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攝政大明 作者:蟲豸 (連載中)

 
mk2258 2012-8-2 01:01: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19 581958
as000538 發表於 2016-5-15 21:20
第四百五十九章 接觸(上)

    這次,趙俊臣親自領著神醫章德承去為七皇子朱和堅診斷身體,主要就是為了趁機試探朱和堅的底細。

    試探朱和堅的野心、試探朱和堅的真實實力、試探朱和堅的隱秘計劃、也試探朱和堅的真實身體狀況。

    其中,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試探朱和堅的真實身體狀況!

    這些年來,朱和堅總是表現出一副病怏怏的虛弱模樣,時不時就會大病一場,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朱和堅才能夠一直留在京城之中,遲遲沒有封王離京。

    在趙俊臣看來,這其中有兩種可能:或許,這一切都只是朱和堅的偽裝,只是朱和堅為了留在京城政治中心的一種手段罷了;又或許,朱和堅的身體當真是虛弱不堪,只是朱和堅乃是身殘志堅之輩,雖然身體虛弱、朝不保夕,但依然是野心勃勃、心比天高。

    雖然,不管是哪種可能,都不能掩蓋朱和堅心機深沉、手段陰狠、以及野心勃勃的梟雄本質,但對於趙俊臣而言,其中的區別卻是十分重要。

    因為,以朱和堅的秉性來看,他與趙俊臣的合作必然是無法持續長久,等到朱和堅奪了朱和堉的儲君位置之後,他很快就會與趙俊臣反目成仇。

    所以,趙俊臣也需要未雨綢繆。盡早佈置一些計劃,為將來的反目做準備。

    不過。根據朱和堅的真實身體狀況的不同,趙俊臣制定的計劃方向也會有所不同。

    若是朱和堅當真是身體虛弱到了一定程度。那麼他對趙俊臣的威脅自然是大幅降低,趙俊臣對付他的時候也可以耐心一些,只要慢慢耗下去,那麼朱和堅遲早都會因為心力透支過度而自動出局的;若是朱和堅的病弱表現全都只是偽裝,那麼趙俊臣就要在他繼位之前主動出擊了——畢竟,像是朱和堅這樣的人,可謂是百無禁忌,若是讓他順利的繼位登基的話,那麼趙俊臣就只能夠束手就擒了。

    此外。根據朱和堅的真實身體狀況,趙俊臣也能夠一定程度上揣摩出朱和堅的心理特徵與行事風格——朱和堅的病弱表現如果是真的,那麼朱和堅的內心深處就一定會存著一份「時不待我」的不自信,行事之際也會急切一些;反之,如果朱和堅的病弱表現只是一種假象,那麼朱和堅則要比想像中更善於偽裝,也更加隱忍。

    *****

    正因為如此,當趙俊臣才會特意的叮囑章德承,讓他一定要詳細診斷、認真檢查。務必要摸清楚朱和堅的真實身體狀況。

    然而,章德承卻不瞭解七皇子朱和堅的底細,所以他也無法領會趙俊臣意味深長的暗示,只是神色平靜的點頭說道:「不論他是皇子還是百姓。終究還是一位病人,老夫對於病人向來是一視同仁,不論身份高低。從來都不會有怠慢之心,這一點還請趙大人放心就是了……不過。聽聞這位七皇子殿下的身體極為虛弱,連宮中的那些御醫們也沒什麼辦法。老夫雖然會盡力,但也不敢保證會有成效。」

    見章德承沒有發現自己的暗示,趙俊臣輕輕搖頭,但也沒有繼續解釋什麼,畢竟章德承的醫術與醫德世人皆知,在這個時候,趙俊臣也只能相信章德承的手段了。

    於是,趙俊臣只是說道:「章神醫只要盡力就好。」

    說完,趙俊臣就下了馬車,親自來到七皇子朱和堅的府門外,向守在那裡的侍衛表明了來意。

    然後,很快的,趙俊臣與章德承就被人領入了七皇子朱和堅的府邸之中,並被帶到了客廳等候。

    然而,來到客廳之後,趙俊臣與章德承卻是等待了許久,卻遲遲等不到動靜,既不見有人現身招待趙俊臣,也不見有人領著章德承去為七皇子朱和堅診斷身體,竟是有些被冷遇的意思。

    不過,趙俊臣也不著急,只是一邊與章德承閒聊、一邊靜靜等待著。

    趙俊臣知道,自己的突然求見,一定是出乎了朱和堅的預料,所以朱和堅也需要時間考慮他與趙俊臣見面後的策略。

    然後,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之後,總算有一位中年文士進入了客廳,並且快步來到趙俊臣的面前,向趙俊臣行禮道:「鄙人秦曦,現在是七皇子的府中文案,在此見過趙大人,讓趙大人久等了,實在是怠慢失禮,還望趙大人見諒。」

    趙俊臣笑道:「沒關係,也是本官來得冒昧了,沒有事前送來名帖,同樣有失禮之處。只不過,今天朝議之前,太子殿下得知我府上來了一位名醫,而太子殿下又向來是最掛念七皇子的身體,所以就囑咐本官下朝後馬上將這位名醫送到七皇子的府上、為七皇子診斷身體,所以本官也來不及送上名帖,就急匆匆的帶著名醫來了,還望七皇子不要怪罪!」

    說完,趙俊臣一指身邊的章德承,向秦曦介紹道:「這位是神醫章德承,乃是杏林之中的魁首人物,本官好不容易才將他請到京城,原本是為了其他事情,但他若是能夠治好七皇子的身體,倒也是一件意外之喜。」

    然後,趙俊臣又向秦曦問道:「不知七皇子現在是否方便?可否能讓章神醫診斷一下?」

    秦曦點頭道:「七皇子如今正好有空,只是我朝向來有規矩,皇子與外臣輕易不可接觸,所以七皇子雖然感激趙大人的關心,但礙於規矩,卻也不能親自出面感謝,所以就讓鄙人招待趙大人,並且轉述七皇子的感激之情……至於這位章神醫,現在就可以去為七皇子診斷身體。」

    說完,秦曦轉頭招呼了一聲,就見一位侍從快步進入客廳之中,說了一句「神醫請隨我來」,然後就領著章德承離開了客廳,為七皇子朱和堅診斷身體去了。

    於是,客廳之中,一時間只剩下了趙俊臣與秦曦二人。

    見到這一幕,趙俊臣雙眼微微一瞇,眼中閃過了思索之色。

    讓趙俊臣沒想到的是,七皇子朱和堅之前已是屢屢向自己暗示了雙方合作的意思,但今天竟是完全不打算親自見自己,這般情況不免有些引人深思。

    難道,朱和堅已是看穿了自己打算趁機試探他根底的想法?

    此外,朱和堅能夠放心的讓秦曦與自己接觸,顯然這個秦曦就是七皇子朱和堅的心腹了。

    或許,七皇子朱和堅只是想通過秦曦來試探自己的來意、與自己進行深入的交流?

    想到這裡,趙俊臣開始轉頭認真打量著秦曦。

    只見此人相貌普通,氣質也十分平凡,彷彿只是一位不得志的書生,在趙俊臣面前,這個秦曦的態度十分謙卑,滿臉的笑意,但依然能夠讓人感受到一絲隱藏極深的孤傲,眼神之中滿是冷漠。

    就在趙俊臣暗暗打量秦曦的時候,秦曦卻是突然向趙俊臣笑道:「說起來,七皇子殿下曾經向鄙人提及過趙大人。」

    「哦?七皇子殿下是如何評價本官的?」趙俊臣饒有興趣的問道。
as000538 發表於 2016-5-15 21:20
第四百六十章 接觸(中)

    「哦?卻不知七皇子殿下他是如何評價本官的?」

    聽到趙俊臣的詢問之後,秦曦的表情愈加認真,語氣也十分誠懇,說道:「七皇子殿下曾多次向鄙人提及過,在滿朝文武之中,他最欣賞的就是趙大人,認為趙大人乃是國之柱石般的人物,舉足輕重、不可或缺。±,」

    另一邊,趙俊臣失笑搖頭道:「國之柱石?不可或缺?七皇子殿下實在是過譽了,本官愧不敢當、愧不敢當。」

    秦曦說道:「趙大人您又何必妄自菲薄?這些年來,若是沒有趙大人您的理財之術,朝廷恐怕早就亂成一團了,即使是陛下也會舉步維艱……七皇子曾親口說過,如今的大明江山,可以沒有周尚景,但絕不能沒有趙大人,若是沒有周尚景,最多也就是局勢混亂一些罷了,遲早都能夠恢復如常,但若是沒有了趙大人,朝廷卻是要荊棘滿途、寸步難行了。」

    趙俊臣依然搖頭,說道:「本官不敢與周閣老相提並論,七皇子這些話若是傳了出去,恐怕就要讓人笑話了。」

    秦曦輕輕一笑,語氣有些意味深長,說道:「鄙人倒是覺得,七皇子的這些話並沒有錯,無論是百姓的油鹽醬醋、還是帝王的治理江山,大事小事皆是需要銀子開銷,然而花錢的本事人人都會,賺錢的本事卻是很少有人精通,若是能夠將朝廷的錢糧治理得井井有條、既能開源又能節流,擁有這般本領的人更是百年難見。由此可見趙大人的難得之處。七皇子還曾說過,治理江山並非易事。無論文治武功、官員俸祿、百姓安撫,皆是需要大筆銀子。所以任何一位有雄心的帝王,身邊都需要趙大人這樣的人物輔佐,否則連守成都難。」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秦曦的語氣稍稍加重了些許,彷彿是在強調些什麼。

    趙俊臣依然是不斷謙遜著,彷彿完全沒有聽懂秦曦的暗示,只是說道:「哦?七皇子對本官的評價竟是如此之高?卻是讓本官有些受寵若驚了。」

    秦曦則是話鋒一轉,突然搖頭歎息道:「七皇子殿下對於趙大人的看重,再怎麼描述也不為過。也曾多次向太子提過趙大人的好處,只可惜,太子與趙大人之間關係不睦,七皇子雖是勸說多次,道理也講了許多遍,奈何太子的性子有些固執,就是不聽七皇子的勸告……可惜了,若是太子殿下能夠像七皇子一般看重趙大人,將來或許會出現一段君臣和睦的千古佳話也說不定。到了那個時候,趙大人或許還會成為我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內閣首輔,並且趙大人擔任內閣首輔的時間,只會比今日的周尚景更長……」

    說話間。秦曦的語氣愈加的意味深長,說完之後還十分遺憾的歎息了一聲,彷彿十分惋惜一般。

    但實際上。對於趙俊臣與太子朱和堉之間的敵對關係,七皇子朱和堅絕對是樂見其成的。否則朱和堅爭奪儲位的機會就會大大降低了。

    趙俊臣對此也是心知肚明,自然不會信以為真。只是說道:「原來,七皇子殿下還曾多次維護過本官,本官卻是如今才知曉消息,可惜無法親自向七皇子道謝,還請秦先生一定要向七皇子轉達本官的謝意。」

