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明朝第一弄臣 作者: 鱸州魚(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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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2012-7-14 15:18:1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84811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5 14:14
第50章 顧太醫力氣好大

    京城,紫禁城,乾清宮。

    顧御醫躬身站在台階下面,由於低著頭,所以只能看到台階上面的三雙靴子而已。不過,他的臉上卻已經笑開了花,心花怒放啊。

    上面坐著的那位是誰?那可是當今聖上!就算是站著的那兩個也都大不簡單,一位是司禮監的王岳王公公,那可是大明的內相,權勢在這京城裡可是首屈一指的。

    另一位劉瑾劉公公那就更加不得了了,王公公雖然是內相,不過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跟當今的關係又是一般。可劉公公可是一直在皇上身邊服侍的,打小的交情,現下裡也是最得寵的太監,那以後還用說嗎?

    可是,就是這樣三位天底下最大的人物誇獎老夫了。顧御醫美滋滋的想著,腦中不斷閃過諸如飛黃騰達、平步青雲這樣的詞語。

    皇上可是說了,「這東西很有趣。」

    王公公也說了,「太后一定會喜歡的。」

    劉公公更是直接誇獎了自己,「顧太醫是個會辦事的,心裡裝著萬歲爺,做這寶塔的匠人手藝不下於那個八音盒……」

    後面說什麼,顧御醫已經沒有注意了。

    咱的殺手鑭還沒出呢,就已經博得這麼多讚譽了,若是幾位大人看了最後一招,那……顧御醫開始憧憬日後的風光了。

    「等老夫得了提拔,哼哼,看你們哪個還敢看不起我?」想起太醫院的同僚,老頭晃了晃腦袋。

    「姓謝的小子,你就等死吧。黃毛小子頭腦簡單,以為老夫是拿這寶物來京城販賣嗎?老夫是獻給太后!跟老夫鬥,等老夫再回北莊……不,顧福應該能把事情辦好,那個知縣是個識情趣的,也許老夫還沒回去,這個小子已經完蛋了。」想起謝宏,顧御醫很是咬牙切齒。

    「要是那小子運氣好,那等老夫回去再收拾他也不遲,不讓那個混賬家破人亡,老夫就不姓顧。哼,等老夫再回去就是太醫正了吧,哈哈。」

    他正想到得意處,台階上面傳出了一個尖銳的聲音,「顧太醫,你說這東西還有其他神妙處?那就演示來看看吧。」

    顧御醫不敢抬頭,躬著身子,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稟劉公公,這最後一招需要一把木槌……」

    「拿給他。」劉公公很乾脆。

    木槌送了上來,顧御醫接過木槌,還是不敢抬頭,道:「陛下,二位公公,微臣失禮了。」

    「嗯。」還是劉公公的聲音。

    顧御醫側著身,走到了大殿中心放著的七寶玲瓏塔旁邊,心潮澎湃。這一路真是不容易啊,從北莊縣趕到京城,他路上只用了五天啊,五天!要知道,這可是幾百里路程啊。老頭現在還感覺腰酸背痛。

    可是,比起即將到手的榮華富貴,這不算什麼,讀書人不是說要成大事,必先苦自己的筋骨麼?對了,還被那個姓謝的小子羞辱,鍛煉了一下心志。想起謝宏,他握著槌柄的手緊了緊,哼,日前的羞辱,老夫必將回報。

    老頭挽起了袖子,瞪著眼,掄起了木槌,他能感覺到幾位大人物屏氣凝神的看著他,他能預想到這一下敲下去的後果,他更期待敲完之後報復謝宏的快感。

    敲下去!為了夢想,敲出一個輝煌的未來。

    高高掄起木槌,毫不猶豫的砸了下去,老頭聽到了幾位大人物的驚咦聲,哼,不要緊,驚歎過後就會化成讚歎的;

    木槌落下,他聽到了一聲悶響,聽在老頭自己的耳中彷彿仙樂,這是前奏,來吧,馬上就到了最美好的時刻了;

    然後……

    緊接著……

    他沒有聽到期待中宏亮的鐘聲,反而……

    「嘩啦啦……」金花四濺,寶塔應聲而碎,不是倒塌,而是碎了,碎得很徹底,只見黃橙橙的木片竹片凌亂的、呈放射狀散落在猩紅的地攤上,極其刺眼。

    這是……給砸了?

    大殿內一時間鴉雀無聲,剛才還驚歎不已的近侍們眼珠掉了一地。多好的寶貝啊,怎麼就給砸碎了呢?這位御醫是不是瘋了?

    兩位大太監也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要是說這是一個文臣干的,他們還能理解,無非又是砸了玩物,讓萬歲爺不要玩物喪志之類的說法。不過,就算是那樣,那文臣砸的也都是萬歲爺的東西啊,沒聽說這些人會自己送上個至寶,然後砸給陛下看的呀。

    這寶貝拿出去賣能值不少銀子呢,就這麼砸了,來勸諫陛下?那可是銀子啊!兩個大太監都很肉疼,彷彿那一槌子砸在了自己身上一樣,一時倒也說不出話來。

    顧御醫自己更別提有多驚訝了,他完全說不出話來,腦子裡也是一片空白。這寶塔在北莊縣可是好好的,不止一個人用木槌敲過,自己家裡那個顧傑和顧全可都是壯漢!胳膊比老夫腿都粗,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寶貝水土不服?還是自己被天神附體,力能拔山了?

    最後,打破了乾清宮內的靜寂的是一個帶點童稚的聲音,坐在龍椅上的那個少年忽然笑了起來:「顧太醫好大力氣,這倒跟街頭賣藝的胸口碎大石差不多了,嗯,不錯,就是可惜這麼精緻的一座寶塔。」

    好大力氣?眾人都很是無語。不過看看滿地的碎片,大家都默默的點了點頭,力氣小了還真的未必能把半人高的一座塔直接砸成碎片,看看吧,這碎的多徹底啊。

    聽了這個評價,顧御醫欲哭無淚,雖然皇上寬仁,沒有怪罪,可是這君前失儀的罪狀他是逃不掉了。可是,事情原本不應該這樣啊。原本不是應該鐘聲響起,眾人驚歎,然後將寶物進獻給太后,再然後就是自己平步青雲嗎?

    難道老夫是在做噩夢嗎?顧御醫顫抖著撿起了一塊碎片,用力的握了一下,會疼……寶塔真的碎了,我的夢想也碎了,而且是被我自己砸碎的……可是,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難道我這麼小心,還是被那個姓謝的小子做了手腳?一個讓老頭驚悸的念頭突然閃過。

    可是買寶塔那天,那小子根本就沒碰過寶塔啊?難道……他真是星君下凡,顧御醫徹底迷茫了。

    ……

    宣府,北莊縣,謝家小院。

    「其實呢,那個七寶玲瓏塔我是動了手腳的。」謝宏一本正經的解釋道,好像動手腳這個詞是什麼正氣凜然的詞一樣。

    不過聽眾都習以為常了,晴兒半張著小嘴,聽得入神,可愛極了。

    二牛更是不以為意,也覺得很有趣。這兩個人早就徹底的陷入盲目崇拜了。

    只有馬文濤這個好奇寶寶心思比較多,還顧得上略作質疑:「謝兄弟,你什麼時候動的手腳啊?那天……你好像一直沒靠近寶塔呀。」他回想了一下,點頭肯定的說道:「確實沒靠近。」

    謝宏摸摸下巴,嘿嘿一笑:「有靠近啊,那個黑臉的傢伙舉起寶塔的時候,我去扶了一下。」

    「那倒是……」馬文濤的記憶力不錯,隨即他就反應過來了,驚叫道:「就扶那一下的功夫就能動了手腳?」

    二牛這憨人卻不關心到底怎麼動的手腳,反正小宏哥無所不能,問那麼多幹嘛?他比較關心結果:「小宏哥,動了手腳,之後會怎麼樣?」

    「這個嘛……」謝宏笑得有些詭異,他手掌一翻,那天給幾人看過的那個小物件又出現在手裡,他解釋道:「這個就是那座七寶玲瓏塔的中央承重樞紐,是那座寶塔中最重要的構件……」

    「可是,這樣的東西不是應該在寶塔中心麼?」跟二牛不同,好奇寶寶更關心過程。

    「是在中心呀。」謝宏指著那東西上繫著的絲線,「你看,這不是有根線嗎,這是我預留的。我扶寶塔的時候,用扇子這麼一遮,然後手指再一勾,它就乖乖的出來了。」

    「難怪謝兄弟你那天要拿把扇子呢。」好奇寶寶恍然大悟,「我就說呢,那個扇子上幹嘛要畫上鬼畫符,原來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啊。」

    「不錯,不錯。」馬大哥跟了咱一段時間,有長進啊,謝宏笑瞇瞇的,不過扇子上的符號可不是鬼畫符。咱說不行的時候,朝外的那一面上寫的是英文『noway』,另一面上面則是阿拉伯數字的『3』。

    只可惜當時沒人湊趣,哥這個媚眼只能拋給自己看了。嗯,說是鬼畫符倒也不算錯,洋鬼子的東西,不就是鬼畫符麼?

    「那就是寶塔路上就會塌掉?」二牛還真有當山賊的潛質,滿心期望著路上發生點什麼。

    「那倒不會。」謝宏搖搖頭,「實際上,沒了這東西,對那寶塔也沒多大影響,如果就是擺在那裡,放幾年也不會有問題。」

    「那……就是用槌子砸的時候會出問題吧?」還是晴兒最貼心了,一下就猜到了答案。

    「還是我的晴兒最聰明了,」謝宏愛憐的撫弄了一下小姑娘的髮髻,「平時是沒問題的,但是只要力氣稍微大一點,用槌子一砸,那就……」

    「就怎樣?」好奇寶寶眼睛瞪得溜圓。

    「金花四濺,恭喜你,你的夢想……破碎了。」謝宏吁了一口氣,差點又說走嘴,把後世電視節目的台詞說出來。

    「這也太神奇了!」好奇寶寶在驚歎。「謝兄弟,那座寶塔那麼堅固,就少了這麼一個小東西,就會碎了?」

    謝宏點點頭。

    「小宏哥,你這辦法果然比俺的好。」二牛摸著後腦勺,笑得很憨厚。

    「果然是宏哥哥最厲害了。」小姑娘雀躍著,眼裡面都是崇拜的光芒。至於有人會倒霉,會很可憐,晴兒卻顧不上了,她小小的心裡,只能裝下宏哥哥一個人而已。

    「謝兄弟,你是怎麼想到這個辦法的?」好奇寶寶的好奇心還沒有完全被滿足,確實啊,這個辦法太匪夷所思了,別說顧家人想不到,就算他這個參與了計劃,然後又聽了謝宏解釋的人,都感覺無法置信。

    「這個啊……」謝宏有些撓頭,說起來,會有這個創意還要感謝保安州越獄的那位江洋大盜呢。要不是突然聽到越獄這個詞,他一時還真想不到這個招數。

    越獄?對,就是越獄,謝宏在後世的時候曾經看過這部電視劇,裡面的主角就幹過一次這樣的事。他幫典獄長做個一個宮殿模型,然後偷偷把承重的東西拿走了,結果那東西在搬運的時候塌了,主角也借這個事故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謝宏是手藝人,做的東西精妙處當然遠遠超過那個主角,想到了這個辦法,他能達到的效果自然也遠超電視劇。不過,這怎麼解釋呢?

