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異界魔弓手 作者:sevenleft (已完成)

 
CYYE 2012-9-13 22:25:2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7 408386
CYYE 發表於 2012-9-29 00:58
第一百零九章 事畢

    我知道你終有一天要走,我一直這麼告訴自己。好在你離開時能夠傷感少一點,至少學會獨自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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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林員隊伍這次處理事件的反應出乎意料地慢,當梁小夏都開始考慮要先吃晚飯還是先接斯文時,三十來個巡林員才姍姍來遲地包圍了梁小夏所在的旅館。

    “大人,幾位大人,就是這。那個殺人的冒險者就在麵。”堵門群眾之一的某個見習法師一臉諂媚地在前麵引路,後麵跟了三個男人,魁梧高大的安溪分校校長,方臉大胡子的安息鎮長,以及帝國這次專門負責調查事件的一個年輕特派調查員。

    史東臉色很難看,一臉的“老子被打擾很不爽很不耐煩,不要惹我”表情,大胡子安息鎮長兼小鎮公會會長則擰著眉,看起來心事重重,最後一位年輕的特派員臉上倒沒什麼表情,他順了順自己打了發蠟齊齊向後的背頭,鄙視地掃了一眼跑在前麵點頭哈腰的法師。

    “你,過來。那個鬧事的小隊叫什麼?”特派員掏出一塊法術懷表看了看時間,開口問到。

    “回大人,叫‘來杯麥酒’,就是他們隊長打死了艾德塔克,我親眼看見了的。”聽到見習法師的話,幾個大佬同時皺起了眉。

    這小隊的名字,在事件調查報告上出現了不下六十次,現在又出現在這。鎮長一個頭兩個大,他已經警告過死難者家屬了別鬧事了。沒想到還是出了事。在特派員來調查的節骨眼上,這不是添亂麼!

    史東也是一愣,再看向見習法師的時候臉色就有些不善了。特派員聽到這。眼睛眨了眨,“你把事情的詳細經過敘述一遍。”

    這是不容拒絕地命令口吻,見習法師偷偷瞄了一眼對方手那塊鑲滿了珠寶的法術懷表。笑得愈加恭敬,詳細地將整個事情全部都說了一遍。

    口齒清楚。條理分明,就是心術不正。這是聽完了法師的敘述,所有巡林員下的統一結論。

    “好了,沒你事了。下去吧。”

    特派調查員沒什麼表示,見習法師有點失望,悻悻然回頭看了一眼,最後還是下去了。

    旅館一樓的大廳沒什麼人。老酒保在櫃台後百無聊賴地拿著一塊半黑的抹布擦著台麵,一條老獵狗躺在門廳曬太陽,梁小夏坐在硬邦邦的原木椅子上,喝著飲料,間或三兩句小聲地和甜甜和西婭討論著什麼。

    “夏洛,你——”史東的大嗓門還沒開口,就被特派調查員搶先一步走上前行禮打斷了話。

    年輕的調查員行了一個典型的艾格瑪瑞亞官方禮,雙眼恭敬地低垂著,頭顱微點。這個禮誰也挑不出錯,可坐在對麵的三個小姑娘既不是官員。也不是貴族,他怎麼會如此正式?史東和鎮長都有些吃驚。

    “不知三位小姐,哪位是夏洛小姐?”調查員雖然是詢問,眼睛卻一直盯著梁小夏。他的詢問,隻是一種保險起見的確認。

    “我是。”

    梁小夏看著調查員領子下別著的白玫瑰小徽章,會心一笑。

    ……

    事情完全在梁小夏預料中,除了本來對她就不太了解的鎮長之外,其他兩個人完完全全倒在了她這邊,明暗幫她說話。

    最後事件也被定性為了意外,梁小夏所在的來杯麥酒小隊懲罰性從二級降為一級,又罰了梁小夏二十個金幣。

    “…同時,鑒於‘來杯麥酒’小隊在這次調查事件中積極配合的表現,特頒發‘公會特殊貢獻’獎章給你們,並提升小隊等級至三級…”

    現在梁小夏的名字,也掛在鎮長那邊了。

    在鎮長和史東離開後,梁小夏和特派調查員單獨會談了不到半個小時,將森林發生的事情有選擇地匯報了些,看著他滿意地記錄了半本子的資料,裝進一個密封的皮箱,急匆匆地登上馬車離開。

    她拆開手密封的信,一目十行地讀過去,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對著甜甜露出一個小小的狡黠笑容:

    “明天開始大采購!”

    在森林邊緣的小溪邊,梁小夏和甜甜找回了正在釣魚的康斯坦丁和采野菜的德姆。

    兩個少年麵色有些發黃,一看就是很長時間處於營養不良的狀態,見到梁小夏,很是高興了好一會兒,又有些靦腆地邀請她一起分享烤魚晚餐。

    梁小夏看了一眼烤架上那條不到二十厘米的魚,揉了揉德姆的紅頭發。領著兩個男孩進了和斯文事先約好的酒館,剩下的隊員已經在等了。

    斯文和大家都相處得很好,他戴上眼鏡後,溫文爾雅的外表很能博得女性的好感,康斯坦丁和德姆也很敬重這位遊俠係第一名,幾個人很就聊到一起去了。

    酒足飯飽後,斯文拿著一副法師紙牌,給兩個少女算命,德姆喝得有點多,腦袋歪著趴在桌子傻笑,康斯坦丁吃撐了,捂著肚子在簡陋的小包廂來回走。梁小夏則靠座在窗邊,不停在羊皮紙上寫著什麼。

    “頭兒,咱們小隊這次也算因禍得福,三級啦。哦,天啊!三級的來杯麥酒小隊,這還不到半年呢。我那個種土豆的老爸要是知道了,非得高興死。現在我也算是小有名氣了吧?”

    德姆的臉幾乎和頭發一樣紅了,玩著手那個‘特殊貢獻’小徽章,很滿意地將它別在胸口,不自覺挺起胸膛。

    梁小夏一笑,接著德姆的話說,

    “是呀。暴力豺狼小隊的隊長被廢了,幽影獵鷹小隊的五級盜賊被宰了,這次啊。我們想不出名都難了…”

    德姆聽到梁小夏的話,酒醒了大半,誌得意滿的氣息瞬間全滅。

    “…暴力豺狼是三級小隊。幽影獵鷹四級。兩個隊伍加起來至少四十人。還有這兩個人的親人,朋友,同學…聽說還有個了不起的法師舅舅什麼的…”

    梁小夏每說一句。隊員們的臉色就難看一點,她卻恍然不覺。最後還補充了一句:

    “…對了,你們的房子也被我撞塌了。”

    眾人沉默。

    實力,歸根到底還是實力太弱。

    康斯坦丁捏緊了拳頭,有些後悔自己今晚奢侈吃喝的行為,這些吃的換成錢,夠他買一把普通長劍了。德姆又將胸口的徽章摘了下來,收進口袋。西婭在掏自己的口袋。想從中翻出來一枚銅幣,卻一無所獲。甜甜和斯文坐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了,不早了,我開了房間,大家先回旅館睡覺吧。”

    ……

    半夜,梁小夏的門被敲響了。

    甜甜穿著白天那身法袍,卷發鬆散著,有些不安地站在門口,看著比她矮半個頭的梁小夏。

    “怎麼了。還沒睡嗎?”

    “嗯,我看你房間燈一直亮著,就過來了。我睡不著,想找你說說話。”

    “進來吧。”

    這種提供給冒險者的旅館。條件並不太好。

    房間狹小,燈光昏暗,隻有一張床和一個簡易木桌。說是木桌,隻是一塊大木頭隨便刨兩下弄出來的木板支架,通常被旅客用來放行李和雜物,桌麵上刷一層清漆,勉強遮住亂七八糟的刮痕。

    現在,木桌上放著幾張紙,一支筆插在墨水瓶,一本書攤開在桌麵上,書頁旁邊空白的地方,密密麻麻地記滿了讀書筆記。

    甜甜坐在床邊,發現床頭放著一隻兔子熊,順手抱在懷,又接過梁小夏遞上來的熱水,喝了一口,將兔子熊又緊了緊,有種淡淡的好聞味道在鼻尖縈繞,她吸了吸鼻子。

    “說說吧。”

    梁小夏看著甜甜漸漸放下一身緊繃的防備,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語氣,盡量顯得成熟溫和。

    “…媽媽要結婚了,她想嫁給旅館的大廚。他是個鰥夫,可對媽媽和我都很好...上個月我看到了一個熟人,那人是家原來的馬夫,我不知道她認出我沒有。爸爸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我感覺自己好笨,學了兩個月了,隻能發出一個小小的光亮術,甚至還不如班上最差的同學…隊伍大家都很照顧我,可我根本就是個拖油瓶,什麼都不會做,隻能站在大家身後…”

    甜甜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邊說邊哭,眼淚斷了線一樣不停地掉。梁小夏隻是在旁邊聽,不發表任何看法。這個小姑娘善良,堅強,對同伴忠誠,可也有脆弱和迷茫的時候,她現在需要的,不過是一個耐心的好聽眾。

    最後,甜甜抽噎著從口袋掏出來一條翠綠色細發帶,“夏爾小姐,這是我自己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梁小夏手摸在頭上頓了一下,想起來被自己扔去幹活的某精靈,接過甜甜的發帶,“謝謝,我很喜歡。”

    她雙手捧著甜甜的臉,“不要猶豫,不要懷疑。堅持你自己的腳步,不要停下。做你自己就好,記住了嗎?”

    “嗯。”甜甜抹幹了眼淚,大大地笑了一下,“我會努力的,我想保護大家!夏爾小姐,我會保護你的!”

    “好,我等著你保護我。”梁小夏將甜甜塞進被窩,給她又墊了一個枕頭。

    “夏爾小姐,我有點喜歡你了,怎麼辦?”甜甜的大卷發全部散著,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露半個腦袋在被子外麵。

    “睡覺!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梁小夏給她掖了掖被角,繼續坐在小木桌前看書,寫了一整夜。

    第二天集合,小隊眾人似乎都沒有休息好。德姆頂著黑眼圈上街,果然發現了幾個站在角落,盯著他們不懷好意的冒險者。

    梁小夏視若無睹,在調查員離開前,這些找茬的人還不敢明目張膽地來。她給隊員一人發了一張單子和一袋錢,要求大家分頭將單子上的東西買下來。

    最後,她給了斯文一張最長的單子,“這些是你要買的,錢就從你欠我的麵扣。”梁小夏沒忘了斯文還欠他一筆錢,遊俠係第一名,誰都不信那家夥會一貧如洗。

    單子上的東西很多,白天采購傍晚集合,連最熱衷購物的西婭走得腿都斷了。她幾乎買光了藥劑店麵將近一半的藥劑,還有各種各樣價值不菲的法術材料,煉金材料和其他東西。康斯坦丁扛著一大摞皮甲站在小鎮入口,德姆跟在後麵背了一袋子武器,連甜甜都提著兩大袋東西。

    買得最多的是斯文,他直接趕著一輛拉貨的馬車出來:“我要得太多了,米店老板連馬車都送我了。”

    梁小夏站在小鎮入口,身邊站著遊俠導師繆拉,繆拉嘴角破了,一頭長發有些鬆,精神倒是不錯,正在和梁小夏商量著什麼。

    “頭兒,你要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德姆咋舌,小盜賊心盤算了一下,他們幾個人幾乎花了將近五萬金幣,除了一些高級的魔法武器和煉金器材以外,幾乎搬空了鎮上每家店。還有那些糧食,頭兒是要開店嗎?一次性買下這麼多糧食和種子?

    “嗯,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咳咳,我正式宣布,來杯麥酒小隊為期兩個月的特別訓練,現在開始!”

    一隊六人扛著東西,沿著小路離開了安息小鎮。

    附近的小樹林中,一個遊俠伏地身體,悄悄問:“老大,他們這是要做什麼?我們還要不要跟下去?”

    “跟,為什麼不跟!出了小鎮,咱們怎麼下手都無所謂。荒郊野外,魔獸成群,死幾個人再正常不過了。”領頭的老大是一個穿褐色袍子的光頭法師,正眯著眼看遠處的一行人。

    “可是老大,後麵那個遊俠好像是安溪分校的老師啊,能下手嗎?會不會出什麼麻煩?”

    “唔,先跟一段,看看情況再說。”

    梁小夏走到差不多見不到人時,將隊伍采購的這些東西全部收入了自己的空間裝備,背對著埋伏的人冷笑了一下。

    空間裝備!

    光頭法師迅速盤算,市場上最便宜的空間裝備隻不到半個立方,開價一千金幣都買不到。看對方手上的,明顯是容量超級大的空間裝備,至少價值三萬金幣!光頭法師的眼睛亮得嚇人,似乎是在想到什麼後,又有點沮喪,對他身邊的遊俠吩咐:“去請和咱們關係好的幾個隊伍,說一下聯手的事。但是別跟他們說裝備的事,你嘴巴給我閉牢點!”

    “唉,知道了老大!”遊俠一點頭,閃身鑽入後麵的叢林。
CYYE 發表於 2012-9-29 00:59
第一百一十章特訓

“你不可能用理性擋住黑夜,必須用火。”

《靈魂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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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幾個人邁出安息森林小鎮第一天起,梁小夏就開始實行特訓計劃。

避開專為旅人和馬車通行的道路,梁小夏專找人少樹多的地方鉆,每天會給隊伍指定一個方向筆直前進,隊員們需要爬山,涉水,親自握著短刀和木棍走出一條路來。山林中少無人煙,遇到懸崖峭壁,還得德姆攀著繩索上前開路,康斯坦丁挨個背著兩個姑娘攀巖荒山,斯文背著口糧和輕裝行禮跟上,梁小夏和繆拉一路墊后,甩手大爺一樣邊走邊神游,什么都不管。

“還是缺乏鍛煉啊。”

梁小夏嘆了一口氣,這才走了三天,隊員們都已經顯得有些吃力了。西婭白天渡河的時候沒站穩,差點被沖走,被隊員們撈上來后就受了些驚嚇,半夜開始發燒。甜甜什么也沒說,可看她走路的姿勢,也知道這個新生的治療師腳底肯定磨破了。不算斯文,康斯坦丁是目前隊伍里素質最好的,他的任務也最重,得背行李,背隊友,還得不停給大家打氣。

今晚的前半夜是斯文和梁小夏值夜,一明一暗,梁小夏在明處,斯文躲在暗處。

梁小夏坐在篝火前,撥弄里面的木炭保證火焰不熄滅。這對她沒什么用,自然融素晶石吸收的那堆元素還在胸前游走,輕微散逸出的一點都夠烘得她暖融融的。火焰卻能夠很好地警示和威懾夜間在山里出沒的野獸,保證隊伍成員的安全。

冉著也是無事,梁小夏在火上翻烤著一塊番著,斜眼向遠方的大樹上瞥了一眼”斯文就蹲在那里”藏匿得很好。別說是在黑暗中,白天就算有人從樹下走過,都不一定會發現他的身影。

“精靈主人,后面跟著的尾巴越來越多了,就這么放手不管嗎?”通過主仆契約,斯文能夠和在一定距離內的梁小夏做心靈溝通。

“讓他們跟著吧,咱們這一路還長,有個伴也不錯。”

梁小夏心知肚明,就是不知道這伙人能夠忍多久了。她鍛煉自己隊伍里的人,后面跟蹤的人也不會過得多愉快”渡河,爬山,一樣都不能少。

“最終目的地是達拉姆嗎?”他們的方向很好判斷,梁小夏舍棄了所有能走的大路,幾乎是以直線向艾格瑪瑞亞都城達拉姆開進。

“嗯。”

梁小夏也不奇怪斯文能看出來,繆拉應該也猜到了。

“可是,精靈主人啊,以他們現在的速度,別說兩個月了,一年都不一定走得到。”

“慢慢來吧”溫水煮青牲,只是冒險小隊特訓”不是訓練刺客,也不是軍隊。我不想一下子將他們壓垮。”

“青牲是什么?”

“和你一樣,某種四條腿的動物。”

“……“……

收到昂撤寫的信后,梁小夏一直保持著一個比較愉快的心情。時俟還沒有蘇醒的跡象,可詛咒的威力已經在逐漸顯示了。就在她一邊烤番著一邊給時俟唱兒歌的時候,繆拉出來,坐在梁小夏的身邊。

“傷怎么樣了?”梁小夏掰開烤得差不多的番著,分給繆拉一半。

“好很多了。就是現在這樣子,出去誰見了都會嚇一亞匕。”

繆拉苦惱地看了一眼自己滿身的上古銘文。他已經聽梁小夏介紹過這東西的用途了”可是他自己半點不會用,只覺得自己飯量越來越大,每天睡不夠,力氣和速度也都在逐漸增長,苦惱了一陣,后來想想,應該也不是壞事。

“夏洛”我知道你來歷不簡單,我也不想知道太多秘密。不過,我能不能求你幫我個忙?”繆拉咬了一口番著,臉色微微有些紅。不知不覺中”他不再將梁小夏當成一個學生,而是一個能夠和他平等對話的人”甚至隱隱還有此敬意。

“說吧,我想先聽聽。”

她就知道,繆拉主動提出來跟著她對小隊特訓,應該是有事情找她的。

就是不知道是哪方面了,她心中已經有了好幾個猜側。

“嗯,我想,你也許有能力,送我去上次那個神殿,我想去殺惡靈。”

梁小夏想了很多,卻沒想到繆拉提出來的要求是這個。

想要增加實力,方法很多,最快的就是向自己求教,沒什么一個精靈在這方面懂得多。繆拉見識過惡靈的威力,應該不會采用這種極端的方法才對。他的復仇心理就那么強嗎?比她們精靈還要厲害,在惡靈殿吃過一次虧后,打算不死不休了?

繆拉看著梁小夏瞪大的眼睛,左右又看了看,確定不會有人偷聽到他講話后,繼續說道:“你知道宿敵天賦嗎?我們人類游俠專有的天賦技能。游俠在擊殺一定數量的司一種生物后,會有機會覺醒宿敵天賦。當確定了宿敵后,對該種生物的殺傷威力會增大一定比例“……

梁小夏立刻就明白了繆拉的打算,

“你的宿敵天賦覺醒了,因為宿敵是惡靈,需要進入惡靈殿擊殺更多的惡靈來升級強化?”