    秦曦並沒有搭話,只是搖頭道:「若說君臣和睦的佳話,當數春秋時期的齊桓公與管仲了,管仲固然是一位才德兼備的聖人,但那也是因為他遇到了齊桓公,否則也施展不開手腳,由此可見,管仲這樣的賢臣固然是十分難得,但齊桓公這樣的君王同樣是可遇而不可求。」

    說完,秦曦意味深長的看著趙俊臣,眼中閃爍著審視之意。

    這一次,趙俊臣並沒有繼續自謙,只是眼神有些若有所思。

    *****

    秦曦的這一番話,頗多暗示之處,只不過暗示的手段很聰明,讓人抓不到把柄。

    首先,朱和堅應該已經猜到了趙俊臣對他的忌憚之情,所以才會通過秦曦向趙俊臣表達了「任何一位有雄心的帝王,身邊都需要趙大人這樣的人物輔佐,否則連守成都難」的話語,又反覆強調了趙俊臣的重要性與稀缺性,隱含意思就是朱和堅今後若是可以登基為帝,就一定會繼續重用趙俊臣,絕不會做出過河拆橋的事情——顯然,這般表態是為了讓趙俊臣安心,為雙方今後的合作打下基礎。

    其次,齊桓公與管仲的比喻,隱含意思則是除了朱和堅之外,不論是德慶皇帝還是太子朱和堉,都不會是趙俊臣的齊桓公,也不會給予趙俊臣充分的信任、任由趙俊臣放手作為,所以投靠朱和堅才是趙俊臣最好的選擇。

    最後,自然而然的,就是向趙俊臣許以重利了,不僅向趙俊臣許諾了內閣首輔的位置,還保證趙俊臣今後擔任內閣首輔的時間絕不會比周尚景短……

    種種許諾,倒是思慮周詳,考慮到了方方面面的因素,有利益、有逼迫、有勸服、還有引誘,雖然只是畫了一張大餅,但也足以令人動心了。

    當然,對於這些暗示,趙俊臣並不會相信就是了。

    畢竟,政客口中的承諾永遠都是靠不住的,更何況如今只是一些暗示罷了,還不是七皇子朱和堅親口所說,所以也就更加的靠不住了。

    不過,趙俊臣並沒有將自己的不信任表現出來,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彷彿在認真考慮一般,但並沒有給予準確的答覆。

    當然,這只是一種偽裝與敷衍,畢竟趙俊臣此行的真實目的是為了試探七皇子朱和堅的虛實與根底,若是直截了當的表明了自己的不信任,那麼也就沒法繼續談下去了。

    ******

    偽裝之餘,趙俊臣似乎是十分猶豫一般,說道:「只可惜,太子殿下的看法與七皇子截然不同,七皇子礙於身份,也不能參與政務,否則本官也就不必每日的如履薄冰了……說起來,七皇子一向深得陛下的喜愛,也深得內廷上下的敬重,雖然是深居簡出,但所有與七皇子有過接觸的外朝臣子,對七皇子也同樣是讚不絕口,從某方面而言,七皇子的賢名竟是絲毫不遜色於太子殿下……可惜,實在是可惜了。」

    聽到趙俊臣的感歎,秦曦的目光微微一閃,問道:「哦?卻不知趙大人在可惜什麼?」

    趙俊臣說道:「可惜七皇子殿下體弱多病,可謂是天妒英才;也可惜七皇子殿下身在皇家,又晚生了兩年,今後只能當一個閒散王爺,一身才華無法施展……最可惜的是,七皇子殿下的品行、聲譽、以及口碑,實在是太好了。」

    「哦?七皇子殿下的品行、聲譽、以及口碑太好,難道還是一件壞事嗎?」

    秦曦微微一愣,反問道。

    隨著秦曦的反問,趙俊臣也終於掌握了這場談話的主動權。
as000538 發表於 2016-5-15 21:21
第四百六十一章 接觸(下)

    聽到秦曦的詢問之後,趙俊臣輕輕一笑,說道:「矯枉過正、過猶不及,乃是人之常情……人們一旦做了某件錯事、又得到了深刻教訓之後,為了防止類似的錯誤再次發生,往往會下意識的否定關於這件錯誤的所有一切……」

    這一番話,聽起來頗是玄妙,又好似前言不搭後語,秦曦一時間竟是猜不到趙俊臣的言中深意,神色間不由閃過了一絲疑惑。≧,

    見到秦曦的疑惑,趙俊臣歎息一聲之後,暗示也露骨了許多,繼續說道:「許多年前,本官還沒有參加科舉的時候,曾遇到一位財主,這位財主擁有家財萬貫,還有三個兒子,大兒子老實本份、勤勉孝順,原本是這位財主最好的繼承人。然而,大兒子的優點固然是老實本份,但缺點則是太老實、太本分了,時常會被人愚弄、受人欺詐,財主的萬貫家財也因此而損失不少,這樣一來,財主自然是對大兒子心灰意冷,覺得自己的家產若是由大兒子繼承,遲早都會被他敗個精光,於是就奪去了大兒子的繼承權……」

    聽到這裡,秦曦自然明白趙俊臣這是在暗示太子朱和堉的目前處境,表情依然平靜,但眼神卻是認真了許多。

    然後,趙俊臣又說道:「奪去了大兒子的繼承權之後,這位財主只能在剩下的兩個兒子裡面挑選新的繼承人,其中,二兒子有許多優點。老實、本份、勤勉、孝順,幾乎與大兒子一模一樣。三兒子看起來則沒那麼優秀,有些輕佻、有些懶散。但終究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廢物……那麼,秦先生覺得這位財主最終會選擇哪個兒子作為繼承人?是優秀的二兒子?還是不那麼優秀的三兒子?」

    趙俊臣所講的故事,一聽就是瞎編亂造的,但秦曦聽完之後,神色卻是愈加嚴肅了。

    又遲疑了片刻之後,秦曦緩緩說道:「因為大兒子的教訓,這位財主為了避免重蹈覆轍……恐怕會選擇不那麼優秀的三兒子作為自己的繼承人。」

    趙俊臣撫掌笑道:「正是如此!」

    *****

    在趙俊臣的故事之中,所謂的「財主」顯然是暗指德慶皇帝、所謂的「大兒子」是暗指太子朱和堉、所謂的「二兒子」是暗指七皇子朱和堅、至於「三兒子」則是暗指其他有資格繼承皇位的王爺與皇子們。

    這些年來,七皇子朱和堅為了留在京城中樞、靜待形勢變化。除了表現出一副體弱多病的模樣之外,在性格方面也同樣是多有偽裝,他為了接近太子朱和堉、取得朱和堉的信任、讓朱和堉支持自己留在京城,表現出了一副品行高潔、待人赤誠、一心向善、堅守本份的模樣,如此一來,他與太子朱和堉自然是「秉性相投」了,也一向是深受朱和堉的信任;與此同時,為了降低德慶皇帝的戒備,朱和堅也表現出了一副專注於《禮記》的模樣。對於禮儀制度、人倫尊卑等等,可謂是異常堅持,卻也顯示出了固執的一面。

    這種偽裝落在不知情人的眼中,只會覺得朱和堅與朱和堉的性格秉性實在是太相似了。除了太子朱和堉的性格更加堅毅、而七皇子朱和堅的性格稍顯溫和之外,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這樣的偽裝,固然是讓七皇子朱和堅實現了最開始的目的——太子朱和堉完全信任他、德慶皇帝也沒有猜疑他。得到太子朱和堉的支持以及德慶皇帝的默許之後,七皇子朱和堅可以一直留在京城中樞、遲遲都沒有封王離京。並且還利用太子朱和堉對他的信任,一步步的動搖了朱和堉的儲君之位。

    然而。當朱和堉的儲君位置發生動搖之後,七皇子朱和堅之前的種種偽裝,卻反而成為了朱和堅最大的制約。

    正如趙俊臣所暗示的那樣,朱和堅的偽裝模樣與朱和堉的性格秉性實在是太相似了,若是德慶皇帝認為太子朱和堉不適合繼承大明江山的話,那麼等到朱和堉失去儲君位置之後,德慶皇帝樹立新太子之際,又如何還會考慮七皇子朱和堅?否則豈不是重蹈覆轍?

    到了那個時候,哪怕是朱和堅留在京城之中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哪怕是朱和堅的病弱身體逐漸開始好轉、哪怕是朱和堅的聲譽極佳、哪怕是朱和堅得到了大量的支持,德慶皇帝恐怕也不會樹立朱和堅作為新任儲君!

    與此同時,朱和堅表現出來的性格為人,早已是深入人心,若是他的性格突然轉變了,只怕會引起德慶皇帝的猜疑;但反過來,若是朱和堅的轉變太慢了,那麼儲君位置也就輪不到朱和堅來坐了。

    如此一來,卻是一個兩難局面。

    相關道理很簡單,但秦曦卻是聽到趙俊臣的暗示之後才想明白了這些道理。

    所以,秦曦的表情十分嚴肅。

    原本,在秦曦看來,朱和堉一旦失去了儲君位置之後,那麼儲君位置就必然是七皇子朱和堅的囊中之物,因為朱和堅深得德慶皇帝的寵愛、因為朱和堅是京城裡如今唯一一位成年皇子、因為朱和堅聲譽極佳、因為朱和堅得到了許多或明或暗的支持、因為朱和堅為了今天已是蓄謀已久……總之,理由有很多。

    但如今,聽到趙俊臣的暗示之後,秦曦才突然發現,事情並非是自己想像中那麼簡單。

    秦曦不知道七皇子朱和堅有沒有考慮過這些事情,但秦曦本人在事前確實是忽略了這些。

    *****

    沉默片刻之後,秦曦開口問道:「那麼,在趙大人看來,這位財主的二兒子,當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

    趙俊臣再次一笑,然後搖頭道:「事在人為,倒也未必……具體就要看這位二兒子的手段能力了,若是可以逐步扭轉形象、並且恰到好處的展現自己,或許也有機會……不過,想要把握機會,終究還要靠自身的實力,若是自身實力不足,就需要尋找外援了……」

    然後,彷彿角色轉換一般,趙俊臣說話時的語氣意味深長,然後用審視的眼光打量著秦曦。

    眼前,秦曦的表情看似鎮定,但眼神卻不住閃爍著,顯然他的信心已是出現了一些動搖。

    而這般時候,正是趙俊臣打探朱和堅底細的大好機會!