    「嗯,反正就是靈機一動就想到了,好了,今天天氣這麼好,大家吃飯吧。」

    「好咧,吃飯嘍。」二牛很高興,又有肉吃了。

    「好呢,晴兒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呢。」小姑娘也是無條件的擁護。

    「靈機一動?」好奇寶寶還在思考,「謝兄弟果然是能人所不能啊,星君下凡,星君下凡啊……」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5 14:15
第51章 突如其來的任命

    第二天,謝宏還是照常到衙門上班。

    他其實覺得這個主簿當得很無聊,因為這陣子縣裡根本沒有沒有治安問題。而且,他腦子裡更多的在考慮之後去宣府的事情。

    娘的身體一天天的見好,看來療養院這種設施對老人是最管用的,只要再找到一個水平高一點的醫生診治一番,娘很快就會好起來了。等到了宣府可要弄個大宅子,把環境弄得好點,不能讓娘和晴兒再勞累了。

    在心裡規劃著未來的藍圖,謝宏踏進了縣衙。

    一進去,謝宏就發現有些不對勁,往常胥吏們對自己也是頗為恭敬,可今天,這些傢伙怎麼了?這恭敬的有些過頭了吧?那幾個文吏身子彎得像一隻大蝦,連付班頭也是滿臉堆笑,這詭異的情況讓謝宏很是毛骨悚然。

    「謝大人,陸師爺……哦,不,是知縣大人請您到後堂去一趟,說是有事跟您商量。」一向口舌便利的付班頭,不知為何傳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嘴裡還打了磕絆。

    「嗯,知道了。」謝宏點點頭,就算是陸老頭假冒知縣大人的名頭,去一趟也是無妨。畢竟王知縣已經回來了,跟他的幕僚搞得太僵也沒什麼意思,反正自己也不打算在北莊久留,面上敷衍一下便是。

    謝宏本來就不是太過刻薄的人,如果人沒惹到他頭上,他也不會費力去報復,報復什麼的,多麻煩啊。他肯配合,倒不是他忘了陸師爺之前的作為,只是這老頭最近沒搗亂,謝宏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到了後堂,果然只有陸師爺一個人坐在那裡,謝宏撇撇嘴,就知道這老頭假傳聖旨,不過既然來了,就看看他又想耍做什麼怪吧。

    出乎謝宏意料的是,陸老頭竟然一反往日的桀驁和怠慢,一看見自己的身影,就急忙站起身,然後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那一張老臉笑得跟菊花一樣,讓謝宏的胃也開始不適了,更加深了謝宏的疑慮:有古怪。

    「謝主簿,勞動您的大駕親臨,真讓小老兒汗顏啊,請坐,快請坐。」老頭語氣也很古怪,讓謝宏汗毛都豎起來了。這麼恭敬?謝宏回想一下,好像自從自己進了衙門之後,就沒見過這老頭對自己有什麼好臉色,更別提如此恭敬了。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哇,謝宏冷眼看著老頭在那裡做作,也不說話,不管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終究還是要亮出來的。想憑幾句好話就把自己給弄暈了?對不起,哥可是手藝人,心理素質很好的。

    陸老頭也感覺到了謝宏的冷淡,知道自己的慇勤沒起到作用。不過他依然還沉得住氣,沒像往常一樣羞惱。畢竟老頭也不是傻子,就算被妒火沖昏了頭腦,他也沒法忽略謝宏自獻寶以來的各種神奇表現,更不會真的把謝宏當做毛頭小子。

    「謝主簿,這次請您來,其實是知縣大人的主意。」

    「哦?」謝宏眉毛一挑,如果是這樣倒也說得通,陸老頭畢竟是幕僚而已,若是知縣大人有命,老頭的態度恭敬一些倒也有情可原。

    「自謝主簿掌管本縣治安以來,本縣是河清海晏,一片昇平景象啊。」陸老頭祭出了自己最強的法寶,拍馬屁,「保安州甚至宣府的巡察使路過時都是讚不絕口,說北莊縣百姓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民風淳樸之極,大大讚譽,尤其說起了知縣大人和謝主簿的教化之功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陸師爺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就算以謝宏的心性,又心存提防,都不免微醉了一下。不過謝宏可是手藝人,沉穩謹慎得很,只是稍一失神而已,馬上恢復了清明。

    什麼教化之功?自己明明每天只是看看文書,增進了一下對大明朝的瞭解而已,這樣也能算是功勞的話,那這大明朝的官也太容易當了。這老頭滿口好話,不是正經路數,還是不動聲色為好。這般想著,謝宏也不動容,只是淡淡的道:

    「這教化之功是知縣大人的功績,跟本官可沒什麼關係。」

    陸師爺又被閃了一下,本來輕捏著鬍鬚的手不小心用了力,鬍子都拔下了幾根。「這是少年人?這樣的心性?老子的馬匹功夫可不一般,就算在宣府官場也是能排上名號的。再說,老子說的可是上官的誇讚啊,這姓謝的竟然毫不動心。」

    經過了這麼多事,他對謝宏的估計已經非常高了,但是每次接觸的時候,他都驚異的發現,自己又低估了這個少年。好在他也一把年紀了,閱歷也是不淺,這時也能不露聲色,繼續恭維道:

    「謝大人這話可是過謙了,若不是大人威望遠播,令諸如陳家之類的宵小拜服,本縣又怎能有這般景象呢?知縣大人自有教化之功,可若沒有謝大人的雷霆手段,也斷然不會有今天的北莊縣呀。」

    老頭使出了渾身解數,馬屁拍的響亮,連稱呼都從謝主簿換成了謝大人。

    只是謝宏聽得很暈,威望遠播?你怎麼不說我虎軀一震,王八之氣側漏呢,這老頭太沒有廉恥了。那時候陳家敢來圍攻自己,還不是你這老兒在後面撐腰?難道這老頭不知道他的話把自己也給囊括了進去?哇,無恥啊,真無恥。

    謝宏終於沉不住氣了:「陸師爺,你邀本官前來,不會就是為了歌功頌德吧?」不能再跟這老頭墨跡了,哥真受不了了,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其實呢,在下只是想表達一下對謝大人的景仰而已。」陸老頭有些得意,被人收拾了這麼多次,終於佔到上風了啊,雖然只是用自己的無恥噁心了一下對方……

    「既然這樣,那本官就告辭了。」謝宏面色一整,就要起身。

    「謝大人稍待,在下這就如實稟明。」見他要走,陸師爺發了慌,急忙阻攔道:「實際上是這樣,知縣大人這段時間要苦練書法,所以縣裡面的事情難免有些顧不過來。在下雖然能幫上些忙,但知縣大人始終覺得在下一個師爺,管的事太多,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嗯?謝宏有了點興趣,於是又坐回了椅子上。

    陸師爺見謝宏似乎有了興趣,也是大喜,心道:「還以為你心性多好,多淡泊名利,原來也不過如此,聽到有管事的機會一樣露出本性。怕的就是你真的淡泊名利,既然這樣,看你這次還不上鉤?」

    其實呢,謝宏可沒想到那麼遠,他是個手藝人,又沒當過官,那裡想得到什麼管事不管事的問題?

    他只是好奇,是不是知縣大人終於想通了,要炒了這個討厭的老頭?然後這個老頭找自己來說情。嗯,有些道理,不過到時候要不要說些壞話呢?對壞人就應該落井下石的呀。

    好在陸師爺不會讀心術,不然知道了謝宏轉的念頭,沒準兒老頭會吐血也說不定。

    「知縣大人有見如此,加之縣中又有謝大人這樣的少年英傑在,所以,大人就決定讓謝大人多分擔一點職責,這錢糧之事,也請大人一併掌管,是以在下今日方敢冒昧相邀。」陸老頭還是一副諂媚的模樣,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著實嚇了謝宏一跳。

    錢糧之事是什麼?放在後世那就是財政大權啊,這可比刑律訴訟或者治安什麼的重要太多了,即便是謝宏這樣的官場小白也知道財稅的重要性。

    經過了這段時間翻閱文卷,對於縣衙,謝宏已經不是完全的一無所知了。若是按規定,縣主簿的確應該掌管縣裡錢糧文書事宜。不過這事情太重要,所以一般的知縣更喜歡把事情抓在自己手上,當日授官時,陸師爺險些失言,王知縣也是急忙糾正。

    依謝宏的分析,這時代的財政權甚至還在後世之上。為什麼呢?因為跟後世不同,明朝官員胥吏的薪俸是很低的,他一個九品主簿,一年的俸祿也不過才折合三十兩銀子而已,度日夠了,可是要是單靠這個,那是連一點應急的錢都攢不下的。

    他還是有品級的官呢,其他胥吏包括典史在內,俸祿就更低了,靠什麼吃飯呢?靠的就是各種外快了。縣衙裡最大的外快就在這錢糧之事上面了,治安上面倒是也有些,不過,比起來可就差多了。

    治安的油水,無非是勒索一下商家,收點例錢保護費之類的。可據謝宏所知,這時代的商家多數都是大戶人家開的,而大戶人家很多都是官宦之家,衙役們能收錢的對象也不多,在這個小縣城裡商戶本來就寥寥,能收上來的錢就更少了。

    而且這錢還不能自己獨吞,要分潤給衙役們。也有不分的,比如之前的陳典史就是,不過他的下場謝宏可是知道的。若不是這人胃口太大,把例錢都給獨吞了,想必當時的衙役們也不會一股腦的站在自己這邊,讓自己贏得那麼乾脆利落。

    正因如此,聽到這個安排,以謝宏的心性也是大吃一驚。他雖然不貪這點銀子,但是這樣的大餡餅突然砸過來,給他帶來的震驚實不亞於當日授官。

    可看著陸師爺那張難看的笑臉,謝宏也想不出來這裡面有什麼問題,他只是個手藝人,對官場這一套可是不熟。難道真是王知縣覺得自己工作得力,所以這樣安排?謝宏心裡充滿了疑惑。

    百思不得其解,最後謝宏還是領下了這個任命,從規矩上來說,這錢糧之事本來就是主簿的職責;再者,知縣這個一把手的任命也容不得他拒絕。因為心裡有了疑惑,謝宏就沒注意到,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陸師爺的臉上正露出了一絲獰笑。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5 14:16
第52章 疑惑

    一路走到主簿署,途中碰見了不少書吏,這些人都是老衙門了,油滑得緊,見了謝宏都趕忙施禮。有那更機靈些的,見謝宏從後堂出來,也猜到了什麼,口中連稱恭喜不已。

    謝宏也不好不搭理這些人。他現在已經明白過來為什麼今天一進衙門,所有人都很奇怪了。看來陸師爺早就把風聲給放出去了,這些胥吏都是靠錢糧之事吃飯,知道這事兒後,哪裡還不上趕著巴結自己?

