空中的襲擊作戰,我們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結結實實地落到了羅根身上,年輕的帝國空軍司令吞下尚未細細咀嚼的嫩羊肉,端起杯子抿了口紅酒,迎著眾人好奇的目光開口道:

  「以冰島的地理條件和我們的海上封鎖能力,英軍最多能夠在那裡長期駐紮兩師規模的部隊,而我們擁有四個空降師和能夠一次運載兩萬名士兵及裝備的登陸船隊,他們對此也應該有非常清醒的認識,所以……我覺得在美國捲入這場戰爭之前,冰島頂多是一座具有警戒偵察意義的前沿哨所!」

  「總司令閣下這麼說……是覺得我們沒必要佔領冰島?」馮.德拉皮埃爾端起酒杯,杯沿始終保持在離嘴唇10厘米處。

  「不,恰恰相反!」羅根抿了第二口酒,「我們應該加快法羅群島海軍和空軍設施的建設速度,爭取在蘇格蘭高地之戰結束的同時拿下冰島。投入的兵力未必要多,但行動的速度一定要快!」

  「說得好,說得好!」北線空軍司令、烏爾裡希.格勞爾特上將擊掌道,「以前只聽說我們中間有一位目光獨到、頗有遠見的年輕將領,我起初以為這只是恭維之語,但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相處,我意識到自己犯了個不小的錯誤——年齡和資歷絕非評價一名將領的絕對要素,法國皇帝拿破侖26歲的時候就已經成為意大利方面軍的總司令,將歐洲聯軍打得一敗塗地;30歲的時候,這位科西嘉出身的小個子就已經成為法國的第一執政官。我們德國為甚麼就不能出一位28歲的元帥?」

  說到法國,眾人皆是不屑一顧,但說到曾經統治大半個歐洲的拿破侖皇帝,即便是自視甚高的德國將領們也不得不伸出大拇指。想當初,由腓特烈大帝一手調教出來的普魯士軍隊已經成為歐洲第一流的陸軍,卻還是接連敗在了拿破侖手下。儘管歐洲聯軍最終還是贏得了勝利,但若不是俄國的嚴寒以及多個國家共同聯手,僅靠普魯士恐怕永無翻身之日!

  「感謝將軍的讚譽,拿破侖皇帝確實是在下自小的偶像和奮鬥目標,但這種歐洲一千年才出一個的偉大人物……鄙人依然只能保持仰望的姿態!」羅根謙遜的回答說,而這不禁讓人回想起希特勒時代,當這位狂暴的獨裁者在世之時,將領們在宴會場合就算提及拿破侖,那也只是用來襯托元首的偉大。然而縱觀這兩位領袖的一生,法國皇帝所經歷的挫折、所克服的困難顯然要大得多,而且他的成就絕大部分是建立在華麗的軍事指揮才能之上,這更能夠贏得軍人們發自內心的尊重。

  午餐在輕鬆而愉快的氣氛中繼續進行,臨近尾聲,一名專職通訊官帶來了東線的最新戰報:儘管蘇軍的全力猛攻,並且出動了上千輛重型坦克,但準備充分的德國陸軍依然守住了奧爾什丁-華沙-拉多姆-克拉科夫一線的主陣地,南線部隊則連同羅馬尼亞軍隊一道向烏克蘭腹地發動了一次牽制性的進攻,前鋒部隊一度推進到了距離基輔僅有兩百公里處,沿途焚燬了大片農田和工礦場。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1 12:04
第44章 飛行炮艇

  不知不覺間,德軍在蘇格蘭高地及周邊區域開展的作戰行動已經進行了半個月,蘇聯軍隊在蘇德第一次和談破裂後所發起的進攻也持續了十天時間,兩大陣營在各條戰線上投入的兵力超過了300萬,慘烈的廝殺也讓巨震後的歐洲民眾在餘震中顫慄、祈禱。