    於是,趁著秦曦動搖之際,趙俊臣用不經意的語氣開口問道:「秦先生認為,七皇子殿下聽到這個故事之後,又會有怎樣的想法?」
as000538 發表於 2016-5-15 21:22
第四百六十二章 朱和堅的殺意

    趙俊臣與秦曦「閒聊」了小半個時辰之後,章德承也終於結束了對七皇子朱和堅的診斷,返回到了客廳之中。

    只是,章德承並沒有馬上為七皇子確診下藥,而是表示要回去思考幾天,然後才能拿出具體的診治方法。

    似乎,七皇子的身體狀況要比想像中更加複雜。

    章德承的表態,也在意料之中,畢竟七皇子朱和堅的病情也算是頑疾了,即使是那些宮中御醫們也都是束手無策,章德承雖然是譽滿天下的杏林魁首,但也不可能初次接觸到七皇子朱和堅的病情之後就能夠馬上找到診治方法。

    與此同時,章德承為七皇子診斷結束之後,趙俊臣也不方便繼續留在七皇子的府中,很快就向秦曦告辭,帶著章德承離開了。

    ******

    卻說,趙俊臣帶著章德承離開之後,秦曦沒有任何耽擱,馬上就求見了七皇子朱和堅。

    此時,七皇子朱和堅正在臥室之中休息,但還是很快就召見了秦曦。

    當秦曦進入七皇子的臥室之後,只見朱和堅正靠坐在床頭上,蒼白的面色上帶著一絲病態的潮紅,身體有些浮腫,呼吸有些急促,時不時還會輕咳幾聲,看起來十分虛弱,一副氣若游絲的模樣。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然而,秦曦卻很清楚,就在半個時辰之前,朱和堅的身體狀況還好好的,完全不見有任何的虛弱病態。

    而朱和堅的此時狀態,只是為了應付章德承的診斷!

    實際上。據秦曦所知,朱和堅的身體固然是先天不足、體弱多病,但經過多年以來的調養,情況已是大為好轉,除了不能勞累過度之外,幾乎與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不過,為了留在京城、瞞過那些御醫的眼睛,七皇子朱和堅卻是找到了一種奇法,可以隨時隨地的控制自己的病情——也就是說。只要七皇子願意,他隨時都可以讓自己的身體狀況發生惡化。

    這些年來,德慶皇帝與太子朱和堉時不時就會派遣御醫為七皇子朱和堅診斷身體,而朱和堅正是靠著這種奇法,讓自己的身體一直處於「虛弱不堪」的狀態之中,所以德慶皇帝與太子朱和堉也不敢讓朱和堅離開京城。

    當然,這種方法並不是完美的,需要承擔很大的風險與代價——據秦曦所知。這種方法本質上是一種自殘的手段,一旦使用了之後。七皇子朱和堅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之內,會一直渾身疼癢、痛苦難耐、彷彿遭受酷刑一般,有時候甚至還會昏迷過去,需要休養好幾天的時間才能夠恢復。

    不過,對於七皇子朱和堅而言,只要能夠留在京城之中、保留爭奪儲位的希望。即使是遭受再大的痛苦也是值得的。

    事實上,也唯有七皇子朱和堅這般擁有大毅力、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梟雄,才能夠忍受住這般酷刑的折磨。

    雖然,秦曦已是不止一次見過七皇子朱和堅使用奇法摧殘身體之後的慘狀了,但每次見到之後。他對朱和堅的敬佩都會再次加深一層。

    在秦曦看來,朱和堅能夠如此的堅毅隱忍,今後必然能夠成就大事!也唯有這樣的人,才值得自己追隨!

    如今,再次看到朱和堅的痛苦模樣之後,秦曦眼中閃過了一絲欽佩,但面色依然平靜,也沒有說什麼廢話,而是直接切入正題,道:「殿下,趙俊臣已是離開了。」

    朱和堅輕輕喘息兩聲之後,稍稍恢復了些許力量,用虛弱的聲音緩緩問道:「你和他都談了些什麼?他這次來求見我,恐怕不僅僅只是帶著章德承為我診斷身體那麼簡單吧?」

    看得出來,朱和堅的身體狀態雖然不好,但神智依然是清醒敏銳

    秦曦點頭道:「確實,依我觀察,趙俊臣這次是想要試探殿下您的虛實,與我接觸之際,言語之間也多有試探,只不過皆是被我敷衍過去了,並沒有透漏給他任何有用的消息。」

    朱和堅輕輕點頭,說道:「所以,我才不能見他,我與他固然要合作,但也要有所防備,如今還不是揭曉底牌的時候,否則就會產生許多變數……但我現在還有許多地方有求於他,若是親自見他,遇到他試探的時候,卻也不好敷衍,所以我派你去見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說著,朱和堅再次喘息了片刻,問道:「那麼,他都和你說些了什麼?」

    聽到朱和堅的詢問之後,秦曦馬上將趙俊臣與自己的談話內容向朱和堅盡數匯報了一遍,沒有任何的修改,也沒有參雜自己的想法,只是將一切交給朱和堅來判斷。

    尤其是趙俊臣所講的那個關於財主與三位兒子的故事,秦曦更是描述得十分詳細。

    另一邊,聽完了秦曦的匯報之後,七皇子朱和堅卻是眉頭一皺。

    似乎是情緒有些波動,七皇子朱和堅竟是忍不住劇烈咳嗽了幾聲,良久才恢復了過來。

    見朱和堅這般模樣,秦曦微微一愣,問道:「殿下,可是有什麼不妥嗎?」

    朱和堅再次喘息了片刻,又看了秦曦一眼之後,緩緩說道:「看來,是我失算了,我高估了你的警惕心,也低估了趙俊臣的手段,不應該派你去和趙俊臣接觸……現在,咱們的底細已是被趙俊臣知曉大半了。」

    聽到朱和堅的評價之後,秦曦的神色一變,驚聲道:「怎麼可能?我絕沒有向趙俊臣透漏任何有用的消息!」

    「事實上,你確實已經透漏出去了。」

    說話間,朱和堅的語氣平淡,但眼中卻是閃過了一絲冷冽的殺意。

    這絲殺意,是針對秦曦的,只是秦曦完全沒有察覺。

    這些年來,朱和堅一直是隱藏在幕後、低調行事,又生怕會被人發現根底、抓住把柄,所以行事之際也十分謹慎,許多機會寧願錯過也不願冒險,再加上朱和堅本身也只是一位皇子罷了,所以朱和堅的實力增長速度極慢,也一直無法招募到真正的人才為己用。

    像是眼前的秦曦,已是朱和堅手下數得著的可靠人才了,但他的優點也只是辦事用心、從來都不會質疑朱和堅的決定而已,像是心機、謀略、眼光等等,從來都不是秦曦的優勢。

    經過今天的事情,朱和堅也再次確認了這一點。

    不過,眼看著太子朱和堉即將要倒台,而朱和堅則是即將要由暗轉明、走向前台,馬上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招募真正有用的人才了,到了那個時候,秦曦的定位就會非常尷尬了——他的能力不足,在朱和堅手下的地位只會漸漸的邊緣化,到時候難免會心生不滿,但偏偏他又知曉了朱和堅太多的秘密……

    從這方面而言,秦曦的存在,已是成為了朱和堅的隱患。

    所以,等到朱和堅奪到儲君之位的時候,恐怕就是秦曦消失在這個世界的日子了!

    不過,對於朱和堅的想法,秦曦並沒有任何的察覺。

    事實上,眼心中閃過殺意之後,朱和堅的態度反而溫和了一些,向秦曦詳細解釋道:「趙俊臣所提出的隱患,我早就想到了,到時候自然有辦法解決,只不過,趙俊臣所講的這個故事,看起來固然是胡編亂造,但也是用意極深,看似是在隱喻目前的爭嫡形勢,實際上則是他的暗中試探,只不過藏得極深,你完全沒有發覺罷了……」
as000538 發表於 2016-5-18 11:26
第四百六十三章 揭密

    聽到朱和堅的解釋之後,秦曦依然是面露疑惑之色。?.

    顯然,秦曦還是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見到朱和堅的表現之後,朱和堅眼中閃過了一絲輕藐與不耐,愈加覺得秦曦蠢不可耐。

    原本,朱和堅還是比較滿意秦曦的辦事能力的,但經過今天的事情,朱和堅的看法突然改變了——朱和堅的耐心與隱忍,也僅僅限於對待自己的時候,當他對待別人的時候,朱和堅不僅要求嚴格,而且缺乏耐心。

    此外,眼看著自己即將要走向前台了,朱和堅的眼光也悄然間變高了,像是秦曦這樣的手下,也漸漸有些看不上眼了。

    不過,目前還不是撇開秦曦的時候,所以朱和堅還是耗著力氣進一步解釋道:「趙俊臣向你講故事的時候,看起來完全是他在說、你在聽,你看似並沒有洩露什麼,但實際上他的試探早就開始了,在趙俊臣的故事之中,重點並不是那些內容,而是這個故事裡的前提條件,那就是……財主的二兒子實力不足,不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奪取家產,需要外援來幫助他……」

    說到這裡,朱和堅嘴角帶著一絲冷笑,繼續說道:「但你只是關注了這個故事的內容,卻完全忽略了這個前提,並且還下意識的默認了這個前提的成立,這相當於承認了我目前實力不足的事情……有了這個認知之後,再結合其他一些條件,趙俊臣就可以對我的實力做出一個大致的估計了……」

    聽到朱和堅的描述之後,秦曦身體微微一震,終於想起了趙俊臣看似不經意間所講的那些話——「想要把握機會,終究還要靠自身的實力。??.??`若是自身實力不足,就需要尋找外援了。」

    當時,秦曦聽到趙俊臣的這句話之後,不僅沒有反駁,反而還流露出了深思之色,顯然是默認了七皇子實力不足的說法。

    如今想來。這樣的態度完全洩露了七皇子朱和堅的根底。

    但實際上,秦曦向趙俊臣洩露的內容,遠遠要比秦曦想像中更多。

    只見七皇子朱和堅繼續說道:「然而,這還只是趙俊臣試探的開始!當趙俊臣提出了『實力不足外援彌補』的建議之後,你被趙俊臣的言語引導了情緒,對待他的態度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趨附了,這相當於明確的告訴了趙俊臣,除了趙俊臣之外,我目前並沒有其他的有力外援可以依仗!」

    聽到七皇子朱和堅的解釋之後。秦曦的面色又是一變。

    然而,朱和堅依然沒有說完,又繼續說道:「還有,對於趙俊臣的試探,你竟是完全沒有察覺,只是一個胡編亂造的故事,就輕易的擾亂了你的思緒,被趙俊臣牽著鼻子走。??.??`這同樣讓趙俊臣發現了我手下人才不足的窘境……」

    秦曦的面色再次變幻,發現自己完全辦砸了。讓趙俊臣知曉了太多的事情——更可悲的是,直到朱和堅提醒之後,自己才發現了這一點。

    朱和堅如今最大的優勢,就在於隱藏於深處,充滿了神秘與不可知,實力不可知、計劃不可知、風格也不可知……正因為這些不可知。趙俊臣與朱和堅合作之際,總是有許多顧慮與被動,但經此一事之後,朱和堅的優勢已是降低了許多,今後與趙俊臣繼續合作的時候。朱和堅的處境就要漸漸被動了。

    想到這裡,秦曦只覺得羞愧難當,垂首道:「屬下辦事不利,還請殿下嚴懲。」

    然而,朱和堅現在的心腹不多,還離不開秦曦,所以他並沒有懲治秦曦,只是搖頭道:「罷了,這次的事情暫且記下,容你日後將功補過……說起來,也怪我自己,雖然已是盡量的高估趙俊臣了,但還是看低了他的手段,你一向心性謹慎,原以為只是敷衍一下趙俊臣,並不會太困難,沒想到卻是弄巧成拙了……」