宿敵天賦,梁小夏聞所未聞。她生活在精靈族群中,雖然看了很多書,但是對人類的了解還是太少了。這種天賦技能,謬拉在課堂上也從來沒講過,看來,還真的是屬于比較機密的事情一類。

“……嗯,這件事情,其實我應該在畢業以后再告訴你的。不過你不是人類,沒什么關系“……

繆拉不敢將這件事告訴他的學生,實際上每個畢業的人類游俠都只是模模糊糊知道有宿敵這么回事,并不清楚宿敵天賦是需要一定擊殺數才能覺醒的。他的老師也是這么教他的。沒人敢想,這事情要是傳開了會怎么樣。會不會有的學生為了覺醒而有目的地選擇宿敵。

梁小夏也明白了繆拉的顧慮。在安息分校中,什么樣的宿敵最好找?人類,司學,甚至司伴。殺掉一定數量的司伴,就能獲得對敵人更高的傷害。師復高的實力誘惑面前不能指望人類的道德對其約束多少。

“如果我沒有猜錯繆拉老師,這個宿敵天賦,對選定宿敵的司系生物或近親生物,應該也有一定傷害強化。”

單一宿敵,即使傷害能夠翻一倍,可實際上還是很狹隘的。繆拉如果不再次進入惡靈殿,他這輩子對上惡靈的概率幾乎不到百分之十,冒著生命危險追求這種技能提升,實在是不劃算。但是如果他的宿敵天賦司時能夠殺死亡靈、怨靈等等和惡靈一樣能量化生物,就是非常恐怖的存在了。

保守估計繆拉在惡靈殿殺死了至少一百只惡靈,看來,天賦覺醒的數目也不能低于這個。

“還有,繆拉老師,您的宿敵,應該也不限于一種吧?”

梁小夏每沉默一會兒,就會說出幾句關于宿敵的推測。繆拉驚詫,她只是根據自己說的話,就幾乎將宿敵天賦摸了個透。他不知道對面這個看起來是個小孩的精靈實際上有多老,可對方的分析能力和推理能力實在是太可怕了。

梁小夏有了維斯的智慧之腦后,推判準了很多她看了繆拉一眼,就知道自己猜得即使不算全對,也不離十了。

卑拉看梁小夏都猜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再隱瞞,

“……宿敵天賦在覺醒以后,就可以主動強化了,一般分為初級,中級和高級。初級對宿敵的傷害能夠加強一倍,中級五倍高級我不太清楚,估計至少十倍吧。除了傷害強化以外,游俠還會對宿敵出現各種排斥反應,比其他人更容易發現宿敵的存在。不過,游俠最終能有幾種宿敵我也不知道,我想三種比較有可能……至于擊殺數目,宿敵不司數目也不一樣。當時我殺惡靈最后昏迷了,也沒細數,三百個,大概還是有的“……

看來繆拉對自己的天賦技能了解地也不是很多,大部分是自己的推側和摸索。

“……除了游俠別的職業還有像這樣的天賦技能嗎?”梁小夏繼續問,這種人類天賦技能,應該不止一種才對。可是她到人類世界這么長時間,才見到繆拉這樣特殊的一個。

“……法師我不知道,法師們都有自己的圈子,那一派對消息把守得都很嚴。戰士的天賦技能是激昂,盜賊的天賦技能是虛無,治療師的天賦技能似乎是守護,煉金師和刺客不知道有沒有天賦技能。覺醒這種天賦技能實在是太難了,我在安息分校教書好幾年,一共也只見過五個人有天賦技能。”

聽謬拉講,這種天賦技能是與生俱來的,每個人類生來都帶,可是覺醒困難,選擇了職業,專攻一種,終其一生也不一定能夠覺醒。天賦這種事,本來就是很玄奧的存在。

繆拉絮絮叨叨給梁小夏講了好幾個小時,最后表示,如果她想知道更多的話,只能去東部大陸尋找答案。那邊的人類國家似乎對天賦技能有更好的研究。

梁小夏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情報,象征性地囑咐子繆拉兩句,將他傳送進了惡靈殿。

紅光閃過,繆拉消失在篝火邊,快得像是錯覺。

遺棄之地現在在她手中,可梁小夏還沒有完全掌握,不包括自己,她每天只能傳送一個人進去。也沒辦法將里面的遺棄原住民接出來,遺棄山洞中那塊刻著罪民姓名的大石板上似乎也有某種禁制,阻止她隨意將人帶出。

第二天,全隊繼續上路,只是繆拉不見了。

走在最前頭的盜賊德姆有些緊張,頻頻向四周望,感覺很不安。這種不安從離開小鎮開始就一直存在,他一直安慰自己是錯覺,可一路上感覺越來越強烈,現在甚至壓抑他到了一種呼吸氣悶的程度。

“頭兒,我總覺得有人一直跟著咱們。”德姆無法,只得找梁小夏尋求幫助。

“嗯,沒錯。一會兒我去引開他們,你帶著大家繼續向前。”

梁小夏估計,后面那些尾巴最多能忍到今天半夜動手。地圖上顯示前方十二公里處有個山谷,正是適合埋伏的好地方。

不見血的傭兵不是好傭兵死掉的敵人才是好敵人。她的訓練到今天才算正式拉開序幕。接下來他們的路能走多遠,就看今天了。

“斯文,幫我看著點,不到關鍵時刻,不要出手。”梁小夏在心里給斯文吩咐了一句,趁著隊伍休息時,逐漸和大隊拉開距離,遠遠落在后面。走不到兩個小時,就和隊伍徹底分開。

后面跟蹤的隊伍,負責追蹤的游俠仔細杏看了痕跡他們跟蹤的目標明顯是一隊菜鳥,痕跡掩蓋都做得馬馬虎虎的,只是走了個形式。

“老大,那個游俠導師不知道哪里去了。前面隊伍也分開了,您看我們是不是也分別追蹤?”游俠跟了一會兒就退回來匯報消息。

他們在這破山溝里跟了好幾天子,實在是不耐煩了。

光頭想了一會兒,始終沒有丟掉自己身為法師的謹慎:“把消息給豺狼的頭也說一聲。告訴他們,咱們隊伍人少,追那個脫隊的小姑娘,讓他們追剩下的人戰利品各分各的。豺狼不會拒絕的。”

“可老大,那兩個漂亮姑娘就這么讓柴狗那小子占了“……追蹤的隊員都不太甘心。

“你懂什么!那游俠導師不見了說不定就是在哪里藏著等埋伏呢。釘子讓他們碰去,咱們幽影獵鷹只要弄到了空間裝備,換成了錢,到時候什么樣的女人你找不來。”

光頭法師心里也微微不甘,可他作為法師本身就寡淡,對他來說,幾個美女還不如一件像樣的法袍或者珍稀法杖來得實在。

他的幽影獵鷹在安息森林已經混了好幾年了,隊伍里人少,可個個都是精英現在盜賊死了,他怎么也得從這件事上把損失撈回來。

梁小夏向東走了幾公里,側耳聽了聽,不遠的地方有水。后面跟著的人只有六個。她有點失望,本來以為自己能引開更多的人呢,這樣小隊的人壓力能小一點。幸運右耳微微發熱,皮膚下面細小的血管里面,金色的血液快速流動。

她預感有好事情要發生。

嗖一聲響,梁小夏頭偏師巴點,箭支從她身旁掠過。幾個人從樹上跳了下來骨智左右將梁小夏圍在其中。

“不用瞞了,把你身上的空間裝備交出來我給你個痛快。”。

光頭法師不停吟唱,手上凝聚起一條紅色的游蛇,懸浮在空中對著梁小夏嘶嘶吐著蛇信子。游俠舉著弓箭從旁邊對準她,前后三個戰士卡住她進退位置,舉著重劍。

梁小夏看了一眼樹冠,一個刺客隱匿在里面。

“你們是暴力豺狼,還是幽影獵鷹?”。

她不緊不慢地打量著對面的光頭法師,吟唱和元素調用都挺熟練的,應該是突破二階挺久了,這樣的人實戰經驗都很好,有點頭疼。

“我是獵膺,幽影獵鷹的隊長。別廢話了,把東西交出來,不要妄想有人會來救你……”獵鷹不欲與梁小夏磨蹭,打算先給她點苦頭,手中的火蛇直直對著她飛了過去。

梁小夏單手一接,硬吃掉了這條火蛇。轉身兩個短音吟唱,那條火蛇融入更多火元素,粗了一圈,又對著光頭法師飛過去,擊在他身上,一下子就將光頭法師轟飛了。

“你還是叫禿鷲比較合適。”。

梁小夏閃身避開側面戰士劈砍,一腳踢在他下巴上,彎腰將戰士甩出去,反身三箭,射死想要開弓的游俠,退兩步側身,手中凝聚出一團紅色電流,隔空電擊在第二個戰士身上。最后前沖兩步,一掌按在戰士臉上,瞬間輸出融塑晶石中的元素之力,“嘭…”一聲炸爛了他的臉。

整個動作行云流水,賞心悅目,就像事先彩排好了一樣,沒有一點多余和拖沓,一分鐘不到就將所有人都打趴在地下。

躲在樹上的刺客看得卻心驚肉跳。他只想著防備對方的可能扔出來的卷軸,沒想到這人隱藏得太深,他們這回是踢到鐵板了。隔著樹葉間的縫隙,他看見對方取出一柄匕首,從隊長開始,在每個人的胸口又補了一刀臉上完全不見殺人后的恐懼和慌張甚至還在笑?

梁小夏在笑,是因為左眼看到黑色的霧氣,順著她的手臂流向時俟中間的晶石,斷斷續續融入其中,雖然量小得可以忽略不計,可這畢竟是個好現象。

“看了半天了,不下來玩玩嘛?我還有東西要給你呢。”。梁小夏站在樹下,瞇著眼,笑吟吟的。不用保留實力無所顧忌地出手,就是暢快。

刺客見情勢不對閃身就跑。梁小夏右手上凝成一個高速旋轉的魔法彈,這個簡單的零級法術現在看起來十分恐怖,巨大的像皮球一樣的魔法彈不是白色,像調色盤一樣融了各種顏色,其中還有電光游走。

刺客握著匕首,看到她手上的魔法彈跑得更快了,還從懷里摸出來一支信號箭準備發射求救。

魔法彈正中砸在了刺客后背上,生生砸得他打斷了一棵小樹苗,連著破碎的內臟噴出一口血。梁小夏慢慢走到他身后,看著刺客說:“這個魔法彈是你的司伴送我的紀念品。我不喜歡,現在給你下了地獄記得幫我還給他。”。

他睜大雙眼,掙扎著想要拉下信號箭后面的引線,梁小夏俯下身,替他拉下引線。紅色的閃光球竄向天空,在樹林上作裂,光照數十公里。刺眼的光亮映在刺客眼里,他終于閉上了眼睛。

山谷中,兩端的出口都被堵住了。麥酒小隊試著沖擊了好幾次都被打回來,堵住他們的正是暴力豺狼和另外一只隊伍,三十多個人,完全將他們封死在里面。

康斯坦丁舉著劍,大吼一聲,頂在前面,抗住兩個戰士的司時攻擊。西婭站在后面,不停吟唱壓榨著自己的每一分力量,凝聚出她能想到的所有法術。德姆臉上多了一條很深的傷口,端著一把連弩向企圖靠近的人不停射擊。甜甜空著手,終于凝聚出一個小小的微創治療術卻不見任何喜悅。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將法術丟向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一拳砸向戰士之一,長劍削掉了對方半個腦袋。自己背上卻被劈了一劍他像一頭暴怒的雄獅,大喊著頭對頭撞向對方,將對方撞痛后單手揪住他的衣服將敵人扔了出去。

實力!實力!我要變強!我不能死!我不想死在這個地方!

德姆將匕首叼在嘴上,臉上流血的傷口顧不得處理,小盜賊快跑著沖向射狼隊的幾個治療師中間,抬手連弩射死了兩名正在吟唱的治療師。

我要活下來!我還有想要保護的人!我不能死!

西姐連續吟唱,頭疼得都要炸開了。

她身體里的元素之力已經被抽得一干二凈,卻還是堅持著催動法術。兩枚魔法彈脫手而出,砸中對方卡在路中間的一名游俠,自己卻因為極度透支,全身都在抽掠。

我想當法師的夢想還沒有實現!我還有家人在等我!我不能死!

甜甜被一名身材高大的戰士反手捏住了手腕,她一口狠狠咬在戰士手背上,一膝蓋又頂在對方腿中間,趁著戰士痛苦捂休時,抽出防身的匕首,猛插入對方太陽穴。

我殺人了!可我還有沒完成的愿望!我要獨立!我要變強!

斯文站在遠處的樹上,監視著山谷里的一切。看到小隊隊員遇到危急的,就抬手一箭射出。少數對多數,二級小隊對三級小隊,這場完全沒有勝算的戰斗,就是小隊隊員們的錄皮場。蛻了殼,他們便真正邁向成熟,不蛻殼,下一步就是死亡。

梁小夏在逼他們成長。可她這樣會不會太殘忍了點?一個小時過去,他們一共殺掉十人,還剩二十多個,可看隊員那樣子,也不像能堅持太久的,指不定下一秒就有一個會昏過去。

想到梁小夏總是笑得甜甜的樣子,斯文哆嗦了一下。
CYYE 發表於 2012-9-29 01:00
第一百一十一章進步

若能不斷獲得新生,偶爾死去幾次也未嘗不可。

——《死者代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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鈍劍破甲,接近兩個小時的鏖戰,麥酒小隊成員全部快到極限了。對面的暴力豺狼小隊也有些驚訝,這個名不見經傳,完全是靠好運氣才升上三級的小隊,沒想到打起來這么橫,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勢。

暴力豺狼小隊的隊長站在山谷口,有些頭疼。本來只是想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占點便宜,卻弄得自己的隊員死了好幾個,可就這么退了,他們小隊的臉,今天就要丟光了。死掉的隊員也得撫恤,這筆錢,無論如何都得從對方身上榨出來。

躲在旁邊大樹上保駕護航的斯文推了推眼鏡,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只剩下五支箭的箭筒,苦笑一下。梁小夏再不來的話,他也得下去和敵人拼肉搏了。

康斯坦丁卡在谷口,憤怒地瞪著對面站在一群人后面的暴力豺狼小隊隊長,恨不得生生吃了他。手上的劍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把了,他現在這劍還是從一個被自己捅死的戰士手中搶來的,手背上蹭得全是血,康斯坦丁太陽穴突突地跳,滿臉通紅,一劍又砍向想要沖過來的游俠。

對面,暴力豺狼小隊的隊長不緊不慢地端起手上的弓,隔著人,瞄準了揮砍的康斯坦丁()。

“小心!”

德姆在后面看見了對方隊長的動作。大喊一聲,顧不得眼前的敵人,手中的弩箭直接調轉方向。向藏匿于人后的暴力豺狼隊長射了出去。

噗一聲響,箭支同時扎在康斯坦丁肩頭,對面暴力豺狼的隊長一個翻滾。躲過了德姆射過來的箭支,卻被一個小火球當頭砸中。怒呼一聲。

“殺!把他們都給我殺干凈!你們都是廢物嗎,連這幾個人都對付不了?媽的,臭婊子,敢用火球轟我?!”暴力豺狼的隊長吃了一枚小火球術,手死死捂著半邊又燒又腫的臉,終于忍不住暴怒地喊了出來。

西婭竭盡全力施放了最后一個火球,搖搖晃晃。

“爸爸。這是我打得最準的一個了,當法師真好。”腦中最后閃過這樣一個念頭,皮膚白皙的少女雙眼發黑,倒在了地上。

康斯坦丁折斷插在肩膀上的箭,傷口血流如注。全身的血都要流干了,他不能退,咬著牙,又向前邁了一步,撐劍格開對手劈過來的劍招。德姆在他旁邊配合,匕首迅速劃過對方喉嚨。自己動作慢了半拍,又被一箭射在腿上。

甜甜握著匕首,站在昏迷的西婭前面,臉上臟兮兮的。表情卻兇厲狠辣,像一頭擇人而嗜的母豹,眼睛死死盯著她面前企圖靠過來的人。

對面的法師個子瘦高,一會兒短短的念唱,手中凝聚出一個小小的水球,對著甜甜拋了過去。他眼神淫邪猥瑣,似乎是在幻想白衣少女濕身的美妙場面。

“不要站在原地等別人打。”

想起課堂上老師教的東西,甜甜也顧不得狼狽,身子向前面的土地上一撲,躲過了水球,手中的匕首也戳了出去,正扎在法師大腿上。

她是個小菜鳥治療師,可為了保護同伴,她愿意后半輩子用血洗手。

甜甜像著魔了一樣,撲在法師身上,匕首一刀一刀不停扎在對方胸口,肚腹,肋骨上。頭發上,臉上都染了血,手上的動作卻越來越快,直到將法師扎得死透了,都還沒有停下來。

“這女人瘋了!”

在法師身后本想要撿便宜的盜賊向后退了好幾步()。他看著甜甜亂糟糟的頭發,通紅的雙眼和那張猙獰的,不再秀美的臉,心里懼怕不已。

暴力豺狼小隊的隊員打得也有點怕了,他們隊伍平時在安息森林里經常撿落單的冒險者或者人少的隊伍下手,從沒遇到過這樣的。對方只有幾個人,卻已經殺了他們隊伍里快一半人了。這幾個人,每個人都像頭狼,就是森林里那種眼睛綠森森的,盯得人毛骨悚然,咬人發狂,不死不休的狼。

豺狼隊長接過隊員遞上來的面巾,敷在自己臉上。面巾粘著藥粉,碰到燒傷的臉蜇得厲害,隊長心里的邪火也愈加旺盛。

“都退回來,把他們趕到山谷里去。放火燒死他們!”

死這么多人,今天這買賣鐵定虧了。這些頑固的東西,也別想再活下去了。

康斯坦丁幾個人被壓著打,圈子越縮越小,逼著背靠山石,退入山谷。

“不好,這幾個人想放火!”斯文在大樹上見到這伙人舉著火把開始堆柴,不再猶豫,準備閃身跳下樹。

突然,天邊紅光爆閃,巨大的紅色光球在遠處的樹林間升起,瞬間紅芒掠過所有人的臉。

暴力豺狼的隊長眼神一凝,綠色信號表示得手,黃色表示請求支援,紅色,紅色表示,他們遇到了無法抵抗的危險。

“計劃失敗,獵鷹遇到麻煩了,咱們快撤!”

