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重振大明 作者:路人家 (已完成)

 關閉
kelvin12354 2012-9-16 12:35: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3 339938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2-10-27 09:44
第572章    問計
  
  北京城,雖然才剛進十一月。但是這天氣已經很是寒冷,只一晚上的工夫,外面已是天寒地凍,所以在宮裡議事的殿中擺滿了取暖的火盆,饒是如此,在這裡的君臣的心依舊如那外面寒冷的天氣一般,涼涼的。
  
  「戶部,現在國庫之中尚有多少餘銀哪?」崇禎歎了口氣後又問道。就在适才,兵部官員上報說因為寒冷之故,遼東那邊的金人再次蠢蠢欲動,雖然兩年前他們受到了足夠的教訓,但是誰也不敢保證他們今年就不會再來尋事。或許他們不再圖中原,但是從邊境的百姓手上搶奪糧食等生活品也是大明所不能忍受的。
  
  可是國內連綿的災禍卻已經使遼東的軍餉有三月不曾到數了,這使得那裡的軍心開始不穩,如今的遼東守將滿桂更是連上幾道摺子請餉,這才有崇禎詢問戶部一事。戶部的官員全都露出了無奈之色,最終才有尚書候恂上前奏道:「啟奏陛下,今年因各地災禍不斷,直到九十月間才收到了各地的稅銀,共計五十六萬七千三百兩,但是為了賑濟各地的災民,國庫卻撥出了五十萬九千兩銀子,再加上一些其他開銷,現在庫裡存銀已不足三萬了。」
  
  「什麼?」崇禎聞言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其實他也知道這幾年間國庫進的銀子越發的少,而出去的卻多,卻沒想到已到如此捉襟見肘的地步了。「朕還想著撥付一些銀兩用來賑濟鬧饑荒的陝西各縣百姓呢,這點銀子連遼東的軍費都遠遠不夠,這可如何是好?」
  
  殿上眾臣自內閣官員以下全都閉口不言,他們比皇帝更清楚現在大明遇到的財政難題,甚至連他們今年的俸祿都未必能如數到手呢。見大家都現出了苦相,崇禎心裡就更加不快了:「怎麼,你們一個個的都無法替朕分憂嗎?」
  
  「請皇上恕罪,臣等已命人前往那些未曾受災的地方收糧和銀子了,但是那些地方卻也交不出太多的銀子來,只怕今年這軍費……」說到這裡,候恂又住了口,因為他發現皇帝的面色更加的難看了。
  
  這時一名在刑部隊伍裡的官員走了出來,恭聲道:「陛下,臣劉懋有本奏。」
  
  「嗯?」對這個劉懋,崇禎並沒有太多的印象,只知道他是個幹實事的人,莫非他有什麼問題要提出來嗎?想到又是伸手要錢的,崇禎心裡就再是一緊,但還是道:「准奏。」
  
  「陛下,我大明這次是遇到了百年難遇的災難,無論是天時還是地利都與我大為不利,我們唯一可做的就只有借助人和了。」沒想到劉懋卻不是來提問題的,卻是來想辦法解決問題的,這讓崇禎精神為之一振,仔細聽他把話說下去:「現在我們大明最缺的就是銀子,而各地能交上來的稅賦卻很不夠,要用的卻極多,如此情況下我們只有想辦法少花一些銀子了。臣以為我大明有許多官府的人員都太多了,是該適當的削減一些人員了。」
  
  此言一出,殿上群臣都有些變色了,這話雖然說的籠統,但是大家都感覺到了威脅,是不是要動自己這裡的人了,甚至是動到自己頭上了。被眾人拿眼看著,劉懋不禁有些緊張了起來,但是這是他好不容易才想到的辦法,還指望著借此博取皇帝的信任呢,他當然不會退縮了:「比如那些各地的驛站裡的驛卒就是數量太多了,不但占了我朝廷許多的錢糧,而且還是地方上的一個隱患,以臣之見,該當先將這些人削減了。」
  
  「各位卿家,你們以為如何啊?」皇帝對這一點所知也很是有限,就開口問道。
  
  見他提到的事情與自己並沒有什麼利益衝突,那些官員心裡才松了一口氣,見皇帝過問,他們便都道:「劉懋所言也有著幾分道理。財政之道,就在開源節流四字之上,既然我大明的稅賦已無法可增,那在節流上動下手也是可以的。而且誠如他所說的,現在驛站中的確有著太多的驛卒,削減一些也能省出不少的銀子。」
  
  「好,既然如此,朕就准了此奏,現在就下令將各地的驛站人員削減一半。還有,陝西一地的驛卒就只留三成吧,只要夠日常的公務就夠了,省下的銀子就交由當地的官府去接濟受難的百姓吧。」
  
  「皇上仁德沒,實在是萬民之福!」劉懋忙跪下說道。其他的官員也都紛紛反應了過來,跪地贊道。直到這個時候,皇帝的臉上才露了些許的笑意。
  
  雖然許多事情都沒有處理掉,但總算是開了個好頭,再加上時已近午,崇禎就宣佈散朝。回到了後宮,早有內侍準備下了午餐,崇禎性喜簡樸,用飯也不浪費,只三五隻菜,一碗飯就打發了。喲內個過了飯,正當皇帝想要消息片刻,然後批閱奏章的時候,一名內侍卻急急地奔了進來:「皇上,有陝西來的急奏!」
  
  「快快呈上來。」一聽說是自己一直牽掛在心的陝西方面的急奏,崇禎當然不敢怠慢,也不消息了,接過了奏章就看了起來。看了前面幾行字,原來因為剛剛解決了一點事情的高興勁兒就從崇禎的心裡消散去了。陝西居然有人殺官造反,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態勢,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使得崇禎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深深地皺了起來:「這可如何是好?」
  
  安平侯府,唐楓在將一份密信扔在桌案上後,長歎了一口氣,然後起身走動了起來。現在的他已年過三十,也蓄起了須,做了兩年侯爺身上更多了幾分沉穩和貴氣,比之以前的鋒芒畢露大有不同。但是在看到這封密信之後,他的眼裡還是露出了絲絲的殺機:「真是該殺啊,這些贓官在如此時候還是只想著撈錢,也難怪當地的百姓要造反了。可是,這事情我不是早吩咐了當地的錦衣衛去盯著了嗎?一旦有官員貪污賑災銀兩,他們就要忌刻上報,怎麼直到事態到了這一步才有急信送來?」在看了看那封密信最後的署名後,唐楓了然地點了點頭,他嘴角揚了起來,原來這信雖然是北鎮撫司送來的,但他卻記得很清楚,這個叫賈丙的乃是呂岸的心腹之一。唐楓當即對外面道:「來人,去把呂大人給我叫來。」
  
  他所說的呂大人當然是呂岸了,在這兩年裡,他也立了一些功勞,現在已經從錦衣衛指揮僉事升為了南鎮撫司的指揮,幾乎可以和駱養性這個北鎮平起平坐了。當然,這當中也有不少是唐楓在背後幫了忙,他知道自己想要控制住錦衣衛這股力量,就不能讓任何一個人獨攬大權,這樣自己才能從中得到他們的效忠。
  
  讓人去請呂岸之後,唐楓才強使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再看起了那封密信。上面寫著如今陝西一地亂民的情況,在王二等在澄成縣造反殺官之後不久,府谷王嘉胤、宜川王佐掛也紛紛響應,這三者卻並不能讓唐楓太當回事,讓他感到心驚的是後面的一個人的名字,安塞高迎祥也在其後起義,並自稱為闖王。
  
  雖然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好些年了,前世的記憶也磨滅的快所剩無幾了,但是對這個名字,這個稱號唐楓卻還是記憶深刻的。高迎祥,闖王,雖然他不是真正將大明王朝顛覆的人,但其在明末農民軍中的名聲也是極響的,在他死後,另一個闖王就攻入了北京,崇禎上吊在煤山,然後大明就此滅亡。
  
  原來以為自己已改變了一切,歷史將不會再如常而行,卻沒想到最終還是避不了,就連那個造反的人,也沒有換換名字。「高迎祥……闖王……難道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將會白費嗎?就因為天災,原來或有中興之望的大明就要滅了嗎?不,我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在我的面前出現,既然我還記得一些歷史,就讓我盡我自己的所能來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吧!」在家裡安住了兩年之後,唐楓再一次生出了要做一番大事的心願,他已決定,在見過了呂岸,問明白一些事情之後,就進宮去見皇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僕人來到了書房門前,稟報道:「老爺,外面有人求見,他說自己是宮裡的人。」
  
  「哦?」唐楓一怔,,莫非皇帝在知道了此事之後也心生難處,所以來讓自己進宮相商嗎?他當即不敢怠慢,起身道:「走,帶我去見見他。」
  
  外堂之中,一人負手站立,看著那並沒有多少改變的廳堂佈置,他微微點了點頭,心裡的一絲憂慮似乎也少了一些。就在這個時候,唐楓快步走了出來:「可是皇上命你宣我入宮的嗎?皇上……」就在這麼詢問的時候,唐楓卻吃驚地看清楚了那個自己認為是來傳口諭的人的模樣,他居然就是當今大明天子,崇禎本人!
  
  「臣唐楓參見陛下,迎接來遲,還請皇上恕罪。」很快地,唐楓反應了過來,跪下行禮道。
  
  「快快起來,朕突然而來,也沒有表明身份,你何罪之有?」崇禎笑著虛扶了一把。
  
  「不知皇上御駕駕臨,所為何事啊?」在請皇帝上座之後,唐楓才奇怪地問道。的確,作為一國之君,崇禎日理萬機,可不會跑出來遊玩的,何況現在還是如此時候。
  
  崇禎臉上的笑容因為唐楓的這個問題而慢慢斂去,半晌之後,他才說道:「記得朕還是信王的時候,一旦遇到了什麼難決之事,總喜歡在這府中的後花園裡走走,不知今日你可願意陪朕去那裡走上一走啊?」
  
  「這是臣的大幸!」唐楓不假思索地道,他看得出來皇帝滿懷著心事,又不想被其他人在旁聽了,便想到了這個法子:「自臣獲皇上恩賜住進府裡之後,一切都不曾變動,想必陛下依舊能從這裡找到過往的影子的。」
  
  「如此甚好。」崇禎微一點頭,便起身熟悉地往後園而去。唐楓以及皇帝的一些隨侍之人緊隨其後,唐楓更是向外面的僕從打了個眼色,命他們趕快去後面準備一下,要是裡面有自己的家人在的話,便讓她們趕快避開。
  
  在這兩年的逍遙日子裡,唐楓和他的兩個妻子柳慧、大玉兒呆在一起的時間明顯多了許多,這就使得兩人又添了子嗣,除了綽兒之外,唐楓現在還有兩子一女,一子一女是柳慧所生,而另一個兒子則是大玉兒所生。他的長子便是當初懷在柳慧腹中的骨肉,現在已有兩歲,長得虎頭虎腦,很是可愛,便取了個小名叫做虎兒,大名卻叫唐克清,另一個女兒才在繈褓之中,取名唐環兒,而那大玉兒所生的兒子則取名唐克滿,兩個兒子名字裡的意思,除了紀念那個前世的自己外,便懷著保明抗清之意了。
  
  往日裡沒事的時候,柳慧兩女就會帶了兒女來到園中嬉戲,雖然現在天氣寒冷,但是唐楓卻不敢怠慢鬆懈,畢竟來的乃是皇帝。還好,今天柳慧她們並沒有到後園來,這裡很是安靜,這讓唐楓安下了心來。
  
  跟在崇禎的背後,唐楓發現他看四周景致的時候滿是懷念之情,心裡也有些感慨,這一下就過了五年了,五年前的他一定想不到自己會有這麼一日吧?崇禎突然在一棵松樹前站住了腳步,伸手摸了一下它道:「朕記得這棵樹乃是朕親手種下的,如今它也已經如此茁壯了。」
  
  「陛下……其實我大明的江山在您的治理之下,也是能如這樹一般茁壯成長的。」
  
  「是嗎?什麼時候你唐逸之也學會了敷衍朕了?」崇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回頭對跟在後面的侍從道:「你們退到一邊去,朕要和安平侯說說話兒。」
  
  待到幾丈方圓之中只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崇禎才開口道:「雖然你不在朝中任職,只是一個逍遙事外的侯爺,但是若說你真的對我大明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恐怕朕是不會相信的。何況此番在各地的災禍滿朝皆知,而陝西一事更是如此嚴重。」
  
  「皇上恕罪,臣不敢瞞皇上,這一切臣皆有所聞。」見崇禎直看著自己,唐楓也不敢再推搪說自己不知道了,便老實地回答道:「臣也在為我大明如今的窘境擔心,奈何卻是有心無力,臣只是一個閒散的侯爵而已。」
  