    見朱和堅不僅寬恕了自己,還將責任攬在身上,秦曦心中不由有些感激。

    不過,秦曦乃是一個堅定果斷的人,很快就收攏了心中的複雜思緒,開始考慮正事了。

    只見秦曦沉思片刻後,說道:「殿下,趙俊臣的心機深沉、手段高明,不僅難以控制,也很難對付,而且看得出來,他對殿下有些防備之心,並不是真心實意的合作,今後說不定會是一個威脅,咱們還要早做準備才是。」

    七皇子朱和堅的表情平淡,緩緩說道:「我與趙俊臣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有利則聚、利盡則散,這點我自然知道……事實上,這個趙俊臣的野心或許要比想像中大得多……最近,突然冒出來一個聚寶商行,與咱們的四海商行一樣,這家商行同樣與各大軍鎮做生意,並且趁機滲透軍隊,而且這家商行的實力雄厚、進展極快,還搶走了四海商行許多生意,讓四海商行的生意萎縮了許多,我數年以來的幸苦經營,在短短數月時間之內,竟是被毀了大半……」

    說到這裡,朱和堅的雙眼微瞇,表情陰沉得可怕,又緩緩說道:「擁有這樣的實力、野心、心機,若是我預料不差的話,這家聚寶商行的幕後之人,不是周尚景,就是趙俊臣!」

    ******

    當趙俊臣乘著馬車離開七皇子府邸的時候,身體靠在車廂壁上,表情若有所思,思索著自己此行的收穫。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趙俊臣經過了官場磨練,學會了許多心機與手段,像是今天他針對秦曦的試探手段,就是趙俊臣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自己總結出來的。

    秦曦的嘴巴很嚴,警惕心也很強,趙俊臣大多數的試探都沒有取得效果,不過趙俊臣使用了語言引導、前置暗示等等方法之後,依然是打探到了許多有用的情報。

    根據這些情報,趙俊臣對於七皇子朱和堅的真正實力已是有了一個大致的評估,今後面對朱和堅的時候,也不至於兩眼一模黑了。

    「和想像中一樣,七皇子的真實實力並不是很強,而且他在前朝也沒有強大的外援提供支持,此外他手下的人才也不多……這樣一來,等到朱和堉倒台之後,哪怕是朱和堅能夠順利的得到了儲君之位,他初期的威脅也不會很大,也不會很快就與我翻臉,我針對於他的計劃也可以從容佈置……只是,以他的心機手段來看,只要他能夠得到儲君之位,那麼就一定可以充分利用優勢與條件,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最大的發展,卻也不能小覷……」

    暗思之間,趙俊臣抬頭向著神醫章德承看去。

    此時,章德承同樣是若有所思的模樣,似乎正在考慮七皇子朱和堅的病情。

    趙俊臣開口問道:「章神醫,七皇子的身體狀況究竟如何?當真很嚴重嗎?」

    被趙俊臣打斷了思路之後,章德承有些不滿,但考慮到趙俊臣將來要資助自己建立醫學院的事情,終究還是開口解釋道:「七皇子的身體狀況……很詭異。」

    「詭異?怎麼說?」

    趙俊臣目光一閃,開口問道。

    隱約之間,趙俊臣覺得,朱和堅的身體狀況,或許是自己可以利用的機會!
as000538 發表於 2016-5-28 22:19
第四百六十四章 特稟體質

    「詭異?怎麼說?」

    章德承沉吟了片刻,說道:「七皇子的身體狀況,看起來似乎是風寒邪氣侵襲入體的症狀,然後體內正氣奮起抗邪,正邪交爭於腑臟,使得身體乏力、易發百病、頻繁哮喘、甚至是身體水腫……針對這種症狀,常見的醫治方法是扶助正氣、助正抗邪,讓邪氣一哄而散,最多不過半年,身體就會恢復如常;此外,若是體內正氣充盈,也可以直接驅邪、散邪,然而這般作法雖然快捷,卻是有傷元氣,並不適用於七皇子的情況,乃是下策……」

    就這樣,章德承講了一大堆的中醫原理以及診治方案,裡面還涉及了許多中醫術語,可惜趙俊臣對於醫術一竅不通,完全聽不懂章德承究竟在講些什麼,對於七皇子朱和堅的具體情況,反倒是有些愈加的摸不著頭腦了。

    就在趙俊臣暗暗後悔向章德承請教的時候,章德承眉頭一皺,又說道:「本來,七皇子的身體情況雖然複雜,但並不難處理,老夫也向七皇子詢問過了,宮中御醫們這些年來對他的診治方法並沒有任何疏漏之處,該用的手段都用過了,即使是老夫也很難做得更好,按道理來講,七皇子如今應該已經痊癒了才對,但老夫為七皇子診斷身體的時候,七皇子又分明是百邪入體的症狀,竟是不見任何的好轉,卻是有些蹊蹺,這樣一來,老夫也頗感為難,有些束手無策,所以。老夫並沒有馬上診治下藥,而是打算回去仔細思索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方法可以嘗試……」

    聽到這裡,趙俊臣總算是抓到了問題的核心之處——根據七皇子朱和堅的身體症狀,這些年來宮中御醫們的醫治方法皆是有效之策,按理說朱和堅早就應該痊癒了。但實際上朱和堅依然是發病不斷……

    中醫對病理的研究遠遠比不上西醫,只是對症下藥罷了——許多時候,病人的病因雖然是南轅北轍,但病症表現卻是十分相似,在這般時候,中醫們往往就會束手無策了。

    但章德承作為杏林的魁首人物,這些年來也不知醫好了多少疑難雜症,所以趙俊臣依然相信章德承的判斷——既然章德承認為朱和堅的身體早就應該痊癒了,那麼朱和堅就一定是已經痊癒了。既然章德承認為這般情況十分蹊蹺,那麼這件事就必然是另有隱情!

    與此同時,想到了朱和堅為了留在京城而一直裝病的可能性之後,趙俊臣突然開口問道:「章神醫,你說有沒有可能……七皇子殿下的諸般病症,只是一種假象與偽裝?或許,七皇子的身體已經痊癒了,只是他出於某種原因。一直隱瞞了真相,並且偽裝了病情症狀?」

    章德承並沒有太高的政治敏感性。只覺得趙俊臣的想法十分荒謬,說道:「絕無可能!老夫今日見到七皇子的時候,他的症狀表現絕不可能作假!若只是偽裝,也絕不可能瞞過老夫的眼睛!再有,七皇子他若是身體痊癒了,又為何要偽裝?他的病症很難作偽。宮中的那些御醫又都不是瞎子。」

    趙俊臣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再次問道:「又或者,七皇子他可以通過某些手段,讓自己的康復速度減緩?讓御醫們的診治失效?」

    章德承依然搖頭,說道:「這種可能性也不大。? .正所謂『藥有君臣,方有奇偶,劑有大小』,只要利用藥理的制約中和之道,固然是可以做到這一點,但這般手段對身體的損害太大,不可能持續長久,又必然會留下痕跡,根本無法瞞過那些宮中御醫……」

    聽到章德承的說法之後,趙俊臣眉頭輕皺。

    難道,自己的猜想錯了?七皇子的身體狀況並非是偽裝?

    就在趙俊臣暗暗思索的時候,章德承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說道:「除非……七皇子殿下乃是特稟體質,若是這樣的話,倒是可以不留痕跡的控制自己的病情。」

    「特稟體質?」

    趙俊臣微微一愣,完全聽不懂這個中醫名詞。

    經過趙俊臣的提醒之後,章德承似乎有了些推測,表情十分嚴肅,進一步解釋道:「所謂特稟體質,乃是先天失常的一種表現,這種病症十分罕見,無論是病因還是病狀,皆是毫無規律可循,但在大多數時候,這種病症並不致命,往往只能讓人鼻塞、起疹罷了,所以向來不受杏林重視,乃是一個極為冷僻的病症,幾乎沒有任何醫者會深入研究它……不過,老夫曾經遇到一位病患,他的特稟體質十分嚴重,甚至還會時不時的窒息昏死過去,當時,老夫依據中醫的辟邪強氣的方法為他診治……」

    眼看著章德承又要冒出一堆自己聽不懂的中醫術語,趙俊臣連忙打斷,並且追問道:「章神醫,我只想知道,所謂的特稟體質究竟是指什麼?它的發病原因又是什麼?您為何會說特稟體質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的病情?」

    對於趙俊臣的打斷,章德承十分不滿,但還是解釋道:「所謂特稟體質,就是先天不足、體虛多病……只不過,擁有這種體質的人發病原因十分詭異,病症也是各式各樣,大都是接觸了某些看起來很尋常的東西之後,比如吸入了花粉、吃下了魚蝦、甚至是觸摸了金銀,就會突然發病,或是渾身起疹、或是鼻塞噴嚏,嚴重些的還會出現哮喘,然而大多數症狀並不致命,不過也有特例存在,老夫剛才就說過,曾有一位病患會因此而無法呼吸、窒息昏死,卻是十分嚴重……」

    章德承後面的話,趙俊臣皆是沒有聽進去。

    因為,趙俊臣已是知道「特稟體質」究竟是指什麼了——不就是後世所說的「過敏反應」嗎?

    據趙俊臣所知,過敏反應並不像章德承所說的那樣十分罕見,而是一種很常見的症狀,只是大多數的過敏症狀並不嚴重,患者也不會特意去尋醫診治,即使是尋醫診治了,這些症狀落在中醫眼中,也只是「風邪入體」的症狀,並不會聯想到「特稟體質」,如此一來,明明是一個很常見的病症,在中醫眼中卻是變成了一種罕見的疑難雜症。

    不過,過敏反應雖然在大多數時候都很輕微,只是鼻塞瘙癢之類的症狀罷了,但也會出現一些極為嚴重的症狀表現。

    事實上,有一些過敏反應,會影響病人的微血管循環,具體表現就是面色蒼白、畏寒體弱、冷汗直流、血壓下降、脈搏虛弱等等。

    此外,哮喘、昏迷、抽搐等等表現,也皆是嚴重過敏現象的常見症狀。

    而這些症狀,卻皆是與七皇子朱和堅的病症表現相符……難不成,七皇子朱和堅的種種病症,皆是因為過敏反應?

    也就是說,七皇子朱和堅只要發現了自己的過敏體質,並且找到了自己的過敏原,那麼他就可以輕易的控制自己的身體狀況了!