    可是,與上次得官不同,謝宏對這個差事完全不感冒。自己又不缺錢,用不著這些外快補貼,顧家那三萬兩可還沒動呢?而且從財稅裡面動手腳,怎麼說也算收掛民脂民膏了,雖然咱也知道這時代就這行情,可是哥可是講究人,下不去手哇。

    不但自己不下手,還得對其他人從中收刮之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謝宏覺得大為鬱悶。如果他正義感爆棚,非得去管,那就把縣衙上下全都得罪了。而且跟後世那些**無止境,玩命貪腐的官員不同,那些胥吏可是真的過不下去啊。

    「這明朝的制度真是太奇怪了。」謝宏在心裡腹誹著明朝的制度,沒辦法,只好隨波逐流了,自己現在還是個小人物,這種國家大事只能先放到一邊。那些陋習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只要胥吏們不太過分就行,不然可就是斷人生路了。

    難不成那個陸老頭就是瞭解了哥品性的高尚,這才蠱惑王知縣分派這個差事給自己?從而讓自己為難?謝宏苦笑一聲,自嘲的搖搖頭。

    今天怪事還真不少,到了主簿署,謝宏愕然發現方進又不見了。要說方進這個秘書,謝宏還是挺滿意的,為人勤快,衙門裡的事兒也是門清,只是那個過分恭謹的態度讓謝宏有點不適應。

    平時他不是都在門口等著嗎,今天這是怎麼了?謝宏很是疑惑,也有點著急。突然得到的這個差事,自己可不知道應該如何著手,要是沒了這個秘書,那可就抓瞎了。

    還好,等了一會兒之後,就見方進氣喘吁吁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大人,小人家裡出了點事故,是以……」態度還是一樣的恭謹,不過謝宏還是覺得有些異樣,嗯,按方進的個性,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更加恭敬的恭喜我嗎?難道還沒收到消息。

    「來了就好,誰還能沒點急事呢?事情辦好了嗎,需不需要本官幫忙?」謝宏呵呵笑道:「方先生,我正要找你呢,今天縣尊突然要本官掌管錢糧之事,可是你也知道,對這些事,本官可是全無頭緒,一頭霧水啊。」

    「大人寬心,卑職自當效命。」回答中規中矩,謝宏一時也發現問題出在哪裡,只是心中的異樣感覺更加強烈了。

    移交過來的文書、卷宗頗為不少,謝宏之前也很是頭疼,他只是手藝人,從來沒學過財會。而且,這些文卷都是用繁體字寫的,記賬方法也是五花八門,謝宏看了幾卷就覺得頭疼,覺得就算是學過財會,也不會比現在強多少。

    這時代可沒有統一的會計知識,很多賬只有記的人看的明白,所以衙門才離不開這些胥吏,離了他們,就憑三年一換的地方官理事,那就更加混亂了。

    不過有了方進自然是不同,這人沒有地位,卻是衙門裡的老胥吏了,很快就把卷宗都理清楚了,每整理好一部分,便向謝宏匯報一次。等到下衙的時候,卷宗已經整理了一小半,謝宏這才驚覺,不知不覺的自己也對縣衙的錢糧之事有了不少瞭解了。

    基層埋沒人才啊,走在回家的路上,謝宏很是感歎,原來掌管治安的時候,自己已經覺得這位方先生能幹,沒想到還是低估了這位老文吏。這樣的人竟然是文吏中最不受重視的,這小小縣衙水可真深啊。

    剛才在縣衙裡忙得很,所以當時倒忽略了。感歎了一陣,快到家的時候,謝宏又琢磨起今天的事情來。方先生的專業工作倒是沒問題,可是還是有哪裡不對勁……

    「謝兄弟,看你眉頭緊鎖的,出什麼事了?」

    謝宏抬頭一看,原來已經到了平安坊,打招呼的是馬文濤,只見他一臉關切的望著自己。對了,馬大哥也在衙門裡廝混過,沒準兒也知道點什麼。

    「馬大哥,今天陸師爺突然告知我,說知縣大人命我掌管縣內錢糧。」

    「那太好了。」馬文濤很興奮,「這是好事啊,管理錢糧可是大肥缺,謝兄弟,知縣大人對你可真是親厚啊,像是對子侄一樣。那天賣寶塔的時候,他的態度也很和藹,咱們怠慢了他,他也沒動怒,不過這也就是對謝兄弟你……」

    沒錯,就是態度,按平時的樣子,他有事耽擱了應該更惶恐,然後知道自己管理錢糧事,應該更興奮才對。可實際上,謝宏沉吟著,方進似乎是在緊張……

    可疑,很可疑,當然最可疑的還是陸師爺。

    「馬大哥,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感覺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馬文濤一時反應不過來,他終究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心思活泛些,見識卻差得遠了。所以謝宏感到不對勁的地方,他一點都沒察覺。

    「是,馬大哥,你聽說過哪個縣的主簿掌管了錢糧之事麼?」

    「這個好像確實沒有……」馬文濤搖搖頭。這種事其實不是沒有,只是謝宏和馬文濤不知道罷了,佐貳官把主官架空在大明朝也不算什麼離譜的事情,不過那種情況跟謝宏面對的可是完全不同。

    「我得罪人不少,不得不謹慎啊。」

    謝宏歎了一口氣,心裡數了一下,陳家、陸師爺、顧家,北莊縣有頭有臉的人物,除了王知縣,自己幾乎得罪了一個遍。陳家倒是徹底服了,再也沒起過事,顧家也蹦躂不了幾天了,但這陸老頭可是一條毒蛇,一不小心被他咬一口可不是玩的。

    「謝兄弟你說的也是,那咱們怎麼辦?」經過了這些事,馬文濤對謝宏信服的很,聽他這樣一說,也感覺有些憂慮。

    「得先盯著陸師爺……」謝宏沉吟著,他也沒想好到底要怎麼辦,不過謝宏深知情報的重要性,前次對付顧家的計謀中最重要得當然是自己的手藝,其次就是情報了。

    「那我去盯著他好了。」當過了一回私家偵探,馬文濤有點上癮。

    「不行。」謝宏斷然拒絕,又擺手安撫道:「馬大哥,你跟我的關係,北莊縣已經無人不知,你去盯梢很容易被發現,被發現後驚動了那老頭就更麻煩了。」

    「那怎麼辦?」馬文濤傻眼了,總不能讓二牛去吧,那比自己還不靠譜。

    「馬大哥,你辛苦一趟,去董家莊找董管家。」結交了董平後,謝宏也感覺方便了不少,這人啊,還得有自己的勢力和班底啊。略一感歎,他繼續交代道:「請董管家派個面生又機靈的,盯著陸師爺,看他有什麼花樣。」

    「好,謝兄弟你只管放心,我一定盡快把話帶到。」馬文濤應諾一聲,轉身就走,連謝宏在後面叫他先吃了飯再說,他也沒聽到,心裡只想著:這可是謝兄弟交代的任務,可不能耽誤了。

    馬文濤去的早,回來的也快,第二天一早就回來了。董管家答應得很是爽快,馬文濤回來的時候,身邊還跟著一個頗為精幹的瘦小青年,這人身材就小,長得也是普通,放在人堆裡一定沒人找得到,很適合盯梢。

    謝宏也很是滿意,因為這個叫董超的人除了外貌不揚之外,眼神也很是銳利。雖然這人隱藏的不錯,平時完全看不出來,但是謝宏可是頂級的手藝人,眼力可是極為高超的。有了這人盯著,謝宏也放心不少。

    接下來的幾天,謝宏自己還是把精力放在了文卷之中,錢糧之事可是大事,可不能怠慢了。方進的表現依然有點奇怪,不過有了他幫忙,工作進展也很快,這天下衙的時候,卷宗就已經差不多整理完了,就差明天登計造冊了。

    工作順利,回家的時候謝宏心情也是不錯,一路哼著歌很是自在。「今天不知晴兒做了什麼好吃的,早上小丫頭就神秘兮兮的,還藏著不讓我知道,呵呵。」想起晴兒,謝宏心情更好。

    正轉過一處街角,突然閃出一個人來,謝宏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卻是董超。這人非常不起眼,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存在感極差,以謝宏的眼力也沒注意到這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大人,有發現了。」這人話也是不多,短短的說了幾個字,然後四下看看,向謝宏示意一下,就走向角落裡了。謝宏自然會意跟上,盯梢當然要在暗處,被人發現他們一起說話可是不好。

    「大人,那個陸師爺昨天晚上去了顧家那處酒樓,他進去沒多久,顧家那個管家也進去了。兩人在二樓一個房間談了很久,具體說些什麼小人就沒有聽到了,不過,兩人出來的時候臉上都很興奮,另外,陸師爺手裡還多了一個包裹。」

    「顧管家?果然是有古怪。」聽到跟顧家有關,謝宏哪裡還不知道有問題,只是還確定不了問題在哪裡罷了。

    「小人今天又跟了一天,那師爺也沒出過縣衙,這些天也都是如此。」

    「辛苦你了,不用再跟了。」謝宏點點頭,很滿意。這位董超幾天不見蹤影,自己原本還有些擔心,沒想到差事辦得這麼好,果然是人才。他往袖子裡一摸,本想打賞,卻摸了個空,不由有些尷尬。

    穿越到這個時代以來,謝宏一直不喜歡在身上帶銀子,原因很簡單,太重了,可這種時候就麻煩了。

    「大人不必客氣,我家老爺吩咐過,見大人如見老爺,有什麼事情您只管吩咐便是。」董超見他尷尬,急忙說道。

    「董大哥真是太客氣了,這樣吧,董兄,今天就一起吃個飯好了。」謝宏對這人觀感不錯,出言相邀道。

    「這……」董超遲疑著不敢答應。謝宏和董家第一次照面的時候,他也在場,當時去打探消息的就是他,那次謝宏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他心裡甚至有些畏懼。不過這次來縣城,他倒覺得這位大人很好相處,一時倒有些迷惑。

    「同來便是,董大哥不是說我說話跟他一樣嗎?這時可是你家老爺吩咐你。」謝宏繼續開著玩笑,他本來就是個好相處的人,只不過受不得氣罷了。一旦確認了對方的敵意,他的反擊可不會留情,比如陳家,再比如現在狀況不明的顧御醫……

    嗯,現在又確定了陸師爺的敵意,這老頭是賊心不死啊,謝宏冷笑著,哥穿越到明朝可不是受氣來的,倒要看你有什麼手段。

    「那小人就從命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5 14:17
第53章 明察秋毫之末

    確定了陸師爺不懷好意,第二天,謝宏就愈發警醒了。之前他也覺得不對勁,不過也沒太往心裡去,只是習慣性的謹慎罷了,可是既然顧家參合了進來,那事情很可能會比較棘手。

    這一上心,謝宏不知不覺把自己的拿手本事使出來了。

    他是個頂尖的手藝人,手工藝最重要的是什麼?大多數人可能都會說是一雙巧手,可謝宏自己覺得眼力也同樣重要。有雙巧手只能成為普通高手,只有再加上一雙明察秋毫的眼睛才能成為頂級高手。

