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明朝第一弄臣 作者: 鱸州魚(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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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2012-7-14 15:18:1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84813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5 20:13
第90章 應景的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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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詞可是謝千戶做的?不想謝千戶竟有如此大才,本官卻是失敬了。”


能做到巡撫,張鼐的文采自是不差,在京城時與同僚相聚,吟詩作對也是常事。可這曲詞卻讓他大吃一驚,這作詞人的文采,他自付是遠遠不及的,而這詞又是第一次聽到,顯然是新作,而且八成就是這位少年所作,這般年紀就有這等文采,自己之前還真是看走了眼啊。


只是不知一個少年如何能做出這等詞來,開篇一句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倒也罷了,少年人本就具備豪情壯志。可後面青山、夕陽,秋月春風,乃至一壺濁酒,這等灑脫又是從何而來?難不成真是天縱奇才麼。


“咳咳,”謝宏很不好意思,張巡撫既然如此說法,看來自己是把後人的詩詞給剽竊了。要說之前的送別也是剽竊,不過那是近代的詞曲,隔了幾百年,謝宏覺得也沒啥不好意思的。可是今天這詞卻是明人所著,說不定作者已經出生,只是還沒成名罷了,這就有些尷尬了。


“張大人,這詞卻不是學生作的,而是學生在書上看來的。”這事兒可不能認下來,一則謝宏不想當文學盜賊;二來,他更怕這名聲傳出去後,以後有人找他作詩詞,那他可半點都不會,唐詩宋詞他倒是能背幾首,可現在是明朝哇。


“哦?是何典籍?”謝宏的絕招對付晴兒和娘是百試不爽,可是對上真正的讀書人就不行了,人家直接問上出處了。


謝宏很頭疼,不過沒辦法,他也只好隨口胡編道:“這首詞是學生在縣學時,從一個手抄本上看來的,也不知是哪位大才隨意而作,學生今日未經允許,貿然拿來一用,真是汗顏啊。”


“這詞本來就是要傳唱的,越是好詞,越應該傳遍天下才是,謝千戶不必掛懷,那位大才即便聽到,也不會與你計較,反倒要感謝你才是。”張鼐緩緩點頭,他本就有些懷疑,謝宏這樣一解釋,反倒釋了他的疑心。


“不過,你既然能與這等大才同窗,想必學識也是不凡,等下說的評話不會也跟那三國話本一樣俗鄙吧?”


謝宏聞言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張巡撫說的三國話本應該就是三國演義了,不過說到俗鄙麼,咳咳,謝宏覺得三國演義的言辭已經很文雅了啊。


“世上總是有那些欺世盜名之輩,就以那話本的作者來說,明明也是讀聖賢書的,怎麼能寫出這樣的東西?那文中言辭淺白處,直與鄉村俗夫的俚語無異,真是斯文掃地啊,讀書人的事,怎麼能如此輕忽!若是這人在本官治下,定要治他一個有辱斯文之罪。”


張巡撫也不等謝宏回話,恨恨的數落起三國話本的作者來,看他語氣,顯然是積怒已久了。


謝宏聽到後面,頭上汗就下來了,我暈,三國演義那書都淺白、俗鄙,這位大人要是聽了哥的評書,不會氣暈過去吧?而起……有辱斯文之罪,大明朝還有這種罪名?哥要不要先讓馬兄停下,等這位大人走了再開始呢?


“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謝宏正在猶豫,樓下馬昂卻已經開講了。


聽眾們聽完剛才的一曲,轟然叫好之後,情緒卻沒有釋放完,這會兒更加高昂,對後面的評話也更加期待了。雖然大夥兒都聽過三國話本,故事也耳熟能詳,可是被那詞曲一激,再加上四周的圖畫映襯,老書重聽,竟是有了新鮮的感覺。


謝宏心裏叫了一聲苦,也只好這麼挺著了,誰讓自己考慮不周全呢?光考慮著用名人效應招攬人氣,請來了張巡撫,卻忘記了自己搞的那個評書實在有點……早知道有這位曾尚書來,就不請巡撫了,董大哥也不說提前知會一聲。


唉,哥也算是作繭自縛了吧。


他正胡思亂想的時候,下面已經開始有人叫好了。馬昂開始說的與三國演義的評話倒差不多,十常侍和張角兄弟的都是隨口帶過,可是到了桃園三結義這裏,就開始有了變化。


本來的評話中,劉關張結義之後,就是黃巾來犯,三兄弟對陣中殺了鄧茂、程遠志,用了也不過百來字而已,可到了馬昂嘴裏卻是大大的不同。


“……三兄弟到了陣前,齊齊亮出了兵刃,你道怎地?刀,是青龍偃月刀;劍,是日月雙股劍;矛,是丈八點鋼矛!刀是東方青龍,劍是西方白虎,矛是南方朱雀……”聽眾聽得張口結舌,心馳神往,腦子裏只是在想這三件神兵利器。


“……那程遠志乃是黃巾大賊,會得一手妖法,只見他燃了符紙,一團黑霧一下籠罩住了戰場……”馬昂一邊說,一邊做著手勢,聽眾都是倒抽一口冷氣,有那心急的甚至忘了自己本來是知道結果的,急吼吼的問道:“然後怎樣,那三兄弟如何保得無恙?”


“閉嘴,不要吵!”話癆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威風,平時可都是別人對他說這句話的。“那劉關張豈是尋常人?只見關羽面色如水,手中冷豔鋸一振,那刀上猛然浮現出一頭青龍,揮舞之下,只見刀氣縱橫,直沖數丈之外……”


嘩……聽眾都是嘖嘖讚歎,都道是厲害,馬昂更加得意,越講越是來勁。本來三國演義的第一章並不長,程遠志和鄧茂這兩個更是只露了一次名字的龍套,結果單單講和這兩個人的對敵,馬昂就講了一個時辰,偏偏聽眾還都聽得如癡如醉,一點都沒有厭煩。


當然,聽眾當中還是有人不滿的,這人就是二樓雅座中的張巡撫。他對三國演義已是不滿,何況現在講的這個?這個可是謝巨集結合了後世評書,網路小說再加上武俠小說等等文體,先確定了文風,然後再經由馬文濤和馬昂多次修正才最後定型的。


這樣的文風,別說在明朝,就算是到了後世都顯得太直白了一些。網路小說還講究分類呢,謝宏聽馬昂在那裏胡亂發揮,也有點無語,這怎麼刀氣和青龍都出來了,話癆兄,你說的可是歷史小說,不是玄幻哇。


不過,只要聽眾喜歡,類別什麼的都無所謂了,讀者就是上帝麼,謝宏心裏卻在高興。直白和亂來帶來的效果就是趣味,馬昂這樣的**肯定比三國演義原來的精彩啊。


同樣是殺程遠志,演義中就是關羽手起刀落,一刀兩段,哪里比得上馬昂這樣一通忽悠啊,又是妖法又是刀氣的,多形象啊。其實呢,明朝的文盲率比後世可高多了,演義雖然是話本,但是還是有很多人聽起來很吃力的,所以馬昂現在會受到歡迎也是正常。


只是馬昂越受歡迎,張巡撫的臉色也就更加黑沉一分,謝宏估摸著,若不是今天來了個曾尚書,沒準兒這位大人就要拍案而起,大罵一通,然後拂袖而去了呢。當然,現在也沒好得了多少,沒見張巡撫的袖子都在抖動嗎?他肯定不是在興奮,而是氣的。


謝宏猜對了,張巡撫的確很生氣。張大人乃是進士出身,平日裏連文書上出點小錯都受不了,何況是現在這樣。


著書立說是什麼?是讀書人的夢想之一,這是多麼神聖的事啊!結果現在居然被這些斯文敗類亂搞,那個羅貫中倒也罷了,好歹文中還有些詩文在,可是這茶館裏正在說的這是什麼?妖法?刀氣?這哪里是三國,根本就是山海經呀,不,山海經都沒有這麼光怪陸離。


若不是礙著曾鑒在場,張鼐早就拂袖而去了,哪里還容得這些東西有辱他的清聽?好容易挨到馬昂講完第一章,嗯,這個第一章跟演義不同,情節不過剛剛到了關羽砍死程遠志而已,甚至連鄧茂還沒有露面呢。


張大人重重放下茶杯,起身告辭,面色比來的時候難看了很多,謝宏巴不得他快走,哪里會留,趕忙把他恭送出去了。


送出門口,一轉身,兩人都是噓出一口長氣。張鼐難受,謝宏也難受啊,他擔心著呢,萬一這個張巡撫大怒,然後大鬧候德坊,那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謝宏也是一點譜也沒有。


好在沒出意外,張大人雖然生氣,卻也好好的走了,至於讓張大人不滿,那也是沒辦法了。這個說評書的方法只要能吸引普通百姓就好了,讀書人什麼的,謝宏自問也是吸引不來,就算能吸引來,他也不會做,要知道,正德可不是什麼愛讀書的人。


等他上到二樓,樓下馬昂已經開始下半場了,現在的內容則是張飛鬥鄧茂。如果以謝宏的觀點來說,那現在馬昂是純粹的灌水了,不過聽眾們還就愛聽,哪怕是鄧茂用的招數跟程遠志差不多,只不過一個黑霧,一個黃霧,大夥兒卻也聽得聚精會神的。


對此,謝宏只能表示無法理解了,要知道,他當時講的時候,可是儘量避免重複的。不過,他也不太在意,既然效果好,那就證明這個方法正確,至於其中有什麼道理,嘿嘿,哥可不是後世那些寫網路小說的可憐蟲,這些事哥不關心。


這次進去,雅間內的氣氛就好了很多,曾鑒對謝宏的態度非常之好,讓謝宏都有些莫名其妙了。


“謝賢侄,這評書的段子難不成也是你寫的?”


“這個倒不是,定稿的過程,小侄倒是參與了……”


“那,這其中的道理,你可否說與老夫聽?你這茶館開張,一舉一動,老夫觀之似乎都有深意在裏面。”曾鑒問的有些唐突,畢竟這些道理也可以算作是商業秘密了。


“其實也沒什麼,”謝宏笑笑,不以為意,就算自己不說,這些事也很容易琢磨明白的。“無論是壁畫還是曲詞,都不過圖一個應景而已……”


道理其實很簡單,在後世,如果找一百個人問,什麼歌最好聽,可能會有很多種回答。可是,如果在一部很棒的電視劇或者電影剛放映完的時候去問,很可能就會得到相同的答案,不錯,就是這部影視作品的主題曲。


為什麼呢?無他,不過是個應景而已。


“……小侄想著,如果來的人看見這周圍的圖畫,在聽見這頗為應景的曲詞,最後再這麼一聽說書,那不就有身臨其境的感覺了嗎?”


謝宏搞不出來電影,不過現在這個程度卻也夠了。看著壁畫,聽著曲子,再細品那評書,不就像是看電影一樣麼?至少也算是漫畫書了吧。


“好,好一個應景就是最好,謝賢侄,你果然是個難得的人才,你可願與老夫一同回京?日後工部中必有你一席之地。”曾鑒擊節讚歎,然後突然提出了一個讓謝宏意想不到的建議。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5 20:14
第91章 尚書曾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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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工部?


謝宏吃了一驚,兩人不過剛剛見面,而且自己開這茶館也算不上什麼正事,怎麼這位尚書大人就突然提出這樣一個邀請?


聽到京城兩個字,他也有些心動,可是轉念一想,還是不對,京城還有個劉瑾對他構成威脅呢。再說,他現在已經不像剛剛穿越的時候那麼無知了,在明朝,想要當官,還是在大明中樞六部之中,沒有個出身是不可想像的。


別說他連舉人的功名都沒有,就算是那些同進士出身的,遇到和自己職位相仿的同僚,那都要矮上一頭,他一個秀才能升官才怪呢。


開始的時候,謝宏想接近正德不過是因為熟悉而已,在衙門呆了幾個月之後,他發現,在這個時代,自己唯一能夠擁有地位和權力的方法就是靠手藝接近正德。


“曾伯父,小侄有些不明白……”謝宏不想答應這個邀請,可是拒絕的話也不怎好出口。這位曾尚書一見自己態度就很親厚,又有董平的關係,最重要的是,他的邀請肯定是出於善意。除了謝宏自己,誰又能想到他一直想著接近皇帝呢?


“呵呵,張大人走的匆忙,沒有細察,老夫倒要問問你,謝賢侄,你這廳堂建成圓形,除了多擺放些桌椅,應該還有別的用意吧?”謝宏沒有應承自己的邀請,曾鑒卻不在意,反而笑著問出了一個似乎不相干的問題。


“原來曾伯父也看出來了。”謝宏劍眉一挑,這位曾大人眼光不簡單哪,“利用空間是一方面,此外圓形的牆壁還有聚音的效果……”


“賢侄果然精通格物之道,除了圓壁聚音,以老夫觀之,你這茶館應該還別有乾坤,不然琴房明明在二樓,為何一樓也聽得那般清晰?那風聲,鼓聲響起之時,聲音似乎是從四面八方傳來,這才顯得真切無比。”


難怪會是董平父親的至交,這曾尚書似乎也有技術狂人的潛質,一談到技術,連本來有些灰敗的臉上,都泛起了紅光。


謝巨集知道,格物之道就是古時對物理、化學等自然科學的稱謂。沒想到的是,自己原以為隱秘的機關,竟然也被這老者這麼短的時間便看破了,謝宏明白,這是真的遇見高人了。


自從上次製作鋼琴的時候得了董平助力,謝宏就收起了對古人的輕視之心。以自己的手藝,也許在這個時代也能算上是傑出,不過若是沒有後世的見識,也不過就是普通的名匠而已。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至少那神臂弓的製作方法,就是謝宏無論如何也想不出的。


“曾伯父法眼如炬,果然是同道中人。”謝宏贊了一句,也試探了一句,在明朝,有手藝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就算是工部尚書也一樣。他仔細看曾鑒的神色,卻見對方依然微笑著等自己說話,知道是默認了,也不由有些激動。


到了這個時代後,除了跟董平談技術的時候會有跟同行探討的感覺,跟其他人談起來,對方都是不以為意的樣子。就算是馬文濤這樣幫閒,馬昂這樣的軍戶,也是一樣,都不大瞧得起匠人。


京城的那個死太監也是一樣,雖然對匠人做出來的寶物很喜歡,卻對匠人很不在意,連謝巨集到底是不是寶物的製造者都沒詳查,只是派人跟蹤了董超一次而已。謝宏不知道這些人的觀念是怎麼形成的,不過這樣的風氣確實讓他很是鬱悶。


這位官拜尚書的曾大人竟然也是同道中人,謝宏很覺振奮,也不保留,細細的說道:“實際上,琴聲也好,風聲鼓聲也好,都是從琴房中傳出來的。不過卻不是正常的傳播,而是通過這些管子……”他指了指幾個角落裏,曾鑒和董平望過去,果然看見了一些很隱蔽的管子。


“這些管子的開口呈喇叭狀,在琴房裏也是……”謝宏做的東西就相當於原始的環繞身歷聲了,當然,效果比後世差得遠了,好在這茶館空間也不太大,對謝宏來說,這聲效還算差強人意。


“原來如此……”謝宏本以為還要詳加解釋一番,結果卻見曾鑒竟是一臉釋然,顯是已經明白了。


“老夫聽董賢侄說,謝賢侄之前還做過兩個作品,還送進宮中去了?”


