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明朝第一弄臣 作者: 鱸州魚(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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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2012-7-14 15:18:1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84810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4 16:12
第20章 陳典史的逆襲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只是董平吃飯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的,等謝宏一吃完,外面筆墨就送上來了,拿了圖樣後,董平更是迫不及待,告聲罪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這董莊主真不地道,得了小宏哥你的傳授態度就不一樣了,走得這麼急。」二牛是不喜歡這位莊主的,看他走的匆忙,有些不滿的說道。

    謝宏當然不以為意,這樣的技術狂才是推動科技進步的中堅力量呢,他倒不指望董平推動科技進步,只希望以後找材料方便就好。

    「二牛,你現在沒事,不妨跟我去縣衙裡坐坐,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那敢情好,俺長這麼大,還沒進過縣衙呢。」

    謝宏想商量的,當然是賺錢的大計了,為了母親的病,和以後的本錢,賺錢那是多多益善的。這才是大事,衙門裡的蠅營狗苟,謝宏也不怎麼放在心上,跟付班頭打個招呼,兩人就奔主簿署去了。

    進了主簿署,謝宏對正在東張西望的張二牛說道:「二牛,你那鐵匠鋪不如關了如何?」

    他問得突兀,本還以為會讓對方驚訝一下,二牛卻毫不猶豫的回答道:「那就關了唄。」

    「你就不問問原因?」謝宏有點迷糊。

    「小宏哥,俺爹在世的時候就說,讓俺以後聽你的,準沒錯。以前你讀書的時候,俺還不覺得。等你病癒後,俺發現你不一樣了,看來還是俺爹說的對,俺以後都聽你的。」

    這是何等的新任啊,謝宏感動了,還沒等他發表感言,只聽這憨人又說道:「俺本來就只喜歡打拳,不喜歡打鐵,不是俺爹逼俺,俺早就把鐵匠鋪關了,你一說,俺對俺爹也有交待了,呵呵。」

    好吧,這也算是肝膽相照,心有靈犀了,謝宏自我安慰一下,然後繼續討論他的發財大計:「二牛,我打算開個木雕店,就在你的鐵匠鋪好了,你來做老闆。」

    「木雕?就是你做的那個盒子裡面的那種嗎?為啥俺是老闆,俺給你幫忙就好。」

    「沒錯,就是那個,你不但要做老闆,而且對外還要說東西都是你做的。」謝宏點點頭,上次獻寶的時候他就有這個想法了,做些雕刻活兒,也不怎麼費力氣,材料也容易弄,而且看起來也挺受歡迎的,靠這個賺錢也不太引人注目,謝宏覺得是個好路子。

    而且二牛本來就是鐵匠,也不存在入不入匠戶的問題,相處幾個月,謝宏覺得二牛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正是水到渠成。

    他一番解釋,二牛也明白了,拍著胸口道:「放心吧,小宏哥,都包在俺身上了。」

    等謝宏解釋過昨天發生的事,又把開店的事宜交待完,一抬頭,發覺已經到了申時。謝宏記得上午方進解釋過,若是到了申時衙內無事,就可以下班了,左右在衙門裡也沒事,他心裡又掛著開店的事情,乾脆拉著二牛回家吃飯,順便還能探討一下開店的細節。

    「哇,小宏哥,你太厲害了,隨便做個盒子就能當官,那些人說你是文曲星下凡,果然是真的!」開店的事情二牛沒太留意,倒是對謝宏的本事傾佩不已,咋呼呼的叫道。

    「小聲點,以後店裡面的東西都是你做的,可千萬別讓娘知道。」這憨人嗓門也不小,謝宏趕忙囑咐道。

    兩人說笑著走出縣衙,沒多遠,迎面看見馬文濤氣喘噓噓的跑了過來。看見謝宏,馬文濤面露喜色,喘息未定,就急忙說道:「謝兄…大人,出事了,陳廣元糾結了他們家的家丁和幫閒,說是要來找你麻煩呢,你趕快回縣衙吧,諒他不敢在縣衙動手。」

    「他有這麼大膽子?」謝宏吃了一驚,他現在可是主簿了,公然襲擊朝廷命官,那可是相當於造反了,陳廣元瘋了嗎?

    見謝宏不動,馬文濤十分焦急,解釋道:

    「陳家和衙門中不少文吏交情都很好,也不知哪個人給陳家送了信,說是大人你告身還沒下來,只是知縣大人承諾保舉而已。陳廣元是打算先擒下你,然後逼你畫押說進獻的寶物是從他家偷的,聽說陸師爺也點頭了。他們來了十幾個人,你還是快想辦法避避吧?」

    謝宏先是一愣,隨後就感覺一股怒火直衝上來,那陳家倒也罷了,反正結了仇,他想辦法報復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陸師爺則不同,中午董家與二牛爭執,那老頭就打算拉偏架來著,這邊又縱容陳家作惡,若是沒他點頭,諒陳家也不敢打這種主意。就為了嫉妒自己得官,這人還真是無恥之尤。

    沒等謝宏想出辦法,只聽張二牛怒喝一聲,道:「敢來惹小宏哥,那要先問過俺的拳頭。小宏哥,你放心,只不過十幾個土雞瓦狗之輩,交給俺就好了。」土雞瓦狗這個詞還是謝宏給他講三國的時候學到的,這下喝出來倒是應景。

    謝宏側頭一瞅,身材魁梧、皮膚黝黑的張二牛怒目圓睜的樣子確實威猛,若不是他年紀還小,沒長鬍子,倒也真有幾分長?坡當陽橋張三爺的威風。

    二牛懂拳腳謝宏是知道的,張父本來就是出身行伍,教兒子些拳腳也是平常,只不過謝宏自己不懂拳腳,衡量不出二牛到底什麼水平罷了,他可是手藝人,怎麼能瞭解這些呢?

    馬文濤大急:「二牛,你不要胡說了,陳家人多勢眾,又是經常打架的人,手裡也有傢伙,你小小年紀怎麼是對手,謝兄弟,你先回去縣衙吧。」二牛長得高大,實際比謝宏還小上一歲,所以他也一直叫謝宏做小宏哥。

    見他臉上的惶急神色,謝宏也很感動,馬大哥人還是很不錯的,雖然有點油滑,不過關鍵時刻還是冒著風險趕來報信,倒是可以一交。

    「馬大哥,你先去縣衙找付班頭,說我在這裡,叫他帶人過來。」謝宏沉聲道,他當然不能躲,否則他躲開了,那陳皮沒準兒會跑到他家去,對謝宏來說,家人更重要。

    那陳典史被他收拾兩次了,積怨不小,應該會親自來報仇,有二牛幫忙,只要來個擒賊先擒王就好。付班頭剛剛投效,而且上午也算得罪了陳典史,對這人,謝宏心裡也有幾分把握,只要衙役也到了,事情就好辦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4 17:55
第21章 找兄弟要學劉備

    聽了謝宏的話,馬文濤覺得還是不大妥當,正想再勸,忽然看見從街口湧出來一群人,當先的一個肥頭大耳,不是陳典史還有哪個?

    這時的陳典史沒了上午時的狼狽,連臉上的那個黑眼圈都遮掩不住他得意的神色,他遠遠的就叫喊開了:「哼!姓馬的,果然是你小子吃裡爬外!只可惜,老子火眼金睛,看你小子偷偷溜走,就料到你想幹嘛,今天就連你一起收拾了,以儆傚尤。」

    他一咋呼,謝宏也轉過了頭,見陳典史身後跟著幾個家丁打扮的人,估計是陳家家丁了,更多的都是普通的幫閒。這時代的幫閒沒有制服,這班人穿的五花八門,手裡也胡亂的拿著一些木棍,鐵尺之類的傢伙。

    見對方人多,馬文濤有些發?,不過他念頭轉的快,知道已經得罪了,就算告饒也是白搭,倒是沒有腿軟,還堅持著站在謝宏的身後。

    「本官乃是朝廷命官,你們聚眾圍攻本官,是想造反嗎?」謝宏冷喝道。

    他一聲喝出,那幾個家丁模樣的人臉上都有猶豫之色,還有一個老成一點的欲言又止的似乎想說點什麼,只是最後也沒開口。

    謝宏估摸著,這些陳家的人可能也勸過陳典史,不要這麼蠻幹。

    畢竟陸師爺只是暫時代理衙門事務而已,他點頭,也不過是想拿陳家當槍使,出了事自然是陳家兜著,如果謝宏被搞倒,那得利的也是陸師爺。這事兒明眼人一看便知,只有陳典史仇恨蒙了心志,這才不計後果衝了上來。

    那些幫閒卻沒受什麼影響,眼睛都看著陳典史,這些人就是靠著陳典史吃飯呢,若是陳典史在衙門裡面吃不開了,他們也要倒霉。所以,他們與陳典史利益一致,完全不會顧忌後果之類的。

    看了這些人的反應,謝宏反而略略放了點心,只要這些人重視陳典史,那他擬定的擒賊擒王的法子就能有效。

    「不用擔心,他根本沒有朝廷的告身,你們沒看見他身上連官服都沒穿嗎?陸師爺說了,昨天不過是知縣大人一時高興,隨口承諾的罷了,等知縣大人回來,就都忘記了。再說,老子也是朝廷命官,他能打我,我自然也能打他!」

    能做典史做了十幾年,陳廣元也不傻,聽了謝宏的話,也急忙把幕後的老闆祭出來,鼓舞自己人的士氣。至於被人當槍使,他才不管呢,反正只要把這窮酸擒下來,讓他承認寶物是他陳家的,那獻寶的功勞自然就是他陳家的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姓謝的,昨天老子宿醉未醒被你偷襲,上午又有那幫吃裡爬外的衙役幫你,害的老子丟臉,這回,老子倒要看你還有什麼辦法!哈哈!」眼見自己這邊人多勢眾,陳典史可威風了,笑得得意非常。

    謝宏先給馬文濤使了一個眼色,這才回頭嗤笑道:「昨天是偷襲?那你我不妨在這裡再練練?看看是不是偷襲。」

    得他示意,馬文濤會意,往衙門方向跑過去了,謝宏見他去了,也想著拖延一下時間,若是能把對方勾引出來單挑,那就更好了。

    陳典史只是膽小貪婪,卻並不傻,看見馬文濤跑了他倒不在意,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回頭再去馬家抓人就是了。謝宏讓他出去單挑,他可不上當,獰笑道:「讓你先得意著,等老子抓住你,再看你嘴到底有多硬。」

    他向後一招手,指著謝宏喝道:「給我上,不用留手,狠狠的打,留口氣就行!」那群幫閒幹這種事兒不是一兩次了,熟練的很,聽了號令,就是一擁而上,倒是那幾個家丁落在後面。

    「一群鼠輩!哪個敢傷我哥哥?」

    見那幾個家丁落在後面,謝宏有些發急,猶豫著要不要先跑回縣衙,然後讓衙役們壓制對方。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怒喝,然後身邊一陣狂風掠過,一團黑影已經捲了上去。

    黑旋風?謝宏有些發愣,只見二牛雙臂橫舉,挾住了沖的最快的兩個幫閒的頭頸,然後往前一摜,這兩人騰空倒飛而起,直砸進了人堆裡,呼啦啦的倒下一片。

    接著他雙臂揮舞,直撞過去,擋者披靡,陳家那幾個家丁看勢頭不對,也加進戰團,不過依然無濟於事。雖然這些人手裡都拿著器械,不過二牛全然不懼,能擋就拿手臂擋一下,擋不住的,就任它砸在身上,自己卻是絲毫無損,眼見著十幾個人一會兒就倒下了大半。

    這根本就是虎入羊群嘛,驚喜啊!讓二牛去打鐵果然是浪費人才,謝宏摸摸下巴,相處了幾個月竟然不知道二牛還有這等本領,猛將啊!謝宏琢磨著,如果再給二牛配上一根長矛,大喝一聲:燕人張翼德在此,那簡直就是張飛再世啊。

    謝宏體會到劉備當年的心情了,兄弟這麼能打,劉備有福氣啊,哥才二牛一個兄弟,劉備有倆呢!