    早上進入了主簿署,謝宏就看似不經意,實則很用心的觀察起來。

    嗯,文卷還是昨天下衙時的模樣,應該是沒有被動過;書架上的東西也都是原樣……

    這些都沒有問題,那麼問題會是在人身上嗎?如果是這樣,那方先生這幾天的不自然也就很正常了。陸老頭拉攏了他,然後在文書中動手腳,這就符合情理了,謝宏做出了判斷。

    那麼……

    謝宏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方進身上,隨口道:「方先生,你之前說家裡出了事情,現在料理好了嗎?我昨天還跟馬大哥說起,讓他去你家裡照應一下呢。」

    「多謝大人,不敢勞動大人費心,卑職家不過些許瑣事罷了,已經全都處理好了。」

    說話的語氣倒是問題不大,可是聽到我問話的時候,袖子卻晃動了幾下,應該是發抖。方進的動作相當小,只是就這一點異樣,還是落在了謝宏眼裡。

    疑心這種東西,只要開了頭,那麼就會像牽絲引線般,越來越多。察覺到了問題,謝宏也不多問,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始翻閱文卷,不過,他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方進身上。

    「方先生,你先等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問你。」說話時,語氣很嚴肅,據謝宏所知,後世的領導就喜歡用這樣的辦法詐人,現在自己也是領導了,咱也用用看。

    「是,大人。」方進把頭低得更深了些,站在一旁。

    隨手翻動著那些文卷,謝宏眼角的餘光卻盯著方進,連續換了十幾本,卻都沒有發現什麼,直到他拿起了那本主賬冊,終於有了發現。

    就在他拿起這本賬冊的時候,方進的身子微微一僵,動作比剛剛大了一些,對旁人來說,這樣的動作依然是微不可查,不過對謝宏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翻開賬冊,低下頭,好像是在細看賬冊。

    沒一會兒,謝宏就發現方進的額頭上開始冒出冷汗,哼哼,這本東西一定是有問題了,既然如此……

    「咦?」他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咦聲,卻依然沒抬頭,反而把賬冊拿得更近了一點,好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

    這一番做作對方進的影響更大了,這次謝宏甚至都不用集中注意力就能發覺方進的異樣。這個老書吏的身子已經開始打擺,額頭上的冷汗已經匯聚成了細流,在他的下巴上凝成了豆大的汗珠,不斷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好吧,問題已經很明顯了,哥再加一把勁。對有敵意的人,謝宏向來是不會留情的,他突然調高聲音,裝作驚疑不定的指著賬冊,道:「方先生,這裡不對吧?」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連正演戲的謝宏自己都嚇了一跳。

    只聽『噗通』一聲,方進竟然已經跪下了,連連磕頭不已:「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也是被逼無奈,請大人念在小人一直用心輔佐,千萬恕罪啊。」

    自從那天被陸師爺叫去,然後吩咐了這件事開始,方進晚上連睡覺都睡不安穩。雖然陸師爺也保證說,這事有知縣大人撐腰,肯定不會有問題,事後也會保自己一個前程,可方進還是非常害怕。

    要對付的那位是誰?是謝大人啊!這少年當上主簿不過兩個月而已,可是你看看他都做了些什麼事?陳家在北莊縣橫行幾十年了,他說打就打了,打完陳老爺還得上門賠罪,之後還得散財!

    陸師爺在衙門裡一向狐假虎威,說一不二,結果這位謝大人搶了他的主簿之位不說,還給了他好幾次難堪,結果呢,知縣大人不也是沒有追究?再加上顧家……

    那可是當朝御醫啊,是在天子面前行走的人,別說小小的北莊縣,就算是在京城也是有地位的人。結果這位謝大人還不是說給臉色就給臉色,然後還敲了一大筆銀子?事後也沒見如何。

    方進也是讀書人,年輕的時候也是不信那些鬼神之說的。可是蹉跎多年,已經年逾不惑,不但科舉無望,就連在衙門裡也沒混出個模樣來。無論是仕途還是科舉上,每每看到那些少年得志的人,方進都是一陣心酸,覺得那些人冥冥中有神仙庇佑。

    不然為什麼他也萬般努力,千般隱忍,卻只是一無所成呢?實在是不由得他不信,這世間確有神明關注。

    而這位謝大人,在方進眼裡完全就是神明化身。不然,謝大人也是一介平民,也只是一個秀才,怎麼就能做下這麼多大事呢?這些事情可不是單單靠著衝動就能解決的,不是生有夙慧還能是什麼?

    第一次獻祖傳寶物是祖宗庇佑,那麼第二次呢?河南那麼大,怎麼別人就沒碰上那樣的神匠?再說……

    方進想到坊間流傳的言語,他更是確信,這兩件寶物很可能就是謝大人自己做的。至於他到底怎麼能以弱冠之年就有這等手藝,方進覺得也不難理解,生有夙慧啊,謝大人可是真正的有百神庇佑的人。

    跟這樣的人作對,方進連想都不敢想,可陸師爺也不是好惹的,再加上顧家也有參與,他很是進退兩難。他心裡也是哀歎,這陸師爺準是被豬油蒙了心,謝大人這樣的人也敢得罪,沒看見陳家的下場麼?

    方進性子向來懦弱,雖然怕得厲害,不過被陸師爺一番威逼利誘,他還是勉強應了下來。陸師爺說的也有道理,謝大人再怎麼有宿慧,也不可能連衙門文書裡的門道都清楚吧?別說謝大人才上任兩個多月,就算是呆了兩年多的知縣大人,對這些事也是一竅不通的。

    前幾天倒還好,謝大人有些懷疑,卻沒較真,方進也是心懷僥倖,覺得這一關可能就這樣渡過去了。雖然對不住謝大人,可是自己這樣的小人物又有什麼辦法呢?命運總是掌握在別人手裡啊。可是……

    今天事情就不大對了,謝大人竟然像是早就發現了自己做下的事情一樣。一開始突然被問到家裡的事情,方進心裡就是一緊,那天他只是隨便編的借口,本來就有破綻,只是覺得謝大人這樣的人物應該不屑理這樣的小事,他才沒有擔心。

    可偏偏謝大人就問起了,還說讓人去打聽了,這時,方進已經心神大亂了。等謝宏說有事要問他,然後直接拿起那本有問題的賬冊的時候,方進已經快崩潰了。當然,謝宏不是直接拿起的,可是看在方進眼裡,謝宏就是直奔主題而去啊。

    謝宏每一個舉動都是根據觀察到的反應而做的,可是方進不知道啊。所以等謝宏裝作詳細的審查賬冊之時,方進就已經到了崩潰邊緣,他心裡翻來覆去都是坊間那些傳言,原來有宿慧的人真的可以一通百通啊,他從心裡往外的害怕。

    等到謝宏最後突然一聲驚咦的時候,方進再也撐不住了,如果不是腦海中還有一絲清明,他當時就已經崩潰了。所幸他還記得謝宏平時的和藹和大度,至少對他這樣的小人物是大度的,最初時他給陳家報信,謝大人不是就沒有計較麼?

    正因如此他才沒有癱軟在地,而是還能出言求告,希望謝宏再大度一次。

    「大人,小人一直忠心輔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這次也是陸師爺那廝用小人家小脅迫,小人實屬被逼無奈,請大人開恩啊。」

    陸老頭果然在搞鬼,不過他到底想搞些什麼呢?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方進,謝宏知道事情多半還要著落在這人身上。自己是手藝人而不是神仙,再細緻的觀察也只能知道方進心裡有鬼,他心裡具體的想法那可猜不出來。

    於是謝宏冷聲喝問道:「方進,本官任主簿以來,一直待你不薄,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竟然敢協同他人算計本官。念在你一向勤勉忠懇,本官先不與你計較,你還不把事情全部招來。」

    「是,是,其實……」謝宏雖然聲色俱厲,可方進卻如蒙大敕,忙不迭的把事情原委一股腦的道了出來。

    事情正如謝宏所料,顧御醫進京之前,就交待管家要把丟了的面子找回來,顧管家也是一肚子邪火兒,於是就派了人求見王知縣。顧家人來了縣衙卻沒見到王知縣,他已經閉關練書法去了,謝宏覺得這個理由真的是很奇葩,一縣之長竟然可以用這樣的理由逃避工作。

    好吧,這是明朝,謝宏努力說服自己,再說了後世那些當官的不也差不多?這位王知縣好歹還能算是勤於向學呢。

    接見的當然就是陸師爺了,從授官主簿開始,這老頭對謝宏不滿已久了,這下雙方也算是一拍即合。方進這次也是毫無保留,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有些事不是陸師爺說的,而是他從其他渠道知道的,他也一併說了出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5 14:18
第54章 真相與反擊

    原來王知縣早就許了陸師爺,說是會保舉他一個官身,結果謝宏出現,一下子把這個主簿之位給奪走了,這老頭盼了多年,一下成空,自然憤恨。他不敢對王知縣有什麼情緒,結果謝宏就成為了老頭發洩怨恨的目標。

    哥這樣算是躺著中槍了吧,謝宏撇撇嘴,感覺自己實在很無辜,又搖搖頭,這陸老頭也挺值得同情的。他的同情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很快謝宏就勃然大怒了,因為方進說起了這次的陰謀,陸師爺的目的竟然是要治謝宏一個貪墨之罪。

    貪墨,就是後世的貪污了。在後世這罪名還算一般,可是在大明朝,就算是謝宏這樣的歷史小白,也是知道厲害的。由於明太祖朱元璋出身低微,以及他對貪官污吏的憤恨,有明一朝,貪墨之罪可是僅次於謀逆的大罪。

    雖然在朱元璋之後,這個罪名已經沒開國的時候那麼嚴重了,如果後台過硬,一般也不過就是個罷官的處置罷了。可是謝宏還是一陣後怕,自己沒後台啊,正德那個後台現在還沒攀上去呢,這要是被那老頭得了逞,自己就要吃大虧了。

    這陸老兒竟然想致小爺於死地,謝宏驚怒交集,心裡也不由在發狠,既然這老頭兒想要人命,那也就別怪小爺手辣了。

    只是……要怎麼反擊呢?謝宏心裡犯起了愁,自己可以用官位和武力壓服陳家,也可以用對方的貪婪和**暗算顧家,可是這陸老頭可是麻煩。這人是王知縣的幕僚,相當於後世的秘書,對付他就跟對付王知縣差不多,王知縣未必會坐視不理。

    連王知縣一起對付?謝宏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如果已經攀上正德了,這事兒倒是容易,可現在麼,知縣可是地方上的一把手,相當於後世的縣長兼書記,自己現在可是收拾不下來的。

    不然乾脆讓二牛把這老頭拎到個沒人的地方宰了?也不好,謝宏倒不是心軟,而是這老頭輕易不出衙門,而且兩人一直有恩怨,老頭突然死掉,沒準兒自己也會受到懷疑的呀。真是麻煩,哥可是手藝人,怎麼一天到晚老是要應付這些陰謀詭計啊。

    謝宏很頭疼。

    「大人……」

    謝宏琢磨怎麼對付陸師爺,一時就走了神,但是他眼神中不時閃過的凶厲之意可把方進嚇得不輕。等了一會兒,也不見謝宏說話,方進心裡十分忐忑,只好試探著叫了他一聲。

    「嗯?」謝宏反應過來了,這還跪著一位呢,雖然方進也參與了這個陰謀,但是他也是被逼的,對他謝宏也沒多大火氣。這人性子本來就懦弱,被人威逼利誘一下,會屈服也不奇怪。

    若不是這樣,哪會被哥隨便詐一下就嚇成這個樣子?謝宏的印象裡,這樣的詐術也不是很有效果,按他的預期,頂多也就能確定嫌疑罷了。

    「大人,小人雖然動了邪念,不過請您念在小人還沒動手的份上,饒過小人吧。」謝宏剛剛正琢磨著怎麼報復陸師爺,想到凶野處,都想著殺人了,所以聲音裡也帶了點殺氣。結果他只是嗯了一聲,卻又把方進嚇得夠嗆。

    「還沒動手,此話怎講?」謝宏的好奇心上來了,想在賬面上搞鬼,不就是作假帳麼?可是這些文卷都已經整理完了,想動手腳什麼的,不是應該已經動完了麼?