“確有此事……”這事兒,謝宏一時間倒不知道如何作答了,雖是同道中人,但終究也是一位尚書。上次他聽宮裏來的那個小太監說,朝堂上似乎對正德收集玩物的事情很不贊同,也不知這位曾大人會不會興師問罪。


“謝賢侄無須顧慮,老夫與朝堂上的袞袞諸公不同,雖然有個進士的出身,其實也不過是個老工匠而已。”曾鑒淡然一笑,話雖說得雲淡風輕,可謝宏還是在老人的神情中捕捉了到了一絲憤怨。


“董賢侄說,日前賢侄還曾做了一件新樂器,剛剛老夫聽那曲子的時候,確實有一種樂器,聲音柔和輕巧,莫非就是那件新樂器麼?老夫家學淵源,當年也曾以手藝自傲,今天見了賢侄,這才知道天下之大,果然能人輩出,老夫虛活了七十載,也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


“若非董大哥幫忙,小侄當日胡亂嘗試也只能是空想而已,曾伯父的讚譽,小侄實在受不起。”謝宏不敢托大,走出了小縣城之後,他已經知道這個時代不像自己原來認為的那麼簡單,眼前這位老人的眼力,就極為不凡,眼力如此,那技藝想必也是非同凡響。


“當得起,老夫似你這般年紀的時候,可沒有這許多奇思妙想。老夫原本也不信真有人生有夙慧,今日一見,老夫卻是信了,呵呵。”曾鑒拂須笑道。


“是啊,謝兄弟,你也不必過於自謙,就說那鑄鋼絲之事,若沒有你的指點,愚兄就算有技法,也沒有足夠好的材料可用,曾伯父的誇獎,你當之無愧。”董平也附和道,他對謝宏做的那些機巧之物沒什麼興趣,可一直對謝宏指點他煉鋼之事念念不忘。


“少年人象你這般沉穩的確實不多。”見謝宏還要謙遜,曾鑒擺手攔下,又提起了之前的話題:“謝賢侄,你可是疑惑老夫為何邀請你去京城?”


“確實有些。”謝宏訕訕答道。他本來就是想問了原因後婉拒的,結果被曾鑒把話題引開,結結實實受了一番誇讚。被這樣一個大人物誇讚,以謝宏的沉穩不免也有些飄飄然,差點都忘記了原本的疑惑。


“賢侄想必也看出來了,老夫這手原本也是握工具的。”曾鑒舉起雙手,慨歎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朝中同僚多有知情者,老夫也因此經常遭人詬病。董賢侄,你父親與我相交莫逆,但是身份相差很多,你是不是也曾經有些奇怪?其實,董曾兩家原本就是世交……”


曾鑒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娓娓道來。


原來曾家與董家祖上都可上溯到北宋時期,兩家都是大內工匠,董家擅長的是煉鐵鑄鋼,而曾家最擅長火藥器械。後來因為戰亂,兩家也是離散,後世子孫卻不知如何再次相認,兩家自此相交莫逆,兩家的情況也差不多,都是暗地裏傳承手藝,明面上詩書傳家。


而曾鑒與董平的情況頗為相似,都是到了這一代,只有一子單傳。為了不至於將手藝失傳,又不會淪為匠戶,曾鑒只好一邊讀書,一邊學手藝。所幸的是,他天資極好,就算是兩處分心之下,依然都有所成。


只是他自己卻是時常歎息,若不是因為科舉占了太多精力,本來自己的手藝可以達到更高的境地的。


“說些陳年舊事,倒讓兩位賢侄見笑了,人老了,難免會有些囉嗦。”曾鑒擺擺手,沉聲問道:“謝賢侄,你這新樂器中用到了鑄鋼絲之術,而這技法卻是源自于前宋神臂弓,你可知這神臂弓,又以為如何?”


“國之利器。”身為手藝人,謝宏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件神兵利器。雖然後世記載紛亂,莫衷一是,但是就以評價最低的記載為准,神臂弓的最大射程也高達三百米以上。三百米!在冷兵器時代,這是多麼可怕的一個數字?


中國的弓弩,從先秦兩漢的時代就有記載,楚辭中就有詩句:帶楚劍兮挾秦弓,戰國時代煉鐵之術興於南方,而這時的秦國弓弩,就已經可以與煉鐵之術並稱於世。


到了漢時,漢軍弓弩更是威名遠播,李陵當年被十幾倍的敵軍圍攻,一直能夠且戰且退,敵軍寸步難進,最後兵敗卻是因為箭盡。到了漢末,麴義的弓陣大破公孫瓚的白馬義從,諸葛連弩更是威名遠播,直到五胡之亂,中原的弓弩之術這才沒落。


唐宋以降,華夏再興,宋朝工匠在各方面的技術都遠遠領先於世界,弓弩之術也是如此,神臂弓就是集其大成的作品。雖然真相已經湮滅在歷史長河之中,可是單憑史冊中記載的隻言片語,謝巨集就可以想像出,這件武器的威力了。


國之利器,當之無愧。


曾鑒很滿意謝宏的回答,頷首道:“賢侄所言不差,然則,制出這件利器的匠人是誰,賢侄可否知道?”


謝宏微微一滯,這個確實不好回答,本來神臂弓的記載就不多,製造者的訊息就更少了。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後世看來的諮詢,有些遲疑的說道:“似乎是張若水所獻……”


“哼!”謝宏與曾鑒不過初識,但這位老人一直和顏悅色的,可當謝宏回答了問題之後,這老者臉上竟是現了怒色,冷哼了一聲。謝宏見狀不由吃了一驚,難道自己的回答有問題?


曾鑒的怒火卻並非為謝宏而發,不等董平相勸,老人便長歎一聲,道:“無妨,本也怪不得賢侄,老夫只是心有所感,一時激憤罷了。”說著,他臉上似笑非笑,恍惚間有譏嘲之色,又道:“謝賢侄,你制這新樂器尚需董賢侄之助,若是制那神臂弓,又當如何?一人之力可足?”


謝宏大汗,神臂弓他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做出來的,就算是後世的弓弩,他也不是很在行。再說,後世那些怎麼能跟神臂弓比,用的材料這個時代根本不可能有哇。就算董平知道一些技藝,恐怕光靠他們倆也是搞不定的。


別說是神臂弓,就算是鋼琴,還不是動用了董家莊大量的人手,這才能夠做成?他急忙道:“別說小侄一人之力,就算再多幾個謝宏,又哪里做得出來那樣的利器?”


“謝賢侄也不須妄自菲薄,以你天份,日後必有大成之日。”曾鑒搖搖頭,道:“不過那神筆弓確實非一人之力能夠制出,當年也是神匠李宏大師,與董、曾兩家的先祖,還有其他眾多不知名的匠人一起研製的,乃是眾人之力。”


“只不過,嘿嘿,非但是先祖在內的眾多匠人名字不顯於史冊,就算是李宏大師,又有何人提及?最後倒讓一個閹人領了這功勞去,而且,在士大夫們的眼裏,這功勞根本算不得什麼,否則,這功勞也未必落在一個閹人手上。”


謝宏有些明白曾鑒的意思了,作為一個手藝人,他在後世讀史的時候也時常歎息,若說儒教對華夏文明最大的傷害,莫過於對匠人的壓制了。上古先秦兩漢時,這壓制還不明顯,墨家以及墨家子弟不少都名傳於世。


從宋朝以後,對匠人的壓制就變得極為明顯,到了明朝更是厲害。以謝宏自己的經歷來說,他到現在還不曾告訴娘自己用手藝賺錢的事,獻音樂盒,也只說是進獻給皇上,是為了表忠心的。剛穿越那會兒,更是因為不敢顯露手藝,差點家破人亡。


在這個時代,手藝人那叫匠戶,跟娼戶是一個地位,而讀書人則是社會的最上層,完全都不具備可比性。就算是現在,謝宏有手藝的事情,他也不敢大肆宣揚,只敢讓身邊比較親近的人才知道。


“士農工商,朝廷上的諸位大人都說,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規矩。”曾鑒語氣中更加憤恨。


“可實際上呢?當年還不是士大夫們力主,太祖皇帝一時不查,這才定下了這樣的規矩?哼,這樣的規矩,諸位大人自然喜歡,匠人地位越低,他們使喚起來就越是便利,若是能當做牲畜使喚,那才最好呢。”


不等謝宏琢磨明白,曾鑒語氣一轉,突然說出一句話來,讓他心頭劇震。


“為什麼劉瑾那個閹豎喜歡寶物,卻先吞了你獻寶的功勞,又對你不屑一顧,這其中的緣故,謝賢侄現在想必也想清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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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2-7-15 20:15
第92章 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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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疑問在謝宏心頭已經盤旋了很久,不過他卻從來都沒跟人說過。他親近的人當中,只有馬文濤算是有些見識,可聽到自己升職為千戶的時候,那傢伙也是樂不可支,又如何跟他商議?二牛跟晴兒都是唯自己馬首是瞻,董平更是只對煉鐵鑄鋼有興趣而已。


既然沒人商議,他也就把這個疑問放在一邊,只當是劉瑾那個死太監變態,連因果都搞不清楚而已。不然怎麼會只看重寶物,不看重做出寶物來的匠人呢?


曾鑒說話的時候,他已經隱隱有些想法,到了曾鑒最後這句出口,謝宏心裏也是電光一閃,不由脫口而出:“難道劉瑾那個死太監也跟那些士大夫一般的想法……”


話一出口,他就暗叫糟糕,這話怎麼能說出來?死太監現在可正是得勢呢。而且,又一個疑問浮現出來,曾尚書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明明自己就沒有對董平說啊。


“賢侄果然思路敏捷。”聽了謝宏的話,曾鑒臉上卻露出了微笑,道:“自古以來,閹豎屢屢為禍,而為禍最烈的往往都是那些以士大夫自居的,數十年前有一個王振,想要建功立業,青史留名,結果導致土木之變,險些傾覆了大明社稷,漢人江山。”


“現在又有了一個劉瑾,雖然不學無術,卻經常以士大夫自居,就連士大夫對工匠的態度,也是學了個十足十。朝野上都說老夫憤恨閹人,其實老夫又豈不知,宮中閹人多是可憐之人,老夫恨的是那些得了權勢,存了非分之想的閹豎。”


謝宏松了一口氣,至少這位曾尚書跟劉瑾是不和的,自己剛才的失言應該不要緊了。


“曾伯父,你怎知道小侄和劉瑾……”有私人關係,又有共同的敵人,謝宏認為有些話倒是可以問一問了。


“這個倒是簡單,只是說來話長,曾祿……”曾鑒突然向門外喚了一聲。隨即,一個老者出現在雅座門前,躬身施禮道:“曾祿見過老爺和二位少爺。”


“這是曾祿,曾家在京城的諸多事務,都是由他來料理的,這次也是他從京城來這裏迎接老夫,賢侄的疑問,就讓他來解釋吧。”


謝宏到沒驚訝,曾鑒和張鼐跟自己進來,他們隨從自然也是跟進來了,這裏出來一個管事,倒也不奇怪。只是這曾祿也有五六十歲的樣子,這麼大年紀還能四處奔波,而且看起來還很有精神,倒是有些不凡。


“謝公子有所不知,您當日所獻的那個音樂盒,在京中有不少人見過,至於傳聞就更多了,皇上還曾讓人到工部問詢,可否仿製。只是老爺不在京城,工部中幾位大人雖是進士出身,卻不大懂得格物之道,只能徒呼奈何,卻絲毫沒有辦法。”


曾祿傲然道:“後來又是從宣府送來了一座寶塔,偏偏卻在大殿上被砸了,那位御醫死活不改口,就說是寶塔原來就是要敲一下的,結果宮裏又把這事推給了工部,結果麼,嘿嘿,自然也是一樣。”


“出了這兩樁事,這才有人提議召老爺回京,若非如此,那些大人們恐怕還盼著老爺快些在家鄉告老呢。”他呵呵一笑,道:“既然起因在於兩件寶物,在下也去調查了一番,那個御醫又曾說出公子名姓,把那兩件寶物與公子聯繫起來倒也不難,其他事,在下就不知道了。”


“說起來,老夫與賢侄的緣分確實不淺。”曾鑒解釋道:“接到京中來信,老夫便啟程回京,路過宣府時,正要到董賢弟墓前拜祭,卻與董賢侄說起此事。聽了董賢侄所言,老夫才有了這些推測,今天與賢侄一見,事情自然也就水落石出了。”


推測麼?謝宏沒想到,自己還沒怎麼顯山露水,就被人推測出了這麼多資料,就連自己的想法都猜出了大半。只有自己想在宣府等正德的這個想法太過匪夷所思,曾鑒這才沒猜到,還好對方是自己人,要是敵人可就麻煩了。


不過,這位曾尚書不過是工部尚書而已,在中樞的地位其實不高,而且又醉心于技術,謀略什麼的應該不是很強。要是朝中那些大學士之類的老狐狸,又該當如何呢?自己要是對上了那樣的人物……


暈,想這麼多幹什麼,謝宏晃晃腦袋,自己的思維太過發散了,正德還沒見到呢,就想到那些了,真是好笑。


“老夫在朝中也是努力多年,只可惜依然一事無成,不但沒能將格物之道推廣開,反而連工匠的地位連年下降都無法阻止。”曾鑒長歎一聲,懊悔道:“老夫一直沒能專心一致的做事,時而分心手藝,時而專注朝堂,結果竟是兩面都耽誤了,最後也是一事無成,唉……”


“而今,老夫已經年逾古稀,眼見……生老病死本是尋常,曾祿,你不要作此兒女之態。”說到生死,曾鑒語氣中卻沒有悲苦之意,反而儘是懊惱。


“可這格物之道還是要推廣的,工匠也應該受到重視,老夫已是有心無力,可謝賢侄,你可以!”老人的情緒突然高昂起來,話語鏗鏘。


謝宏嚇了一跳,這麼大的責任,自己哪里擔得起?哥不過是個手藝人,想接近正德也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不受欺壓罷了,嗯,最多再給百姓做點好事。可是現在曾尚書說的這個可就太逆天了,一個階級要翻身,這根本就是要革命哇。


這可不是好差事,革命最開始領頭的可都是先烈哇,後來者才能享受成果,哥可不想當這個領頭的。


“小侄何德何能,能夠擔此重任。”謝宏急忙推辭。


“不然,此事非賢侄莫可當也。”讓他鬱悶的是,老人的評價越來越高了,“賢侄你先莫謙虛,且聽老夫道來。”


“要世人重視工匠,除了外因,工匠們自己的問題也亟待解決。拿神臂弓來說,除了神匠李宏的手藝外,眾人的群策群力也是神兵現世的重要原因。可當今之世,工匠們都對門戶之見看得極重,有甚技巧都是敝帚自珍,長此以往,不知還要有多少神技失傳。”


曾鑒慨然長歎,又道:“老夫之所以看重賢侄,固然是因為賢侄的手藝精湛,構思精巧,可最重要的還是賢侄心中絲毫沒有門戶之見,那煉製精鐵之術何等珍貴,賢侄竟然毫不吝嗇的授予他人,這等胸襟,實在令人感歎不已。”


“老夫身居高位,又虛長賢侄幾十歲,卻也到了天命之年這才感悟到了這寫道理。而賢侄……這消除門戶之見的重任,除了賢侄又有何人能夠擔當?”