    原來經常聽人說,劉備不擅長計謀什麼的,謝宏現在理解了,這是肯定的啊!有這樣的兄弟,還是倆,還用啥計謀啊?謝宏深有體會,剛才他還計劃著斬首呢,現在……

    他都驚訝了,對面的陳典史則完全懵了。他也不是不知道張家是軍戶出身,可是大明的軍戶可不都是軍人,裡面更多的人都是農民,而且張父在時一直約束兒子不能惹事,所以即便陳典史對本縣人物極為熟悉,也是不知道二牛的本事的。

    這會兒連謝宏都看得愣神,更別提陳典史了,他簡直是肝膽欲裂啊。昨天被謝宏痛打,早上又被謝宏氣勢所懾,兩次都是抱頭鼠竄,他心裡極為不甘。這次叫齊了全部手下,連家裡的幾個出身行伍的老家丁都帶來了,滿心以為能報了前仇。

    看見手下們一起衝上去,陳典史已經開始憧憬把謝宏抓住後,羞辱對方的情景了,結果……他現在哭都哭不出來了。

    「哇!這張家也太坑人了,怎麼就藏了個這麼怪物在家裡,你要藏就藏嚴實了啊,怎麼偏偏這個時候放出來,放出來也罷了,怎麼就變成謝窮酸的打手了,這不是要老子的命嗎?」

    看著縱橫來去,威猛無比的張二牛,陳典史在心裡亂罵了好一會兒,這才回過神,眼看自己的手下只剩寥寥幾個了,他也起了腳底抹油的心思。

    就在這時,他感覺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心裡一喜,以為是家裡剩下的幾個老家丁也來了,那幾個人非得要稟報他老爹,不肯出來,不然也許形勢能好點?

    他轉頭就想罵人,結果出現在眼睛裡的,又是一個急速放大的拳頭。「咦?我為什麼說又呢?」他心裡閃過最後一個念頭,然後就眼冒金星的倒在了地上,嘴裡還不忘哀嚎一聲:「怎麼總是這麼凶殘?又打眼睛!」

    「不一樣,上次是左眼,這次是右眼。」謝宏吹吹自己的手,表示很不屑,這白癡,連左右都搞不清楚,居然也能當官。

    他心理素質比陳典史好多了,只愣了一小會兒,就醒悟過來了,二牛這兄弟給力啊。謝宏眼見二牛指東打西,一眾嘍囉也都趴下了,哪裡能容這罪魁禍首開溜。

    沒見三國演義裡面,劉備每次出手都是打落水狗的嗎?有兄弟的人,就是這麼牛。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4 17:56
第22章 連踩帶踹

    放倒陳典史,謝宏又狠狠補上幾腳,再一抬頭,發現除了二牛,街上已經沒一個站著的人了。剛剛看見陳典史出現,四周的店舖都是靜悄悄的,等這邊塵埃落盡,謝宏聽到那些關緊的門板後面傳來了一陣陣私語聲。

    「這黑大個是幹嘛的,這麼厲害,難不成是鎮軍的家丁?」

    「什麼鎮軍,這身手去禁軍都沒問題!可光會打沒用啊,陳皮可是典史,那是官家的人,打完才麻煩呢!」

    「麻煩啥,你還不知道吧?那個謝秀才已經是主簿了,主簿你知道不?那是九品正官!比典史大,說不定誰倒霉呢,陳家沒準惹大禍了。」

    「這樣啊,那太好了,陳家壞事做絕,倒霉才好。」

    感慨的,驚訝的,說什麼的都有,不過到最後,漸漸都是叫好的聲音了,這個典史禍害的可不是一兩個人。

    見二牛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走過來,謝宏急忙問道:「二牛,有沒有受傷?」他剛才可是看見了,二牛身上也吃了些拳腳和棍棒。

    二牛呵呵笑道:「這兩年,俺爹都打不動俺了,就憑這般廢物,哪裡打得疼俺。」謝宏關切的看了一下,還真的是,他身上被打到地方連個紅印都沒留下。

    「二牛,你這練的是什麼拳啊?」謝宏是手藝人,武術什麼的是一點都不懂的,說著他又一腳把正掙扎著想爬起來的陳典史踹倒,然後再一腳踩到他臉上,讓陳典史發出了一陣殺豬般的慘叫。

    「這個俺可不知道,俺爹教什麼俺學什麼,俺爹以前不叫俺打人,不過他去世的時候讓俺聽你的,這些傢伙敢來惹你,俺就揍他們。」謝宏一聽,哇,還有封印的啊!還好今天有二牛在,而且他爹還有這話留下,不然就麻煩了。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張二牛以前可沒這麼佩服原來的那個謝宏,那個謝宏是個純粹的書獃子,雖然小的時候還有點其他愛好,不過長大後,就只會讀書了。

    二牛人比較憨,卻並不傻,對原來的謝宏,他更多的是單純的幫助朋友,經過半年的相處,加上這一兩天謝宏驚人的表現,他對現在的這個謝宏,就是純粹的傾佩和服從了。

    說話間,縣衙方向又跑來一群人,跑在前面的正是去搬救兵的馬文濤。

    一群人跑到近前,都嚇了一跳,付班頭疑惑的看著馬文濤。他一聽馬文濤報信,就知道事情不假,但是他還是頗猶豫了一會兒,畢竟陳家根深蒂固了,而謝宏到底如何,他也不是很清楚。

    最後想到上午對陳典史已經怠慢了,如果謝宏這個靠山再倒了,他就兩面都沒著落了,才下定了決心,召集人手趕了過來。

    不過……這裡的情景讓他感覺有點詭異,地上躺了十幾號人,慘叫聲不絕於耳,然後站在那裡的是謝主簿和張二牛……呃,謝主簿腳底下還踩著一個,不就是陳典史麼?

    到底發生什麼了?他又瞪了馬文濤一眼,你這報信的倒是給個解釋啊?馬文濤也懵了,謝兄弟和二牛倆人也太猛了,這麼一會兒功夫,把這麼多人全打倒了?他也知道謝宏是個文弱書生,可是謝宏這兩天的表現太過驚艷,讓他不自覺的就把功勞推給謝宏了。

    昨天之前,謝兄弟還是個貧窮的文弱書生呢,一天功夫,就變九品主簿了。半年前,連說個家常都要扯個之乎者也的書獃子,今天還不是言辭犀利了?誰能保證前幾天還文文弱弱的謝兄弟,不會突然龍精虎猛的變成猛將了?不然他怎麼就那麼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付班頭見他一副癡呆模樣,乾脆也不搭理他,直奔謝宏過去了。

    「謝主簿,這是……」他走近前,拱拱手,問道。

    「付班頭,你來得正好,這些人聚眾襲擊本官,形同造反,幸好義士張二牛路見不平,已經將他們全部拿下了。你既然來了,也做個見證,然後把這些叛逆都鎖拿歸案吧。」

    謝宏大手一揮,先給二牛戴個義士的頭銜,然後給陳典史一干人按個叛逆的罪名,最後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付班頭。

    「這個……」付班頭覺得壓力有點大,官場上都講究殺人不見血,現在這已經不是直接翻臉的問題了,都光膀子打起來了,麻煩可大了。他心裡是偏向謝宏的,只是把陳典史往死裡得罪可不是什麼好事,陳家好歹在北莊也是大戶呢。

    見他猶豫,謝宏也不催他,只是腳下不停,一邊還念叨著:「敢嚇唬我的晴兒,踹死你個禍害,敢氣我娘,踩死你個混球……敢長這麼胖,我再踹……」

    謝宏這身體原本就是個文弱書生,力量不大,但是他連踢帶踩了好半天了,陳典史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又或者是被打的,總之已經昏過去了。謝宏腳下『砰砰』作響,這聲音好像打鼓似的,敲在付班頭的心頭,付班頭壓力好大,不一會兒,腦門就見了汗。

    付班頭心裡發虛:「謝主簿年紀這麼小,手底下還真是夠狠!好歹陳典史也是正式官員了,他腳下連踢帶踩的竟然是一點情面都不給留,人都暈過去了也不放過。太狠了!胖也是挨打的理由?算了,老付可不敢得罪你,陳家咱也惹不起,你們一個主簿一個典史,自己鬧吧。」

    「謝主簿,您看這樣好不好,這些人,」付班頭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那些,道:「小的就都鎖拿了,押起來。至於這位……」

    他很為難的看了一眼謝宏的腳下,道:「陳大人也是朝廷命官,小的也無權緝拿,不如等縣尊回來再做定奪如何?」

    與付班頭只短暫的打過交道,不過謝宏也知道這人油滑,他也沒打算把這人當做兄弟或心腹。這老胥吏能說出來這番話也是不易,指望他牢牢跟著自己,把陳家往死裡得罪也不現實。看他來的時間就知道了,縣衙離得這麼近,哪裡用得了這麼久?