  位於馬裡灣深處的克羅默蒂灣,原本是英國皇家海軍在北部的一處重要軍事據點,如今這裡已經成為德國艦隊的新駐泊地。從波羅的海駛來的「俾斯麥」號和「提爾皮茨」號替換下了三艘彈藥消耗較大的戰列艦,除去了萬字徽標的黑兀鷲十字戰旗讓人彷彿看到了德意志第二帝國鼎盛時期的公海艦隊,然而勃勞希奇或是赫斯皆非復辟流派的支持者,落寞的老皇帝威廉二世也已於一個多月前撒手人寰,其子嗣在德國亦沒有影響力可言——回歸正統的,不過是普魯士時代保留下來的鋼鐵意志和軍人品格。

  在克羅默蒂灣畔,一座突兀的半島猶如長矛般延伸入海,戰雲密佈之時,這裡的居民就已經遷往內陸,經過德軍的清理,如今更是看不到一個穿平民衣裝者。使用履帶的大型工程車輛不分晝夜地施工,隆隆的機器聲充斥著整座半島,在地勢平坦處,一座座全新的機場整齊而有規劃地出現,各種軍事建築更是像極了雨後林地的蘑菇,只有大小之分、鮮有外形之別!

  前方戰事進展順利,這些新落成的軍用機場便被官兵們冠以「喬治六世機場」、「丘吉爾機場」、「斯大林機場」等等盟軍陣營高級別人物之名,當然了,有「喬治六世機場」就免不了有「喬治六世餐廳」、「喬治盥洗處」甚至「喬治六世棋牌室」——勝利者總是能夠在失敗者身上找尋各種樂趣!

  在位於半島北端的「丘吉爾機場」,十餘架淡藍色塗裝的「容克-52」一字排開,穿著短袖襯衫的飛行員和穿著普通工作服的地勤人員正圍著各自的飛機忙碌,一些沒有戰鬥任務的飛行員則三輛成群地站在不遠處評頭論足。從前部來看,這些「容克大嬸」就是德國空軍中最常見的運輸機,三發動機的配置並不利於轟炸瞄準,緩慢的飛行速度也只有在掌握制空權的地方才能夠安然飛翔,但視線轉到後部,便會發現這些運輸機中部靠後位置動了「大手術」:平緩的機腹出現了一個直徑約有兩米、近乎圓球形的半內置式圓艙,圓艙後部探出了四根大約50公分長的「管子」,看起來像是加大號的MG-34槍管,它們兩個一行呈方形排列,在飛機停落的狀態下,它們只能全部水平向前才能避免與地面碰觸!

  「對於一支沒有戰鬥機又缺乏重型防空武器的軍隊來說,這樣的怪物簡直是上古時代的食肉型怪鳥,四聯裝的13毫米機炮用來屠殺步兵根本就是在用火焰噴射器殺螞蟻嘛!」一名雙手環抱胸前的戰鬥機飛行員滿懷感慨,但言語中不儘是稱讚,如今的蘇格蘭戰場上已經很少看到成群結隊衝鋒的英軍步兵,為了對付幾個單獨活動的英軍士兵,駕駛梅塞施密特戰機的飛行員們往往要進行一次俯衝同時射出幾十上百發子彈,這樣的浪費自是令空軍從上到下都很是頭疼。

  站在一旁的軍官穿著淺色的飛行夾克,戴著一副很酷的墨鏡,說:「雖然不太理解你說的上古怪獸與螞蟻的關係,但13毫米機炮在射速和威力方面確實可以稱作為步兵殺手。北線不是它們發揮威力的地方,去東線吧,那裡的蘇聯士兵總是成群成片的出現!」

  「但凡新裝備總要找個妥善的地方進行實戰測試!」另一名頭髮金黃、個子敦實的飛行員極其簡單地揣測道。

  「我很好奇!」最先開口的飛行員依然抱著他的雙臂,「這種四聯裝機關炮消耗子彈的速度應該是非常快的,以『容克大嬸』的載重量……全速射擊能維持幾分鐘?」

  沒有人嘗試回答這個問題,這與一名士兵要攜帶多少彈藥上戰場屬於沒有標準答案的一類。有時候一架飛機耗光了彈藥還能夠回到機場,有時候一槍未發就被打下來了——按照西線戰役的經驗,防護力薄弱的「容克大嬸」極容易被敵方的輕型防空武器擊落,若是真的挪到東線戰場,也許它們還沒來得及對蜂擁而至的蘇軍步兵大開殺戒就被對方揍下來呢?