曾鑒說得鄭重,謝宏更是汗顏,他倒確實沒有門戶之見,到了後世,手藝什麼的想要學是很容易的。在那個資訊爆炸的時代,不說各種學校,有些天份的,就算只是自己尋找資料自學,想要有些成就也是不難。


當日將後世那些煉鐵知識告訴董平,不過是謝宏隨意而為罷了,事後都沒當回事,卻不想除了得到董家多次幫助,竟然還在曾尚書這裏得到了這麼高的評價。謝宏感覺自己的臉都要紅了,這誤會太大了。


“這個事情是……”謝宏想解釋一下,一開口卻發現沒法解釋,除非自己說出穿越的秘密,不然怎麼都沒辦法摘掉這個帽子。


“賢侄又讀過書,以老夫今日所見,以你才華,明年鄉試自是不成問題。然後賢侄隨老夫回京在工部先歷練兩年,待會試之時,有老夫在,賢侄定然可以金榜題名。”曾鑒撚須微笑,道:


“老夫在工部多年,總還有些威望,屆時至少也有你一個侍郎之位,若是老天能讓老夫多活幾日,也許還有看到賢侄位列上卿之日也未可知……”


“老爺……”


“曾伯父……”


曾鑒一再提及生死之事,讓眾人都很不安,紛紛出言相勸。


“謝賢侄你有所不知,老夫身在中樞,每日裏卻是憂心忡忡啊。”曾鑒連連擺手,不讓幾人打斷自己說話,“成祖當年設下了神機營,專用火器對敵,征戰四方之際,屢屢建功,威名遠播,乃是我大明一等一的強兵。”


謝宏略一錯愕,不知曾鑒為什麼這時候提起神機營來。在明朝初年建立的這支火器部隊,在後世也是非常有名,因為這是世界上第一支成建制的火器部隊,在當時是遠遠領先於西方的。


“可時至今日,這支強兵卻毫無寸進,不但所用的火器沒有改良,就連現在裝備的火器的品質,都遠遠不如以往。”曾鑒痛心疾首的說道:“成祖建軍之時所用火銃,工匠製成之後,炸膛者百中一二,可現在……嘿嘿,十中二三!”


“賢侄你道是為何?”老人眼中泛著淚光:“還不就是因為工匠們沒有進取之心,甚至連祖宗的規矩都不顧了,心中只有得過且過的念頭啊!長此以往,怎麼了得?有些事民間不知,老夫也不怕對賢侄說起……”


“孝宗皇帝尚在時,就有綠眼番人泛海而來,自稱來自萬里之外,朝中諸公都只做尋常,不以為意。可老夫派人去看了他們的船隻,確實已經勝過我大明的船,甚至堪比當年的寶船,而他們走的路程也勝過了三寶太監當年。”


“如今大明看似安逸,實則危機四伏,北面的韃虜自不用提,南方諸夷也時有不穩之象,而今又有番人從萬里之外而來,今日來的是使者,焉知他日來的不是大軍?番人船上也裝著火炮,雖然不過與神機營所用仿佛,可是,據那番人講,這火炮在弗朗機才不過出現幾十年……”


“幾十年前,神機營威震天下的時候,他們還沒有這樣的火炮,謝賢侄,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說了很多,曾鑒一時也是疲累,最後向謝宏問道。


意味著什麼?這個時代不會有人比謝宏更知道了。這意味著東西方的賽跑中,西方開始反超;也意味著象徵財富和冒險的大航海時代已經開啟;更意味著幾百年後,西方的遙遙領先,當然,在他們榮耀中,隱藏的是華夏民族的血和淚……


“謝賢侄,你可願助老夫一臂之力,為了這大明江山社稷,也為了我華夏族裔……”老人見謝宏沉吟不語,忽然起身施禮,言辭懇切的說道。


曾鑒剛剛這一番話,也讓謝宏大為觸動,他沒怎麼讀過史書,也不知道這位老人的生平,和他在歷史上留下的到底是怎樣的印記,可是曾鑒的見識卻讓他極為震驚。誰說東方沒有智者,沒人高瞻遠矚?能見微知著,又在盛世中居安思危,這老人實在讓人心折。


所以,曾鑒突然施禮,讓謝宏大吃一驚,連忙相扶,“曾伯父,你這不是折殺小侄麼?”


“那你可是答應老夫了?”曾鑒卻不起身,又問道。


謝宏穿越之初不過想著平安度日罷了,後來經過了一些事,發覺還是要有個靠山,日子這才安穩,於是,他就想著要展示手藝,以接近正德。等劉瑾吞了他的功勞之後,他身上的壓力一下變大了,為了不把命運交在一個死太監手裏,他開始真正的動腦筋了。


不過,他動腦筋也無非是怎麼接近正德罷了,至於來宣府的路上的感慨,和華夏的未來,他雖然有心改變,卻很是茫然,要改變什麼?到底從哪里開始?他是一概不知的,要知道,除了會點手藝,有點見識,他不過個普通人罷了,讓他考慮國家大事,這可太難了。


今天遇見曾鑒,這一番話似乎給謝宏打開了一扇窗子,是啊,哥是手藝人,可以從改變工匠的地位開始,一點點的讓國家強大起來。和後世一樣,最能讓一個國家強大起來的,不正是技術嗎?


從曾鑒,董平身上看來,明朝的工匠水準還是非常高的,只不過由於種種原因,這才在歷史上無聲無息,如果自己能夠將這些人組織起來,那麼,強國之說也不是什麼妄談啊。


讓那些被歷史湮滅的輝煌再現,也許這才是我穿越的真正原因吧,謝宏心頭火熱,大聲應道:“曾伯父,我答應你,一定讓華夏之名永遠輝煌於世。”


ps.這兩章小魚算是吐了點私貨,不過這個觀點遲早都要表述的,不如就表述在公眾章節裏面了。反正喜歡看明朝的朋友們,多半也不會對小魚的觀點抵觸的,是吧,親們。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5 20:15
第93章 他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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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曾鑒老懷大慰,大笑著起身坐下,“謝賢侄,得你之助,有朝一日定然可以扭轉朝野風氣,還我等工匠之人一個朗朗乾坤,重現上古百家爭鳴之勝景。好,好,鄉試在即,賢侄即便天資聰穎,也不應再分心旁騖,還當寒窗苦讀才是啊。”


謝宏很暈,這位元曾尚書是不是年紀太大,有些糊塗了,前面還在說他自己因為分心,所以不能達到巔峰,怎麼又讓自己兩邊兼顧?再說,自己哪里是天資聰穎啊,別說鄉試或者會試了,就算童生試,那也是搞不定的。


“唉,其實老夫也不想讓你分心旁顧,只是若要在朝堂上有作為,這功名卻是少不得的。”曾鑒也覺得自己說話有些矛盾,又補充道:“不過賢侄你也不必擔心,老夫好歹也是堂堂尚書,這宣府鎮的官員還是要賣老夫個面子的,你只管放心應考便是。”


謝宏更暈,自己明明連文言文都看不利索好不好,你老人家面子再大,總不能哥交個白卷都能中舉吧?不能再讓他說下去了,還是哥的計畫比較實在,成功率也高些。


“曾伯父,小侄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賢侄有事只管說來,只要老夫力所能及,定然不教你失望。”


曾鑒答應的十分痛快,謝宏也很是感慨,“看來無論古今,這技術狂人似乎情商都不太高,老人都不問問是什麼事,就這麼答應了,還真是信任我啊。”


其實他想的也不完全對,曾鑒在仕途幾十年,為人還是很老辣的,能從旁人轉述的事情中分析出謝宏的想法,由此可見一斑。之所以對謝巨集如此,除了欣賞謝宏的手藝和胸襟,也是因為他對謝宏的行事風格極為欣賞。


在朝堂上爭鬥,婦人之仁那是完全要不得的,可若不是世家出身,普通的讀書人卻未必能搞清楚這道理。此外,光是心性也不足用,還要有手段,比如董平這樣的匠人,手藝是有了,但是如果讓他跟人鬥心眼,那就是純粹自找苦吃了。


謝宏當然不同,來自後世的他,行事與這個時代頗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而曾鑒知道,要實現自己的理想,普通人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是他自己,再重來一遍也是不成。畢竟,那個理想太過於艱難了,幾乎是與大明的整個上層做對,普通人想都是未必敢想的。


所以當他對謝宏有了瞭解之後,心中豁然開朗,馬上意識到,自己發現了最佳的人選。這才有前面一番話,和現在這幾乎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曾伯父,小侄冒昧問一句,小侄花十年能否坐上您的位置?”謝宏問的話其實有些失禮,不過曾鑒卻沒生氣,反而想了想,這才沉聲答道:“依常理而論,不能。”


“若是二十年呢?”謝宏又問。


“只怕也是很難。”朝堂哪有那麼好混,多少人在排資歷、拼人脈、鬥心計,曾鑒知道謝宏今年才不過十六歲,二十年後也不過是三十六,大明朝立國百多年,還真的沒有過這麼年輕的尚書呢。


“那就假定三十年好了。”謝宏點點頭,道:“三十年後,就算是有伯父的關照,小侄要想徹底掌控工部,只怕也需要幾年吧?那時大明的狀況只怕比今日更是不堪,小侄縱然有伯父一樣的威望,又能否在中樞有一席之地呢?”


本來,謝宏的心裏的那個想法是不能說出來的,可偏偏曾鑒的想法更加離奇,所以謝宏就想著讓對方成為自己計畫中的助力。不過要說服曾鑒同意自己的計畫可不容易,儘管對方在皇權至上的明朝生活了七十年,對皇權的敬畏已是深入骨髓了。


好在曾尚書意識比較超前,又有那樣的理想,謝宏才打算試一下。如果是只憑他自己,又要如何把資訊傳遞到京城,然後再得到回饋呢?所以,他要先把曾鑒的計畫否定掉,然後再拋出來自己的計畫,否定的辦法也很簡單,只要把困難一一列舉就是了。


入了那個體制,還想跳出來或者讓體制改變,那難度可不一般,曾鑒這些年也是深有體會。所以,謝宏說完之後,他眉頭深鎖,沉吟良久,最後長歎一聲,緩緩搖頭,道:“賢侄說的不錯,是老夫想得簡單了,雖然賢侄天資遠勝老夫,這條路只怕也是走不通的……”


“其實曾伯父所想跟小侄不謀而同……”謝宏在心裏道了聲抱歉,然後往自己臉上貼了層金。“只不過,具體的做法,小侄卻另有所思。”


“哦?”曾鑒果然大感興趣,一掃頹唐之氣,直起身來。


“曾伯父以為今上如何?”謝宏拋下了誘餌,卻忘了他這樣問,一般人哪敢回答。


“新皇登基以來,老夫倒是還未曾見過……”還好對方也不是普通人,曾鑒沉吟道:“不過,孝宗皇帝在的時候,老夫嘗聞,孝宗皇帝經常帶著今上微服出宮,與民同樂……”


“老爺,今上聽說也是如此,為了此事朝中幾位大學士已經幾次上書勸諫了。”曾祿消息似乎更加靈通。


“莫非……”曾鑒眼睛一亮,猛的抬頭看向謝宏。


“不錯。”謝宏頷首,斬釘截鐵的說道:“若說大明有一個人能夠實現曾伯父的理想,那這個人就只能是皇上!”


“難道賢侄……”


“不錯。”謝宏厚著臉皮應道:“小侄一直以來所做的,就是為了能夠得見天顏。今上年紀與小侄相仿,若是有小侄在旁勸導,他一定會意識到我們的理想是對大明有利的,如果是皇上來主導這些事情,那不就大有可為了嗎?”


“只是……”曾鑒想了一下,搖頭表示無奈,道:“老夫雖然官居二品,可是想要讓賢侄得見天顏,卻是力有未逮,更兼劉瑾那閹豎還可能從中作梗,唉……”


“伯父不需煩惱,小侄一直以來所做的,就是為了這個目的。”終於正大光明的說出來了,謝宏一陣暢快,憋著秘密不說好難受哇。“兩次獻寶,和這次開茶館,其實小侄都是為了那個和伯父相同的理想。”


謝巨集覺得自己的臉皮實在很厚,目的他倒是沒亂說,可是理想那就是剛剛才有的了。不過他也很坦然,不管過程如何,只要最後能夠達成理想,那就行了,至於這期間的小小瞞騙,咳咳,曾伯父不會計較的。


“我就說呢,”董平恍然道:“以謝兄弟的大才,怎麼會屈身開這茶館,又從家鄉老遠的跑來宣府,竟是為了這樣的理想和目的,真是叫愚兄肅然起敬啊。”


他在旁邊聽了半天,覺得這一老一少的理想真是驚人,心裏也是感佩,再聽謝宏這麼一說,再忍不住,不由驚歎出聲。想想不對,又問道:“謝兄弟何不直接去京城,那豈不是更加方便?這宣府離京城可有四百里,消息傳遞也不怎麼方便呀。”


“呵呵,賢侄想必是為了避開那閹豎吧。”曾鑒呵呵笑著,替謝宏回答了,又道:“老夫本來還怕傳言有誤,特此來與賢侄見上一面,卻不想那傳言所述非但不過,反而有些低估了賢侄啊。年方弱冠,可思慮卻如此深遠,恐怕只有古之甘羅可與賢侄相提並論了。”


饒是謝宏覺得自己的臉皮已經很厚,被兩人這樣一誇,他也是俊臉通紅。他本來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雖然引起正德注意這個目的一直沒變,可是他的想法卻變了很多次,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曾鑒的笑容中有些深意,可細看時又沒什麼異樣。


不待他多想,只聽曾鑒繼續說道:“謝賢侄想以此引起陛下注意,然後讓陛下徵召你入京……倒也是個辦法,你不妨詳細對老夫說說,也許老夫能幫上些忙也未可知。”


謝宏大喜,轉眼就忘掉了那些疑惑,他費了這麼多唇舌,為的可就是這個。至於是正德來宣府,還是自己去京城,差別應該也不是很大吧。


“皇上既喜歡在民間遊玩,又喜歡音律,小侄的這個茶館卻正是投其所好……音律有小侄製作的新樂器——鋼琴,玩樂又有評書,只要把這消息傳到宮中,讓皇上知曉,想必皇上就會大為心動吧。”他細細的解釋了一番,然後有些緊張的看著曾鑒。


曾鑒略一思考,抬頭目視曾祿,曾祿會意,道:“謝公子說的不錯,皇上確實喜歡音律,經常會譜曲自娛,據說譜出來的曲子還頗有造詣,謝公子的計畫確實可行。”


謝宏心中一喜,又聽曾鑒道:“如何避開劉瑾那個閹豎呢?此外司禮監的王嶽也是個棘手人物啊。”


“這也不是問題,皇上身邊正得寵的宦官有八個,合稱‘八虎’,另外,錦衣衛中有個同知名叫強尼,現下也頗受信重。這些人雖然對外一致,但是私下裏卻也有些齷齪,其中那個穀大用和強尼是一路,而這兩人也不讀書,沒沾那些士大夫的酸氣。”


聽了曾祿的話,謝宏眼前一亮,他從前只知道有八虎,也知道有強尼,可是這些人之間是什麼關係,他可不知道,而且說是八虎,他也只知道劉瑾和穀大用兩個名字而已。這時不由慶倖,好在遇見了曾鑒,不然要靠自己,還不知什麼時候能搞清這些事情呢。


曾祿轉向謝宏,繼續說道:“在下與強尼也有一面之緣,如果公子需要,還是可以將消息傳進去的,只是要傳些什麼,還要公子定奪。”


謝宏早就有了很多想法,只是無法實施而已,聽曾祿這麼一說,他喜出望外,道:“倒不忙先傳東西進宮,不妨先在京城中把這邊的消息傳播開,然後再將評書話本送入宮中,曾大叔,你意下如何?”