    二牛赤膽忠心,是個好兄弟;馬文濤冒著風險來報信,也能當做兄弟;董平雖然只是見了一面,謝宏覺得那人心有專注,至少也能做個朋友。可是這位付班頭,肯定是不成的,若是今天把希望都放在這些胥吏身上,可能就要倒大霉了。

    這樣的人,只要有利益給他就好了,其他的就算了吧。謝宏可是恩怨分明的,他心裡有了定論,也不多說,只點點頭,道:

    「付班頭是縣衙老人了,處理這樣的案子經驗想來也比本官豐富,就照付班頭說的辦好了。至於他,」說著,他又恨恨的在腳下踹了一腳,「等縣尊回來,本官自會參他,討一個公道。」

    說完,他轉身招呼二牛和馬文濤道:「馬大哥,二牛,咱們走。」

    付班頭心思剔透得很,謝宏一開口,他就知道壞了,這一天接觸下來,他也知道面前這個小主簿待人還是頗為和氣的,不像一般的讀書人傲氣凌人的,私下裡的稱呼更是隨意。可剛剛謝宏一開口,語氣就冰冷、疏遠了很多,他哪裡聽不出來。

    無端端的得罪了前途無量的謝主簿,付班頭也是憤恨,回頭喝道:「還傻站著幹什麼?還不把這些傢伙鎖了?家丁留兩個傷得輕的,讓他們送陳典史回家。」聽他吩咐,一群衙役抓人的抓人,套索的套索,如狼似虎的把地上這群幫閒抓了起來。

    這兩班人其實本來就是有私怨的,幫閒搶的就是衙役的飯碗,雖然公職沒搶,可是外快可都搶了,這比搶公職可嚴重。所以,這群幫閒再次倒了大霉,挨了黑拳黑腳無數,這還不算完,等下了獄還有他們受的呢。

    那幾個家丁待遇好些,最慘的還是陳典史,被二牛打倒的人,都是挨一下就倒了,疼是很疼,不過倒是痛快。陳典史另一隻眼睛也腫了,又被謝宏在腳底下踹了半天,狼狽得無法形容。

    付班頭正忙活著呢,突然聽見街道兩邊傳來一陣叫好聲,抬頭一看,原來是街坊們沖謝宏他們叫好呢,反正禍害陳趴在地上,也看不見人,不怕被報復的情況下,老百姓還是不吝嗇為英雄喝聲采的。

    付班頭對那個老成點的家丁道:「老陳,你也看見了,我這也是奉命行事,你帶你家少爺回去,要跟你家老爺分說明白啊。」

    那個家丁打架的時候落在後面,受的傷也輕些,這時已經能勉強走動了。他也不多說,沖付班頭拱拱手,扶著已經暈過去的陳典史去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4 17:57
第23章 董平的謝禮

    馬文濤跟在謝宏身後,心裡琢磨著自己今天報信的事兒幹得真是漂亮。瞧瞧這一路的歡呼,他挺胸抬頭的走著,給陳家當幫閒的時候雖然也挺威風,可是街坊們看過來的眼神都是鄙夷的,現在的歡呼聲雖然都是向著謝宏和二牛的,可是他也有榮與焉,咱也是英雄了。

    中心人物謝宏倒是有點不適應,他覺得自己也沒幹什麼,又不是見義勇為,而是那個禍害找上他了,不然他也未必會冒著風險跟這種地頭蛇對上。地頭蛇很麻煩的,關係錯綜複雜,一下打不死,不一定什麼時候就反咬一口,他自己沒事,可是娘和晴兒怎麼辦?

    姓陳的能發一次瘋,難保不發第二次,就算下狠手弄死他,也難保陳家不報復,想要一勞永逸,就得把陳家連根拔起。可是自己可是手藝人,這種絕戶的事兒還不知道怎麼下手,謝宏越想越頭疼,直到走到平安坊,馬文濤喚他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謝大人,我先回去了,有事你再招呼我。」馬文濤是告辭的。

    「馬大哥,你我本來就是舊識,以後還是兄弟相稱的好,今天你來報信,足見盛情,難道你覺得小弟是富貴了就忘了舊情的人嗎?」兩家本來就交好,通過今天的事,謝宏也覺得馬文濤可交,也不喜歡他一口一個大人的叫著。

    「那我就不矯情了,謝……兄弟,嬸子的事兒,我會好好打聽的。」馬文濤心裡也是一熱。

    「馬大哥,衙門裡的事兒,你不用擔心,明天開始你就跟著付班頭他們做事就好。」既然是自己人,那就不能讓他吃虧,謝宏的觀點很明確。

    「謝兄弟,我……」馬文濤很激動,這個衙役的職位他盼了很久了,他當幫閒為的主要還是想有個身份,小吏也是身份啊。盼望已久的東西突然到手,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看他的樣子,謝宏倒是很理解,拍了拍他的肩頭,又道:「晚上叫上二嬸他們,一起來家裡吃飯吧,今天我讓晴兒去採購了,二牛也回來了,咱們再吃頓好的。」

    「以後謝兄弟但有所命,我老馬拼了命也要辦到。」

    「都是兄弟,不用說的這麼嚴重。」

    說著話,拐過了街角,謝宏突然發現自家門口圍了一圈人,又出事了?他這一驚可吃的不小,急忙拔腿就跑了過去,馬張二人都以他為首,也是緊緊跟上。

    等謝宏撥開人群,擠進去的時候,發現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幾個短裝漢子正往下搬東西呢。虛驚一場,謝宏長吁了一口氣,隨即就疑惑起來,這些人有些眼熟,而且他們在搬什麼東西呢?難道晴兒去大採購了?

    進了家門,晴兒蹦蹦跳跳的迎了上來,聲音象出谷的黃鶯一般,一連串的說道:「宏哥哥,你的朋友送來了好多東西啊,屋裡都放不下了。」

    謝宏四下一看,可不是麼,院子裡都堆了好多,布匹,家什,甚至連鍋碗瓢盆都有。他有點迷糊,反問道:「朋友,什麼朋友?」

    「謝大人,我家老爺讓小的們來府上看看有什麼需要,大人還沒回來,小人就自作主張了,還請大人見諒。」謝宏看見自己屋裡轉出一個身穿綢袍的胖子,正是董家莊的那個管家,這人一臉謙卑,語氣更是恭敬。

    「是董大哥?」

    「正是,我家老爺吩咐的比較急,小人操辦的也急切了些,難免有些不周到的地方,大人還請見諒。」兩句話說了兩次見諒,比起他在衙門口的囂張實是不可同日而語。謝宏倒是沒啥可生氣的,人家是送禮的而且還賠著笑臉呢,再說,這採購的比他昨天全多了。

    他指指母親的房間,向晴兒問道:「晴兒,娘沒被嚇到吧?」

    「大人放心,小的們斷不敢驚擾老夫人。」晴兒還沒說話,董管家就搶著回答道,小姑娘很不滿,衝著這個胖子做了個鬼臉。

    「董大哥的心意我領了,可是這東西還是……」謝宏覺得只不過提點了兩句,就讓人家送這麼大禮,實在有點不好意思,他根本就沒把教給董莊主的那些東西當做人情。更何況,他還有私心,盼著董莊主打出質量更高的精鐵,好買來當材料呢。

    「謝大人,我家老爺事前交待了,若是小人等辦不好這差事,那回去就要家法伺候,大人還是不要為難咱們這些下人了。」不等謝宏把拒絕的話說出口,董管家就出言打斷了,他可憐兮兮的說道:

    「我家老爺說了,授藝大恩不敢言謝,必有後報,今天這些只是給老夫人和……小姐的,大人還是收下吧。」

    天啊,還有後報?謝宏感覺真暈了,這要是早知道,哥就找上門去了,前幾個月的日子可是慘不忍睹啊。要說,這時代的人還真是恩怨分明,好起來也是無以復加的好,壞人更是壞得不得了。

    看這胖子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明知道他是裝的,謝宏也不好說什麼了,只好無奈的說道:「那董管家就代我多謝董大哥吧,東西我就先收下了。」

    見他答應,董管家臉上笑開了花,又道:「謝大人,我家老爺急著回去打造大人提起的煉爐,一時來不及拜見老夫人,等日後有所成再來拜見,大人若是有閒暇時,還請移步往董家莊一行。」

    謝宏搖搖頭,這董大哥還真是,只要不涉及技術問題,就是個特別精明的人,做事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的,可是一提起煉鐵,馬上就變了一個人。

    「一定,一定。」別人太客氣,也不太好應付,謝宏連忙滿口答應下來,董管家這才告辭離去。

    謝宏送董家一行人出了門,就想著對圍在門口的街坊交待一聲,結果沒等他開口,人群外圍,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陳家的人來了!」

    這一聲威力可不小,只見門口的一大群人聞聲而動,猛然間就做了鳥獸散,那叫一個快。看得謝宏目瞪口呆,直想起後世被城管追的小商販。大夥兒都跑回自己家,關上了門,隨後就傳來了『咣當』『咣當』下門閂的聲音。

    把街坊們都嚇成這樣,這是鬼子進村?陳家真是威風啊!

    謝宏抬頭一看,果然有一群人從遠處走過來,走的很慢,當先兩個人攙著一個胖子,正是陳典史。但是這一群人的中心卻是一個精瘦的老頭,聽過了別人對陳家的介紹,謝宏猜想這個老頭大概就是陳家的家主,陳典史的父親了。

    難道是來報仇的?謝宏沉吟著。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4 17:58
第24章 給我跪下

    這時二牛和馬文濤都出來了,站在謝宏身後,謝宏心裡冷哼一聲:報仇的也不怕,有兄弟們呢。

    等陳家的人走近時,謝宏覺得有點不對,陳家的人雖然都陰沉著臉,神色間卻沒什麼激憤之色。來的人也沒剛剛那一次多,手裡沒有武器,腰間也沒有藏武器的跡象,如果是來報仇的,確實有點說不通。

    再說,這些人剛吃了苦頭就敢再來,難道他們不知道二牛的厲害?