    「咦?」方進微微一怔,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大人,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呃……」方先生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哥隨便一詐,居然就這麼深信不疑了,這欺詐術的效果也太好了吧?謝宏大為驚異,難道這時代的人都太淳樸了,可是那個陸老頭怎麼這麼奸詐?好吧,就當是哥又一不小心以致王霸之氣側漏好了。

    「咳。」謝宏咳嗽一聲掩飾了自己的尷尬,然後一臉嚴肅的表情,語重心長的說道:「方先生,本官現在可是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呢,你要好好把握啊。」

    這語氣嚇了方進一跳,他急忙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道:「星君大人……不,謝大人,小人失言了。」

    「無妨。」原來又是星君下凡那個傳言起的作用啊,謝宏恍然大悟,我說呢,哥一個手藝人,哪來的王霸之氣麼。唉,這封建迷信啊……有的時候還是有點用的,要不然方進還不一定這麼容易就坦白了呢。

    「大人,這些都是陸師爺那廝指使的。」方進再次申明罪魁禍首,然後解釋道:「他讓小人把歷年的積欠都推到大人頭上,大人明察秋毫,小人不敢作假,只是將那些積欠歸在一處,然後一起記到主賬冊上。」

    明察秋毫的謝宏其實沒聽懂,不過他也不好這個時候提問,只好裝作聽懂了,微微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大人,實際上……」要不然說術業有專攻呢,方進這人雖然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不過對這些文書賬目之事還真的是瞭若指掌。聽他細細的解說了一番,連謝宏這個門外漢都明白過來了,若不是這事兒是落在自己頭上,謝宏都要擊節讚歎了。

    原來方進沒有在文書、數據做絲毫變動,只是把那些積年虧空轉換了日期,歸到了謝宏的任期上。只要謝宏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表示認可之後,那麼陸師爺只需突然查一次賬,就能把貪墨之罪歸到謝宏頭上了。

    也就是說,所謂的陷阱只有讓謝宏簽名畫押的那一個步驟而已。謝宏聽完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僥倖,隔行如隔山這老話可不是騙人的。

    而後,謝宏心裡更是痛恨陸師爺,這老頭極其狠毒,陰謀中竟然還留有一個後手,就是如果謝宏沒上鉤,那麼就讓方進代為簽署,因為方進還有一手臨摹他人字體的本事。

    看著坦白完畢,然後又一直請罪如同磕頭蟲一樣的方進,謝宏很是搖頭,這人學識、閱歷都有,只是這心性太差了點。本來還想真正把這人收為己用,可是這樣的心性麼……還是算了吧,他能出賣自己一次,難保以後不會,哥可不想留個定時炸彈在身邊。

    不過……謝宏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不能當做心腹,臨時用一用還是可以的。現在這情況麼……

    問題只是在那一個簽名上,倒是正好用得上這位方先生,沒錯,要收拾陸師爺,就著落在他的身上了。

    「方先生,你起來吧。今天的事情本官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也不計較,只要下不為例即可。」謝宏淡然道,然後伸手阻止狂喜拜謝的方進說話,又道:「不過,你也得給本官做一件事……」

    「大人只管吩咐,小人萬死不辭。」

    「萬死就不用了,你只須……」謝宏笑著吩咐道。

    雖然謝大人不再扳著臉,可方進還是很不安心,因為大人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覺得詭異。更何況,這樣的要求……他身上也是寒毛倒豎,心道:「這位大人果然惹不得啊,太可怕了,居然對自己提出這種要求,幾十歲的人了,還真就沒幹過這樣的事情啊。」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5 14:19
第55章 對付壞人的藥水

    「宏哥哥,你在做什麼?」晴兒很好奇。謝宏這幾天都有些愁眉不展的,小姑娘很有些擔心,可宏哥哥不說,晴兒也乖巧的不問。只是宏哥哥很溫柔的,即便有些煩心事,也會花很多時間陪自己說話,唱歌。

    今天卻很奇怪,宏哥哥一回來就躲到屋子裡面,還拿著一些奇怪的東西,尤其是那些蔬菜,居然還有一根蔥。宏哥哥要做什麼?不會是在屋子裡做菜吧。晴兒覺得有自己在,可不能讓宏哥哥自己做菜,難道自己做的菜不好吃麼?小姑娘覺得有點委屈了。

    「呃,晴兒啊,哥哥要做一種藥水。」謝宏正鬱悶呢,這時代居然沒有洋蔥,也不知大蔥能不能代替,如果不行的話可怎麼辦?

    「藥水?宏哥哥生病了嗎,是什麼病,怎麼也不告訴晴兒。」晴兒大吃一驚,之前宏哥哥生病的那次小姑娘就擔心壞了,好在宏哥哥病癒了,而且病癒之後比以前好多了。如果再生病可怎麼辦?晴兒可不要宏哥哥再變回去。

    「晴兒不要擔心,哥哥沒生病,這藥水是拿來對付壞蛋的。」沒想到一個藥水引起了小姑娘這麼多聯想,謝宏只看見晴兒的大眼睛裡一驚泛起了水光,趕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身去哄晴兒。

    「對付壞蛋的藥水?能對付壞蛋,好神奇的藥水哦。」聽到能對付壞蛋,晴兒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要知道,小姑娘的正義感可是很強的喔,一切壞蛋都應該被打倒。至於壞蛋的標準,晴兒的標準也很簡單,宏哥哥說誰是壞蛋,誰就是壞蛋。

    「是吧,等做好了,第一個給晴兒看,好不好。」

    「嗯,宏哥哥,對付壞蛋的時候也帶上晴兒好嗎?」

    小丫頭的臉紅撲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謝宏覺得晴兒可愛極了,只不過這個要求可沒法答應。可是怎麼拒絕晴兒又不讓她難過呢?他眼珠一轉,突然伸手道:「晴兒真是可愛呀,來給哥哥抱抱。」

    「嗯……」晴兒猶豫了,「宏哥哥的懷抱很溫暖……」小丫頭的身子往前靠了靠,「可是,現在是白天,馬大哥和二牛哥隨時會回來……」想起剛回來的時候,宏哥哥抱住自己被馬大哥看見的事,晴兒很害羞,身子又往後縮了縮。

    雖然馬大哥事後沒有取笑自己,可是晴兒每次看到馬大哥的眼神,都覺得很害羞。可是,看著謝宏的笑臉,小姑娘又實在捨不得那個溫暖的懷抱,怎麼辦呢?晴兒猶豫著,身子卻慢慢靠了過去。至於去看宏哥哥對付壞蛋的念頭,早就不知被小丫頭拋到哪裡去了。

    正在這時,外面突然『吱呀』一聲響,有人推開了院門。晴兒就像受驚的小鹿一般,一下就跳到了門口,臉紅紅的對謝宏說道:「宏哥哥,你先忙,晴兒先去做飯了。」說完,推門出去了。

    謝宏當然知道晴兒是在害羞,也沒有什麼失望的情緒,反正小姑娘經常都在膩著自己,受到嚴峻考驗的是自己呀。謝宏歎了一口氣,為了不變成禽獸,自己的毅力可是很堅強的。而且,小丫頭含羞帶怯的表情真是可愛啊,謝宏的心情很好,一邊工作,一邊哼起了歌。

    晴兒出了門,還沒來得及跟剛回來的二牛打招呼,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低聲的哼唱。歌唱的不好,可是歌詞卻……小丫頭的臉更紅了。

    「掀起了你的蓋頭來,讓我來瞧瞧你的臉,你的臉蛋圓又紅……」晴兒心裡又是高興,又是害羞,也不知那種情緒更多一點,最終還是高興佔了上風,小姑娘開始幻想起歌詞裡的情景了:蓋頭下的那張讓宏哥哥動心的臉,應該是我吧?

    「晴兒,你幹嘛呢?飯做好了嗎?小宏哥在屋裡?」二牛憨厚的聲音打斷了小姑娘的遐想,晴兒不高興了。隨即又反應過來,可不能讓二牛哥聽見,他嘴沒遮攔的,出去亂說可就糟糕了。

    「二牛哥,宏哥哥正忙著呢,你不要去打擾他。嗯,柴火不夠了,你趕快去劈柴,不然晚上不給你肉吃。」晴兒推著二牛,把他趕跑了。

    「柴不夠了?」二牛瞪著牛眼,看著堆在那裡,都快趕上自己高的柴火堆,有些愣神。好吧,為了晚上的肉,再劈點好了,二牛無奈的掄起了斧子。

    ……

    「烏賊?那是什麼?」好奇寶寶馬文濤也過來了,聽著謝宏的交代,他的眼睛也瞪圓了。

    「嗯,就是海裡面一種魚,軟軟的,你到了地方一問就知道了。」謝宏很撓頭,跟內地人解釋這玩意還真挺麻煩的,「或者是叫花枝、墨斗魚或墨魚,也可能是叫魷魚……」

    謝宏很鬱悶,這玩意怎麼這麼多名字,而且這樣還不知道全不全呢,至於這東西在明朝到底叫什麼……哥是手藝人,不是生物學家。

    「……總之就是這樣的東西,你明白了嗎?」謝宏比手劃腳的一頓解釋,終於看見對方點頭,這才長吁了一口氣。「馬大哥,記住,桶裡放著海水裝著,讓驛站快馬運回來……沒關係,有錢能使鬼推磨,咱們多花錢便是,這事情很重要。」

    「謝兄弟,你只管放心,交給我了。」拍拍胸脯應下來,馬文濤又感歎道:「謝兄弟,你果然學究天人啊,連海裡有這種東西都知道,老馬活了二十多年……」

    謝宏發現好奇寶寶有向馬屁精發展的趨勢,趕忙胡亂應付了兩句,打斷了這個不好的勢頭,把他糊弄走了。這可不是自己學究天人,後世會有人不知道這個東西麼?魷魚很好吃的啊。

    看著馬文濤的背影,謝宏微微沉吟,接下來……只要讓方先生拖上幾天就好了。

    ……

    幾天後,北莊縣衙,後堂。

    陸師爺大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方進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

    「方進,這次你做得很好,可稱頭功。你放心,等老夫收拾完那個小子之後,一定會好好提拔你的。」陸老頭看著手裡面翻開的賬冊,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都是大人方略得益,小人不過奔走效勞而已,不敢稱功。」方進還是老樣子,一臉謙卑,語氣中全無自得之意。

    「那是自然,老夫如果沒有點本事,知縣大人怎麼會把全縣之事委任給老夫呢,哈哈哈哈……」眼看能除掉心腹大敵,陸師爺得意非常,他可沒有謝宏那樣對馬屁的免疫力,心裡得意,再被人一奉承,壓抑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大人說的是。」方進小心翼翼的附和道,只是他一直低著頭,得意中的陸師爺並沒有發現他眼中一閃而逝的鄙夷之色。

    ————————————

    書友們關於主角老是自稱手藝人的意見小魚會接受的,不過只是小魚筆力不及,有些急切的想表現主角性格,可不是湊字數啊。湊字數用資料多簡單,用不到總是重複5個字啊。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5 14:21
第56章 公堂對簿

    第二天,主簿署。

    「謝主簿,陸師爺請您過去一趟。」

    「知道了,是在後堂?」謝宏打量了一下來人,有些面生,卻是書吏的打扮。

    「陸師爺正在大堂等您。」雖然是個書吏,差事也不過是傳個話而已,謝宏卻覺得這人口氣中帶了幾分傲氣和……鄙夷?