    比如,在御醫為他診斷身體的時候,朱和堅只要利用自己的過敏體質,提前接觸了自己的過敏原,那麼他很快就會變成一副體寒多病、脈象虛弱的樣子,而中醫們完全不瞭解過敏反應的原理,自然是找不到病因,只能將這些症狀歸結為先天不足、風邪入體,只是這樣一來,御醫們再是如何診治,也不可能根治朱和堅的「病情」,所以朱和堅的「病情」才會遲遲無法控制,所以朱和堅才可以一直留在京城之中……

    「若是這樣的話,那麼一切就都可以解釋清楚了……不過,像是朱和堅這樣的嚴重過敏體質,卻是經常性的接觸過敏原,對身體的損害何其之大?風險又何其之高?他對自己當真是夠狠的……」

    暗暗感慨之際,針對這般發現,趙俊臣的腦中也冒出了一系列的計劃。

    原本,趙俊臣已是想到了對付朱和堅的方法——像是朱和堅這般陰狠、無情、又不折手段的陰謀家,往往只有兩種下場:或者是贏得一切、勝者通吃,或者是輸掉所有、眾叛親離,簡而言之,就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絕沒有其他的可能性——而趙俊臣對付朱和堅的方法,就是暗中驅動形勢變化,讓朱和堅盡可能的成為後者罷了。

    不過,這般方法,不僅需要許多佈置,而且見效較為緩慢,期間說不定就會發生意外,並不是穩勝的方法。

    而朱和堅的嚴重過敏體質,卻讓趙俊臣想到了另一種解決朱和堅的方法——這種方法可謂是一勞永逸、方便快捷,雖然趙俊臣並不喜歡這種激烈的手段,但並不妨礙趙俊臣將它視為自己最後的殺手鑭!
as000538 發表於 2016-5-28 22:20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串聯(上)

    就在趙俊臣離開七皇子府邸的同時,大學士霍正源與工部侍郎陳東祥二人也開始了行動。

    在表面上,他們是奉了黃有容的命令,聯絡所有的「黃黨」官員,並且負責說服「黃黨」官員們一同轉投到首輔沈常茂的門下。

    但實際上,霍正源已是暗中投靠了趙俊臣,而陳東祥則至始至終都是趙俊臣派到黃有容門下的臥底,黃有容將聯絡與說服的事情交由他們兩人去辦,可以說結果已是注定了。

    而且,這樣的結果,也注定是黃有容與沈常茂二人不願意看到的。

    *****

    卻說,得到了黃有容的吩咐之後,霍正源與陳東祥二人開始堂而皇之的在「黃黨」內部進行串聯。

    剛開始的時候,霍正源與陳東祥先是召集了一批與他們關係緊密、私交甚好的「黃黨」官員,眾人聚在霍正源的府中,密談了大約半個時辰,誰也不知道他們在這段時間裡究竟談了些什麼。

    然後,霍正源與陳東祥二人正式聯絡了京城內所有的「黃黨」主要官員,又過了半個時辰之後,「黃黨」的主要成員們已是紛紛來到霍正源的府內。

    雖然,因為黃有容已是倒台在即、並且主動的放棄了反抗,所以「黃黨」內部的凝聚力已是徹底散了,所有人都在尋找自己的出路,但收到霍正源的邀請之後,「黃黨」的主要官員們依然是齊聚一堂,並沒有任何人缺席。

    這一是因為霍正源在「黃黨」內部頗有聲望、人緣極好,收到霍正源的邀請之後,「黃黨」官員們難免要賣個面子,二也是因為「黃黨」官員們大都是聰明人。已是大約猜到了霍正源的目的,知道霍正源是想要為他們指明出路,卻也不願意放過機會。`

    卻說,在霍府的客廳之中,因為閣老黃有容、戶部尚書林維、少傅張誠三人皆是沒有出席的緣故,所以霍正源理所當然的坐在了主位。並且成為了這場「黃黨」聚會的主持者。

    當所有人都來齊之後,霍正源的表情嚴肅,並沒有太多的客套,而是直奔主題,向眾位「黃黨」官員說道:「如今的形勢,眾位想必也知道了,黃閣老遇到了麻煩,恐怕很快就要致仕了,咱們這些人多年以來一直受到黃閣老的庇護。雖然不能說是隨心所欲,但也算是順風順水,但眼看著黃閣老再也沒辦法庇護咱們了,咱們這些人也要盡快找到新出路才行,否則咱們今後的日子就要難過了。」

    霍正源剛剛說完,就見一位「黃黨」官員起身問道:「霍大學士您一向是咱們這些人的『智膽』,即使是從前的時候,黃閣老對於霍大學士也一向是言聽計從。如今霍大學士召集我等前來商議出路的事情,想必已是有了考慮。何不說出來讓大伙聽聽?若是一條好出路的話,那麼咱們這些人自然是與霍大學士共進退。」

    隨著此人的話聲落下,霍府客廳內頓時響起了一片響應之聲。

    見眾人皆是以期盼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霍正源卻是輕輕搖頭,說道:「其實,這條新出路並不是我為大家找到的。而是黃閣老為大家找到的!黃閣老如今已是與沈首輔達成了協議,只要咱們這些人一同轉投到沈首輔的門下,那麼沈首輔就會毫無保留的接受咱們的投靠,從此之後,『沈黨』與『黃黨』將會合流於一處。再也不分彼此,在沈首輔的門下,咱們與那些『沈黨』官員也不會有任何的區別,沈首輔將會似黃閣老一般庇護咱們、重用咱們,將咱們視為親信,絕不會有任何虧待……」

    頓了頓後,霍正源又說道:「如今,沈首輔已是內閣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位之尊貴更勝於往日的黃閣老,今天早朝上,他又藉著商稅的事情獲得了許多聲望,咱們若是投靠了沈首輔,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與此同時,沈首輔得到了咱們的投靠之後,權勢也會大漲,不僅能夠坐穩首輔之位,也足以與周尚景分庭抗禮,而沈首輔權勢增漲之後,咱們也同樣是水漲船高,正是合作共贏之道,大家以為如何?」

    雖然,霍正源已是暗中投靠了趙俊臣,打算領著「黃黨」眾人轉而投靠到趙俊臣的門下,但如今他的身份依然是「黃黨」干將,也是靠著這樣的身份召集了「黃黨」眾人,所以在最開始的時候,霍正源並不能表現出自己的真實目的,卻依然是按照黃有容的吩咐,說服「黃黨」眾人投靠沈常茂——至少,在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與此同時,「黃黨」眾人聽到霍正源的解釋之後,也大都認為霍正源所說在理,皆是點頭認同。

    沈常茂如今確實是優勢明顯,哪怕是沒有霍正源的說服,在場的許多「黃黨」官員也依然會選擇投靠沈常茂。

    事實上,在今天的大朝議前後,已是有一些「黃黨」官員迫不及待的向沈常茂表明心意了。

    所以,聽到霍正源的提議之後,眾「黃黨」官員馬上是紛紛響應。

    「霍大學士所說在理,沈首輔如今勢頭正盛,咱們這些人若是投靠了過去,也能夠得到庇護,也不用擔心會受到其他派系的打壓。」

    「是啊,有了黃閣老與沈首輔的協議,而且還是咱們這麼多人一同投靠過去,想必沈首輔也會重視咱們,絕不會虧待。」

    「還是霍大學士看得明白,咱們這些人投靠了沈首輔之後,確實是雙贏之道,至少咱們從今往後不必再看『周黨』那些人的眼色了。」

    「其實,在霍大學士講明之前,我就已是有了這般想法……」

    頓時間,霍府客廳內的氣氛活絡了許多,大部分「黃黨」官員皆是紛紛出聲支持。

    不過,在這般情況之下,依然有一部分「黃黨」官員沉默不語,並沒有表態支持,似乎是另有想法。

    若是用心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這些沉默不語的「黃黨」官員,大都與霍正源或者陳東祥關係緊密、私交極好。

    此時,在霍正源主動提議之後、在「黃黨」大多數官員的熱烈響應之下,似乎「黃黨」眾人一同轉投沈常茂門下的事情已成定局。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開口道:「霍大學士的提議,固然是讓人動心,但這件事的最關鍵之處,霍大學士恐怕是有所隱瞞吧?」

    聽到這個聲音,似乎是抱有不同的意見,在場的眾人紛紛一愣,皆是轉頭看去。

    然後,他們發現說話之人乃是太常寺少卿林有倫。

    此時,林有倫的表情滿是譏諷,語氣也有些陰陽怪氣。

    事實上,林有倫與霍正源的私交極好,在「黃黨」內部,他一向是霍正源的鐵桿支持者,眾人皆是沒想到林有倫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與霍正源唱反調,不由又是一愣。

    驚疑之下,場面頓時冷了下來。

    霍正源卻是面色不變,只是問道:「哦?林兄何出此言?可是有什麼想法?」

    林有倫輕哼一聲,說道:「我就直說了吧,黃閣老的秉性究竟如何,大家皆是心知肚明,如今他已是自身難保、岌岌可危,我卻不相信他在這個時候還會考慮咱們這些人的出路!霍大學士雖然說得好聽,但黃閣老之所以想讓咱們這些人轉投到沈首輔門下,恐怕只是黃閣老與沈首輔的一場交易吧?說得難聽一些,黃閣老為了得到沈首輔的支持、順利的告老還鄉,就將咱們這些人全都賣給了沈首輔,只要咱們這些人投靠了沈首輔,沈首輔就會表態支持黃閣老,至於咱們這些人投靠到沈首輔門下之後,處境究竟如何,黃閣老完全不會關心,不知我說得可對?」

    說到這裡,林有倫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總結道:「說到底,咱們這些人在黃閣老與沈首輔眼中,只是交易中的貨物罷了。」

    聽到林有倫的話,眾「黃黨」官員皆是有些沉默。

    畢竟,任誰也不願意成為別人的貨物、隨意交易。

    所以,因為林有倫的一番話,原本已是下定決心要投靠沈常茂的一眾「黃黨」官員,心中皆是下意識的產生了些許抗拒。

    不過,只是些許抗拒罷了,並不會改變他們的心中決心。

    就在這時,又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了。

    「林兄此言差矣!」

    說話之人乃是都察院右副督查御史司徒翰。

    與林有倫一樣,司徒翰同樣與霍正源私交甚佳、關係緊密。

    在這個時候,司徒翰站出來反駁林有倫、支持霍正源,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實際上,很少有人知道,無論是林有倫還是司徒翰,他們的表態皆是因為霍正源的暗中安排!
as000538 發表於 2016-5-28 22:21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串聯(中)

    林有倫與司徒翰,皆是與霍正源的關係緊密,乃是霍正源在「黃黨」之中的親信,他們兩人此時的分別表態、針鋒相對,也皆是因為霍正源的暗中指使。

    不過,在場的「黃黨」眾官員並不清楚這一點,只是聽到林有倫與司徒翰的針鋒相對之後,皆是下意識的等待下文,想要聽聽他們二人的具體觀點。

    卻說,林有倫見司徒翰出言反駁自己的觀點,依然是面含譏諷之色,問道:「哦?難道司徒兄不認同林某的觀點?卻不知司徒兄又有何高見?」

    司徒翰搖頭道:「林大人,我並非是反對你的觀點,我也認為,黃閣老想要讓咱們轉投到沈首輔門下的真正原因,只是他與沈首輔的交易條件罷了,從這方面而言,咱們這些人確實是被出賣了,但這並不代表咱們轉投沈首輔就是錯的!如今,沈首輔風頭正勁,咱們若是投靠過去,不僅能夠保證原先的利益,或許還能得到許多額外的好處,可謂是大有好處,如此一來,咱們即使投靠了沈首輔,又有什麼不妥的?」