    街上靜悄悄的,只有陳家一行人沙沙的腳步聲,透過街道兩旁的一扇扇門的門縫,可以看見有影子晃動,卻連出大氣的聲音都沒有,氣氛很是壓抑。

    是來示威的?或者是要罵街?還是非暴力不合作?難道明朝就有甘地那種人才了?謝宏向來冷靜,在這樣緊張的形勢下,他還是很悠閒,腦子裡轉的念頭也頗為離譜。

    平安坊的街道並不長,陳家的人走到謝宏面前用的時間也不長,但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中,顯得頗為漫長。等陳老爺在謝宏面前站定,旁觀的眾人都感覺後背發涼,冷汗涔涔。

    陳老爺一抱拳,沉聲道:「尊駕可是謝大人?」稱呼頗為客氣,不過語調卻冷冰冰的,像是摻了冰,尤其是他的嗓子似乎也受過傷,聲音頗為沙啞難聽。

    這老頭不簡單,雖然陳老爺的聲音難聽,不過謝宏在他眼中還是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精光。他也舉手還禮,道:「正是本官。」

    「大人應該知道老夫是為何而來的吧?」

    見謝宏在氣勢上絲毫不落下風,陳老爺也覺得詫異,在家裡聽說謝宏的時候,他還頗不以為然。總覺得一個黃毛小子,能有多大能耐,就算運氣好,得了個官職,也不過是個小孩兒罷了。

    沒想到一見之下,覺得謝宏竟是舉止從容自在,氣度森然若海,絲毫沒被他這老江湖壓倒。長江後浪推前浪啊,老頭在心裡感慨一聲,乾脆單刀直入,想看謝宏如何接招。

    「這個,本官倒是不知道。」謝宏微笑著搖搖頭,需要的時候,他也可以很壞,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的。

    陳老頭被噎了一下,少年可畏啊,居然這麼沉得住氣,「謝大人應該認識犬子吧?」他指了指陳典史,後者頂著兩個黑眼圈,看向謝宏的時候很是躲躲閃閃的。

    謝宏仔細看看,又想了一會兒,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陳典史啊,一下午沒見,怎麼突然做這副打扮,倒讓本官有點認不出來了。」他琢磨著反正也要撕破臉了,得罪多點少點也沒區別,口頭上的上風先要佔足。

    陳典史很憤怒,一向只有他這樣耍無賴對付別人的,現在居然被人家耍無賴了。只是他在外面雖然囂張,可在他老爹面前他還是很老實的,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老爹,等老爹給他找回公道。

    見識了謝宏的嘴皮子和養氣功夫,陳老爺也不試探和兜圈子了,又問道:「半個時辰前,犬子和大人在衙門口衝突,不知大人作何打算?」

    他這句話一問出口,氣氛更加緊張了,在眾人緊張的目光的注視下,謝宏雲淡風輕的笑道:

    「聚眾圍攻朝廷命官,形同謀反,陳老爺也是當過典史的,不會不知道吧?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受縣尊委任,執掌本縣治安諸事,有朝廷法度在此,本官當然是執法必嚴,違法必究了!」

    開始的時候說的輕鬆,到了後面,語氣卻變得聲色俱厲,一字一字斬釘截鐵的斷喝出聲。在那些緊閉的院門後面,也傳出了一陣吸冷氣的聲音,謝家後生這是要徹底跟陳家翻臉啊。

    「好,好,好!」旁人都沒出聲,高聲叫好的卻是陳老爺,只見他臉上獰笑,猛然喝道:「既然如此,你還不給我跪下?」

    謝宏還沒反應,身後馬文濤已然大怒,他得了謝宏的許諾,已經把謝宏當成東主,聽得對方辱及謝宏,往前一步,就想開口喝罵,謝宏卻伸手一擋,把他攔住。這陳老頭詞鋒飄忽,忽笑忽怒,讓人難以琢磨,但謝宏卻覺得不對勁,對方不像是要來打架的。

    謝宏冷靜的分析很準確,陳老爺斷喝一聲之後,身形將動未動之際,有那麼一瞬間的寂靜,謝宏似乎聽到了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聲。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這老頭猛然回身,對自己的兒子咆哮道:「你這孽畜還不跪下,難道要你老子替你跪不成?」

    『彭!』所有的院門後都有了動靜,匯合在一起變成了一聲巨響,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腦門上多了一個大包。

    這老頭瘋了嗎?他不是來報仇的嗎,怎麼突然讓自己兒子下跪?街坊們都很疑惑,也顧不得頭上的大包,紛紛下了門閂,把門打開了一條縫隙,縫隙後面的影子也更多了些。

    陳家的人也暈菜了,這是我們家老爺麼?怎麼就突然要下跪了,明明是少爺被打了啊?咱們陳家不是從來不吃虧的嗎。

    馬文濤就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了,他剛才想要喝罵被謝宏攔住,然後陳老頭就來了這麼一句……

    「這也是謝兄弟早就預料到了的?太神了吧!」

    沒動容的只有謝宏跟二牛了,謝宏是早就發覺不對,二牛則是中午見識過一次了,陷入盲目崇拜的他,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中午那個董家不是也很囂張嗎?董老爺的力氣可不比俺小,小宏哥一句話,他照樣乖乖認輸,不然咋說小宏哥是文曲星下凡呢?」

    變成全場中心人物的陳典史當然是驚怒交集了,當然更多的是委屈。「老爹出門的時候還怒氣沖沖的呢,不是要給我報仇麼?怎麼一到地方就變卦了呢,這要是跪了,那以後還怎麼見人啊。老爹別是老糊塗了吧?」

    他盯著兩個熊貓眼,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老爹,盼望著自己老爹趕快清醒。雖然他的扮相很可憐,眼神也很淒慘,可惜的是形勢的變化並不以誰更可憐為標準,他的期盼換來的是他老爹的一個耳光。

    「孽畜!還不跪下,難道真想讓陳家絕後嗎!」老頭看著精瘦精瘦的,力氣可不小,一個打耳光掄過去,『啪!』的一聲響,在靜悄悄的街道上迴盪不已。

    這一耳光是立竿見影,只見陳典史的臉又胖了一圈,隨後他膝蓋一軟,就跪下了,或者說是趴下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4 17:59
第25章 愛民如子謝主簿

    『嘩…』

    這次可不光是有人抽冷氣了,各種聲音都出來了。謝家後生太不可思議了,幾天前還落魄的快要飯了,這會兒也不知使了什麼法術,居然神奇到讓陳家自打耳光,而且還下跪求饒了。

    那可是陳皮啊!北莊第一禍害,什麼時候聽說過他吃虧?他不欺負人就是老天保佑了。

    這會兒街坊們都顧不得許多了,院門已經不是開個縫兒,而是半開了,有那膽子大的,更是把兩扇門板都打開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都把脖子伸得長長的,耳朵豎得尖尖的,唯恐錯過半點細節。

    咱們可不是在看熱鬧,咱們是看神仙下凡呢!

    陳老爺一巴掌把自己兒子打跪下了,轉身就行了一個大禮,道:「謝大人,陳家家門不幸,出了這麼個孽障,他違反朝廷法紀冒犯大人,本是罪該萬死,只是我陳家一脈單傳,還請大人手下留情,放我陳家一條生路,陳家上下百餘口,俱感大德。」

    說這話的時候,陳老爺心裡也在滴血。他也不願意這樣,這一跪倒是輕鬆,只是這消息恐怕兩天內就傳遍全城了,陳家兩三代人的威風就此沒了大半,要想恢復還不知要等到何時。

    他剛來的時候也不是就打算服軟,他想著一個弱冠少年,能有什麼本事?威逼利誘一番,也許就能化解了。

    直到見了謝宏,他才知道,原來古時說的生有夙慧還真是確有其事。這少年主簿氣度沉穩,言辭犀利,任他多方試探,卻是半點破綻也不曾露出來。

    直到陳老爺斷喝出聲的時候,他心裡依舊存了一絲希望,想看看能不能激得謝宏沉不住氣,如果能讓謝宏主動與陳家衝突,那麼事情還有轉機。只可惜,他這一嗓子只嚇到了自己人,對面那個馬家小子倒是衝動了,不過還是被謝宏攔住了。

    雖然硬來的話,八成還是個慘敗的下場,不過興許能把局面攪渾呢,陳老爺還是存了僥倖心理的,可是謝宏的冷靜讓他最後一絲僥倖也破滅了。

    最後,無奈之下,陳老爺衡量一番,也只能服軟認輸了。

    若不然等縣尊回來,被謝宏一狀告上去,那可就是大禍了,雖然不至於殃及性命,但是這個典史的位置八成就要泡湯了。這可是陳老爺的老爹當年花了極大心思才弄到的,沒了這個官職,陳家下場更是堪虞。

    「謝家看來要大興啊,這等心性,這等機緣,實在是了不得!」陳老爺彎腰時,在心裡暗自歎息道,對比一下自己的兒子,陳老爺很有衝動把陳廣元回爐再造一番的衝動。

    謝宏沉吟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陳老爺,你是前輩,如此大禮,本官可是受不起。」

    陳老爺聽他語氣淡淡的,顯然心裡還有芥蒂,心想既然已經服軟,那就乾脆服到底,也不起身,躬著身子又道:「謝大人若是怕陳家反悔,老夫願意立下字據,按上手印,承認犬子今日的罪行,若是將來再有冒犯,大人可隨時拿出來致陳家於死地。」

    這就是把頭磕在地上了,除非謝宏真打算趕盡殺絕陳家,不然,最好的結果也就是這樣了。

    謝宏的氣還沒盡消,可是想了想,覺得這個結果倒也可以接受。本來也不是他挑起的事兒,真要是把陳家逼得狗急跳牆,也是麻煩,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於是他點點頭,道:「陳老爺既然這樣說,那本官也不以為甚,須知道,本官本來也不是好事的人。」

    聽他應承下來,陳老爺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鬆了口氣,他身後的眾家丁也同樣如此,雖然自家老爺突然認栽,墜了威風,可也比在這裡翻臉強。

    張家那個怪物的厲害,大夥兒都已經知道了,如果在這裡開打,倒霉的可是咱們。沒見下午跟出去的那幾位還在府裡面看跌打醫生呢嗎?

    「只是……」自命為講究人的謝宏又犯壞了,他語氣突然一個轉折,陳老爺差點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好容易穩住身子,這才問道:「謝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可是索要賠償?」

    「那倒不是,只是本官執掌本縣治安,幾日來,聽說令公子在這北莊縣的名聲可不大好,嗯,若不是顧忌陳老爺的臉面,本官應該說是民怨極大才是。他冒犯本官的事情本官可以不計較,但是,如果街坊鄉親們把狀告到我這裡來,本官也是為難啊?」

    說著話,謝宏還苦著臉搖頭,一副真的很為難的樣子。

    哇,街坊們高興了,謝家後生,不,現在是謝大人了,真是好人啊,當了官還想著街坊們,果然是愛民如子謝主簿呀。

    這事兒可難搞,陳老爺腦袋很疼,他當典史的時候也很威風,但是鄉里鄉親的,以他的精明,做的也不太過格。

    可是他的這個兒子可不像他,不但笨得可以,而且還貪財好色,把北莊縣禍害的不輕,陳老爺也說過兩次,讓他收斂一下,不過收斂幾天也是依然如故。

    時間長了,陳老爺也懶得多管了,反正陳廣元也知道輕重,禍害的都是小門小戶或者外來的,只要不惹當地大戶和官宦世家,北莊縣倒也沒人能把他們怎麼樣。謝宏這一提起,陳老爺可就傻眼了,約束兒子以後不惹事倒還有可能,但是找前帳的人可要怎麼弄?