  須臾,戴著墨鏡的飛行軍官開口道:「聽說過幾天還要來一個試驗中隊,他們裝備更大的飛機和更強的武器……我不十分確定,但技術部門如今似乎比較熱衷於往飛機上裝大炮之類的重型武器!」

  「這種試驗以前英國人和法國人在上一場戰爭的時候就嘗試過,據說很不成功!」頭髮金黃的飛行員插了一句,然後迅速閉上了嘴巴。

  「時代不同了,技術也不同了——上一場戰爭之後,他們還在俯衝轟炸機的研發方面遭遇挫折呢?」雙手抱懷的飛行員說。

  「不管再怎麼變,決定制空權的依然是戰鬥機!」戴著墨鏡的飛行員往自己腦袋上扣上佩有鷹徽的軍帽,大步流星地朝不遠處的戰鬥機停機坪走去。

  兩天後,一支從德國本土起飛、中途不作停留的飛行編隊抵達「喬治六世機場」。儘管行程屬於機密信息,但還是有不少軍官和飛行員預先獲得了一些消息——或許是蹂躪英國抵抗政府軍的日子過於無趣,這些充滿好奇的人迅速匯聚而來,在他們的目睹下,四架外形頗為奇特的比亞喬-108遠程轟炸機四平八穩地降落在了漫長的跑道上。除了四大功率強勁的發動機與敦厚龐大的機身,它們機首下方全部裝內嵌式的魚泡形炮塔,短而粗的炮管尤其讓人眼前一亮!

  「天啊,真不敢相信……這門炮真的能夠在飛行狀態下開火?」

  「強大的後坐力會嚴重損壞機體框架的,除非它特別特別堅固!」

  「很難想像,高速飛行狀態下怎麼實施精確瞄準?難不成就是從空中胡亂開炮?」

  飛行員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儘管德國空軍早已從意大利人那裡獲得了一整條P-108的生產線,以這種四發轟炸機為原型研發的亨克爾-221也已經推出了第一架樣機,但德國人還是習慣於稱這些大傢伙「意大利貨」或是「墨索里尼的大雪茄」。

  在戰場上一貫只會拖後腿的意大利人固然令古羅馬帝國的先人蒙羞,但不可否認的是,直到這場戰爭中前期,他們在航海與航空的許多領域都還具有技術上的優勢,這「比亞喬-108」就是意大利航空工業奉獻出的優秀作品之一。正因如此,在希特勒遇刺身亡、政體回歸魏瑪模式之後,德國政府並未藉機解除與意大利政府的盟友關係,而是繼續在地中海和非洲與之並肩作戰,意大利元首亦「投桃報李」,近期亦應德國政府的要求向羅馬尼亞增派了一個混編裝甲軍和兩個炮兵師,對德國和羅馬尼亞軍隊在南線的反擊行動起到了一定的幫助作用。

  P-108編隊抵達之後並不急於向德軍官兵們證明自己的實力,倒是安裝J型機炮塔和四聯裝機關炮的Ju-52R在完成調試和檢修後首次執行作戰任務。在BF-109E的陪伴下,7架「帶刀大嬸」以扇形編隊低空掠過喀裡多尼亞運河北岸,4個小時的巡航飛行中,它們先後攻擊了十餘處確定或疑是英國抵抗政府軍的目標,成功擊毀汽車一輛,戰績遠算不上光彩奪目,重要的是7架飛機此行總計發射機炮彈2.1萬發,瞄準、發射、供彈均達到理想程度,堅固的機體亦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僅僅過了一天,以2500米高度實施晝間巡航的德國飛艇在莫納爾湖附近發現了英軍活動蹤跡,得到現報,德國空軍立即出動9架斯圖卡和4架Ju-52R。俯衝轟炸機率先抵達英軍活動區域,它們以低空轟炸的方式攻擊了英軍先前聚集的村落,直接夷平了那裡一多半的建築物。隨後抵達的Ju-52R以不到300米的高度向沿著林間小路和溪流撤退的英軍掃射,13毫米口徑的機關炮彈雖然已經不適合激烈的空戰,卻能夠輕而易舉地穿透枝葉細桿等障礙物——這期間,英軍以步槍和輕機槍進行了有限反擊,一些子彈擊中了「帶刀大嬸」但沒能穿透它們加裝了鋼板的駕駛艙、發動機艙和機炮塔。大約4個小時後,從陸路趕來的德軍部隊在村落周圍搜尋到了三十多具英軍官兵的遺骸,經過檢驗,百分之七十都是被大口徑機炮子彈所斃。

