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朱重八 作者:三十二變(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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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2-8-10 18:09: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6 475743
aqzsl410122 發表於 2012-9-13 21:21
七十、拆毀生祠


 “你們不敢?”朱元璋嘿嘿笑了起來。

    “朱八哥……魏忠賢的生祠……拆這東西比殺官造反還要嚴重吧。”一個膽子大的年輕人道:“那可是九千歲啊,只比皇上小一千歲,咱們要是拆了他的生祠,罪過比殺了縣令老爺,哦,不對,比殺了知府老爺還要嚴重。”

    “沒錯!”朱元璋認真地道:“把天捅個窟窿,也沒有得罪魏忠賢可怕,怎麼?你們怕了?”

    “才不怕!”一個年輕人傲氣地道,不過他的聲音略有點發顫,看來還是挺怕的。

    “你剛才不是說,如果朱八哥看上哪家的小媳婦或者閨女,你也敢去搶來嗎?現在怎麼慫了?”另一個年輕人哈哈笑道:“聽你說話那味兒,發顫呢。我就不怕,朱八哥說拆,我就拆,管他是誰的生祠,大不了拆完之後落草為寇去。”

    “切,結果你也怕了,一開口就說落草為寇,那是怕了官府的人才走的路。”

    一群年輕人爭執了起來。

    朱元璋從他們的臉上依次掃過去,發現他們確實有點害怕,但這害怕屬於很正常的反應。要知道人不是機器,不可能對任何事都毫無畏懼,真的是什麼也不怕的人,那是小孩,不足以成事。

    一個成熟的人,會知道害怕自己惹不起的敵人,尊敬比自己本領高強的好漢,有所畏懼,才懂得在激烈的戰鬥中保護自己……

    他對這群年輕人的反應非常滿意,低聲笑道:“我剛才說了,我是要考大家的膽子,如果要去做的事不夠讓人害怕,還考個屁的膽啊?怎麼樣,要去麼?”

    “去!當然去!”臉上雖然有懼怕的神色,但是年輕人們還是沒有一個退縮的。

    朱元璋也知道他們不可能退縮,男人在這種時候,總是要顧及自己的面子,如果身邊的人都說去,你一個人說不去,那就是慫了,會被所有人看不起。這種心理,就是群眾的捆綁心理,古往今來,有許多人本來不想造反,結果被這種心理捆綁著造反,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會成為投降派,有許多被人捆綁著造反的人反而成就大業。

    例如明朝開國大將軍徐達就是其中之一,他是朱元璋兒時的玩伴,曾經一起放過牛,也算是一個放牛娃。朱元璋在義軍中嶄露頭角之後,回老家招兵買馬,就問徐達,你敢來和我一起造反麼?徐達腦門一熱:“你是放牛娃,我也是,你敢造反,我有啥不敢?”

    結果這個腦門發熱的放牛娃就被朱元璋捆綁了……後來徐達成為了天下赫赫有名的大帥,戰無不勝,攻不無克,功勳卓著,成為明朝開國第一功臣。他的故事也說明,天下並不是只有朱元璋這一個放牛娃厲害,姓徐的放牛娃也不差。

    捆綁了這群年輕人,但也不能簡單地綁完就算了事,還要安定一下他們的心,讓他們認為自己做的事是正義的,於民有利的,這樣才利於隊伍的安定。朱元璋嚴肅地道:“大夥兒聽好了,我讓大家去拆了魏忠賢的生祠,並不僅僅是要測試大家的膽量,還有一個理由,是為民除害。”

    他說得義正嚴辭,滿臉正氣凜然:“魏忠賢這個人有多可惡,大家應該沒有少聽說書先生講過……他排徐異已,專斷國政,坑害賢臣,弄得天下烏煙瘴氣,為了修建生祠,又侵占良田,弄得民不聊生……咱們拆他的生祠,就是要彰顯咱們的浩然正氣!”

    其實朱元璋對魏忠賢的這番形容,並不完全是他自己的看法。經過幾百年的遊魂觀察,他知道魏忠賢這個人是有功有過的,並不能一棒子打死,但是為了激起這些年輕人的正義感,給他們一個冠冕堂皇的行動理由,他暫時把魏忠賢抹一抹黑也無妨。

    朱元璋一通話說出來,年輕人們臉上頓時顯現出激動之色,喝道:“說得好!朱八哥,咱們跟你幹!”此時他們的眼中除了畏懼,還多了一股子自豪和決心。這就是朱元璋比鄭彥夫高明的地方了,鄭彥夫的隊伍,只有一股子“殺官造反”的念頭,缺乏一個光輝的,正義的目標,因此當他們殺進縣城,搶到縣倉裡的銀子之後,迅速地變質,成了**擄掠的強盜。

    但是朱元璋先給自己手下的年輕人們一個正義的目標,使得他們時刻提醒自己,我做的事是為了百姓,為了天下人民,並不是為了自己,如此一來,隊伍的精神狀態就更容易保持得長久,不容易那麼快的腐化變質。

    精神方面的準備做好之後,就要開始做些實質上了準備了。朱元璋讓年輕人們各自回家,帶上拆房子需要的工具,包括鐵鍬、鋤頭、鐵鏟等等,還讓人拿了幾個大簍,準備用來裝拆下來的值錢貨,又定好了拆完屋子之後的集合地點。

    一更天,大夥兒開始出發,順著田梗邊的小路,向著魏忠賢的生祠急行而去,到了半夜三更時分,正好來到了生祠的附近。

    這座生祠就修建在距離衫家不到一里遠的道路邊,當初是衫家的衫大主持修建的,使用了數万兩銀子才建成,極盡壯麗莊嚴,朱戶雕樑,琉璃黃瓦,比起宮殿來也不遜色。

    朱元璋讓年輕人們統統禁聲,趴伏在距離生祠幾百米外的田梗下面,他自己則悄悄地摸了過去,想看看生祠裡有沒有守夜之人。

    果然,祠堂的大門緊閉著,朱元璋到了牆邊,扔出繩索,套住了大門上面的一個簷角,然後身子輕輕一提,就翻上了院牆,輕飄飄地落入祠堂裡面。祠堂裡點著長明燈,兩個衫家的家丁在堂邊打著瞌睡,朱元璋靜悄悄地摸過去,手起掌落,快捷地切在他們的後頸上,這兩名家丁還在睡夢中,就被打昏了過去。

    他又在祠堂裡游走了一圈,沒有再看到別的人,於是返身出來,打開了祠堂的大門,對著外面的年輕人們躲藏的地方招了招手。

    一群膽大包天的年輕人從隱蔽處跳出,興高采烈地跑了過來。

    朱元璋壓低聲音吩咐道:“這裡距離衫家大院非常近,大夥兒一定要禁聲,引得衫家的家丁圍過來,事情就麻煩了。”

    “嗯,我們省得。”年輕人們低聲回應。

    “好,把值錢的東西通通搬走吧。”朱元璋嘿嘿笑道:“這些東西都是閹黨從貧苦百姓手上強取豪奪來的,魏忠賢沒有資格享受這些東西,咱們把這些東西拿去幫助窮人們過日子。”

    “好!”年輕人們大為興奮,開始滿堂遊走起來,朱元璋也隨著他們一起動手,只見祠堂中心擺著一座魏忠賢的雕像,泥塑的身體,外面塗著金粉。在雕像前面擺著一個香案,陳列著許多瓜果貢品,兩個燭台點亮著,散發出柔和的紅光,雕像前面還掛著紗帳。

    朱元璋順手抓起一個燭台,笑道:“這燭台是銀製的,挺沉,咱們可以用來買米吃。”他把燭台扔進身後兩個年輕人抬著的竹簍中,那兩個年輕人低聲笑了起來。

    其中一個跳上案桌,摘下了高高掛起來了紗帳:“這帳子咱們拿走,起碼可以換兩斗米。”

    另一個人則把擺在案桌上的瓜果貢品全都拿衣服包了起來,裝進了竹簍裡,笑道:“這些全拿回去吃,我村子裡有幾個小孩子餓得不行了,他們肯定喜歡這些貢品。”

    他們剛剛打掃乾淨案桌,旁邊又湊過來另兩個年輕人,嘿嘿笑道:“你們好傻,怎麼連這張桌子都放過了?這可是上好的檀木桌啊,搬走!”兩個年輕人輕輕一抬,把放貢口用的案桌抬了起來,飛也似地跑了。

    生祠里人影亂晃,每個人都在尋找著值錢東西,能搬走的通通搬走。有幾個年輕人疊了個羅漢,把一個身材較小,人比較靈活的傢伙送上了屋頂,他在屋頂上掀起了琉璃黃瓦,低聲笑道:“這瓦值錢著呢,咱們通通拿走吧。”

    “那你快扔下來啊,咱們接著!”

    “小心點接,要是讓這瓦摔到地上,聲音很響,會驚動衫家的人……”

    “噓,你放心扔,我會接好的……”

    屋頂上的小個子開始扔琉璃瓦下來,一片接一片,下面的人用衣服兜住,然後把瓦片整整齊齊地堆疊在竹簍裡,裝滿了簍,就有人抬起簍子,跑出祠堂,遠揚而去,先去朱元璋定好的集合地點。

    祠堂裡的東西越來越少,竹簍裝了一簍又一簍,留下來折屋子的人也越來越少,有一個年輕人居然用小刀片在刮魏忠賢雕像上面的金粉,刮下來之後用手帕兜著……

    朱元璋沒好氣地笑道:“搞什麼?這破雕像,臨走前砸碎便是,刮什麼金粉?”

    “這金粉也是錢啊!”那年輕人笑道:“我一個銅板也不想給魏忠賢留下。”

    “傻瓜,刮金粉是細緻活兒,天亮你也乾不完,還不快走?萬一有人來了,第一個就逮住你。”

    那年輕人悻悻地放棄了刮金粉的動作,跟著其他人一起撤走。

    到了天光快亮的時候,祠堂已經變得空空蕩盪,一無所有了,別說屋裡的東西,就連屋頂的瓦片也一片不留。

    年輕人們都抬著竹簍撤走了,朱元璋是最後一個撤離的,他看了一眼徒留四壁的祠堂,不由得暗思:可惜,這些牆壁和木樑沒法帶走了,就留給官府來拆毀變價吧。

    他走出祠堂的大門,正打算趕回和年輕人約定的集合地點,突然見到黎民的晨光中,一輛馬車,正從遠處飛速地跑來,看樣子,它是對著衫家大院去的。

    “咦?這種時候,一輛馬車狂奔而來,看來必有變故。”朱元璋心中不由得一動。
aqzsl410122 發表於 2012-9-14 12:03
七一、三十二公公

    朱元璋將身子隱一顆樹後,觀察這輛由遠至近的大車。

    這輛大車應該是非常有錢的人才有資格乘坐的,它的木質非常好,漆紋精細,車身外面可見的地方就非常富貴,裡面的裝飾就不用說了。趕車的車夫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大斗篷,將整個身子都裹裡面,顯然是要掩飾身份。

    車行這窮鄉僻壤的清晨,道旁靜靜的沒有行人,那車夫可能是感覺到熱了,正好將身上的斗篷掀開。朱元璋這才看到,他裡面穿著褐色的衣服,白色的皮靴,系小絛。這身衣服略有點髒了,看來他經過了很長時間的艱苦旅行,才來到這裡。

    看到這身打扮,朱元璋微微一驚,這可不是普通人有資格穿的。他的印象,大明朝有資格穿成這樣的,只有一種人——東廠檔頭。

    東廠,全稱叫做東緝事廠,是朱元璋的第四子,明成祖朱棣搞出來的特務機構,主要的作用是檢查官,同時監視錦衣衛。縱觀整個大明朝,東廠可謂是臭名昭著,辦下了許多冤假錯案,殺死了不知道多忠臣名將。這個恐怖的組織里大的頭兒名叫廠督,全稱“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

    廠督之下,設有掌刑千戶、理刑戶各一員,另外掌班、領班、司房等四十多人。

    具體負責偵緝工作的則是役長和番役。役長又被稱為檔頭,相當於小隊長,全國共有一多人。番役則是低級的探子,也就是武俠裡面經常出現的“朝廷鷹爪”。

    現朱元璋眼前看到的,就是一名東廠檔頭。

    整個大明朝只有一多個東廠檔頭,比縣令的數量稀少得多。算起來是相當大的官兒了,現這麼大的官兒居然幫人趕車?由此可見,車裡的人身份極為不凡。

    大車到了近前,那趕車的東廠檔頭轉頭看了看路邊的魏忠賢生祠,忍不住咦了一聲,驚叫道:“生祠被人拆了?天啊!”他的手一抖,馬韁繩拉得筆直,拉車的八匹健馬同時嘶吼一聲,猛地停了下來。

    然後他回過頭,對著馬車裡驚呼道:“公公,大事不好,千歲的生祠被人拆了!”