“但憑公子吩咐。”


“謝賢侄,你這計畫倒也周全,只是你就這麼有把握,皇上會喜歡這評話和鋼琴麼?”曾鑒還是有些疑慮。


謝宏狡黠的一笑,道:“他會喜歡的,我肯定。”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5 20:16
第94章 又一個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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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曲子?太好聽了!”


“不是曲子,是樂器!剛剛說評話前,唱詞的時候本公子就注意到了,這分明不是琴瑟,而是另一種不知名的樂器!”


“到底是什麼……誰知道?”


“店家,店家……”


敲定了計畫,無論是謝宏還是曾鑒都松了一口氣,今天談論的事情關係實在不小,說出去恐怕都未必有人相信。正想著說點什麼輕鬆些的話題時,突然樓下傳來了一陣喧嘩聲,謝宏一愣,細聽時,發現他們似乎是在說鋼琴,他急忙起身叫了一個侍者詢問。


“公子,剛剛馬先生說完了書,然後兩位小姐就開始彈琴,聽完一曲,就是這樣了。”這些侍者卻不是本地招募的,而是謝宏從董家莊借來的人,他這茶館裏秘密不少,又人生地不熟的,對本地人,謝宏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的。


聽了侍者的說話,謝宏也明白了,他最開始的設想就是搞個音樂茶座,說書是其中的一環,唱詞是為了應景,最後在這間隙當中,靠的就是音樂了,這音樂想要出彩,就要依靠鋼琴了。


謝宏也知道,要說鋼琴就超過了傳統樂器,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各有所長而已。但這鋼琴卻牢牢的占住了‘新奇’二字,什麼東西最好玩,當然就是新的最好玩了,新的樂器可以帶來新的感受和更大的期待感,這就是謝宏信心的來源了。


“不要吵,馬上就是下一曲了,大家都不想聽了嗎?”馬昂主要任務是說書,二牛是守門,靈兒與晴兒是演奏音樂,而馬文濤就算是大堂經理了。維持秩序當然也是他的職責,至於謝宏,咳咳,據他自己說,他的職位是董事長。


而馬文濤和馬昂問起董事長的具體職責時,謝宏是這麼回答的:董事長呢,就是什麼都懂點,卻什麼事都不管的人,而且長期如此,所以就叫董事長了。這當然是他偷懶當甩手掌櫃的藉口,可面對謝宏的厚臉皮,二馬也很是無語。


對音樂的期待果然很大,甚至壓過了好奇心,馬文濤這麼一嚷,眾人很快安靜下來,不多時,音樂也再次回蕩在候德坊之中。這曲子多數都是靈兒從古曲中改編,或者自行譜曲的,謝宏就完全沒有插手了,隔行如隔山,他想插手也插不進去。


好在靈兒的音樂天賦極高,這些帶著古風的曲子都被調整成更適合鋼琴演奏的曲風,柔和中帶著風骨,而演奏技法也如行雲流水一般,絲毫不見滯澀,下面的聽眾固然聽得如癡如醉,就連謝宏自己也不由微醺,心中讚歎不已。


“難怪賢侄有這樣的信心,聽了這樣的音律,老夫也感覺信心十足啊。不過那鋼琴到底出自何種典故?老夫這一把年紀,居然也是聞所未聞啊。”一曲將終,謝宏忽覺身邊有人,轉頭看時,卻是曾鑒不知何時也走到了門口,正由衷的感歎。


古人就是這點不好,什麼東西都要講個典故,這鋼琴可是發源於地中海的,這典故要怎麼解釋?謝巨集大汗,急忙轉移話題,道:“這鋼琴就在那邊琴房,曾伯父既然有興趣,不妨移駕一觀如何?”


應付技術狂,謝宏還是很有辦法的,想當年,他自己也算是個技術狂,知道只要對這樣的人提起相關的東西,無論有什麼疑問,對方都會拋開的。曾鑒和董平還不一樣,他的技藝比較駁雜,倒跟謝宏有些類似,聞言也是欣然前往,剛剛的疑問更是全然忘記了。


推開琴房的門,謝宏與曾鑒都吃了一驚,曾鑒是被鋼琴所驚,以他事先所想,鋼琴既然名字裏帶了個琴字,那麼應該有個琴的樣子才對,卻不想竟是個方方正正的大箱子;謝宏驚奇是因為,琴房裏多了一個人,一個和晴兒年紀相仿佛的小女孩。


這個小女孩唇紅齒白,粉琢玉雕的,長相十分討喜,謝宏進來時,她正與晴兒在一起說著什麼,都在笑著。晴兒的笑容總是嬌憨中帶點羞澀,如含苞待放的小花兒一般;而這個小女孩笑起來顯得天真浪漫,有如豔陽一般,讓人眼前一亮。


兩個女孩湊在一起,正如春蘭秋菊,各煊勝場,相互映襯之下,更顯得可愛非常,猛然看見這樣的景象,以謝宏的心性,也不由心中一動。隨即他心裏又不由疑惑,這個小女孩是誰家的孩子,怎麼進來的?二樓明明有侍者看著的啊。


“宏哥哥。”


“爺爺。”


謝宏二人一推門,驚動了琴房裏的幾個女孩,靈兒本就坐在鋼琴前彈奏,只是淡淡的往這邊看了一眼,沒什麼動作。可兩個小女孩一抬頭,都是雀躍著迎了上來,謝宏的疑問也得到了答案,原來是曾伯父的孫女,可這年紀實在小了點吧。


“宏哥哥,今天晴兒也撫琴了,好聽嗎?”唱詞的時候除了鋼琴,還有鼓聲和古琴,靈兒一個人可忙不過來,好在晴兒學了半月,撫琴已經似模似樣了,所以也能幫上忙。小姑娘見到宏哥哥,急忙上前表功。


謝宏見小姑娘仰著小腦袋,像是待哺的幼鳥一般,漂亮的大眼睛中滿是期待,不由微笑道:“嗯,晴兒彈奏的棒極了,晴兒果然是哥哥的寶貝。”


“晴兒,這就是你的宏哥哥?鋼琴就是他做的?”曾鑒卻沒怎麼顧得上自己的孫女,反而走到鋼琴旁邊觀摩去了,那個小女孩感覺無趣,就湊到了謝宏這邊來。她似乎有些不通世故,也不怕生,就那麼看著謝宏,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神色,似乎對謝宏很是懷疑。


“宏哥哥,這是月兒,月兒,這就是宏哥哥了。”得了誇獎,晴兒的小臉紅撲撲的,不過見到自己的新朋友過來,小姑娘還是盡責的給雙方互相介紹,隨後又誇讚道:“宏哥哥好厲害的,月兒你不知道,之前宏哥哥還做了一個音樂盒呢,能自己彈琴的盒子,好神奇的……”


“這麼厲害啊?那……也做一個給月兒好嗎?”曾月兒眼睛一亮,歪著腦袋想了一下,老實不客氣問道。


囧,謝宏無語,難道這個小丫頭也是跟馬昂一樣的自來熟?見了生人也什麼都敢要哇,不怕哥哥把你給拐賣了嗎?


“謝賢侄,這鋼琴……這樣的構造,難不成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孫女還沒應付完,那邊爺爺又發出了疑問,謝宏聞聲一看,嚇,這曾伯父不愧是大明工部的一把手,竟然無師自通的把鋼琴的背板給打開了,這會兒正對著裏面的結構愣神呢。


謝宏也理解他的震驚,在所有的樂器中,只有鋼琴是最不像樂器的樂器了。普通的琴,主要結構不過琴身、琴弦而已,撥動琴弦使其震動,帶動琴身,發出樂聲。


而鋼琴就麻煩多了,按鍵牽動琴膽,然後扯動琴槌敲擊琴弦,琴弦的震動傳遞到背板發出聲音,更何況還有諸如踏板,調音釘等各種零件,十足是一部機器,所以西方真正發明出來這東西,也是到了1710年,工業革命已經開始之後。


是以曾鑒看到這樣的結構之後,也是驚訝不已,不像那些外行,以他老辣的眼光,倒是可以分辨一二。只是越是能分辨,他越是驚訝,這樣複雜的機構,完全不見於任何典籍,竟然是謝賢侄一個少年自行構想出來的嗎?真是令人驚歎的才思啊。


等謝巨集聞聲過來,一一指點那些零件的時候,曾鑒心裏更是如同波濤翻湧一般。瞭解越多,這個少年就給人越多的驚喜,本來他還對謝宏剛剛說的計畫有些疑慮,可現在,那一絲顧慮也是煙消雲散了。


這時再想謝宏的計畫,曾鑒覺得就如這鋼琴的結構一般,絲絲入扣,難怪會有那樣的信心吸引陛下,別說今上還是少年,就算是一向老成的孝宗皇帝,若是見了這等樂器,想必也會心動不已吧。


“謝賢侄,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你,那計畫就以你為主,曾家的人手資源任你調動,你直接對曾祿吩咐即可。若有用到老夫的地方,你也只管開聲,老夫絕不以老賣老。”


謝宏一愣,他沒想到只是介紹了一下鋼琴,卻引出曾鑒這麼多的想法,他這時心中大喜,也顧不上考慮那麼多,當即應了下來,就想出門去找曾祿,以把計畫細節部分也都敲定下來。


“爺爺,你們說了這麼半天,都不搭理月兒,你不疼月兒了嗎?”


謝宏與曾鑒一個說的認真,一個聽得來勁,一時還真沒顧上其他人。這時茶館已經清場,靈兒也不知去了哪里,晴兒還是那麼乖,在謝宏身邊向鋼琴裏面張望著,可曾月兒卻耐不住了,好容易等兩人說完,便靠在爺爺身邊,扯著曾鑒的鬍子撒嬌。


“好了,爺爺怎麼會不疼月兒呢,不要再扯了,爺爺的鬍子都要掉了。”曾鑒解決了心事,正是高興的時候,見了一向最喜歡的孫女,更是呵呵大笑,甚為開懷。


“那……爺爺,你跟這位哥哥這麼熟,替月兒跟他要一個音樂盒吧。”月兒眼珠一轉,順勢說道。


謝宏看見這小丫頭眼中的狡黠神色,也不由莞爾,這月兒象極了後世的女孩,又狡猾又會撒嬌,挺可愛的。不過她這個要求可不好答應,之前自己也答應要給晴兒做一個,可是一直被各種事情耽誤了,沒來得及做,如果答應了月兒,那就是要做兩個,這可受不了。


音樂盒的零件比鋼琴少,卻只能是謝宏一個人打磨製作,因為零件都很小,尺寸稍有不合就會出問題。不像是鋼琴,可以分工協作,比如琴鍵就是很多人幫忙做的,尺寸有點小誤差也是一樣能用。


當日他做第一個用了一個月,現在再做時間上也短不了多少,可目前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刻,哪里有空啊,這個小丫頭真是會添亂。可就算不看曾伯父的面子,哪怕明知道她的神色都是裝出來的,謝宏也不好意思拒絕這樣一個小姑娘,他很是為難。


“謝賢侄正忙正事呢,哪有空陪你玩,月兒不要胡鬧。”曾鑒也知道音樂盒,看謝宏臉色,也猜到製作不易,於是出言安撫孫女。


“那……月兒就不要了。”小丫頭好像很懂事哦,謝宏聞言一愣,難不成是自己誤會了?


“月兒這麼懂事,爺爺是不是應該獎勵月兒啊?”原來還有要求啊,謝宏有種不祥的預感。


“好,好,月兒想要什麼獎勵?”


“月兒不想這麼快回京城,想留在宣府跟晴兒一起玩,爺爺你一定要答應哦。”月兒笑得像個偷到雞的小狐狸,繼續撒著嬌。


“呵呵,爺爺答應。”


張巡撫今日惱怒而去,謝宏閱歷不足,不知道厲害,曾鑒卻是明白,那些士大夫一旦覺得自己受了冒犯,可是會算回頭帳的,所以他本來也有了打算,在宣府停留些日子。若是謝宏的計畫成功,那就跟謝宏一起回京,張鼐就算要找麻煩也不會當著自己來。


終究自己是工部尚書,中樞大員,張鼐無論如何都要顧忌的。所以,孫女的要求曾鑒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謝宏不知道曾鑒的算計,看著興高采烈的兩個女孩,他很有些頭大,家裏又多了這麼個小丫頭,真不知是福是禍啊。


ps.感謝蘇月痕兄的打賞,小魚會儘量快的更新,以回報各位的支持的。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5 20:16
第95章 京師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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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鑒終歸還是個讀書人,他對鋼琴極為推崇,可對評書的態度就有些模棱兩可了。不過第二天,曾祿啟程回京的時候卻是信心十足,因為他看到了這評書在宣府引起的轟動。


開業的第一天,外面也是圍了很多人,不過都是遠遠的圍著觀望,都是等著看笑話的。第二天則完全不同了,天還沒亮,門口就已經擠滿了人,等晨鐘響過,謝宏一行人到了的時候,隊伍已經從候德坊一直排到了四牌樓。


也不知宣府鎮多久沒有這麼熱鬧的景象了,要知道,這可是冬天了,大清早的在外面排隊,多遭罪啊!可偏偏的,這事兒就這麼順理成章的發生了,全城就沒有一個人感覺不對勁,沒排上的人都是捶胸頓足,遺憾不已。


就連巡撫衙門中都是一樣,有那昨天當值,不明情況的還去稟報了巡撫大人,結果只落得一頓訓斥,張巡撫卻沒有別的吩咐。這些人也是疑惑不已,這城裏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巡撫大人就不怕出事嗎?要知道,宣府可是邊鎮啊。等有那知情人一說,這些人也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引人入勝的評書故事,曲詞讓人熱血沸騰的唱詞,讓人身臨其境佈置,還有神秘的樂器……有樂趣,有情調,最重要的是還有期待和好奇,候德坊的之名一瞬間就傳遍了宣府,成為了令人矚目的中心,並且,這個風潮隨著曾祿的馬車,又向京城席捲而去……


謝宏跟曾祿詳談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這老者的厲害了。原本他只是在心裏想了一些粗泛的計畫而已,結果他把這些東西提出來之後,曾祿很快就將其完善成了周詳的計畫和實施細節,通過曾祿,謝宏對這個時代的世家也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京城太大,想要和宣府一樣引起轟動可不能單靠說書,而且條件也不適合。鋼琴只有一架,馬昂也只有一個,靈兒更是獨一無二,候德坊的成功跟這些也是息息相關的,想要照搬到京城肯定是不行的。


謝宏想到的辦法就是去京城散播宣府的消息,只說這評書如何有趣,宣府人又如何喜歡,然後曲詞又如何動聽,新樂器奏出的曲調如何幽美……只散播這些消息,關於具體的內容卻只透露隻言片語,這樣應該就能足夠吸引人了。


等消息散播到一定程度,曾祿帶著抄錄的稿子找到強尼,通過強尼將東西送進宮,應該就是大功告成了。


曾祿也覺得謝宏的這個計畫很不錯,於是就問他細節,諸如如何散播消息,散播消息的物件之類,他倒沒有刁難的意思,只不過是因為過於看重謝宏,這才請教罷了。可謝宏哪里懂得這麼多?