  數日之後,一批安裝37毫米高炮的Ju-87和裝配75毫米步兵炮的He-111飛抵「蘇格蘭試驗場」,在德軍已全面佔領蘇格蘭高地各城鎮和交通要地的情況下,這些飛行炮艇可以不受阻礙地從空中攻擊英軍的地面目標。儘管以它們的數量和出動頻率,對於北線的戰局發展並不能起到太大的促進作用,但德軍技術人員卻足以從中獲得非常寶貴的經驗和數據,進而將這些轉化為東線戰場上的額外戰力!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1 12:04
第45章 鐵壁合圍

  「四天前,約有400名英國抵抗軍試圖趁黑奪取這座崗哨,當時戰鬥打得異常激烈,就連十幾公里之外也能夠聽見爆炸聲。我們雖然沒有料到英國人會一口氣集結這麼多兵力,但還是頑強地贏得了勝利。敵人最終丟下34具屍體逃走了,估計還有百餘人不同程度受傷,經過這次教訓,我想他們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敢再襲擊我們的崗哨了!」

  隸屬於德國國防軍陸軍第169步兵師的赫爾穆特.蘭格洛茨少校,一臉驕傲地向比自己年輕了十多歲的空軍總司令介紹著情況。不遠處,一座佔地面積近300平方米、有三層樓高的八面體建築就是他所稱的「崗哨」,其實就規模、用途以及武器配備而言,用「崗樓」或者「炮樓」來稱呼它似乎更為貼切:整體建築由專業的海軍工程部隊負責施工,堅實的外牆全部採用鋼筋混凝土結構,主體厚度達到1.5米,普通的步兵炮根本無法撼動;八面體結構能夠基本消除槍炮的射擊死角,外擴式射擊口全部使用鋼製可升降擋板;最後,這棟建築物的頂部安裝了一座從二號坦克上拆卸下來的炮塔,其20毫米機關炮能夠全向攻擊50米以外、3公里以內的人員和輕裝甲目標,亦能夠對快速襲來的低空目標做出有效反應。

  「好,很好!」一身夏季白色軍服的羅根背著手,臉上的淡然掩蓋了心中的竊笑。眼前這位陸軍軍官恐怕並不知道,這些奇怪的「崗哨」最初的設計思路竟出自這位新任的空軍總司令,而羅根的思路又源自於日軍在侵華戰爭時期的封鎖戰略——用鬼子的策略對付英國人,也算是以夷制夷、活學活用。

  「通常情況下,我們在每個崗哨配置一個步兵排的兵力,考慮到戰鬥強度,目前是採用4名士官、16名老兵帶30名新兵的配置,我們的中長期計劃是每兩個月將巡邏部隊和哨所駐軍調換一次,以增強基層班排的適應能力!」少校孜孜不倦地介紹著,而這時候,「崗哨」裡面的士兵們早已在外列隊迎候了。

  這新奇的軍事設施建立在一座小山丘上,一行人必須踩著稍顯泥濘的土路往上走,路中間嵌著深深的車輪痕跡,也不知是運輸物資前來的卡車,還是聞訊趕來支援戰鬥的輪式裝甲車。總體而言,蘇格蘭高地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道路都屬於較為原始的沙土路,一到雨天路況總是叫人頭疼,至於那些建立在溪流或者溝壑之上的橋樑,更是無法承載德國坦克的重量!