    馬車的車窗刷地一下掀開了,一張白淨無須的臉孔出現車窗口,他大約三十來歲,皮膚帶著病態的蒼白,頜下一根鬍鬚也沒有,頭被一頂四方形的帽子罩間。朱元璋一眼就看出來,這是皇官裡的太監,因為這張臉上有著一股子太監特有的味道。

    好玩的是,這張臉總讓朱元璋覺得似曾相識,多看了幾眼之後,他突然想了起來,這個太監長得很像衫大。朱元璋依稀記得,馬千給他介紹衫家時講過,衫家是靠著十二弟進官當太監才達起來的,面前這個太監,看來就是衫十二,人稱三十二公公的大太監,魏忠賢的死忠。

    三十二公公掃了一眼路邊被拆得面目全飛的魏忠賢生祠,一張白淨的臉龐頓時紅了,說不出是憤怒還是無奈,他眉頭緊皺,低聲道:“皇上要對付千歲的事情,連陝西的一個邊遠小縣也知道了嗎?”

    那檔頭湊了過來,低聲道:“這事透著邪門……咱們是因為千歲的地位不穩,感覺到了危險,才八里加急逃竄回來,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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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來說,這種官場的內幕,沒有這麼快傳開才對,白水一個區區邊遠小縣,怎麼可能有人知道千歲要倒台了? ”

    三十二搖了搖頭:“邪門,實邪門!對了,現不是感嘆這件事的時候,既然消息已經傳到這裡,咱們就危險了,趕緊回家收拾細軟跑路,否則什麼都晚了。”

    “嗯!”

    檔頭趕緊揮鞭打馬,馬車繼續向著衫家大院狂奔而去。

    朱元璋聽到這裡,已經完全搞清楚了情況。原來崇禎帝已經下手對付魏忠賢了,魏忠賢手底下的那一批腿狗子,現正作鳥獸散,這個三十二公公明顯是個善於見風使舵的傢伙,見到魏忠賢快倒台了,他居然帶著心腹逃回了家來,打算捲帶家財逃命。看來他已經是驚弓之鳥,看到自己拆毀的魏忠賢生祠,就嚇得屁滾尿流了。

    哈,實是有趣,非常有趣!

    朱元璋看了一眼衫家大院的方向,心暗想:看來我還可以再賺一筆錢……三十二公公的不義之財,我若不取,豈不是對不起老天爺?

    他從藏身之處出來,匆匆趕向手下的集合的地方去,約定的集合地點,就馬府南邊兩里外的一個小山溝裡,年輕人們早就到了,正一大堆竹簍裡挑挑撿撿的。有人拿著一塊琉璃瓦,嘻嘻笑道:“這塊瓦能不能換到一斗米?”

    旁邊有人笑罵道:“這是琉璃,琉璃你懂嗎?一斗米,看你那點出息!”

    “哇,那我把它拿去換吃的。”

    “別亂動,朱八哥沒回來前,誰敢私拿一個銅板,我就和他拼了。”一個年輕人奪回了琉璃瓦,放進了竹簍裡。

    這時朱元璋正好走回來,年輕人們趕緊圍了上來:“朱八哥,您回來啦?太好了!快來安排一下這些東西。”

    朱元璋點了點頭,揮手道:“大夥兒是不是想把這些東西拿去換錢換糧?”

    “是啊!”年輕人們呵呵笑了起來。

    朱元璋認真地道:“把那兩個銀製的燭台敲碎,每人分幾顆碎銀。至別別的東西,挖個坑,把它們全部埋起來,半年之內,誰也別動它們。 ”

    “啊?這是為什麼?”年輕人們大驚:“好好的東西,為啥要埋掉?”

    朱元璋排頭的幾個年輕人頭上用力一敲:“傻瓜,今天魏忠賢的生祠被人拆掉,明天你就上街賣琉璃瓦,你這不是臉上寫著'是我拆的'四個字嗎?一轉眼就被官府抓進牢裡去。”

    “這……”年輕人們這才恍然大悟,隨即他們就沮喪起來:“原來這些東西暫時用不上,唉……咱們還以為可以得到一筆錢接濟村子裡的窮兄弟呢。”

    “想要現錢么?”朱元璋突然問道。

    “當然想要……”年輕人們一起笑了起來:“哪有人不想要錢的。”

    “那……你們敢殺人麼?”朱元璋沉聲問道:“敢殺人,我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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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給你們。 ”

    “敢,有什麼不敢的?”年輕人們笑道。

    “殺人沒那麼簡單……”朱元璋用陰森森的聲音道:“把刀子捅進別人的心口,或者切對方的脖子上,鮮血會狂飆出來,噴得你滿頭滿臉,讓你鼻子裡全是鮮血的腥味,對方會你的刀子下慘叫,痛苦地呻吟,死了之後,他的身體還會一抖一抖地抽筋,有人的死了也不會閉上眼睛,會死死地瞪著你,讓你做夢時也會想起他的那張臉……”

    “絲!”年輕人們倒抽了一口涼氣,其一個膽大的忍不住問道:“朱八哥,你真的要帶我們去殺人?”

    “沒錯!你們敢么?”朱元璋平靜地道。

    三十五名年輕人同時沉默了,這可不是輕易地能點頭,或者搖頭的事情。有的人臉色變白,有的有臉色變紅,有的人臉色變青……面對艱難的決擇時,每一個人都有不同的表現。

    過了許久,名年輕人同時向前一步,朱元璋認出來了,這個年輕人就是初來找他學拳,並且有造反之心的那個西固村窮人,他們臉上帶著狠厲的表情,認真地道:“朱八哥,您要我們殺誰?”

    不錯,這個年輕人果然是我看上的苗子。朱元璋心微笑,臉上卻面無表情地道:“我現不能告訴你們要去殺誰,以免生意外……”他沒有說會生什麼意外,但是場的人不全是傻瓜,有幾個人聽出來了,這是要保密,以免走漏了風聲。

    “是好人還是壞人?”年輕人們忍不住問了一句。

    “是壞人!而且是非常壞的人,咱們殺他是替天行道。”朱元璋淡淡地道。

    “那好,咱們跟你幹!”西固村的個年輕人毫不遲疑地道:“我們相信朱八哥,既然要殺的是壞人,咱們就殺他丫的。”

    這個人起了帶頭作用,別的猶豫的年輕人也咬了咬牙,人這東西,就怕被慫恿,捆綁效果再次出現,別的年輕人將心一橫道:“我們也聽朱八哥的,跟你去殺人。”

    朱元璋心滿意,他把那兩個銀製的燭台敲碎掉,分給了眾人,然後讓年輕人們挖了幾個大坑,把琉璃瓦全部埋好,檀木案桌和紗帳一類的東西則給需要的人抬回家去用。他沒有向任何一個人隱瞞琉璃瓦埋藏的地點,因為這是一次的考驗,如果有哪個年輕人忍不住這些琉璃瓦的誘惑,趁著別的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來挖走它們,那麼這個人將會被他排除將來的起義隊伍之外。他需要自己起義時的原班人馬,全部都是忠誠的戰士。

    處理好了這一批物品,他才揮手道:“回去,殺人的事今天還不急。你們先好好睡一覺,明天傍晚,再到這裡集合,咱們殺人搶錢去。對了,不要帶刀來,每個人帶一根堅固的木棍!”

    他知道衫家有龐大的家產,要把這些家產變成銀錢,還要遣散下人,也不是幾個時辰的事,至少需要一天時間,而且衫家想要舉家逃跑也不可能選白天,那樣太引人注目了,他們必定會選夜晚……到時就是自己動手的時機。至於讓他們帶木棍,則是為了統一兵器,他不希望自己的屬下像鄭彥夫的手下那
葵花九鼎全文閱讀
樣,手上拿著各種花里糊哨的兵器,與其那樣,還不如統一制式,以便指揮。
aqzsl410122 發表於 2012-9-14 20:07
七二、淡淡的溫柔


看著年輕人們四散而去,反回各自的家,朱元璋假裝回自己的小院子,走了幾步,卻身形一閃,鑽進路邊的小樹林,然後緊跑了幾步,追上了西固村那九個年輕人。
“咦?朱八哥,您還有什麼事嗎?”這九名年輕人頗有點吃驚,怎麼才分開,朱八哥又來找上自己了?以他們對朱八哥的了解,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交給自己做。