    聽到司徒翰的觀點之後,有許多「黃黨」官員皆是暗暗點頭。

    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也是他們想要轉投沈常茂的根本原因,與此相比,被人出賣、任人交易之類的事情,雖然讓人有些難堪,但依然是可以接受的。`

    不過,他們在認同司徒翰的觀點的同時,卻也是下意識的默認了他們被黃有容出賣的觀點,只是在這個時候,還很少有人能夠察覺到這一點。

    另一邊。林有倫聽到司徒翰的觀點之後,神情卻是愈加譏諷了:「哦?卻不知司徒兄從何處得到了結論,認為咱們這些人投靠沈常茂之後不僅能夠確保原先的利益、還能夠分到額外的好處?只是因為沈首輔的一句保證?司徒兄你就這般確信沈首輔會遵守諾言?」

    司徒翰反問道:「沈首輔畢竟是內閣魁首,又豈會在這件事情上言而無信?」

    林有倫冷笑道:「若僅只是沈首輔一個人的話,我倒也相信他的承諾,但司徒兄別忘了。沈閣老門下還有許多『沈黨』官員!即使沈首輔能夠容下咱們這些人,但那些『沈黨』官員能否容下咱們?咱們與『沈黨』多年以來爭鬥不斷,不論公私,皆是存在著許多矛盾,司徒兄真以為這些矛盾是很好化解的?更何況,沈首輔能夠獲取的好處就這麼多,分配之際咱們與那些『沈黨』老人沒有衝突是不可能的,而且這種衝突只會愈演愈烈……咱們可以設身處地的想想,若現在是黃閣老成為了首輔、而沈首輔則是即將要倒台。?`當那些『沈黨』官員投靠咱們的時候,眼看著他們分走了咱們的好處,咱們會不會排擠他們?」

    頓了頓後,林有倫又說道:「可以肯定,咱們投靠了沈首輔之後,必然會與那些『沈黨』老人產生衝突,到了那個時候,一方面是跟隨多年的老人。另一方面則是咱們這些新人,司徒兄以為沈首輔到時候會幫哪一邊?當雙方的矛盾愈演愈烈、不可調和之後。咱們這些人別說是得到額外的好處了,恐怕連原本的利益都要割讓出一部分才行!「

    聽到林有倫的觀點之後,在場的「黃黨」眾人皆是面色微變!

    林有倫的這一番話,雖然只是猜測,但未必不會成真!

    *****

    與此同時,霍正源坐在主位之上。看著林有倫與司徒翰的激烈辯論,又看著黃黨眾人因為這場辯論而變幻不定的神色,在他看似平靜的眼神中,卻是不引人注意的閃過了一絲得意。

    正如前文所講的那樣,當霍正源提出了建議之後。無論是林有倫的反對,還是司徒翰的支持,皆是霍正源事先安排好的。

    說到底,林有倫與司徒翰二人看似激烈的辯論,只是霍正源自導自演的一齣戲罷了。

    這場戲自然是演給「黃黨」眾人看得。

    霍正源想要領著「黃黨」眾人轉投到趙俊臣門下,但他很清楚,趙俊臣目前的實力雖然足夠了,但聲望尚低、資歷尚淺、地位也稍有不足,而且不久前才與「黃黨」派系發生了激烈黨爭,他想要拉著「黃黨」眾官員一同轉投到趙俊臣門下,可謂是困難極大,若是他強行提出這樣的建議,就一定會遇到強烈的反對,到時候也只會有寥寥少數人願意跟隨自己。

    不過,霍正源不愧有著「智膽」之稱,雖然遇到了極為棘手的局面,但還是很快就想到了解決方法——這個方法,雖然未必能夠一舉而竟全功,但至少能夠提升計劃的可行性與最終效果。

    霍正源的解決方法也很簡單,那就是——當霍正源自己提出了「黃黨」成員全體轉投沈常茂門下的建議之後,讓一部分自己人帶頭支持這個建議,再讓一部分自己人帶頭反對這個建議,並且相互間進行一場激烈的辯論。

    這樣一來,無論是支持者還是反對者,皆是由自己人在領頭帶節奏,支持者是自己人、反對者也是自己人,再由霍正源親自作為主持人與評判者,這樣一來,霍正源自然是可以很大程度上引導「黃黨」眾官員的思路,並且操控這場辯論的過程與結果!

    比如現在,林有倫帶頭反對「黃黨」眾人投靠沈常茂的提議,而司徒翰則是主動現身反駁,這樣一來,司徒翰在無形中已是成為了所有想要投靠沈常茂的「黃黨」官員的代表,兩人的辯論結果,也會很大程度上影響「黃黨」眾人的判斷。

    在林有倫與司徒翰辯論期間,隨著司徒翰的論點被林有倫一一駁倒,「黃黨」眾官員轉投沈常茂的決心也會漸漸的發生動搖,到了這個時候,霍正源再站出身來表明自己的立場與選擇,表現出「以身作則」的作用,然後就可以扭轉大多數「黃黨」官員的想法了。

    到目前為止,這個計劃還很順利。

    *****

    抱著這樣的計劃,霍正源觀察局勢之餘,卻是暗暗想道:「如今,隨著林有倫的不斷發言,眾人投靠沈常茂的想法已是產生了動搖,不過並沒有出現根本性的扭轉,還不是我表明立場的時候,卻是需要一個決定性的因素、徹底動搖眾人投靠沈常茂的想法……」

    想到這裡,霍正源偷偷向著林有倫與司徒翰暗中示意,讓他們繼續辯論下去。

    然後,霍正源又向工部侍郎陳東祥打了一個眼色,示意陳東祥做好準備,隨時準備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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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串聯(下)

    在霍正源的暗示之下,林有倫與司徒二人翰針對「黃黨」眾人轉投沈常茂的利弊問題,繼續激烈辯論著。?`

    不過,兩人的觀點究竟要如何表訴、又要如何反駁對方的觀點、應該重點描述哪些問題、又應該刻意迴避哪些問題,這些事情霍正源已是提前安排好了,所以林有倫與司徒翰的辯論看似激烈,但也只是照本宣科罷了。

    與此同時,一眾「黃黨」官員傾聽著這場辯論之餘,心中思緒也被悄然引導著、漸漸發生了變化,投靠沈常茂的想法,也漸漸不再似原本那般堅定了。

    *****

    只見司徒翰依舊是一副鐵了心要投靠沈常茂的模樣,說道:「林兄此言差矣,沈首輔沉浮宦海多年,自然是經驗豐富、手段高明,又如何會控制不住門下官員?沈首輔他如今正是求賢若渴的時候,只要咱們這些人投靠過去,又豈有虧待之理?只要他能夠約束門下官員,咱們與那些『沈黨』老人就絕不會發生衝突!至於咱們的利益會受到損失,就更是無稽之談了,如今沈首輔正是擴充權勢的關鍵時期,咱們若是投靠了過去,正是那千金馬骨,沈首輔若是虧待了咱們,今後又要如何讓天下信服?關於這一點,沈首輔必然是心中清楚,林兄卻是多慮了。」

    林有倫依然冷笑,說道:「若是自身利益不受侵犯的時候,沈首輔固然是可以掌控門下官員,但如今沈首輔的步子邁得太大了,不僅僅想要咱們這些人投靠到他門下,更是藉著商稅的事情營造聲勢,恐怕接下來還會有不少朝廷官員要投靠於他。而咱們若是投靠了他,也只是其中一部分、錦上添花罷了,沈首輔未必會太重視咱們,反倒是會因為咱們這些人出身相似、相互聯繫緊密,而心生忌憚、刻意打壓……」

    頓了頓後,林有倫又說道:「最重要的是。沈首輔一口氣有了那麼多官員投靠,看似來固然是聲勢浩大了,但他的手中權柄並沒有實際上的增加,他又要如何分配利益?如此一來,每個人所能得到了利益與機會反而變少了,必然會有許多人心生不滿,到了那個時候,咱們這些人的利益,恐怕就要分出一部分來讓給其他人了!」

    司徒翰卻是說道:「沈首輔如今勢力擴充極快。未必不能獲得更多的權柄……」

    然而,司徒翰還未說完,就被林有倫打斷道:「更多的權柄?從哪來?他是能從周尚景手中搶到吏部與翰林院?還是能從太子手中搶到都察院?恐怕他連趙俊臣的戶部與工部都無法插手!朝廷的勢力分配,早已是固定了,他勢力發展得再快,恐怕也撈不到真正的好處!」

    聽到林有倫的反駁之後,司徒翰沉默不語,卻是默認了沈常茂未必能鬥過趙俊臣的觀點。? ? ?.

    事實上。不僅僅只是司徒翰,所有的「黃黨」官員皆是不認為林有倫的觀點有任何的不妥之處。

    畢竟。「黃黨」與「沈黨」也算是老對手了,雙方這些年來明爭暗鬥的次數並不算少,一直是互有勝負、旗鼓相當的局面,而「黃黨」與趙俊臣前段時間發生黨爭的時候,卻是至始至終都被「趙黨」壓制著,如此一來。「黃黨」官員們對於趙俊臣與沈常茂的實力對比,也自有一番判斷。

    雖然,沈常茂如今已是內閣首輔,地位比當初的黃有容更加尊貴了一些,勢力聲望也要比當初的黃有容更強一些。但還是未必能夠穩贏過趙俊臣。

    畢竟,趙俊臣不僅手段高絕、善於把握形勢、深得德慶皇帝的聖寵,而且趙俊臣的權勢集中在戶部與工部,並且將這兩個衙門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水潑不進,外人極難插手其中,卻不似黃有容與沈常茂一般,看起來權勢龐大,但勢力分佈太廣、極為分散,每個衙門都有插手,但每個衙門都不能樹立絕對的優勢,容易被對手一一擊破。

    從這方面而言,趙俊臣的根基之穩固,其實還要更強於沈、黃二人。

    其實,這同樣是周尚景的強大之處——周尚景的勢力分佈要比沈、黃二人更加廣泛,聲勢也更加浩大,但周尚景的勢力根基卻是非常的穩固,一直將吏部與翰林院這兩大衙門牢牢把握在手中——這兩個衙門分別擁有考核官員與培養官員的職責,所以周尚景才能夠門生滿天下、多年以來屹立不倒。

    林有倫反駁了司徒翰的觀點之後,卻是趁勝追擊,繼續說道:「還有,司徒兄不要以為沈常茂成為了內閣首輔之後,就當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他究竟是怎麼成為內閣首輔的,咱們這些人都清楚,不過是趁著陛下與周尚景爭鬥之餘撿了一個便宜罷了,論實力、論心機、論手段,他都遠遠比不過周尚景……嘿嘿,沒有相應的實力,卻竊據高位,這般情況有多麼危險我想司徒兄你也清楚,依我看來,周尚景他遲早都會將這個首輔的位置搶回來,到了那個時候,沈常茂今日越是風光無限,他將來的下場就越是淒慘,而咱們若是投靠了沈常茂,到時候也會受到牽連,恐怕又要另尋出路了。」