  就算年邁,軍人的體格也要比普通平民號上許多。正因如此,這些軍官不怎麼費力便爬上了山丘,沒見大口喘粗氣的,反倒是他們中年紀最輕的羅根猛烈地咳嗽了一陣。罷了,他像是有所遮掩的說:

  「這些『崗哨』建得很不錯,比我當初設想的還要好一些!考慮到英國民眾不太可能走近這裡,我覺得今後可以適當在外圍布設一些地雷!這樣不要說400個,就算4000個普通裝備的英軍前來圍攻,堅守在此的士兵們也完全可以撐到支援部隊趕來!」

  眼下這「崗哨」外圍已經挖掘了一條大約四米寬、一人多深的壕溝,內圈還布設了帶刺的鐵絲網,防禦已是十分森嚴。蘭格洛茨少校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笑道:「這個建議我會如實向師部匯報的!長官,我們的士兵都視您為偶像和奮鬥目標,能否請您給大家講幾句?」

  走過搭建在壕溝上的踏板,羅根確實已經感受到了正面而來的熱辣目光:30歲以前當上將軍就已經是奢望了,當上元帥那可真是夢想中的夢想,如此成就怎能不讓人羨慕?

  頓了頓嗓子,羅根大聲說:「德國陸軍的精英們,感謝你們為國家、為民族所付出的一切,你們永遠是德意志的驕傲!」

  軍容齊整的陸軍官兵驕傲地昂起頭、挺起胸,看起來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聆聽空軍總司令更為深入和精彩的訓話,卻不想羅根這句話說罷就已經敬了第二次軍禮——這意味著他的講話已經結束了。

  年少得志的空軍元帥並沒有轉身離開,而是徑直走到士兵們中間,按照隊列順序與這裡的每一個人逐一握手,並詢問他們的年齡、出身地、是否習慣這裡的氣候等等。整個一圈下來,他和全部52名士兵都進行了簡單寒暄,然後回到這支部隊的指揮官、一名體格健碩、姿態沉穩的陸軍少尉面前,關切地問道:「你們在之前的戰鬥中有8名士兵受傷或陣亡?」

  「是的,長官!一共有2人陣亡、6人受傷,傷員已經全部送往野戰醫院治療!」少尉挺著胸膛卻不敢直視。

  「有機會替我向他們轉達問候!」羅根敬了第三次軍禮,這才轉身帶著將領們往停在山丘下面的汽車走去。

  「立正……致禮!」少尉雄渾的聲音飄蕩在這無比清新潔淨的空氣中。

  上車之後,蘭格洛茨少校好奇地問:「長官,您怎麼知道那場戰鬥中有8個人受傷?」

  「我看了你們的戰報!」羅根輕描淡寫地笑了笑,「你以為戰役指揮官每天只關注作戰地圖?」

  「噢不,長官,我只是……只是沒想到您會記得!畢竟每天都會有新的戰鬥發生,我們這裡的規模也不算是特別大!」蘭格洛茨少校連忙解釋道。

  「對於現在的英國抵抗政府軍,400人的隊伍已經算是大部隊了——這很有諷刺意味,不是麼?」

  少校用力點點頭,「確實!可讓我想不通的是,長官,為甚麼英國人在這種情況下還不願意放棄抵抗?他們已經完全看不到勝利的希望了啊!」

  「第一,他們依然效忠流亡加拿大的國王和政府;第二,他們不願意接受任何侵略者的統治,第三……他們對生命看得還不夠重!」羅根一口氣列出三條,並且引例道:「我們佔領法國北部地區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就連法國政府都接受的現實,許多法國人卻依然不願接受,他們明知被發現就是死路一條,卻還是不斷在暗地裡搞破壞,阻撓我們的軍工生產,毀壞我們的軍用設施……我們可以佔領歐洲,卻永遠無法統治歐洲!」