朱元璋微微一笑,對他們道:“我來找你們,是有件事情只能交給你們做,因為在所有的人中,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們。”
“啊?朱八哥最信任的就是我們?”九名年輕人頓時激動起來,對於他們來說,被朱八哥如此的信任,實在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忍不住就有點感動,眼角有點潮濕。
朱元璋指了指埋藏琉璃瓦的小山溝,低聲道:“琉璃瓦埋在那裡,頗有點不安全。咱們這三十五個人,萬一其中有人有貪念,趁著我們都不在的時候,一個人回來偷偷挖走琉璃瓦,那就很不妙了。”
九名年輕人比較簡單熱血,先頭沒想到這事,被朱元璋這麼一說,這才想了起來,立即道:“對啊!要是真有人做這種事,那就是出賣大家,不是兄弟。”
“沒錯!”朱元璋低聲道:“做出這種事的人,早晚出賣咱們兄弟,所以,我希望你們九個人能輪流監視著那個小山溝。如果誰趁著我們都不在的時候回來想挖走琉璃瓦……”
朱元璋後面故意懸住了不說,只是故意逼出一股子淡淡的殺氣來引導他們的思緒,那九名年輕人被他的氣機所引導,冷哼了一聲道:“那還不簡單,這種背叛兄弟的人,沒有資格活在世界上,咱們會把他殺掉……他不是喜歡琉璃瓦麼?哼,把他的屍體埋在琉璃瓦的旁邊,讓他舒服個夠。”
“好,這件事就拜託你們了。”朱元璋在九名年輕人的肩上依次拍打了一下:“你們不愧是我最信任的兄弟……”
得了他的稱讚,九名年輕人感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感覺,從腳底板一直升到頭頂。又發了一通誓死忠於朱八哥一類的誓言,然後留下兩名年輕人監視小山溝,剩下七人匆匆回西固村去了。
看著他們興奮得快要飛起來的背影,朱元璋不由得心中暗嘆:頭腦單純的人真的很容易利用,只需要說一句“你們是我最信任的兄弟”,就可以使得他們全心全意地為自己幹事,這是何等便宜的買賣?
其實把這件事全部交給這九個人,仍然是不安全的,如果還有另外九個忠心耿耿的屬下,他會再對另外九個人說同樣的話,然後讓那九個人來監視這九個人……不過現在的他暫時還沒有這麼多值得信任的部屬,只能慢慢來了。
朱元璋邁著輕鬆的步子,回到了馬家偏院裡,此時天光已經大亮,馬家的長工短工們也陸陸續續起床了,正打算下田,偏院里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朱元璋偽裝成比他們先起床的樣子站在院子門口,招呼著眾人。
等所有人都去上工之後,他才走回管事的獨立小院裡,推開屋門,打算上床躺一會兒,一宿未睡,今晚又要去殺人,他需要好好休息,恢復良好的身體狀態。
沒想到推門進去,居然發現自己的客廳裡坐了個人,原來是小丫鬟秋葉,她趴在朱元璋客廳的桌子上,正呼得香呢。聽到朱元璋進門的聲音,秋葉猛地驚醒過來,抬起睡眼稀鬆的雙眼,掃了一眼門口,喜道:“朱八哥,你終於回來了。”
隨後她又看到了透過門口射來的天光,明晃晃的,分明是早晨,不由得驚叫道:“啊?慘了!天亮了!這下慘了!”
朱元璋見到她的表情,心里頓時就是咯噔一聲響:不妙!這小丫鬟莫不是在我的屋裡睡了一夜?那她就知道我整晚未歸。等魏忠賢生祠被拆的消息傳出來之後,有心人只要把這兩件事結合起來一想,就把我和拆祠的人掛上了鉤……這下真麻煩了,我討厭女人,果然沒錯,女人這東西,只會生出麻煩。
朱元璋頓時就生氣了:“你在我屋裡趴著做什麼?”
“那個……昨晚,我來找你,想給你量量身子,製件新衣服……等了你很久沒見你回來,我就不小心……睡著了。”秋葉見朱元璋表情不善,嚇得結結巴巴地說了一通話。說完之後,不等朱元璋罵她,她居然先哭了起來:“這下完了……我居然在你的屋子裡睡了一夜,這下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嗚……完了……”
這年頭,女人的名節十分重要,一個未出嫁的年輕女子,跑到一個年輕男子的屋子裡過了一整夜,就算什麼也沒做,這輩子也算是毀了,流言飛語,足夠殺死她一百遍還多。何況她本來就不是風評很好的女人,上次鄭彥夫起義時,她被流寇扒了衣服,險被侮辱的事早就傳開了,這使得她經常被人指指點點,這次在朱元璋屋子裡過夜的事如果再傳出去,真的是沒法活了。
所以不等朱元璋罵她,她先就哭了起來,連朱元璋為什麼沒回家過夜,她都忘了問。
見她這個樣子,朱元璋的氣惱倒是消了一些,變成哭笑不得:“秋葉姑娘,別急著哭,你昨晚來我屋裡有被人看到嗎?”
  “好像……不曾被人看到……”
“那還好,你只要不主動告訴別人你在我屋裡過了一夜,誰會知道?”
“咦?對啊!我只要不說,誰會知道?”秋葉大喜,轉哭為笑:“太好了,我不會被人戳脊梁骨了。”
朱元璋心里松了口氣,暗想:只要你不說來過我這裡,自然就沒法給別人說我整夜未歸,看來這事還能糊弄過去。
“那我……先走了!”秋葉連自己來給朱元璋量體裁衣的事都忘了,起身就想向外跑。
朱元璋輕嘆道:“笨女人,別急著出去,這是大清早,你從我屋裡出去如果被人看到,人家不用你說也能猜到你在我屋裡待了一夜。等到中午再出去,這樣就可以說是早上進來的。”
“哦,對啊!”秋葉慌亂了一陣,好不容易定下神來,思維慢慢理順,才理解了朱元璋說的話。
朱元璋搖了搖頭,再次感嘆這個女人的腦子太笨。不過他仔細一想,這種笨女人倒也有個好處,她沒有害人之心,也沒有害人的能力,更不會有野心。
縱觀大明一朝,出過好幾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干政的事情,一次是正統年間的孫太后。一次是萬曆年間的李太后和鄭貴妃,還有天啟年間的客氏……都算是或多或少地影響了朝政的走勢。這幾個女人的缺點,就是太“聰明”了,“聰明”得跑去干涉朝政,結果把國事和家事攪得一團亂。
朱元璋在遊魂天界時還見識了清朝的慈禧太后,這位干政幹得更厲害,國家被她搞得糟糕透頂,這也是個“聰明”得已經達到了“愚蠢”程度的女人。
和這些“聰明”女人比起來,也許秋葉這樣的女人更像女人吧。
他回到自己的臥室裡,脫下衣服,向被窩裡一滾,隨口吩咐道:“我要睡一會兒,你自己在客廳裡待到中午再走吧。”
“嗯!”聽到里屋脫衣服的聲音,秋葉在客廳裡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過了許久,她才低聲向著里屋裡叫道:“朱八哥,你睡著了嗎?我一個人在客廳裡好無聊,能和你說會兒話嗎?”
臥室裡靜悄悄的,朱元璋累了一晚上,此時已經進入了夢鄉。其實不論在多麼勞累的情況下,朱元璋的睡眠也不會很沉,只需要一丁點兒的惡意或者殺氣,就可以將他從睡夢之中喚醒,這是他戎馬一生,為了保全自己性命練就出來的本事。
但是秋葉對他是完全沒有一絲壞心眼的,所以她柔和的聲音並不會吵醒熟醒中的他。
秋葉大著膽子,悄悄掀開了臥室的門簾,站到了朱元璋的床前,靜靜地凝視著他熟睡中的臉龐,那張臉充滿了男性的陽剛之美。
這是一個有毅力、有胸懷、有手段的男人,他在澄城張府裡震退官兵時的英姿,無數次使得懷春的少女在夜裡體會相思之苦。她深切地知道,這個男人比她以前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優秀……而她,只是一個平凡至極的小丫鬟,這樣的男人,會為了她這樣的平凡的女人動心嗎?
  唉,我是配不上他的吧!能為他洗一輩子衣服,也就是自己最幸福的期盼了,秋葉忍不住暗暗垂淚。
下午,朱元璋從沉睡中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一夜未睡的疲憊感,已經從身體裡驅離了,他翻身坐起,發現屋子裡只有自己一個人,秋葉已經在中午的時候離開。
桌上的茶已經涼了,但是花瓶裡的花已經換成了新鮮的野花,幾朵嬌豔的粉紅。桌邊還放了一盆水,想必是給他起床之後洗臉用的。朱元璋湊過去,突然從水盆裡看到自己的倒影……咦?左臉頰上,好像有個紅印……是嘴唇的印子……他忍不住伸手在臉頰上擦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溫柔縈繞在身邊,揮之不去!
aqzsl410122 發表於 2012-9-15 09:50
七三、準備殺人


    朱元璋洗了把臉,振了振精神,從他的院子裡走出來,正打算去找王二。 [這時馬千九突然從前院過來了,手裡拿著厚厚一疊紙片,原來是一把大地契,看到朱元璋,他立即笑著招呼道:“朱八,我正找呢,來,把這些地契拿好。”

    “嗯?”朱元璋伸手接過,仔細觀看,原來這些地契是南邊幾個村莊的田地,以前應該都是屬於衫家的地盤,翻到最底下,他還看到了西固村的地契。

    馬千九笑道:“今天早上,衫家的衫七突然跑來咱們家拜訪,把大量的地產低價賣給了咱們,這次可真是賺到啦,買地的錢比市價低了一半。”

    朱元璋心中雪亮,這是三十二公公回家之後,向家人訴了魏忠賢快要失勢的情況,衫家打算舉家跑路了,因此變賣田產,折成現銀。

    衫家的田地雖然不多,但也有好幾千畝,想畢不是只賣給馬家這一家,從衫大到衫十一,當家的十一個兄弟現在都在拼命走訪附近的鄉紳士家,變賣手裡的田產。至於排行十二的三十二公公,肯定是不敢露面的。

    馬千九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道:“這些田地以後就交給偏院管理了,帶著這些地契去這幾個村子,將村子接管過來,然後再把地契交給二少爺保存……衫家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這可都是上等的好地呢。”他一邊著,一邊開心地回前院去了。

    朱元璋將地契帶回屋中,仔細數了一數,這里大約有六七百畝地的地契,最底下有一張衫家簽給馬家的契約,上面寫著這些田地盡數賣給馬家,寫明了交易價格。朱元璋仔細一看,一畝地的賣價居然是五百文。

    明末時期,土地極賤,窮人們走投無路時,往往會用極低的價格出售田地。在現今湖北檔案館裡保存著一份明末天啟七年時的地契,裡面記錄了一個叫梁天賜的人賣地的價格,他將祖傳的一畝七分地賣給一個叫梁天蓮的人,價格為一兩三錢五分,也就是一畝地不足一兩銀子。

    而衫家賣給馬家的這六七百畝地,一畝才五百文,比走投無路的窮人還要便宜,難怪馬千九顯得十分開心了。

    朱元璋暫時將地契收進了臥室的櫃子裡放好,出了屋子,向著偏院門口走去,很快就找到了在門口巡視的王二,由於王二在馬家的工作是砍柴和護院,所以只要沒上山砍柴的時候,都是提著一根哨棍在院子周圍轉悠。

    看到朱元璋過來,王二先開口笑道:“朱八哥,今天跑哪兒偷懶睡覺去了?我一天都沒見著……給個奇事,昨天晚上,魏忠賢的生祠被人一夜之間拆了個光,連瓦片都全揭了去,笑死我了!現在新來的縣令大人正派出捕快,四下里追查呢,哈哈哈。”

    朱元璋沒接這個話題,將王二拉到一個僻靜無人的土溝裡,低聲問道:“王二兄弟,對閹黨的看法如何?”

    王二眉頭一皺:“我聽到他們的名字就噁心……書先生不是經常嗎?這些白淨面皮的死太監,蒙蔽皇上,把整個天下都搞得一團糟,要是被我碰上,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個一個全都殺了。”

    他的回答並沒有出乎朱元璋的意料,閹黨在民間的風評極差,這都是東林黨的“君子們”散佈各種言論造成的。有很多百姓被書先生講的故事影響,認為皇帝是好的,壞的是太監們,他們蒙蔽了皇帝,才把天下搞得一團糟……可惜他們並不知道,如果不是皇帝給了太監權利,太監哪來的本事呼風喚雨?

    這些事比較遠,朱元璋倒是不打算給王二細,他只想利用王二對閹黨的仇恨而已,於是拍了拍王二的肩膀道:“得好!我悄悄告訴一件事,今早我發現衫家的衫十二回來了,就是那個閹黨中的大太監,現在就在衫家裡窩著,敢不敢和我一起去把他殺了?”

    王二刷地一下跳了起來:“有什麼不敢的?”不過他並不是蠢笨之人,這句出口之後,他立即左右一望,看周圍無人,才又低下身子來,聲道:“他帶了多少東廠番子?我雖然敢殺他,如果他身邊高手太多,就靠咱們兩個可殺不了。”

    朱元璋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道:“只帶了一個東廠檔頭!應該是個好手,肯定比咱們家大少爺的那個貼身護衛方軒要強。”

    “只有一個有啥好怕的!”王二嘿嘿笑了起來:“一對一,老子誰也不怕,管他哪來的好手。對了……衫家還有許多家丁護院,這個比較麻煩,平時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同鄉,我可不​​好意思下手。”

    朱元璋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這個不用擔心,我估計衫家正在遣散這些家丁護院……”

    “嗯?”王二大奇:“發生了什麼事嗎?”

    朱元璋指了指天空,微微一笑:“舊皇帝死了,新皇帝登基,要變天了,閹黨風光不在,此時正是咱們殺掉閹黨,為了那些被閹黨欺壓過的百姓出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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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傍晚,朱元璋和王二換了全身黑衣服,手上各提了一隻哨棍,來到了埋藏琉璃瓦的那個山溝裡,只見三十五名年輕人都已經到了,大夥兒或坐或站,正在山溝裡隨意聊著天,每個人的手裡都提了一根長長的棍子,見到朱元璋和王二到來,人人都站起身來,恭敬地招呼道:“朱八哥!王二哥!”

    朱元璋揮了揮手,微笑道:“大夥兒都來啦?沒有害怕了不敢來的麼?”

    “哪會有!咱們的膽子大著呢。”年輕人們哄笑起來。

    “好,先昨晚的事。”朱元璋低聲道:“昨晚咱們拆了魏忠賢生祠的事,已經傳開了,據縣令大人已經派出了捕快,要追查這件事……我希望大夥兒守口如瓶,如果有人出賣我們,那這個人就不是咱們的兄弟了。”

    “咱們絕不會做出賣兄弟的事。”年輕們人認真地道。

    “什麼?”王二大吃一驚:“魏忠賢的生祠是們的拆的?好哇!朱八哥,這麼有趣的事居然不帶上我!見外了不是?”

    朱元璋哈哈一笑:“王二兄弟,粗手大腳的,動作大,嗓門也大,偷偷拆屋子這種事不適合,看,今晚的好事我不就找了麼?哪有見外?”

    王二想了想,有道理,這才作罷。

    這時年輕人們嚷嚷了起來:“朱八哥,昨晚帶咱們去殺人,到底是要殺誰?現在可以了吧?”