  「這也不是你的心裡話,」崇禎看著唐楓好半天後才搖頭道:「當初你不過是錦衣衛的一個同知,上面還有指揮使和僉事呢,你不照樣做下了那麼大的事情嗎?怎麼現在卻會對此不敢有什麼想法了呢?朕今日來見你,就是想問問你可有什麼辦法解當下之難的,你就不要再虛言推脫了。朕知道你還是有著一些見識和手段的。」
  
  皇帝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唐楓便也不好再裝傻了,他歎息地苦笑了一下:「什麼都瞞不過聖上啊,不錯,臣也一直在關注著朝廷內外的事情,想必近幾年不斷的天災使得皇上很是頭疼吧?」
  
  「是啊,連綿的災禍已經讓我大明的國庫開始空虛了,今年不單是地方上要用錢賑災,就是遼東也需要大量的軍費,可是朕卻是真的沒有銀子了。這次陝西發生了大饑荒,朕更是將內庫的銀子都拿了出去,現在連宮裡的用度都捉襟見肘了。今日早朝之上,有人雖然提出了裁撤地方驛驛卒的辦法來為朝廷省下一些銀兩,但朕卻知道這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聽皇帝這麼說話,唐楓心下也有些感動,身為一國之君,能從自己的用度裡克扣出銀子來,這也只有真心為國的皇帝才能做出來了。想想那清朝的慈禧老太太吧,為了自己的一個生日,以及建個頤和園就把建水師的軍費給挪用了去,這簡直就是鮮明的對比。這使得唐楓更堅定地想要保住大明的信念了。不過在聽皇帝說起早朝時的決定時,唐楓還是有些無奈地笑了,那些驛卒能費多少銀子了,那些大人們居然會想出這麼個破主意。
  
  不過這終也是省了一點銀子,他也不好說什麼,便輕歎了聲道:「陛下所慮甚是,這的確是杯水車薪,根本濟不了多少事。其實在看到我大明國內連年災禍的時候,臣就在想著該怎麼為陛下分擔了。現在卻想出了兩個方案。」
  
  「哦?快說來聽聽。」一聽唐楓居然早有了辦法,崇禎連忙問道,心裡卻有些不滿,怎麼直到現在他才跟自己說呢。
  
  唐楓的話卻讓他明白了這當中的緣故:「臣這兩個方案都與祖宗的體制相悖,所以不是陛下問計於臣的話,臣是不敢真個說出來的。還請皇上在聽完之後莫怪我。」
  
  「成了,朕赦你無罪便是,有什麼便說吧。」
  
  「臣遵旨。臣想到,要想國庫充盈只有從開源和節流兩個方面入手,而臣的想法便是這兩方面的。開源方面其實幾年前臣就在陛下面前提過,那就是開海禁!」唐楓一面說著,一面觀察著皇帝的反應。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2-10-27 09:45
第573章    唐楓的計畫
  
  「開海禁?」果然崇禎在聽到這個提議後,臉色就是一變,顯然對這個祖宗定下的規矩,他是連想都沒有想過的。話既然已經開始說了,唐楓就沒有半途而廢的想法,雖然皇帝的臉上看上去有些吃驚,可他還是堅持著自己的看法:「不錯,就是開海禁!陛下,在我大明之外,尚有著許多的西方國家,那裡的百姓也一心嚮往著我大明的絲綢、茶葉、瓷器等精美物品,在這些年來,雖然我大明只有幾處地方通海,可是通過走私,他們還是得到了這些物品,從而對它們讚不絕口。只要我大明肯和他們真正的互通有無,那些國家所擁有的財富就能從海洋上不斷地送到我們這裡,而朝廷就可以從中抽稅,得到充足的銀兩了。」
  
  「這……」皇帝雖然對外面的世界所知很是有限,但卻也知道唐楓說的是真的,在以前他就聽說過一些佛郎機人來到廣東等地經商的事情,只是隨著朝廷的腐敗,這現象卻已經少了許多,這的確有著極大的誘惑力,畢竟那可是真金白銀啊。但是,祖宗的成規,卻還是讓崇禎心生猶豫:「太祖時定下的片板不得下海的禁令,只怕不是朕能取笑的啊。」
  
  唐楓看出了崇禎的猶豫,勸道:「陛下,雖然我大明有過禁令,但那些禁令頒佈的時候可沒想到今時今日會出現如此情況啊。若是朝廷不能再從這些地方獲得銀兩的話,只怕就連這江山社稷都有危險了……」說到這裡,唐楓才驚覺自己失言了,好在崇禎心裡為難,並沒有仔細聽唐楓的話,所以他急忙又說道:「何況即便朝廷有禁令,可象蘇州等沿海的城市他們的百姓還是在偷偷地販賣著東西去海外諸國,而且他們還不用交任何的稅銀。可若是朝廷准許了他們這行為的話,我們就能從中抽取足夠的好處了。」
  
  崇禎想到現在國庫裡的情況,心裡著實是有些動了,他怎麼也還不到三十,有時候也是有些不守規矩的,只是因為沒人在他面前說這話,才使得他一直沒有這方面想法的。「難道只有這一個辦法可行了嗎?」最終崇禎卻還是不能作出決定。
  
  唐楓知道此事事關國策,不是自己三言兩語就能敲定的,便不再勸說,而是提出了第二個辦法:「其實除了開源之外,尚有節流的辦法可行。」
  
  「你且說來聽聽。」崇禎當即不再理會那個讓他為難的開海禁的問題了,如果能有其他的途徑解決國庫空虛的問題,此等祖宗成規還是不去碰的好。但他卻忘了一點,在唐楓提出自己想法的時候就曾說過,自己是因為這兩點都有悖大明成規才不敢提的,那這第二點當然也不會那麼容易接受了。
  
  「皇上以為我大明朝廷一年的開銷之中,哪一處是最大的,也是最沒有必要的?」唐楓沒有當即說出自己的辦法,而是問了一個問題。崇禎思索了一陣,卻一時說不出來,無論是軍費、官員的俸祿,對地方的賑濟似乎都差不多,但它們卻都是朝廷立足的根本,可沒有什麼是不必要的。
  
  見崇禎一時想不起來,唐楓索性就直說了:「那就是宗室的開銷了。我大明已承兩百餘年,自諸王以下,有著數十萬的宗室,他們不事生產卻能得到朝廷的奉養,擁有著大部分的土地,卻根本不用交稅,這才是我大明的國庫日漸空虛的真實原因了。」
  
  「你的意思是?」崇禎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了唐楓,沒想到他居然會直指這一點,就連自己這個皇帝都不敢去輕易觸碰的大明宗室的利益。其實作為一國之君,崇禎怎麼會不明白這一點呢,大明的那數十萬的宗室成員就像是一棵樹上的寄生者,不斷地吸收著大樹的養分,當大樹一切正常的時候感覺不到它們的威脅,可一旦真的有了什麼麻煩,他們所造成的危害卻是極大的。土地的兼併,拿到手的土地不用交稅,使得這些宗室越來越有錢,可朝廷和百姓卻是越來越窮,這是許多人都看到的現實。但是卻沒人敢去動他們,因為這不光是太祖時就定下的成法,也因為他們乃是朱明王朝的基礎。
  
  但是唐楓卻不這麼看,從後來的歷史來看,那些宗室根本只是一些寄生蟲,當大明真的出現了大危機的時候,他們不但幫不上任何的忙,而且只會拖累朝廷,就是後來的那個什麼南明小朝廷,若不是那些個皇帝無能,怎麼也能做到象南宋那樣偏安個百來年吧?可他們沒有,只是幾年工夫,就被清人所滅。從這一樁樁的事實裡,唐楓可以肯定一點,這些宗室根本就是一無是處,只是拖累了大明朝廷而已。
  
  「你的意思是?」崇禎有些艱難地開口問道。
  
  唐楓深吸了一口氣:「現在想要把宗室的禍患除去當然是不可能的,但陛下,我們卻可以先削減他們的用度。就連皇上您在宮裡的用度都削減了,難道作為宗室的他們就不能為我大明盡一份自己該盡的義務嗎?臣以為,這一點比之開海禁更為迫切,只有這樣,明年我大明的收支才會平衡一些,才能拿出銀兩來支付軍費和賑濟各地的災民,這樣我大明的江山才會穩固。」
  
  崇禎被他的話又帶回到了眼前的這副危局之中,的確,現在處處都需要用錢,即便遼東那邊還能再拖上一拖,這陝西的事情卻還是要儘快處理的。不然待到那裡的亂民真的坐大,對整個大明的局面都是非常不利的。「你的提議朕已經記在了心上,你能如此替我大明著想,不畏懼其他,朕很是欣慰,朕會考慮這兩個方案的。」最終崇禎說道。
  
  知道要皇帝當即就做出了決定那是不可能的,唐楓只得低聲應了下,然後道:「臣說的這些話其實也有些僭越和不恭了,還請陛下能夠恕罪。」
  
  「朕剛才就說了會赦你無罪的,現在自然不會出爾反爾了。」崇禎面上帶著一絲勉強的笑容安慰唐楓道。
  
  「謝陛下!臣還有一言要奏報陛下,既然這削減宗室用度的建議是臣所奏,臣就甘願以身作責,請陛下先削減了臣這個安平侯府的日常用度吧。」
  
  「你……」皇帝面上再次閃過了感動,他倒真忘了唐楓現在的身份,現在他也是宗室了。在點了下頭後,崇禎才道:「你對朕的忠心朕知道了,在有那個必要的時候,朕自會這麼做的,只是此事現在還不能讓他人知道。」
  
  「臣記下了,臣不會將事情說與他人知曉的。」唐楓忙表態道。
  
  皇帝在說了這麼一番話後,便回宮去了,現在天下多事,身為天子的他當然不能長時間地待在外面了,說不定這時候又有什麼奏章在等著他批復了呢。將皇帝送出了門後,唐楓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崇禎畢竟不是那些開國之君,在有些涉及到根本問題的事情上,他還是下不了那麼大的決心的,但一國之君能如他這樣,卻已經是很難得了。
  
  回到書房,唐楓便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在那裡等候著自己,卻是呂岸,這時候他才記起自己之前差人去將他叫來的事情,便走了上去道:「因為有個貴人來本侯府上,一時忘了招呼呂大人,倒是本侯失禮了。」
  
  「侯爺這話卻是折殺下官了。」呂岸忙上前行禮道,他這兩年當了錦衣衛僉事,而後又當了南鎮撫司指揮使,現在身上也多了幾分的官威,但在唐楓面前卻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恭敬:「不知侯爺將下官喚來為的是什麼事情?」
  
  「你先坐吧!」唐楓在指了下房中的一把椅子後自己率先坐了下來。待呂岸落座,他才道:「本侯得知了一樁大事,說的是陝西當地發生了幾起百姓作亂之事,你可知道?」
  
  「這個下官也是聽說了的,怎麼,難道侯爺久居京城又想去陝西了嗎?」
  
  唐楓沒有理會他的這個問題,而是自顧地說道:「那你可知道此事的起因啊?」
  
  「這個……聽說乃是當地的官員貪得無厭,將朝廷撥發的賑災糧食都私自挪用,害得百姓無以為繼之下,那裡的百姓才會突然暴亂將那縣令殺死的。」呂岸看了一眼唐楓的表情後,才小心地回答道。
  
  「不錯,這也是本侯所知的經過了。我若是記得沒錯的話,在這一次各地頻發災禍的時候,我已經讓錦衣衛的人注意著各地官員的情況了,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果然,我就知道他會插手此事!」呂岸心中暗喜,早在得知了陝西一事之後,以他對唐楓性格的瞭解,呂岸就能猜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畢竟他可是跟隨了唐楓有好些年的老人。雖然心裡這麼想,可呂岸的面上卻是半點沒有表露,只是道:「侯爺明鑒,下官現在是南鎮撫司的人,可無權監視各地的官員,所以這一點下官也不敢說什麼。」
  
  「是嗎?」唐楓看了他半晌後,才突然一笑:「你當我做了這個侯爺後真的什麼事情都不管了嗎?還是以為自己現在羽翼已豐,不想再對我實話實說了?」
  
  「下官不敢!」被唐楓似笑非笑地一看之後,即便是呂岸也生出了寒意,雖然唐楓現在看似沒有了實權,可他當初的殺伐果斷的行為卻還是留在呂岸的記憶裡的,山東、浙江,對東廠的殺戮,全都是唐楓一手所為,這讓他不禁又生畏懼。
  