  「那這場戰爭的意義……」蘭格洛茨少校很是迷惑地看著羅根,但空軍司令卻沒有給他任何答案。

  當22個師、總兵力超過31萬的德軍北線集群以90餘艘艦船、400餘架飛機飛艇以及相當數量的坦克裝甲車肆意蹂躪虛弱不堪的英國抵抗政府武裝時,在東線,倍感勢孤力單的蘇聯政府不顧前線傷亡強硬地發起了第二次進攻,試圖在德軍徹底解決不列顛問題之前取得決定性的勝利。根據不完全統計,在1941年7月下旬,蘇軍在從波羅的海南岸到黑海之濱的漫長戰線上投入了多達560萬人的兵力,遠遠超過了此前任何一個時期,而他們部署在前線範圍內的航空力量和裝甲部隊也較兩個月前分別提升了百分之二十和百分之十五,從各大軍工產區運來的彈藥也為蘇軍部隊的持續進攻提供了強勁動力。同樣明顯的一點變化來自於蘇軍的中高層指揮官,經過了6月份的低迷,他們似乎已經從前期的失利中吸取了寶貴的教訓,蘇軍在波蘭戰場上的進攻不再是單純的粗線條打法,各兵種之間的配合愈發精細,進攻、防守時的手段和戰法也更為多變——7月25日,蘇軍終於以四個突擊集團軍外加兩個獨立炮兵軍的強大兵力重新奪回了波蘭首府華沙,儘管這座曾經繁華美麗的城市已經徹底淪為了廢墟,蘇聯政府還是借此大肆宣揚了一番,彷彿得到它就獲取了波蘭戰場的重心。

  華沙的得失,對於德軍官兵們來說幾無政治意義,在中央集團軍群統帥馮.克盧格的運籌帷幄下,他們迅速構築起了以華沙為頂點的弧形防線,使得蘇軍強大的攻擊集群在奪取華沙後再也無法向西推進。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裡,雙方便在這場慘烈的攻防戰中損失了近20萬兵力和上千輛坦克,其中,處於防守態勢的德國軍隊戰損比仍然佔優!

  圍繞東普魯士舊地展開的戰鬥同樣慘烈異常,吸納了兩個黨衛軍裝甲師的曼斯坦因裝甲集群巧妙地利用了戰線左翼的森林地形,在聲勢浩大的布拉斯堡裝甲會戰中,德軍以920輛坦克擊潰了由1300餘輛坦克組成的蘇軍坦克第3集團軍,該集團軍指揮官哈斯卡列夫中將以下3萬餘人陣亡,損失坦克和裝甲車輛多達790餘輛,蘇軍戰線右翼的裝甲力量折損過半,僅憑步兵和炮兵所組織的攻勢旋即遭到德軍的迎頭痛擊,在這個方向上被迫轉入了戰略防禦——曼斯坦因沒有錯過這個機會,他親自指揮三個主力裝甲師沿著海岸線星夜兼程抵達了柯尼斯堡要塞區,以出乎蘇軍意料的速度直插德國和立陶宛邊境的小城賽基亞,駐守於此的蘇軍步兵如何能抵擋住德軍裝甲主力的橫衝直撞?

  隨著賽基亞的易手,波瀾壯闊的東線戰場局勢又一次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4 13:44
第46章 飛往北方

  即便在吵雜的機艙裡,北線空軍司令格勞爾特將軍也總能夠酣然入睡,這一點讓羅根很是佩服——擔任空軍總司令以來,自己似乎患上了輕微的失眠症,每天晚上只睡四個小時就會自然醒,而且睡眠中異常警醒,就連警衛人員交班也能夠察覺到。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一段時間,白天的精氣神卻沒有受到影響,只是感覺思維運轉的速度有所下降。於是乎,羅根嘗試著服用安眠藥,但他很快發現藥物反而會加深自己內心深處的不安情緒,便乾脆把整瓶安眠藥扔進垃圾桶,不再糾結於自己的睡眠問題!

  漫長的飛行顯得枯燥無味,坐在羅根正對面的副官托比亞斯正出神地望著舷窗外,這架「禿鷹」左側兩台發動機正帶動著兩組三葉螺旋槳飛快地旋轉著,機翼下則是一望無垠的湛藍,海面上泛起的波濤宛若蘇格蘭裙上的格紋,可淺色調的蘇格蘭大陸已經被遠遠拋在了後頭。

  「司令,您的咖啡!」

  一個輕盈嬌柔的聲音從耳旁傳來,羅根原本有些混沌的思緒頓時收斂起來,香濃四溢的咖啡擺在了眼前的小茶桌上,他本能地轉過頭,那張白皙清秀的臉正淺淺地朝自己笑著。

  「謝謝,漢娜!」

  羅根直接端起咖啡杯,恰好瞟見短裙下那渾圓修長的腿,心中不免小小悸動一番。作為空軍總司令部的專機,這架「禿鷹FW-200」上共有12名機組成員,即:飛行員和導航員3人、機械技師兼機槍手4人、專職廚師1人、軍醫1人、乘務3人。雖非要害部門卻佔要害之位,這些空乘人員都是從空軍現役人員中嚴格選拔而來,不僅外形出眾、機智聰慧,且都通過了秘密的政治審查。在第三帝國時期,國防軍內部的風氣還是較為清正單純的,性侵犯或是同性戀都是不被容許的,這一點在空軍亦不例外。