豺狼隊員們雖然不清楚隊長為什么放棄了眼前的大好形勢,轉眼就要撤退。可那天空中紅得耀眼的光芒,看在每個人眼里,都是一陣心悸。

暴力豺狼退走了。

斯文跳下樹,剛準備回到隊伍中,卻差點被康斯坦丁一劍迎面砍中。戰士已經分不清敵我了,只要是見到有人靠近就會攻擊。

另一邊,甜甜紅著眼睛,雙眼無神,完全沒有形象地坐在地上,對著面前的一片尸體發愣。德姆捂著腿上的傷口,臉上一片黑氣蔓延,卻還是倔強地拉著西婭的手。

斯文繞到背后。打昏了康斯坦丁,將戰士背在背上。

精靈主人這次可是逼得有點過了,一劑猛藥啊。還得他來收拾殘局。

斯文嘆了一口氣。開始打掃戰場,掩埋尸體。

普卡提亞的三弦月,當三個月牙同時懸掛在天空時()。梁小夏迎著夜風,像散步一樣姍姍來遲。

“幸好這片樹林里沒什么野獸。不然你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堆骨頭了。”斯文也沒另尋去處,就在山谷中簡單搭了帳篷,看到梁小夏,嘴角勾著笑了笑,半是抱怨半是真心地說了一句。

梁小夏沒顧得上他,徑自一人掏出一塊繃帶,向上面倒了點水。一圈一圈纏在自己的右手上。手掌中間一道翻開皮肉的口子,看起來觸目驚心。

“你受傷了?”斯文聲音平靜無波,就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緊張。

“嗯。”

梁小夏點了點頭,在篝火暖色的光照下,甜甜地笑了笑。

時俟不知何時才能恢復意識,可詛咒已經切切實實在恢復了,她手上這道傷口,就是在善后的時候被時俟割出來的。

真的是,又甜蜜又愉悅的痛啊。

梁小夏將背在身后的時俟放在自己腿上仔細撫摸。銀色纏花金屬弓身,弓柄兩側。向外開著的刀刃已經不見血跡,她眼看著時俟一點點將自己白色的血吸進去,頗有一種割肉飼鷹的感覺。

“精靈主人,我晚上占卜了一下。隊伍接下來應該不會再遇到什么危險了。就是不知道放走的那些人會不會招來麻煩。”斯文坐在石頭上,看著月亮說。

“不用擔心,那些人我都處理了。”梁小夏回答斯文,手掌不自覺地摸在了腰間的飾帶上。

搜刮來的裝備法杖都可以用,至于尸體嘛,喂甲蟲怪物好了。遺棄荒原的蟲子最近數量可是下降得厲害,制作裝備已經有些供不應求了。

梁小夏今晚沒有再給時俟唱兒歌,轉唱一首斯文連歌詞都聽不懂的歌曲,曲調又平又慢。斯文在旁邊認真聽著,內心逐漸寧靜。身上夏末秋初的燥熱也淡了。

這是梁小夏記憶里的一首《普庵咒》,記不住是從哪里聽來的,她也不懂歌詞意思,只記得能夠平氣化煞,驅惡散邪,希望對時俟有用。

歌聲飄入空中,混在風里漸漸散了。梁小夏唱得并不出色,聲線也沒有那么飽滿高昂,圓潤的女聲中還帶著淡淡一抹沙啞,聽起來像是上了年頭的老樂器,蒙著一層灰,在弦上卻見清亮()。

一歌唱完。梁小夏閉上眼睛感受了一會兒,時俟上的黑色霧氣依舊在弓里緩緩流動,卻比之前好了很多,不會再狂暴地左沖右突。

“精靈主人,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對這幾個人類如此在意?”

斯文總以為,梁小夏不過是個善良聰明,有時候有些狡詐的小精靈而已。可現在再看她,斯文越來越看不透了。梁小夏似乎有很多張臉,深沉的,謙和的,機靈活潑的,動人可愛的,他從不知道心思純徹的精靈居然會有這么多種性格,矛盾又協調地存在于一個人體內。

“斯文,你信命,命運是局棋。可我不能把所有的人都當棋子。”

梁小夏能說什么?

她不能告訴斯文,在這些正直善良的伙伴身上,她看到了過去的自己。時間是精靈的磨刀石,將一切珍稀美好的東西都磨得褪色,卻讓她因為有了智慧之腦,隨著時間讓記憶中枯萎的鮮花反倒重新嬌嫩鮮活。

隊員們在山谷中休息了三天,有梁小夏的傷藥和勉強能夠施展初級治愈術的甜甜配合,大家都恢復得差不多了。

“你沒看大哥當時多勇猛,一劍就將那個戰士打趴下了。那人我還在咱們學校的優秀畢業生榜上見過畫像呢!和大哥比,我可差遠啦,勉勉強強才射死兩個游俠和一個盜賊。”

“別吹啦,德姆大英雄,你的臉掉地上啦!”

“西婭,我沒吹,你當時是沒看見,不信你問甜甜。甜甜不可能騙你的。”

“德姆,我早上給你占卜了一下,你今天可不怎么順!”

“斯文你這個神棍又在裝神弄鬼了——哎呦。誰把石頭放這里咯小爺的屁股!”

“德姆,你褲子開啦!喲,還是紅色的襯褲!”

“頭兒。連你也笑話我!”

德姆捂著屁股,大紅臉閃入小叢林。

這幾個人成熟了很多,雖然還是嘻嘻哈哈地鬧著。可梁小夏能感覺到,一些東西已經種在他們心里。開始生根了。

之后的特訓更苦了。

康斯坦丁得背著行李,一邊跑一邊躲西婭扔過來的法術彈,保證法術不會打在背后的口袋上,打爛他們一天的口糧()。西婭在后面邊追邊吟唱,法術彈以每分鐘兩個的速度脫手,元素之力耗凈后再由德姆背著前進,進行冥想。德姆得排開梁小夏設下的所有陷阱。給隊員們查出一條安全的路,還總是著了梁小夏的道,一中陷阱,身上就會飄出來股怪味,吃飯的時候也會被西婭趕得遠遠的。

斯文在最后背著箭,以固定的速度前進,看到視野內的隊員就會射箭,逼著他們不停向前趕。最狼狽的時候,康斯坦丁和德姆都得背著人不停向前跑,誰都不想被射中腳后跟。

所有受了傷的人。都得由甜甜這半吊子水平救治。她現在每天能夠發出的微創治愈術只有兩個,為了趕得上隊伍頻繁受傷的需要,只得努力學習采藥和繃帶包扎,彌補自己的不足。出來前連火都不會生的嬌小姐。現在已經能動手做飯了,甜甜可以面不改色地剁掉野禽腦袋,拔毛去臟,麻利將肉切塊下鍋,煮出一大鍋的飯。

到了晚上,隊員們常常是累得連氣都不想喘,大口大口咬著手里的肉塊,吃飽了倒頭就睡。

“哦,不——又是臭氣。”德姆靠在樹干上想休息一下,卻不小心觸發了陷阱,一身綠色霧氣繚繞,臭不可聞。

西婭趕緊退得離他好幾步遠,握著手杖,警惕地看著周圍的樹林。一個月的訓練后,梁小夏開始不定期偷襲,給隊伍的訓練雪上加霜。她們現在總是保持高度警惕,生怕她突然跳出來偷襲。

“頭兒就是個會笑的魔鬼!”德姆抱怨著,拉著西婭就跑,他和梁小夏近戰對上,總是會被狠狠修理打趴在地上,一點兒都不手下留情。

一支羽箭從樹林中射出,插在她們身后的草地上。

“趕緊走,斯文也來了!”西婭顧不得臭,趴在德姆背后,聲音穩穩地吟唱起元素護盾法術,給兩人罩上一層保護。

“嘭!”又是一箭,砸在元素護盾上,護盾擋了一下,立即破滅。

“西婭,頭兒為什么總是問你時間?她是不是缺塊表?”背著西婭前進的德姆早就習以為常了,腳下跑得飛快,還能有氣力聊天。

“這是法師的訓練技能。為了掌握施法節奏和吟唱時間,每個法師都必須有時間感,準確到能說出幾分幾秒才行,這樣施法的時候才會更有把握。頭兒說我必須把自己練成會走路的懷表,才算合格()。”

西婭從德姆背上躍下來,總讓他背著她也不太好意思。這段時間訓練下來,西婭的體質已經好很多了,自己能趕得上德姆一半的速度了,一口氣跑半個小時也不太累,比她法師系的同學強很多。

“噓,我看見康斯坦丁了。”

西婭伏低身體,手中迅速凝起一個火球,朝著在前方不遠處河邊的康斯坦丁扔了過去。

戰士正在喝水,突然感覺到腦后生風,迅速轉身一劍劈出,將那枚火球對半砍開。破碎的火球重新化為火元素,消散在空氣中。

“嗤”,又一支箭射了出來,這回射向的目標是康斯坦丁。他一個翻滾,抓起身邊的包裹,掉頭就跑。

“哼,算他跑得快。再打中一次,我就能從頭兒那換一身新的法師長袍了。”西婭撅著嘴,嘟囔了一聲。

“我的大小姐,快走吧。再不走咱們連晚飯都沒了,你知道頭兒是多狠心的。”德姆繼續追跑上去。

樹林盡頭的草地上,梁小夏正在給繆拉包扎。他來回進入惡靈殿已經六趟了,停留的時間也越來越長,第一回進去不到一天,就滿身是傷,奄奄一息地爬出來了。現在已經能在里面堅持三天三夜了。

若他身上沒有上古銘文,幾條命都不夠這么折騰。

梁小夏搖搖頭,給繆拉受傷的胳膊又換上一層繃帶,懲罰性地又將他扔回遺棄之地。那里的人可是好客得很,絕對會歡迎他的到來。

遺棄荒原狂暴的風小了很多了,只是時不時還有甲蟲怪物來襲擊。

梁小夏帶過去的糧食和水大大改善了他們的生活,上次進去看的時候,菲林已經開始建造屬于自己的房子了,雖然都是紅色的條石搭起來的,粗獷簡陋,可畢竟是向著文明又邁了一步。

荒原的人,什么都缺,書籍,材料,種子,工具,礦石,大家像好奇寶寶一樣,拿到任何一件東西都會摸摸看看,研究半天,稀奇古怪的問題層出不窮。梁小夏總是得口干舌燥地解釋一大堆,到最后她也頂不住了,一個人落荒而逃,將語言不通,壓力更大的繆拉扔在那邊繼續開化人民。

他不是老師么?還是讓他來做本職工作吧。
CYYE 發表於 2012-9-29 01:01
百一十二章請客



不是因為身處何處何種情境,而是因為精神世界,讓人或高興或悲傷。

——羅杰,萊斯特蘭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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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山道間的樹葉全部披上紅黃相間的外衣,第一片落葉在風中盤旋,落在梁小夏肩頭時,來杯麥酒小隊終于看見了他們的目的地。

達拉姆,艾格瑪瑞亞王都,就在這條寬闊綿延的頓河對岸。秋雨細密無聲地落下,頓河河水已顯得渾濁,青灰色如同魚鱗般圈出起伏的曲線,看似平穩,實則湍急地流向遠方。對面,小小的民房就像河灘邊的卵石,高高低低堆在一起,在正午有些陰霾的陽光中,飄出一片炊煙。

梁小夏站在樹梢上手搭涼棚看向遠方,她眼力好得甚至能看到達拉姆暗紅色的城墻,和城墻上來回移動的一群小黑點——那是巡邏的哨兵,比上次她離開時,多了將近五倍。

兩年了,她來到人類的土地上已經兩年了。好像經歷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沒有做。

梁小夏捏了捏拳頭,復又松開。不知道父母過得好不好,自從離開后就沒收到他們的音訊。

她想家了。

梁小夏從樹梢上躍下,招呼后面的隊員跟上,一起去渡口租船渡河。看到她臉上極淡的復雜表情,隊員們各有所思。

“頭兒,你瞞得我們可真緊,家住王都也不說一聲。我不管。必須請客,請我們吃好吃的才行。”西婭穿著一身嶄新的暗紅色法袍,更襯得少女肌膚雪白。笑著抱怨道。

“行,沒問題。我帶你們去吃達拉姆最好的菜館,然后我們再去看最有名的歌舞表演。怎么樣?”梁小夏知道經過兩個月的訓練,這些隊員也該放松一下了。新一階段的訓練。也可以在達拉姆開始了。

“頭兒你也太小氣了,一家菜館怎么行?至少要吃一星期才行。達拉姆是不是有挺多貴族?就是那些昂著頭,手背在身后,總是挺著大肚子的人?和他們一起吃飯,多不自在啊!”

“就你話多,有得吃就不錯了,挑三揀四的。”西婭一拳敲在德姆上臂。能夠躲開卻沒躲的德姆揉了揉胳膊,明顯樂在其中。

康斯坦丁兩個月里瘋狂長了三厘米多,身材也越發壯實,穿著緊身皮甲,背著輕裝行囊。戰士毫不費力地揮舞了一下手上握著的重劍,上面還沾著幾滴綠紋長臂猿的血液。“咱們就穿著這個,這樣進城會不會太招搖?”

衣服當然是要換的,梁小夏輕輕拍了拍心思重重的甜甜的后背,后者正望著河面,擰著眉思索。在看到梁小夏輕微搖頭后,釋然地點了點頭。

不僅是甜甜,還有滿臉紋身的繆拉和她自己,都得稍微遮掩一下。招搖進去。總是會遇到麻煩的。

一路渡河進城都很順利,守城衛兵問他們要檢察官開具的通行證時,梁小夏隨便交了幾枚銀幣,就被放行了。

市政廣場外隔著兩條街,一家隱匿在繁茂樹林里的四層酒店,半遮半掩露出幾個干凈的落地窗。二樓從不對外開放的賞景露臺上,四角栽著巨大的觀賞盆栽。長青盆栽修剪得齊整平滑,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植物香氣。拼織的淺紫色短毛毯墊在長桌下,原木桌椅鋪著潔白餐布,邊角不起眼的地方全部手工金線繡滿了一朵一朵小花。

麥酒小隊圍著坐了一桌,如同餓虎撲食一樣搶著桌上的飯菜。

隊伍里的女孩子還能勉強保持著儀態用刀叉吃,可每叉子下去都叉著整塊肉,張口就咬。游俠導師繆拉吃得最快,手下的叉子不停地動,將食物向嘴里塞。康斯坦丁戳了三叉子,一盤特調小香芹蘆筍面就沒有了。德姆專挑貴的吃,每次出手都插中一塊魚肉,嘴巴邊吃還邊說個不停。

同志們這樣你爭我奪,與其說是惡壞了,不如說是苦怕了。特訓最開始,兩個姑娘還拉不下臉來爭食,結果當晚就餓了肚子。到后來,梁小夏每天都在給他們減口糧,隊員們只得自己在山林里打野味填肚皮。往往甜甜一烤壞了肉,整個小隊都要挨餓過夜,第二天訓練依舊。第四十天的時候,他們就像一大堆蝗蟲,看見什么都想吃,見到地上的草都要拔起來塞到嘴里嘗嘗味道。晚餐的時候也不再顧著面子,若不是看火燒著,恨不得把爪子伸到鍋里搶吃的。

梁小夏則完全沒有同情心地看著這一切,想當年,雷諾就是這么整她的。她還滿身粘著泥漿在森林里找不到洗澡的地方晃蕩了一個星期呢,那才叫真的無法忍受。

“頭兒,這就是達拉姆最好的菜館?看起來也就這樣么。不過這可比甜甜的手藝好多了。老天,我再也不想吃連咬都咬不動的肉了!”

“德姆,你要死啊?!再說我做得難吃,下回我就往你傷口上撒鹽!”

“別,別,甜甜姐,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別掐我了,松手,疼疼”

“甜甜,別聽他的,你做的挺好的。當然,也還有很大提升空間。”康斯坦丁含蓄地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沒想到達拉姆最好的菜館這么小。這下我回去以后想炫耀一下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小盜賊還以為自己能看到墻上鑲嵌著寶石黃金,桌椅都是水晶,富麗堂皇的大酒店呢。卻沒想到是這么一個小餐館,看著遮遮掩掩的,房子也不大,一路過來都是一個個閉著門的包間,沒什么看頭。也只有這菜的味道,和他的想象匹配。

負責分菜的侍者根本插不上手,聽到德姆的話,臉上又抽動一下。能來他們這里吃飯的,哪個不是有頭有臉的?隨便打個哈欠,都能讓達拉姆刮過一陣冷風。不說別的,光是這紅頭發小個子吃的那盤子魚,就能頂得上普通人一個月的花銷了。

最好的菜館,服務人員的素養也很高。侍者腦子里天馬行空,臉上卻看不到任何鄙夷的情緒,雕像一樣完全無視面前越堆越高的餐盤。直到梁小夏輕輕招招手后,才轉換為啟動模式,站在梁小夏跟前,恭身聽她吩咐。

“麻煩你,再上五盤奶汁橘子燒大蝦,四瓶65年的酒,還有一杯特調玫瑰露,謝謝。”

她手上握著餐巾,不小心身體移動時打翻了水杯,清水流在桌面上。侍者本能地伸手去扶,被同樣緊張扶水杯的梁小夏握住了手,短短一瞬間,觸碰后又松開了。

“哦,真對不起。”

“沒關系,我來處理就好。您稍后。”侍者端著傾倒的水杯出去了。

斯文坐在梁小夏旁邊,鏡片底閃過一道光,端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口水。

右手搭在桌面上,四指無意識地輪流敲打桌面,梁小夏在梳理大腦中雜亂的信息。

第三軍團長斯格拉切赫,對母親多蘭別有用心的那個將軍,在爆出和親生女兒有染后,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在病床上已經昏迷兩年了,怎么都醒不過來。這事情,怎么琢磨都感覺挺像父親瑪塔基尼的作風,是不是他給斯格拉切赫下了什么咒?