  「你是南鎮不錯,無權對地方官員進行監察也沒錯,但你南鎮卻有著自己的職責。我想,不用本侯再明說什麼了吧?」唐楓深深地看了一眼呂岸道。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呂岸知道火候已經夠了,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就是要讓自己把北鎮撫司犯錯的事情給說出來,所以在猶豫了一下後他便道:「大人,卑職這段日子裡的確知道了一些我錦衣衛內部出現的問題。」不知不覺間,他又用回了以前的稱呼:「這一年來,隨著北鎮撫司的大權逐漸為駱提督所把持,他已開始培植自己的心腹了。而要使人聽話,就得有所恩惠,而銀子就是最實惠的恩了。就我下面的人偵察所知,許多派在各地的錦衣衛人員,一旦發現當地官員有什麼不法之事,不是拿人問罪,而是先索要好處。只要能滿足他們的索賄數量,這些官員的問題就不再是什麼問題。雖然陝西那邊的情況究竟如何下官還不得而知,但是想來也因為此了。」
  
  唐楓滿意地一點頭:「你的判斷很對,除了這一點,我也想不出能有什麼理由來解釋連當地百姓都知道的事情而我們卻不得知。看來他駱養性真的變了!」
  
  「大人,或許他只是一時的失策吧,只要大人您提醒了他,想必他會改過的。」
  
  「是嗎?這一年來他在錦衣衛的內部做了多少的事情,又得了多少的好處你知道嗎?以前這些事情我雖然有所耳聞,但因為想到以往的情誼所以都沒有說出來,但是這一次他卻做得太過分了,錦衣衛乃是皇上用來監察百官的利器,可不是他用來滿足私欲的工具,既然他已不能回頭,就不能再讓他繼續擔任此位了。」唐楓淡淡地說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希望在事情發生之前你不要傳與六耳。」
  
  「是,卑職記下了。大人但有什麼吩咐,我及屬下的南鎮之人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好了,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唐楓揮手道。
  
  在走出安平侯府之後,呂岸的嘴角也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唐大人,看來這次你真的會對駱養性下手了。」其實這段日子裡,隨著東廠不復存在,少了外敵的南鎮和北鎮已發生了數次的衝突,呂岸總是被高自己一級的駱養性壓下一頭,這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這一次在得知了北鎮的事情之後,呂岸就開始謀劃怎麼對付駱養性。人往高處走,到了他這個位置,當然希望坐上錦衣提督的高位了,而除去駱養性就是這一切的前提。
  
  呂岸知道唐楓在錦衣衛依然有著不可估量的勢力,所以就想著借唐楓之手來對付駱養性,但是他也知道唐楓的本事,知道自己直接上門去說會被他所懷疑,所以便一直隱忍著。不過隱忍不代表不出手,陝西的事情就是他尋找到的絕好時機,而那道密信就是將一切都推到台前的手段了。現在看來,唐楓已經開始對駱養性產生了懷疑和不滿,或許取代他的一天也已不遠了。
  
  但是呂岸不知道的卻是,他的心思也已經在唐楓的掌握之中。既然唐楓能夠知道北鎮的一些事情,他南北鎮的敵對怎麼會瞞得過他呢?之所以唐楓一直隱忍不發,除了不想讓朝中言官彈劾自己之外,還有等待時機的意思,現在時機就快來了。
  
  「呂岸,駱養性,這兩人都有著自己的私心。其實私心並不算什麼,人皆有私心,為了功名利祿做一些不正之事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駱養性卻做得太過了。他一心想著鞏固自己的地位,卻將大明的穩固拋到了一邊,這樣的人一旦掌握更大的權力,損害的只會是朝廷的利益,所以這樣的人必須除去!至於呂岸,現在看來他的危害還不顯,希望在這次除了駱養性後能給他一點警告吧。」唐楓在閉目思索了一陣後,已經做下了對兩人區別對待的想法,但是這一切卻還得等著皇帝的意思。
  
  今天崇禎突然來到自己的府上其實還是在唐楓的預料之中的,只是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快而已。當今朝堂上雖然有著許多的幹臣,但卻人人都有私心,人人都有爭鬥,皇帝雖然在用他們,卻也在防著他們。崇禎可不想第二個魏忠賢或是閹黨再出現。而自己就是皇帝最能信任的人了,除了多年的關係之外,更要緊的是自己有著侯爵的身份,完全不會真個立足朝堂之上,這樣就不可能形成自己的黨派。
  
  再加上以前自己在山東,在浙江的一系列的舉動,已經展示出自己處理一些緊急之事上的能力了。在可靠和能力兩方面都能被皇帝接受之後,崇禎當然會想到再次起用自己來解眼下的危難了。所以今天他才會突然來見自己,就是想看看自己對事情瞭解的程度,以及對當下局面的看法。
  
  而唐楓提出的這兩點正是基於眼前的難題而發,更要緊的則是這兩個主意都不顧自身的毀譽,讓皇帝知道自己是真的一心為國的。這樣崇禎在回宮細想之下,一定會重新審視自己,在發現事情已經不能善了的時候,讓自己重新出手。
  
  這就是唐楓一直在等的一個機會了,除了錦衣衛,他要改變的還有許多,無論是海禁還是宗室,在這一次即將愈演愈烈的造反狂潮中,他將要把大明前行的方向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從而真正的使大明改變既定的軌道。
  
  只有在亂世之中,一些舊有的制度才能被迅速地打破,而阻力也會變得很小……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2-10-27 09:45
第574章    李自成
  
  誠如唐楓所料想的那樣,此遭崇禎來見他除了想看看他有什麼能解當下之危的計策之外,更要緊的就是想看看唐楓對大明的忠誠是否一如既往。這一次大明四處遭災,又突然出現了民變,這著實讓崇禎很是急切,只想著能有人能替自己分擔。唐楓是很好的人選,但是在此之前,一向多疑的崇禎卻是要試上一試他的忠心,現在看來,似乎是滿意的。
  
  不過唐楓所提到的兩個辦法,崇禎卻不敢輕易動用,這宗室乃是大明立國之本,而海禁更是傳承百年而不敢擅動的定規,只怕自己這裡一有宣佈,朝臣就會聯名反對了,到時候外患未已,朝堂內部又會多出了許多事情了。在思索了一夜之後,崇禎還是做出了一個決定,對陝西的亂民先以安撫為主,當務之急還是先把那裡的災情控制到最小。
  
  所以在次日的朝會之上,崇禎當即就下了旨意,同意那劉懋所提出的裁撤驛卒的方案,並且立刻實施。同時增加江南數地的稅賦,以之解陝西的災情。百官對此倒是全無反對,他們並不知道現在的陝西局勢已經進一步地惡化了。
  
  在各地亂民的不斷衝擊之下,陝西各地的官府能控制的百姓和地方是越發的少了,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道自己等是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但是這時候卻無可挽回了,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當地的官員一面向朝廷稟報亂民之事,並且隱瞞了一些事實的真相,同時又勒令當地的衛所官兵出兵圍剿那些亂民。
  
  剛開始的時候,那些全無組織,只是激於一時氣憤而起的亂民們的確不是正規軍隊的敵手,但是在幾番戰鬥下來失敗之後,一些有本事的人就漸漸冒了出來。第一個從中脫穎而出的就是高迎祥,他曾是一個馬販,最擅長騎射,因為被官府坑害而家破人亡,尤其憎惡官軍。這一次見到官兵勢大,他便親自帶著數十名好友對一處官兵的駐地發起了進攻,從而一舉成名,成為了陝西亂民心中的英雄人物,而他也開始掌握了一定的權力。
  
  得了人的擁戴,高迎祥更加的厲害,幾次大戰,都身先士卒,殺到了最前面,無數的官兵死在他的手上,頓時就博得了一個闖字的稱號,被身邊崇拜之人稱為闖王。
  
  不過人怕出名豬怕壯,在高迎祥的名號為人所熟知的情況下,官府對他所率反軍的鎮壓也隨之嚴厲了起來,幾番遭遇戰下來,闖軍折損了不少人馬。這時候,高迎祥只得派出了手下的一些信得過,且小心的人去到各處招兵買馬,希望能進一步地增強自身的勢力。
  
  另一方面,隨著高迎祥勢力的坐大,使得陝西當地官府真正感受到了威脅,他們急忙再次向朝廷求援,當然他們依舊只是說賊兵勢大,卻沒有提自己的錯處了。而在這個時候,朝廷的新旨意也來到了陝西當地。命他們裁撤當地的驛站中的驛卒,並將省下的銀兩用來賑濟當地災民,安撫當地百姓。
  
  對朝廷的這個方案,官員是不敢違背的,反正驛站也沒有自己的油水可撈,撤了也就撤了。所以雖然現在已經是崇禎四年的臘月了,他們也沒有將這個舉措等過了年,當即就下令裁撤驛站和驛卒,讓那些只是靠幾個辛苦錢過日的人回家自尋出路。
  
  在這些被裁撤的人中,一個青年卻是滿心的無助和彷徨地看著自己唯一的一份生活來源就此斷絕了。原來以他的勤勉,即便是裁撤人員,也不會裁到他的身上,但偏偏就在之前兩日裡,他沒有依著上司的命令將他交給的私信送到家去,反而急著傳遞陝西亂民的情況,這讓他的上司很是不滿。現在終於有了這麼一個機會,上司當然不會放過報復的機會了,當即第一個就讓他離開了驛站。
  
  滿天的雪花飄落下來,壓抑的心情就如那頭頂滿布著陰雲的天一樣,被裁了的青年李鴻基長歎了一聲,只得往家趕。幾年來的夢想和安穩日子就此而終,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將來能有什麼出路,是被餓死,還是其他。現在他腦子裡轉過的最多的卻是該怎麼交代,怎麼對自己的妻子交代。自己的妻子韓金兒模樣俊俏,當初自己娶她的時候就被她的家人反對,後來成家之後,兩夫妻的關係也慢慢地出現了隔膜,現在要是知道自己沒了事做,她還不得怪死自己啊?
  
  苦笑了數聲之後,李鴻基還是朝家走去,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何況自己這一次因為陝西亂民的事情需要四處傳送書信,已經有十多日不曾回家了,說真的還真有些想念妻子,而且她一個婦道人家持家過活的也讓他很不放心,生怕有什麼居心不良之徒來騷擾妻子。
  
  想著妻子過往的一切,李鴻基的腳步就更加的快了,只想著快些趕去見到了妻子,最好她能通情達理,這樣自己再想他法也不遲。自家的小屋就在眼前,李鴻基的腳步這才慢了下來,但隨即他卻發現有些不對,現在正是黃昏時分,怎麼家中卻不見有炊煙生起呢?
  
  「莫非她回了娘家了?」李鴻基邊走邊想道,但在看到院門只是虛掩,全沒上鎖時,他的心就提了起來:「雖然家中沒有什麼銀錢,但是離開了也不會不把門鎖上,難道真是出了什麼事情嗎?」一想到妻子可能會出什麼事故,李鴻基的心裡就是一緊,隨手就把離開驛站時不曾上交的腰刀給拔在了手裡。
  
  儘量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又放輕了腳步,李鴻基推開院門,進了自家的小院落中。一切都和自己十多日前離家時沒有兩樣,全沒有一點強人到來過的感覺,這讓李鴻基提起的心稍稍地平落了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李鴻基聽到了房中傳來了一陣喘息之聲,雖然隔著房門不是很清晰,但是卻依然能明白地分辨出那是男女歡好時的動靜,李鴻基整個人都愣住了。在自家的房中,傳來了男女歡好的喘息之聲,這根本就不用多想是出了什麼事情了。與之前自己看到的種種不合常理的情況放到了一起,一切更是明瞭了。
  
  在愣怔了好半晌後,李鴻基才輕輕地動了起來,他要先看清楚情況,確認那是自己的妻子韓金兒後,再做那個決定。輕輕地,李鴻基用刀撥開了已經閂上的門,然後進了其中,房中也是一片黑暗,只有臥房之中有點點的燈光透出。來到門前,透過那門簾,李鴻基看到了一幕讓他怒火砰地點燃的一幕。
  
  在那張火炕之上,自己的妻子韓金兒不著寸縷地被一個肥胖的身子壓在了下面,而那個男人,正是村中的舉人艾昭。「是他!」火在李鴻基的胸口熊熊地燃燒了起來,這個人當初數次羞辱自己,只因為在父親病死前欠了他幾兩銀子。可現在他居然……而看自己的妻子韓金兒,顯然兩人早就已經勾搭在了一起,怪不得這幾年自己沒還銀子他也沒有上門來鬧事,卻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情啊。
  
  可笑自己一路之上還惦記著妻子,怕她因為自己被革去了驛卒的職位而被她說不是,原來自己是一個被蒙在了鼓裡的人。這倒要感謝他們將自己從驛站裡開革出來了,不然這件醜事自己還不知道要被瞞著多久呢?
  