    至於說……大堂,這是那話兒來了?

    謝宏向正在門口肅立的方進看了一眼,只見方進略微點了一下頭。哼,陸老頭還真是心急啊,賬冊昨天才交給他,今天他就迫不及待跳出來了,還真是不知死活的傢伙。

    「你先去回報,說本官隨後就到。」謝宏也不抬手,只是漫不經心的擺擺手。報信的那人身形一滯,嘴動了動,似乎想說話,可最後還是想起了什麼,施了一禮回身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謝宏冷笑著站起身,緩步走到門口,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應該沒有問題吧?」

    「大人放心,他絲毫沒有懷疑。」方進卻是會意,躬身答道。

    「剛剛報信的這個人是誰?」謝宏不喜歡意外。自己在縣衙任職已經兩個多月了,不論是哪個房的書吏,縣衙裡的人應該都見過了才對,可是剛剛這人卻很面生,難道陸老頭也準備了什麼後手對付自己?

    「這位……」方進略微一頓,琢磨了一下措辭:「大人應該知道,縣衙裡有一位舉人吧?」

    「好像聽人說過。」謝宏對這些事情原本就不大在意。

    「剛剛的,就是那位錢舉人了。」方進解釋道:「他在縣衙裡任職只是因為貼補家用而已,雖然擔任了職司,卻不承認自己是書吏的,而且……」他遲疑了一下,「所以,大人才沒見過他吧。原來的錢糧之事,錢舉人出力很多的。」

    方進沒說出來的話,謝宏也是明白的。自己初來衙門的時候,書吏們就很不待見自己,直到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才讓這些人不得不恭維自己。這位錢舉人想來也是其中一員了,而且是最不待見自己的人,畢竟他是個舉人啊。

    「他是舉人,怎麼家裡還很窮嗎?」

    謝宏有些疑惑,明朝對待士人是相當不錯的。自己原本也不知道,還覺得這個秀才身份沒什麼用。等翻閱了衙門中的典籍,這才發現,秀才其實已經很了不起了,若是開國那會兒,除了免除自身的稅賦外,還能每月領二斗米,甚至最好的時候,每月還能領一兩銀子的補貼。

    這已經比後世的研究生待遇還要高了,謝宏剛知道的時候,也是咂舌。而秀才跟舉人比起來,那就是天差地別了,完全不能相比的。

    有了舉人的功名,全家的稅賦就都免了,此外,還有了做官的資格。當然,現在不是明朝開國那會兒了,士人想當官容易的很,沒出身的舉人想要當官也是很難的。不過,還是很少有舉人會甘願當個胥吏的,所以謝宏才會感到疑惑。

    「說起來……」方進還是那麼小心,「這位錢舉人跟大人倒也有幾分相似。」說著,偷眼看了一下謝宏臉色,見沒有異狀,才繼續說道:「他家本來也算是殷實,只是他父母相繼病重,而且父親還病故了,所以才……」

    「原來如此。」謝宏點點頭,確實跟自己很像,也算是個孝子了。不過,既然他一直躲著不肯見自己,想來還是有些不忿的,而又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哼哼,想必也是來者不善。敢對小爺呲牙,那你就要有被敲掉牙齒的覺悟了。

    這個錢舉人,謝宏也沒放在心上,只是一個心懷不忿,繼而由嫉生恨的可憐人而已,不是什麼埋伏就好。家裡自己已經安排好了,就算是有個萬一,也不要緊。再說,自己也已經佈置完畢,還有後手,想來也不會有什麼意外,現在就來鬥上一鬥吧。

    出了門,謝宏很快就發現了氣氛不對,前幾天對自己奉承不已的胥吏們都是態度大變,多數人臉上都是幸災樂禍的表情,還有少數甚至還敢當著他的面竊竊私語。說話時,聲音也沒有刻意壓低,以謝宏的耳力自然也是聽得清楚。

    「暴發戶果然要不得,這下要倒霉了吧,哈哈。」

    「是啊,既然敢做,就不要留手尾啊,明明什麼都不懂,卻坐上這樣的位置,也是可憐啊。」

    衙役們還好,冷嘲熱諷的都是那些書吏,謝宏也不屑跟這些小人物費口舌,只是將目光冷冷的投了過去。雖說這些胥吏得了風聲,可是謝宏積威所至,一眼掃過,馬上一片寂靜,那些胥吏都是噤若寒蟬,不敢再說,直到謝宏走遠,才又交頭接耳起來。

    大堂上,人來的很齊全。

    除了幾個站在兩邊的衙役,暫時代理衙門事務的陸師爺坐在知縣的位置上,那個錢舉人則站在一旁,就是本屬於陸師爺的位置。付班頭一臉躊躇的站在堂下,連謝宏進來都沒注意,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典史前陣子本來已經回了衙門當差,不過今天卻是不在,也不知去了哪裡。謝宏倒是有些猜測,從那次認輸以後,不論自己得勢失勢,陳家就再沒炸過刺兒,服輸就認賬,他對陳家的光棍倒很是讚賞。

    今天陸師爺既然敢放出風聲給胥吏,那麼陳家也不會不知道,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仍然沒出現,那個陳老爺確實識時務得很。

    「啪!」跟其他人都不同,對謝宏,陸師爺可是望眼欲穿了。一見謝宏進了大堂,他就拿起驚堂木,重重的拍在案上,倒有了幾分縣太爺的威風。

    「謝主簿,你可知罪?」這十幾天,陸老頭將這個動作,這聲喝問演習了無數遍,現在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在眾人面前使出來了。之後,就能將這個因為運氣好,一直壓在自己頭上的毛頭小子徹底扳倒,踩在腳下了。想到這裡,老頭極度興奮。

    謝宏心裡有數,臉上卻做出十分愕然的神情,兩手一攤道:「陸師爺,你這沒頭沒腦的一問,本官卻是一頭霧水啊。再說,你擺出這副陣勢,是打算代替知縣大人升堂嗎?」

    事務可以代理,可這升堂的權力卻只有知縣本人才有。謝宏這句話正問到了點子上,陸師爺老臉上有些泛紅,繼而惱羞成怒,道:「知縣大人有命,讓老夫代理縣衙中事務。而謝主簿你所涉嫌之案,案情重大,是以老夫不得不慎重,這才動用了大堂,卻並不是升堂。」

    老頭本來有些得意忘形,所以才壞了規矩,開了大堂,還特意讓付班頭叫來衙役,擺出一副陣勢。可是被謝宏這麼一說,他氣勢被挫,更是惱羞成怒。

    「陸師爺你口口聲聲本官有罪,不知你要給本官栽贓些什麼罪名呢?」老頭怒了,謝宏卻笑了,他笑瞇瞇的問道,好像這事情跟自己完全沒關係似的。

    「當然是貪墨之罪……」陸師爺最討厭謝宏這副雲淡風輕,智珠在握的模樣,因為每次有事發生,謝宏都是這個樣子,然後不知怎地就把事情順利解決了。這是什麼?陸師爺心裡怒吼,這就是狗屎運啊。

    所以,他一看見謝宏微笑的時候,怒火就沖昏了頭腦,完全沒注意謝宏話裡面的陷阱,順口就接上了話。

    「咳。」一邊的錢舉人卻聽出來了,他雖也嫉恨謝宏,卻跟陸師爺不同,跟謝宏從來都沒打過交道,就算在自家裡,也只是埋頭讀書,坊間的傳言也一概不知。所以,陸師爺被謝宏隨隨便便就挑釁成功,他卻冷靜得很。

    這時見陸師爺惱怒之下,失了分寸,急忙出聲岔開:「謝主簿,陸師爺的意思是你涉嫌貪墨,此事是在下與陸師爺審理賬簿的時候發現的,卻不容你狡辯。」

    得他提醒,陸師爺冷靜下來,恨聲道:「不錯,錢糧之事乃是攸關北莊縣安危的大事,知縣大人信重於謝主簿,將如此重任委託於你,卻不想……」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竟然辜負了大人的新任,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還有何面目去見大人?有和面目面對朝廷的委任?更有何面目去面對北莊百姓呢?」

    「陸師爺,熟歸熟,你這樣胡亂栽贓可是不妥。」謝宏語態輕鬆的回了一句,然後聲色轉厲,冷聲道:「別以為知縣大人讓你代理事務,你就可以狗仗人勢的欺到本官頭上來,你以下犯上,本官還要治你的罪呢。」

    「謝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污蔑知縣大人。」老頭一下子蹦了起來,氣得渾身發抖,習慣性的把事情往王知縣身上扯。

    「本官哪有污蔑知縣大人。」

    「你不是說狗……」

    「唉,陸師爺,你不要一天淨是琢磨怎麼害人,偶爾也應該讀讀書嘛。」謝宏搖搖頭,歎氣道:「這狗仗人勢麼,罵的可不是知縣大人呦。」

    「你……」老頭滿臉通紅,鬍子亂抖,謝宏帶著惡意琢磨著,會不會用不到後手,這個老頭就會被自己直接氣死了呢?如果是那樣,自己倒是省事了。

    陸師爺被怒火攻心,失了方寸,錢舉人卻依然冷靜,他見狀急忙提醒陸師爺:「陸大人,何必與他做口舌之爭,鐵證如山,咱們有證據在手,只管動手拿人便是,三尺木下,什麼口供得不出來?還能讓他翻上天去。」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5 14:22
第57章 鐵證如山

    他的提醒很及時,陸師爺點點頭,壓下怒火,指著謝宏對付班頭喝道:「我且不與你這狂徒做口舌之爭,付班頭,你還不動手將此人拿下?」

    付班頭正鬱悶著呢,他本不想來的,可是陸師爺拿知縣大人壓他,他也沒辦法。可是,得罪謝宏,他既不願意,也不敢。知縣大人固然是上官,可是謝大人更是神奇,誰能擔保跟他作對沒事呢?沒看陳典史被收拾那麼慘,都不敢再來麼?