    朱元璋嘿嘿一笑道:“咱們去殺魏忠賢的黨羽,衫十二公公!”

    “哦?衫家的十二老爺?”

    “那個外號叫三十二公公的大太監?”

    “昨晚拆魏忠賢生祠,今晚殺魏忠賢的走狗,好帶勁!我全身都熱起來了。”

    年輕人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之輩,一聽要殺的是魏忠賢的走狗,頓時激動起來,人人臉上都閃過一抹欣喜,一種亢奮的情緒開始在隊伍之中傳遞。

    亢奮可以帶來巨大的戰鬥力,但同時也對一個人的精神有著毀滅的能力,例如鄭彥夫起義,他手下那幾百個村民就是帶著一股子亢奮的情緒衝殺進張斗耀的家,結果刀子見血之後,瞬間就變成了燒殺搶掠的惡徒,不得不,是亢奮毀了他們,讓他們從正義的起義軍,變成了血腥的劊子手。

    朱元璋決不允許自己的隊伍出現這種情緒,如果這些人殺了衫十二之後,又變成和鄭彥夫手下一樣,對衫家的丫鬟們出手,這個隊伍就會同樣地變質,他必須打壓年輕人們的亢奮,於是揮了揮手道:“大夥兒冷靜下來,先準備武器,我叫們帶的棍子呢?舉起來!”

    年輕人們一起舉起了手裡的木棍,他們帶的棍子有粗有細,有長有短,長的有十二尺長,短的也有六七尺多長,不過倒有一點是統一的,這些棍子都很結實,是上好的樹枝用油浸泡之後製成,非常堅韌。

    朱元璋大聲吩咐道:“把棍子的一端削尖,製成長矛!”他一邊,一邊從懷裡摸出了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棍子上面仔細削切起來。

    他故意削得很慢,下手很細緻,被他的動作所影導,年輕人們也各自摸出刀,開始削自己的棍子,有些年輕人沒帶刀來,就等著旁邊的同伴削完之後借刀。

    削棍子是一件很細緻,需要仔細幹的活兒,於是大夥兒暫時都沒話,認真心地削制著自己的兵器,場面暫時沉靜了下來。剛才那種短暫地的亢奮情緒,漸漸消失得無影無踪。

    朱元璋滿意地點了點頭,要打消病態的精神亢奮,最好的方法莫過於給他們一件事做,讓他們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那麼就可以有效地打消掉狂熱,使得身心都冷靜下來。等到他們削完棍子,完成戰備,已經變得足夠冷靜了。

    這樣才能打造出一隻成功的軍隊,而不是一群嗜血的怪物。

    站在他身邊的王二眨巴眨巴眼,低聲道:“朱八哥,我有種感覺,找這三十五個兄弟,比鄭彥夫山寨裡的四百多個兄弟還要管用。”

    朱元璋淡淡一笑:“那是當然!”
aqzsl410122 發表於 2012-9-16 10:29
七四、繡春刀



    夜色已全黑,皎潔的月亮仍然高懸在天空中,沒有半片黑雲擋住它的臉龐,冷冷的冬風吹起,在安靜的夜裡帶起呼呼的風聲,此時還是初冬,但是氣溫已經異常的寒冷。 [

    明末屬於冰河時期,所以氣溫異常的低,不過這個時候的人並不懂氣象學,不知道自己處於千年難見的氣候劇變之中。 www..

    衫家大院裡,無數人頭攢動,今晚他們就要跑路了,離開土生土長了幾十年的老家,跑到另一個城市去過隱姓埋名的生活。

    衫大站在衫十二面前,低聲道:“老么,咱們真的必須逃麼?萬一九千歲還能翻身的話……”他雖然是衫家的大老爺,但是在自己這位十二弟面前,卻只能陪著心話,因為衫家如今的富貴,都是衫十二帶來的。

    衫十二現在已經脫下了太監服,身上穿的是普通人的長衫,但是他病態蒼白的臉,以及光滑的下巴,仍然異常的紮眼,他嘆道:“九千歲翻不了身了… …新皇帝擺明了要往死裡整他,如果我們不逃,就是滿門抄斬之局。大哥放心,我從京城裡逃出來時,已經藉著朝中的關係弄了一套新的戶籍,還做好了路引,咱們偽裝成西安府的商人,遷居到南京去,到了南京,誰還認識咱們這家子人?憑著這十幾年來積下的家產,下半輩子包準衣食無優。”

    衫大楞了楞:“如此……也好……”

    此時衫家的家丁和護院都已經遣散光了,這種隱性埋名的大遷移,能帶的人當然是越少越好,只餘下了衫家十二位老爺的直系親人,以及最貼心的家奴和丫鬟,人數不過四五十人,其中大多數都是女人和孩子。

    衫家甚至不敢準備太多的馬車,因為許多輛馬車一起在路上行進,是很惹人注目的事,所以只准備了五輛不起眼的劣制馬車,用最差的劣馬來拉,以便掩人耳目。五輛馬車是裝不完所有人的,只有女人和孩子可以乘馬車,衫家的男眷們,全都只能步行。就這五輛馬車,還要完全分散開,走不同的路,約定在南京會合。

    不得不,衫十二公公是個細緻心之人,難怪他能趕在魏忠賢倒台之前,就先從京城裡逃脫。

    可惜,他所有的這些安排,都被潛伏在衫府外面一顆大樹上的朱元璋和王二看得清清楚楚。

    “他們打算分路逃跑,咱們怎麼辦?把五路都攔截下來嗎?”王二低聲問道。

    “不!”朱元璋揮了揮手道:“女人和孩子就讓他們走吧,我們只需要對付衫大和衫十二這兩人就行了。”

    朱元璋上一世信奉的原則,其實是斬草必須除根,以免春風吹了又生,換成上一世的他,手上有充足的兵馬,必定會將衫家上下,不管男女老幼,一律殺光。

    但是在天空中游魂數百年,使得他的心態也有很大的變化,有些事情,他也進行過反思。如果真的將女人和孩子也殺光,自己的隊伍與鄭彥夫的隊伍豈不是會走上同樣的路?

    他也不想讓手下這些年輕人過早地見識到鐵血無情的東西,這樣不利於收羅他們的心。例如王二,這個人帶有很強的正義感,如果當著他的面將衫家的女人和孩子都殺光的話,有可能造成王二與自己產生隔閡,會失去這名好用的手下。

    還有,他也擔心這些年輕人過早地參與殺死女人和孩子的行動,會造成他們墮落,變成嗜血的狂徒,這並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想到這個地方,他不由得有點疑問,上一世的自己,算是一個嗜血的狂徒嗎?也許……要算吧!

    嗯,今生我要做個好皇帝,也要做個好人!

    “看,馬車出來了……”

    衫家的馬家開始離開大院,第一輛馬車上面坐的是七八個婦人和孩,然後衫家的老三、老四、老五和他們的兒子,貼心的家奴,跟著這輛馬車走了,由於馬車要等著步行的人,所以走得很慢,過了許久,才消失在了遠處的黃土道上。

    許久之後,又是一輛馬車駛出,衫家的老七、老八走了。

    再一輛馬車……

    直到所有人都走掉之後,衫大和衫十二才登上最後一輛馬車,這一路女人最少,只有衫大的妻子帶著一個丫鬟,沒有孩。衫十二是個太監,沒有老婆孩子,所以馬車上很空蕩,雖然堆滿了金銀珠寶,仍然有不少空位置,他和衫大不必步行,可以乘車。

    趕車的就是那名東廠檔頭,看來也是失了勢,才和衫十二公公一起逃出來的。車旁還護衛著十二個家丁,這些看來都是衫家最貼心的家生奴才,沒有被遣散。

    “走吧!”衫十二拍了拍透過車窗看著宅子發楞的衫大,低聲道:“十幾年前,我還沒有淨身入宮的時候,咱們衫家甚麼都沒有,現在能有五輛大車,裝滿金銀細軟,已經算是天大的福分了,這宅子不要也罷。”

    衫大嘆了口氣,放下了車窗。

    馬車離了衫家大院,十二名家丁護衛著馬車,緩緩而行。

    行了一陣,前方的路旁出現了被拆得面目全非的魏忠賢生祠,衫十二忍不住也嘆了口氣:“九千歲昔日何等風光?如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

    他話音剛落,只見破敗的生祠裡突然衝出來一群人,擋在了道路中間,這群人穿得破破爛爛的,一看就是附近的窮人,他們用​​黑泥塗著臉,看不清楚容貌,每個人的手上都提著一根削尖了的長木棍。

    “絲!強盜?”衫大和衫十二嚇了一跳。

    趕車的東廠檔頭手一抖,拉停了馬車,隨後,他用低沉的聲音道:“公公,麻煩大了。這不是普通的強盜……他們的氣勢非常古怪,透著邪門……”

    這群人就是朱元璋、王二,以及三十五名年輕人了。

    銀白色的月光下,朱元璋和王二站在最前面,用看死人一般的眼光,看著對面的衫家一行人。後面的三十五名年輕人,則全都安安靜靜的,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只是緊緊地握著手上的長矛。

    這群年輕人被朱元璋訓練了好幾個月了,雖然還沒有那種久經沙場的殺氣,但他們卻開始擁有了像樣的紀律,不像鄭彥夫手下那伙人那麼混亂不堪。

    鄭彥夫的手下是強盜,而朱元璋的手下卻是軍隊……這不是由人數、武器、裝備來決定的,而是來自於精氣神。擅長搞情報工作的東廠檔頭,很輕易地察覺到了這群人的不同凡響。

    “們打算攔路搶劫麼?”東廠檔頭揮了揮手,一大錠銀子扔到了兩群人的中間,在地上咕嚕咕嚕地打了幾個轉:“如果們讓開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還有一箱銀子可以奉送……如果不給面子,咱們也不是好惹的。”

    東廠檔頭的江湖經驗極其豐富,沒念頭就出這麼一番話來,既示好,也隱帶威脅,用這樣的話方式對付綠林好漢,往往效果不錯。對方通常都會掂量一下,搶劫這樣的隊伍有可能遭受巨大的傷亡,但如果不打,可以白得一箱銀子,如果一來,大多數的強盜都會放任他們通過。

    可惜,這樣的方式對付強盜好用,對付軍隊卻未必好用。

    朱元璋伸手指了指馬車廂,低聲道:“閹黨,把們搶劫的民脂民膏統統留下吧,它們取之於民,就應該用之於民,不應該由們拿去享受。”

    聽到“閹黨”二字,東廠檔頭倒抽了一口涼氣,陌路遇強人不可怕,遇見的強人一口點破自己的身份,這才是最可怕的事。因為這代表敵人是有備而來,針對的就是,這種情況下,敵人往往擁有萬全的準備,而且存了必殺的決心。

    “公公,來者不善,得動刀子了……”東廠檔頭飛快地對著車廂了一句,然後從趕車的位置跳了下去,伸手在腰間一抄,抽出了一把窄長的彎刀。

    這種刀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繡春刀”,它的原型是唐代的唐刀,外觀與扶桑的武士刀非常相似,但是繡春刀的刀脊是直的,不像武士刀那樣是彎的。它具備狹長輕巧的特色,殺傷力非常出色,乃是大明朝鼎鼎大名的特務組織,錦衣衛的佩刀。

    在這裡必須明一下,為什麼東廠的檔頭也會佩帶繡春刀呢?其實東廠與錦衣衛這兩個組織,是無法分離的,後世的人往往用“廠衛”這兩個字把東廠和錦衣衛串在一起,也是因為這兩個組織根本就是骨頭和筋的關係。

    前面過,東廠的屬官有掌刑千戶、理刑百戶、還有掌班、領班、司房、檔頭等等,其實這些人都不是東廠自己去找來的,而是從錦衣衛中挑選精英分子來組成的。

    因為錦衣衛是皇帝用來監查百官的組織,屬於皇帝的親兵,但是皇帝又不敢完全信任這些親兵,所以又在親兵中挑選最精英的親兵來成立一個組織監視錦衣衛,這就是東廠,準確來,東廠是成立在錦衣衛之上,更得皇帝信任的錦衣衛。換了個湯,沒換藥,人還是那幫子人。