  李鴻基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扯下了門簾,大步闖了進去,雙目圓瞪地盯向了已經慌亂作了一團的這對男女,大聲咆哮道:「你們做的好事!」
  
  「啊!」看到李鴻基手中居然還提著一把刀,韓金兒當時就發出了一聲驚叫,而那艾昭也是面色發白,只用衣服遮擋著自己的下身,在那裡簌簌發抖。
  
  「賤人,我李鴻基自問向來都對得起你,你今日卻做下如此之事,還有什麼好說的?」李鴻基依舊壓著心裡的火氣說道,直到這個時候,他還在克制,因為他不想走上不歸路。
  
  「我……」看著自家男人想動手又有些退縮的模樣,韓金兒突然大起了膽子:「不錯,我是做錯了,但是這卻也怪不得我。誰叫你如此沒用,在外面只混了一個驛卒,家裡更是經常無糧無錢。如今這災年裡,要不是我和艾老爺有些交情,我早就餓死了!」
  
  「你……」李鴻基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出自自己妻子之口,到了這個時候她居然還強詞奪理。韓金兒一挺胸膛道:「現在事情都被你看到了,若是傳了出去於你也沒有什麼好處,我看還是給你些銀子,你把我休了吧!」
  
  艾昭這時候似乎也從适才的慌亂裡走了出來,嘿嘿笑道:「李鴻基,你還欠著我三十來兩銀子,正因為看在金兒的面上,我才一直不來催要的,現在只要你肯如她所說,我不但不問你要這筆銀子,還會給你百兩紋銀,這樣你可就得了大實惠了。」
  
  李鴻基冷笑著看著這對狗男女,心裡已經徹底打下了主意,他假裝思忖一般皺起了眉頭,慢慢地挪到了艾昭的身前,看著他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我艾昭一言九鼎,我可是舉人的身份,怎麼可能欺騙你呢?何況……」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覺著自己的胸口一涼,李鴻基手中的那把鋼刀已經插了進去。
  
  「啊……殺人啦……」一邊的韓金兒眼見得自己的丈夫驟然出刀,驚得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但是她的叫聲剛一起,就突地斷了,一件讓她全不敢信的事情又發生了,李鴻基的刀從艾昭的身上拔出後,有捅進了她的體內。這個向來在自己面前只會陪著小心說話的男人,在這一刻卻是眼冒凶光,沒有半點的猶豫。到死,韓金兒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其實不但是韓金兒,就是李鴻基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殺了這對狗男女。其實适才他只是想將這二人拿了報官而已,但是艾昭的一句話卻提醒了他,他是舉人,在縣裡可是大有身份的,自己到時候不但得不到想要的公道,反而會被對方反咬了一口。既然如此,那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他們!
  
  連殺二人,李鴻基嗅著房中逐漸彌漫開來的血腥味,渾身都打了個哆嗦,然後便軟倒在了地上。他雖然是個驛卒,也配有刀,但是卻從未真正殺過人,即便是在盛怒之下殺了他們,在微一冷靜後還是感到了陣陣的後怕,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好半天後,李鴻基才慢慢地回過神來,看著地上已經凝結的血跡,以及那兩具死去多時,卻依然睜眼的屍體,他又打了個寒噤。現在只有想辦法善後了,自己當成是發現他們屍體的人?不成,縣裡的仵作可沒有那麼好騙,而且只看他們的樣子就能想到是自己一怒之下下的手了。那麼就只有最後一條路可走了,那就是離開這裡。
  
  如今的陝西因為那些叛亂之人的關係早已亂做了一團,即便被殺的是一個舉人,只要他們一時找不到人自然就會不了了之。可是以後自己該怎麼辦呢?最後,李鴻基的心裡閃過了一個主意:「反正如今已沒了正經的事做,而我還要活命,又有著一身的武藝和力氣,為什麼就不能學其他人做一番大事呢?反正已經是一個殺人重犯了,那就索性做了那些亂民一樣的人吧,或許還能保住了我的性命!」
  
  拿定了主意,李鴻基便安下了心來,伸手從艾昭身上翻找了起來,既然要走,總要有些盤纏吧。果然,在他的衣衫裡,李鴻基找到了一個錢袋,裡面有著十多兩的散碎銀子。在換過了沾著鮮血的衣服,把刀收好之後,李鴻基便懷揣著銀子往外行去。
  
  才來到院外,他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因為在那裡他看到了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李大哥,你這殺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嗎?」
  
  「是你!李歸,你想怎樣?」李鴻基心中一慌,眯著眼問道,既然已經殺了兩個人了,若是眼前這個與自己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要留難的話,說不得也只有滅口了。
  
  那李歸看了看四周靜悄悄的夜色後才笑道:「我是來跟大哥你說一句,要是真走投無路的話,你可以跟我走!」
  
  「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現在又在做的什麼營生?」李鴻基隨著他的這一句話,而把按在刀把上的手微微挪開了一些。的確自己這個幼年好友這些年來總是東奔西走的,確不知道他究竟靠著什麼謀生。可看他現在的模樣,似乎還過得不錯,人也沉穩了許多。
  
  「實不相瞞,我現在乃是闖軍中的一名偏將,這一次來此便是想找一些舊時的兄弟一起投進高將軍麾下的。怎麼,李大哥可有這份心嗎?」因為知道他現在也犯下了大罪,所以這李歸也沒有半點隱瞞自己身份的意思。
  
  聽李歸這麼一說,李鴻基當即就露出了笑容,他正在想著自己該怎麼才能進身到義軍中去呢,現在可不是大好的機會上門來了嗎?而且這還是闖王的軍隊,是陝西各路起義軍中最有實力的一支人馬,自己要是真能投身其中,說不定真能做出一番大事來呢。
  
  「好,我就跟了你一起投效到闖王的麾下。」
  
  「李大哥的本事遠在我之上,能投效闖軍,將來必能有一番作為,今後小弟還要靠您的提點呢。」李歸也歡喜地說道:「不過,因為你曾是朝廷的驛卒,只怕他們不肯信你啊。」
  
  「這可如何是好?」李鴻基也有些為難了起來,有時候這身份的確會讓人起疑。
  
  「這樣吧,我是信的過大哥的,你就改個身份吧。正好,我有一名族兄剛剛得了病死了,也姓李叫自成,你就改叫他的名字吧。這樣一來,即便他們有什麼懷疑,只要一查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便不會再起疑了。」
  
  李鴻基聞言思忖了起來,自己將要去做的乃是掉腦袋的大事,若是用本名的確很容易被官府的人查出來,說不定還會連累到什麼親人,甚至連死去的父母也會遭到牽連。現在改了這個名字,當然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而且如果自己成就了大事,大可以把名字再改過來嘛。所以他便點頭道:「好,從今天起,我就改名李自成!自成,哈哈,只有靠自己才能取得成功!」顯然他對這個自己的新名字還是相當滿意,正因為此,後來當他真成了起義軍之主的時候,也沒有想到再將名字給改回來,從這一刻起,李自成誕生了!
  
  兩人就這樣離開了那倒著兩具屍體的李鴻基的家,前往了一片更廣闊但是卻更加兇險的天地。而在幾年之後,這個於無奈之中下手殺死妻子和姦夫,被驛站的上司趕出來的小人物就將在這個時代大展身手,直到遇到那個人……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2-10-27 09:45
第575章    遼東故人
  
  又是一年的除夕,整個北京城再次出現了一派的升平之象,百姓們紛紛上街,商人們也在拼命地兜售著自己的貨物,看上去一切都和以往沒有什麼兩樣。但是在朝中為官的人卻個個心事重重,一些零星的戰報已經讓他們感到了不安,在陝西當地衛所官兵的圍剿之下,那些亂民不但沒有被撲滅,反而有變本加厲,行成真正的造反的勢頭。
  
  當然,在這個喜慶的日子裡,眾臣子都還是很識相的,不敢拿這種敗興的事情去見皇帝,美其名曰是替陛下著想。但其實崇禎卻已經從其他的途徑知道了陝西的局面,甚至比那些官員知道的更加詳盡。只不過短短的兩三月間,陝西就局面就鬧得如此不可收拾,這是讓崇禎百思而不得其解的,可是錦衣衛呈上來的密報又是那麼的詳細,全然沒有造假的可能。
  
  而就當崇禎因為憂心陝西一事而沒有心思過這個年的時候,遼東的軍報也在這個大年夜裡急送進了京城,奈何這時候宮門已經落鎖,送戰報來的軍士只得將之遞到了通政司。而在完成了這個任務之後,那名軍士卻又想到事關重大,必須儘快讓皇帝看到,便想到了在京城裡自己所熟悉的一個大人物。
  
  安平侯府,今天因為是除夕夜,所以府上也是一派喜慶祥和,唐楓在分了紅包與那些僕從之後,便與自己的妻子兒女待在了一起。他從如今不斷傳來的陝西亂事上,已經可以判斷出喲能夠不了多久皇帝就會再讓自己出手,所以這幾日裡當然要多陪伴這些親人了。
  
  兩子一女中,綽兒已經能和他們交流了,所以總是纏在了父親跟前,用不是太清楚的口齒說著話兒,而剩下的兩個兒子,卻是玩到了一處,在柳慧的看顧下滿地亂爬。大玉兒拿了些糕點到唐楓的手上,然後蹙著眉頭道:「你真的肯定不久就要離開京城了嗎?」因為知道大玉兒的本事,所以一些事情唐楓並沒有瞞她。
  
  唐楓隨手撚起了一片糕兒啃了一下,然後點頭道:「不錯,陝西的亂事已經快到無法收拾的地步了,若再不派大軍前去鎮壓,只怕將會擴散到其他各省。皇上想必也明白這一點,用不了幾日,他就會有所決定了。」
  
  「那你怎麼就敢肯定那人一定是你呢?就因為那日皇上來見你的緣故嗎?」
  
  「不光是這個原因,還因為我以前所做下的事情,山東的亂事,在浙江我又殺過布政使,使得原來的災情得到控制。若我是皇上,想必也會考慮我自己的,何況現在朝中人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只有我這個逍遙侯爺最能得皇上的安心。」
  
  大玉兒聽了唐楓的分析後,沒有再說其他的話,而是歎了一口氣。她知道唐楓說的是對的,現在數遍朝堂上的百官,真能替朝廷做成此事的的確只有他一人。雖然為自己的丈夫能再有出頭之日而感到高興,但一想他所要去的地方,以及自己將和他分離一段時日,即便是明白一切的大玉兒也心裡滿不是滋味的。
  
  唐楓正待要安慰一下大玉兒的時候,管家唐福來到了廳前:「侯爺,外面有人求見。」
  
  「咦?」唐楓微有些吃驚地發出一聲,不知道這個除夕夜裡還有什麼人會來自己的府上。要知道在做了兩年不問世事的逍遙侯爺之後,朝中那些善於把握機會的大人們已經和自己久不往來了。難道是前幾日裡皇上駕臨一事為有心人察覺了嗎?在沒有半點頭緒的情況下,唐楓便問道:「來人可有呈上名刺嗎?」
  
  「沒有,」管家一搖頭道,「不過他說他乃是侯爺曾在遼東時的故人,所以小的不敢不來稟報。」
  
  「遼東的故人?莫非是元素兄進京了?可朝廷並沒有起複他的意思啊,他怎會擅自進京來呢?」實在想不出來人的身份,唐楓便也不再費神了,當即跟妻子說了一聲,便出去迎客。來到客堂,唐楓看到是一個風塵滿身,但是卻依然站得筆直,猶如一杆鋼槍的男子。只一眼,唐楓就看得出這人並非自己所想的袁崇煥,而是一個真正的軍人。
  
  「閣下是?」慢慢來到對方身前,唐楓有些奇怪地問道。
  
  聽到身後傳來詢問之聲,那人才轉過了頭來,一見到唐楓,他急忙拜下道:「卑職宋義參見安平侯。」直到他自報姓名,唐楓才認出了眼前這人,正是當初隨著自己一起流落草原,又在金國做下了一番大事的驍虎騎將領宋義。
  
  其實這也怪不得唐楓認不出他來,這些年來的唐楓可以說是養尊處優,所以在形貌上並無多大的變化,可宋義卻完全變了樣。許是長年戍守在遼東苦寒之地的關係,他比幾年前要老了近十多歲的樣子,甚至頭上已經半白,除了他筆挺的腰板,以及堅毅的眼神沒有改變,其他的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看到舊相識的變化如此之大,唐楓心下不禁大為唏噓,但他還是露出了真誠的笑容:「原來是宋將軍,快快請起。來人,快些備下酒菜,我要與宋將軍共謀一醉!」
  
  見唐楓對自己如此熱情,全沒有半點記恨當初自己與他為難的模樣,宋義心裡也是陣陣感動:「侯爺,末將……」
  
  「好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他了,來,先坐下吧。」唐楓知道他要說什麼,便打斷了他的話頭,拉著他坐了下來。酒菜都是現成的,不一會工夫就上滿了,唐楓親手為他倒上了一杯酒後,才道:「先喝一杯酒暖暖身子,然後再跟我說正事吧。」他看得出來,宋義此來京城一定是有什麼要事,否則斷沒有他一個驍虎騎將領突然來京的可能。
  