晚上見到父親,問問就好了。

失去老將軍斯格拉切赫做主心骨,第三軍團被伯奇接管,他最近還和柯西莫親王走得很近,兩個人頻頻一起露面,幾個軍團也在頻繁友好演練,恨不得變成穿一條褲子的親切盟友。

這事情有好,也有壞,王都中謠言滿天飛,都在傳柯西莫與伯奇的法師母親卡門有不清不楚的關系。

尼赫邁亞已經很長時間沒在公眾露面了,所有的事物都由他的兒子昂撒接管,代理他父親處理政務。看來小胖子昂撒的能力還不錯,能壓住場面沒讓他父親生病的事情影響到三個軍團的勢力聯合。

最低調的還是諾厄老頭,梁小夏在侍者的記憶中搜了一圈,將侍者在工作時聽到的客人們的談話篩了兩遍,都沒找到一丁點關于諾厄的消息。這老頭還真沉得住氣,也不知道打算憋到什么時候。

梁小夏手握著杯子,杯中的水見底了。艾格瑪瑞亞現在完全裂成了兩塊。同樣都有三個軍團,伯奇的優勢更大些,和柯西莫又結成了聯盟。昂撒勢力較弱,在達拉姆的明面上氣勢較弱。畢竟,讓一個年輕人挑起將近半個國家的大梁,他還是有些力不從心,能勉強讓尼赫邁亞的老手下信服,已經很好了。

侍者又進來了,遞給梁小夏一支白色的玫瑰花骨朵,潔白的花瓣濕漉漉的,看起來像是剛摘下來不久。

他終于來了啊,不用她買單了。

梁小夏點點頭,帶著斯文離開了二樓的露臺,隨著侍者穿過走廊,掀開走廊盡頭巨大的掛毯織畫,沿著織畫后小廳中的螺旋樓梯向上,最后來到了一個插滿了鮮花的私人會客廳。

純色布藝沙發上,一個全身灰色騎裝的男人正坐在那里,有些焦急地看著門口方向。他在看到梁小夏后,欣喜地站起了身。再看到她身后跟著的斯文,又輕輕皺了皺眉。
CYYE 發表於 2012-10-2 11:31
第一百一十三章 幕后


政治無道德。

    ——馬基雅維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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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昂 撒比上次見面的時候瘦了很多,臉頰不復鼓脹圓胖,甚至開始向著凹陷的方向發展。眉弓深沉下壓,下巴向上翹著,已經有了幾分他父親冷傲孤僻的影子。他灰騎裝 上的扣子沒有像時下流行的那樣解開一兩個露出裡衫,而是緊緊扣死到脖子上,袖口也以同樣的方式扣住,暗銀色衣扣和袖口襯托得整個人都像一塊石頭一樣硬邦邦 的。

    這樣一個男人,脊背挺直,被客廳的鮮花簇擁著站在沙發前,如同油畫裡突然潑進的黑色顏料,格格不入。他的冷硬直接撕破了小客廳中的閒適溫情。

    “夏爾小姐,自從上次一別,我無時無刻不再期待著再次與您的單獨會面。”昂撒還是昂著頭,雙眼緊盯梁小夏的臉,突然微微笑了出來,嘴角的兩個小坑和溫暖的米色壁紙揉在了一起。

    “精靈主人,受您的影響,我看不出他的命運。不過,他會是一個好國王的,這是性格,也是命運。”

    斯文隱秘地給梁小夏傳了這麼一句話,獨自離開,留下梁小夏和昂撒單獨會面。

    “他是我新收的隨從,你不用擔心,他不會亂說什麼的。”梁小夏不清楚昂撒對斯文的敵意是從哪裡來的,不過她在儘量弱化昂撒的感覺。

    “抱歉,失態了。我最近實在是太累了,要處理的事情太多。有些過度緊張。這不,安息森林的事情還沒有解決,王都裡幾乎是一團亂。伯奇那邊兵馬調動頻繁。我每天得像趕演出一樣,跑好幾個地方,實在是分身乏術。有時候一天下來。連一口熱湯都喝不上。”

    昂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身子向後面的沙發倒去。半個身子陷在柔軟的沙發靠背中,看起來真的是累壞了。

    “累的話,你隨時可以放棄的。以你現在的實力,沒必要非坐在那個位子上。哦,到時候如果你決定爭那個位子的話,血腥黑金寶劍記得還我。”梁小夏握著小勺子,攪了攪杯中甜膩的花茶。看著茶杯中漂浮的一片片花瓣,用勺背將花瓣又壓入水中。

    “不行!”

    昂撒立刻坐直了。他接手父親的勢力總共一年多,卻已經深知政治鬥爭中的你死我活,在這個惡劣的角鬥場,停下來就是死,連一個喘息的機會都是吝嗇,安逸的退休更是愚蠢的妄想。

    “放鬆,放鬆~我這不是來了麼,給你解決問題來了。你今年還不到二十五歲吧?在人類中,你已經算是非常優秀的了。別總是給自己太多壓力。

    想想吧,如果順利的話,三十歲之前,我就能夠稱呼您為‘榮耀國王陛下’了。和那個相比,現在的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疑問,關於血腥黑金寶劍,你想好了嗎?”

    昂撒知道梁小夏指的是什麼。

    他如果想要以王室流落在外的繼承人身份繼承王位,就意味著他必須撇清自己和父親尼希米的血緣關係。

    尼希米是有名的將軍之子,少年天才,已故先王后的幼弟,在他的血統上不能做文章,如此一來,只能說昂撒是秘密在外寄養的繼承人,和他只有名義上的養父子關係。

    “我——我不知道。”

    昂撒的身體又倒入沙發中,連頭都後仰著靠在沙發背上,望著倒懸巨大花燈的天花板,雙眼中淨是迷茫和掙扎。

    昂撒驕傲,不屑於欺騙和背叛。在他的眼裡,使用血腥黑金寶劍,他角逐王位就有了更大的把握,同時也背叛了父親,背叛了他真正的血統。從記事起,昂撒就想超越父親,想要擺脫父親的陰影,可他真的不想以這樣的方式去獲得成功,這是恥辱,也是污點。

    想到父親,意氣風發,冷硬堅毅的軍團首長,面對刺客襲擊,即使受了傷也一步不退的父親,流血搖晃,身板仍挺立僵直的父親,昂撒第一次覺得,他的父親是無法超越的。這種感覺,也許只有他當了父親以後,才能體會吧。

    現 在,十四歲就從軍事學院畢業的帝國天才,最年輕的軍事統帥,鐵血驕傲的國家英雄,他的父親,尼希米,像個還沒長大的小朋友,每天坐在地上看畫冊,要吃 糖,要每天纏著昂撒讓他講故事,睡覺前需要哄,吃飯要人喂。父親的身影依舊高大,卻脆弱得像個嬰兒,需要呵護和撫慰。想到這裡,昂撒更是心力交瘁。

    這樣的父親,他實在不忍心再去傷害了,可除了使用血腥黑金寶劍,再想要向前一步,只能拼軍隊,以實力硬碰硬,染血屠城,你死我活。讓他的手下,父親辛苦培養的軍團去做自己爭權的墊腳石,不到最後一步,他也不想這麼做。

    “昂撒。人類的國度有一種說法——好的政客不需要良心,你聽過這句話嗎?”

    梁小夏的話,拉回昂撒的思緒。他望著梁小夏的臉,手指捏緊了身下的沙發。難道說,她也認為他該這麼做嗎?事到如今,確實已經別無選擇了。

    “這 不是遊戲,不是小說話本,也不是英雄傳記。我們是真的活在這裡,活在當下的。現實就是,為了得到一些東西,你必須用更大價值的東西來交換。我不知道你想要 當國王的願望有多強烈,作為精靈,我也無法理解你們人類對於權力和地位的渴望是從何而來。我知道,你們需要一些手段,一些見不得光的,擺在檯面下的方法來 解決問題,比如暗殺,比如投毒。比如造謠和製造意外。隨著這些手段,人的良心也需要交換出去一部分。這是無法避免的規則,如果想要生存下去。就只能這麼 做。”

    “可是我真的覺得,你需要底線。你的驕傲是我所欣賞的,驕傲的人心裡總是繃著一根線。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這條線可能很低很低。比道德低得多,可這條線始終存在。這也是為什麼我選擇了你,而不是伯奇,我從來就沒在他身上見過這點。

    一個沒有底線的人是很可怕的,在不太遙遠的將來,一個沒有底線的國王會更可怕。受他的影響,他治下的民族。他的國家,也會變得無法無天,不知收斂。而這種沒有底線的狂妄——恰好是末路的開端。”

    昂撒一直沒有說話,他在思考,在選擇,一室沉寂。末了,昂撒拍了拍自己的臉,顯得精神些,堅定而執著地看著梁小夏。

    “不用血腥黑金寶劍了,我決定了。對。就是這樣,我不用了。”

    下了決定,昂撒像解脫了一樣,端起他面前一直沒有碰的茶杯。猛喝了一口水。

    “咳咳,咳咳…我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哦,我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只能和伯奇硬碰硬了,希望他會像以前在學校裡賽馬連敗一樣,這一次也輸給我。你放心,寶劍我會還給你的。”

    “不,別急。寶劍還有用,它是你的底牌,當然也可以變成你的殺手鐧。”

    “這有什麼區別?底牌和殺手鐧是一回事吧?”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梁小夏掏出一張紙遞給昂撒。昂撒打開後匆匆讀了起來,目光隨著一行一行字的移動,逐漸明亮,臉上的頹喪凝重也在逐漸消失。最後,他手上的信在閱讀完畢後,自動燃燒,化成一片粉末散在茶几上。

    “這真是個絕妙的主意。可是,你覺得真的這能行嗎?”

    “我也無法確定,不過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還是有的。”梁小夏又從臂環裡摸出一個小鱷魚徽章,給昂撒扔了過去。

    “拿著這個去拜訪你們王都水底下一直潛著的那條鱷魚。能做到什麼程度,就看你自己了。人類的內部事務,我不想參與太多。”

    昂撒了然地點了點頭,將鱷魚徽章收好。

    “對 了,你信裡說的費恩退兵是怎麼回事?這事情對我們精靈來說很關鍵,詳細講講。”梁小夏解決完昂撒的問題,就該解決自己的問題了,她真正關心的還是玫緹斯的 情況,通訊不發達,她對費恩關於戰爭的計畫幾乎一無所知,已知的這些,還是靠泥球偷偷傳遞出的消息分析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可靠。

    “不是退兵,只是暫緩進攻,這是我一個月前在那邊埋的探子收到的消息,你看看。”

    費恩拿出腳下放的公事包,拿出一支普通的羽毛筆,拆開筆桿後,抽出其中的小紙條遞給梁小夏。

    黃金城已經被打下來了,這是個壞消息。費恩的第一騎士兼先鋒軍統領漢尼拔將黃金城圍堵了三個月,城內米糧斷絕,大部分矮人戰死,小部分從密道中竄逃,離開黃金城逃入西晶森林。黃金城已成人類攻打精靈部落的先鋒大本營。

    小 信箋上只寫了聊聊數筆說明情況,梁小夏可以想像,城主金剛當時必定是站在城頭,指揮著矮人們將鐵水從城牆上澆下去,阻擋漢尼拔軍隊的進攻。三百多黑矮人對 一萬士兵,金剛定是凶多吉少。不知道金木那個傻小子怎麼樣,不知道送她空間臂環的金機還活著沒有。梁小夏心下黯然。

    打下黃金城 後,人類進攻的腳步就被絆住了。原因主要有三個:第一個,軍隊面臨的一大片連路都沒有的原始森林,隨著森林植被的瘋狂生長,玫緹斯先鋒軍手上的地圖也變得 厲害,地圖上很多座標都覆蓋變化了。人類先鋒軍必須重新派探子探路。第二個,進入新一年的秋季,再過兩個月就是冷冬,完全不適合人類作戰,黃金城所在沙漠 背靠的海洋也開始進入凍期,運兵和供糧到時都會被阻斷。第三個,費恩正式貼出了佈告,他將在明年一月春季,冊封玫緹斯的王后,停戰以示其仁德寬厚。

    “仁德個雞大腿。”梁小夏心裡暗罵一聲。將手裡的小紙條翻來覆去看了兩遍,沒有找到新的資訊,抬頭問昂撒:“還有別的消息嗎?再沒了?”

    “你手上的就是原稿了。這是埋伏在玫緹斯的探子弄到的消息。至於費恩的遠征軍那邊,隔著海洋,資訊很難傳過來。我也沒有更多的辦法。”

    “好吧,謝謝你。這對我來說是很寶貴的消息。這份原件。我就帶走了。”梁小夏收好小紙條,似想到了什麼,又對昂撒囑咐了一句。

    “昂撒,不到萬不得已,別和伯奇真的短兵相接。我總覺得,費恩的暫時性休戰,未必沒有在打你們的主意。”

    “你是說——”昂撒聽到這個。眉頭立刻又皺緊了。前狼後虎,費恩如果真的有什麼打算,也是個麻煩。

    “別 太擔心,”梁小夏拍了拍昂撒的肩膀,她希望艾格瑪瑞亞的局勢能夠將費恩的視線拖住一陣子,可她也明白,短暫的休整之後,將是更加瘋狂的捲土重來。“對了, 我還有禮物送你,這雙護腕很不錯。上面的陣法能夠防禦一些虛弱詛咒和操控類法術,你穿在身上,還能提提精神。”

    梁小夏又拿出一對硬殼護腕,掌寬暗紅色殼上繪滿了詭異的花紋。在燈光下轉動時反射低調的紅光。

    魔法護甲!

    昂撒的眼睛幾乎都快粘在這對護腕上邊了。

    他不是法師,可不代表他是個無知的白癡。這對護腕不是普通的煉金師做的魔法護甲(雖然那東西也很貴),而是一對法陣護甲!

    所有的法陣都是需要法師親手繪製的,當法師到達三級以上後,法陣才能有一半的成功率,法陣護甲對材料的要求之高,操作之精細,嚴苛到了一種令人髮指的境界。

    伯 奇的母親卡門,就是一個三級法師。她身上的法袍就是一件法陣護甲,一件耗費整個法師團三年,捕殺二百四十四隻熔岩蜥蜴,法陣刻畫失敗二百四十三次,最後只 繪製成功的一件法袍,又稱血染火蜥法袍。那件袍子,是名副其實由法師和戰士的血換來的,十二個日夜不停流轉的法陣,能夠完全防禦三級以下任何法術,完全稱 得上法師極品。

    此時此刻,一件從前只能由他遠遠看著的法陣護甲,就這麼敞亮地擺在茶几上,就在他一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護腕上互相穿插嵌套的法陣花紋,精緻繁複,看不到片刻,昂撒就覺得眼花繚亂,揉了揉眼睛,仍舊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這真的是給我的?你確定?你,你知道這東西的價值嗎?”

    昂撒拿起那對護腕,手都在抖,手指觸及光滑的法陣表面,冰涼的感覺沿著指尖傳遞進他心中。褪下雙手的袖子,將護腕緊貼著皮膚扣好,清涼的感覺立刻沿著護腕內部蔓延全身,多日的疲勞也清洗一空。真的是法陣護甲,他心中的最後一點懷疑也煙消雲散了。

    “這是你做的嗎?”

    昂撒這麼問,心裡已經確定了。梁小夏既不點頭也不搖頭的神情,看在他眼裡更是一種帶著謙虛的暗暗肯定。

    想到這裡,昂撒激動得都站起來了,隔著茶几恨不得將梁小夏抓到自己懷裡。他現在無比後悔當時向她求婚時沒有再多盡些力,沒有再堅持些打動她的心。

    “我這裡還有兩件,一件是甲胄,一件是頭盔。看你也用不上,我就自己留著了。”梁小夏很滿意昂撒快要瘋掉的表情,心裡偷偷樂了樂。

    “什麼!還有?!賣給我,都賣給我。你說多少錢都行!錢你看不上的話,我拿別的東西換也可以。”

    “昂撒,我也知道這兩件東西的價值,這是珍貴之物,不是錢能夠衡量的。既然這樣,還是以物易物來換好。都是朋友,總是錢呀錢的,聽著不舒服。”

    “你想換什麼?”昂撒立刻警覺了,他還沒忘記自己上回才答應了梁小夏三個條件。

    “沒什麼,換一些書,糧食,還有生活用具,我總得做些未雨綢繆的事情。行嗎?”

    幾乎是在梁小夏話音剛落,昂撒就迫不及待地點了點頭。然後在看到她掏出來的一張長長的詳單時,又變了臉色。

    單子上的東西,多得不勝枚舉。大大小小零零碎碎,應有盡有,從種地耕田用的工具。到家禽飼養的飼料,到氣候觀測用的儀器。到搭建房屋的木材沙子,甚至昂撒還在上面找到了“兒童啟蒙玩具——七十套”這樣一條。

    所有這些東西,加起來剛好滿足一個市鎮的人口需要。昂撒眼睛一行一行掃過詳單,手上摸上了自己光亮的額頭,她這是要幹什麼?

    “又上當了。”昂撒粗略一算,這些零碎的東西,加起來也至少五十萬金幣了。更不論她還要“皇家貴族學院圖書館所有藏書拓本”,那整五層共二百萬冊的藏書,珍本文獻無數,全部拓一遍,一千萬金幣都擋不住。

    “前頭這些東西,都沒什麼問題,”差不多是建設一個城鎮的花費,昂撒答應得很爽快,“可是這最後一條,這個——”

    “不著急。慢慢來。前面那些先弄,最後的書可以不急著要,十年八年的沒關係,我等得起。”

    梁小夏又掏出兩件裝備。看著昂撒驚喜並痛苦壓抑自己的臉色,她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太厚道?臂環裡明明已經有近百套了,卻只拿出最差的三件給昂撒,對方還像撿了寶貝一樣愛惜得不行。

    昂撒抱著三件法陣護甲(實際上是銘文裝備),緊緊窩在自己懷裡不撒手,恨不得今晚就跟這三件裝備一起睡。

    有了法陣裝備,即使他沒有自己的法師團,也能稍微和卡門的第四軍團抗衡一些。可惜夏爾小姐不能給他更多了,否則他有信心,憑藉著這幾件裝備,組建起一支完全不遜色於卡門法師團的軍團。

    “昂撒,有空的話,我帶你去見見我父親吧。我走的這段時間裡,你見過他了嗎?”

    “令尊?我一直無緣拜會,你能提供這個機會替我引薦,深感榮幸啊。”

    這位精靈小姐的父親,應該也是精靈吧。昂撒之前遞過幾次帖子,都沒有得見,現在能跟著梁小夏得見真正隱藏在幕後的人,昂撒感到一陣興奮。

    “今天可能還不行,今天還有事情麻煩你幫忙。改天你抽個時間,正式拜訪一下吧。”梁小夏捏著茶杯細細的把手,喝完了最後一口茶,在艾格瑪瑞亞貴族習俗中,表示談話將結束了。

    “什麼事情?”才到手三件盔甲的昂撒心情良好,答應事情爽爽快快的。

    “今天和我一起來吃飯的都是我的傭兵小隊成員,樓下的單買了。你再找個人,帶那幾個人玩上兩個星期吧,我可能顧不上他們,只能丟給你招待了。”

    這是小事情,昂撒點點頭,表示沒問題。餐館是他手下的產業,吃飯是小意思,在達拉姆王都,好玩逗樂的地方他也知道一些。夏爾小姐沒有要求他自己親自接待,那就派一個手下招呼一下好了。

    “還有一點,”梁小夏將腦袋湊到昂撒跟前,小聲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在昂撒表示聽明白後,她起身離開了房間。

    “夏爾小姐——”

    坐在沙發上,昂撒叫住了已經準備跨出門口的梁小夏。

    “什麼事?”

    梁小夏不解,難道昂撒還有什麼重要事情忘記交代了嗎?