  作為這架專機的「老乘客」,羅根很早就注意到年輕甜美的漢娜頗受身份特殊的乘客們歡迎,即便是一些年事已高的空軍將領也樂於多和她攀談幾句,或許是從前特工電影看得比較多的關係,他還特意讓手下的情報人員給予額外關注,從目前得到的反饋情況來看,這位普魯士軍人家庭出身的女乘務並沒有任何的可疑之處。

  不多會兒,漢娜又端著托盤轉了一圈,為幾名空軍軍官續了咖啡和茶。看著她窈窕修長的背影,羅根腦海中卻蹦出了露西的面孔,這才意識到漢娜也有著一頭火紅的秀髮。

  很俗套的,飛行中的氣流變化使得飛機產生了顛簸,照顧著手中托盤的漢娜踉蹌著將要摔倒——羅根伸出一手,堪堪將她扶住。

  「啊……抱歉,司令……真對不起!」女空乘的尖叫完全沒有了先前的柔美之感,就剛剛那電光火石的功夫,咖啡壺連同裡面大半壺的熱咖啡都已經到了羅根身上。

  「沒事沒事!」羅根不慌不忙地拎著衣襟抖了抖,好讓深色的咖啡不至於滲到裡面去,然而一切為時已晚,他的肚皮正感覺到強烈的熱感,而潔白的軍服也已經變得條塊分明。

  周圍的軍官忙不迭地送來手帕毛巾,急忙趕來的另一名空乘也和漢娜一起幫著清理。

  「別擔心,我相信斯大林是不會向一個德國人發勳章的,哪怕她讓德國空軍總司令狼狽不堪!」

  這本該表達幽默之意的話語卻讓漢娜急得幾乎哭了出來,而這突發的局面也喚醒了格勞爾特,空軍上將一瞪眼,吼道:「這是怎麼回事?」

  驚恐和內疚混雜在一起,漢娜一時間失去了言語,但她咬著嘴唇,硬是讓晶瑩的液滴在眼眶中繼續打轉,這幅堅強的模樣讓羅根舒了口氣,他起身道:「沒事了,大家各回各位吧!我去換件衣服,托比亞斯……你也坐著!」

  接著,羅根獨身一人去了後部機艙,那裡用隔板和簾子隔出了一間小小的休息室,有些類似於潛艇上的艇長室,但這裡空間狹小,尤其是頂部低矮,儘管有一張固定的單人床,但乘客們並不喜歡到這裡來睡覺。

  時值盛夏,又是公務出行,將領和軍官們大都只帶了一個行李包,羅根讓機上唯一的男性乘務從行李艙取來自己的皮包,自己從裡面找出換洗的夏季軍服穿上,全然沒有軍種司令高高在上、甚麼都要人伺候的姿態。

  走出隔艙,羅根手上還拿著浸滿咖啡漬的衣服,而漢娜低著頭滿臉通紅地說:「司令,真是抱歉……這衣服,我幫您洗了吧!」

  一款改進型的「禿鷹」能夠達到近400公里的飛行時速,從蘇格蘭北部到奧斯陸只需要一個半小時,但羅根他們此行只在奧斯陸停留兩個小時,然後從挪威首都直飛芬蘭的赫爾辛基——不論是中途讓人把軍服拿出去洗曬還是熬到芬蘭首都再洗,似乎都不是特別理想。