    隨著林有倫的話聲落下,司徒翰卻是再次的沉默不語。

    就像是預先安排好的那樣,這場辯論是林有倫獲勝了。

    這樣的結果,讓在場的「黃黨」官員們皆是神色變幻不定。

    顯然,林有倫的這些觀點很有份量,再次動搖了他們投靠沈常茂的心思。

    然後,眾人心中矛盾之餘,也終於想起了這場聚會的主持人,卻紛紛將目光集中到了霍正源身上。

    霍正源一直是「黃黨」的智膽,在這個時候,「黃黨」眾人還是想聽聽霍正源的看法。

    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之下,霍正源先是沉吟了片刻,然後向通政司的左通政王邖問道:「王大人。關於這件事,你怎麼看?」

    霍正源的詢問,可謂是大有講究。

    當初,在七皇子朱和堅的算計之下,「黃黨」的通政司左通政王邖的兒子王燁與「沈黨」的通政司右通政司馬卓的侄子董青在青樓發生了激烈的衝突,最終王燁將董青打成了重傷。這件事也直接促成了沈黃聯盟的破裂,讓黃有容再也無法壓制太子朱和堉整頓商稅的計劃。

    也正因為如此,王邖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是「沈黨」官員的攻訐目標,而黃有容同樣是心有怨氣、不大待見他,這樣一來,對於「黃黨」眾人投靠沈常茂的事情,王邖自然是堅決反對。

    所以,聽到霍正源的詢問之後,王邖馬上說道:「霍大學士。下官認為林大人所說有理,咱們若是要尋找新出路,那麼這條出路既要保證咱們的眼前利益,也要給予咱們長遠庇護,否則咱們也不值得將自身托付給他,而沈首輔目前固然是權高位重,但隱憂頗多,卻未必是一條好出路。」

    然後。根據事前的安排,霍正源的親信們也紛紛發言。表示反對投靠沈常茂,並且各有理由若干。

    一時間,局勢反轉,彷彿反對投靠沈常茂已是成為了「黃黨」內部的主流想法。

    而這樣的變化,也再次加大了「黃黨」眾人對於沈常茂的疑慮。

    就在這個時候,霍正源點了點頭之後。也終於表明了自己的立場,緩緩說道:「其實,投靠沈首輔的事情,只是黃閣老一個人的想法,但對於這個想法。不論是林尚書、還是張少傅、又或者是我本人,都不大贊成,這也是林尚書與張少傅沒有出席這場聚會的原因,如今黃閣老正在親自說服他們二人……」

    人類是群居動物,最是容易隨大流。

    因為林有倫與司徒翰的爭辯,「黃黨」眾人已是有些猶豫,在這個時候,卻發現大學士霍正源、禮部尚書林維、少傅張誠、通政司左通政王邖等人皆是不願意投靠沈常茂,而這些人的態度立場自然是起到了一錘定音的作用。

    雖然,投靠沈常茂乃是黃有容的主意,但黃有容已是即將要垮台了,那麼又有誰會真正在意黃有容的想法?

    於是,很快就有「黃黨」官員向霍正源問道:「既然投靠沈首輔有這麼多的隱患,那麼咱們也不一定非要遵從黃閣老的意思……還請霍大學士賜教,在您心中,咱們這些人的出路究竟在哪裡?難道是投靠周尚景?」

    霍正源搖頭道:「周尚景固然是實力雄厚、老謀深算,但正因為他的實力太強了,多咱們不多、少咱們不少,咱們投靠於他之後,未必會受到重視。此外,周尚景一直是陛下的眼中釘、肉中刺,將來陛下與他一定還有爭鬥,咱們若是投靠了周尚景,到時候說不定就要受到牽連,卻也不大穩妥……最重要的是,周閣老的年紀實在是太大了……」

    聽到霍正源的理由之後,眾位「黃黨」官員皆是點頭表示認同。

    這些年來,德慶皇帝與周尚景的明爭暗鬥,他們皆是看在眼裡,輕易也不願意參與進去,而且周尚景的年紀確實太大了,也不知還能留任幾年,但必然無法庇護他們長久。

    事實上,到目前為止,周尚景的年紀一直都是「周黨」的最大隱患,關於這一點明眼人皆是看得出來。

    就在眾人沉思之際,霍正源說道:「至於我的想法……說出來或許有些聳人聽聞,但我確實有著充足的理由,那就是……咱們不妨可以投靠『趙黨』!」

    「趙黨?趙俊臣?」

    聽到霍正源的觀點之後,「黃黨」眾人吃驚之餘,心中只覺得不靠譜。

    正如霍正源事前所顧慮的那樣,趙俊臣的實力雖然足夠了,但年紀太輕、資歷太淺、還沒有進入內閣,在「黃黨」眾人眼中,絕不是好的出路。

    不過,霍正源早就預料到了眾人的反應,也早就有了安排。

    只見林有倫再次起身發言,搶在眾人紛紛反對之前,問道:「霍大學士一向是足智多謀、心性謹慎,既然霍大學士想要投靠趙俊臣。想來一定已是有了充分的考慮,卻還請霍大學士講明理由,否則我等眾人也無法理解。」

    隨著林有倫的發言,「黃黨」眾人也忘記了反對,紛紛將注意力轉移到霍正源的理由上面了。

    只見霍正源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緩緩說道:「我的理由有三;其一。趙俊臣的崛起時間尚短,雖然勢力已成,但聲勢尚淺,咱們若是投靠了他,正是雪中送炭的局面,也能夠引起他充分的重視,絕不會虧待咱們,而趙俊臣如今的實力,已是不遜於朝中的幾位閣老。卻也足以庇護咱們、保證咱們的既得利益。」

    見眾人面露深思之色,似乎在認真考慮,霍正源卻是不動神色,只是繼續說道:「其二,趙俊臣與沈首輔、周閣老二人不同,因為整頓商稅的事情,太子的位置已是有些不穩,這樣一來。趙俊臣的未來形勢卻是一片大好,既不似沈首輔一般有近憂。也不似周閣老一般有遠慮,能夠發展長遠,也足以庇護咱們很長一段時間。」

    聽到霍正源的這個理由,「黃黨」眾人皆是暗暗點頭。

    在尋常人的眼裡,趙俊臣的未來隱患也只有太子朱和堉罷了,如今太子朱和堉因為商稅整頓的事情惹了大麻煩。那麼趙俊臣自然是無憂無患、前途無量了。

    從這方面來看,投靠趙俊臣也未必就是一個不好的選擇。

    然後,霍正源又說道:「此外,趙俊臣是出了名的待下優厚,聽聞他門下的那些官員們。皆是暗中入股了他的『悅容坊』,每個人都是日進斗金,此外,趙俊臣還掌控著戶部與工部這兩個油水衙門,如今又插手了商稅整頓的事情,只要咱們投靠了趙俊臣,好處絕對是少不了的。」

    聽到霍正源的這個理由之後,「黃黨」眾人又紛紛是眼睛一亮。

    經過霍正源的提醒之後,他們突然發現,原來他們投靠趙俊臣之後,竟會有如此之多的好處!

    尤其是商稅整頓的事情,眾人皆是知道這裡面蘊含著多麼大的利益,原本他們皆是不贊成商稅整頓,因為商稅整頓會損害到他們的利益,但他們若是可以參與其中、並且可以獲得更大的好處,那就是另一種說法了。

    相比較利益與好處,原本的立場並不重要,趙俊臣的資歷與年紀也同樣不重要。

    於是,「黃黨」眾人皆是有些動心了。

    動心之餘,一位「黃黨」官員猶豫道:「可是,咱們剛剛才與『趙黨』發生了衝突,若是投靠了趙俊臣,恐怕……」

    霍正源卻是搖頭道:「關於這一點,大家不必擔心,咱們與『沈黨』相互攻訐的時間太長了,相互間的敵視也太深入了,所以咱們這些人與『沈黨』官員皆是矛盾重重,但咱們與『趙黨』衝突的時間尚短,相互間的矛盾僅止於黃閣老與趙俊臣兩個人,尚沒有深入到每個人身上,如今黃閣老即將要退出官場了,那麼咱們與『趙黨』的矛盾自然是不復存在。」

    就在這是,陳東祥突然開口了:「其實,前幾日已是有『趙黨』的人聯絡我了,說我只要重歸『趙黨』,那麼過去的事情就皆是可以既往不咎。」

    聽到陳東祥的說法,眾「黃黨」官員又是精神一振!

    他們並不知道陳東祥的臥底身份,只以為陳東祥乃是「趙黨」的叛徒,與「趙黨」的矛盾極深,若是趙俊臣連陳東祥都可以原諒的話,那麼他們這些人與趙俊臣的過往恩怨,就更不算事了。

    此外,趙俊臣的這般態度,也足以表明趙俊臣的誠意。

    於是,「黃黨」眾人皆是開始認真考慮起了投靠趙俊臣的事情,卻是越想越覺得自己投靠趙俊臣或許會是一個靠譜的出路。

    眼見著「黃黨」眾人的表情變化,霍正源眼中再次閃過了一絲得意,知道這件事已經成功了大半。

    只要「黃黨」眾人產生了這樣的心思,哪怕是無法馬上做出決定,但只要自己領著一群人帶頭投靠了趙俊臣,那麼馬上就會產生連鎖反應。
as000538 發表於 2016-5-28 22:23
第四百六十八章 格局變化(上)

    因為遺留未定的事情太多,所以第二天的早朝依然是大朝議,在皇極殿內舉行。

    不過,剩下的事情基本上都沒有什麼爭議,百官們也大都有了心理準備,所以這次的大朝議進度很快,諸多事情經過了討論之後,很快就確定了下來,並沒有出現太多的爭議。

    首先,經過再次的討論之後,德慶皇帝正式宣佈了朝廷組建試點船行、進行商稅整頓的旨意,並且將這件事全權交給了趙俊臣負責。與此同時,在趙俊臣的運作之下,朝廷也再次重申了嚴懲走私活動的決心,而趙俊臣身為戶部尚書,掌管天下稅賦,也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朝廷這一波打壓走私活動的主要負責人之一。

    其次,趙俊臣得到了商稅整頓的權柄之後,德慶皇帝突然宣佈,收回了趙俊臣手中的西廠與內承運庫的權柄,將這兩個衙門重新交給了內廷十二監負責——明眼人皆是看得明白,這是德慶皇帝為了預防趙俊臣權勢增長太快的平衡措施——對此,除了「趙黨」官員之外,所有人都是樂見其成,幾乎沒有遇到任何的爭議。

    第三,在「趙黨」官員的努力之下,關於戶部侍郎詹善常、吏部侍郎劉長安、以及左僉都御史顧全三人因罪罷官的事情,也很快就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三人被定罪的諸般證據皆是被一一駁倒,能夠證明三人清白的證據則是大量的出現,於是德慶皇帝也就恢復了這三人的官職。

    至此。「趙黨」在德慶皇帝南巡期間所受到的損失,已是得到了完全的恢復!