    繡春刀抽出刀鞘,廠衛特務的氣勢頓時從這個東廠檔頭身上升騰而起,細長的繡春刀高舉在頭頂,印著月光,發出森冷的寒芒,朱元璋背後的三十五名年輕人一看到這把刀,頓時心尖一顫……書先生嘴裡講過的廠衛特務,那陰森恐怖的形象,活化在了他們的面前。
aqzsl410122 發表於 2012-9-17 09:07
七五、我是皇上派來的


人們總是希望推翻那些邪惡的統治者,還給自己幸福自由的生活;人們總是排斥那些陰森恐怖的事物,希望自己面前的是善良美好的東西;人們談起邪惡的壞蛋時,恨不得生吃他的肉,生喝他的血。

    但是……當那個恐怖又邪惡,立志要打倒的人出現在面前時,對他的恐懼感又會從心底里翻騰出來,使得人們不敢輕舉妄動。

    比如憤青們最喜歡誇口的就是自己有多正直,多看不起貪官污吏什麼的,在網絡上罵貪官罵得最起勁的就是他們,實際上……現實生活中真碰上貪官時,被人家官威嚇得不敢說話的比比皆是,數不勝數。

    當窄長的繡春刀高高舉起時,一群年輕人忍不住同時倒抽了一口涼氣,腳步也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一步。

    終整個大明一朝,說書先生講的故事裡最常用到的反派壞蛋,就是錦衣衛和東廠特務,而代表他們這兩個邪惡組織最明顯的標記,就是繡春刀!在這些誇張的故事裡,廠衛特務簡直是天下最邪惡,最恐怖的敵人,善良正直的人經常死在邪惡的繡春刀下……

    年輕人們打心裡畏懼這種兵器,畏懼這種兵器所代表的那種黑暗。

    “喝!”朱元璋突然一聲斷喝,充滿中氣的喝聲,猶如在半夜裡炸開一個驚雷,被繡春刀震攝了心靈的年輕人們,被他喝得腦門一醒。只聽朱元璋對著那個東廠檔頭笑道:“繡春刀,用鐵三斤二兩,刀長三尺,寬三指,百鍛而成……嗯,好刀!可惜拿刀的人不怎麼好,東廠錦衣衛,都是魏忠賢的爪牙,貪污吸食了不知道多少民脂民膏,按本朝太祖定例,貪污六十兩者,剝皮塞草,不知道魏忠賢貪污了多少個六十兩?要被剝皮塞草多少次才行?”

    年輕人們聽了這番話,精神大振,對啊,怕個屁,繡春刀不過是一把刀,咱們有什麼好怕的?閹黨為非作歹,十惡不赦,不論天理還是國法,都理應殺之,咱們這是在替天行道,是正義的做法,不需要害怕!

    “你是什麼人?”那東廠檔頭面色沉重,他從朱元璋的語氣中間,聽出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威勢,有點像官威,但是比官威更高一級,隱隱有一種俯覽天下般的氣度,這種氣度普通人也許感覺不到,但是官場中人卻很容易感覺得到,他低聲道:“你不是普通的強盜。”

    朱元璋不答他,只用手指指了指天空。

    “絲!”東廠檔頭會錯了意,驚道:“是皇上派來的?”

    朱元璋微微笑了,對方亂猜到了崇禎的身上,就讓他這樣想吧,崇禎給自己背背黑鍋也是應該的,自己畢竟是他的老祖宗。其實他這向上一指,本來就是故意要讓對方想歪的。

    要知道對方雖然是失了勢的閹黨中人,畢竟是朝廷中的官員,自己帶著一幫子農民來殺人,風險還是很大的,如果被捕快偵破,後果不堪設想。前一晚上拆掉魏忠賢生祠的聲,已經引起官府注意了,如果這次殺人不能找個好的方式轉移官府的注意力,就非常不妙。

    所以他故意引導對方想歪,向天一指,可以理解為各種意思,有可能想到是皇上派來的,也有可能想到上面派來的,還有可能以為是老天爺派來替天行道的。總之,對方怎麼想,朱元璋加以利用再改變自己的態度,就可以化為自己的心理武器。

    東廠檔頭這一句“皇上派來的”,打亂了對方的陣腳,衫家那十二名家丁,嚇得整整齊齊向後縮了一下頭。天大地大,皇帝最大,聽說皇帝派人來殺自己,這些人只是一瞬間就差點崩潰了。

    朱元璋捕捉到了敵人心志動搖的這個微妙時刻,輕笑道:“兄弟們,上……和這些不忠於皇上的閹黨多說無疑,殺!”

    一個“殺”字,鏗鏘有聲。朱元璋一身都是正氣,這一聲命令下得毫不猶豫,充滿了自信和居高臨下的感覺。

    東廠檔頭更加相信了這是皇帝派來的人,普通強盜,能把話說得這般斬釘截鐵,義正嚴詞麼?這種氣勢,只有受命於天,深信自己做的是符合天意的人,才能擁有的。而這種人,懷里通常揣著一卷聖旨。難怪剛才從他身上感覺到一股比官威更大的威勢,原來是來自於懷裡揣著的聖旨。

    可惜,他還是猜錯了,朱元璋不需要聖旨就能把話說得這麼滿,因為他就是皇帝,他說的話就是聖旨!

    “上啦!”站在朱元璋身邊的王二,突然一個箭步竄了出去,削尖了頭的長棍一槍直捅,對著東廠檔頭的胸口扎了過去。

    “好猛的一槍!”東廠檔頭眉頭一皺,槍乃百兵之王,一寸長,一寸強。在戰將的手裡使出來,衝鋒陷陣,當者披靡。王二被朱元璋評為衝將之才,可不是亂評的,他這一槍有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當真煞氣得很。

    檔頭手上的繡春刀是種很薄窄的長刀,並不適合用來硬拼長兵器,他只好身子一側,將這一槍閃開。只感覺槍身從身邊擦過,帶起的勁風居然刮動了衣襟。

    如此威勢的一槍,不是普通人使得出來的,一定是個某個將軍塗黑了臉來當刺客,東廠檔頭心裡暗想:為首那人說話氣勢很足,可能是皇上親信的臣子。這個黑臉的大個子應該是軍中的大將,皇上果然在對九千歲下手了,連咱們這些逃散的小魚小蝦也不放過。

    他藉機轉眼一掃,只見朱元璋麾下那三十五名穿得很像窮人的打手,也一起舉起了木矛,瞬間擺成了一個矛陣。

    沒錯,是一個矛陣!三十五人排成了七列五行,一個小小的方陣,最前面​​一排人手上的長矛大約六尺至七尺之前,平舉向前,後面幾行的長矛則長達十尺,從同伴之間的空隙穿出來,平直地向前舉著……向前伸出三十五個矛尖,猶如刺猬一般讓人無處下嘴。

    矛陣在整齊的號子聲中,向著衫家的十二名家丁衝了過去。這種號子聲有點類似軍鼓,是由這些年輕人自己吼出來的。

    “嘿,哈……嘿,哈……”

    在整齊的號子聲中,他們的步伐絲毫不亂,使得整個方陣保持著完美的陣型。衫家那十二名家丁什麼時候見過這種陣仗?一見之下,嚇得腿軟手軟,手上的兵器都險些拿捏不穩。縮在馬車旁邊瑟瑟發抖。

    如此工整規矩的矛陣,別說普通的強盜擺不出來,就連普通的衛所兵也做不到,這必定是經過數個月訓練的正規軍隊。

    東廠檔頭更加肯定自己面前的是皇帝派來的人!他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悲憤,為什麼要趕盡殺絕?不就是站隊時站在了閹黨一邊麼?我都逃出京城,來到鳥不拉屎的小山村,你還非要把我殺了?朱由檢,我和你拼了。

    他精神一振,手上的繡春刀瘋狂地向著王二攻了過去。這個人能當上東廠的檔頭,倒也不是無能之輩,手上的一柄繡春刀舞得虎虎生風,切、割、斬、削、砍、刺、鍘……招式極多,變化多端,王二雖然厲害,畢竟是江湖把式,和這種朝廷精英比起來,佔不到便宜。幾輪急促的刀招之後,王二被逼得狼狽後退。

    “這人好厲害!”王二叫了起來。

    “確實很厲害!”朱元璋大聲道:“王將軍,正是因為他很厲害,皇上才叫你才執行這次任務,你可不要讓皇上失望。”

    王二被朱元璋這一句話搞得滿頭霧水,但是他知道朱元璋的腦子很好用,他這麼說一定有什麼道理,所以他也不揭破,反而點頭應了一句:“好!”答完之後,悶頭揮起長矛,拼命反擊回去。

    “王將軍?”東廠檔頭聽了這句話,心中又是一抖,王姓乃是大姓,軍中姓王的將軍,成百上千,他也無從猜測這位究竟是誰,但是“將軍”這個稱呼再次暴露出對方是皇帝派來的人。

    兩人互相拼擊了幾招,王二勢大力沉,招式威猛,但是小巧騰挪比對方差了不止一丁點兒,居然落在下風。像王二這種高大威猛的,適合於戰場。但是平時的小規模鬥毆,就是精擅於偵破、緝拿、追踪的東廠特務更強一些了。

    東廠檔頭佔了上風,但是短時間內也別想打倒王二,他將牙一咬,對著王二幾刀猛劈,將對方逼退開兩步,然後轉身對著後面的家丁們喝道:“還楞著幹什麼?快逃,帶衫十二公公逃啊!這是皇上派來的人,咱們贏不了……”

    “想逃,哪有這麼容易?”朱元璋哈哈大笑起來:“奸邪之輩,一個也別想走脫,全部圍起來……”

    他背著手在那裡哈哈大笑,看起來很有一派文臣的派頭。三十五名年輕人在他的指揮下,變化成兩個小方陣,向著家丁們圍了過去。

    這只軍隊雖然只有三十五人,卻是朱元璋用數個月時間“教拳”帶出來的精銳,雖然還沒打過正規的仗,但是陣形變幻已經非常熟練,這樣變一下陣,也挺唬人的。

    東廠檔頭看得出來,這群人身上缺乏血腥之氣,但是這嫻熟的陣形是怎麼回事?哦!明白了,精銳但卻沒打仗的軍隊,皇上手底下正好有一支,難道……是御林軍?
aqzsl410122 發表於 2012-9-17 21:50
本帖最後由 aqzsl410122 於 2012-9-17 21:53 編輯

七六、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所以說,人的心裡千萬不能有鬼,心裡有鬼的人,處處都會嚇自己。
。東廠檔頭由於被朱元璋誘導著想歪了,所以看對方的時候怎麼看怎麼可怕,他只怕死也想不到,對面的就是一群農民而已。他的心念一轉,不行,得尋找突破點,和一名大將軍加上御林軍戰鬥,不可能有勝算,我得想一個逃出生天的辦法。

    他的目光突然鎖定到了朱元璋的身上,從這傢伙出現為止,一直在說東說西,指揮別人,自己卻什麼也沒做,從這一點來看,他很有可能是一個皇上親近的文臣,不會武藝。大明朝講究以文制武,軍隊裡往往是用文臣來做統帥,所以他是文臣並不出奇。

    如果……自己能甩開身邊的王將軍,一個箭步竄到這個文臣身邊,把繡春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說不定可以從現在的困境中走出來。

    這個念頭只在一瞬間之間就翻了出來,隨後他一邊與王二過招,一邊故意向著朱元璋接近,而朱元璋顯然沒有發現他的這個計策,還在那里大聲吆喝著,叫王將軍趕緊收拾自己。

    馬車旁邊響起了幾聲慘叫,幾名衫家的家丁被長矛刺穿,屍體掛在了矛尖上,馬車裡面又響起了衫大和衫十二兩人驚恐的吼叫聲,以及衫大的老婆和丫鬟淒慘的哭聲。

    東廠檔頭終於調整好了自己的位置,他刷刷刷一連三刀,逼得王二收矛急退,就在一瞬間,檔頭大人的身子有如飛起來一般,迅速地撲向了旁邊的朱元璋。這一下動作快如電閃,王二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見繡春刀帶起一抹寒芒,直揮向朱元璋的脖子……

    他並沒有打算殺掉朱元璋,只想制住他,用他當護身符脫身,所以這一刀出得也很巧妙,使的勁力不老,打算揮到朱元璋的脖子邊時就收勁,改為架在他的脖子上!