  喝了兩杯酒,宋義才徹底地放開了心懷,長歎一聲道:「侯爺,小人此次來京城乃是來送緊急軍報的,奈何此時才宮門已關,這必須陳皇上御覽的軍報卻送不進去了。所以小的便想來找侯爺,看您有沒有什麼法子能幫著遞一下軍報入宮。」
  
  「遼東出了什麼大事,居然要在大年三十的送軍報給皇上?」唐楓原來臉上的笑容頓時就不見了,改成了一片嚴肅。
  
  「金人再次兵犯我遼東數城,雖然滿桂將軍早做了佈防,但是將士們都因為餉銀的關係而士氣低落,將軍特命我前來求餉。」宋義說著又歎了口氣:「而且這次金人還是分兵而攻,使我們疲於應付,遼東很是危殆啊。」
  
  「什麼?遼東又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唐楓忍不住都要站起來了,好半晌才壓下了心中的焦急,點頭道:「此事事關我大明邊境安危,我會想辦法的。在消停了兩年之後,金人又再生事了,這一次他們能動多少人馬?」
  
  「這個……我卻不知了。」宋義面有難色地說道。
  
  「嗯?」唐楓聞言一愣,似乎想到了什麼:「怎麼,你身為我遼東最精銳的驍虎騎的將領,連這麼一點基本的軍報都不知道嗎?還是不想說啊?」
  
  「侯爺……實不相瞞,我早就不是什麼驍虎騎的將領了……」長長的一聲歎息之後,宋義喝下了一杯酒,卻發現那酒是那麼的苦澀。
  
  唐楓為他滿上一杯,眼中光芒閃爍不定,他剛才就隱約地覺著事情有些不對,直到現在才知道哪裡不對,如果宋義依舊是驍虎騎的將領,怎麼可能讓他來送這麼一封戰報呢?而且他那滿面的風霜之色也絕不是區區幾年的邊境生涯就能造成的,這必然有著其更深的原因。「可是那滿桂在掌權之後做下的手腳?」唐楓猶豫了一下後才問道。
  
  「是的,因為他與袁大人之間的矛盾,使得他對我們這些袁大人一直信任有加的人都不再相信,驍虎騎被重新建立,我們這些老人不是被派去守城,就是用來傳遞消息了。象祖大壽將軍這樣袁大人的親信,則被奪去了軍權……」
  
  「砰!」唐楓將酒杯重重地頓在了桌上:「荒唐!即便他與袁崇煥有著過節,卻也不能如此為所欲為,這樣他比袁崇煥更是不堪!」但隨後唐楓卻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若是換了是自己,在奪到軍權的情況下也會這麼做的,只是這麼一來遼東軍上下就無法一心向外了。
  
  兩人就這麼相對飲了幾杯酒後,宋義已經有了醉意,再加上他是連日快馬來到京城的,所以唐楓便命人將他送去了客房。雖然現在遼東也出現了情況,但唐楓卻知道大明真正的危險還是在陝西,不光是因為歷史的教訓,也因為他知道金人不敢全力對大明用兵的,因為在那邊尚有蒙古人在旁虎視呢。
  