    她 站在小會客廳的門口,半長的頭髮鬆散的披著,比身後的幕簾看起來還柔順。面上是易容過的,頂著一張平平無奇,過目即忘的臉,個子依然瘦小,卻比之前見時長 高了一些。這細微的區別,不細心的人是觀察不出來的。她整個人立在那裡,穿著暗綠色的長衣長褲,遠遠看著自己,就像一株綠色的,倔強生長的植物——昂撒不 知道自己腦子裡為什麼會這麼想,可他就是覺得,面前這位精靈,更像一株還未結出花骨朵的小樹——也許是火焰鈴蘭,也許是金盞。

    “不,沒什麼——我只是忘記告訴你,費恩可能已經知道你們的身份了。”

    “謝謝你。”

    昂撒低著腦袋,右手插在騎裝的口袋裡,五指摩挲著裡面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只有他自己知道,盒子裡,靜靜躺著一條鑲嵌碎鑽的,暗藍色法蘭絨絲帶。
CYYE 發表於 2012-10-2 11:32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歸燕

恐懼是人性中無法避免的一部分,利用得好,也可以成為磨刀石。

    ==================================================================================

    這一餐整整吃了兩個小時,小隊在未入傍晚時進入餐館,出來的時候,天空已經有些暮靄之色,灰白的天色抹著一道紅霞,夜色始生,冷熱的風交替吹拂,卷起片片秋葉,在樹梢倔強地顫抖。

    吃飽喝足的隊員們站在石板鋪就的大街上,都有些昏昏欲睡,康斯坦丁捂著嘴巴打了個呵欠,德姆連連點頭,西婭拉著甜甜的袖子,半眯著眼,看起來也是疲憊不堪。斯文還是老樣子,戴個眼鏡跟在眾人後面,不聲不響的望著夜空,時不時甩一下自己紮起來的馬尾辮。

    隊員們這種無精打采的樣子一直持續到了月亮升起,坐在租來的大馬車上,所有人都東倒西歪地睡著了,只有梁小夏一個人,睜大眼睛,半靠在馬車窗邊吹著夜晚帶有一絲燥熱濕冷之氣的涼風,手捂在胸口,眼睛又亮又圓的看向窗外。

    貝隆坡47號,莊園高牆附近的小路上,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附近來回晃蕩,看到路頭駛過來的馬車,便隱藏在樹叢裡,遠遠潛伏觀望。

    馬車直接駛進了莊園大門,閉目假寐的斯文睜開眼,不著痕跡的打量莊園內的景致,還有他身邊精靈主人有些壓抑卻無法掩蓋的雀躍神色。

    前庭花園浸泡在黑暗中,影影綽綽地看不清,所有的景色似乎都披上了一層白色的霧。連莊園內的大屋都只浸泡在夜色白霧中,顯露一個不太清楚的輪廓。

    從大門進入,如同一瞬間從黑夜跨入白晝。飽滿充足的米黃色光線照射得人有些睜不開眼,暗綠色的牆面滾著銀色細藤花,地板上沒有鋪任何織物。深色原木拼接,毫無縫隙。走在上面。任何一個細小的腳步聲,都會“哢嗒哢嗒”放大數倍。

    隊員們一瞬間全醒了,頗為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口,東張西望。

    除了甜甜以外,來杯麥酒小隊的成員都是平凡出身的窮苦孩子。

    德姆的父母是鄉下種地的農夫,康斯坦丁的父母去世得早,小時候全是靠著嫁給雜貨店老闆的姐姐養的。西婭家裡有些錢,父親在好幾處地方都有房產,可比這種住在達拉姆貴人區的高門大戶,還差了很多。

    越是打量大廳中的擺設,隊員們越感到不自在。

    廳 裡沒有任何一件黃金白銀的擺設或者珠寶製品,只有書,靠著整整半面牆的書,書架上間或放一兩件裝飾品,或者以架台支起好幾盆盆栽植物,綠油油的葉子從花盆 中自然伸出。還有隨意散落在書架前的藤蔓織椅。鋪著成套的絲織坐墊和靠枕,暗紫色的薄面奇異地和棕黑色書櫃遙相呼應。

    整棟房子,彌漫著一股濃濃的學術和藝術氣息,沒有暴發戶般自顯富庶的張揚。只有深沉而舒緩的沉澱。

    大廳偏西鋪著一整張的織毯,一架華麗的黑色三角鍵琴前,一位身著秋葉紅色連衣裙的女子背對著門口,手指緩慢的在琴鍵上游走,紅棕色的頭髮高高盤起,鬆鬆散散垂下來一縷,搭在肩膀上。

    在她的旁邊,一個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中年男人,靜靜站在琴旁邊,欣賞女子的奏樂,他下巴緊緊向內收斂,鼻子高挺,同樣黑色的長袍一動不動站在那裡,若不是手臂時不時的伸出,指點女子的琴法,絕對會被誤認為搭配著琴擺放的一尊黑色大理石像。

    在這樣的環境中,隊員們的局促不安更加明顯,就像一群被趕入廳堂的雜毛山雞,手足無措。

    再怎麼看,大家都還是一群不到二十歲的孩子,之前生活在遠離城市中心的安息小鎮,生活上雖然有些小波折,可心境遠比不上真正的成年人老練沉穩。

    這種局促,在見到房間真正的主人,梁小夏的父親瑪塔基尼時,達到了一個頂端。

    瑪塔基尼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嚴肅氣息,有一種讓人無法生出反抗之念的崇敬。這種氣勢,完全讓幾個小隊成員老老實實的,連東張西望都不敢了。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緊張害怕得恨不得全部縮成團抱在一起。

    跟在隊伍最後的繆拉看到這一幕,心裡暗自搖了搖頭。他們雖然膽氣已經被練出來了,實力也在提高,卻還是少了一股氣,一股真正世家名門不動如山的氣質。僅僅一個照面,這些年輕人在氣勢上便完全被壓制住了。

    看來安息分校還是格局太小了,這樣的學習也許能夠找到幾個好苗子,培養出一批人才,卻絕不可能真正教育出改變一個時代的中流砥柱。

    也許,他這趟回去以後,應該再和史東好好談談。

    “父親,母親,我回來了。”一進大門,梁小夏便展開了笑顏,勉強克制著自己行了一個禮,之後直接撲進了多蘭懷裡。

    “夏爾小寶貝,你這一去好久都不回來,連信都不寫一封,是不是都把媽媽忘了?虧媽媽還養了你這麼多年,沒良心!”多蘭嘴上嗔怪著,臉上掛著笑,將梁小夏緊緊摟在自己懷裡,抱了又抱。

    梁小夏狠狠嗅著母親身上混著果香的甜味,腦袋在她懷裡蹭了蹭,軟軟的,好舒服。突然感覺到一股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急急忙忙擺脫了母親的懷抱,有些不好意思的重新站直。

    這人丟大了,梁小夏臉色微紅,偷偷瞥了一眼瑪塔基尼,見他沒什麼表情,複又松了一口氣。

    “唉,我說,那是頭兒的母親嗎?看著可真年輕。”德姆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身邊的斯文。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話還沒說完,便在一道淩厲視線的注意下啞了聲音。冷汗刷地一下就下來了。

    瑪塔基尼向前邁了一步,就是這一步,讓小隊所有成員齊齊向後退了半步。麥酒小隊已經開刃了。每個人手上也都背了一兩條人命,卻仍抵不住對方逼人的氣勢。就像站在一座黑色的鐵山面前一樣,壓不過對方的勢頭。

    “看來,你的小隊,也不過如此。”

    這話很難聽。

    瑪塔基尼的聲音冷冷的,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味道,一眼掃過眾人的臉。

    隊員們聽到這話,臉色全變了。他們沒想到,頭兒的父親居然是這樣一個不好相處的人,這句話,在砸他們的臉,更是在削梁小夏的面子。

    幾乎是硬頂著壓力,所有人都又向前邁了一步,仿佛要證明自己並不是膽小怕事的懦夫,也為了給頭兒把臉面撐起來,臉色通紅,一臉堅持。

    康斯坦丁邁的步子最大。幾乎快越過梁小夏,和瑪塔基尼面對面站了,德姆的步子最小,卻還是向前邁了一步。臉色和頭髮憋得一樣紅,脊背挺得直直的。甜甜和西婭的臉上依舊不好看,卻是毫不猶豫地跨了一步,堅定地跟在梁小夏身後。

    瑪塔基尼面無表情,勾著的嘴角似乎在嘲弄,他輕微向前傾身,逼向對面的康斯坦丁。

    巨大的壓力幾乎形成實質,康斯坦丁很害怕,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害怕,只是本能的覺得,對面這個容貌冷峻的男人,能夠毫不費力地殺死自己。在對方面前,他再怎麼反抗,再怎麼掙扎,都像螞蟻一樣脆弱。

    梁小夏也很緊張,通過殺戮左眼,她看見一股濃濃的殺意從父親的身體中散逸,直逼對面的康斯坦丁,巨大的紅色殺氣就像一張網,緊緊將對面的小隊成員籠罩起來。如同紅色的鉛雲,壓在每個人頭頂。

    她從來不知道,殺意原來是可以操縱的。她也不知道,看起來更像是個學者的父親,認真起來會是這麼恐怖。旁觀的梁小夏能夠清晰看見,這些紅黑色的殺意就像一根根無形的鋼針,直接紮在小隊成員的皮膚上,試圖鑽入他們體內。

    康斯坦丁控制不住自己的牙齒開始打顫,全身肌肉顫抖,他的身子都有些軟,全身發虛,臉色灰白。戰士仍舊逼著自己直視對方的雙眼,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又給他找回來幾分意志。

    殺意突然散了。

    瑪塔基尼側了側身,單手摸在梁小夏頭頂,輕輕拍了一下,“好好招待你的小客人,”轉過身又對著面前眾人點了點頭:

    “我是瑪塔基尼,西摩曼,她的父親,這座莊園的主人。希望諸位能夠在此度過一個愉快的假期。”

    倨傲,倨傲到了極致。

    小隊成員們大喘一口氣,憋成深紅的臉頰慢慢恢復正常。大家都覺得,比起剛才的威懾,他現在這高人一等的樣子,已經算得上是和顏悅色了。

    站在最遠處的繆拉也松了一口氣,他在惡靈殿不斷擊殺惡靈,對這種惡念氣息的抵抗非常強,可即使是這樣,他也覺得很不舒服,就像水淹沒到胸口一樣氣悶心悸。

    望著瑪塔基尼沿階而上的黑色背影,繆拉突然明白了,梁小夏拉著整支小隊到達拉姆的意圖。

    侍女傑娜上了一整盤的花色點心,還有現沏的茶,加了濃濃的糖和奶,可除了梁小夏以外,大家幾乎都沒什麼心思喝茶,心不在焉地或望天或盯著地面發呆。

    “客房已經收拾好了,洗澡水也放好了,你們早點休息吧。不要害羞,小夥子們,還有這兩個漂亮的姑娘。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和我說,把這裡當自己家就好,千萬不要客氣。”

    和瑪塔基尼的嚴寒相比,多蘭就像春日暖陽一樣可人,聲音溫柔慈祥,聽得小隊成員感動得差點掉眼淚。

    “精靈主人,原來你是生活在這樣‘水深火熱’的環境中的,真讓人意外。”斯文饒有興致地看著多蘭,和梁小夏進行睡前的‘神交’。

    “我自甘之如飴。”

    梁小夏回了這麼一句,挽著多蘭的胳膊走了。客房不夠用,她今晚要和媽媽一起睡。
CYYE 發表於 2012-10-2 11:34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萌志

    當我們只遇到逆風行船的時候,我們調整航向迂回行駛就可以了;但是,當海面上波濤洶湧,而我們想停在原地的時候,那就要拋錨。當心啊,年輕的舵手,別讓你的纜繩松了,別讓你的船錨動搖,不要在你沒有發覺以前,船就飄走了。

    ——盧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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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一隻藍翅鳥兒撲棱著翅膀,掠過二樓窗口,停在屋簷上,探著腦袋四處尋食,好奇地向窗內望瞭望,沒有找到麵包屑和小蟲後,轉身飛走。

    屋內,梁小夏站在落地鏡前,單手撩起額前的頭髮,有些不自在地看著自己現在的模樣。

    鏡子裡的小姑娘,穿著一身休閒高腰月白色連衣裙,淺灰色緊腿褲繃在腿上,使雙腿顯得細弱無比,蹬著淡金色和頭髮相配的小皮靴,後面還有一個侍女在為她平整領口的一條條絲帶。

    她的臉頰,已經脫離了兒童時期特有的圓潤與豐腴,愈顯修長,眉毛和頭髮一樣,都是淡淡的顏色,皮膚是白皙的淺粉,顴骨還不太明顯,看起來明顯營養不良。

    “夏爾小寶貝,在外面讀書,是不是都沒有好好吃飯?看你瘦成這個樣子。”多蘭端著一杯果汁進來,遞給有些懊惱的梁小夏,順手揮退侍女傑娜。親自為梁小夏整理起來領口一大堆煩亂的裝飾花邊。

    梁小夏仰著頭,連喝兩支人形藥劑。又迅速端起果汁一飲而盡。

    她的血液力量逐漸強大,上古精靈血脈在身體裡不停流動,一支人形藥劑已經有些壓制不住了。過去她每天喝一支就夠,現在一天必須喝四支,才能保證自己不露出馬腳。

    “是啊,在外面可吃不上媽媽做的餡餅和蛋糕,哦,真是太好吃了,想到這個。我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梁小夏不著聲色地拍了一記馬匹。

    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拒絕別人對她容貌和廚藝的讚美,她的母親也一樣。

    果然。多蘭聽到她的話,眉開眼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沒再追究梁小夏擅作主張卸下來的搭配服飾的兜帽——艾格瑪瑞亞貴族那可笑的垂穗睡帽。

    “小寶貝嘴可真甜,真會說話。也不知道是遺傳誰了——你爸爸可不是這樣的人。”

    多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紅紅的,單手撫摸自己的臉頰,眼睛亮閃閃的,分外動人。

    哦。不。

    母親大人這樣無意識放電。簡直是一種無差別殺傷。

    梁小夏有些智商退化地抱著多蘭蹭了蹭她的臉頰,暗想父親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眼光毒辣,找到這麼個大美人做她母親。

    “去見見你父親吧。他在等你了。還有你帶回來的那個矮人,你想好怎麼安置了沒有?你父親雖然沒說,可我感覺他似乎不太喜歡那個矮人。”

    多蘭親了親梁小夏額頭。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見父親。”

    梁小夏也是一陣陣頭疼,任誰放個不講衛生的瘋子在家裡敲敲打打,都不會有好脾氣。

    父親瑪塔基尼沒說什麼,也算是在默默支持她了,可梁小夏不能真的就將金錘扔在這裡一輩子,少不得,還得給這個愛闖禍的矮人安排個去處。

    要不,將他扔到遺棄之地好了,來個鍛造“技術交流”?

    還有傑娜,梁小夏不知道她知道多少自己的秘密,若傑娜到了契約期限選擇離開,也只能殺她滅口,或者囚禁她一輩子。

    梁小夏一愣,她怎麼會這麼想?她的心已經變得這麼冷血了?

    傑娜並沒有做錯什麼,兢兢業業服侍她。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就要了她的命,剝奪她的自由,會不會有點過分?

    來不及細想,梁小夏已經站在了走廊盡頭的書房大門前。

    最後一次檢查自己的儀錶,抻展裙擺上的一條折痕,梁小夏定了定臉,平復情緒,敲響了書房大門。

    “願月之清輝永在,願卡爾納英靈長存,我的父親。”

    “先祖保佑你,夏爾。”

    梁小夏老老實實站在書桌前面,天已大亮,書房裡的燈還開著,看起來他的父親又工作了一夜。

    瑪塔基尼放下手中的檔,抬頭看著長高了一點的小精靈。

    他四十歲左右才開始長個,小夏爾二十歲便開始生長了。要不要給她做個檢查?是不是上次受傷後留下了什麼後遺症?

    “怎麼樣,這次去上學,有收穫嗎?”

    瑪塔基尼的思維幾乎是一分為二在使用,一邊和梁小夏交流,一邊不動聲色地分析她身體裡殘留的能量造成的影響——希望不是某種少見的衰老症。

    梁小夏看到父親眼睛裡柔和的光芒,放鬆了很多。

    “嗯,這次出去,真的學到了很多東西…”

    梁小夏一五一十地將組建小隊,斬殺森妖,突破箭意,被傳送陣意外捲入遺棄荒原,最後接受傳承的事情,全像倒豆子一樣交代了,只抹去了其中所有關於鏡月的存在。

    聽到自然融塑晶石的事情後,瑪塔基尼的眉角不明顯地抽動了一下,聽到梁小夏和隊友面對成群的森林怪物圍攻,意外領悟了箭意境界後,十分欣慰地淡淡笑了笑,在聽到梁小夏後面的敘述時,臉色越來越平靜。

    最後,他在聽到梁小夏繼承了遺棄荒原,成為新的主人後,非常反常地沒有任何表情。沒有喜悅,沒有驚訝,甚至還有些嚴肅。

    梁小夏因為敘述過於激動的雙頰染著一抹紅。興奮地給瑪塔基尼講她這一路的所見所聞,滔滔不絕。聲音也因為興奮而比平時高,語調輕快地上揚,帶著難掩的自信。

    “…這些是給父親的禮物,希望父親喜歡。”

    梁小夏在書桌上放了兩套銘文陣的法袍,這法袍還是她命人特地做的,還有一個皮箱,打開的皮箱中分門別類,一個小格一個小格裝滿了藥草和材料,一個空間裝備。最後一個小盒子,打開絨布盒面。裡面靜靜躺著指甲蓋大小的一塊自然融塑晶石。

    梁小夏站在書桌前面,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交代清楚,幾乎用了快兩個小時。

    當她滿懷欣喜和小小的期待,呈上自己帶給父親的禮物時,看到的,卻是他一張冷凝嚴肅的臉。

    “夏爾,我不得不承認,不得不說。你很努力。”

    開頭一句話。如同一桶冰水,直接淋在梁小夏頭上,直接澆滅了她的喜悅。

    父親的眼光很冷。這是她每次犯錯誤後最常見的眼神。語調低沉冰寒,緩慢浸入她的耳朵,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

    “我也不得不說,你的運氣很好。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矮人打造的幸運天平,我想,屬於你的那一座天平,幸運的一端,上面肯定壓了一座金山,而厄運的那一端,空空如也。”

    梁小夏的手無意識地摸上了自己的右耳,在耳背後局促不安地撓了撓。

    “實際上,今天你能夠活著站在這裡和我對話,我已經很驚訝了。

    在那麼多愚蠢的,自作主張的行動後,你沒有丟了性命,還將自己意外獲得的東西,當成了對自己成績的肯定,洋洋得意地將這些東西拿出來,作為自己的戰利品炫耀。看來,你已經非常習慣理所當然地,將運氣也視作自己實力的一部分了。

    我想,上次的受傷,你並沒有學夠教訓。你並不像我期望的那樣,反倒在錯誤的道路上,更加堅定地向前跑了幾步。

    你讓我很失望,真的很失望。”

    梁小夏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複又慘白,冷汗淋漓。

    父親最後輕飄飄這句話只是一聲低歎,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她腦袋上,一下子將梁小夏說懵了。父親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樣的話,無論她做錯了什麼,都沒有下過這麼嚴重的結論,這樣的話,堵得她委屈難過。

    為什麼要這麼說她?難道她做的一點都不對嗎?梁小夏憋著想冒眼淚的感覺,眼睛紅紅的看著父親。

    瑪塔基尼雙手交握,搭在嘴前,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鼻樑和雙眼。

    那雙眼,含著擔憂,含著關心,定定注視著她,看得她又一陣錯愕。

    是啊,她若不是運氣好一點,怎麼還有今天?