他連京城都沒有去過,被曾祿一問也是啞口無言,還好曾祿本身的閱歷十分豐富,將這些細節一一完善,第二天看了一下宣府人的反應之後,這才上路回京。


有這樣的老辣人物執行計畫,謝宏也是放心,在接下來的幾天,他把正德的事情暫時放下,全心忙候德坊的事情了,畢竟這茶館才是他的根本所在。


……


京城,紫禁城,乾清宮。


一個身著黃袍的少年有氣無力的趴在桌案上,唉聲歎氣的說道:“李公謀、劉公斷、謝公尤侃侃,謝大學士這哪里是侃侃,從午時到申時,他整整說了兩個時辰啊!朕的耳朵到現在還在嗡嗡作響……老劉,你給朕評評理,謝大學士是不是太過分了。”


劉瑾沖兩邊伺候著的宮女太監擺擺手,等沒人了,這才義憤填膺的附和道:“可不是麼,陛下不就是偶爾騎騎馬,在宮城裏逛逛嗎。這幾位大學士也不知是不是吃飽了撐著,這點小事都糾纏了半個月了,又是上疏,又是勸諫的,真是太不像話,太不把陛下放在眼裏了……”


“好了,好了,你也停,朕頭疼……”少年直起身子,臉上的表情雖然懶洋洋的,一雙眼睛卻很是靈動,黑漆漆的眼珠轉來轉去的,顯然心裏的情緒和他的表情完全不同。


這少年當然就是正德皇帝朱厚照了,現在他還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而已,天天對著一群老頭子,也難怪他會感到壓抑了。


“老劉,最近有沒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就像那個音樂盒,嗯,或者象那個七寶塔也行……說起那個寶塔,朕就想起來顧太醫了,那人可太有趣了,朕一想起來那天他砸寶塔就想笑。唉,這麼有趣的人,怎麼就告老了,朕還想著沒事可以找他逗個悶子呢……”


“這個……真沒有。”劉瑾低著頭,心裏腹誹不已,還逗悶子呢,那個老顧頭兒在宮裏來了這麼一次,老命都去了一半,還敢再來才怪呢。


轉而他又暗罵自己的那個兒子,這小混蛋辦事真是不利,這麼久了都不見東西送上來,不知道咱家這裏等得心焦麼?哼,等今天伺候完皇上,咱家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算了,老劉,你陪朕騎馬去。”正德站起身,吩咐道。


“可是陛下,謝大學士他們……”劉瑾嚇了一跳,上次正德騎馬在宮裏轉了一圈,就被一群大臣圍攻了半個月,到了今天謝大學士還不依不饒的,今天又去……皇上只不過被囉嗦幾句,咱家可是被人喊打喊殺的啊。


“管他呢,奏章也看完了,還能為了他們囉嗦幾句就悶著不成,朕都無聊死了,走吧……”正德一點都不拖泥帶水,說著,就直奔大殿門口去了。劉瑾心裏暗暗叫苦,卻也沒辦法,只好在後面跟著。


“陛下,陛下,大喜啊……”剛走到門口,突然遠遠傳來了一陣呼喊,隨即一個大肉球……不,是一個胖子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正德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穀大用。


“大用,你這是幹嘛去了,怎麼跑得滿頭大汗的。”谷大用進門時很急促,差點撞到正德,如果是別的皇帝也許會大怒也說不定,可正德卻笑嘻嘻的不以為意,還關切的問了一聲。


“陛下,有好東西,很有趣的……”穀大用氣喘吁吁的,語氣卻像是誘拐小孩的拐子一樣。


朱厚照同學就是個小孩,所以他上當了,一聽到有趣,正德兩眼放光,一迭聲的催促道:“什麼好東西,快拿出來,給朕看看,別喘了,動作快點……”


穀大用也急著呢,使勁喘了幾口氣,總算是喘勻了,這才說道:“陛下你先坐下,這物事卻不是用來把玩的,而是得奴婢念給您聽的……”說著,胖子神秘兮兮的從懷裏掏出來一個本子,若是謝宏在這裏,肯定會覺得這情景眼熟,這胖子活脫脫一個賣盜版光碟的哇。


“要是沒你說的那麼有趣,朕就罰你去打掃馬廄。”正德很心急,胖子又賣關子,他不由有些惱怒,一邊走回御座坐下,一邊還對胖子發出了恐嚇。


“陛下只管聽著,要是無趣,奴婢任陛下怎麼罰都行……”穀大用笑眯眯的走到正德旁邊,對他的恐嚇一點都不在乎,把本子翻看,朗聲念起:“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不就是三國演義麼……”劉瑾酸溜溜的嘀咕道,這幾個月,在皇上面前出風頭的可都是自己,今天卻被穀大用這個死胖子搶了頭彩,而且這話本自己也聽過啊。


“閉嘴!”正德和穀大用異口同聲的喝道。


“是……”劉瑾委委屈屈的應道,活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


劉瑾聽過,正德自然也聽過,而且也很喜歡這本小說,所以儘管不知道穀大用為什麼如捧至寶的樣子,正德還是耐著性子聽穀大用說書,他覺得穀大用應該不會戲耍自己才對。


他的信任很快收到了回報,沒一會兒,穀大用就講到被謝宏和馬昂改動的地方了。


“刀氣……妖法……青龍”


一個個名詞讓正德兩眼放光,他一拍大腿笑道:“太有意思了,這寫評話的人真能胡扯。”


“咳,陛下,請您安靜……”穀大用正講得興起,一下被打斷,差點忘了詞兒。


“大用,你繼續,你繼續,朕安靜聽著……”正德完全沒有自己是皇帝的覺悟,認錯態度很誠懇。


這一講,又是兩個時辰,等穀大用最後口乾舌燥的停下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大用,接著講啊,下面呢?”也是兩個時辰,正德這次卻眉飛色舞,神采飛揚的,穀大用一停,他就不幹了。


“陛下,奴婢……下麵沒了。”


“朕知道你下面沒了,朕說的是那評書。”正德很無奈。


“奴婢說的也是評書,作者就寫到這裏,評書下面也沒了。”穀大用更無奈。


正德怒了,一拍桌子,喝道:“豈有此理,那作者怎麼能說沒就沒呢,難道他也是個太監不成!”


“陛下,那倒不是,這評書是連載的,奴婢拿來的是手抄本……”


“那你快去把那作者請來,朕要接著聽。”


“這個……說書的是在宣府的一個茶館,就是最近京城裏傳的很厲害的那個候德坊……陛下你不記得了?就是那個有叫鋼琴的新樂器的茶館,對,就是那家,那裏一邊說評書,一邊演奏曲子,奴婢還給陛下抄來了曲詞呢,要不,奴婢給您唱唱?”


“唔,鋼琴那個,朕好像有聽說,什麼曲詞,你唱來聽聽,這幾天朕被幾位大學士折騰壞了,記性都不好了。”


“這曲詞是在講書之前唱的,也是講三國的,應景得很。”穀大用抖擻精神,開聲唱道:“滾滾長江東逝水……”


“嗯,這曲子不錯啊……”正德一邊用手打著拍子,一邊記憶曲譜,等穀大用唱完,這才評價道:“就是大用你唱的太差了,跟狼嚎似的,曲子是誰做的?”他不問曲詞,更關心曲子。


“這個奴婢不知道,不過抄本上寫了候德坊東家的名字,陛下您看……”


“宣府謝宏?這個名字好像聽過呀,老劉,是不是你提過?候德坊,有趣,有趣,侯德,難不成是等候朕的意思?”正德突然拍手笑道。


劉瑾和穀大用都是大汗,這位萬歲爺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天下間敢有人有這樣的念頭麼?你可是皇帝,誰敢開個破茶館等你,那人得傻到什麼地步啊?


當然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天下間確實有這麼一個奇葩,那就是謝宏。只不過謝宏若是在這裏也一樣會嚇一跳的,這是啥,這是心有靈犀哇,難不成哥跟朱厚照同學真的前世有緣?不然他怎麼就能一下就猜到店名的含義呢。


“好吧,老劉,你替朕擬旨,宣召這個謝宏來京城見朕,這是人才啊,如果就這麼流落民間,就是朕的失職了。”正德滿臉鄭重。


萬歲爺太能胡扯了,明明是你自己急著聽評書好不好,不過,謝宏?劉瑾也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嗯,不會是那個謝宏吧!也是宣府,應該錯不了。劉瑾悚然一驚,那工匠的事情還沒弄明白,他又搞了這麼一出……萬萬不能讓他進京!


“陛下,這幾天奴婢這裏,王公公也是盯得緊,若是給謝大學士他們知道了……”


“倒也是。”想起謝遷,正德打了個寒顫,苦惱道:“那怎麼辦?”


“陛下,這也簡單,奴婢派錦衣衛去宣府盯著就是了,讓那個謝宏快點寫,然後用快馬送回京城就是。”谷大用聽到劉瑾提起王嶽,也附和道。


“那也只好先這樣了。”正德無奈的擺擺手,“好了,朕也累了,你們先下去吧。”


“是。”劉、穀二人應聲退下。


……


“我說大用,你得了這東西怎麼也不事先打個招呼,讓咱家措手不及的。”一出門,劉瑾就向穀大用質問道。


“老劉,伺候陛下也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咱家也是陛下身邊的人啊。”穀大用也不示弱,“之前那些寶貝都由得你占了功勞,難不成還不許咱家給陛下解悶了?剛才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不讓陛下召見那個謝宏,可是咱家可沒給你搗亂吧?”


“咱家就是提一句,大用兄弟你也不要在意,咱家怎麼會不讓你伺候陛下呢,呵呵,要是王嶽那個老東西還有可能。”提到謝宏,劉瑾有點氣餒。


“哼,老劉,你知道就好,王嶽才是咱們的對頭,你別老是對自己人指手劃腳的。”


“好了,好了,大用兄弟,是老哥說錯話了,給你陪個不是。”


“哼。”


……


“爹,您叫我?”


“啪!”劉瑾揮手就是一個耳光,怒吼道:“混蛋,你怎麼辦的差事,那個獻寶的謝宏到底怎麼回事?”


“爹您不是說一個匠人,先恩威並施給他嚇住就行了嗎?等爹鬥敗了王老匹夫,再把人給弄到京城來。”小劉太監被打得有點懵了。


“咱家不是叫你盯著他嗎?怎麼被他跑到宣府去了,還搞出來這麼大動靜?”劉瑾更怒,今天在穀大用那裏吃了個暗虧,朝中大臣似乎也把目的對準了他,他心裏火氣正大呢。


“可是……”小劉太監心裏委屈啊,明明你吩咐的,只要盯著不讓他往京城來就行。不過他也看出來了,乾爹肯定是在哪里受氣了,自己這是受了池魚之災,說啥也沒用,只能先受著了。


“劉公公,外面有個書生說要獻寶……”正這時,外面又進來一個小太監,看到屋裏面情景也嚇了一跳,稟報的時候聲音微微顫抖著。


“獻什麼寶?那個徵集令不是已經撤掉了嗎。”劉瑾現在聽見‘書生獻寶’就生氣,罵道:“讓他給咱家滾!”


“是。”小太監嚇了一跳,連滾帶爬的往外就跑。


“等等……”劉瑾發洩了一通,氣有點消了,又有點好奇,問道:“他獻的是什麼東西?”


“說是一本評書。”


“讓他進來,咱家看看是什麼書。”劉瑾來了點興趣。


不多時,小太監又回來了,後面跟了一個書生,看年紀大概三十歲左右,臉上有點文氣,膚色有些白,倒像個書呆子的樣子。


“就是你要獻書?”說話的是小劉太監,劉瑾何等身份,哪能搭理隨便一個書生,更何況,劉瑾今天最恨書生了,他眼睛斜楞著那書生,心裏恨恨的道:你小子最好別姓謝。


“是,小人姓謝,名桑二,因為諧音,也有人叫小的三十二,或者三二哥……”


“咳咳……”劉瑾一口氣沒喘勻,大聲咳嗽起來,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咱家今天命犯太歲?


“那,三十二,你所獻何書?”等劉瑾安靜點了,小劉太監又問道。


“公公應該知道近日京城盛傳的三國故事吧?”一說起自己的作品,三二哥眉飛色舞起來,“小人就是得了啟發,所以也寫了一本……”


“哦?”劉瑾來興趣了,今天穀大用壓自己一頭,還不是憑藉這評書麼,要是這書生寫的好,那咱家明天就能壓回來了。


“……小的這書創意可不得了,小人寫了三天三夜,終於把開頭寫完了,公公,請看……”三十二將懷裏的書雙手奉上,恭恭敬敬的遞了上去,“這就是小人的作品《萌娘三國演義》!”


“萌娘?這是什麼意思?”劉瑾有種不祥的預感。


“就是把三國故事裏面的男的寫成女的……”


“噗!”劉瑾一口茶水噴了老遠,繼而大怒道:“謝三二,你這是在諷刺咱家嗎?”


“小人怎敢?”三十二慌了。


“你還敢狡辯,居然敢寫什麼男的變女的……”劉瑾都氣哆嗦了,一個兩個的,這姓謝的真是欺人太甚,一個寫評書搶咱家風頭,另一個乾脆直接諷刺爺!真是反了天了。“把他給我拖出去,砍了!”


“公公饒命啊,小人純屬無心哇……”三十二連哭帶喊的。


“爹,這人看起來就是個書呆子,應該不是有意的……”小劉太監突然說話了,見劉瑾陰冷的目光看過來,小劉太監也是渾身一顫,急忙道:“反正您老人家也需要一個寫評書的,乾脆留著這人,兒子監督著他寫,您看……”


劉瑾想想,也有道理,擺手讓正拖人的幾個太監停手,陰森森的說道:“咱家向來有容人之量,不過你膽敢譏諷咱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上面一刀咱家饒了你,你淨身入宮好了。”


“小人……”三十二當然不願意了,誰好好的當太監啊。


“要是不想挨下面一刀,那就換回來,還是砍上面好了,拖出去……”


“公公且慢……”三十二的臉色瞬間變得蠟黃,全身發抖,好半響,他象老了幾十歲似的,低聲道:“小人……小人不想死,就依公公,小人願意淨身進宮……”


“帶他去。”劉瑾趕蒼蠅般揮揮手,癱軟在地上的謝三二被拖出去了,不久,外面傳來了一聲慘叫。


“這人就交給你了,你個小崽子這次給咱家盯緊了,讓他快點寫出東西來,聽到沒有?”