    為難啊,為難,老付怎麼就攤上這麼一樁事兒呢?付班頭眉頭都快擰起來了,他本還打算乾脆就當個木偶,旁聽一番就是了,沒想到,一番唇槍舌劍之後,陸師爺大敗虧輸,竟然讓自己出頭,這不是要命麼?

    付班頭能感到,謝宏雖然沒說話,但是目光卻冷冷的盯在他身上,讓他身子一陣冰寒。不敢,真的不敢……想起謝宏諸多事跡,付班頭這麼油滑的人如何肯動手?他抬頭對陸師爺說道:

    「陸師爺,謝大人乃是小人的上官,您這吩咐也太為難小人了,不如您將知縣大人請出來定奪如何?」

    唔,知縣大人?陸師爺一滯,知縣大人既然先前不肯出面,這時更是別想了。那個老油條可比這個小的還滑呢,陸師爺憤憤的想道。

    「知縣大人正在潛心修習,哪有空理這些閒事?如果事事都要勞煩大人,還要我們這些幕僚、佐官何用?」陸師爺把話題一轉,又轉了回來:「付班頭,你難道要違抗上命嗎?」

    付班頭抬頭看看陸師爺,又轉頭看看謝宏,有種想大哭一場的衝動。什麼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就是了。兩邊都不好惹,俺老付得罪誰了,要被夾在中間受這罪。

    謝宏早知付班頭的性子,到關鍵時刻指望他出死力肯定不行,反過來講,要說他會不顧一切的得罪自己,謝宏也是不信的。這時他冷眼旁觀,見付班頭正如自己所料,遲疑著不動,也鬆了一口氣,沒有意外就好,那麼,到亮底牌的時候了。

    他突然朗聲道:「陸師爺,你口口聲聲污蔑本官涉嫌貪墨,你以下犯上暫且不論。你給本官栽贓,總要拿出證據來吧?」說完,謝宏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就那麼隨意的站在那裡,好像剛剛說的是晚上去哪裡吃飯一樣。

    到了攤牌的時候了,這個場景陸師爺也曾經在腦子裡預想過,當時也很是快意。

    可是,當謝宏又擺出那副雲淡風輕、悠然自得的樣子的時候,他卻猶豫了。這模樣他親眼看見過兩次,一次是衙門口和董家那場爭論,另一次則是在謝家門前顧家與謝宏爭執的時候。

    這模樣留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似乎每次亮底牌的時候謝宏都是這個樣子,而且每次都是他贏。所以,又到了攤牌的時候,剛剛還很憤怒的陸師爺,這會兒卻很是忐忑,難道證據會有問題?一個念頭徘徊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一邊的錢舉人著急了,他跟謝宏不熟,完全不理解陸師爺的心情,更不知道謝宏這副在他看來很討厭的表情意味著什麼。他只知道,如果能夠抓住這次機會,一舉將這個少年扳倒,那麼,他就會得到最渴望的東西。

    一個舉人最渴望的是什麼?官位當然是其中之一,不過錢舉人想要的不是這個,他少年得志,早早就中了舉,只可惜時運不濟,幾次進京趕考,都沒能金榜題名。現在不是開國的時候了,沒有出身,一個舉人想當官?慢慢排隊吧。

    多年下來,他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再說,一次次進京,家裡銀錢也是耗費不少,錢家雖然姓錢,可也不過是普通人家,委實消耗不起啊。結果他不惹事,事情卻找到了他,父親病故,母親重病,一個舉人一下變成了赤貧,最後不得不在衙門裡當個書吏謀生。

    當然,錢舉人是不承認書吏這個身份的,他認為自己只是在衙門裡幫忙而已。幾年下來,他倒是習以為常,旁人也不提起了。可是,偏偏的,小小的北莊縣突然出了一個謝宏!一個小小的秀才,居然就憑獻個寶物,成了九品主簿。

    這不是斯文掃地麼?錢舉人恨啊,就因為這個謝主簿,他這個舉人當書吏的事情又被頻頻提起了,大家都在說:「瞧人家謝主簿,少年英傑啊……,再看看錢舉人,還是個舉人呢,結果卻只能當個書吏,也不知他這個舉人走了什麼好運才得來的。」

    好運?明明是自己寒窗苦讀十餘載,才得以中舉,結果卻被人說成是運氣!而那個真正憑運氣才能得官,不,連考秀才都是憑運氣的謝宏,一個毛頭小子,竟然被所有人捧到了天上,還說他是文曲星?呸!就憑他謝宏?

    跟陸師爺不同,錢舉人的憤恨一直埋在心裡,除了不與謝宏照面,他也沒有任何舉動。但是日復一日的,那嫉恨猶如毒蛇一般,噬咬著他的心,他完全不想聽到有關於謝宏的任何消息,所以,他對謝宏是一無所知的。

    直到陸師爺要他轉交錢糧賬簿的時候,跟他提起這個計劃,而顧家又許了他一百兩銀子,錢舉人的憤恨這才全面爆發出來。偏偏到了關鍵時刻,這個陸老頭突然又發起了呆,這些沒有功名的傢伙就是靠不住,錢舉人白了陸師爺一眼,從懷裡將那本賬簿掏了出來,冷喝道:

    「證據就在這裡,鐵證如山,謝宏,任你如何狡辯,今天你也是難逃公道。」終於要把這個得了不該得的東西的小子打回原形了,錢舉人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你也沒有出身,怎麼可以超過我?就算你跪地求饒,我今天也要替天行道,讓你萬劫不復!

    對啊,證據明明是老夫與錢舉人一起檢驗過的,能有什麼問題?老子雖然年紀大了點,不過眼睛還好用得很,不會有問題的,同伴的氣勢鼓舞了陸師爺,老頭從混亂中恢復了。

    「不錯,謝宏,鐵證如山,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5 14:23
第58章 神仙?妖怪?

    與此同時,陳家,書房,胖胖的陳典史正在跟自己的老爹爭論。

    「爹,這可是好機會啊,咱們怎麼能放過呢?」

    「好個屁,好了瘡疤忘了疼,上次的事情這麼快你就忘了?」

    「那不一樣啊,這次陸師爺可是得了知縣大人的委任,而且他說……」

    「說個屁,上次不也是他說的?結果怎麼樣,老子的家產讓你敗掉一半,典史這個官職也差點沒了。這次你打算把剩下的一起敗掉?那老子還是先要了你的命好。」

    「爹,爹!你別動手啊,這次真不一樣,陸師爺可是有證據的,鐵證啊!衙門裡的人好多都看見了,我也……」

    「鐵個屁,你老子的招子亮著呢,等著看吧,陸老頭這次肯定要載個大跟頭。那姓謝的小子有百神庇佑,哪裡是普通人能夠招惹得起的,你給老子乖乖呆在家裡,敢出去一步,老子就打斷你的腿。」

    「是……」

    ……

    謝宏不會讀心術,就算他的觀察力再強,也無法知道錢舉人心裡的想法,那太過曲折了一些;他也不是順風耳,自然也不知道陳家發生的爭論,即便知道,這事兒也不會在他的心裡引起波動,頂多,他會稍微感歎一下,自己又多了一個粉絲,而且還是從謝黑轉成謝粉的。

    面對著一個面容扭曲的中年舉人和一個滿臉通紅的老頭的指責,謝宏恍若未見,只淡淡的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把這鐵證亮出來給大家看看,如果本官確實有罪,那自然認罪,可如若不是……二位,這以下犯上,誣告上官的罪責你們不會不認吧?」

    「這……」陸師爺又犯了嘀咕,可怎麼也想不到對方還能用什麼辦法翻盤,難不成他真的是神仙?不然,有證據在此,難道還會有什麼人救他不成?這樣的形勢下,這個姓謝的小子要是還能沒事,那他真的就是神仙了。

    陸師爺遲疑了,可是他的同伴卻是氣勢如虹,錢舉人冷笑一聲,拿起了賬簿,先低聲對陸師爺道:「陸兄,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怕他怎地?昨日你我不是已經詳細的查看過了嗎,除非姓謝的是個妖怪,斷然不會有問題的。小弟諒他也不過是虛言恫嚇而已。」

    陸師爺的表現不佳,導致他在錢舉人的眼中,形象急劇下滑,錢舉人也直接將剛剛對他的恭敬收了起來,稱呼由陸大人換成了陸兄。

    感到了同伴的輕蔑,陸師爺有些惱羞成怒,一邊暗恨自己沒用,怎麼就怕了一個黃毛小子,竟然連續退縮了兩次;一邊更想著把丟掉的面子找回來,於是他駢指喝道:

    「謝宏,你死到臨到還敢囂張,也好,老夫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來人,把縣衙中的文吏都召集起來,老夫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展示罪證。」

    付班頭剛剛被夾在中間難受,看雙方又鬥起了口,剛送了一口氣,結果事情居然又找上他了。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謝宏,結果正看見謝宏微笑的衝他點頭,他如蒙大敕,也不差遣手下,自己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出了門這才噓出一口氣,心中暗道:

    「謝大人又是這副模樣,也不知是心裡有數還是不知輕重。要知道,那陸師爺可是老衙門了,沒有完全的把握怎敢發難。唉,管他呢,反正他也同意我去叫人,老付只管看著便是,最好兩邊都不要得罪,一定要得罪也得看明風向再說。只不過,有謝大人在場的時候,這風向真的很難看明白啊。」

    衙門中的胥吏們早就知道風聲了,即便不知道的,得了陸師爺開了大堂的消息也明白怎麼回事。不是要真的翻臉,怎麼會在大堂說事兒?

    付班頭這一傳訊,眾人也都是興致盎然,當然,多數人都是幸災樂禍的。怪只能怪謝宏得官似乎太過容易了,猛然在體制森嚴的衙門裡青雲直上,就如同一群鯽魚中躍起一條鯉魚,大多數人都是排斥的。

    更何況,那方進都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樣子,大家心裡更是篤定。這人本來就是個膽小怕事的,如果不是心裡有數,哪裡會是這副模樣?他這樣子,一定是被陸師爺買通了,那個姓謝的小子連身邊的人都沒看好,不死才怪呢。

    也有人說,也許方進已經投靠了謝主簿,他這樣的表現興許是因為謝主簿勝券在握。

    不過這樣的人很快就被眾人一起嘲笑,大家都不以為然,方進那麼怕事的人敢鐵了心的投靠一個少年?他瘋了嗎?當那個少年真是什麼神仙下凡不成。

    別的就罷了,身處衙門中,在文書上做手段,一個少年能跟咱們這些老胥吏鬥法?別開玩笑了,老胥吏可就是老閱歷,一個少年而已,吃的米都沒有咱們吃的鹽多,比閱歷,就憑他?