    在安息森林的那麼多次冒險,都是堪堪擦在危險的邊緣,經歷的每一場戰鬥,都有運氣的成分在裡面,不管是森妖,森妖之母,森林銀狼,惡靈,都是因為她好運地恰在那一個點,做對了該做的事情而已。

    她有了成績了,她突破了箭意了,她是一地之主了,這樣她就得意了,高興了,趾高氣揚地以為自己算個人物了,看人的時候也高人一等了,不由自主得覺得自己本事了,有能耐了。

    甚至,她帶著這種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心態,炫耀到父親面前,顯擺似的將東西弄出來。

    這些東西裡,有多少是她真的憑自己的本事弄出來的?

    沒有,一件都沒有。

    沒有一個是她真正靠自己本事賺來的東西。

    梁小夏又羞又難過,她低著頭,默默站在父親面前,為自己的錯誤而感到窘迫和羞恥。

    好運氣,終究會有用完那一天的。

    右耳一陣陣發熱,她突然感覺,接下來,她不會再如此地順利了。

    瑪塔基尼也很頭疼。

    夏爾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小事情上不用怎麼管,一點就通,什麼東西都學得快,膽大心細,比同齡的小精靈看起來要懂事得多。

    這 看著沒什麼毛病,實際上心裡還是藏著一口氣,一股覺得自己超人一頭的優越感。他不知道夏爾這種優越感是從哪裡來的。也許是生來就帶著的。可這樣的優越感, 直接給她的學習和研究帶入了一股燥氣。沉不下心做事情,靠著小聰明一直混,少一股穩氣。偏偏運氣還好,總是能化險為夷。

    可這個問題,已經埋得更深了,不再解決,他的小夏爾以後肯定會走上一條更加陡峭的道路。

    他只能這樣連著根將問題挖出來,暴露在她面前,讓她自己認識到自己的不足。雖然一時疼痛。總好過一世錯誤。

    “對不起,父親。我錯了。”

    梁小夏低著頭,咬著嘴唇,臉紅紅的,全身一抖一抖的。晶瑩的水滴,一滴一滴打在書房的地毯上。

    瑪塔基尼歎了一聲,從書桌後走出來,將梁小夏抱起來,將她放在自己的腿上。拍了拍小精靈的後背。語調前所未有地舒緩。

    “夏爾,世界呈現在你眼前的,和世界的本質。是完全不一樣的。

    比如,你眼中的斯格拉切赫,只是一個好色貪鄙的人類,一個僥倖當了軍團長的小人。可是你不知道,斯格拉切赫是一個高階劍士,和人對敵的時候能夠連續發出劍氣斬,一劍劈城。他還有兩張保命用的惡魔召喚卷軸,可以以失去一部分肢體為代價,召喚出一頭地獄惡魔。

    這樣的人,你有信心打得過嗎?”

    梁小夏捏著父親的衣服,在他懷裡輕輕搖了搖頭。

    “父親,斯格拉切赫的昏迷,到底是怎麼回事?”

    “很簡單,我去他家拜訪的時候,撞見了一些‘計畫外的東西’,然後我就給他喂了一劑群體催眠藥劑。”

    這“拜訪”肯定不會像父親說的那樣輕描淡寫。梁小夏太瞭解父親謀而後動的特質了,也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手段逼著斯格拉切赫將藥劑吃下去的。

    “那他知道這是父親做的嗎?”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若他不知道是我做的,我做這些的意義也就缺失了。”

    瑪塔基尼也是精靈,秉承精靈的光明復仇藝術。

    他還記得自己站在斯格拉切赫面前,對方驚恐又憤怒的神色。

    他給了斯格拉切赫選擇的機會,二選一,斯格拉切赫選擇了留下一條命,可醜聞也蓋不住了,老將軍英明掃地,從此徹底退出了政治角逐的圈子。

    “所以,夏爾,不要被你的運氣蒙蔽雙眼,也不要小看你的敵人。若人人都是簡單易敗的,這世上,也就沒有戰爭和陰謀了。你長大了,我能教給你的東西也越來越少,剩下的,都需要靠你自己在經歷中慢慢體悟。”

    “嗯!我明白了,父親!”

    梁小夏重重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到心裡去了。然後又不好意思地啞巴了,她從小到大,從來沒和父親這麼親密過,坐在瑪塔基尼腿上,有些不安地扭來扭去,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好。

    “夏爾,你有理想嗎?”

    瑪塔基尼按住懷裡小傢伙的腦袋,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理想?”

    她沒考慮過。重生以來她都沒想過這個在前世小學課堂出現的問題。

    那時候她怎麼回答得來著?

    科學家——明顯討巧,又隨大流的答案。

    還沒出森林前,梁小夏的理想就是長大,趕快長大了學好知識,跑出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當戰爭的端倪出現後,她的理想就是保護族人不受傷害,滅了費恩那個王八蛋。後來又加上遺棄之地的一大家子人,她的理想也多了一條,養活這些人吃飽飯,過上好日子。

    這一生有理想嗎?梁小夏眼神中透著迷茫。

    “父親,你的理想又是什麼呢?”

    靠在他懷裡,梁小夏感覺到了瑪塔基尼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隨後,他摸了摸梁小夏的腦袋,說了一句讓她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一直無法忘懷的話。

    “過去之理想已死。現在,我只想守著你和你的母親,能夠全家平安健康,生活幸福就好。”

    梁小夏沒再開口,靜靜想著自己的事情。

    父親有很複雜的過去,她現在不能開口再問了,在幫不到他的時候,最好的選擇就是閉嘴,保持沉默,記在心底。

    平安健康,說著像是吉祥祝福的話。可梁小夏知道,在這亂世,父親想要做到這點,又是有多麼地困難。

    這一點點樸素微小的願望,就像大海中的一隻小舟,隨時有可能一個浪打過來,傾覆沉沒。

    她呢?

    她不僅希望保護父親母親,還希望自己的族人不受到傷害,能夠寧靜平和地這樣生活下去。

    一直以來,她都像個小蒼蠅一樣,趕到哪裡算哪裡,能做什麼做什麼,從沒有真正全盤計畫過自己的目標和想法。

    精靈女王陛下的自守,族人的改姓遠離,黃金城的告破,人魚盟友的破裂….

    事情一件一件劃過她的心頭,每件事都在她眼前閃過,她卻連參與改變的資格都沒有…

    一個模糊的理想,逐漸在梁小夏心裡清晰起來。

    是的,她需要真的把責任扛起來,真的傾盡所有去博取,為了愛她的父母,為了她愛的族人,她要的東西,更多,更多。

    更強的實力。

    更大的財力,

    以及更多的權利。

    她不甘再藏匿在羽翼之下了,她必須由幕後轉向台前。

    “父親,讓我幫幫你吧。讓我們一起守護我們的珍寶,好不好?”

    梁小夏從瑪塔基尼腿上下來,對著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

    秋風掃過,大片的黃葉紛紛落下。

    寒冬,第一次真正來臨。
CYYE 發表於 2012-10-2 11:36
第一百一十六章 劫持

你越沒有心肝,就越升高得快,你毫不留情地打擊人家,人家就怕你只能把男男女女當做驛馬,把他們騎得筋疲力盡,到了站上丟下來,這樣你就能達到**的最高峰。

    ——《高老頭》

    ================================================================================

    佛拉利昂皇家劇院,又稱黃金噴泉劇院,坐落在離貝隆坡不遠的一處高地上。

    金色的方形建築穩穩坐落在遍黃的林道樹木後面,廊柱高聳,拱形大窗和粗大的金色條石精密組合,遠遠望去,就像一個扔在高坡上的純金方形珠寶盒。

    兩條巨大的,錦帶一般的噴泉從房頂噴出垂落,接近百米的距離,使噴泉進入水池時砸起高高的浪花,在戶外的燈光照耀下,一滴滴飛濺起的水珠,全部都被照成了可人的金白色。

    歌劇院的大門正對著的,便是佛拉利昂大街。道路兩邊的店面全部用的是透明的大落地玻璃窗,乾淨可人的如同不存在的玻璃窗中,各式各樣的珠寶首飾、昂貴服裝、傢俱配件、甚至連魔法裝備都陳列其中,只是為了滿足貴族們那“小小的虛榮心”。

    這 裡的店員沒有肥得像屠夫一樣的身軀,也沒有尖酸刻薄的如同棗核一樣的臉。穿著工裝的漂亮姑娘和精神小夥子會站在櫃檯後,用希冀的眼神掃視每個在街上走過的 潛在客人。這裡的街面也很少人,只見馬車。一輛又一輛車在車夫的驅使下。風行馬兒踏著小碎步子,拉著馬從寬闊的街面上駛過。主人偶爾會在某個店面前停留一 下,由店員招待著進入貴賓廳落座。

    長長的千金街一直延伸到了河岸邊。

    不知是哪個商人,別出心裁地使用一 艘精美的小船做了第一家在水上經營的商店。使用一艘二層的小船,擺出很多商品,供顧客挑選。後來者紛紛效仿,大量的小艇聚集在此處,幾百艘遊船,有餐館, 有酒店。還有各式各樣的,只針對會員開放的小俱樂部。不定期開船入河,招待貴族們來一場小小的酒會兼河釣比賽。與西岸混亂喧囂的大量貨船和勞工相比,這裡 完全是另一種不同的風格。遊客可以選擇從碼頭的棧橋進入喜愛的店鋪,也可以選擇租一艘小小的擺渡船,配著一名口才不錯的擺渡小夥,乘著緩緩起伏的河波和空 中鷗嫗的叫聲穿梭在小艇的夾縫之間。

    佛拉利昂劇院和佛拉利昂大街,恰到好處地組成了這樣一種景象——巨大的黃金盒子順著傾斜的山坡,流出一條金色的融河。直灌入對面真正滾滾流動的大河中。

    西婭臉趴在一家商店的玻璃窗前。正半張著嘴巴,聚精會神地盯著展臺內的一對小珍珠耳環看——以十六顆小鑽石圍邊,不用問價格就知道很貴的一對耳環。

    “西婭。走吧,該走了。天都快黑了,再不走我們可趕不上演出了!”

    甜甜拉著西婭的袖子,儘量將她向著遠離玻璃窗的方向拽,在兩名少女的身後,小隊的男士們站在石板大馬路上,無所適從。

    旁邊陪游的嚮導倒是很理解,掛著親切卻不令人反感的笑容,對著西婭說:“西婭小姐如果喜歡的話,可以進去看看。試著戴一下,說不定效果會非常令人驚豔。”

    “哦,那算了。咱們還是走吧,去看表演吧。”

    一聽到嚮導的話,西婭立刻熄火了,她的荷包不足以支撐起一顆想要瘋狂購物的心。

    只有德姆在後面很有心事地偷偷向著嚮導問了一下大概的價錢。

    商店內,隔著半透紗簾的最後邊,一位坐在椅子上的貴族女子目不轉睛地全程看完了玻璃窗外發生的事情。

    “那幾個人是誰?”

    女子單手捏起一顆託盤中的果仁,纖細的指頭捏著送入嘴中,她總覺得那幾個人的一個看上去有些眼熟,厭惡的眼熟。ШШШ。ráńhěn。ΓóΜ

    “回萊茵小姐,我也沒見過這些客人。不過他們身後跟的那輛馬車我認識,以前昂撒少爺乘過這輛馬車到我們店裡買東西。”

    “哦?昂撒的客人?”女子又泯了一口茶,“去,將他們看上的東西端過來看看。”

    女子纖細的手指撿起託盤中的耳環,放在眼前看了看又扔了回去。

    “看來昂撒的客人,品位也不怎麼樣。”

    ……

    坐在馬車裡,德姆絮絮叨叨說個不停,似乎有些抱怨今晚的行程安排。

    “這 歌舞劇有什麼好看的,我小時候跟著老爹去附近鎮子的市集也看過一回。特貴,一張門票就要一個金幣,裡面一群人唱唱跳跳的,也不知道在演什麼東西,兩個小時 看下來,連杯水都沒得喝,看得人昏昏欲睡的。要我說,還不如像昨天一樣去看鬥獸表演呢,或者像前天一樣,咱們去看戰士武鬥,都比這個有意思。”

    紅頭髮小個子非常不習慣地拉了拉領子,他也很討厭身上這些囉嗦的裝束,看歌舞劇還得換衣服,麻煩得要死。

    隊伍裡其他幾個人興致也都不高,幾個人都覺得這種聽起來就沒意思的東西,簡直是浪費金錢又浪費時間。

    “今 晚的歌舞劇,演出的是天琴音樂團,這也是達拉姆頂級樂團。光是為了烘托出舞臺效果,就請了五十名法師學徒。更別說上演的是史詩故事《塔麗娜公主和火龍》, 中間還有戰士和惡龍搏鬥的表演。已經連著演了五場了,場場爆滿。女主角塔麗娜公主也是由最近人氣正旺的女歌劇演員蘭卡思加圖出演的,聽說她身上穿的那套演 出服,就價值三萬金幣…”

    昂撒給小隊派遣的嚮導最會察言觀色。看到隊伍裡的人情緒都不高,立刻滔滔不絕地開始誇讚晚上的演出。不到片刻,便成功將所有人的積極性都喚起來了。

    在進入劇院之前,幾人還感歎了一下劇院門口巨大的雙懸瀑布,連一直跟在身後沉默的馬人斯文都很有興致地伸出手接了兩滴飛濺出來的水珠。女孩子們更是覺得這夜色下的劇院如夢如幻,像一座巨大的黃金城堡,讓人挪不開視線,提著裙子繞著兩個水簾瀑布轉了好幾圈。

    “站住!”

    小隊幾個人正要入門,聽到身後一聲女子的高喝,頓住了腳步。叫住他們的是一個穿著金色華服的女子。手腕,耳朵。脖子上帶著大顆大顆寶石飾品,連衣服上都珠光閃閃,眼神淩厲地向面前眾人走來。後面跟著一長溜的劍士和僕人,規規矩矩排成兩列。

    “這人我們認識嗎?”

    小隊的成員迷茫地看著她,只有甜甜在看到她的一瞬間變了臉色。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萊茵伯爵家的大小姐,甜甜小姐。

    “請問這位小姐。我們認識你嗎?”

    梁小夏不在的時候。康斯坦丁自覺擔任起代理隊長的責任。王都貴族遍地走,他不是怕事,卻也不想給梁小夏添麻煩。對方看著來者不善,他也必須保護好小隊的成員。

    “這位是萊茵伯爵家的小姐,第四軍團少爺伯奇的未婚妻。”昂撒派來的嚮導十分機靈,在康斯坦丁旁邊三言兩語地就交代清楚了對面女子的身份。

    “萊茵小姐,您看。這表演馬上就要開始了,不如我們改天找時間再聚會?”嚮導也知道昂撒少爺和伯奇不對付,可今天不宜多生事端,掛著笑臉儘量和顏悅色地對女子說道。

    “你算個什麼東西?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甜甜大小姐一點面子都不給,冷著臉對著嚮導就是一通呵斥。

    她也沒將小隊的成員放在眼裡,轉身走向了臉色已經變得灰白的甜甜。

    “我真沒想到,你還有膽子回來。你以為換個妝容,就能瞞過所有人嗎?嗯?”

    女子一揮手,後面跟著的劍士齊刷刷地向前沖起,舉著長劍,將小隊所有人都圍了起來。

    “把這個賤人給我帶回去!”

    “你們要幹什麼!”

    康斯坦丁伸手向背後摸去,摸了個空才想起來自己沒有佩劍,無比後悔自己為了看一場歌劇,將自衛武器卸了下來。

    小隊成員根本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對面的女人將甜甜抓走,全體擋在她面前,將甜甜圍在後面,和對面包圍的劍士形成對峙。

    這一幕,似乎從前發生過。

    甜甜咬著嘴唇,望著隊友們直挺的背影。

    從前,擋在她身前的是一個瘦小的女孩,現在,擋在她身前的,是一群可以託付後背的同伴。

    從前,她懦弱,膽小,小心翼翼地逃避,逃避。

    現在,她想試著拿起自己的武器,和夥伴們戰鬥在一起。

    甜甜撥開身前擋著的眾人,直挺挺站在了姐姐對面,理直氣壯地看著她。

    “這位元小姐,我不認識你。請不要耽誤我們看演出。”

    “家 族之恥,你以為自己換個妝容重新回來我就認不出你嗎?可你骯髒的,噁心的聲音,一點都沒變。你和你那個下賤的母親背叛了父親,背叛了整個伯爵府,應該活活 被打死。甜甜,和我回去,不管你有什麼樣的理由,作為叛逃家庭的逃奴,都是死罪一條。當然,你如果想繼續站在這裡給伯爵府丟人現眼,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還有這賤人身邊的人,肯定是她的幫兇,都給我抓起來!”

    “嘭!”

    一個劍士上前抓住甜甜的胳膊,被旁邊的康斯坦丁一拳打在臉上,打倒在地。德姆也毫不客氣,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來一把匕首,握在手上,對著對面的人削過去。

    斯文解開袖口的扣子,將長袖折起來,露出小臂。直拳狠打劍士的肚子,從他手裡搶過一把劍。

    “今天這事完了以後。你得解釋一下。”斯文望著被一拳打得倒在地上的劍士,扭頭對甜甜勾勾嘴角,露出個與平時氣質完全不符合的惡劣笑容。轉身沖入了前面大堆的人。

    劇院門前頓時亂作一團,眾人戰做一團。

    “抓住他們!抓住他們!他們想要襲擊我,肯定是敵國派來的刺客!”