    陳老爺思來想去,一時倒是沒動靜了,謝宏也不催他,只是微笑著看著對方。趴在地上的陳典史卻覺得機會來了,他可不甘心就這麼認輸了,再說,如果不能在縣裡作威作福,那生活該多麼無趣啊!

    「老爹既然猶豫了,那就是有門了,剛才一定是老爹的緩兵之計,現在這窮酸提的要求太過分,老爹不說話,那就是打算翻臉了。」

    這麼想著,他抬起頭,帶著無限的深情和希望,叫了一聲:「爹,咱們……」

    還沒等他說話,只見陳老爺一咬牙,斷然說道:「就依謝大人,以後我陳家會約束家人自不待言,孽子不肖,之前對街坊們多有得罪,陳某會一一補償,謝大人意下如何?」

    謝宏還沒說話,陳典史的眼睛先瞪圓了,他幹的壞事可是不計其數的,都補償!那得多少錢啊?這日子還咋過啊!他哀嚎一聲:「爹,咱們可不能……」

    『啪!』陳老爺回頭又是一個耳光,陳典史另一邊臉也腫了,話也被打在嘴裡了。

    哈,謝宏樂了,陳老爺跟咱還真有默契,也是一邊一下,真齊活啊。謝宏覺得這一次陳家想必要大大的出血了,再看看陳廣元淒慘的模樣,他之前受的氣也平復了,於是點點頭,道:

    「既然如此,那就一言為定。」

    陳老爺臉面丟盡,也無顏再多說,灰敗著臉,對謝宏拱拱手,吩咐家丁架著已經癱軟的兒子,匆忙而去。

    陳家人還在的時候,平安坊裡就已經有零星的歡呼聲響起,等他們走遠一些,坊內已經是人聲鼎沸了。

    「為民做主,謝家後生好樣的!」百姓們歡聲如雷,更有那通點文墨的還做了打油詩。

    「愛民如子謝主簿,星君下凡降惡霸。」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4 18:00
第26章 樂也融融

    謝家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久貧乍貴,上門拜訪的街坊鄰居絡繹不絕,比起前些日子的冷清全然不可同日而語。讓街坊們遺憾的是,謝母還在病中不能見客,而晴兒還太小了一點,女眷們很難去拉關係。

    與謝主簿搭話壓力又太大了一點,雖然謝宏接人待物的時候面帶微笑,可是所有搭話的人都覺得很不自在,都覺得謝宏身上有一股氣勢,壓得人不敢抬頭。

    最招人羨慕的就是馬家了,不但二嬸可以在謝家登堂入室,幫忙忙裡忙外的,儼然半個主人的樣子,就連馬家的小子也跟在主簿大人身旁,看他那神氣模樣,真是讓人嫉妒不已啊。主簿大人肯定前程無量了,跟在身邊也能混個雞犬升天不是?

    最可氣的就是那個傻乎乎的張二牛了,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衙門口的事情還沒傳到平安坊,平時二牛也不顯山露水的,誰也不知道他的兇猛,眾人只恨他佔了一個謝宏身邊的位置,卻不珍惜。這黑廝連句話都不說半句,光是傻笑,大好機緣就這麼浪費了,讓很多人都在捶胸頓足。

    吵嚷到了傍晚時分,街坊們這才散去了,謝家卻依然熱鬧,除了二牛,馬家一家人也都過來了。只有謝宏比較失落,因為晴兒說什麼也不讓他再進廚房了,就算進去了,也只能開口指點,想動手?那可是小姑娘的領地,兩次伸手都被趕出來,謝宏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索性小丫頭的悟性很高,只是昨天看了一遍,今天在謝宏的指點下,做出來的東西已經相當不錯了。謝宏估摸著,小丫頭廚藝上的天份應該在他之上,他只是仗著手巧而已,真正的調味、火候都只能說是一般。

    嗯,為了自己的肚子,晴兒還是值得好好培養的,謝宏摸著下巴,給小姑娘制定了一個發展方向。

    晴兒可不知道身旁這個出神發呆的哥哥正打著自己的念頭呢,小姑娘手腳利落,趕在天黑前,竟然做出了十來個菜,正滿心歡喜呢。

    「宏哥哥,晴兒做的菜好吃嗎?」從剛做好的菜裡面夾出一筷子,小心翼翼的讓謝宏嘗了,小姑娘亮晶晶的大眼睛就盯著謝宏,一眨不眨的,小手放在胸前,握得緊緊的,顯然很緊張。

    「嗯,很不錯,再學學就可以評個二級廚師了。」謝宏有點心不在焉,隨口應道。

    「哇,太好了!」做出的努力得到了權威人士的肯定,小姑娘很開心,不過晴兒很快就想起另外一個問題,疑惑的問道:「但是,二級廚師是什麼?」

    哇,想得太出神,說走嘴了,謝宏一頭汗,支吾道:「二級廚師呢……就是比一級廚師差一點的水平,可以做給當官的人吃了,一級廚師就是可以做菜給皇帝吃的,晴兒要努力哦。」

    「這樣啊……」晴兒想了想,「晴兒才不要做菜給皇帝吃呢,晴兒只要做菜給宏哥哥和娘吃。」小姑娘語氣堅定,大有威逼利誘都不會對皇帝就範的氣節。

    好感動啊,剛欺騙了小姑娘的謝宏很臉紅,還好二牛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讓他沒那麼尷尬了,好兄弟啊,每次關鍵時刻都及時出現。

    「小宏哥,好香啊,可以吃飯了嗎?」這廝是被香氣吸引過來的。

    「好了,好了,上菜吧?」謝宏一迭聲的說道。

    飯桌上當然也很熱鬧,兒子有了出息,街坊們也都連聲說好,看到這些,謝母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在飯桌上還說了不少話。

    不過飯桌上的主角不是謝母,也不是謝宏,而是馬文濤。這傢伙的嘴可不得了,除了打架那段怕謝母擔心沒講,其他的,從昨日謝宏獻寶,講到他自己也是道聽途說的謝宏衙門口斷案,再到平安坊折服惡霸陳家,講得是口沫橫飛,天花亂墜。

    在座的,除了謝宏自己,還真沒有人知道這些事情,被他這一講,除了餓急了的張二牛,其他人聽得連飯都忘了吃了。

    晴兒的眼神閃閃發光,看著自己的宏哥哥,崇拜極了。小姑娘心裡還有個小秘密,別人都不知道,那就是宏哥哥還會做菜呢,做的比晴兒還好吃,宏哥哥太棒了。

    「宏兒啊,你今天做的很好,咱家也是貧寒出身,做人就是不能忘本。」謝母心裡高興啊,兒子一下就做成了丈夫想了一輩子的事情,雖然兒子轉變的突然了一點,不過老人家看自家兒子那是怎麼看怎麼好的,只想著是兒子看自己病倒,這才突然懂事了。

    「你當了主簿雖然好,可學業也不能拉下了,還是得有科舉正途出身才好。」老太太又叮囑道。

    這個就算了吧……想起四書五經,謝宏可是頭疼死了,咱是手藝人,還是直接走皇帝路線比較穩妥。只是老人家其實也跟小孩一樣,需要哄的,謝宏心裡不以為然,嘴上卻甜:「娘,您放心吧,孩兒心裡有數。」

    「那就好。」老人果然很欣慰。

    一頓飯吃完,馬家眾人也告辭了,臨走時,馬文濤對謝宏說起要去宣府請名醫,覺得反正已經跟在謝宏手下了,不如把這件最重要的事情辦了。謝宏當然覺得不錯,又拿了銀錢讓他帶著,兩人一番推讓,馬文濤最後還是收下了。

    收拾一番,大家也都休息了。

    不過謝宏卻睡不著,倒不是不睏,只是留宿的二牛的鼾聲實在太響亮了一點,像打雷一樣。輾轉反側了一會兒,謝宏決定到院子裡去乘涼。

    這幾天都是晴天,今夜也是月色如水,蟬鳴聲聲,涼風拂面,非常舒服。伸了個懶腰,謝宏卻突然愣住了,院子裡的棗樹下坐著一個小小的身影,藉著月光正在縫補著什麼,不是晴兒還有哪個?

    「晴兒,你在做什麼?」謝宏關切的問道。

    「嗯……沒什麼。」沒想到謝宏突然出現,小姑娘有種秘密被發現的感覺,臉上發紅,急忙想把手裡的東西收起來。

    謝宏何等眼力,晴兒只一猶豫,他便已經看清了小姑娘手裡的東西,是一件青衫,已經縫了一半了,那布匹正是他昨天買的。謝宏心裡一熱,快步走上前,道:

    「晴兒,外面這麼黑,你還縫這些做什麼,會弄壞眼睛的。再說,咱們家現在有錢了,幹嘛不點燈?」

    「可是,宏哥哥當了官,穿的衣服還有補丁,二嬸說,會丟臉的。燈油很貴,錢要給娘看病的……」小姑娘聲音小小的,紅著臉爭辯道。

    「有什麼丟臉不丟臉的,別聽二嬸瞎說,快別弄了,好好休息吧,今天都忙了一天了。」聽晴兒這樣一說,謝宏好心疼。

    「嗯,嗯……」晴兒嘴裡答應著,腳下卻不肯挪步,把那半成品的衣服死死的抓在手裡,好像怕謝宏來搶一樣。

    「好吧,晴兒,哥哥教你縫紉好不好?」謝宏看小姑娘的樣子,就知道她的心思了,他知道小姑娘性子也很倔強,眼珠一轉,倒是有了其他辦法。

    「宏哥哥,你………教我縫衣服?」小姑娘還是鬥不過老狐狸,果然中計了,這時代廚師裡面倒是也有男的,書裡也會有食譜。可是男人做針線活兒,這種事就太誇張了,反正晴兒從來沒聽說過。

    「那是啊,哥可是手藝人。」

    謝宏摸著下巴,笑得很得意,手工藝涵蓋的可是很廣的呦,別說縫紉了,編織、刺繡他也是會的,水平還相當高呢,不然怎麼能在世界大賽上包攬多個大獎?