    與此同時。因為詹善常、劉長安、顧全等人被冤枉的事情,黃有容作為主要責任人。處境卻是愈加尷尬了,再次受到了許多彈劾與攻訐,而這一次,依然願意支持黃有容的「黃黨」官員卻是數量更少了……只是因為德慶皇帝的不置可否、以及首輔沈常茂的全力維護,所以黃有容才沒有立馬垮台,但他失勢的跡象,則是愈加明顯了,幾乎所有人都能夠看得出來。

    最後,在大朝議即將要結束的時候。德慶皇帝突然詢問了三邊總督梁輔臣的近日情況,並且明確表示了梁輔臣這些年來為朝廷鎮守邊疆,可謂是勞苦功高,應當大加獎賞、並酌情委以重任。

    顯然,德慶皇帝為了穩定局勢、加強自己對中樞的掌控力,卻是準備將梁輔臣這位帝黨重臣調回京城了,而今日的種種表態,也只是為了預先造勢罷了。

    對於德慶皇帝這般動作的深意,朝中各大勢力也皆是心知肚明。並且已是暗暗做好了準備。

    最終,將朝廷的積壓政務盡數處理完畢之後,大朝議也終於結束了。

    這場大朝議雖然是進展極快,但要處理的事情畢竟太多。所以當它結束的時候,時間已是接近晌午。

    當朝中各大勢力的魁首離開皇極殿的時候,針對今日大朝議的結果。卻是各有考慮不同。

    今日的大朝議,看似順利。但同樣是造成了許多深遠的影響,發生了許多值得注意的事情。

    *****

    當沈常茂邁步離開皇極殿的時候。卻是眉頭緊皺、表情有些陰沉。

    按理說,沈常茂如今正是春風得意的事情,原本不應該出現這樣的表情。

    但今天的大朝議之上,確實有一些情況讓沈常茂感到了疑慮與憤怒。

    如今,沈常茂急於擴充自身的勢力,他最關注的事情,自然是自身的實力了。

    在今天的大朝議前後,沈常茂突然發現,聚攏在他身邊溜鬚拍馬、刻意討好的官員竟是數量少了一些,在大朝議進行之際,當沈常茂表明立場之後,支持他的聲音也不似昨日那般多了。

    沈常茂細細觀察之後,卻發現這些變化皆是因為「黃黨」官員的態度轉變——昨天的時候,那些「黃黨」官員們眼看著黃有容即將要倒台,皆是將沈常茂視為他們的出路,卻是竭盡所能的討好著沈常茂,不僅一直聚攏在沈常茂周圍刻意逢迎、趕也趕不走,當沈常茂在大朝議上發表了觀點之後,這些「黃黨」官員也皆是第一時間表示贊同,為了贏得沈常茂的好感,卻是不錯過任何一次機會。

    但今天的大朝議之際,大多數「黃黨」官員對待沈常茂的態度卻是冷淡了許多,反倒是對待趙俊臣的態度變得熱情了許多,在大朝議開始之前,時不時就會見到一些「黃黨」官員刻意的靠攏到趙俊臣身邊,與趙俊臣套近乎、攀交情;當大朝議開始之後,有一些「黃黨」官員更是主動為趙俊臣搖旗吶喊、助長聲勢,每當趙俊臣發表了某些觀點之後,這些「黃黨」官員就會第一時間站出來表示贊同,態度竟是要比「趙黨」官員還要更加熱切。

    按理說,這種情況絕不應該發生才對,根據沈常茂與黃有容之間的協議,黃有容會主動說服「黃黨」官員們轉投到沈常茂的門下,到了今天,經過黃有容的說服,「黃黨」官員對待沈常茂的態度應該更加熱情才對,但實際上,大多數「黃黨」官員對待沈常茂的態度反倒是愈加冷淡了。

    只看「黃黨」官員們的今日表現,又哪裡是要投靠沈常茂的樣子?分明皆是要投靠趙俊臣!

    看到這些情況,沈常茂又如何不知道,自己兼併「黃黨」的計劃已是出現了變故?

    所以,當大朝議結束之後,沈常茂的表情頗是陰沉。

    ******

    「沈首輔,請留步!」

    就在沈常茂離開皇極殿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了黃有容的聲音。

    沈常茂轉頭一看,卻發現黃有容正快步向自己走來。表情隱隱有些慌亂與驚怒。

    在黃有容的身後,依舊是跟著禮部尚書林維與少傅張誠二人。卻不見了大學士霍正源與工部侍郎陳東祥二人。

    見到黃有容之後,沈常茂表情愈加的陰鷙了。冷笑道:「黃閣老,你當真是好手段,這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本事,沈某自愧不如,原本以為黃閣老是打算與沈某合作,沒想到黃閣老你只是虛晃了一槍,最終要走趙俊臣的路子……只不過,在如今的形勢之下,黃閣老當真以為趙俊臣能夠護你周全?」

    顯然。見到「黃黨」官員們的態度變化之後,沈常茂誤以為黃有容欺騙了自己、違背了兩人之間的協議,最終竟是選擇了與趙俊臣合作、打算將「黃黨」的權柄人脈全部轉交到趙俊臣手中。

    另一邊,黃有容見沈常茂誤會了自己,卻是急忙解釋道:「沈閣老切不要誤會,老夫絕沒有欺騙於你,事實上,反倒是老夫受了欺騙。」

    沈常茂眉頭一皺,問道:「怎麼回事?」

    黃有容快聲解釋道:「昨天的大朝議結束之後。老夫就向幾位親信們宣佈了咱們二人的協議,當時林尚書與張少傅皆是有些不情願,反倒是大學士霍正源與工部侍郎陳東祥表示了贊同,當時老夫一心想要勸服林尚書與張少傅二人。又見霍正源與陳東祥二人昨日百般維護於老夫,竟是受了他們的蒙蔽,還以為他們二人依舊是對老夫忠心耿耿。就將聯絡與說服其他官員的事情交給了他們二人去辦……」

    說到這裡,黃有容的表情閃過了一絲恨意。繼續說道:「沒曾想,霍正源與陳東祥昨日百般維護老夫的表現。皆只是偽裝罷了,只是為了騙取老夫的信任!他們二人實際上已是背著老夫暗中投靠了趙俊臣,得到了召集與說服其他官員的任務之後,他們二人也就撕破了偽裝,不僅沒有按照老夫的吩咐辦事,反倒是趁機蠱惑眾人轉投到趙俊臣門下,也不知他們使了什麼手段,眾官員皆是被他們說動了心,所以眾官員今日才會刻意的討好趙俊臣、反倒是疏遠了沈閣老。」

    當黃有容說完之後,林維亦是解釋道:「關於這些事情,我皆是可以作證!那霍正源與陳東祥二人確實是背叛了黃閣老,今日在大朝議開始之前,黃閣老就打算尋找他們詢問事情的進展,但他們皆是刻意的躲著黃閣老,等黃閣老搞清楚了事情緣由之後,大朝議已是開始了,也沒能及時通知沈首輔。」

    與此同時,少傅張誠則是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說道:「霍正源竟是在這個時候背叛黃閣老,我今後絕對饒不了他!」

    聽到黃有容等人的解釋之後,沈常茂表情怪異的看著黃有容,問道:「也就是說,霍正源與陳東祥在昨日正式背叛了你,並且還明目張膽的暗動手腳,但你直到今日才知曉了實情?」

    黃有容沉默了片刻之後,卻是苦笑道:「樹倒猢孫散,現在又有誰會將我看在眼裡?」

    一時間,沈常茂也不知道自己應該鄙視黃有容的御下無能、還是應該憐惜黃有容的眾叛親離。

    思索了片刻之後,沈常茂突然問道:「黃閣老昨日親自說服林尚書與張少傅二人,想必應該有些成效吧?不知林尚書與張少傅二位可有了決定?」

    林維與張誠二人對視了一眼之後,表情皆是有些黯然,但皆是沒有多說什麼。

    另一邊,黃有容則是連忙說道:「在老夫的極力說服之後,林尚書與張少傅已是同意了老夫的勸說,從今往後他們將會與沈閣老共進退!」

    聽到黃有容的回答之後,沈常茂的表情稍稍好看了一些。

    只要能夠得到林維與張誠的投靠,那麼沈常茂就不算是一無所獲。

    不過,眼見著嘴邊的好處被趙俊臣搶走了一半,沈常茂無論如何也不會甘心!

    所以,向林維與張誠二人溫言許諾了一些好處之後,沈常茂的表情嚴肅,緩緩說道:「如今,因為霍正源與陳東祥的蠱惑,黃閣老的門下官員們的立場有了變化,漸漸偏向了趙俊臣,但畢竟只是偏向罷了,尚未成為定局,既然霍正源與陳東祥能夠將他們拉倒趙俊臣那邊,那麼咱們只要努力一下,也同樣能夠將他們的立場拉回來!接下來的這幾天,還請黃閣老、林尚書、以及張少傅三位幸苦一下,親自聯繫與說服那些被蠱惑的官員,一定要讓他們改變主意,絕不能讓趙俊臣撿了便宜!」

    聽到沈常茂的吩咐之後,黃有容馬上點頭,說道:「還請沈首輔放心,我等三人一定盡力去辦,老夫之前只是誤信了霍正源與陳東祥,被他們撿了空子,但只要我等三人親自出馬,就必然可以再次扭轉局勢。」

    另一邊,見到黃有容在沈常茂面前一副馬首是瞻的模樣,林維與張誠二人再次對視一眼,表情皆是有些複雜。

    黃有容眼看著即將要倒台了,卻也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傲氣。

    昨日,黃有容仗著自己還有些底牌,尚能在沈常茂面前保持一定的風度,但如今眼看著自己失去了底牌,卻是再也無法保持鎮定,為了能夠得到沈常茂的支持、讓自己可以平平安安的歸鄉養老,黃有容已是徹底亂了根腳、完全聽命於沈常茂了。

    不過,林維、張誠二人畢竟是黃有容的鐵桿親信,見到黃有容的這般模樣,雖然有些無奈,卻也只能追隨。

    事實上,若不是為了黃有容能夠順利致仕,他們二人也未必會同意投靠沈常茂。

    *****

    就在沈常茂與黃有容交談的時候,趙俊臣也離開了皇極殿,表情同樣是若有所思。

    對於沈常茂與黃有容之間的談話,趙俊臣並沒有太多的關注——對於趙俊臣而言,兼併「黃黨」的事情也只是自己計劃當中的一部分罷了,而且還是相對不重要的那一部分,不論最終收穫多少,皆是錦上添花,趙俊臣並不是十分在乎。

    此外,趙俊臣已是將這件事交給了霍正源與陳東祥負責,如今也是用人不疑。

    所以,相比較沈常茂,趙俊臣更加關心朝廷格局的變動。

    於是,當大朝議結束之後,趙俊臣所思考的事情,也要比沈常茂更多、更廣、更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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