    眾人議論紛紛的到了大堂,進去後,便沒人敢喧嘩了。雖然嘴裡面對謝宏很是不屑,不過看見他悠然的站在大堂中央,誰也不敢輕視了,陸師爺看見過的,他們這些人也是一樣,心下也是不無忐忑的。

    見人來的齊了,陸師爺也擺脫了心裡陰影,乾脆不再看謝宏,高聲道:「今天叫大家過來,為的是謝主簿貪墨一事。」

    眾人互相看看,這才知道,原來這事情已經劍拔弩張了,叫大夥兒進來是做個見證的?文吏們都偷眼去看謝宏,發現他還是雲淡風輕的,便如郊遊訪友一般,就差手裡再拿把扇子搖著了。大夥兒也是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情況?雙方都以為自己必勝?

    見下面眾人的表情,陸師爺認為是自己權威所至,很是滿意,於是繼續道:「知縣大人以縣內事務全權委任給老夫,本來不須大動干戈,可是,謝主簿提出異議,老夫從善如流,就讓大夥兒都來見證一下。下面就請錢先生將證據展示給大家,大家都要看仔細了。」

    說罷,又對謝宏冷笑一聲:「謝主簿,這裡這麼多人,總不會一起給你栽贓罷?老夫勸你一句,還是早早伏法,老夫也會在知縣大人面前為你求情的。等眾人都見證了之後,事情傳出去,那可就不好說了啊。」

    謝宏微微一笑,道:「但看無妨,陸師爺你都不怕,本官又怕些什麼?」

    陸師爺心裡一緊,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趕忙在心裡給自己打氣道:不會有問題的,不會有問題的,他又不是真的神仙,只是在虛張聲勢而已。

    錢舉人可沒同伴那麼心虛,他大步走下堂來,將賬簿展開到放了書籤的那一頁,朝向眾書吏,高聲道:「看到沒有?賬簿上清清楚楚,幾千兩銀子就被謝宏這個狼心狗肺之人給挪用了。這可都是北莊百姓的民脂民膏啊,他也是讀聖賢書的,怎麼就下得去手呢?」

    眾書吏都把腦袋湊了過來,連付班頭都擠上來了,他也是識得些字的,至少衙門裡幾位大人的名字他都能認得周全。開始的時候,這十幾個人還有些鬧哄哄的,不過等眾人都看清了賬簿上面的內容之後,臉上全都是一副很怪異的表情。

    然後……

    除了謝宏和錢舉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了陸師爺臉上。

    陸師爺一愣,這是什麼意思?是對老夫太過景仰了嗎?不然都看著老夫做什麼,這時候不是應該都義憤填膺的譴責姓謝的小子麼?

    錢舉人也是迷糊了,這反應不對啊,到底怎麼回事?看他一臉茫然的,一個跟他關係比較好的書吏悄聲提醒道:「錢兄,你自己翻過來看看,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這時陸師爺也疑惑著,走到了錢舉人身旁,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迷茫,於是把頭湊到一起,將賬簿翻轉過來。

    這一看之下,兩人都是面色大變。

    「啊!真的是……神仙?」陸師爺一聲慘叫,向後猛退幾步,最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妖……妖怪?」錢舉人養氣功夫強上那麼一點點,沒有摔倒,而是轉過了身,滿臉驚恐的看著謝宏,抖著手指著謝宏,聲音也在發顫。

    「什麼神仙、妖怪的,你們當是拍戲呢啊?」對於這兩個白癡,謝宏一拂袖,表示極其不屑。哥可是個正經人,只不過知識面比較廣而已,真是少見多怪。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7-15 14:24
第59章 謝大人的法術

    不是陸、錢二人少見多怪或是城府太差,實在是發生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法理解,就在昨天,兩人還很詳細的檢查過的賬簿,為什麼今天突然……

    陸師爺真的很害怕,那賬簿明明一直在自己那裡,收藏的極為妥當,只是在開堂前才交給錢舉人貼身收藏,絕對沒有外人碰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錢舉人也是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連那本他們之前視為鐵證的賬簿掉在地上也不去管,賬簿就那麼攤開著落在地上,猶自帶著錢舉人的體溫。

    本來眾人都以為是這兩個草包把事情搞錯了,可這時看見二人反應,稍微動下腦子,就知道這事情不對了。要是自己搞錯,應該不會驚成這個樣子吧,看他們的模樣,簡直像是真的看見了鬼神一般。

    到底是怎麼回事?付班頭心思最活,而且識字又少,不太明白賬簿上其他的內容,剛才也沒細看。這時見了陸師爺的模樣,他也知道事情有了變化,看看賬簿,回頭對書吏們疑惑道:「陸鄺財,這個陸師爺的簽名有什麼問題嗎?」

    書吏們沒什麼反應,他這一句話卻驚醒了錢舉人,錢舉人突然歇斯底里的嘶喊起來:「不可能,不可能,上面簽下的明明就是謝宏的名字,我和陸兄仔細看過好幾遍,不會有錯的,一定是你們看錯了,一定是!」

    「嘩……」不聽他說,眾人還在雲裡霧裡,他這一說,眾人一陣大亂。

    沒法不亂啊,這陸、錢二人一個舉人一個秀才,都是讀書人,還是老衙門,兩個人一起用心去看,不可能認錯字的。何況,發生問題的只是名字而已,如果說陸師爺當了這麼多年還能把自己的名字看錯,那他還當什麼師爺?就算他看錯,錢舉人也會跟著看錯?

    可是……如果不是他們兩個看錯,那事情要怎麼解釋呢?這賬簿一直收在他們兩個身上,誰又能去改動?就算有人改動,也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啊?眾人往賬簿上又看了一眼,確實一點痕跡都沒有,白紙黑字,只有那『陸鄺財』三個字罷了。

    難怪二人一個喊妖怪一個喊神仙,不是鬼神之力,怎麼可能做到這樣的事情?眾人互相對了一下眼色,心裡的想法都是差不多。

    看謝主簿一直雲淡風輕的,莫不是他早就使了五鬼搬運的法術,趁陸師爺睡覺的時候,把賬簿給偷走,然後又使了什麼別的法術,把簽名給換了?所以這才胸有成竹,勝券在握。

    太可怕了,我剛才是不是說謝主簿的壞話了?天啊,我等下出門不會挨雷劈吧?剛剛出言譏諷或者幸災樂禍的人,心裡都是差不多的念頭,紛紛偷眼去看外面天色,還好,現在還沒有烏雲,也許是謝主簿大人大量,不跟咱們計較吧。等下可不能再得罪謝主簿了。

    付班頭也是擦了一把冷汗,好在老付沉穩,剛剛沒聽那個該死的陸老頭的。要不然,真的就那麼衝上去對付謝主簿,有幾條命也不夠死的啊。

    陸老頭可是一直在縣衙裡的,雖然不是什麼守衛森嚴的地方,可也是有輪值的衙役巡視啊,這樣都能把陸老頭著緊的東西給動了手腳,就算不是鬼神,那也了不得啊。能動賬簿,想動腦袋不也是一樣?想到這裡,付班頭一縮脖子。

    眾人什麼想法都有,卻沒一個人敢於開口說話,生怕一出聲就引起了謝宏的注意力,然後有天劫降臨。都想著,冤有頭債有主,挑起今天這事兒的是陸、錢兩個,咱們這些不過起起哄而已,要是真的會有雷劈下來,也應該先劈他們吧?

    沒一會兒,錢舉人和陸師爺身旁就空出來一大片地方,沒有一個人敢於呆在他們兩個的身邊,唯恐受了波及,遭至無妄之災。

    除了謝宏,這時大堂中只有方進還保持著鎮靜,畢竟他也算是知情人之一。不過,看似鎮靜,其實他心裡也是翻騰不已。謝宏本來就謹慎,他又有前科在,當然不會對他將計劃全盤托出,可那『陸鄺財』三字,卻是方進親手寫下的。

    當日他向謝宏告饒投誠之後,謝宏先是吩咐他將交賬簿的時日拖拖,另外就是數日前,讓他模擬了陸師爺的筆跡,簽下了這個名字。簽名的時候很奇怪,明明寫下去了,卻是看不見字,方進練了很多遍,這才把這個簽名完美的寫到了賬簿上。

    所以看到這個名字,方進心知是謝宏動了某種手腳,可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本來看不見的簽名突然出現了。而且,他也是親眼看見謝宏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在上面,更是親手將賬簿交給陸師爺,當時陸師爺看到簽名,可是十分滿意,得意非常的。

    到底是什麼手段?方進這個知情人也是遍體發涼,後怕不已,自己居然敢對這樣的人物動邪念!謝大人可是真正的百神庇佑啊,方進看了一眼嚇得癱軟的陸師爺和一臉瘋狂的錢舉人,心有慼慼的歎了口氣。

    自己看著謝大人動手,現在都是迷惑不已,何況這兩個完全不知情的呢?凡人想要跟謝大人為敵,果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還好自己投降的比較早。

    謝宏心裡卻在偷笑,那天他搞明白了問題就在簽名上的時候,就有了這樣的一個計劃。這件事放在後世,那是不值一提的,都不用拿到技術部門檢驗,普通人也知道這是隱形藥水的功用,別說嚇唬別人了,就算拿來表演,都沒什麼人會喝彩。

    可是放到明朝,這件事就顯得很神奇了,謝宏傲然環顧,大堂中包括書吏和衙役,竟是無一人敢於和他對視。見他看過去,所有人都低下了頭,以示恭敬,只有那兩個嚇傻了的傢伙沒注意罷了。

    謝宏點點頭,很滿意。手藝人不可怕,可手藝人再有了見識,那就誰也擋不住了。

    那天他讓馬文濤快馬去搞章魚,為的就是自己的那個簽名。只要取出新鮮的烏賊墨囊,用裡面的墨汁可以寫出幾天後消失的字,因為其主要成分是蛋白質,會分解掉的。謝宏自己的那個簽名就是用這個辦法寫的,他算好了時間,自己的那個簽名昨天夜裡就應該消失了。

    至於說陸師爺會不會半夜突然翻賬簿來看,謝宏卻是全不在意,反正他看了也一樣會嚇一跳。大堂上人多,他只是嚇癱軟了,如果是半夜,老頭兒沒準會嚇死也未可知。

    至於突然顯現出來的那個陸師爺的簽名,這個謝宏本來把握不大。因為要讓字顯示為黑色,是要用洋蔥才最好的,可這時代洋蔥還不知在美洲或是非洲生長著呢,他也找不到,只好用些別的蔬菜試驗,好在最後還是試驗成功了。

    另外,這個辦法還需要加熱,才能讓字跡顯現,謝宏一時間也沒想到法子。可巧錢舉人為了謹慎,把賬簿放在懷裡了。雖然體溫不怎麼達標,可是也算是加熱了,儘管字跡有些淺,可終究還是顯現出來,這才嚇住了一屋子人。

    摸摸下巴,謝宏也覺得自己確實有點運氣,莫非哥就是傳說中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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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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