    「手藝人?可是娘說,宏哥哥是讀書人呀?」小姑娘的盲目崇拜雖然又升級了,可晴兒還是注意到了謝宏說漏嘴的地方。

    「哈……這個嘛,讀書人其實也是手藝人,」半夜不睡覺,這腦筋就是不大清楚,謝宏撓頭了,又開始胡編。不過晴兒可不笨,大眼睛裡依然閃著疑惑的光芒。

    「晴兒,你看吧,這讀書人是幹嗎的?就是寫字作畫麼,做這些不也是用手的嗎?又很藝術,所以也是手藝人啊。」亂七八糟的理論有點效果,看著晴兒半信半疑的樣子,再次欺騙小女孩的謝宏覺得很有罪惡感,趕忙轉變話題,從晴兒手裡把針線拿了過來。

    「來,晴兒,我來教你,你看,這裡要留線頭,這裡要弄成縫線……」

    謝宏對這個身體最滿意的就是這雙手了,相貌什麼的無所謂,況且這個謝宏長得也跟他原來差不多,人最重要的是氣質。可如果這手不行,他的手藝還真沒法發揮,這身體的手指修長很合用,讀書人,手也保養的很好,一點暗傷都沒有。

    他手指翻飛,衣衫很快成型,線角密密的,堪比後世縫紉機的效果,這樣的手藝看得晴兒驚訝極了。她的眼睛越睜越大,想看得更清楚,夜晚裡再明亮的月光也不如白日裡亮堂,小姑娘不自覺的就靠了過來。

    謝宏說是要教,其實就是想把袍子做完,這樣晴兒就可以去休息了,所以他手下動作也很快,正忙碌間,突然一陣幽香飄入鼻端,隨後,一個溫軟的身子就靠了上來,他一下子就僵住了。

    小姑娘的身子軟軟的,又很香,夏衫很薄,謝宏甚至能感覺到那一層布後面的細膩。讓他開始後悔自己感覺這麼敏銳了,因為這樣的接觸之下,他竟然有些把持不住。

    「宏哥哥,怎麼停下了?你累了嗎?」他動作一停,晴兒也察覺到了,小姑娘仰起頭,大大的眼睛閃著光,謝宏可以看到那裡面有月亮,還有一個自己。

    面對著這麼純真的眼睛,謝宏感覺很羞愧,這可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啊!難道哥也被馬文濤那個禽獸傳染了嗎?怎麼能對這麼小的女孩動慾念呢,嗯,一定是被那個禽獸傳染了,不然哥可是正人君子來著。

    「嗯,嗯,沒有累,你看這裡應該這樣……」謝宏甩甩頭,趕忙轉移話題,還好晴兒心思單純,根本不知道他心裡轉了那麼多念頭,見他繼續,便又將心思轉到針線活兒上。

    謝宏臉上發熱,導致手下更快,讓晴兒十分驚歎,驚歎了一會兒,小姑娘的情緒突然低落起來:「宏哥哥這麼棒,晴兒卻很笨拙,什麼都幫不上忙,一直在拖哥哥的後腿……宏哥哥以後不會不要晴兒了吧,嗚……」念叨著,到了後面,美眸中已經全是淚水,竟是哭了起來。

    哇,這可要命了,謝宏兩世為人,都沒正經談過戀愛,女孩的心思,他就更不會猜了。不過他一直堅定的認為:讓心愛的女孩哭的男人,不是好男人,雖然手足無措,但他還是努力哄著小姑娘。

    「怎麼會不要晴兒呢?晴兒這麼棒,你看,你昨天就學了一次,今天做的菜就很好吃了,二牛吃了那麼多,還嫌不夠呢,是吧?針線也很好,嗯,晴兒長得也很美……」謝宏急的一頭是汗,把所能想到優點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他本來就很喜歡這個懂事的小女孩,之前家裡困難的時候,晴兒忙完家事,還要幫外人漿洗衣服賺錢貼補家用,從來都沒叫過苦,吃穿用度上也從來不提任何要求,一顆心全都撲在謝宏和娘的身上。

    看這衣衫縫製的進度,謝宏也很容易就猜到,小姑娘八成是忙了一整天,再加上昨天夜裡恐怕也像今天一樣。想到晴兒忙了大半夜,早上又給自己做飯,然後叫自己起床,謝宏心裡感動極了。

    「晴兒放心吧,就算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我也會陪在晴兒身邊的。」說到這裡,謝宏語氣中已經多了幾分鄭重。

    少女的心思敏銳,雖然沒有完全理解自家哥哥話裡的意思,晴兒還是感受到了謝宏的心意。小姑娘突然有些害羞,覺得自己像是在撒嬌一樣,懂事的晴兒可是從來不撒嬌的啊。不過,能向可以依靠的人撒嬌感覺很幸福呢。

    「宏哥哥病癒後,真的變了很多,」晴兒心裡想著,以前兩人稍微靠近一點,從前的那個書獃子就會說些非禮勿視,男女授受不親的話,讓晴兒總是有一種陌生感,小姑娘總是以為哥哥不喜歡自己。

    原來哥哥是喜歡晴兒的,小姑娘紅著小臉,慢慢的靠在了那個有些瘦弱,卻很溫暖的胸膛上,宏哥哥的懷抱很溫暖呢。

    「宏哥哥,唱支歌給晴兒好嗎?」聲音含著羞澀,語氣中卻帶著期盼。

    「呃,好吧。」作為一個專業的手藝人,謝宏的歌喉可不怎麼樣,不過誰能在這樣的時候,拒絕這樣的要求呢?好在後世的大多數流行歌曲唱起來都不難,謝宏倒也不是十分為難。

    抬起頭,這時節,樹上的果實還很青澀,謝宏笑了,從記憶中搜尋到了那一首熟悉的旋律,輕輕唱了起來。

    「親親的我的寶貝,我要越過高山,尋找那已失蹤的太陽,尋找那已失蹤的月亮……」

    不算十分悠揚的旋律,唱歌的人嗓音也很一般,謝宏卻感覺懷裡的小小身子微微一緊,隨即變得更加溫軟起來。

    「我要親手觸摸那月亮,還在上面寫你的名字……」

    謝宏伸手將晴兒輕輕攬在懷裡,輕柔的動作,就像捧著稀世的珍寶。

    「……最後還要平安回來,回來告訴你那一切,親親我的寶貝。」

    一首歌唱完,謝宏低頭一看,懷裡面的小人兒已經睡著了,放下心事的小姑娘睡得很甜,微笑著露出了兩個小酒窩,可愛極了。

    是累壞了吧?謝宏不忍吵醒她,把手裡縫了一半的袍子裹在晴兒的身上,然後自己也靠在樹上,閉上了眼睛。

    夜,總是這樣靜謐,微涼的風吹在臉上,謝宏心頭溫馨無比。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4 18:00
第27章 身份落實了

    「鼻子好癢,哇,是什麼?」

    伸手抓了個空,謝宏也醒了過來,睜眼一看,原來天已經亮了。他環顧左右,發現自己還是靠坐在樹下,本來披在晴兒身上的袍子,卻已經到了他的身上。

    「宏哥哥,快到卯時了,趕快吃飯吧,該去上衙了。」銀鈴般的聲音響了起來,晴兒就在不遠的地方,臉上的笑容如朝陽一般燦爛,比以往更多了一分光彩,謝宏注意到小姑娘的小手裡還拿著一根小草,看來就是用這個叫醒他的。

    或許是解開了心事,謝宏感覺晴兒活潑了許多,他不知道的是,晴兒本來就是挺活潑的,從前只是被原來那個書獃子給壓抑住了而已,昨夜解開了心結,小姑娘自然不一樣了。

    「敢打擾本公子睡覺,看我不抓住你……」不去想那麼多,謝宏跳起身,向晴兒撲了過去,晴兒嬌笑著躲閃,兩人鬧做一團,院子裡充滿了歡樂和笑聲。聽到外面的動靜,已經醒來的謝母臉上也露出了微笑。

    唯一表示不滿的只有張二牛了,這憨人留著口水,睡得正香,「紅燒肉真好吃……,不要吵俺,俺還沒吃夠呢……」他嘟囔著翻了個身,繼續做夢吃肉去了。

    笑鬧一番,謝宏精神大為清爽,吃過了早飯便早早出了門。

    和昨天路上的冷冷清清,只有馬文濤一個人跟他搭話不同,一路上,認識的和不認識的,無數人都帶著笑臉跟他招呼,他微笑著一一點頭還禮,等到了縣衙的時候,發覺脖子都酸了。

    難怪後世的領導人出席重大場合,乾脆就抬著手呢,這要是都點頭,那還不累死啊?謝宏腹誹著走進衙門,路上遇見的衙役都是畢恭畢敬的,本來冷眼相看的那些書吏,也都很不自然的露了個笑臉給他。

    其實他倒是可以不用這麼早出門,但是謝宏一向謹慎細心,雖然陳家已經服了,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變卦,更大的問題則是衙門裡還有一條毒蛇呢。陸師爺這老傢伙可是藏在陳家背後的黑手,謝宏可不想被他抓到什麼把柄,早點來衙門也好盯著這老狐狸,防著他玩花樣。

    進了主簿署,昨天下午消失不見的方進出現了,正在門口恭候呢。這人臉上的表情比昨天恭敬了很多,如果說昨天還是面上恭敬,心裡不以為然,那麼今天就是從骨子裡往外的恭敬了。

    本來就佝僂著的身子,更是彎成了大蝦一樣,也沒了昨天那種職業化的語氣,更別提那種淡淡的疏離感了。

    「小人恭迎大人,大人,衙署已經收拾完畢,桌椅都是乾淨的,大人請安坐。」方進一路隨著謝宏走到長案旁邊,又用袖子把本來就很乾淨了的椅子擦了幾下,這才諂媚的說道。

    謝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對這方進昨天下午突然消失,他心裡也有幾分猜測。無非是看自己和陳家起了衝突,擔心被連累罷了。就算更進一步,他去通風報信什麼的,謝宏也不打算跟他計較。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無奈,這人一把年紀了,在衙門裡還是最底層,無奈之處想必更多。但是不計較歸不計較,總得讓他心裡明白,不然就那麼隨便的把事情揭過去,旁人可能就當謝宏自己是傻子了。

    方進也有所察覺,不過他心裡也明白,既然謝主簿沒有當場給他難堪,事情就是還可以挽救,繼續慇勤的說道:「大人,典史署那邊已經把文卷都送來了,小人整理了一遍,大人可以隨時查閱。」

    謝宏往書架上一看,果不其然,昨天還空空的書架,這時已經放滿了。文卷雖多,卻都分門別類的擺放的十分清楚,每一類還有標籤,然後又按時間派了序,井井有條,看來這方進做事的能力是很不錯的。

    那標籤上的字寫的也很不錯,看來這方進之所以出不了頭,除了沒有後台,再有就是因為他懦弱的個性了,若是說做事,別說在這小小的縣衙中比較,這人拿到後世也算是一把好手了。從書架上收回目光,謝宏點點頭,道:「辛苦方先生了。」