“爹,您放心吧。”


ps.好吧,小魚不說,大家也看出來了,俺寫網文的兩個師父之一的三二哥亂入了。什麼,你說小魚欺師滅祖,那是不可能呢,這個龍套的安排是三二哥自己要求的,不信你去看他的,裏面會清楚的告訴你,作為一個男寫手,對自己一定要狠一點,哇哢哢。這章字數有點多,不過還是三更之一,以後小魚儘量會避免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5 20:17
第96章 在明朝打擊盜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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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軒轅沈國,旭羽影的打賞,書友我躲我閃的打賞及評價,多謝支持。小魚發現大家很極端哦,那個投票中居然只有一個人選四,好吧,小魚從善如流,肯定不會只有四個女主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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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大明的諜報系統,錦衣衛的分支機搆遍佈天下,宣府鎮也有一個千戶所。這個千戶所離謝宏的新家不遠,就在鐘樓大街的東街,謝宏雖然掛了個千戶的虛銜,這個千戶所卻是沒去過的。


眼看著十月將將過完,離年根底下又近了一點,在外人眼中應該是肅殺森冷的錦衣衛千戶所,這會兒的氣氛卻是輕鬆得很。


“我說老劉,聽說前些日子你去了候德坊,那裏面怎麼樣,是不是象外面傳說的那麼好?”


“呸,好個屁!”老劉怒道:“老子天沒亮就過去了,愣是在外面排了一上午的隊,差點沒凍死,好容易輪到老子了,結果那個狗屁茶館說是打烊了,要下午才繼續開,這不是坑人嗎?”


“嘖嘖,老劉你也太笨了,咱是錦衣衛啊!你倒是亮牌子啊,看誰還敢讓你排隊。”


“別胡扯了,你知道那些排隊的都是什麼人?參將、僉事,還有城裏的大戶都在那兒排著呢,你叫老子亮牌子?亮招子還差不多。”


“不能吧,那些個大人就老老實實在外面排著隊?那狼也能改吃草了?”


“你小子還別不信,不知道候德坊的東家跟曾尚書交好麼?那可是工部尚書,一等一的中樞大員……”


“李千戶,你在宣府倒是很自在啊。”那幾個錦衣衛正閒聊時,突然大門被人一把推開,一陣冷風卷了進來,讓屋裏的人都打了個寒顫。聽了來人的話,幾個錦衣衛更是大怒,正待起身叫駡,卻見自家的千戶大人猛的從太師椅上滾了下來,快步迎了上去,諂媚的笑道:


“下官李應,參見錢同知,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海涵。”


錢同知,幾個錦衣衛都是倒吸一口冷氣,在錦衣衛系統中,同知可是僅次指揮使的大人物啊,而且,這位姓錢,難道是那位……


“無妨,是本官來得倉促了,沒先行通知。”強尼隨意的擺擺手,坐到了正中的太師椅上,他的隨從則按著刀柄,分列兩旁。


上前見過禮,李千戶和幾個錦衣衛心裏都是惴惴不安,這位錢同知來的這麼急,難不成宣府有什麼大案?可是不能啊,弟兄們最近雖然有些懈怠,但是該盯著的都盯得很緊啊,宣府城不可能有什麼謀逆之類的案子。


要說貪墨的話倒是不少,可身處邊鎮,你不讓那些當官的從軍餉裏撈點,那誰還願意當官啊,而且這要抓起來,恐怕宣府的官員就得換個遍了。


“你姓劉是吧,本官問你,有關於那候德坊的人氣,你剛才所說可都屬實?”強尼犀利的眼神在幾個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落在老劉的身上。


“是……小的不敢欺瞞大人。”老劉被嚇了一跳,完全不知道錢大人為什麼會對一個茶館感興趣,難道那個茶館的東家打算謀逆?開茶館聚攏人手造反,這還是真挺稀罕的。老劉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那候德坊最近幾天的生意變差了一些……”


“哦?”強尼眼中精光一閃。


“回稟大人,”老劉被他盯著有點發毛,冷汗都下來了,“開始幾天候德坊門前都是人山人海的,其他茶館看著眼紅,就派人去抄了評述話本,又請畫師在自己店鋪裏畫成一樣,最後還請了樂師……把候德坊的裏裏外外學了個十足,所以……”


“原來如此。”強尼微微搖頭,老劉偷眼看去,卻發現錢大人似乎有些失望,他也是察言觀色的好手,連忙又道:“不過,還是有不少人不願意去別家,主要是因為那鋼琴。那琴奏出來的曲子跟其他樂器完全不同,迷倒了不少人呢。”


“哦?你繼續說,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是,是。還有,候德坊的東家也想了辦法,放出話來說,之前那三國的段子結束後,馬上會有新段子……”


“倒是有趣……”強尼聽了一會兒,突然一笑,吩咐道:“明天你去占個位置,本官要親自去一趟候德坊。”


“這……”老劉很為難,他倒是想,可那位置是那麼好占的麼?


“大人放心,包在下官身上了,下官有候德坊的貴賓牌子,包管給大人占個雅座……”


李千戶來了精神,拍著胸脯把差事應下來了。另外幾個錦衣衛心裏都是一陣腹誹:就知道拍馬屁,平時兄弟們跟這吝嗇鬼借這牌子,就象要了他命似的,說什麼都不肯借,真是老滑頭……


“貴賓牌子,那是什麼?”


“大人有所不知,這候德坊……”李千戶細細的解釋了一番:“……這牌子一共就一百五十塊,現在就算花重金想買一塊都是不易,下官這塊也是花了二十兩銀子才買到的!”


“不是說候德坊人氣下降了嗎,怎麼這牌子還這麼值錢?”


“關鍵還是那鋼琴,那樂器也不知哪里來的,實在是了不得,去別家茶館的,多數都是等不及排隊,或者不怎麼喜歡聽曲子的。但凡那喜歡曲子的,沒一個人去別家,更別提候德坊明天還要出新段子了,好多人都翹首以待呢……”李千戶是常客,可比老劉清楚多了。


“有趣,真有趣。”強尼摸著下巴,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謝宏,果然是個妙人。”


……


妙人謝宏現在正在煩惱,他沒想到明朝也有盜版,這盜版來勢洶洶,不但速度不比後世差,而且也更加明目張膽。後世對付盜版好歹還有相關法規,明朝人可完全沒這個意識,羅先生寫了三國演義,不但沒有稿費,還得自己出錢印書呢。


別說沒有法令約束了,就算是有也沒用啊,沒見後世盜版是多麼的猖獗嗎?要不是還有鋼琴這個殺手鐧,候德坊恐怕就只能淪為普通的茶館了,所以謝宏很頭疼。


正好三國的段子已經快說完了,畢竟馬昂再能胡扯,那故事情節也就那麼多,打鬥場面也不能老是重複,謝宏就決定換個新故事。新故事難不倒他,可依之前的模式,新故事就得配新曲詞。


因為之前的滾滾長江東逝水是他寫出來,並且哼了曲子讓靈兒記錄的,所以這次,大家又一致把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於是謝宏就煩惱了,並且表示壓力很大。哥是個手藝人而已,哪里會作詞作曲啊,後世電視劇裏,也只有三國演義的主題曲還能拿出來現現,其他的……


嘿嘿,不然咱們還是唱《聽媽媽的話》好了,謝宏拍拍額頭,很鬱悶。


“宏哥哥,你別擠著眉頭發愁了,像個小老頭似的,反正你也閑著,給月兒還有晴兒做音樂盒吧。”另一個令謝宏煩惱的因素跳了出來,儘管月兒這小丫頭長得挺可愛,聲音也很悅耳,不過天天被她纏著要東西,謝宏覺得頭很大。


“月兒,宏哥哥正忙呢,你不要吵他……”還是晴兒懂事啊,不過宏哥哥不是晴兒專用的稱呼麼,小姑娘怎麼就這麼大方呢。


“晴兒,你這就不懂了,奶奶在世的時候常常說,越是煩惱的時候,越要笑出來,你看月兒就天天都在笑,晴兒你也笑一笑,晴兒一聲笑,月兒兩相看……”月兒的小嘴嘰嘰喳喳沒個停的時候,謝宏也忘了煩惱,聽得好笑,月兒不會以後也是個話癆吧,哈哈……


……不對,一聲笑,對啊,怎麼把這個給忘了,有辦法了。謝宏眼睛猛地一亮,一下跳起身來,“哈,晴兒果然是我的福星啊,嗯,月兒也不錯,等以後有空了,我一定做音樂盒給你,哈哈……”他笑著離開,去找靈兒和話癆了。


“晴兒你看,笑一笑就有好事吧。”月兒很得意,晃著小腦袋說道。


“月兒你好厲害啊,一下就讓宏哥哥開心起來了。”晴兒高興的理由跟月兒不大一樣,不過兩個小女孩還是那麼投契。


“是吧,是吧,奶奶說過,月兒最聰明了。”


……


“你真的做出曲子來了!還有曲詞……”靈兒很驚訝,她還沒有完全熟悉鋼琴,想針對性的譜出曲子還是很難的,更別說她本來也不會作詞,所以只能讓謝宏想辦法。


靈兒對謝宏可沒什麼信心,雖然他搞出來了那首滾滾長江東逝水,可他平時哼唱的那些怪裏怪氣,完全不成曲調的鄉間俚曲,實在太難聽了。尤其是上次給鋼琴調音的那次……靈兒想起來就不由有些羞惱。


可是現在,謝宏居然又哼唱出來了一曲,竟然還很動聽,曲詞也很不錯啊,靈兒有些茫然,難道經常哼唱些俚曲也能提高音律造詣麼?


“這故事很不錯啊!比三國的故事還要有趣,嗯,跟曲詞也很搭調……”馬昂在旁邊聽謝宏說故事呢,聽了一會兒,也是讚歎不已。


“那是當然了,也不看看本公子是誰?要不然怎麼本公子能當董事長呢,哈哈。”謝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平時明明都記得要低調了,可是在靈兒面前,他總是想別別苗頭。


哥不會喜歡上靈兒這丫頭了吧,不行不行,本公子可是正經人,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那種騷擾下屬員工的事兒,哥可不能幹。


“那咱們就這麼定了吧?”


“嗯。”


“沒問題,交給我馬昂你就放一百個心吧,謝公子,須知……”


沒有騷擾下屬,反而被下屬騷擾,謝宏最終只能退避三舍,沒辦法,馬公子的語言攻勢實在太可怕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5 20:17

第97章 徵召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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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書友蘇月痕,我躲我閃的打賞,弄臣馬上就要突破三十萬字。同學們還記得小魚第二卷開篇時的話嗎?小魚沒有食言哦,上架前每天萬更,導致上架後都沒有存稿,咱可沒有拖戲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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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千戶巴結上司的本事果然不凡,第二天,強尼雖然出門很晚,也沒有亮明身份,但是依然坐在了候德坊二樓的雅座之中。


“難怪其他茶館要競相模仿,這候德坊果然名不虛傳。”能夠坐上錦衣衛之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強尼的眼光自然也是不凡,打量一番之後,不由感歎出聲:“只不過,他們的道行差得太遠,很多關鍵的地方都略過了。”


“大人何出此言?屬下愚魯,還請大人點撥一二。”李千戶一是好奇,另外也是要給上官湊趣,這當口,無論懂不懂,都是要裝不懂的。


“你看這廳堂的形狀,是圓形。”左右無事,強尼也不吝于指點屬下兩句,他閉目聆聽了一會兒,又道:“而且這琴聲,你不覺得有些古怪麼?”


“確是如此……”李千戶還是很茫然。


“哼哼,說了你也不懂。”強尼搖搖頭,道:“也不知這茶館主人用了什麼辦法,居然能讓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的確是高人啊……調查的結果已經整理好了嗎?”


“昨天送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小人連夜組織人手……”李千戶急忙表功。


“這些本官都知道了,你只管把東西拿來給本官!”強尼很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表功。


“正要呈給大人呢。”李千戶訕訕笑著,把一卷紙恭敬的遞給強尼。


“秀才……祖籍南直隸……少時聰穎……”只是一張紙而已,強尼快速的流覽了一遍,“倒是看不出來什麼,這個謝宏還真是有些神異,難不成真是個有宿慧的?”


“大人,莫不是您想要把這候德坊……”李千戶心裏奇怪,不知道錢大人幹嘛調查一個茶館東家,難不成是見這茶館生意好眼熱,想要吞了,可是不對啊,京城裏那麼多做大買賣的,錢大人怎麼就瞧上這邊鎮的小店了。


“別胡思亂想,說起來,這位謝千戶還是自己人呢,呵呵。”強尼呵斥了一聲,卻沒怎麼惱怒,“且看今日吧,看看這位謝千戶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才。”


這時茶館裏面開始安靜下來,因為琴聲已經停下,而馬昂已經站上了高臺。


“感謝各位的捧場,昨天咱們已經說完了三國,今天開始,馬某要給大家說一個新段子,大家請看……”


幾個侍者聞聲扯掉了牆上掛著的帷幕,露出了裏面的畫,這畫是新的,人物故事都完全不同。


那畫中有風流倜儻的青衫俠客,手中長劍勝雪,也有婉轉嫵媚的紫衣美女,洞簫橫吹,更有人白衣儒冠,泛舟泱泱江水之中,在青山綠水之中顯得飄逸非常。


“各位,且聽我這一曲:滄海一聲笑!”


不等眾人仔細觀摩,只聽馬昂一聲清喝,果然有新曲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都是側耳聆聽。


“錚,錚……”先是一縷琴音,強尼微微一笑,他能得正德看重,音律方面的造詣也是不低,聽這琴聲就知道對方的手法還有些稚嫩,不過他也不急,那個傳說中的鋼琴還沒登場呢。


對方也沒讓他失望,錚錚聲中,一縷更加柔和琴音驀然加入,曲調一轉,更加慷慨奔放,讓人仿佛在黃昏之下,聽到琴聲悠悠,於滄海中一聲笑,多少凡塵俗世置於胸外,怡然風流。不知不覺間,強尼臉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身體前傾半閉著眼睛,仔細聆聽。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眾人正陶醉在這音樂的意境之中時,馬昂渾厚的聲音適時加入,只一開聲,就讓聽者豪情頓起,仿若有風迎面吹來,心懷為之大暢。


“……蒼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癡癡笑笑,啦啦……”曲詞漸盡,音亦渺渺,可眾人卻都是沉醉不已,只覺天地間只剩下這雲山蒼蒼,山高水長……


“好!”強尼霍然而起,高聲讚歎,也不理那些被他驚醒,因而投過來不滿的目光,沉聲吩咐道:“李千戶,等下你拿本官的帖子去拜會此間東家,對,就是那位謝千戶,說本官明日登門拜見。”說罷,就欲出門。


“可是大人,您不聽接下來的評書了嗎?”李千戶很茫然,這位錢大人行事也太過古怪了,讓人完全摸不到頭腦啊。


“哼,曲詞若此,故事還能差得了嗎?你只管聽著便是……”強尼頭也不回,只淡淡的丟下一句話,讓李千戶更加茫然了。


沒多久,李千戶就不茫然了,因為果然如錢大人所說,這故事簡直太棒了,俠客,劍法,李千戶聽得如癡如醉,再回想起剛剛的曲詞,更是讓他沉迷不已。只可惜,上午的故事很快結束了,遺憾的感歎了幾聲,李千戶總算還是記起了自己的職責。


“錦衣衛李千戶?”聽到有人投貼,謝宏也很疑惑,自己雖然掛了個頭銜,不過還從來沒跟錦衣衛打過交道呢。那位李千戶自己倒也知道,不過這人怎麼會突然上門呢?等打開名帖,謝宏更是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驚:“強尼!”