    在劈出這一刀時,他大部份的注意力也放在了王二的身上,因為這個王將軍不好對付,他必須提防著點,但是面前這個文臣,肯定是文臣,應該沒什麼戰鬥力。。大明朝的文官,大多數都是肩不挑,手不能提的弱質書生,沒有什麼好怕的。

    見到繡春刀迎面劈來,朱元璋站得穩穩的,既沒有慌亂,也沒有躲藏,他手腕一翻,袖子裡滑出一把小匕首來,就在東廠檔頭的繡春刀眼看要架到他脖子上時,朱元璋的腦袋輕輕一偏,剛好閃開了繡春刀的攻勢,然後右手一抬,整把匕首全都插進了檔頭的胸膛裡。

    “啊!”淒厲的慘叫聲響起,東廠檔頭做夢也沒想到面前的文臣居然也會武藝,而且出手如此狠辣,毫不留情。他存了生擒朱元璋的念頭,所以手上的刀招並不凌厲,注意力也在王二那邊,不然,以他的武藝,要閃開朱元璋這一刀並不是難事,怎奈,對方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樣,利用了他的這種心理,一擊即中,毫不拖泥帶水。

    東廠檔頭捂著胸口退了兩步,突然背上又一痛,王二的長矛從後心位置透體而入,從前胸刺穿了出來,前後都中了重擊,他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軟,撲倒在地,臨死前,他不甘心地大吼道:“皇上……為什麼要趕盡殺絕……”

    “哼!奸臣賊黨,當然要趕盡殺絕,以免流禍天下。”朱元璋在他的屍體上輕輕地踢了一腳,冷笑道:“你還覺得自己很委屈不成?”

    這時衫家的家丁們已經嚇壞了,看著分成兩個矛陣壓迫過來的“御林軍”,他們哪裡有一絲一毫的戰意?狂吼一聲,四散而逃。

    朱元璋揮了揮手,三十五個年輕人分散追了過去,不一會兒,四下里就不停地響起慘叫聲,聽著慘叫聲響了四五聲,明顯還有衫家的家丁沒有死光,朱元璋就大聲叫道:“回來吧,不用追了!”

    數息時間之後,三十五名年輕人退了回來,有個人追得正開心,突然被朱元璋叫回來,心裡有點不理解,忍不住就問道:“咱們正要將面前的傢伙幹掉了,您怎麼突然叫我們回來?”

    朱元璋微微一笑:“留幾個活口,幫咱們傳話給官府。

    “這……不明白,咱們殺人不需要滅口的?”

    “殺人滅口,就意味著你殺人的事不想讓官府知道,那麼官府就更想知道是誰幹的,會派捕快來追查,還不如一開始就讓對方知道是誰幹的,我倒要看看官府敢不敢追查。”

    大夥兒圍好了馬車,朱元璋對著馬車低聲喝道:“衫大、衫十二,出來吧!還打算在馬車裡躲多久?”

    場面沉靜了一小會兒,然後馬車的簾子緩緩地開了,衫十二顫顫巍巍地走了下來,他昔日藉著魏忠賢的照撫,狐假虎威,沒少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古人大多數都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善惡到頭終有報,所以在午夜夢迴的時候,他也曾經無數次想過自己將來有可能不得善終,只是沒想到報應來得如此之快。

    他蒼白無須的臉孔,現在因為恐怖變得通紅,用尖細帶有恐懼的聲音道:“來的是哪位大人?”

    朱元璋搖了搖頭道:“我塗黑了臉,就是不想讓你知道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就對了。”

    “那……你可以說個姓氏吧?我不想去了陰曹地府,連對方是誰都不清楚。”三十二公公苦澀地道。

    “我姓朱!”朱元璋沉聲道:“朱!”

    “什麼?”三十二公公嚇了一大跳:“姓朱?”

    他這個人雖然貪財好色,沒什麼本事,但是身為一名大太監,最起碼的察顏觀色是懂的,大凡太監,都很擅長通過主子的一舉手,一投足來猜測出主子的心思,以便更好地服侍主子。他看到朱元璋非常年輕,舉止有如雲停嶽峙,帶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威勢,又聽他自稱姓朱,頓時嚇得了一大跳。

    再看他的眼神,只覺得對面的年輕人眼神堅定,如大海般深沉,顯然是負有大志,又極有權勢的那種人……有這樣的眼神,又姓朱的年輕人,他只見過一個,那就是當今天子,崇禎皇帝朱由檢。

    崇禎帝朱由檢,在大明朝即將傾覆的時候接手國家,一心想將大明朝挽救於危亡之中。也許是限於年齡和閱歷,他的能力並不怎麼強,越是努力越是把國家搞得一團糟糕。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是一個心怀大志的人,他總想將大明朝重振雄風。

    他也許不是一個好皇帝,但卻是有一個有志氣、有毅力、有骨氣的皇帝。

    他的眼神就如眼前這個黑臉年輪人一樣,深沉而幽遠,帶著一股自信自傲的意志。

    恍惚之間,三十二公公差點就以為站在面前的人是崇禎皇帝朱由檢了,但是他知道,大明朝的皇帝是不太可能離開京城,跑到遙遠的西部邊疆的,這個人不可能是皇帝本人,但是……很有可能是受皇帝之命來辦事的某個親王或者郡王。從年齡上來判斷,很像是德昌郡王朱由崧。

    朱由崧今年是二十歲,和麵前這個年輕人的歲數差不多……

    這得犯了大多的過錯,才會讓皇帝派出一名郡王來追殺自己啊?

    三十二公公嚇得膝蓋一彎,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道:“皇上……饒命……”

    “殺了!”朱元璋眉頭都沒皺一下,對著旁邊的王二下了令。

    王二早就按捺不住了,他有著強烈的正義感,對閹黨全無一絲好感,向前一個大步,手裡的長矛一個直刺,“扑哧”一聲響,從三十二公公的前胸扎了進去,後背裡穿了出來。鮮血炸開了一朵花,奪目耀眼的紅。

    “衫大,輪到你了!”朱元璋對著馬車道:“滾出來受死吧。”

    “小的……小的……委實沒有做過壞事。”衫大嚇得牙關打架,整個身子都哆嗦了起來,他縮在馬車裡,說什麼也不敢下車。

    朱元璋揮了揮手,幾個年輕人衝上馬車去,將衫大拖了下來。

    “據我所知,你仗著自己的十二弟是閹黨中人,在鄉間作威作福,強占良田,奪人妻女,修建魏忠賢生祠……犯下的罪惡數也數不清楚… …”朱元璋正在細數他的過錯,他手下的其中一名年輕人突然然激動起來,原來這個年輕人是西固村的九個年輕人之一。

    西固村被馬家送給衫家之後,遭到了衫家的極度壓迫,衫**得西固村的百姓們交納更多的租金,害得這位年輕人不堪其苦,才投入朱元璋的手下的。

    年輕人跳了出來,大聲道:“和他多說什麼,直接殺了吧!”

    朱元璋搖了搖頭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們不是強盜土匪,殺人總是需要一個理由的,不能因為我們手裡有刀槍,比他的力量大,就毫無理由地殺死他。我們要殺的是有罪之人,有錯之人……所以,殺人之前,必須羅列出他的罪過,明正典刑……”

    他必須說這些話,因為這關係到這些年輕人的心志,如果他們因為實力強,就肆無忌憚地殺人,那麼必將走上土匪強盜之路,但朱元璋需要的不是一支土匪強盜部隊,而是一支可以創建天下的軍隊,他必須在這些細節上註意,以免士兵們墮落。

    他教訓了那年輕人一通,這才揮了揮手道:“衫大作惡多端,殺了!”