  不過這也未嘗不是一件能夠讓崇禎早下決定的事情,當他知道現在遼東的局勢如此危殆之後,一定會儘快將自己派去處理陝西一事的。
  
  正當唐楓在盤算著這一切的時候,在這個除夕夜裡,宮中的崇禎在躊躇了一段時間後也終於下了一個決定,必須派自己能信得過,又有能力的朝中大臣去解決陝西的事情了,這個人當然非唐楓莫數。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2:56
第576章    受命
崇禎五年正月初一,雖然一個晚上沒有好好休息,但皇帝還是精神奕奕地帶了京中的臣子們去祭拜了太廟和天地,希望列祖列宗和天地能保佑大明朝在這新的一年裡能夠少些災難,一切平安,百姓也能有一個安定的環境。
直忙到了中午一切都做完了之後,崇禎卻又給正想回家的唐楓傳了旨意,讓他隨自己一道進宮。這不光是那些臣子感到奇怪,就是原來就想向皇帝進言的唐楓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生的如此之快。不過這終究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便領旨等在了一邊。
回到了宮裡,命人上了一些點心兩人墊了點肚後,崇禎才開口道:「逸之,今天勞累了這麼久現在卻還是將你給留了下來,你不會怪朕吧?」
「臣不敢,臣既然食君之祿,自當為陛下分憂了。」唐楓忙說道。
滿意地笑了一下後,崇禎才將這一次的真正意圖說了出來:「陝西一事已經鬧了快三個月了,逸之對此可有多少瞭解嗎?」
「回皇上的話,臣對那裡的情況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另外據臣在錦衣衛裡的朋友所說,這次陝西之亂其根源並非在災禍上,而是因為當地官府為了一己的私欲扣下了朝廷的賑濟錢糧所致。」到了這個時候,唐楓已不想再說什麼空話了。
崇禎點頭笑了,他也早知道了這回事情,雖然唐楓不在朝中領職,但他一定會有些耳目在朝裡的,不然也不會被自己所看重了。之所以在問唐楓,就是想看看他究竟會不會對自己有所隱瞞,現在看來他對自己還是很誠懇的。在歎了一口氣後,崇禎才道:「是啊,這正是朕所沒有想到的,那些地方官員居然枉顧百姓的死活,只圖一時之利,實在是罪在不赦啊。那你以為現在想解決陝西的事情該當如何呢?」
「陛下說得是,但臣卻要斗膽說上一句,陛下只說中了一點,的確那些官員的所作所為讓人心寒,但是那些作亂的百姓也不能輕饒了,至少那些帶頭的反賊之首不能輕易放過。所以以臣之見,朝廷要想穩定住陝西的局面,就應該雙管其下,其一派兵圍剿那些反賊,其二才是肅清陝西官場的貪贓之徒。」知道這是皇帝對自己的考察,唐楓當即說出了自己的意思。
在歷來的教科書中,總是喜歡將那些造反的起義者說成大英雄,但其實卻並非如此。他們在一開始的時候或許真是因為一時被逼,沒了活路才走上造反之路的,但當真有了一些勢力之後,這些原來的被壓迫者便會成為新的統治者去壓迫其他人,這從李自成進北京後的所作所為就能看出了端倪。既然他們也不見得是多麼的正義,而且他們的出現會導致更多更大的悲劇發生,那麼唐楓就有理由去阻止他們,去消滅他們,無論他們的藉口有多麼的偉大。
「唔。」崇禎雖然有些吃驚于唐楓的說法,但卻也在心裡有所認同。他乃是一國之君,除了要為民著想外,更要緊的還是關注自己的江山,現在這些百姓雖然有難處,可卻也不能因此而與朝廷為敵,甚至是造反作亂哪。在沖唐楓點頭以為讚賞之後,他便又問道道:「可是陝西當地的官兵已經完全亂了陣腳,而反賊的勢力進一步的得到了擴張,又有什麼方法來對付他們呢?」
這一個問題是問到了關鍵點上了,但唐楓卻搖了下頭:「這個恕臣還說不出來,臣所知道的只是一些零碎而遲到的消息,而戰場之上的事情瞬息萬變,根本無法在北京就能提出解決陝西之困局的辦法。不過臣可以說的一點卻是,陝西的官兵戰力應該還在,只是現在少了一個有能力的人前去帶領他們而已。而且只要將陝西一地的官員肅清之後,想來情況就會好上許多。」
崇禎聞言只是笑了一笑,卻沒有進一步的說話。唐楓知道皇帝需要自己再說點什麼來增加他讓自己去陝西的砝碼,便再次開口道:「請皇上恕罪,臣還有一件大事要奏稟。」
「你說吧。」崇禎奇怪地看了一眼唐楓,不知道他還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需要向自己說的。
「昨天黃昏,遼東派來了送急報的軍士,因為此時宮門已經關閉,所以他的急報不能入宮,只能交到了通政司衙門。而今天又是大年初一,各衙門都沒有開衙,所以此事也無人得知。不過臣卻因為與那來送信的人有些交情而被他所告知了一件大事,遼東又遭到了金軍的侵擾,而且這一次金人還是用了重兵的!」
「什麼?」皇帝的臉色當時就變了,自己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雖然遼東有著十多萬大軍鎮守,而且錦州等城池不是那麼好攻的,但是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大明實在是不能再有任何的差錯了。好半晌後,崇禎才道:「你所說的可是確切的消息嗎?」
「臣所說的千真萬確,現在通政司衙門裡就有著遼東守將求糧的奏報,皇上大可讓人前去取來。」唐楓用篤定的話語說道。
「這……這可如何是好?」崇禎有些焦躁了起來。但隨即他心裡又產生了一點不安,唐楓的話雖然說得輕巧,可他居然和遼東的守軍還有著什麼關係,來人在送了戰報後居然還與他見了面,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手中還控制著不小的力量嗎?這使得崇禎開始有所留意了,雖然對唐楓他還是很願意相信他的忠誠的,但有些事情上他卻不想讓一個臣子掌握得太多,而這次陝西平亂又非他不可,這著實有些為難了。
「皇上放心,暫時遼東的情勢還是可以控制的。只是這卻要建立在我大明內部能安穩的情況下,要是陝西的亂事在擴大的話,只怕……」唐楓沒有將話說完,但意思卻已很明白了。自古以來,內憂與外患當政者最怕的還是內憂,所以當這兩者同時出現的時候,他們也往往先安內而再攘外,這次大明遇到的情況自然也不會例外了。
「唐楓聽只旨,朕現在就封你為甘陝總督史並全權出理陝西一地的亂民一事。」皇帝再也沒有一點猶豫地下了旨意。雖然擔心唐楓掌握了大明一多半的軍權後的威脅,但是眼前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當務之急還是將陝西的亂事先平息了下去。
「臣領旨!」唐楓忙跪下身來道。但隨後他又說道:「只是臣卻有一事求皇上。」
「你說吧,只要是有助於平息陝西之亂的,朕都可以准你之請。」崇禎看著唐楓道,心裡卻有些不快了。
「臣希望朝廷除了能給臣在陝西的一切大權之外,還想要一些幫手。」唐楓也沒有多少猶豫地說道:「要想平息此次大亂,除了用兵外,最要緊的便是使陝西的百姓重新建立對朝廷的信心,而誅殺一些貪官則是必要的手段。」
「准了。」崇禎只是稍一猶豫就點頭道:「那裡的官員也的確太不象話了,朕予你生殺之權,一定要使陝西的吏治重新澄清!」
「另外,臣還希望能調動錦衣衛的人手幫忙,只有他們才能第一時間將最隱秘的消息讓臣知曉。而且還望陛下能讓我暫時全權指揮錦衣衛的一切事務!」唐楓又說道
「也准了,你本就是錦衣衛的首領,這次再與他們合作一定能事半而功倍。」崇禎點頭應允道:「朕這裡有一塊金牌,憑此你就能重掌錦衣衛之權。不知你此去陝西還需要些什麼?」
「京城三大營的兵馬臣不敢枉動,所以懇請皇上能下旨讓陝西周邊的兵馬能為臣所用。另外,神機營的火器很是犀利,臣想調三百人為臣的護衛……」
「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朕全都依你。不過,這一次你務必要將這些作亂的反賊給朕鎮壓了下去,遼東的事情可不能久等啊。」崇禎這時候沒有和唐楓做任何的討價還價,他只要一個能讓自己滿意的結果。
「臣遵旨!」唐楓上前一步,接過了內侍遞下來的金牌,有了它,自己就能重新控制住錦衣衛的這股力量。不過從皇帝的話裡,他還是聽出了一絲其他的意味,顯然現在皇帝能給自己這麼多,要是自己辦不成事情的話,只怕就會受到最嚴厲的懲治了。正如歷史上的袁崇煥那樣,前面是要什麼給什麼,而到了後面卻因為一時的失職而被滅了滿門。不過唐楓卻對自己有著信心,無論有多難,自己都會完成這一次的任務的。
出了宮門,唐楓翻身上了戰馬,在探手摸了摸那塊雕著五爪龍的金牌一下後,他便定下了主意來,對身邊的護衛道:「先不回家了,去北鎮撫司!」是該對某些人下手了。
隨著一聲呼哨,一行三十多人便直奔東邊而去,唐楓新一輪的挑戰就將從此而起……
PS:有事情一時忘了發,兩更同時送上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3:00
第577章    奪權
北京城中到處都是歡慶新年的場面,但只要一來到了東安門的附近,一切就又全不相同了,這裡很是安靜,甚至有些陰森,和這個大年初一的好日子格格不入。因為這裡有著一個整個北京城都讓人聞之色變的衙門——錦衣衛。雖然最近錦衣衛比以前要收斂多了,但是長久以來積累下來的餘威還是讓人不敢輕忽,沒有人敢在這附近出沒。
但是在未時一出頭的時候,一串嘚嘚的馬蹄聲就將肅靜的場面給打破了,三十多名騎士就這麼大搖大擺地向錦衣衛的北鎮撫司衙門而來。這讓守在門前的幾名錦衣衛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其他時候都沒人會上門的這裡今天居然有人登門了,這讓他們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莫非被滅的東廠又恢復了嗎?
但是當他們看清楚來的三十多騎中那個熟悉的身影的時候,剛才的猜測和疑惑就當即不見了,來的乃是當初的錦衣衛同知,現在的安平侯唐楓唐侯爺,他可是錦衣衛們的老相識了,就算初一來這裡也沒什麼好驚訝的。不過有那機靈的還是進去通報了。
唐楓催馬來到了北鎮撫司衙門前才停住了馬兒,只見幾名守門的錦衣衛已經快步迎了上來:「小人見過唐大人!」「小人見過侯爺」不一樣的稱呼從幾人的口中說了出來,唐楓都微笑著受了,然後沖他們一點頭,也不說話,直往裡而去。
那幾名看門的錦衣衛為之一愣,但是卻也不敢上前阻攔。就在這個時候,門內已經出來了一名穿著飛魚服的男子,朝著唐楓施了一禮道:「下官見過安平侯爺,不知是什麼風,居然將侯爺送到了我錦衣衛的衙門來。」他話裡自稱是下官,並說「我錦衣衛」,很明顯是在提醒唐楓和周圍的其他人一件事情,現在的唐楓已經不是當初在錦衣衛的首領了。
那滿懷戒心的一句話,卻沒有讓唐楓產生絲毫的不快,他微笑地看了那人一眼,然後問跟過來的一名錦衣衛總旗道:「王七,他是什麼人?」
那個穿著千戶服色的男子面上陡然一僵,唐楓這明顯是在打自己的臉了,一個總旗他都能叫出了名字,卻壓根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可是雙方的地位相差實在是太過懸殊,他又不敢有不滿的表現出來,只得在那強自壓著怒意。
那王七聽了這話,心裡卻似是一動,其實他對眼前這個突然冒起的深受駱養性信任的傢伙也很是不滿,只是現在錦衣衛內部都由駱養性做主,所以才不敢表露出來,現在舊上司一來就給了他一個難堪,倒也讓他心下暗快。不過他還是老實地答道:「回唐大人的話,這位千戶大人叫做胡權,乃是駱提督新任的,所以大人不認得他。」
唐楓微一點頭:「原來如此,看來胡千戶也是有本事的人,倒是本侯失禮了。」他將本事兩字格外加重了語氣,倒像是在諷刺對方一般。但是胡權卻不敢回嘴,只得在那啞忍,陪著笑道:「不知侯爺來我錦衣衛究竟所為何事?要是下官能為侯爺您效勞的,您只要吩咐一句,我們現在就幫你去做。」
他的話裡依然是涇渭分明,表露出現在的錦衣衛和他唐楓已沒了瓜葛,這讓在場一些唐楓時的舊人都有些變了顏色,而跟隨了唐楓一起進來的侍衛們更是面有怒意。唐楓卻只是一笑,似乎並沒有將他的話當一回事,可實際上他卻已經將在場的一些錦衣衛們的反應看在了眼裡,他看得出來有不少人是對這個胡權有著看法的。在有了一個初步的瞭解之後,唐楓才開口道:「這不是剛過了年嘛,本侯想念以往的兄弟,所以特來此看看大家。對了,你們的指揮使駱大人呢?他知道了我來怎麼還躲起來了?還有白亮峰他們,怎麼也不見他們啊?」
唐楓這一番話暗自將自己的身份拔到了對方無法對等的地步,那胡權卻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了,便只得老實地道:「回侯爺的話,因為今天是大年初一,所以這些大人們都不在衙門裡,只有小人留守。要是大人找他們有什麼事情的話,小人這就派人去請他們來。」話雖然是這麼說,可他的意思卻是不想唐楓再繼續留在這裡了,只是稍微委婉一點逐客而已。
不想唐楓卻似乎沒有聽出他話裡的意思,只是點了下頭道:「也好,現在時辰還早,本侯也閑來沒事,就在這裡等候吧。你去將他們給我叫來吧,好久沒和這些老友碰頭了,正好今日大傢伙一起聚上一聚。」
這下胡權就有些傻眼了,他全猜不透唐楓的心意,只得喏喏地應了一聲,便去吩咐人找那些個大人們回來了。而唐楓卻沒有把自己當什麼外人,在幾名侍衛的陪同下舊地重遊了起來。看他的模樣,似乎是在尋找兩年前的記憶,其實他卻是在借看四周的景致而做著打算。
自己已經放權兩年有餘了,駱養性的勢力也在錦衣衛中紮下了根,這一次想要把錦衣衛的大權全部拿來,讓他們為自己所用,顯然不是單靠一面金牌就能成事的。現在自己能靠的就是那些原來的下屬,以及這兩年來不得志,或是對駱養性提拔心腹而心生不滿的人。所以他才會想到來這一出,將那些對自己依然有著感情,或是對駱養性提拔自己人不滿的人給找出來。從自己進門以來,那些稱呼自己是大人的人,顯然就是還對自己有情的人的,另外就是那些以前和駱養性平起平坐的人了,只要爭取了他們,再有金牌在手,自己在北鎮撫司就能重新掌握大權。
就當唐楓在那裡做著盤算的時候,門前已經行來了好幾匹馬,卻是駱養性等人聽人之報後急急地趕來了。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唐楓,並一齊向他行禮道:「下官見過安平侯。」
「你們起來吧,我們都是老相識了,就不要講這些客套了。」唐楓虛扶了一把,然後雙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些人,在駱養性的身邊站著幾人,而離著他們幾步處,白亮峰他們幾個原來的千戶也站在那裡,但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顯然雙方是有著一定的隔閡的。這讓唐楓心下暗喜,知道自己的想法沒有錯。的確,這些個老一輩的錦衣衛自認在本事上不弱于駱養性等年輕人,可結果現在卻被他所管,而且駱養性還大量提拔自己的親信,若說雙方沒有矛盾那簡直是不可想像的。
這時,那邊駱養性已經虎著一張臉在訓斥著那個胡權了:「放肆,侯爺乃是我錦衣衛的貴客,他來了你不但不好好地招呼,還不讓他進客堂用茶,真真是豈有此理!」