    大小姐聲音慌張,臉上的表情卻鎮定得很,站在湧上去的大群僕人身後,慢悠悠扇著摺扇,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

    我看這回。還有誰來救你。襲擊軍團長未婚妻的逃奴,就是昂撒親自來了。這件事上他也別妄想說情。

    ……

    伯奇最近過得很順利,出乎意料外的順利。

    他站在家族的收藏室中,靜靜欣賞對面牆上掛著的百年名畫。

    畫面上的少女半蹲在河邊汲水,手中的黑陶灌沁在河水中,烈日下,汗濕的金色秀髮垂下一縷,粘在胸前暴露的雪白皮膚上,畫中的少女只露半邊臉。輪廓起伏有致。微卷的睫毛,翹起的嘴唇,完美勾勒出屬於女子特有的未成熟時的年輕美好。

    “少爺。需要我將這幅畫掛到客廳裡嗎?”跟在伯奇身邊的僕人問,有眼色的僕人早就看出來,他們少爺喜歡這幅畫。

    少爺半個月前將這幅畫買回來後,幾乎每隔幾天都會來藏品室看一眼,有時候只是匆匆看一小會兒。

    有時候,會像今天這樣,端一杯酒,站在畫前久久不動。

    “不,把這幅畫取下來吧。”

    他不喜歡皮膚過白的女子,這種蒼白的不健康的膚色,如同他幼年時記憶缺失的母親一樣,一個直白不討人愛的,連睡覺時間都在自己實驗室裡度過的女人。

    皮膚發白的女人,都冰冷無情,不懂情趣。小時候推開他懷抱的母親是這樣,記憶裡,還有一個小小的身影,也是這樣。這畫作,和那個討人厭的小姑娘有點像,更像她長大後的樣子。

    伯奇之所以喜歡這幅畫,不過是因為這是他從昂撒手中搶來的東西——拍賣會上的戰利品。他喜歡昂撒當時無可奈何失望放棄的那種懊喪表情。

    那一瞬間的表情,給他帶來了長久的愉悅。

    現在,他有了新的替代品。這幅畫也可以丟棄了。

    伯奇在僕人吃驚的眼光中,拿起一把金色的小剪子,用剪子將畫像緩慢地剪成兩段。然後一片一片又剪成殘缺的,更小的碎片。

    少女不完整的雪白的臉散落在地面上,一雙棕色長靴,慢慢踏在了上面,在畫布上留下一個腳印。

    他成功接管了斯格拉切赫那個老頭的全部勢力,幾乎沒有遭遇到任何反抗。至於他那已經聲名狼藉的女兒,曾經的貴族學院之花,伯奇一直很討厭她。莉莉總是以未婚妻的名義管著她,她的手伸得太長了,總希望他身邊沒有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

    所以,他不介意在她最危難的時候,再澆上一瓢油,推一推城裡的流言,將她推入更加黑暗的深淵。

    一個即將成為國王的人,不需要強大的妻族來指手畫腳,他們只要留下自己的勢力,就可以默默退場了。

    伯奇連著喝酒的水晶杯都扔在了地上,杯子摔得粉碎,惶恐的僕人跟著後面灑掃。他連看都不看,理了理自己的頭髮,轉身走出收藏室。

    收藏室外連著一個休息室,幾張躺椅擺在侍女雕像之間,明亮落地窗前,上好石材打磨的國王棋棋盤方正地放在桌面上。未下完的棋子光滑亮澤,頂端鑲嵌著海藍色寶石和珍珠,藍色和白色相間的兩方棋子盤中交錯,無聲廝殺。

    這盤棋已經下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伯奇坐在柔軟的椅子上,拿起盤中一顆藍色棋子,仿佛不認識它一樣,盯著它仔細觀察。

    悄無聲息,一個黑影出現在伯奇身後兩米的地方,單膝跪地。

    “主人,已經確認過了,沒有問題。”

    “那就好,記住,消息決定不能漏出去。”

    “接頭人已經被殺了,主人放心。”

    “下去吧。”

    一瞬間,黑影消失在原地。伯奇嘴角輕蔑一笑,蔚藍的雙眼眯成一條縫,將手上的棋子從窗戶口丟了出去。

    現在,他只差一個機會,一個能夠光明正大發起攻擊的機會。

    配著重劍的劍士邁著大步,從屋外跨入,見到坐在椅子上的伯奇,頗有些猶豫,在這一瞬間的猶豫後,他向伯奇行了個禮。

    “伯奇少爺,出事了!”

    “艾倫斯,你的稱呼用錯了。”

    劍士聽到伯奇的指責,有些尷尬,又有些憤怒。

    這個連劍都舉不起來的紈絝根本連老軍團長的毫毛都比不上,他只不過是運氣好罷了。若不是老軍團長昏迷不醒,現在哪輪得到他在這裡指手畫腳?

    劍士憋著一口氣,重新行了個禮。

    “對不起,伯奇團長。請原諒屬下的錯誤!”

    伯奇擺擺手,表示不再追究這件事。“什麼事讓你這麼大驚小怪?”

    “伯奇團長,您的未婚妻,萊茵小姐被劫持了!”

    “什麼?!”

    伯奇也很驚訝,什麼人這麼有膽量,直接在達拉姆撒野,劫持他的未婚妻?即便他對那個女人沒有一點好感,也不能允許有人這樣公然抵抗他!

    伯奇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昂撒,難道是他派人做的?

    “劫持萊茵小姐的並不是本地人,似乎是從外地過來的。一共三男兩女,都是生面孔。不過,他們乘坐的,似乎是昂撒少爺的馬車。”

    嗯?

    伯奇眼睛一亮,站起身向外迅速走去。

    “聽我的命令,第三軍團戒備,今晚準備全面調動,一定要把這些歹徒抓回來!”
CYYE 發表於 2012-12-16 22:12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金蟬

但他是這麼一種人,打個比方說,在電閃雷鳴開了鍋的時候,他敢在暴風雨中穿著濕銅甲,站在山頂上大喊“神都是混蛋”,引得閃電劈向大夥兒。

    ——《碟形世界之魔法的色彩》

    ================================================== =============================

    “駕!”

    德姆坐在馬車前面的橫板上,雙臂向上一抖,捆馬的長韁繩在空氣中擺出一個迅速凜冽的弧度,劈啪一聲打在風行馬身上。

    馬兒疼痛嘶鳴,四蹄撒開向前奔跑,白色的鬃毛順著風的方向向後飄動,後面拉著的華麗轎廂也因高速的震動在石板路上不停顛簸,“咔嗒咔嗒”震得人心煩。

    “德姆,我來吧,你去守著車後面。別讓人爬上來。”

    斯文單手一撐,身子輕盈一甩,便坐在了德姆身邊,接過他手裡的韁繩,也沒怎麼用力甩,左手提著韁繩拉直,右手輕輕摸了摸幾匹馬身上雪白的鬃毛,手指在馬背上緩慢撫摸,嘴裡低低不知在念什麼。

    拉車的四匹馬彷彿有靈性般,歪著腦袋看了一眼斯文,烏黑的大眼睛閃過一道五彩流光,打著噴嚏,鼻孔粗粗噴出幾股熱氣,昂起腦袋向天嘶鳴。馬兒向前衝了幾步,同時向前高高躍起。

    前方不到兩米處,隨意拉來的障礙和石墩在劇院大門口處組成一道防線。十幾個劍士俯身捉劍,站在防線後面死死盯著對著他們衝過來的馬車。

    風行馬動作整齊一致。拉著馬車幾乎飛起,迅速劃過空中,越過了前方半人高的隔離欄。

    欄杆後,一個舉著雙手劍的劍士正正被馬蹄踏在肚子上,踹倒在地,馬車也因為踏上了這個意料外的人形障礙,落地不穩,車廂的左輪狠狠地在地上磕了一下。

    哐當!

    車輪與石板撞擊,重重彈起。車廂裡的人身體不受控制,也向上飛去。窗戶中飛出幾聲女子的尖叫後,又恢復了安靜。

    馬車速度也因為這一震,變得慢了一些。

    德姆也被這一震差點掀翻下去,他半個身子懸在空中,下身沒有落腳點,僅僅靠著單手死死抓著車上的扶把才沒有掉下去,驚出一身冷汗。

    “斯文,你會不會趕車?!差點把小爺我嚇死了!”

    他的話音還沒落。便被打斷了。

    包圍圈後枕戈待旦的劍士一把抓住德姆還未收回的小腿。攀著他的腿準備爬上車頂。德姆嘴裡咬著匕首,身子又被向外抻出去些,雙腿不停踢騰。眼看著就要從馬車後面掉下去,車窗側面飛出一個小火球,砸在劍士臉上,吃痛的劍士雙手一鬆,從車上滾了下去。

    馬車向前不停衝突,撞開好幾個攔在面前的士兵。

    斯文拉著韁繩身體一側一閃,一把長劍跟著砍在他身後的車架上,他單腳一踹,又踢下去一個想要​​爬上來的士兵。

    德姆站在車後面,看誰想上來對著就是一拳,整個人的身影如一隻靈巧的猴子,在車後面上躥下跳,將想要爬上來的劍士扔下去。

    西婭探出身又向外連續扔了幾個最初級的元素彈,扔完之後,轉回頭看車廂內其他人。

    康斯坦丁胸口斜劈了一道傷口,衣服被劃破了,傷口並不深,血卻不停向外流,染紅了小半個衣襟。

    甜甜雙手掌心泛著白光,正捂在那道傷口上不停治療,她臉上的汗水也因為體內元素之力的輸出而涔涔下落,大眼睛微微垂著,秀眉緊蹩,一頭漂亮的捲髮也有些亂。

    “甜甜,別勉強,湊合治一治,把血止住就行。這點小傷,特訓的時候都不算什麼。”

    康斯坦丁嘴唇有點白,說話聲音還是底氣十足,他也看出來,甜甜已經很吃力了。一個幾個月前才正式開始上課學習的治療師,現在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

    希望她千萬別力竭之後暈闕,要是那樣,他一個受傷的,再帶著個昏迷的,想跑都跑不了。

    車廂一角,萊茵大小姐髮絲蓬亂,衣衫不整,臉上蹭了些灰,雙手被撕破的衣物反綁著,嘴巴里也堵著一塊緊緊揉著的皺巴巴的布,恰好和她袖口缺失的一片布料對上號。

    因為之前馬車的震動,堵住嘴上的布有些鬆動,萊茵大小姐迫不及待地用舌尖將乾澀地佈頂出去,吐出布後連氣都沒顧得上吸一口便破口大罵:

    “你們這群惡棍!流氓!強盜!放開我,快點放開​​我,聽見了沒有!”

    “甜甜你這個賤人!婊子!狗娘養的!天生的下賤東西!夥同強盜劫持你的姐姐,你不得好死!…”

    “甜甜!”車廂外,傳來斯文平緩的聲音,“把她嘴趕快堵住,她噁心到駕車的馬了!再說下去咱們的馬就跑不動了!”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車廂內響起,萊茵小姐的半邊臉迅速泛紅,腫起,叫罵的聲音也因為被打懵了不知所措戛然而止。

    甜甜雙手背過去,揉了揉因為用力過度打得發麻的手掌。

    在感覺到不太難受後,她對著已經愣住的姐姐輕輕一笑,伸出自己的左手,當著她的面,緩慢地,將左手食指上戴著的那顆治療增益戒指旋轉到手心內側。

    少女細膩沾血的手掌上,戒指上的白水晶完美切割成多層棱面,每一個棱面都泛著月色寒光,看起來又溫柔又冷冰,和甜甜臉上的笑如出一轍。

    看到甜甜臉上的笑容,萊茵小姐生生止住了自己想要接著罵出口的話。

    “好姐姐,你的聲音太聒噪了。

    若我再一激動。扇在你的小臉蛋上,刮出幾道花紋。可就不太美妙了。 ”

    這甜蜜愉悅的口吻,和惡毒的內容,簡直是他們頭兒的完美翻版!

    隊員們互相望著,會心一笑。

    這笑容看在萊茵伯爵小姐眼裡,更像是某種邪惡計劃的啟動暗號。

    萊茵小姐瞳孔放大,突然猛烈掙扎,手腳不停亂踢,腦袋死命探出窗口對著外面大喊:

    “救命!救命!——

    快來救救我!我在這裡! ”

    西婭迅速竄起,一個手刀砍在萊茵小姐脖子後面。拖著她軟軟倒下的身體,揪著她的領子。厭惡地將這位毫無風範的大小姐扔在車廂地上。

    “這不就完了麼!我早說過該將她打昏過去的。嘴裡不干不淨的,也不知道是怎麼養出來的。”

    西婭又從萊茵小姐的身上撕下一條布,將她的嘴堵了個結實,拍了拍手,

    “甜甜,有這麼一個姐姐,不知道該說你是幸運還是不幸。”

    小隊成員已經從甜甜口中大概知道了她的出身經歷,更堅定了要站在她身邊保衛到底的決心。

    馬車在歌劇院前的千金街上飛馳。猛力沉重的行雲馬蹄踏得街道上的石板都有些鬆動翹起。

    夜晚冷清無人的寬闊大街上。一陣喧囂。大群士兵舉著火把,在馬車後跑步追趕。喧囂的聲音此起彼伏。

    德姆半趴在車頂向後方遠眺,正後方傾斜的大街上。緊追著他們的士兵像噴湧的岩漿一樣遠看緩慢,實際迅速地流動。繞著佛拉利昂歌劇院兩端不斷向下湧動。

    除此以外,城裡,遠處,更加黑暗的幾個方向,隱隱約約中,一條條火光閃動,像赤炎蛇一般緩慢朝著他們游動。

    “追兵越來越多了!現在怎麼辦?”

    德姆看著遠處幾乎燒成白晝的火把群,心思重重。

    他們最開始只不過打了不到二十個侍衛和劍士,想將甜甜安全帶走而已,沒想到現在有這麼多人來追捕。最開始堵著他們的,不過是一些老爺們養的護衛,拳腳身手都很一般,用的武器也不怎麼樣。

    可後面追著他們的,明顯是正規軍,火把將士兵們銀色鎧甲下的徽章照得清清楚楚。三把豎直的劍插在一面盾前,圍繞百合和紫色藤蔓,正是第三軍團的標誌。

    完蛋了。

    德姆焦躁地使勁搓了搓自己的紅頭髮。

    肯定是給頭兒添麻煩了,而且還是捅破天的大麻煩。

    車裡面,西婭和甜甜也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小隊所有人都眉頭緊鎖,西婭洩憤地又踹了一腳躺在車廂裡昏過去一動不動的萊茵小姐:“都是你這個害人精!”

    “大哥,要不我們棄車脫身,先找到頭兒再說?”

    德姆腦袋探進來,對著康斯坦丁建議,這是他眼下能想到的最好主意了。他們幾個在達拉姆人生地不熟,想要安全脫離出去,難如登天。

    “不行!”

    康斯坦丁連想都沒想就否決了這個方案。

    一旦被人發現他們和頭兒的關係,肯定會連累到她和她的家人,頭兒已經對他們很照顧了,不能再給她添麻煩。

    這件事情,只能靠他們自己解決。

    “斯文,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康斯坦丁聲音提高八度,幾乎是在吼著問前面駕車的遊俠。

    斯文的來歷一向神秘,比他們看不清身份的頭兒也不逞多讓,這個時候問問斯文,說不定會有好方法。

    這個時候,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嗯,”斯文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我覺得咱們可以去下面的河岸街躲避。”

    好主意!

    全體隊員心裡都拍手稱讚斯文的精明。

    千金街下面的河岸街都是船,成百上千艘小船擠在一起,黑黝黝一大片,魚龍混雜。小隊成員下午在那邊用餐時,已經領教過了裡面錯綜複雜的船和船之間的舢板及水路,不是在其中特別熟悉的人,肯定會被繞暈。

    他們只要能想辦法甩開跟踪士兵的眼線,到時候隨便在哪個船裡一藏。總能躲上一陣子。最不濟,還能駕著小船直接逃跑。雖然逃掉的可能性也不大,卻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隊員們正要誇讚,斯文又開口了。

    “我剛剛占卜了一下,抽到的是厄運與對抗牌,說明咱們幾個是在劫難逃。剛巧,牌面的死神下面有一條河。大概這就是命運的指示吧。”

    全員暈闕。

    車廂上面咚咚咚響,好像是什麼東西跑過去了。不一會兒馬車前就傳來德姆氣急敗壞的聲音:“斯文,你這個老神棍!騙子!小爺我要掐死你!”

    “放手——放手——死了,真的要死了——我死了。就沒人給你駕馬車了。”

    “你這個敗類!都這個時候了還撥弄小爺我脆弱的神經!”

    嬉鬧聲沖淡了車廂裡剛剛才升起的凝重氣氛。馬車在大道上奔馳,左搖右晃。冷風中飄來一陣陣少男少女的笑聲,迴旋在燈火通明的夜空中。

    嗵!

    馬車被再一次高高顛起,重重落下。

    車裡的人都死死抓著扶手,猛地震了一下。

    “也不知道這是頭兒從哪找的馬車,這麼顛都不散架。我的屁股都快裂了!”

    西婭扒著車框,揉了揉疼痛的屁股,看也沒向外看,從窗戶又扔出幾個冰彈。

    “大家抓好!河岸街馬上到了!”

    規律的“喀拉喀拉喀拉”聲音響起。這是馬車壓在不太結實的長條木板上所形成的震動聲。

    空氣中的腥鹹味道更重。裹著冷意的風高高捲起斯文和德姆的頭髮,鷗鷺高昂的叫聲遠遠傳來。

    一切跡像都表明馬車已經跑上了碼頭棧橋。

    馬車漸漸停了。

    西婭當先下車,對著棧橋口扔出一個最簡單的酸液濺射。綠色的酸水潑在棧橋上。腐蝕著本來就有些潮濕蛀爛的木頭,騰起一陣陣白煙。

    康斯坦丁捂著胸口的傷口,奮力單手一揮,砍斷了腐朽得已經變老的木板。斷裂的木板落入水中,沉悶的噗通聲後沉入河底。

    甜甜扛著她昏迷的姐姐,跟著德姆的背影竄入夜色中黑濛濛的小船群。

    斯文最後一個下車,在幾匹馬屁股上拍了拍,馬兒依戀地舔了舔他的手指,嘶鳴奔跑,拉著空蕩蕩的車廂,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夜色深沉,河面上幾乎沒有什麼燈光。一艘艘二層的小船拉著帆布面,蓋得嚴嚴實實的。只留一兩個看店面的伙計,在船艙中呼呼大睡。

    小盜賊德姆眼尖,從河上多如繁星的小船中,找了一艘相對靠外卻不起眼的小棚船,毫不費力地打昏了船上的伙計,將可憐的小伙計用順手抄過來的漁網捆得結結實實,塞入船艙底。

    藏身的小棚船有兩層,是個河鮮餐館。二層風景姣好的位置放滿了桌椅,一層是吧台和廚房,底層倉庫堆滿了原料和各種調味料,還有一些生活雜物。

    德姆翻了翻小伙計的櫃子,找出兩套工作服,還有一條不知是屬於哪個舞女的連衣裙。趕忙換下自己身上不方便行動的衣服,穿著小伙計有些臟舊的衣服從艙底走了出來。

    “德姆,幹得不錯,你找的這可真是個好地方。”甜甜從吧台後面摸出來兩瓶高濃度的燒酒,撥開康斯坦丁的外衣,又撕下一條自己乾淨的白襯裙,沾著酒抹在戰士受傷的胸口。

    烈酒疼得康斯坦丁直咧咧,牙關冷颼颼的,還得忍著不發出聲音。

    “忍著點,”甜甜也心有不忍,頭兒教過她這個方法,說能殺菌消毒。甜甜當時沒聽懂,只知道應該對康斯坦丁有好處。

    “夥伴們,”斯文掀開棚子走了進來,“情況不太樂觀。只有一小部分兵分去追馬車了,估計他們很快就能發現馬車是空的。剩下的人已經開始搜索這裡了,雖然人不多,但是他們人數還在增加,我估計咱們拖不了多久。”

    康斯坦丁脫掉身上因為衝突已經變得破爛的外袍,穿著簡單的內襯白衣,紅色的血液逐漸停止滲透,將胸口染成一片參了酒液的粉紅。

    “大概還有多少時間?”