    這一聲辛苦讓方進如蒙大敕,一時間感覺自己都有點虛脫了,不過想起另外一件事,心裡又是一緊,硬著頭皮稟報道:「大人,陸師爺傳了話,請大人到了之後去二堂見他……」

    「說是什麼事了嗎?」老狐狸想幹什麼?謝宏很疑惑。

    「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大人,您看……」

    「你去傳話給他,要見本官,就到本官的衙署來。據本官所知,陸師爺只是縣尊的幕僚,沒有官身,一把年紀,難道不知道上下尊卑嗎!」謝宏冷冷的說道,昨天中午那老兒生事,謝宏想息事寧人,但他居然敢挑撥陳典史那白癡來襲擊自己,這老兒自己不要臉,那也不用給他留臉面了。

    「大人,這不好吧?」方進身上唰一下,冷汗就出來了,通過昨天的事,他對謝宏有了一些瞭解,但是萬萬沒想到,這少年竟然有這般果決。陸師爺雖然沒有身份,但是縣衙裡的人對他還是很尊敬的,畢竟他代表的是縣尊。

    「嗯?」謝宏這次乾脆也不答話,只嗯了一聲,不過不耐煩的意思已經顯露無疑。

    「是,是,小人這就去傳話。」方進被嚇到了,他再也不敢把謝宏當少年看了,這官威也太大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一溜煙的去了。

    謝宏也不管陸師爺那邊會有什麼反應,反正那老頭能做的也就是用些詭計而已,只要麻煩不出衙門,那就兵來將擋好了。他拿了幾卷文冊看著,心裡卻掛念著馬文濤去宣府的事情。

    過了也就一炷香多些的時間,門口又有了動靜,謝宏微微抬頭,看見陸老頭搖搖擺擺的走了進來,方進躬身跟在後面。看著老頭擺譜,謝宏也不搭理他,就當做沒看見,眼睛只盯著文卷,好像上面有花兒一樣。

    擺譜失敗,陸師爺老臉有點掛不住,可是他也沒辦法,誰讓陳廣元那廢物辦事不利,結果還把自己給嚷嚷出去了。這一下撕破臉了,他也難辦,昨天他還能存點念想,可是今天……

    咳嗽兩聲,稍微化解一些尷尬,他腆著老臉笑道:「恭喜謝主簿了,朝廷下發的告身文書已經到了。」

    說著,他萬分不捨的拿出了那封文書,心裡面罵著:「這府衙辦事也太麻利了吧?這才一天啊!東家也真出力啊,一到宣府就把這事兒給辦了,呸!給老子辦事就沒見他這麼積極過。」

    「哦?」謝宏依然不動聲色,擱在前天,這倒是個大大的驚喜,不過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歡喜勁兒已經過去了。再說,這個時候還是得深沉些,讓對方摸不清底細,才能給人更大的壓力。

    「老夫就是專程來道賀的,既然謝主簿事忙,老夫就先去了。」陸老頭很失望,他本來想著讓謝宏去拜見他,這樣也算壓謝宏一頭,結果他的圖謀可恥的失敗了。他又心生不忿,腆著臉跑來,想看謝宏大喜失態的模樣,結果又失敗了。

    天啊,這個謝秀才是怪物嗎?不過前天得的官,才兩天,居然有這麼大官威了,喜怒不見於言表,這等養氣功夫,多少人當了幾年官都做不到啊!

    「不送。」謝宏惜字如金,淡淡的又扔出兩個字。

    好吧,老夫輸了,老頭怨天怨地怨自己,一臉淒切的走了,只留下張大嘴,震驚的無以復加的方進。

    這可是縣尊的師爺啊,謝大人就這麼給打發了?再說那可是告身文書啊,多少人盼了一輩子的東西,就被謝大人當成廢紙一樣,隨便扔在一邊。方進頭很暈,乾脆坐下了,剛坐下沒多久,又聽謝宏說道:

    「方先生,你在衙署看著,本官要出去一趟。」

    說完,謝宏拂拂袖子,就那麼施施然的去了。文書當然要順手拿著,嘴角當然也帶著笑,只要不讓人看見就好了。

    身份確認,搞定!

    臉上當然要低調,但是心裡還是可以得意的。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4 18:01
第28章 御醫省親

    一連十餘日,謝宏的日子都是自在得很。

    回家就能吃上小晴兒做的美味飯菜,沒人的時候還能逗逗小丫頭,謝宏覺得晴兒含羞帶怯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吃過飯,加上二牛,三個人就在院子裡乘涼,謝宏給兩人講各式各樣的故事,再不時聽聽晴兒天籟般的歌聲,這樣的日子真是美妙極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謝宏告身下來的消息,陳家也沒有任何反覆,服軟後的第二天,就開始挨家挨戶的道歉,並且一一賠償。

    在那之後陳典史也一直在家養傷,說是養傷,謝宏倒覺得應該是陳老爺不放心,所以在家裡關門教子呢。畢竟經過這一場,陳家也算得上是傷筋動骨了,想必也是得了教訓。

    小縣城的消息傳得飛快,得到了賠償的百姓很快就知道這從天而降的幸福是因為誰了,大夥兒都對謝宏感恩戴德的。導致的結果就是初始的幾天,謝宏無論走到什麼地方,都會被很多人圍觀,謝宏感覺自己簡直像是變成了後世的明星偶像了,人氣高得離譜。

    十來天後,街坊們的熱情才消退下去,謝宏也知道了那個星君下凡的說法的來歷。

    原來縣裡有一個叫陳觀魚的算命先生,那個說法就是他最先說出來的,這時代民間百姓還都信這個,加上謝宏連續幾次神奇的表現,也就傳開了。

    始作俑者的陳先生當然也得了好處。據他所說,他這一門傳承乃是上古傳承的紫微術法,專看人的前程富貴,再准不過。而他初見謝宏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謝宏的不凡之處了。

    他還說,謝宏的命相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專門輔佐人間帝王的,所以謝宏舌辯無雙,還能掐會算、見微知著。

    最厲害的是,謝宏身上還有浩然正氣,所以能用氣勢折服旁人,是上古大賢轉世,幾千年才出一個的人物,遲早會金榜題名的。

    至於其他諸如大賢出世,本地興旺云云的說法,更是不計其數,連謝宏自己聽到都不由咂舌,心說這位陳先生還真的忽悠,都可以到後世去寫玄幻小說了。要是讓他自己去考,別說狀元了,就算是現在的這個秀才他也是考不上的。

    這位陳先生一通忽悠,除了給謝宏增添了一些圍觀者外,更多的當然是紅火了自己的算命攤子。本來北莊縣拜佛的人多,在城南還有一座佛寺,陳先生一番運作,竟然扭轉了本地民眾的信仰,更多的人不去燒香,改去他那裡求卜問掛了。

    謝宏都不由為這位陳先生歎息,這人若是生在嘉靖朝,遇見那個喜歡神仙的皇帝,那就發達了。無論什麼時代,都是有人才埋沒在民間啊。

    當然,謝宏也不是沒有煩心事,他之前興沖沖的打算開店,結果考察了一下市場才發現,這小縣城根本就談不上什麼市場。雖然縣裡也有幾個大戶,但更多的居民都是普通百姓而已。

    這些百姓如果沒病沒災,就是平常百姓,家裡每年多少會有些積余。如果像之前的謝家一樣,那就會變成赤貧了。指望這些百姓買什麼工藝品,謝宏覺得自己之前的確欠考慮了,要開店還是得去大城市啊,不去京城,也得就近去宣府。

    這事情還不算麻煩,更讓他頭疼的是母親的病。這病纏綿數月,一時倒是沒有性命之憂,可是一直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馬文濤去宣府請醫生,一去就是十幾天,也沒有音信,謝宏也掛念得很。

    縣裡的兩個醫生來了多次,每次診金不少收,可是就是不見起色,讓謝宏煩悶不已。無論是去宣府還是去京城,娘和晴兒他都是要帶著的,可是娘這麼病著,肯定沒法長途跋涉的,若是沒法治好娘的病,謝宏也只能無奈的呆在這個小小的縣城了。

    這天,謝宏如平時一樣的進了縣衙,他心裡有事,臉色自然也不是很好。往衙署走的一路上,看到謝宏的衙役、書吏都是噤若寒蟬的,雖然謝宏平日待人都沒有傲氣,也很和藹,可是胥吏們對他還是打心底裡畏懼。

    當日謝宏踩著陳典史和付班頭說話的事,已經經過眾衙役之口,傳遍了縣衙,無人不知這個年輕的主簿翻臉的時候狠辣無情,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倒霉的。

    不說那個至今還在家裡養傷的陳典史,就算是那個鼻孔朝天的陸師爺還不是一樣,謝主簿也是一個不合,就把老頭給晾在那兒了。

    要不怎麼坊間都傳說謝主簿是星宿下凡呢,冒犯星君的人肯定沒好下場,惹不得啊。

    謝宏無暇去理會這些胥吏轉些什麼念頭,他皺著眉頭走到衙署,發現方進居然沒像往常一樣在門口恭候。

    「有人來了?」謝宏心裡奇怪,他也不喜歡方進天天在門口恭候,畢竟對方的年紀很大,謝宏自己也還不適應這樣被人特別恭敬的對待。不過說了幾次,方進都是堅持,後來謝宏也就沒有再勸了,就當是入鄉隨俗好了。

    方進不在,恐怕只有一種情況了,那就是有人在衙署裡,會是誰呢?謝宏疑惑著推門進屋。

    「見過謝大人。」

    「謝兄……大人。」方進還是一如既往的恭敬,使得另一個人也中途改了口。

    一見那人,謝宏大喜,疾走幾步,上前扶住那人,道:「馬大哥,你可算回來了,一路辛苦。」

    聽了謝宏對自己的稱呼,馬文濤心裡也是一熱,他連夜趕回來,早早的就在縣衙等著了。心裡也是揣揣的,生怕謝宏陡然發達之後,擺起官架子來,這樣的人他從前也見過聽過的。

    再看謝宏明明很焦急,卻先問候自己的辛苦,馬文濤更覺感動,只覺謝兄弟果然不忘本,也不枉了自己一番辛苦,只是這差事……

    馬文濤臉上發紅,告罪道:「謝兄弟,你叫我一聲大哥,可我心裡實在有愧啊,這一點事情都沒有辦成。」

    謝宏聽得心裡一緊,只是他性子向來冷靜,也不急著追問,只等馬文濤繼續解釋。

    馬文濤繼續道:「我到了宣府,去找那位名醫,卻不想那名醫已經不在了。我四處打聽才知道,原來北莊傳的消息是很早以前的,那位名醫幾年前就被召進皇宮大內,成為御醫了。」

    御醫?謝宏大為失望,請御醫來這邊陲小縣看病,他連想都沒想過,這已經不是難度的問題了,而是根本不可能嘛!