唐楓看了駱養性一眼,知道他表面是在斥責胡權,其實卻是在點醒其他人,現在自己只是一個客人罷了,無論貴還是賤。對他另有所指的話,唐楓卻是一笑:「好了,駱提督,你就不要責備他了,是我說要在外面走走的。」
「還是侯爺你大人有大量,實在讓下官欽佩。」駱養性忙贊了一句。
幾人說笑之間,便進到了堂內,落座之後,駱養性試探著問道:「侯爺,不知您今日突然造訪除了來看看我們這些老部下外,還有什麼事情嗎?」
唐楓看了看剩下的幾人,微笑地道:「還是養性你心細,除了想在這個年節裡和幾位見上一面外,本侯確是有點事情要詢問一下。陝西的事情現在已經鬧的人心惶惶了,我記得當初要你看著點那裡的官員的,怎麼後來卻沒了音信了呢?是錦衣衛在那邊的人辦事不力查不到什麼問題呢?還是其他的什麼緣故?」
「這個……」駱養性的面色一變,他早知道唐楓突然而來不是只為了所謂的敘舊,一定有著更深的原因,現在看來他是對自己的搪塞有不滿了。不過現在的自己已經掌握住了錦衣衛的各個重要位置,除了南鎮的呂岸,其他人都不在自己的眼裡,所以他也沒太將唐楓的責問當一回事,只是淡然一笑道:「侯爺還請恕罪,下官原來倒也想要將這一切都報與侯爺的,但是後來卻轉念一想,覺著現在侯爺的身份特殊,不宜插手這些地方上的事情,所以便沒有再和候爺提起此事,這也是為了侯爺的聲譽著想。」
這話明顯就帶著幾分威脅了,在點醒唐楓他現在只是一個逍遙侯爺,還是不要伸手管其他衙門的事情比較好。聽了這話,唐楓的嘴角便現出了一絲笑意,終於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了。他點了點頭道:「不錯,原來本侯也是這麼想的,不過現在情況卻有變了。」說著他從懷裡將那塊金牌取了出來:「駱養性接旨——」
一見到這塊雕著五爪金龍,上刻如朕親臨字樣的金牌,駱養性就知道事情不好了,但這個時候卻已經容不得他有任何思索的時間了,他立刻跪了下來:「臣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接旨。」其他幾人也都跪了下來,那些老人都是面帶喜色,和駱養性的又驚又怒全然相反。
他就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大年初一的就上門一定懷著什麼心思。但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唐楓居然還帶了旨意來,而且他居然一直隱忍,直到了這個時候才出手,使得自己全然沒有了準備。看來唐楓在當了兩年侯爺之後反而更加的難以對付了。
「奉上諭,命安平侯唐楓全權處理陝西亂民一事,特將錦衣衛一切大權都交與他,其他人等不得違反!」唐楓沒有表情地說出了這麼一番話,卻讓駱養性及其親信心裡都是咯噔一下,自己到手的大權就要被他給奪去了,但是卻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唐楓笑吟吟地將駱養性攙了起來,然後才道:「還望駱大人不要怪我,這是聖上的意思,我們當臣子的也不好違背。」
「侯爺說的是,其實侯爺本就是下官的上司,今天再來也是應該的。」口裡說著一套,心裡卻是另一套,駱養性恨不能把唐楓給踢出門去,但臉上卻還得擺出一副欣喜的模樣。
「好啦,現在該說說陝西的事情了吧。你們的人可知道那裡的官員有將朝廷賑災的錢糧吞沒的舉動?」唐楓隨即擺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道。
早已經亂了陣腳的駱養性此時卻說不出話來,這時候白亮峰開口了:「回大人的話,下官知道此事。不過那也是在這兩日裡才得知的消息,據說那是因為我們派在陝西的密探已被那些贓官收買,收受了好處之後替他們隱瞞了下來,所以……」
「竟有這種事情,此等人居然會出現在我錦衣衛的隊伍之中,實在是讓人吃驚哪!駱大人,你可知道此事?可曾有了怎麼處置這些害群之馬的意思?」唐楓滿意地看了一眼白亮峰後,直看著駱養性道。
「這個……下官已經命人將那些人拿下了,不日就會將事情鬧個明白。若真有其事的話,下官一定不會輕饒了他們。」恨恨地看了一眼白亮峰後,駱養性道。
「我看就不必在查了,南鎮的呂岸已經將那裡的情況報與我知道,確是有些人為了一己私利而枉顧我錦衣衛的職責所在,這樣的人絕不能姑息。而且這裡應該還有一些事情可以挖的,白千戶,就由你來查此事吧。」唐楓看著白亮峰道。
「是,下官一定會竭盡全力查出一切真相的。」白亮峰另有所指地點頭應道。
現在在主動權在唐楓手中,駱養性只得忍下了這口氣,好在此事上他並不是接手之人,真要被人查出了什麼,自己也來得及將線索掐斷,所以他還算安心,但另一邊的胡權臉色卻有些難看了,作為新提拔的千戶,他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可沒少插手這些事情,若是被查出來的話,可就完了。但在這些大人的面前,他卻不敢說出來,只是在那苦著張臉。
「從今日起,錦衣衛的大事小情都要向本侯稟報,希望駱提督莫要象之前那樣忘了。」在奪得了錦衣衛的大權後,唐楓也不再留,站起了身來道:「不然就算本侯想要念舊饒了你,我大明的律法也不能饒你。」
「是,下官緊記在心!」駱養性強壓著怒火道,他知道這麼一來自己好不容易才建起的班底就要完了。他看得出來,唐楓這一次再回錦衣衛就是沖自己而來,但是這時候說一切都晚了,他不禁有些恨恨地看了胡權一眼,就是這個蠢人,在沒有弄清楚對方目的和底細之前就把自己給叫了回來,不然自己還能做些安排。
送了唐楓離開之後,胡權便湊到了駱養性的跟前,滿是擔憂地道:「提督大人,現在安平侯突然插手進了我錦衣衛的事務之中,可那些事情卻不能讓別人知道,這可如何是好?」
橫了他一眼後,駱養性的鼻孔裡發出了一聲哼音:「這點事情你會做不好嗎?放心吧,現在我才是錦衣衛的提督,保證你不會有事的。」
話雖然這麼說著,可對唐楓很是瞭解的駱養性心裡卻依舊七上八下的,這次的事情顯然是唐楓有意要奪自己的大權,看來必是那呂岸在後面使了壞的。雖然心中大恨,可現在只有先忍下來了,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官職再說了。必要的時候,也只能棄卒保帥了。
拿下了錦衣衛的實權,唐楓這才往家趕去,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了一件事情,自己出門時可是與妻子說好了一起用午飯的,可現在卻已經下午了,這可怎麼向她們交代哪?
到了家中,唐楓果然遭到了柳慧二女的埋怨,今天怎麼說也是大年初一,一年裡的第一日,他這個一家之主卻久不還家,兩女自然不肯放過了他。好不容易將兩個妻子,以及被她們攛掇著不依的綽兒哄好之後,他才說出了今天在面聖時接下的事情。
雖然早已經知道了一些眉目,兩女在聽說他不日就將離開京城時還很是擔憂:「你都已經貴為侯爺了,怎麼還去做這些危險的事情哪?不是說被封爵後可以享清福了嗎?」
「正因為我是皇上所封的侯爺,當國家有事的時候更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我才三十,難道就要在家中養老不成?」唐楓說著摟過了二女,安慰道:「放心吧,這一次朝廷會調軍給我,又不是我帶一路孤軍去與反賊作戰,我還是很安全的。」
雖然心裡依然很是不安,但是丈夫說的也是正理,女子都希望自己的丈夫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所以兩女便也不再堅持,只是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讓他外出時一定要注意自己身體之類的話兒,讓唐楓倍感溫暖。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3:04
第578章    戰前準備
大明崇禎五年正月初五,一道既讓人意外,但細想來卻又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的聖旨便傳了下來,命唐楓為甘陝總督,統領周邊人馬平息在陝西的動亂,以及整頓陝西官場。這道聖旨一出,那些已經將這位被封了侯爺的皇帝親信忘懷的大人們才記起原來京城裡還有這麼一位大人物,但一些早對事情有些瞭解的人卻只是心生嫉妒。
駱養性顯然就是嫉妒和懷恨的一個,因為在接到聖旨的當天,唐楓就強勢介入到了錦衣衛的內部管理之中。與他一道前去的還有南鎮撫司的呂岸及其下屬。呂岸更是當著駱養性的面將他所提拔的一些百戶,以及千戶胡權以權謀私的證據都拿了出來,並定了他們的重罪。
其實這些事情在錦衣衛的內部並不算什麼秘密,但是南鎮的勢力根本比不得北鎮,雖有監察之權,卻也只能勸說一下,不敢真的拿人。可現在有了唐楓在後撐腰,呂岸便真的成了鐵面無私的包青天,幾下就把身居要職的一眾駱養性的心腹都給剷除了。
在此之前,胡權等還想著攛掇著駱養性反擊,但是他卻沒有應允。之前和唐楓一道與閹黨等敵人的爭鬥已經讓他對唐楓狠辣手段心有餘悸了,怎敢和這麼一個在錦衣衛裡的聲望只比自己為高的人作對呢?所以最終,他只有放棄這些自己辛苦經營了兩年的權力,把那些心腹都交給了南鎮處理。不過這並不代表駱養性就認輸了,他只是在等待著機會,真不行的話,就等著這次平叛之後再造班底也不遲。
可是唐楓卻早已經防著他的懷恨了,在清除一些人的同時,他也提拔了不少錦衣衛裡的人。一些被駱養性慢慢奪去了大權的原來錦衣衛中的千戶、百戶被唐楓重新提拔了起來。這些人原來只當自己就此失去一切,現在卻因為唐楓而得回大權自然對他感恩戴德,而和駱養性之間的關係也更加的惡劣了。就這樣,唐楓雖然沒有真個重回錦衣衛中任職,卻通過這些人把錦衣衛的大權重新掌在了手中。
錦衣衛一旦到手,唐楓就開始了他的戰前行動,派出了許多精幹的密探前往陝西查探究竟,一面掌握高迎祥等叛軍的真實情況,一面則對陝西一省官場的糜爛狀況做一個瞭解。因為他這一次不光是去剿滅叛賊的,更重要的是要杜絕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在錦衣衛的密探紛紛前往陝西查探究竟的時候,唐楓來到了兵部衙門,從那裡的文檔中尋找自己需要的人才。他知道這一次是朝廷滅賊,與以往在遼東和京城的固守尋隙破敵全不相同,自己只怕未必能有最合適的辦法,所以想找一些能幫助自己的將領一起帶兵。
憑藉著前世的一些記憶,唐楓在兵部的文檔裡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還能記得的人物——左良玉、孫傳庭。這兩人在歷史上的明末農民起義的戰爭中都有著極其重要的作用,雖然最終大明還是滅亡在了那些起義者的手中,但是卻也不能說他們無能,實在是朝廷內部出現了大問題,這一點唐楓還是能分辨得出來的。
現在這兩人都只是在地方上任著武職,手上也沒多少兵力,唐楓要將這兩人調到自己手下聽用只是一句話的事情。然後便是等待著其他各地受命的軍隊的動靜,在等了十來日後,於正月十六這一日,唐楓才帶了京師三大營中揀選的兩千人馬為親兵,帶著王命旗牌,以及一直追隨著自己的一眾侍衛離開了北京,往陝西而去。
這次隨他一起出京的副手乃是神機營的關正傑,因為這一次三大營中被選最多的就是神機營的火銃軍隊,其中那司馬俊毅也被唐楓帶了出來。雖然兩千人馬並不太多,速度上不會有什麼妨礙,但唐楓還是下令大家放慢行軍速度,他知道想平息叛亂不能急在一時,只有當各地的人馬都趕到,而對反軍的情況有所瞭解之後,才能真個對反軍進行鎮壓。
經過近半個月的行軍,直到二月初,唐楓才來到了陝西的邊緣,這個時候,從山西、四川、河南等地的官兵已經紛紛趕到了。雖然知道這一次是皇帝下的旨意,知道陝西的亂事不可輕視,但是這幾處受命的地方卻並沒有派遣太多的人馬前來聽用。對此唐楓也心知肚明,他們這是以防自己的地界裡也出現象陝西一樣的叛亂,不敢將太多的兵力調出來。對此唐楓也沒有太過為難這些奉命而來的將士們,雖然人數不多,只得五萬許人,但是他卻相信以官兵的戰力,要對付那些以農民為主的亂軍還是有把握的。
但是在看到了那些趕來平亂的軍隊的軍容時,唐楓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原來滿滿的信心也打了個折扣。論起這些被抽調來幫助平叛的官軍的體格,並不比京營的人馬差,但他們卻很是懶散,無論是紮下營帳,還是其他時候,都吵吵鬧鬧的,沒有一點軍隊的意思。
其實這也是現在大明整個衛所官兵的一個現實,雖然大明各衛所裡依然有著數十萬的大軍,但他們早不是當初那些精兵了,更多的是一些吃著兵餉的油子,讓他們如遼東或是京中三大營軍士那樣軍容齊整,那是不可能的。這也是為什麼最終一些沒有經過系統訓練,只靠著人數優勢的農民起義軍就能將大明朝給顛覆了的最主要的原因所在。否則,無論官府如何的腐敗,只要官兵夠厲害,他們還是沾不到任何便宜的。
眼見著就要與反軍開戰了,可麾下的軍士卻是這般模樣,唐楓的心裡也有些發沉。就在這個時候,兩個被他點名要來的人也來到了他的帳前,左良玉和孫傳庭。
他們二人因為職務較低,要離開自己的駐地倒不難,但是卻需要往北京報備,所以直到這個時候才趕到。兩人都是三十出頭,有著一身的志向,想著為國效力的人,在京城中見面後就交上了朋友,所以在這個時候就一齊來到了唐楓軍中。
兩人其實都很是奇怪唐楓的這個古怪的決定,自己二人雖然說自認是熟讀兵法,有著建功立業的本事,可是卻也不會自大到以為朝廷的高官們就會知道自己。可是這個自己也以前也總有所聞的安平侯唐楓會點名要了自己,的確讓他們有些難以理解。
所以在給唐楓見了禮,發現他對自己二人還算和善的情況下,孫傳庭就大著膽子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敢問侯爺,為何要將我二人特意招來?難道侯爺從前知道我們?」
這個時候,唐楓正微笑著打量了兩人半晌,發現兩人雖然都是英氣勃勃之人,但卻也有所分別,左良玉長著一對三角眼,在英氣外還帶著幾分的狠辣,而孫傳庭卻有著幾分儒雅,都很合自己的脾胃。此時聽孫傳庭的問題,便一笑道:「不知道兩位可相信緣分一說?本侯從不曾與你們見過面,但今日一見就覺著和你們似曾相識。至於為何會突然將你們招入軍中,也正是這個緣分了,我在兵部的文檔中看到二位的介紹時,就覺著你們是能為朝廷所用的良將。不光是這一次剿滅反賊,將來往東北抗金,你們也會有所作為的。」
雖然對唐楓的這個解釋兩人不能全信,但是卻也不敢說這不是確有其事的。畢竟這緣分的事情實在是太也奧妙,又豈是他們能說得清楚的。另外,人家安平侯都這麼說了,難道他們兩人還能不識好歹地和安平侯唱反調嗎?
在感謝了唐楓的看重之後,兩人便想到了一個問題,自己現在身份低微,該在軍中擔任什麼職位呢?唐楓早已經為兩人做好了準備,一見他們的模樣,就知道他們想說什麼了,便笑道:「因為現在你們並沒有立過什麼功勞,而且身份不高,所以本侯也不好提拔你們太甚。這樣吧,就在我的親軍營中任兩個把總吧,只要能立了功,本侯自會提拔你們的。」