    那名年輕人早已按捺不住,手上的長矛猛地一刺,鮮血開花,衫大躺臥在了血泊之中
aqzsl410122 發表於 2012-9-18 08:48
七七、大公無私


殺了衫大和衫十二,馬車裡就剩下衫大的妻子和她的貼身丫鬟,以及滿馬車的金銀細軟。
朱元璋揮了揮手道:“王將軍,煩勞你去車上,把衫家搜刮的民脂民膏都取下來!”說完之後,他又湊到王二耳邊,低聲道:“用黑色的口袋裝好,別露出來,我怕這些年輕人們被財帛污染了心志。
古語有人,財帛動人心,車上的金銀細軟肯定堆積了不少,朱元璋不放心讓別的年輕人率先上車去,因為他們還很年輕,心志還不夠堅定,正義感也不像王二那麼強烈。如果讓他們先上車去,看到滿車金銀珠寶,他們還能保持一顆天真無邪的心靈麼?這一點朱元璋不敢確定。
但是王二是無妨的,這個莽大漢不光有強烈的正義感,還與朱元璋一起親眼見證了鄭彥夫起義軍的覆滅,他應該已經從中學習到了一些東西,他的心志肯定要比這些年輕人堅定數倍。
再加上車裡只有兩個女人,萬一有年輕人動了色心……就會把隊伍搞得烏煙瘴氣了。
王二會了意,扔開長矛,從朱元璋手裡接過幾個預先冷備好的黑布袋子走上了馬車,車里傳來兩個女人的驚聲尖叫,隨後是王二的低喝聲:“別吵,聰明就趕緊閉上嘴,這麼大聲尖叫,是嫌死得不夠快麼?”
兩個女人被嚇壞了,趕緊閉上嘴,打得哆嗦。王二在車裡巡視了一圈,只見馬車的角落裡堆滿了金銀細軟,衫家變賣田產的金銀全在這裡,還有從百姓手裡強取豪奪來的財物,金銀首飾也到處都是。
王二將這些財物全都裝入黑布袋中,一袋一袋地扔下車來,扔到朱元璋的腳邊堆好。
“兩個女人怎麼辦?”有一個年輕人低聲問道。
朱元璋揮了揮手,很想說一句“殺了”,但是話到嘴邊,艱難地咽了回去……忍住,千萬忍住,上一世我被人評價為嗜血的屠夫,今世,要做一個好人!該殺的才殺,不該殺的,就免了吧。他把揮手殺人的動作改成了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放了吧……給她們留點盤纏,讓她們可以去追上衫家的其他人……”
“真要放?這……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仇恨衫家的年輕人不滿地嘟起了嘴。
“區區婦人,不斬又如何?”朱元璋哈哈笑了起來:“給她們一千個膽子,看她們敢不敢回來報仇,你……你……還有你……過來一人扛一個袋子,咱們走。”
朱元璋和王二兩人也一人扛起一個黑布袋,三十五名年輕人緊跟在後面。藉著夜色的掩護,一行人飛快地離開了馬車附近,只留下滿地的屍首。
半個時辰之後,朱元璋帶著隊伍回到了埋藏琉璃瓦的小山溝裡,年輕人們臉上的興奮之色還沒有褪去,他們現在的狀態非常危險,就像鄭彥夫的手下們第一次殺官造反時的狀態一樣,興奮,激動,充滿了燥動與不安。
剛才如果不是朱元璋掌握著局勢,而是任由他們自己衝上馬車,說不定已經上演了張斗耀家裡的那一幕,這是每一隻起義隊伍,都不可避免要過的一關,今天險險地過了,如果下次,再下次,連續三次都能掌控好這種衝動與暴燥,將之轉化為動力,這只隊伍就會變成一隻強軍,否則就化為匪徒。
朱元璋數了數,五隻黑布口袋,他將五個布袋堆在一起,然後一屁股坐在了上面,笑道:“大夥兒是不是很想知道這些黑布口袋裡面有多少財物?”
“是啊!朱八哥,您快打開來讓咱們瞧瞧!”年輕人們興奮地道。
“瞧了之後如何?分掉嗎?”朱元璋突然反問道。
“當然是分掉啦,咱們殺人不就是為了搶錢嗎?”一名年輕人大聲道。
“放屁!”王二突然一個箭步跨過去,一腳將那個年輕人踢了個跟頭:“咱們殺人是為了替天行道,什麼時候變成為了搶錢了?”
“這個……那個……我錯了。”那年輕人打了個滾爬起來,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另外三十四名年輕人都用不屑的眼神看著他,更讓他覺得無地自容。
朱元璋走了過去,伸手在他的肩膀上一拍,柔聲安慰道:“兄弟,你不必愧疚,你說的也不完全錯,咱們殺死閹黨中的惡棍,確實是為了替天行道,但也是為了搶錢……”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重重的一頓,認真地道:“但是……咱們不是為了自己搶這筆錢!咱們是為了貧苦的窮人們搶的這筆錢。我在這裡宣布,這筆錢咱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許妄動一兩一錢,咱們要把它全部用在接濟窮人上。”
“說得好!”王二率先吼了一句。
另外三十五名年輕人被這種義正嚴詞的話語所激勵,對金錢的貪婪頓時變小了許多:“朱八哥說得沒錯,咱們搶錢是為了接濟窮人,劫富濟貧,不是為了自己。”
朱元璋笑道:“我打算把這筆錢交給一位信得過的兄弟來保管,等到需要接濟窮人的時候,才將它拿出來使用,你們說好不好?”
  “好!”
  “當然好!”
朱元璋繼續道:“那大夥兒就來選一個人吧,要大家都信得過的,不貪財的人,我們就把這幾個袋子交給他來管理。”
“這有啥好選的?”年輕人們一起笑了起來:“當然是朱八哥你來保管,咱們在這幾個月以來,一直跟著您學拳,吃食都是由您提供的,要說這接濟窮人的事兒,朱八哥您一直堅持做了快半年了,最不貪財的就是您,這些錢交到您手裡,比交給誰都讓咱們放心。”
“這怎麼行……”朱元璋搖頭道:“管錢的人和花錢的人,不能是同一人,否則就容易發生貪污。”朱元璋雖然沒有學過後世的經濟學,不知道會計和出納必須分開的道理,但是憑藉他管理大明帝國幾十年的經驗,在這一方面的能力比後世任何一個學財經的大學生都要強上數倍。
朱元璋將手一轉,指著王二道:“我想把這筆錢交給王二兄弟保管,當我需要用錢接濟窮人時,就向王二兄弟支取,這樣王二兄弟就可以監督我有沒有貪污銀錢,而王二兄弟又由我們所有人共同監督,各位覺得可好?”
  “好!”
  “沒問題!”
  “朱八哥當真是大公無私!”
  “跟著朱八哥真是沒錯。”
年輕人們一陣叫好之聲,他們都表示讓朱八哥管錢了,但朱八哥還是交這件事交給了別人,可見他心中半點私念也沒有,真是一個值得追隨的領袖。
剛才有幾個年輕人的心裡其實有一絲不快,覺得搶了錢不能分到手很不開心,但此時聽了這樣的安排,都再無異議,心裡的那絲不快也拋到了九宵雲外。
這就是志在天下,與志在享樂的根本性不同,如果朱元璋是個志在享樂的人,只要把這筆錢轉入自己的腰包,就可以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會想方設法把這筆錢收入自己的囊中。但是朱元璋志在天下,只要奪取了天下霸權,那麼這個天下所有的財富都是他的,他又何必在這一筆小錢上使什麼小手段?還不如把它拋出去!
朱元璋並不是真的大公無私,只是他的私念很大,大得這筆小錢根本不足以動他的心,所以在面對這種東西上,就顯示出一股大公無私的氣質來,但若有人想奪他的江山,他就讓對方知道什麼叫做自私!
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是自私的,只是私心所向的東西不同罷了,對於一隻老鼠來說,你可以動它偷來的金銀珠寶,但你不能動他的奶酪。對於一個情聖來說,你可以動他的奶酪,但不能動他的女人。對於一個財迷來說,你可以動他的女人,但不能動他的財富。對於一個皇帝來說,財富狗屁不如,你不能動他的天下!
“散了吧!”朱元璋揮了揮手道:“把木矛扔進山溝裡,回家好好過日子,假裝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每天還是到我這裡來練拳。”
“官府追查的話怎麼辦?”一名年輕人問道。
“誰被查到,不要出賣兄弟就行了。”另一個年輕人認真地道:“我要是被官府查到,就寧可自己死,也不出賣大家。”
“對,絕不出賣兄弟。”別的人一起認真地道。
這時朱元璋揮了揮手:“你們放心……官府那邊,不會再有動靜了,今天我已經布好了線,可保官府不再追查這件事,你們只管安心過日子。”
“嗯?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官府也不會查?”年輕人們頗有些不解,只有王二隱約感覺到了點什麼,在旁邊笑而不語。
“放心!我說官府不會查,官府就不會查。”朱元璋充滿自信的言語,帶給年輕人們一股子信心。
朱八哥都這樣說了,還有什麼好懷疑的?他們由衷地相信,朱八哥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道理的!
aqzsl410122 發表於 2012-9-18 20:32
七八、這案子別查了



    白水的新一任縣令名叫顧華修。

    前些日子,白水的縣太爺陳觀魚突然上奏請辭,是要告老還鄉,頤養天年。如果是朝廷的重要官員,像這種請辭通常是會被駁回的,但是區區一個縣令,要請辭就請辭吧,沒有人會在意七品官的去留,於是吏部的大筆一批,陳觀魚就回家養妾去了。

    一個縣令的位置就這麼空缺出來,一大群飢渴地等著官位出現空缺的同進士、舉人頓時就激動了。拉關係的拉關係,走後門的走後門……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這得從大明朝的官員任用方法起!

    有些不了解古代歷史的人以為,寒窗苦十年,然後考個舉人進士,就能立即當官,這種想法是錯誤的。在大明朝,每隔三年就會有一屆大考,每一次都要考出來幾百個進士,同時還會誕生一些同進士出身、舉人、恩蔭、難蔭等等亂七八糟的人物,這麼多人物想要立即當官,那是不可能的!大明朝也不可能在每次科舉之前先辭退一大堆官員來等著這些書人去佔位置。

    通常來,考試成績最好的幾位,例如狀元、榜眼、探花等人,可以立即撈個官員做做,但是後面的人就沒這麼幸運了,他們必須等待有現任的官員離任,才能頂替離任官員的位置。

    人家好好的官員幹嘛沒事離任?等待官位空出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時候等幾天就有了,有時候等十年也未必有的份。所以,一旦有了空缺的官位,各位候補運動員立即使出混身解數,削尖了腦袋要佔這個位置。

    這中間有無數骯髒交易,送錢送地送女人,反正能送的通通給上面送過去,經過不知道多少場博弈,最後得了這個位置的人,就是顧華修了。

    顧華修今年三十五歲,正值壯年,長了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看起來頗有點正氣,這張臉也為搏取到這個官位出了不少力氣,因為長得帥的人總是比較受人喜歡的。

    得到縣令的職位之後,顧華修又花了大筆銀子,請了一個厲害的紹興師爺跟著他一起來上任。他知道自己的斤兩不夠,這官位是用錢活動來的,想管好政務,沒有一個厲害的師爺絕對不行,所以事事都很依賴師爺。

    這天早上,顧華修早早起了床,先來給師爺請安!

    看官們也莫奇怪,怎麼老闆還要給自己請的員工請安?這還真不是怪事,在大明朝,縣令離了師爺就沒法幹活,所以有許多縣令都把自己的師爺奉為上賓,不但口稱老師、先生,甚至還會早晚請安……

    顧華修在衙門大堂上找到師爺,請了安,然後才笑著問道:“先生,昨兒個那件案子,不知道查得如何了?”

    原來他問的是魏忠賢生祠被拆的案子,他官,消息不靈通,離開京城的時候崇禎還沒有露出要對付魏忠賢的架勢,所以完全不知道魏忠賢快失勢了。

    到任白水之後沒幾天,就听自己治下縣城裡的魏忠賢生祠被拆了,這嚇得……真是尿都差點流出來了,要是這事兒傳進九千歲的耳朵裡,他這個好不容易活動來的縣令位置立馬就要玩完,而且命也堪優。所以對這個案子十分重視,昨晚一夜沒睡好,今天大清早的就藉著向師爺問安的機會來問詢。

    他的師爺大約四十幾歲的樣子,穿著青布長衫,一看就是很有學問的那種人。這師爺也是個識禮數的,先給顧華修回了禮,向東家問了安,這才低聲道:“東主,先別管這事兒了,昨晚出大事了……晚生正要來通知您呢。”

    “大事?還有什麼事比九千歲的生祠被人拆了大?”顧華脩大奇。

    那紹興師爺神秘兮兮地道:“昨晚半夜三更,給九千歲立生祠的衫家,突然趁著天黑的時候舉家搬遷……原來是在朝中當值的三十二公公突然跑回來了,想帶著全家人搬走……”

    “什麼?”顧華修差點跳了起來:“這是為何?”

    “東主先別急,還有更刺激的。”紹興師爺嘿​​嘿一笑:“衫家的人舉家搬遷,前面的馬車走了之後,最後的衫大和衫十二剛剛離開家門沒多遠,突然被人攔截,殺死在了大道中間。”

    “殺人案?天!我才剛剛上任就碰上殺人案……我的考評全完了。”顧華修慘叫一聲:“必須盡快破案……破案……我的考評……”

    大明朝的官員,都是要定期考評的,其實就是從政績、辦案等等各方面來考察一個官員的能力,如果考評得分高,就有升遷的機會,如果考評的得分低,那就全完了。

    “東主!”紹興師爺有點恨鐵不成鋼地低喝了一聲,認真地道:“什麼時候了,您還在關心自己的考評?這可不是區區考評的事,您仔細想想,衫家的三十二公公,在朝中是多厲害的人物?那可是九千歲的忠犬,一呼百應的大太監,他突然偷偷潛回家裡來,要舉家搬遷,您,這是發生了多大的事兒?”

    顧華修倒也不全傻,仔細想了半天,才驚呼道:“九千歲要失勢了?”

    紹興師爺嘆了口氣,心中暗想:這麼簡單的事,東主居然想了半天才想到,真是有夠笨的。

    他又道:“您再想想,九千歲失勢的事,以我二人的身份,都不知道,這白水還有什麼人能比咱們消息更靈通?應該沒有了吧!”

    “嗯,對!普通人的消息不可能比我們快。”顧華修點了點頭。

    師爺又道:“那我想斗膽問東主一句,在不知道九千歲要失勢的情況下,給您一百個膽,您敢對衫家出手麼?”

    “不……不敢吧。”

    “嗯!”師爺搖頭晃腦地道:“但是在昨晚,衫大和三十二公公卻一起被人殺了,屍體拋在大中間,這殺人的傢伙,膽子得有多大?”

    “這……這個……”顧華修顫抖著道:“先生的意思是,殺人的傢伙知道九千歲失勢,所以才這樣幹的?”

    “沒錯,很有可能!”師爺拍了拍手道:“如果再結合前晚上九千歲生祠被人拆了的事來想一想……嘿,您看,這不就串到一起了?有人知道九千歲要完了,搶先出手拆了生祠,算是警告衫家,然後衫家被嚇怕了,舉家搬遷,這個人又跳出來殺了衫大和衫十二……”

    “絲……”顧華修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人的官肯定很大,至少比我大,不然我都不知道的消息,他沒理由知道。”

    師爺滿面嚴肅地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一名捕快跑進了大堂,急吼吼地道:“縣尊大人,的在山溝裡找到一批木矛……”他從身後拿出一把染血的長矛來,這是用普通的木棍削成的木矛,上面沒有任何可以用來識別身份的記號。

    師爺在木矛上摸了兩下,搖頭道:“殺人者沒用刀劍,故意用木矛,用完即丟,就是要讓我們猜不出他的來歷,因為刀劍的握柄上往往會留下鍛造者的刻印,如果在殺人現場留下一把,很容易被追索出來。看來……這個殺人者有一定的身份,所以不想暴露。”

    顧華修已經根不上師爺的思維了,只好在旁邊沒命地點頭。

    這時又有兩名捕快走了進來,他們居然架著一個穿青衣帽的家丁。

    兩名捕快喜氣洋洋地道:“師爺,咱們在衫家附近調查生祠被拆的案子,突然發現這傢伙暈倒在土溝裡,好像是衫家的家丁,我們就把他帶回來了。”

    逮到一個衫家家丁,顯然會使案情有巨大的進展,所以兩名捕快臉上掩不住的喜氣。

    師爺也大喜,趕緊道:“拍醒他,問話!”