    「那其他醫生呢?」謝宏報了一線希望,又問道。

    「宣府其他醫生醫術都是平常,我問了很多人,都是差不多的說法。我又跑了幾處地方,保安州也去過了,只是沒聽說有什麼名醫。」馬文濤表情赧然,顯得十分羞慚。

    謝宏也是長歎一聲,心裡琢磨著如果靠不上醫生,那也只能多買些補品了。見馬文濤一臉沮喪的模樣,謝宏也是安慰道:「馬大哥,你不用煩惱,這事須怪不得你,倒是你奔波數地,很是辛苦了,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馬文濤見謝宏這般體諒自己,心下又是慚愧,又是感激,以他平時很伶俐的嘴,這時也不知說些什麼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情。

    「馬兄弟,你說的那位宣府名醫可是姓顧?」

    這時方進卻突然問了一句。這人小心慣了,也沒什麼存在感,謝宏見了馬文濤急著問詢,一時也忘記了他,卻不想他這時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正是姓顧。」馬文濤正在懊惱之中,隨口答道。

    「大人,這位御醫屬下也略知一二,而且想要找他治病也不是沒有辦法。」方進還是那副佝僂著身體,謹小慎微的樣子,說話也是輕言低語。

    可這話卻一下子驅散了謝宏心頭的烏雲,謝宏當下大喜,猛一旋身,雙手抓住方進肩膀,急問道:「方先生,你知道?那快跟我說說,是什麼辦法?」

    方進著實吃了一驚,自從他在衙門跟謝宏接觸以來,謝宏一直都是一副沉穩模樣。就算在鋪房與陳典史當面對質的那一次,謝宏也是言辭條理分明,舉止凝若泰山,卻不想今天突然露出這麼一副急切模樣。

    轉念一想,方進也是釋然,原來謝主簿也是人,而且還是個弱冠少年罷了。何況坊間都傳說謝主簿事母甚孝,今日看來,這傳言也是不虛。

    他被謝宏抓住肩膀,彎不得身,只好略微欠著身子,道:「大人,那位顧神醫出身於本地的顧家,本就是北莊人。後來在外面學成了本事,名聲漸起之後,這才去了宣府,不過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顧大夫,現在應該稱呼為顧大人了。顧大人被太醫院徵召的事情北莊縣也有人知道,只不過沒有傳到民間罷了,在衙門裡倒是有不少人知道的。大人若是要尋他,眼前就有一個機會,卑職聽說,顧大人不日即將返鄉省親。」

    謝宏也發覺自己的失態,急忙鬆開手,歉然道:「謝某關心母親的病,一時失態,讓方先生見笑了。方先生,顧神醫歸鄉的確切日期是那一日?」

    方進笑笑表示不在意,道:「大人一片純孝,卑職是深感敬佩的。顧御醫歸鄉省親,顧家有投書給縣尊大人,想來消息是不會錯的。只是這確切時日,卑職卻是不知道的,不過以卑職所見,應該就在近期,大人安心等候便是。」

    謝宏長吁一口氣,母親的病一直重重壓在他心頭,聽到這個顧御醫的消息,他總算看到希望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4 18:02
第29章 門難進

    第二天,謝宏正在衙署中批閱文書,忽聽外面鑼鼓喧天,人聲鼎沸的。謝宏大奇,北莊縣是個小縣,人口少,熱鬧更少,百姓們沒事圍觀一下吵架什麼的,都已經是很大的樂趣了,今天這敲鑼打鼓的是怎麼個名堂?

    他起了好奇心,也想著出去看看。結果到了衙門口才發現,原來不止他一個人好奇,衙役、書吏甚至連那個陸老頭都跑出來了。

    胥吏們都是一臉好奇,陸老頭的神色卻比較奇怪,謝宏記得自己被任命為主簿的時候,也在他臉上看見過這種神色,嗯,就是艷羨的神色。謝宏更好奇了,這老頭羨慕啥呢?難道外面是娶新媳婦的?老光棍眼饞了?

    見他來了,胥吏們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只有陸師爺不動聲色,把頭偏向一旁。謝宏微笑著和胥吏們點頭示意,然後向門外看去。

    只見外面一隊人魚貫而行,正好經過衙門口。當先是幾個壯漢,拿著銅鑼開道,後面的人服裝煞是齊整,多數人都是青衣小帽的家丁裝束,不過那衣服都是簇新的,穿著新衣人也顯得很是精神。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隊伍正中的一抬四人抬的轎子了,看到這轎子,謝宏倒是知道陸老頭在眼紅什麼了。

    這段日子,謝宏在衙門裡翻看文書,也惡補了一些明朝的常識。也知道,這個時代的官轎跟後世官員的座車一樣,也都是有乘坐的制度的。而且不同於後世的潛規則,這時是有明文規定的。

    普通百姓人家,哪怕是富戶,也只能坐二人抬的轎子,如果做了四人抬的轎子就是逾制,那可是大罪。謝宏心裡奇怪,難道是宣府的官員出巡嗎?不然怎麼能擺出這麼大的陣勢?

    正疑惑間,謝宏聽到身旁胥吏們正在議論紛紛。

    「這就是那位顧大人吧?真是威風啊,不虧是咱們北莊縣第一等的人物。你看這轎子,你看著儀仗,嘖嘖,在萬歲爺面前走動的人,這氣度就是不一樣啊。」

    「可不是麼,真了不得呢,聽說這位大人醫術如神,咱們是不是也去請他老人家給診個脈?」

    「哈,就你,別做夢了,那位可是御醫,就咱們這樣的小吏,別說見到顧大人了,恐怕想進顧家的門都困難。」

    顧大人,御醫?聽到這兩個關鍵詞,謝宏恍然,是啊,能在這小縣城擺出這麼大的排場,不是那個京城御醫還有哪個?嗯,今天人家剛回來,明天再去拜訪好了。他心下盤算著,以至於胥吏們說的其他話,他一句都沒聽進去。

    得到了這個好消息,謝宏心情大好,一天都是笑瞇瞇的,胥吏們又是一番胡亂猜測,只是沒人敢當面問他。

    不知不覺的,謝宏已經成了身邊人的主心骨。這些日子他一直都是愁眉不展,連帶著家裡人也都不怎麼開心,今天他突然陰轉晴,最高興的莫過於晴兒了。小姑娘沒那麼多心機,見自己哥哥高興,就好奇的問了出來。

    「宏哥哥,今天有什麼好事嗎?白日裡,外面很熱鬧呢。」

    「嗯,有好事,不過要先保密,明天再告訴晴兒。」謝宏很高興,不過他想著給晴兒、娘一個驚喜,打算等明天請了顧御醫過來的時候再讓兩人知道。

    晴兒不太樂意的嘟起了小嘴,宏哥哥以前可是從來都不瞞著自己的。只是小姑娘還是小孩子心性,不等謝宏來哄,自己就把這點不開心丟到了一邊,歪著頭問道:「宏哥哥,真的嗎?」

    看著小丫頭天真模樣,謝宏笑了笑,撥弄了一下她的雙丫髻,道:「嗯,肯定是好事,晴兒等著好了,明天哥哥就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

    「謝兄弟,咱們這就出發吧?」謝宏剛一出門,馬文濤就迎了上來。

    抬頭看看,天色有些陰沉,謝宏點點頭,走了幾步,又問道:「馬大哥,昨天托你打聽的事情如何了?」

    雖然那位顧大人昨天剛到,不好上門拜訪,謝宏卻也沒閒著。他囑咐馬文濤去打探一下對方的喜好,謀定後動才是正理,如果能投其所好,請動這位御醫把握也就多了幾分。

    「這個倒是沒打聽出,不過昨天這位大人回來不久,顧府門外倒是貼出了一張告示。」

    「告示?上門說些什麼?」又是告示,謝宏大為驚奇,這位顧御醫的譜可真大啊,這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隨便貼著玩的。

    說起這事,馬文濤自己也覺好笑,道:「這告示倒是跟之前謝兄弟你獻寶那次有些相似,不過顧家收購的不是有趣的東西,而是禮佛的寶物。」

    「禮佛?這位顧大人難道是信佛的。」

    「這個就不知道了,告示上也沒說明原因,倒是我打探消息的那個小廝說自己是內府的,知道其中原因。不過那傢伙獅子大開口,一個消息居然跟我要二十兩銀子,真是想錢想瘋了。」馬文濤搖著頭,對那個死要錢的小廝極其不屑。

    他不在意,謝宏卻上了心,來自後世的他很清楚,情報這種東西可是非常重要的,有時候一個不起眼的消息,也許就能辦成大事。

    顧府在城南,縣中的富戶也多半居住在這裡。對此,謝宏也有所猜測:大概是為了方便逃跑吧,畢竟北莊地處邊陲,而韃子來的方向都是自北而來。

    謝宏原來是打算讓馬文濤幫忙帶路的,結果到了才知道,根本不需要帶路。他今天出門已經算早的了,但是比他早的人卻是極多,顧府那扇朱漆大門前,聚集了一大群人。

    門口的人很多,讓謝宏也是咋舌,這黑壓壓一片,足有上百人啊,御醫的名人效應可真是不小。人太多,謝宏一時也擠不進去,只好在外圍先觀望著。

    只見這些人有抬著禮物的,也有揮舞著銀子的,當然,更多的人都在向門口的兩個家丁作揖求告。

    「這位大哥,給通報一聲吧,這銀子是辛苦錢。」

    「不行。我家老爺車馬勞頓,正在休息,哪個敢去攪擾?你這銀子老子有命拿,可沒命花。」那家丁黑挺黑,再沉著個臉,顯得更黑。他黑著個臉搖頭,絲毫不為那銀子所動。

    這家丁還真是敬業,謝宏搖搖頭,站得雖遠,但是他眼力極好,分明看到那人遞過去的是一錠銀子,怕不足有十兩。

    「咱們不打擾顧老爺,這禮物請大哥代為收下如何?」

    「不收。我家老爺吩咐過了,若是真有心意,看見那裡的告示沒有?拿禮佛的東西來,老爺自會見你。這些普通的貨色就不要拿出來了,顧家是什麼人家,會缺你這點銀錢嗎。」送禮的也是碰了一鼻子灰。

    「這位大哥,家父病重,想求顧大人救命,您就可憐可憐我一片孝心吧。」

    「不管。天下病重的人多了,難道都要我家老爺去可憐?快走快走,別在這裡攪擾。」

    無論用什麼辦法,那兩個家丁卻是全然不為所動,兩扇朱漆大門也是一樣,關得緊緊的。

    唉,門難進啊!謝宏心裡感歎一聲,這御醫可比後世的專家門診還要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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