前些日子,曾祿去京城之前,還曾經談到過這個人,而且謝宏來自後世的記憶中也是有這個人的存在的,這可是正德身邊除了太監之外的第一紅人啊,嗯,好像還有個江彬。


這個人來宣府……難道是正德要宣召自己了?謝宏激動了,“那位元李千戶走了沒有?”


“沒,還在外面……”馬文濤有些奇怪,這些日子想求見謝宏的人多了,幹什麼的都有,想要拜師的,求曲的,求見面的……最可笑的是,那個天香樓的老闆居然想買鋪子,被拒絕之後,又說要買鋼琴!


最後被趕走的時候,態度還很囂張,笑話,鋼琴可是可是咱們這候德坊立身之本,哪里能賣?沒鋼琴這些商家都拼命盜版呢,要是有了鋼琴,還不讓他們把咱家的生意都給搶光了?


要說謝兄弟就是厲害,隨便發明個詞兒都這麼順口,盜版,哈哈,這些人可不就是強盜麼!誒,謝兄弟怎麼這麼著急的出去了,不就是一個千戶麼,真奇怪。馬文濤搖搖頭,跟了出去。


“是啊,謝兄弟,要說咱們也是自家人,既然來了宣府,怎麼開店也不通知老哥一聲啊?就算幫不了大忙,至少也能出點力,再說……”馬文濤出來的時候,李千戶正扯著謝宏寒暄呢。


“李大人,剛才你說,錢大人已經到了宣府?”謝宏心裏急著呢,可沒空聽他套近乎。


“可不是麼,剛剛錢大人還來了候德坊呢,不過聽了曲詞後就走了,臨走吩咐老哥來拜會兄弟。嘖嘖,兄弟這才華果然了得啊,那曲詞錢大人都是叫好,故事老哥也很喜歡……”


李千戶不知道緣由,可是看強尼的舉止他也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很可能要發達了,所以他也不管謝宏有些不耐煩,一個勁的套著近乎:“……以後兄弟在宣府有事,只管到千戶所來,老哥決不推辭。”


謝宏已經沒注意他說些什麼了,滿心裏都是欣喜,又出現了一個正德身邊名人,而且還帶著善意,謝宏覺得有雲開月明的感覺。


終於要見到正德了嗎?
e010203 發表於 2012-7-15 20:18
第98章 商家們的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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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老闆,今天你家的生意如何?”


“嗨,別提生意了,前幾天好歹還有些人,今天候德坊的新曲子一出,外面人全瘋了,都奔著候德坊去了,唉,宣府城哪里有人還記得我這破店啊!”


“周老闆,你不是派了樂師去聽了嗎,那樂師怎麼說的?”


“別提那樂師了,還說什麼宣府第一樂師呢,回來居然給我說什麼那曲子是反律,而且那鋼琴也有古怪,不是不能學,只不過用別的樂器演奏出來不得神韻。”周老闆唉聲歎氣的。


“反律是什麼意思?”眾商人都是一臉茫然。


“哼,平日裏的曲子都是宮、商、角、徵、羽五音,可那滄海一聲笑卻是羽、徵、角、商、宮,正好將五音反了過來,普通樂器當然不得神韻,周老闆,你那樂師說的倒是沒錯。”一個冷冽的聲音兀然響起。


“原來是張老闆!”眾人循聲看去,正見一個面色陰冷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張老闆竟然也精通音律,難怪能經營起偌大一個天香樓,真是失敬啊。”大夥兒都認識這人,正是天香樓的老闆張大名。


“就別在這裏客套了,咱們宣府的風頭可都讓一個外向小子給搶走了,你們就沒點不甘心麼?”張大名語帶譏嘲,冷聲說道:“周老闆,你學不到那曲子,回府的時候不好受吧?張某聽說,參將大人的脾氣可不怎麼好。”


那周老闆本來面色就苦,聽了這話,臉色更是綠幽幽的跟苦瓜一樣,只差沒掉眼淚了。


“鄭老闆,聽說經歷大人手頭正緊,你這母雞下不了蛋,呵呵……”


鄭老闆聞言先是渾身一顫,然後身子一軟,直接癱在了椅子上。


“吳……”張大名又轉過頭對著另外一人,那人不等他說話,已經是面無人色。


“張老闆,大夥兒向來都知道你精明,你若是有辦法就拿出來,大夥兒議議,就別在這裏到處揭人短了。”


“張某只不過想提醒大家,這外鄉人可不光是搶了咱們風頭那麼簡單。”張大名一臉義憤填膺,道:“本來這宣府城平平安安的,大夥兒都是相安無事,可偏偏就來了這麼一個外鄉人,攪得宣府城雞飛狗跳的,咱們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


“依張老闆的意思,應該怎麼辦?”周老闆問道。


“當然是聯合起來,對付候德坊了!”


“張老闆難道不知道麼,工部尚書曾大人可是跟候德坊東家親厚,他可是二品……”鄭老闆一臉怯色。


“怕什麼,咱們又不搶他的。”張大名一撇嘴,十分不以為然,“那候德坊憑什麼壓了咱們一頭?他靠的就是那鋼琴!只要沒了鋼琴,或者大夥兒得了鋼琴,他就是拔了牙的老虎,還拿什麼凶。”


“可是那鋼琴十分怪異,從外面看過去就是一個大箱子,就算離得近了,也看不出來任何端詳。在下曾遣了懂行的,湊近了看過箱子裏面,可是依然沒有任何頭緒,只說裏面有好多物什,別說匆匆看過,就是任咱們看,都不一定能學明白了。”周老闆只是搖頭。


“周老闆竟然能抵近了看,真是厲害啊。”鄭老闆驚歎道,他也派過人去,只是根本湊不上去啊,這東西這麼緊要,候德坊東家也不傻,怎麼可能不防著呢。


“鄭老闆不知道麼?只要拿了貴賓牌子,花十兩銀子,候德坊就讓你湊近了看,還可以把鋼琴打開了看,只不過不會讓你碰就是了。唉,其實看也白看,那東西也不知是哪里冒出來的,構造複雜的要命,要想看懂,恐怕得找京城名匠來仔細研究才行。”


眾人又是一陣唉聲歎氣。


“大家無須氣餒,張某已經想到辦法了,只不過……”張大名賣了關子。


“張老闆有話只管說,如有用到咱們的地方,定不推辭。”眾人紛紛道。


“好,有各位這句話,張某就放心了。這辦法倒也簡單,只要咱們逼著候德坊以鋼琴為賭注,跟咱們賭鬥一場就可以了。”


“賭鬥,賭什麼?候德坊會答應嗎?”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問道。


“他既然以音律自傲,當然賭音律了,至於答不答應,只要諸位齊心合力,再加上巡按大人,還由得了他麼?就算是曾尚書,也得顧慮宣府輿情吧。”張大名得意道。


“此言倒是不虛。”眾人都是點頭認可,如果把在座的所有人都算上,各家的後臺幾乎占了宣府官員的半數,就算巡撫和曾尚書也很難強力壓下,再說了,天香樓背後的沈巡按,就算是巡撫大人也要顧忌幾分的。只不過,有人還是心存疑慮。


“若是大夥兒合力,逼候德坊出來比鬥應該不難,可是你怎麼保證能讓他們同意用鋼琴做賭注,又怎能保證必勝?”這句話很有代表性,不少人都出言附和。


“就算他不敢押鋼琴也無所謂,只要在鬥樂中擊敗候德坊,他又有什麼臉面繼續在宣府立足?就算是還有些無知百姓上門,哼哼,他想像今日一樣風光,那也是不可能了吧。到時候再買他的鋼琴又有何難?”張大名笑得很得意。


“至於如何保得必勝,哼哼,眾位不是忘了吧?說道音律,張某天香樓裏那位才真正能稱為宣府第一呢,別說一個小小的宣府,她在音律上的造詣當年可是名動京城的!”


“張老闆說的是楊叛兒吧,可是在下也去過天香樓,也聽過她的琴曲,雖然也是一時之選,可是比起候德坊……呵呵,恕在下直言,似乎還略有不及啊。”


“這個嘛……”張大名有些尷尬,道:“叛兒是有些心高氣傲,就算是張某的話,她也不一定聽,所以平日各位若是對不上她的眼緣,她彈的曲子……這個,就難免有些敷衍。各位若是不信,等下可往天香樓一行,一聽便知。”


眾人都是面面相覷,心裏也很鬱悶,搞了半天,大家從前都是被糊弄的啊。有那反應快的說道:“那以楊小姐的性子,她就跟抛頭露面與候德坊鬥樂?”


“哈哈哈,那候德坊出了這麼大的風頭,叛兒心高氣傲,自然也是不服氣的,就算張某不安排,恐怕她都是要尋上門去的,各位只管放心便是。”


眾人對視一眼,緩緩點頭,道:“那就依張老闆好了,不過事關重大,咱們總得先聽聽,若是楊小姐的技藝果然如張老闆所說,那大家自然別無二話,若是不然……嘿嘿,那就別怪咱們不出頭了。”


“放心,放心,咱們這就去天香樓,張某馬上就安排。”


……


“沈大人,事情辦妥了。”


一個時辰後,送走了其他商家的張大名出現在了巡按衙門,這會兒,他的臉上已經沒了桀驁的神色,反而都是諂媚。


“辦得好,老夫等下就去邀張巡撫一起去見曾尚書。”沈巡按是成化初年的進士,可是在仕途上一直沒有起色,臨到老來卻被發配到了邊塞之地,平日神情都很陰鬱,可今天卻是一副容光煥發的模樣。


“小人聽說,張巡撫似乎也跟候德坊有些瓜葛……”


“聽說的哪有親見的准?候德坊開業那天,老夫去巡撫衙門拜訪,可是親見,張巡撫下轎時臉色還是鐵青的,之後也在衙門裏發了幾天的火兒。以老夫所見,他沒去找候德坊麻煩,不過是顧忌曾尚書而已,不過沒關係,老夫推他一把,呵呵……”


“大人果然高見,那小人就靜候佳音了。”


“你這次事情辦得不錯,放心,老夫不會虧待你的。”


沈巡按心頭火熱,聖上喜歡音律,又是少年人,只要得到這鋼琴,把這樂器和那國色天香,又精通音律的楊叛兒一起送進宮,還有比這更好的見面禮嗎?劉公公一定會很高興的,那麼老夫的官職也該升一升了吧。


士大夫的氣節,那是什麼?如果氣節有用的話,老夫現在怎麼會才是個巡按?就算比起幾個大學士,老夫又能差得了多少?哼!


……


當陰雲開始籠罩宣府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一匹快馬進了宣府城,然後沿著馳道飛奔,最後進了謝家。


“謝兄弟,曾管事派人來送信了。”馬文濤引著信使在後院找到了謝宏。


謝宏這時正在懊惱,他剛剛又回想了一下強尼的資料,可是想了半天也是一無所得,關於這人的資訊本來就很少,他在後世時也沒太留意,想要針對性的做準備看來是不行了。


“曾管事派的信使,是京城的消息吧?”


“回稟公子,正是京城之事。”信使滿頭大汗的,一看就知道是拼命趕路了,可曾祿想得到宮中的消息總要轉折幾次,所以他的信使還是落在了強尼後面。


謝宏接過信,便讓馬文濤先安排信使休息,然後拆開信看了一遍,看完之後,面色連連變幻,沉吟良久,卻說不出話來。


“謝賢侄,你已經得了消息嗎?不然怎麼這等神情?”


謝宏抬頭一看,正是曾鑒,他不由疑惑道:“曾伯父,您怎麼會這個時候過來?”這時已經是傍晚了,謝宏當然會有此疑問。


“還不是為了這事,唉。”曾鑒重重歎了一口氣。


“曾伯父,您也知道了?皇上既然沒有召見我的意思,那強尼來宣府是為了何事?”宮裏很多事都不是什麼秘密,曾祿使了銀子,輾轉著得到了消息,然後快馬送來,謝宏也是為此煩惱。


“強尼來宣府了?”曾鑒吃了一驚,分析道:“可是曾祿送來了消息?宮中情形如何?”


“曾管事的消息是說……強尼的事,則是他送了名帖給小侄,莫非是?”謝宏對京城的事情還不夠熟悉,正好把這些事拿來問曾鑒。


“劉瑾阻你進京倒是尋常,不過穀大用似乎也沒堅持,賢侄你猜想的不錯,那強尼是穀大用的說客,他們是想拉攏你。”曾鑒緩緩點頭。


“果然如此……”謝宏也點點頭,又道:“既然曾伯父不是為了此事,難道還有別的壞消息?”


“也不知是不是壞消息,只是剛剛巡撫張鼐和巡按沈淩兩人一起來見老夫,說是賢侄你的候德坊如今名動宣府,所以宣府上下都有意讓候德坊和天香樓舉行一場鬥樂,勝者得宣府第一音的名頭。而且……”曾鑒一拂長髯,道:


“為了讓這場盛事更加激烈,還建議雙方各出彩頭,天香樓說是會拿出名琴——焦尾琴,老夫聽他們的意思是,想要候德坊拿出鋼琴來……老夫本要回絕,不過,似乎宣府各個衙門中都有人贊成,老夫也沒法回了這麼多官員的意思,依老夫所見,賢侄你這是木秀于林了。”


“鬥樂,這要怎麼個鬥法?”謝宏沒生氣,反而很好奇。這個時代也能鬥樂,難道也象後世的選秀節目一樣,那要是有什麼黑幕怎麼辦?