    戰士拿起身邊堆的布條,舉著之前慌亂中不知道從誰手里奪過來的劍,掂量了一下——劍有點太細了,用不順手——單手一圈一圈將布條纏在握著劍的手上,最後嘴巴咬著打了個死結。

    “按這個情況看,不出一個小時,他們就能搜到這裡。咱們早做準備吧。”

    一瞬間,每個人腦子裡都閃過種種念頭,卻終究什麼都沒再說。

    西婭靠在吧台後閉目養神,甜甜開始將船上貯藏的酒挨個拿出來,拔出瓶塞,倒出一部分酒,撕扯自己的裙擺,往裡面塞絨布條。康斯坦丁握著劍,坐在繩索緊縛的船頭,劍刃就在粗粗的絞繩上搭著。

    德姆喝了兩杯水,吸了一口氣,貓身上了小船二樓,窩在陰影裡透過船欄杆間的小縫監視外面的動靜。

    斯文下入船艙底,坐在大堆貨物上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艙底的活舢板,他得提放有人鑿船底。

    船艙裡,沒有人說話,時間流逝地很慢,連空氣似乎都快靜止了。

    每個人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甜甜和西婭閉著眼睛抓緊時間冥想,為之後可能爆發的衝突多攢點力氣。

    咚咚!

    咚咚!

    咚咚!

    艙底突然響起木板敲擊的悶聲,所有人都跳了起來,握著臨時的武器,緊張地衝入下艙。

    “誰!”

    康斯坦丁喉嚨裡低低一吼,劍尖直指通向水底的舢板門。西婭手上迅速凝起一個冰彈,在手中高速旋轉,蓄勢待發。

    所有人都死死盯著顫動的艙底門,屏氣凝神。

    “我!送快遞的!”

    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從船底響起。 (未完待續)
CYYE 發表於 2012-12-16 22:15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脫殼

    總有一些比死更可怕的事,是你不想面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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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在水面上的小艇隨著河波輕輕擺動,即使是下層的倉庫也擋不住開口處不斷灌入的冷空氣,還有隨著空氣一起進來的吵雜喧囂,不停鑽入耳朵。

    包圍他們的士兵已經在挨個搜查船隻了,夜間看店的店員茫然惶恐的聲音,士兵大聲呵斥罵罵咧咧的聲音,推搡和爭吵的雜音,低沉的詛咒和抱怨…

    聲音在一點一點,靠近他們。

    康斯坦丁攥緊手上握著的細劍,手心滿是汗水​​,指根緊緊貼在劍柄上,小幅度地來回握緊。

    德姆半弓著身子,反手持匕,如同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伏低身體準備撲向面前的舢板門。

    甜甜眼睛睜得大大的,額角劃過一滴汗水。

    “好了,打開舢板吧,”戰士喉頭滾動,正準備給予致命一擊,聽到舢板下那聲莫名其妙的回答,又扭頭看了看嘴角明顯掛著笑,一臉輕鬆的斯文,暗暗喘了一口氣。

    “德姆,趕快把舢板打開,不然,你可能會有麻煩。”

    “什麼麻煩?”德姆重新將匕首收起,打開舢板,扭頭問康斯坦丁和斯文,還沒等後者回答。頭上就挨了一個濕漉漉的爆栗。

    “想要憋死隊長的隊員,可不是好隊員!”

    船艙底的昏暗光線中。大量水珠向上飛起,透明的水滴向外飛濺,包裹著其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一尾巨大的白色海魚躥出水面,帶起的水花打了周圍人一身。

    這條大魚長著一頭淡金頭髮,一縷一縷濕著貼在頭上,衣服也浸滿了水分,緊緊貼在身上,凸顯出那小巧又充滿韌性的身軀。以及還不太明顯的,隨著身體起伏的玲瓏曲線。以及一雙修長纖細的,劃過一道道水珠的雙腿。

    她皮膚白皙,嘴唇也因寒冷變成了淺淺的有些透白的粉,大大的眼睛正捉狹地看著艙裡的隊員們,在暗得有些朦朧的船艙底格外明亮。

    小隊成員見到這一幕,臉色都有些輕輕的燒紅,同時慶幸夜色​​的掩蓋,讓他們不至於太丟人。

    “咳。這可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快遞員。”

    黑暗中。不知是誰小聲咕噥了一句。

    “你們這回弄出來的動靜可真大,碼頭都被封死了。我只好潛過來,幸好河水不是太髒。”梁小夏單手摘掉插在頭髮裡的一根水草。一把擰住衣角,一捧水從手指縫間流出,滴滴答答淋在船底的木板上。

    西婭最是活潑,見到梁小夏就要衝上去抱住尖叫一番,卻被康斯坦丁捉住了胳膊。

    “頭兒,你來這裡做什麼?”康斯坦丁一臉嚴肅,這麼大的動靜,她不可能不知道,怎麼還來蹚這趟渾水?

    “當然是給你們送快遞來了。”

    梁小夏臉上寫滿了莫名其妙,捋了捋頭髮上的水,坐在船艙的一個木箱上,開始從臂環中向外掏東西。

    他們早就知道她有空間裝備了,梁小夏自從安息森林回來後,也沒有刻意隱瞞過。

    甲胄、重劍、匕首、法袍、十字弓、法杖…

    小隊成員們的慣用裝備都被掏出來,挨個擺在地上,隊員們也不客氣,還沒換衣服的急忙脫下那身中看不中用的禮袍,各自裝備起來。拿到趁手的武器後,信心也彷彿回來了些。

    “給,這瓶是你的。”

    眼尖的梁小夏看見了康斯坦丁胸口的暗紅,又掏出一瓶療傷藥劑給他遞過去。

    “哦,謝謝頭兒,”康斯坦丁接過藥劑,擰開瓶蓋正要喝下去,突然想起來被打斷的沒說完的話,“頭兒,我是說你趕緊走,別讓這個牽連你的父母!”

    提供給他們住的地方,招待他們吃喝玩樂,雖然梁小夏的父親看起來很兇,可是人家畢竟做到了身為主人所應做的待客之道,康斯坦丁決不願意梁小夏一家因為他們的事情受到牽連。

    “那你就不怕牽連你的家人?”梁小夏反問,直接說得康斯坦丁無言以對。

    他怕!他怎麼能不怕? !

    他自己一個窮小子,有點天賦進了戰士班,被通緝流亡都是小事。可他的姐姐,肯定會因此受到牽連,丟了生計,說不定還會被關押坐牢。不僅是他,德姆、西婭,他們的家人都會受到隨之而來的抓捕和麻煩。

    看著康斯坦丁變了幾變的臉色,梁小夏拍了拍戰士的肩膀,輕鬆地調笑著:

    “你們替甜甜出頭的時候,都沒想到這個,怎麼現在又想起來了?好了,別想那麼多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況且,我已經在這裡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這是只有隊長才需要思考的嚴肅命題。還有,甜甜,你也別想太多了。咱們是一個隊伍,有事情本來就該一起扛。”

    “頭兒——”

    康斯坦丁喉頭有些哽咽,叫了一聲後,有些喪氣的一拳重重砸在了旁邊的木箱子上。箱板在重拳猛擊下開裂,裡面黃色的調味粉不停流出。

    “好了,好了。雖然我真的沒有嘗試過做通緝犯,也很想嘗試一下當亡命天涯的歹徒的滋味。不過我估計,這回我的小願望還是會落空的。機會就是一尾滑溜的魚,想抓到它可難的很,”梁小夏拿出時俟,背在背上當先上了船甲板,“先讓我看看你們這些'窮凶極惡的罪犯'劫持的人質吧。要知道,上次分別之後,我可是很久都沒見過她了。”

    ……

    平日夜晚寧靜漂浮在水面上。如同母親懷中安眠的嬰兒一般安詳可愛的河岸街,正處在一片混亂的雞飛狗跳之中。

    士兵們舉著長劍。拿著火把,三人一組,動作野蠻粗暴地掀開一個個灰黑色的油布幕簾,還不待裡面睡得迷糊的守店人反應過來,便推搡他們衝入小艇中,將船裡面掀得一團亂,再匆匆趕向下一個。

    艾倫斯穿著盔甲,騎在一匹體格健壯的棕色疾步馬上,臉色陰沉地看著整個河岸街。

    “還沒有找到嗎?”

    他單手握著馬鞭。在身側輕輕甩動,越來越不耐煩了。看著夜晚的火把燃燒的黑煙。艾倫斯眼皮子突突地跳,眼角的青筋也一抽一抽的,他總覺得,今晚會有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發生。

    在戰場上隨著老將軍斯格拉切赫衝殺陷陣所鍛煉出的敏銳直覺,從沒有一次出錯。

    “禀告艾倫斯少將,我們已經追到那輛馬車了。車是空的,裡面沒有人!”

    士兵握著火把,大聲回禀追捕結果。

    “那族徽呢?車上有沒有族徽?”

    艾倫斯更加關心這個問題。這也是來前伯奇叮囑過的。一定要找到能夠將這夥兇犯和昂撒聯繫在一起的證據。

    “呃,沒有族徽。馬車上的族徽,似乎已經被卸走了。”

    “廢物!”艾倫斯馬鞭一甩。抽在士兵身上,疼痛的士兵冷哼一聲,咬著牙不敢叫出來。

    “給我搜,從外向內包圍。他們一定還藏在這裡面!一定要把這夥人給我揪出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艾倫斯心裡越來越急躁,王宮那邊還在等消息,他必須趕快搜出個結果。

    本以為只是一群小賊,不會費多大力氣就能抓到,沒想到這夥人這麼難纏,躲在這些商船店舖裡面,一點馬腳都不露。

    看著吧,他總能把這些老鼠揪出來的!

    指令層層下達,士兵更加賣力地掀開一個個小艇,三分之二的船隻都已經搜索完畢,船頭甲板上站著惶然的守夜工人或船老闆,頗為心痛地看著自家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店鋪。

    “嗯?”艾倫斯在河岸邊,敏銳注意到遠處一艘不同尋常的小船。吵嚷的聲響早就驚醒了人,這艘小船卻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跑出來看情況。

    “你!去,過去,帶著人去搜那艘船!”艾倫斯招呼來身邊一個封鎖碼頭的士兵,馬鞭一指,正指向那艘寂靜無人的小船。

    “遵命!”

    士兵也很聰明,聽出他話裡的透漏出的意思,帶著整整十個人,向著那艘船衝了過去。

    第一個士兵前腳踩在小船的甲板上,還沒有站穩,眼前黑影一晃,臉上一疼,被打入水中。

    “在這裡!他們在這裡!”

    後面的士兵大聲喊著,聲音在冷空氣中格外引人注目,所有追踪的人聽到他的叫喊,精神都為之一震!

    黑影將第一個人打倒後,一匕首砍斷了系在船上的繩索,拉起水中的鐵錨,小艇便順著蕩漾的水波離開擠擠挨捱的河岸,向河面的方向滑動。

    你跑不了!

    逃犯終於暴露,艾倫斯一喜,對著身後的人吩咐:“封鎖河道!調弓箭手過來!還有,想辦法讓人靠上船,把萊茵小姐救下來!”

    “是!”

    全身黑衣的人握著匕首,臉緊緊包裹在黑色的頭套下,只露出一雙眼睛,動作快得讓人捉不住,騰空三個連踢,又將一個企圖跳上船的士兵踢入水中。藉著反作用的力量,在空中一個翻滾,重新落在甲板上。

    “別想跑!”

    追捕隊伍中,一個胸口別著徽章的重甲劍士大喝一聲,雙腿猛蹬,從岸邊高高躍起,騰空跳躍的高度幾乎四米,如同一塊巨石,狠狠砸向甲板。

    從這樣的力量和速度看,這個劍士至少有五級!

    船離河岸已經有接近十米遠了,這樣的距離普通士兵根本跳過不來,可這五級劍士根本沒將這點距離放在眼裡,雙手握著劍,當頭就向黑衣人劈下去。

    “去死吧!”

    劍士心頭狂喜,彷彿已經聽到了劍入肉骨砍出的鈍聲。只要抓住了這個逃犯,他的功勞肯定跑不了!勳章、金錢、權利。光明美好的未來正在向他招手!

    劍刃帶起的風已經捲起對方的衣角了,劍士控制不住地激動。卻忘記看看自己腳下黑色的河水。

    嘭!

    黑影舉著船槳,後發先至,木頭船槳劈在劍士腰上,打得他身子一歪,前衝的方向也偏了一點,噗通落入水中。沉重的抽打,連手臂粗的船槳也砸捨了,黑影看了看手裡斷掉的半截木棍,將之扔入水中。

    小艇燃著黑色的煙。快速向河中心開進。黑影站在船上,望著遠處騎在馬上的艾倫斯。單臂伸出,微微一笑,做了一個大拇指向下的姿勢。

    那一瞬間定格的姿勢在光暗交錯的河面上格外清晰,甚至挑釁的手指,也因為倒影在篷布上的影子,被完全放大重現。

    “混蛋!混蛋!”

    艾倫斯快被氣炸了。這是挑釁! **裸的挑釁!他在第三軍團這麼久,從沒遇到這樣無法無天的人!

    不將帝國的威嚴放在眼中,我會讓你付出無法承受的代價!

    “去!徵調​​附近可以動用的船。一定要把她給我堵在河面上!就是撞。也得給我撞下來!”

    二層小艇沿著河流向下游開動,黑影擺脫追捕後,重新回到船艙內。小船尾部再次燃起木柴的黑煙,船速加快向黑夜中奔去。

    艾倫斯下馬,登上了最大一艘追捕船,一點點逼近河面上的小艇。

    小艇再怎麼跑,也跑​​不過大船。

    果然,沒過太久,蓋著油蓬的小艇便被堵在了河中央。前後左右二十多條船上站滿了手握弓箭的士兵,箭頭直指中心。

    “投降吧!你已經無路可逃了!”

    艾倫斯奪過副手握著的弓箭,對著小艇的甲板就是一箭射出。箭支飛過河面,斜插在小艇外的甲板上,尾羽顫抖。

    這是警告!再不束手就擒,下次就該這些逃犯的腦袋迎接箭矢了!

    寂靜…

    河中間的小艇沒有任何回音,仍然自顧自向前行駛,最後沉悶一響,撞在一艘阻攔的大船上。

    小艇四側捆綁油蓬的滑鎖鬆動,嗖一聲落下,巨大的油蓬落入水中,露出被蓋住的二層。

    “給我上!”

    士兵們亟不可待地踏上小艇,跑了幾步後又停了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怎麼回事?人抓住了沒有?”艾倫斯也踏上小艇,撥開二層堵著的人,看到士兵空出的包圍圈裡,一條白色人形一動不動地躺在地板上。

    昏迷的女子一絲不掛,長發半遮著臉,豐滿的胸脯和修長的腿完全暴露,凹凸有致的曲線在火把的照耀下被看得一清二楚。甚至連皮膚上因寒冷而起的小疙瘩,羞恥的毛髮,都被周圍的士兵看在眼裡。

    “怎麼辦?抓不抓?”士兵們都有些傻,沒想到衝上船,沒抓到逃犯,卻找到一個裸女。一些血氣方剛的男子看到這香艷一景,禁不住就有些騷動。

    “抓個屁!這是萊茵小姐,那是你能抓的?!”知道內情的士兵低喊一聲,卻沒想到這一聲如同投入馬蜂窩的石頭,讓士兵們一下子炸開了鍋。

    “天啊?!這就是咱們要救的萊茵小姐!”

    “嘖嘖,貴族女子長得就是好,這皮膚白的,奶也大——”

    “這萊茵小姐真可憐,也不知道受了什麼羞辱…”

    士兵之間壓抑的小聲議論根本逃不過艾倫斯的耳朵,他滿臉血紅,額頭的青筋全部暴起,對著士兵憤怒地大喊一聲:

    “都給我滾!滾!遠遠地滾!今天這事誰敢議論,我就要他的命!”

    狠!真夠狠的!

    這一手玩得狠,相比較這個,艾倫斯寧可這夥劫匪直接殺了萊茵小姐再陳屍河中。伯奇那小子的未婚妻被羞辱成這個樣子,還不知道會怎麼暴走呢。

    艾倫斯太陽穴突突跳,一手抓起旁邊士兵的領子,

    “去給我拿漁網撈!全面封鎖河岸!我就不信那幫王八蛋還能變成魚給我遊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聽到了沒有!”

    艾倫斯咆哮著,嘴巴大張,口水噴了旁邊士兵一臉。他嚇得臉色慘白,連滾帶爬地下船去組織打撈。

    其餘士兵唯唯諾諾地看著艾倫斯,低著頭,互相之間交流著男人才懂的心照不宣的暗笑,面子上仍舊唯唯諾諾,老老實實離開了船艙。

    “少將,這萊茵小姐怎麼辦?”

    士兵們都下船了,最後跟在艾倫斯身邊的士官悄悄詢問長官的意見。

    “怎麼辦!怎麼辦?自己看著辦!誰想娶她誰就去收拾,我不管!”

    艾倫斯氣得頭髮都豎起來了,馬鞭對著士官就扔了過去,想讓他背黑鍋?沒門!他已經夠倒霉的了。

    士官挨了一砸,斜眼偷偷看了一下甲板上昏迷未醒的女子,嘖了嘖嘴。

    可惜了。這麼好的身材。可名聲也臭到底了,他可不想碰。

    士官一走,幾名膽大留到最後的士兵猛撲上去。那些有軍銜在身的貴族老爺看不上萊茵小姐,可他們這些平民不在乎。聽他們的意思,誰救了萊茵小姐誰就能娶他。

    這可是伯奇少爺的未婚妻!地地道道的貴族女人。更何況,娶了她就有貴族爵位了!

    “我的!”“你鬆手,她是我的!”……

    士兵們眼睛通紅,你爭我搶,在甲板上打成一團。

    接近五十艘小船在河面上灑開,士兵們抱著一捧一捧帶著倒刺的漁網被不斷撒入水中。緩慢流動黑色河水的寬闊河面被攪和得不停翻滾。再奮力拉上來一堆裹著淤泥、垃圾和幾隻小魚小蝦的網。

    最小的月亮正是下弦月,從黑暗中升起,劃過夜空再落下,天邊已經開始泛白。艾倫斯咬著牙,站在河邊看了最後一眼,翻身上馬。

    “全部撤退!在城裡灑通緝令,城口盤查,每人兩萬金幣,全面懸賞通緝!一定要把他們給我抓回來!!” 本帖最後由 Nickice 於 2013-5-7 08:2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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