    兩名捕快趕緊又掐又搖,把那家丁弄醒了過來。那家丁睜開茫然的眼睛,左右看了看,發現自己出現在了衙門大堂上,頓時嚇得全身發抖。

    師爺冷哼一聲,問道:“是衫家的家丁吧?我來問,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衫大和三十二公公為何死在路上?是不是殺主奪財?”

    這是師爺問話最喜歡用的技巧,先給戴個大帽子,安個殺主奪財的大罪名在身上,普通人被這大帽子一砸,就會嚇得什麼話都出來。

    果然,那家丁被嚇壞了,大叫道:“不是我幹的,不是我殺主……是……是……”

    “是什麼?別吞吞吐吐的。”顧華修拍了一記驚堂木:“快!”

    “是皇上!”家丁驚叫了起來:“是皇上要斬盡殺絕……是皇上派人殺我們…………皇上饒命……”

    這句話一吼出來,堂上的顧華修、師爺,幾名捕快全都傻了眼!

    “皇上?”顧華修茫然地道:“這事兒和皇上有啥關係?”

    “東主!”師爺猛地一下撲向顧華修,手忙腳亂地拍打著案桌,急聲道:“這是皇上要滅了閹黨……天,這種事怎麼被咱們給碰上了?咱們這種人物,捲進這個漩渦裡死無葬身之地。”

    那幾名捕快見師爺聲色懼厲,一時全都嚇傻了,其實以他們這種身份的人,聽到皇上兩個字的時候,已經嚇傻了,更莫聽到了後半這一段兒。

    師爺轉過身來,對著幾個捕快比劃了一下,惡狠狠地道:“把這個滿嘴胡八道,污衊皇上的人亂棍打死,埋到後山里!”

    “是!”幾名捕快哪敢不聽。

    “記住,今天們沒有抓到過家丁,什麼話也沒聽到過,什麼事也沒見到過……”

    “是!的們明白!”

    許久之後,直到那個衫家家丁的屍體被抬出了衙門,從後門秘密地送走。師爺才抹了一把冷汗:“縣尊大人,這案子……別查了,咱們還是過自己的日子吧!
aqzsl410122 發表於 2012-9-19 09:25
七九.白水斷流


天啟七年九月,崇禎帝將魏忠賢的靠山客氏趕出了皇宮。 。

    十月,在崇禎皇帝朱由檢的暗中操縱下,大批文官群起彈劾魏忠賢,列出魏忠賢數條罪狀、

    十一月,崇禎皇帝藉著文官彈劾的聲勢,免除了魏忠賢的司禮監和東廠提督的職務,滴發鳳陽守祖陵。魏忠賢行至半路,自殺!

    十二月,崇禎皇帝命定閹黨逆案,全面打擊閹黨,五虎五彪全部被擒。同時下令“天下所建魏忠賢逆祠,悉行拆毀變價。”

    魏忠賢逆案轟轟烈烈展開,慘慘淡淡結束,就在閹案的一片哀嚎痛哭聲中,天啟七年終於落下了帷幕,大明朝最後的一個年號,崇禎元年,終於到來。

    朱元璋和平時一樣,安安穩穩地過著日子,每天教教年輕人們打拳。衫家的財物全部保管在王二那裡,供他隨時取用,至於埋在小山溝裡的琉璃瓦也挖出來賣掉了,幸運的是,在他去挖取琉璃瓦之前,並沒有人偷偷去挖取那些琉璃瓦,可見他選出來的這三十五個年輕人,是確實可靠的。

    在最近這半年裡,凡是有窮人上門來向他祈求援助,他就拿出少量的銀錢交給對方,如果來的是老弱病殘,他就只發銀錢,不做別的安排。但若來祈求援助的是年輕人,他就會要求對方留在他的院子裡學拳。

    就這樣,跟著他學拳的人越來越多,已經超過了兩百人,在他小小的院子裡,已經容不下這麼多人進行隊列訓練,朱元璋乾脆將教拳的地方搬遷到了距離馬家大院有一里路遠的馮雷村,這個村子也是馬家的產業,整村的土地和農民都是詭寄在馬家的。

    在馮雷村中間的一片空地上,朱元璋將自己的兩百二十名弟子排成整齊的方陣,每天先教幾趟拳,在教拳之後,他會嚴格要求這些年輕人們練習走隊列,要他們在整齊的號子聲中,保持著橫、縱的隊列不亂。

    年輕人大多數都很不理解隊列訓練,他們只是要強身健體而已,為什麼一定要練習走隊列呢?只有參加過擊殺衫大那一役的三十五名年輕人心裡最清楚,他們在練習的是軍陣,是在為將來殺官造反做準備呢。 。

    王二了解的則更深一層,他親眼見過官兵毫不費力地擊敗鄭彥夫的手下,一個工整的軍陣,不光可以提高行軍打仗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在培養組織性和紀律性。走隊列的練習可以讓一隻流寇變成精銳的軍隊,可以讓一群不聽命令,自顧自的散漫漢子變得遵守命令的士兵,這是非常重要的事。

    崇禎元年,楊春三月!

    這一天朱元璋剛剛起床,正在院子里活動筋骨,秋葉來了,最近半年來,她天天在朱元璋的小屋子裡進進出出,勤勞地做家務,儼然一幅小媳婦的樣子,馬家大院裡的所有人都以為朱元璋打算娶她為妻了,為此,多少馬家的丫鬟暗自落淚,不過這些事兒朱元璋全都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秋葉今天穿得挺漂亮,一身綠色的布裙,深藍色的小布鞋。她走進院子,對著朱元璋微微一笑,淡紅的小臉蛋上洋溢著喜悅之情:“朱八哥,我來收你昨天換下來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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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 ”

    朱元璋正眼也沒瞧她,隨口答道:“就在裡面桌上,你自己拿……我說過多少次了,衣服不用每天都洗,多穿幾天再洗也不會臟到哪裡去。”

    秋葉微微一嘆,心中暗道:如果不天天洗,我怎麼有藉口天天到你屋裡來轉悠呢?

    她走進朱元璋的屋子,抱起桌上的髒衣服,然後從屋角拿出個水盆,將衣服放在裡面:“朱八哥,我去河邊洗衣服去了……”

    “嗯!這種小事不必刻意對我說!”朱元璋皺了皺眉頭。

    秋葉扁了扁嘴,好不容易找到句話可以說,我容易麼?她端著水盆,快步向白水河去了,留給朱元璋一個窈窕的背影。 。

    朱元璋搖了搖頭,上一世他當皇帝的時候,宮女來收髒衣服,從來沒敢和他說半句廢話,由此可見,人的身份地位真的很重要,如果你位居高位,別人對你就會小心翼翼,如果你身份地位不高,即使人還是那個人,但是別人對你的態度也會截然不同。

    但是他轉念一想,當上皇帝之後,別人都是怕他,懼他,像秋葉這種發自內心愛他的人,卻未必見得有過了……這也是身份地位提高之後帶來的惡果麼?

    朱元璋鍛煉了很久,直到身上出了一身毛毛汗,這才收了手,打算出院子去巡視田地了,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一聲驚呼,秋葉抱著水盆,飛快地跑了進來。

    “朱八哥,大事不好了!天啊!大事不好了……”

    “嗯?別慌!發生什麼事?”朱元璋心中一驚,什麼事能讓溫柔內向的秋葉變成這樣的惶急樣子?

    “白水河……白水河裡沒水了!”秋葉將水盆向地上一放,滿臉都是驚慌的神色:“我剛去洗衣服,到了河邊一看……沒水了……昨天還有一點點水流,今天完全沒了……河床裡只剩下大大小小的水窪和淤泥……天啊!”

    朱元璋眉頭微皺,心中一聲長嘆:終於來了!

    導致白水王二起義最直接的原因,大旱災,它的影響終於延伸到馬家了……

    按照這個世界原本的歷史發展,白水河斷流,附近所有的村莊都開始缺水,田地無法灌溉,人畜的飲水也開始變得困難,百姓的日子過不下去了,然後白水王二就會揭桿起義,帶領百姓們殺官造反,奏響明末農民起義的序曲,再接下去……王二被官府鎮壓,或者是被手下出賣,慘死於途中……最終,農民起義的大舞台上,沒有了他的位置。

    當然,由於自己的到來,這一切的發展都會有所變化!只會向好的方向變,不會向更壞的方向變。朱元璋有這個信心,也有這個能力。

    白水河斷流的消息,不光是由秋葉帶回來,沒過多久,許多去河邊洗衣服的丫鬟、小媳婦、老婆娘們,都抱著水盆,驚叫著回來了,還有許多去河邊打水澆灌​​田地的農民們也驚叫著回來了……短短一個時辰之內,馬府猶如被引爆了一樣,到處都有人在驚呼,情形彷彿世界末日。

    短暫的混亂之後,馬家裡的人幾乎不約而同地從院子裡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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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著白水河邊跑了過去!丫鬟、有家丁、有長工、有短工、甚至連馬千九也在隊伍之中。

    朱元璋雖然不太想去看,但這個時候不能表現得太過淡定,也偽裝出驚慌的樣子,跟著大夥兒一起跑到河邊。白水河算不上一條大河,在沒有天災的普通年頭,它的河面有一百尺左右的寬度,水流湍急。

    然而此時此刻,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卻是一條乾涸的深溝。寬達一百尺的河床,全都裸露在空氣之中,昨天河道中間還有一條小溪在流淌,今天小溪已經不見了,河床上只留下幾個小水窪,那點可憐的水量,別說用來灌溉田地,就算用來洗衣服都不夠。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人們雖然還不知道它的斷流會帶來轟轟烈烈的農民起義,但卻知道沒有了水,生活將會變得無比艱難,幾個小媳婦向地上一蹲,嚶嚶地哭了起來:“天啊……這日子沒法過了,去年收的糧食就不夠吃,今年如果沒了水……咱們的地怎麼辦?”

    “咱們家雖然詭寄在了馬家,不用向朝廷上繳稅賦,但也是要交租的啊……這個怎麼辦?”

    惶恐不安的情緒在人們心中蔓延,別說女人們承受不了,男人們也捏死了拳頭,牙齒咬得緊緊的。

    這時人群向兩邊分開了,馬家二少爺馬智彬,帶著三小姐和二少奶奶,在一大群內院家丁和丫鬟的擁護之下走了過來,其實這時代的女性,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般來說是不會這樣跑出來拋頭露面的,但是白水河斷流實在是件大事兒,連養在深閨無人識的三小姐也跑了出來。

    朱元璋的眼光緊緊地鎖在了馬三小姐的臉上,那張和大腳馬皇后一模一樣的臉龐,看一萬次也不會感覺厭倦,只見馬三小姐秀美的眉頭緊緊地皺起,用擔憂的語氣道:“這可怎麼辦……大旱啊……鄉親們要受苦了。”

    “切!管那些泥腿子做啥?”二少爺怠慢的聲音在她旁邊響起:“現在咱們自家人的用水才是問題,我每天晚上都要洗澡的,沒水怎麼洗?”

    “二哥……這不是洗澡的問題吧?打幾口水井,吃喝洗澡用水不是問題。”三小姐輕嘆道:“田地的灌溉才是大問題。”

    二少爺嘿嘿一笑道:“我又不種田!”

    他這幾句話說的聲音比較大,周圍的農民們對他投來了不滿的目光,但是二少爺根本不怕這些泥腿子,他身子一轉,對著旁邊大聲喝道:“看什麼看?一群窮殺才,別以為沒水了可以當成不交租子的藉口,今年的租子得照交,我才不管什麼水不水呢。”

    旁邊的馬千九大吃一驚,趕緊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道:“二少爺,別說了……眾怒難犯啊……”

    二少爺哼哼了兩聲,不再大聲說渾話,但卻小聲地嘟噥道:“這破地方,沒法待了,千九,你去收拾行裝,我要去西安跟著大哥混日子。”

    馬千九遲疑了一下:“二少爺,您是當家人啊……您若是去了西安,這個家怎麼辦?”

    “切,這破房子,誰要管誰管去,我去西安這種大城市逍遙快活,

在這窮山村強? ”二少爺將手一揮,轉身迴轉馬府,三小姐嘆了口氣,跟著他去了。倒是二少奶奶冷哼了一聲,對著他的背影罵道:“廢物男人!這個家你不管了,我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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