“據說是要從京城請來一些音律大家宿老,其中不乏大儒名士,賢侄倒不用憂心評判是否公允。”曾鑒也覺得這事兒難辦,他雖然地位高,不過終究管不到宣府,而謝宏的對頭遍及了宣府官場,他強壓也是壓不下的。


有曾鑒在,沈巡按覺得反正手裏有王牌在,也犯不上玩什麼花樣,反倒是如果貓膩被發現,對方退縮了才是麻煩。


謝宏想了想,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那就不讓曾伯父為難,不就是鬥樂麼,小侄答應他們便是。”反正自己這邊有鋼琴,靈兒的水準也很高,估計問題不大吧。


“不能答應。”


謝宏抬頭一看,原來卻是靈兒。倒也不是靈兒偷聽,只不過謝宏看信的時候本來就在院子裏,曾鑒跟他也熟了,並不客套。靈兒剛巧路過,聽謝宏說起鋼琴、鬥樂,這才出聲阻攔。


“天香樓的楊叛兒遠勝於我,鬥樂是贏不了的。”靈兒向曾鑒施了一禮,然後斬釘截鐵的說道。


“可是我記得上次調音的時候,馬小姐你不是說有了鋼琴,就不會遜色於她了嗎?”謝宏也不是隨便答應的,因為上次靈兒說過這話,他才有信心。


“那天靈兒的意思是說,等靈兒熟練掌握了演奏鋼琴的方法,或許可以跟楊叛兒比試,而現在靈兒接觸鋼琴才一個多月,還遠遠稱不上熟練啊。”靈兒搖搖頭。


謝宏為難了,他能想到的,對方既然已經動用了巡撫、巡按兩位大員,那麼也不會不散佈風聲出去。自己若是不接受挑戰,那麼對方就可以說自己是怕了,嗯,確實也是怕了,那候德坊的名頭也就低了,現在好不容易把風聲都傳到京城了,難道要功虧一簣?


怎麼辦?


“謝兄弟,白天見過的那位李千戶又來了。”今天事情特別多,一件接一件的。


“他來做什麼?”


“沒說什麼,就讓我把信交給你,然後他就走了。”馬文濤撓撓頭,也很不解。


“又是信?”謝宏一頭霧水,拆信一看,臉上神色凝重起來,過了一會兒,突然沉聲道:“馬小姐,看來這次咱們是沒有退路,不得不背水一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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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2-7-15 20:18
第99章 朕要去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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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皇宮中的一處偏殿,強尼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很是焦急的在原地走來走去。突然,他停下腳步,側耳聽了一下,然後快步往門口迎去。


“錢老弟,你知不知道?咱家昨天夜裏當值,這可是剛剛睡下啊。有什麼事那麼急,非得要咱家連個覺都睡不安穩?再說,你不是去宣府了嗎,怎麼這麼快就趕回來了?”


“谷大哥,谷公公,好事啊。”強尼也不管自己身上都是塵土,上前按住了穀大用肩膀,呵呵大笑。


“能有什麼好事?”穀大用揉揉惺忪的睡眼,有氣沒力的嘟囔道:“錢老弟你既然親身去了,那個姓謝的小子還不手到擒來,你去了趟宣府,眼界也變低了,居然只是拉攏了一個會說書的書生就高興成這樣。”


“什麼光會說書,那人可是不一般……”強尼也不與他爭辯,從頭把自己在宣府的所見講了出來,“……你上次給萬歲爺講的三國已經過時了,現在這個笑傲江湖才是厲害,我讓人要了稿子給你帶來了,這故事不算什麼,那鋼琴才是厲害……還有新的曲詞……”


穀大用開始的時候還不以為然,等強尼說到一半,他的眼睛就已經瞪圓了。那評書的威力,他是最清楚的了,這幾天,他天天呆在皇上身邊,除了上朝時,幾乎一刻不離,占盡了風頭,把一向瞧不起他的劉瑾壓得死死的,憑的不就是這評書?


這幾天評書已經快講完了,而且後面的內容也沒有前面精彩,穀大用正有些發愁呢,結果新的就送來了,而且比三國還要精彩,太好了。至於新樂器,新曲詞,呵呵,讓給錢老弟好了,也不枉他這一番奔波。


不等強尼說完,他的睡意已經一掃而空,精神熠熠的說道:“錢老弟,你稍候片刻,老哥去洗把臉,然後咱們去見萬歲爺。”也不等強尼再說,他就一溜煙的跑到後面洗漱去了,要不是怕被人說君前失儀,他恨不得就這麼直接去見皇上。


“我還沒說完呢……”看著他胖胖的背影迅速消失,強尼無奈的搖搖頭。


說來也巧,兩人去見正德的時候,正好趕上散朝,遠遠看見了皇帝的儀仗,兩人一起迎了上去。


“行了,不用這麼多禮了,又沒有外人。”正德也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看見這兩個親信,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擺手示意兩人免禮。


“陛下,有好事啊。”一進乾清宮,穀大用就湊了上去。


“三國話本有更新了?”正德有氣無力的點點頭,還是沒什麼精神,“聽多了,後面也沒那麼有趣了,先放著吧,等會兒謝大學士他們還要過來呢。”


穀大用暗自擦了一把冷汗,萬歲爺果然又膩煩了,好在錢老弟帶了東西回來,否則咱家今天就要糟糕了。


“陛下,強尼去了趟宣府,那邊又有了新花樣……”


“新花樣?”正德剛坐下,一聽這個,又蹦了起來,“什麼新花樣,快說,快說。”


“錢老弟,你說……”穀大用瞅瞅強尼,他自己倒是想說,可剛剛卻沒聽完,這會兒沒的說。


“啟稟陛下,……”強尼又把見聞說了一遍,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給正德,“陛下,這就是‘滄海一聲笑’的曲譜和曲詞……”強尼音律造詣確實不低,這曲詞、曲譜是他離開候德坊之後默下來的。


“這是……反律?”正德仔細看了一遍,哼唱了幾句,突然抬頭問道。


“陛下英明。”


“這要怎麼彈奏?難道特意為這曲子制一張琴?”正德擰著眉頭,疑惑不解。


“以微臣之見,那鋼琴似乎能演奏不同曲調的樂曲,所以倒不需要特製一張琴。”


“鋼琴?哦,就是上次說的那種新樂器是吧?果然神奇,大用你倒是沒騙朕。”正德一邊琢磨曲譜,又遐想鋼琴的神妙,下意識的呢喃著,緩緩坐回龍椅上。


“奴婢怎敢欺瞞陛下。”穀大用暗地裏撇撇嘴。


“啟稟陛下,臣回京前,還聽說那候德坊要和天香樓鬥樂,微臣已經遣了樂師前往,要他務必把曲譜細細的抄錄下來。等那鬥樂結束後,若是候德坊贏了,微臣斗膽,請陛下下旨,讓他們把店鋪開到京城來如何?”


“什麼,鬥樂?”正德再次站起身,目光銳利,直視強尼。


“正是,陛下以為如何?”強尼大喜,他本來是想要先和謝宏見上一面的,可突然聽到這鬥樂的消息,他就坐不住了,急急忙忙的動身回京,為的就是第一時間把事情告知正德。現在看見正德果然動容,心裏不由得意。


正德卻半響沒有動靜,強尼大奇,偷眼看去,卻見正德一張俊臉上神色變幻,一會兒滿是嚮往,一會兒又咬牙切齒,這是什麼情況?強尼看了一眼穀大用,發現胖子也正茫然中,心道:莫非皇上是想把鋼琴搶來?那也不用犯這麼大的愁啊,說一聲不就完了?


大殿中的氣氛凝固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正德長籲了一口氣,強尼和穀大用也放下心來,反正只要皇上高興了,一個小人物拉攏不拉攏的不重要,回頭把鋼琴搶了就是。可是,正德緊接著的一句話,讓兩人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朕要去宣府。”正德的聲音不大,語氣卻很堅定。


“啊?”強尼傻眼了。


“啥?”穀大用懵了。


“朕說,朕要去宣府。”正德點點頭,重複了一遍。


“陛下,您說您要出京,去宣府?”穀大用覺得應該是自己沒睡醒的關係,不然怎麼會聽到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沒錯。”似乎想通了心事,正德臉上的表情也沒剛才那麼凝重了。


“可是,陛下,您是皇上啊,怎麼能出京呢?”強尼想著,自己是不是路上太累,所以出現幻覺了。


“對啊,朕不是大明朝的皇帝嗎?宣府不是大明朝的疆土嗎?怎麼,朕要去宣府,要去自己的疆土,有什麼不對嗎?”正德一撥愣腦袋,反問強尼。


“道理是沒錯……”強尼跟穀大用都迷糊了,道理確實沒錯,可是……兩人吞吞吐吐的說道:“皇上,除了……土木堡那次,大明朝可就沒有皇帝出過京城了。”這話本來不該說,可是比起皇上要出京,小小忌諱也就顧不得了,反正皇上性子隨和,不會計較這些小事的。


“父皇那是身體不好,不然他也想出京看看的。”想起弘治,正德不由有些傷感,不過他很快打起精神,道:“父皇當年說過,讓朕將來一定要代他看看這大明的萬里江山……父皇的遺憾,由朕來彌補。”


“這……”穀大用和強尼跟在正德身邊已經很久了,也知道孝宗皇帝在世的時候,經常帶著正德出宮遊玩,要說孝宗皇爺說過這話,他們也是信的,只不過……


皇上出京,怎麼可能呢?孝宗皇爺也不過是隨口說說吧,皇上怎麼就當真了呢?別說出京了,就算在宮城裏騎個馬,朝中大臣們的奏摺還不是象潮水一樣差點把皇宮淹了。這要是讓大臣們知道了,那……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一陣心悸:咱們這兩個始作俑者,恐怕也要糟糕啊。


……


“萬歲爺在裏面幹什麼呢?是不是穀大用那傢伙也在?沒用的東西,你家裏死人了?做這臉色給誰看呢?”劉瑾最近很鬱悶,看什麼都沒好氣,到了乾清宮,發現門口幾個宦官都面如考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的訓斥道。


“什麼,皇上要出京!”見了劉瑾,那幾人自然也不敢隱瞞,把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劉瑾聽了,也是大吃一驚。單是皇上要出京就已經很嚇人了,偏偏還是要去宣府,這不是擺明瞭要去那個候德坊嗎?對劉瑾來說,這可是雪上加霜啊。


外面大臣可不會管是不是穀大用教唆的,這筆帳肯定也會一起算在自己頭上,而且皇上要真是見到了謝宏,那……不行,劉瑾一咬牙,轉頭吩咐道:“小文,你趕快去慈甯宮,去見太后,把事情說嚴重點,算了,不用說已經很嚴重了,如實稟告就是,快去,快去……”


他一迭聲的催促,小劉太監領命也是跑得飛快。見報信的跑遠,劉瑾還是很不安心,雖然皇上一向孝順,可是卻也倔強得很,誰知道太后能不能攔得住他啊。


……


“陛下,不能去啊……”強尼和穀大用說不過正德,最後只能跪在地上,一人拽了一邊衣角,開始耍無賴了。


“我說大用,強尼,”正德哭笑不得,也有些火大,都有點口不擇言了,“朕到底是不是皇帝,啊?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朕當皇帝,朕在自己的疆土上行走,怎麼就不行?難道你倆也要學朝中的大臣們嗎?”


這話可嚴重了,兩人不敢繼續拽著正德,只是小聲分辨道:“陛下,不是咱們不聽您的,可是就算咱們不攔著您,朝中的大臣也不會答應啊。”


“朕就不信了,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朕是皇帝,還是謝大學士他們是皇帝!”正德更生氣了,他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哪里壓得住火氣,這時已經是大聲嚷嚷了。


錢、穀兩人面如土色,卻不敢接話,強尼心裏一個勁的罵自己多事,幹嗎非要把鬥樂的事兒稟報皇上呢,直接叫那個謝宏把茶館開到京城來多好?那皇上即使非要去,也不過出宮而已,根本算不得什麼,可現在……要不是這邊形勢正緊張,強尼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頓。


“啟稟陛下,太后請陛下去一趟慈甯宮。”


“母后找朕做什麼?”正德一愣。


“奴婢不知道。”


“那算了,大用,強尼,等朕見過母后,咱們繼續議這事兒……”正德可是孝順孩子,就算在火頭上,對張太后的召喚也不會怠慢。


見正德離開,強尼、穀大用都是松了一口氣,再想起正德走的時候說的話,也是相對苦笑。


“我說大用、強尼,你們兩個搞出這麼大的事情,是不想活了嗎?”見正德走了,劉瑾也轉了進來,語帶譏嘲的說道:“你們倆不想活,也不要拉著咱家,知道教唆皇上出京,這是多大的罪名嗎?要不要咱家替你們問問王公公?”


那倆也不是善茬,一看見劉瑾,就知道太后那邊是怎麼回事了。要是平時,穀大用也不會示弱,只不過今天,他確實也是後怕得緊,口氣也弱了很多,“原來是老劉,多謝老哥通知太后了,不然今天這還不知道要怎麼收場呢,不過太后勸得住陛下嗎?”


“你以為咱家辦事象你們這麼不靠譜嗎?幾位大學士等會兒就到了,就算是太后勸不住,幾位大學士也能勸得住的,哼哼,所以咱家早就對你說,不要老是搞些歪門邪道的。怎麼著,強尼,你那是什麼眼神,還不服氣嗎?”


“下官不敢。”強尼是今天最鬱悶的人了,本來想著立個大功,結果事情卻變成這樣,不過這時也只好忍了。


……


傍晚時分。


“強尼……”正德又變成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了,沒辦法,被張太后訓斥一頓之後,又被三個老頭子輪番用口水噴了一遍,就算是鐵打的人,也變成泥人了。朱厚照同學是**凡胎,當然頂不住了。


“微臣在。”


“這次看來是去不成了,等以後再說好了……”


強尼心裏一激靈,天啊,還沒死心啊!我的萬歲爺,你這性子也太強了吧,三個大學士加一個太后都拉不住你。


“……你再去一趟宣府,等他們鬥樂的時候,把曲譜給朕抄回來。嗯,對了,再派人把那個侯德坊給朕護好了,行了就這樣吧,新評書也給朕留下,你去吧。”


“那鋼琴……”


“那個啊,以後再說吧。”


……


于此同時,宣府。


謝宏也正在煩惱,本來他還在猶豫,可強尼留書中偏偏叫他一定要應戰,而且還要贏下來。光是強尼的吩咐也就罷了,偏偏信裏還證實了他的猜想,正德果然非常喜歡音律,強尼說,如果候德坊贏下這場鬥樂,一定會保舉謝宏進京,而且見到正德。


這就讓謝宏沒法退縮了,只不過,這事兒光是他不退縮沒用,他一不會彈琴,二不會譜曲,歌喉就更加不用提了,只能是拜託靈兒。


“這事兒真的很重要,馬小姐,你一定要幫忙啊。”


“不是小女子不幫忙,只不過……對上楊叛兒,靈兒真的沒有勝算啊。”靈兒被謝宏纏了兩天,很是無奈。


“只要盡力就是。”


“可是賭注可是鋼琴啊,這樂器很重要的吧?”


“鋼琴算什麼,鬥樂更重要。”鋼琴沒了可以再做,要是錯過機會,可沒處找後悔藥去。


“謝公子,這件事對你真的很重要?”那雙美眸忽地定在了謝宏臉上,閃閃的,倒映著星光。


“真的很重要。”謝宏點點頭,靈兒在他眼中看到了少有的鄭重。


“那靈兒盡力就是了,只是鬥樂的曲子還要謝公子想辦法,靈兒熟悉的曲子都發揮不出來鋼琴的優勢,用那些的話就更加沒有勝算了。”


“包在我身上。”題目已經定好了,謝宏雖然沒什麼信心,不過他也知道靈兒說的是實情,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ps.感谢书友碧海づ蓝天的打赏,多谢真心喜欢弄臣的各位书友的支持,俺会好好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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