  羅根索性將衣服往漢娜面前一遞,「好吧,謝謝你!」

  接過衣物的剎那,年輕貌美的女乘務臉上有種如釋重負的表情,但一轉眼,那張紅蘋果似的臉蛋變成了熟透的櫻桃。

  在兩架BF-110重型戰鬥機的全程護送下,最大飛行重量達到25噸、能夠滿負荷飛行3500公里的「禿鷹」非常順利地降落在了德軍傘兵曾經拋灑過熱血的福內布機場,儘管它距離挪威首都的市中心有一段路程,可包括吉斯林在內的挪威傀儡政府高官們都親臨機場迎接。簡短的會晤中,雙方都對目前北歐的平穩局勢感到滿意,尤其是在德國海空軍的強大武力震懾下,蘇聯對併入軸心國陣營並且不斷向德國提供戰略資源的挪威政府僅僅是宣而不戰——蘇聯海軍在北方的軍事行動從一開始就受到了德國北方艦隊的壓制,而在波羅的海,他們更是毫無可能突襲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軍事目標。對此,挪威的實際執政者吉斯林表示自己身上沒有壓力和負擔,並願意無條件配合德國軍隊在北方的軍事行動。

  對這位挪威首腦的誠懇態度,羅根雖然不吝讚美之詞,但他很清楚,短期內挪威軍隊是不可能像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軍隊那樣與德國軍隊並肩作戰的。一方面,流亡海外的挪威國王一直召喚他的臣民堅持抵抗,而挪威民眾也根本不買傀儡政府的賬;另一方面,挪威軍隊從上到下仍然對德軍入侵之時的欺騙手腕耿耿於懷,那些脫離行伍、在山中游擊的人也依然是令德國佔領軍頭疼的一股力量!

  如今的挪威對於德國而言更重要的是它的地理位置和北方的峽灣港口,相較之下,芬蘭首都赫爾辛基才是羅根此行最大的意義所在。

  與此同時,在位於赫爾辛基港口的一座三層樓建築——從前的沙俄行宮、如今的芬蘭總統府裡,兩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正憑窗而立。前者身材瘦小、目光深邃,蒼白的面孔顯得缺乏血氣,後者體格健碩,濃密的唇胡配著金色的頓領,眼神中充斥著深深的憂鬱。

  「我的元帥,和平的空氣是多麼清新啊!看那些人,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看那些花,鮮艷照人!」

  穿著黑色西服的瘦小老頭語氣頗為深沉,窗外,不大的總統府前廣場是這座美麗港口最有人氣的地點之一。上午的時候,這裡供官方進行各種正式或者非正式活動,到了下午,這裡便無償供給市民使用——有人擺攤賣花,有人擺座喝茶,也有人在此進行瓜果蔬菜交易,如此奇怪的安排恰也烘托出了整座城市安寧祥和的氣氛。

  身材高大的軍人領口佩戴著一枚十字形的勳章,但這和德國的鐵十字卻不是一回事。這座位於波羅的海北岸的美麗城市,終年最高氣溫不過20多度,盛夏時節也大都徘徊在16度左右,寒冷的氣候造就了格外頑強的民族性格,這一切也都刻在了稜角分明的臉龐上。

  「是啊,總統先生,為甚麼要讓這種平靜被飛行在空中的轟炸機和行駛在路面的坦克所打破呢?」軍人以堅韌而不乏傲氣的口吻說道。

  「可是……我的元帥,你覺得蘇聯政府的承諾可靠嗎?」瘦小的老者忽然換了種平緩的口氣。

  「以芬蘭的國力和軍力,這些領土的歸屬並非一個書面承諾就能夠確定下來的!」軍人別有意味地說。

  「是啊,這真是令人頭疼的問題!」瘦小的老者搖了搖頭。

  「以德國目前的政體和軍事實力,就算不能打敗蘇聯,將戰線維持在戰前水平也不是一件難事,我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仍然可以依靠他們充實自己的軍事實力,讓蘇聯政府對我們投鼠忌器!同時,我們又不能過分惹惱了蘇聯人,這真是在夾縫中求生存!」軍人有些失落地說道,「可是為了芬蘭的利益,我們又必須如此!」

  「那你這次準備怎麼對付那個德國空軍司令?聽說他……今年只有28歲?喔,只比海倫娜大5歲呀!」

  「28歲成為空軍總司令固然是出色的很,可這樣的人身上是充滿殺孽的!若是跟他合作,美麗的芬蘭會變成人間地獄!」軍人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以及……深深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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