「是,卑職多謝侯爺的提拔!」雖然這個職位比起他們原來的官職還低了一些,但是這卻是安平侯親兵營的職位,其分量當然不能和尋常的把總相比了。而且他們一旦立功,自然會再有升遷,只看安平侯將他們從地方調到自己麾下,就可以看出他是想栽培自己的。所以兩人沒有半點猶豫和不快的表現,立刻就單膝跪地受了這個職務。
唐楓滿意地沖兩人點了點頭,然後才道:「好了,都起來吧。現在本侯就有一件事情想問問你們的看法。想必你們在進來的時候也有看到,那些從其他三省趕來的人馬軍紀渙散,全不像是一支朝廷的剿賊大軍的樣子,這讓本侯很是不安哪。若是以這樣的面貌去與如今士氣正盛的反軍作戰,我們可未必能有必勝的把握,你們可有什麼好的辦法能扭轉嗎?」
唐楓如此問計於他們,讓左良玉二人頓生他真是將自己當成心腹的感覺,兩人也不推脫,當即就在唐楓面前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左良玉先道:「其實就卑職所知道的,地方上的衛所官兵多是如此,這是上面的將領放縱的結果。侯爺要想扭轉這情況,就必須從那些將領的身上想法子。」
「昆山兄所言甚是,其實這些從河南等地趕來的軍士看其身形並不是弱軍,只是欠缺了一些軍人該有的法紀而已,只要針對這一點下手,自然就能改變他們的面貌了。」孫傳庭也在旁附和道。
「可是那些將領都是地方的人,雖然本侯有著王命旗牌,卻也不好真個向他們下手,不然下面的軍士只怕會有不滿,甚至是發生動盪啊。」
「侯爺,這一點你大可放心,軍中永遠講究的都是強權!」左良玉搖頭道:「只要侯爺展現出了強勢的一面,這些地方官兵是不敢有什麼動作的。」
「何況侯爺也不是將這些將領都給處置了。只要殺雞儆猴地對其中幾人動了手,其他的將領自然會明白侯爺的意思了。到時候,軍紀自然就能得到保障了。」
唐楓其實早就有了這樣的打算,之所以問他們二人,是為了試探一下他們的見識。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兩人在自己面前是不是能說實話,現在看來這都是能讓他滿意的。所以在微笑著點頭之後,唐楓道:「好,你們的辦法很不錯,本侯會去一試的。好了,現在天色已晚,你們也趕了幾日的路累了,下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本侯就會升帳點將!」
「咚咚……」冬天裡日短夜長,雖然五更了天還是灰濛濛的,軍士們也都還在帳中睡著覺,但這個時候卻有一陣緊似一陣的鼓聲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把他們從睡夢中驚醒。
「出了什麼事?難道是反軍攻來了嗎?」那些將士們昏昏沉沉地走了出來,卻發現那是主帳處正在擂鼓聚將。這時候,那些各軍的將領們才突然記起昨天晚上收到了中軍傳令,今天一早將要點卯聚將一事。
除了幾個起得早的將領外,許多將領都急忙回了自己的帳中穿戴衣甲,雖然心裡有些不快,可軍令如山,卻也不敢怠慢。在忙碌了半天之後,眾將這次穿戴整齊,往中軍大帳而來,這個時候初升的日頭已經跳了出來,天也大亮了。時辰已過卯時。
唐楓面沉似水地坐在帥案之後,在他的左右則是左、孫二人,再下面則是三大營的幾名將領。那些遲到的將領看到主帥的面色,心裡就開始打起了鼓來,但這個時候卻已經沒了辦法,只得戰戰兢兢地進了帳,向上面的唐楓行禮道:「末將見過侯爺。」
「軍中沒有什麼侯爺,只有大帥!」唐楓面色不改,用冷洌的聲音道。
「末將見過大帥!」幾人心裡頓時就生出了不好的感覺,不知道前兩日還算和善的唐楓今日怎麼就有如此大的轉變。看到這些人有些慌張的模樣,其他一些並不曾晚到的將領則著實舒了一口氣,慶倖自己還記得昨天的傳令。
唐楓在冷冷地掃了眾遲到的將領好幾眼,直讓他們膽戰心驚的時候,才看向最後到的那名將領道:「藏海樓,你點卯來遲,可有解釋?可是昨天不曾收到本帥的將令嗎?」
「末將收到了……」艱難地開口之後,藏海樓受不了唐楓那森冷的眼神和逼人的氣勢,跪倒在了地上:「求侯爺……大帥恕罪!」
「你們呢?你們都接到將令了嗎?」唐楓的目光又掃到了其他人身上,那十多名將領也頓時跪了下來。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這個年輕的侯爺並不象表面的那麼和善,甚至還有著一種殺伐之氣。
「求大帥恕罪,我等再也不敢了!」十多人同時求饒道。
唐楓卻沒有理會他們的說話,而是看向了身邊的軍紀官:「照軍紀,點卯不到該定什麼罪哪?」
「點卯不到者,殺無赦!」冷冰冰的八個字從軍紀官的口中吐了出來,卻讓聽在耳裡的眾多將領都打了個寒噤。若真是如他所說的話,這些遲到的將領可就……這裡跪著的十多人和其他人都是同一地出來的,或多多少有著交情,見他們有難,這些人自然也不好再看著了,便有人上前求情道:「大帥,雖然這些人犯了錯,可是他們終究是各衛所的將領,就這樣殺了的話,只怕對朝廷和地方都不好交代啊。」
「是啊大帥,求您看在他們是初犯的份上就饒過了他們這一遭吧。」眾人紛紛開口求情道。
唐楓依然面色深沉,看了一眼身後的王命旗牌道:「本帥有王命旗牌在手,他們又是犯錯在先,就是殺了他們也無人敢說什麼。不過你們說得也在理,這是他們初犯,而且大戰在即也不好弱了我軍士氣,那就饒過了他們這一遭吧。」
眾人見唐楓高舉輕放地饒過了他們,雖然心裡松了口氣,卻也有些瞧不起他了,原來他只是嚇唬人而已。不料唐楓卻還有話沒有說完:「不過軍紀不能廢,這些人既然犯錯,就不能姑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來人,將他們拖下去每人重責一百軍棍,以儆效尤!」
早就等在帳外的親兵立刻沖了進來,將十多名遲到的將領給帶了出去,不一會工夫,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啪啪之聲和呼痛聲,聽在帳中眾將耳裡,讓他們頓時不敢再有輕慢之意。
在這一片軍棍聲中,唐楓對其他將領道:「今日本帥叫你們來是為了宣佈一件事情,此次讓你們來陝西不是郊遊的,而是讓你們來和反賊廝殺的,可直到現在軍中依然不見一絲將要與敵大戰的嚴謹。本帥現在就命你們整頓人馬,務必在三日之內,給我將人馬整頓好了,不然,外面的人就是你們的榜樣!」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3:07
第579章    意料外的勝利
一百軍棍的效果還是相當明顯的,不光是那些挨打的將領和被唐楓嚴詞訓斥的將領,還有那些看到將領們被打了一百軍棍的普通士卒都被總督大人的這個下馬威給威懾住了。直到這個時候,一些人才回過神來,想到了種種關於這位年輕的侯爺以往的種種傳說。
他曾在遼東守過邊,在十數萬的金軍包圍下依然能堅守城池;他曾在山東以數千人馬平亂,更以軍中將領的身份悍然將山東布政使處死,甚至將文人心目中有著崇高地位的衍聖公於萬眾面前斬首;他曾以錦衣衛同知回鄉的身份把浙江的官場殺得人人自危。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們以為的年輕勳貴所能夠做出來的,而今天他們這些人居然還敢在他面前自以為是,這不是在太歲頭上動土嗎?
人家那可是有著王命旗牌在手的,當年那麼多的大人都被他說殺就殺了,自己這些人又算得了什麼呢?由這一刻起,趕到陝西來聽從唐楓節制掃平叛亂的數省人馬終於收了心,不敢再有半分的懈怠了。每日裡,除了按時操練之外,那些將領也會時不時地來見唐楓,向其求教接下來的行動,當然更重要的是想在這位大人面前好好地表現一下自己了。
對大軍上下軍容一肅的變化,唐楓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他知道接下來才是真正戰鬥的開始,所以對這些自己將倚之為得力臂助的麾下將領們,他還是很看重的。對待下面的將領,除了為帥者的威嚴之外,還要有恩,寬嚴相濟才能真正讓他們心服。所以對這些時不時來見自己的將領,唐楓也很是客氣,並再三強調一件事情,此次平亂若成,大家都能得到升賞,而且更傳令三軍,一旦敗敵,只要是奮勇作戰的,繳獲的亂軍輜重都會分於他們。
這樣一來,這些軍士們的士氣就更加的高漲了,有不少性急的將士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剿滅叛賊了。但是這個時候,唐楓卻硬是壓制住了大家的這股急於一戰的心思,他在等著一些更確切的消息,一些關於那些反賊真正動向和目前情況的消息。
這些消息就要靠錦衣衛密探的查探了,在他從京城出發之前,唐楓就已經暗令錦衣衛的精幹之人提前來到陝西查探那些反賊的具體情況了。那些陝西官方送到京城的軍報,只是一個籠統的敘述,並不能真正對反軍的情況有個詳細的說明,而唐楓深知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所以對情報的掌握是很看重的。這也是他為什麼要在一得皇帝許可之後就把錦衣衛的大權給奪回手的最主要的原因了,而不是只因為那駱養性的不從命。
在剛到陝西的時候,唐楓就已經知道了現在這裡的亂軍共分為三股力量,一為王嘉胤,一為王佐桂,而第三股力量就是最為風生水起的高迎祥了。雖然在陝西當地官府的著重圍剿下,自稱為闖王的高迎祥部折損了不少人馬,但是他卻也因此打出了名頭,使更多的人投靠到了他的麾下。而因為有他吸引了更多關注的緣故,那王家兄弟的名頭卻不甚響,但就錦衣衛送上的報告來看,這兩路人馬也不能小看,目前兩王各有四五萬大軍,而高迎祥更有七八萬人擁戴。
雖然唐楓知道這些資料有著極大的水分,往往是將一些亂軍的家屬也算了上去,但因為這是第一次作戰他不想出任何的差錯,所以在沒有十成把握之前他是不會真個下令出擊的。他還在等,等待著更加確切的消息由錦衣衛的人送來。
這卻讓那些急於立功的將士們有些不耐了,若不是唐楓已經收了他們的心,只怕都有軍隊會悄悄地跑去和反賊打上一仗了。不過那些將領們卻還是每日趕到唐楓面前軟磨著,希望總督大人能儘快出兵。對此,唐楓只是勸他們不要心急,靜等自己的命令。
這一等就是七八日,就連唐楓從京城帶來的中軍人馬,以及左良玉二人都有些沉不住氣了。這一日,在勸走了幾名又來求戰的河南將領之後,關正傑和左、孫二人也來到了唐楓跟前,關正傑道:「總督大人,再這麼下去,將士們的銳氣可要耗盡了。而且朝廷中的那些人也在關注著這裡的情況,若是再這樣下去,只怕他們都會以大人您的不作為為藉口來攻訐你了。」
左、孫二人也紛紛點頭:「是啊大人,現在軍心也已經盡收,正是趁勢發兵剿賊的時候,我們能等,陝西的情勢可等不得啊。」
唐楓微笑著聽完了他們的話,半晌後才道:「我知道你們的心思,不過我卻有著自己的打算。既然我們奉了聖命來剿賊,就要一戰而成,不然怎麼樹我朝廷的威風?所以我在等著一個最有利的時機。我想這一刻應該不遠了。」
正當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時候,一名普通百姓裝束的男子快步走到了大軍駐地的前沿,在亮出了錦衣衛的腰牌之後得以順利來到了唐楓的帥營之前。聽到有錦衣衛的人求見,唐楓雙手一擊,對身邊的幾人道:「看來機會已經到了!傳他進來回話!」
「見過大人!」來人是一個看著和尋常的老農差不多的樸實的漢子,只有當他雙眼閃過精光的時候,才有一種錦衣衛密探的感覺。
讓他起身之後,唐楓才道:「可是有了亂軍的進一步發現嗎?」
那人尷尬地看了唐楓一眼,隨即說出了一件讓唐楓和在場的幾名親信將領都瞠目結舌的事情:「大人,三日前,反軍王佐桂部圍攻韓城,卻被趕到救援的官軍所圍,最後該路人馬盡皆被殺……」
「什麼?」唐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三路勢力最大的其中一部被陝西當地的官兵給剿滅了?可知道那帶軍剿滅他們的是什麼人?」
「是的,數萬人馬盡被屠戮!帶兵者乃是陝西一參政,姓洪名承疇。」
經過近三個月的試探和征戰之後,這些亂軍的膽子也越發的大了。或許是當地的官軍與那些反軍或多或少有著什麼樣的聯繫,又或是為將者的一時心慈手軟,反正在這幾個月的交戰中雖然反軍的勢力遠遠比不上官軍,但他們總能死裡逃生。比如有幾次明明已經被官軍所圍,幾乎已成必死之局的時候,官兵卻沒有真下死手,而是讓他們投降。
反軍還真的就投降了,但在一出了包圍圈,一離開了死地之後,這些反軍就再次反悔了,重新拿起了兵器和官軍作戰。這是反軍在處於劣勢的時候最慣用的一招,而官軍方面因為為將者怕擔負殺降的名義而被朝廷怪責,雖然知道他們十有八九是假投降卻也不敢真的殺了那些詐降的反軍。如此官軍的普通士卒就倒了黴了,往往一個不慎就被突然再反的反軍殺個人仰馬翻。
這樣的後果就是有不少的官軍因為不滿上司對反軍的縱容,以及軍餉的不足而反過來投到了反軍陣營之中。所以只是短短幾月工夫,這些由農民和尋常百姓組成的反軍戰力居然得到了極大的加強。
在搶掠了一陣之後,這些人的目標便也漸漸地大了起來,開始籌畫著攻克城池,作為自己的立足之地了。而身為反軍中三股大勢力之一的王佐桂自然不甘人後了,他的目標便是位於陝西東部的韓城,想在那裡先站穩了腳跟。
這座並不算大的城池之中只有千把官軍守護,在眼見得數萬反軍鋪天蓋地地殺過來的時候,這些久不操練的官軍就連出城一戰的勇氣都沒有。他們緊閉四門,然後便死守在了城中,除了派出了一些人去向陝西巡撫求援。
此時陝西當地的衛所官兵為了對付那些流動性極大的反軍已經是疲於奔命了,現在巡撫手邊也沒有多少可用的兵力,這就讓他為難了。他知道這些反軍若是真攻城掠地的話,只怕自己的官職也保不住了,無奈之下只得求計於下面的那些官員。
這個時候,一個原來很不起眼的小人物走了出來,他就是現為小小參政的洪承疇。在當此危難之時,他主動請戰,並只要求帶領自己的一些家人和親兵,只五百餘人前去解救韓城。當時,那些其他的官員都當這個人是瘋了,想立功想瘋了,但是無人可用,無兵可派的陝西巡撫卻還真准了他的請求,命他帶著這麼一點人前去解救韓城之圍。
脫下了從入仕以來就穿著的文官服色,穿上了尋常兵士的衣甲,在那些即將跟隨著自己一道出戰的人面前,洪承疇只說了幾句話:「反軍不足畏,我有信心帶著你們將他們完全擊潰,而後我們便能得到朝廷的封賞,高官得做,駿馬得騎!想要為自己的下半生博取一個好前程的,就隨我一道殺敵!」
五百餘人,沒有一人膽怯和退縮,都願意跟隨在洪大人的身邊,去為自己的前程賭上一把。當夜,五百名士氣高昂的救兵就直奔韓城而去。
這時候韓城之外的反軍已經困城達三日之久,他們畢竟只是一時的頭腦發熱而想到攻城的,全沒有一點該怎麼攻城的概念。既沒有攻城的器械,甚至連弓箭等兵器也很少。而城中的守軍卻擔心城破之後自己的性命不保而拼死守在了城中,無論對方怎麼衝擊,他們都用箭石不斷地阻擋著敵人,居然就以千把人馬擋住了數萬大軍的攻擊。
連日來的攻城不下,消磨了那些反軍的士氣,他們畢竟不是真正的軍人,即便有一些曾是官軍,在數量更加龐大的農夫軍中也起不了什麼太大的作用。而他們原來想到的殺進城去能搶掠的目標也無法達成,反倒是所帶的乾糧日益減少,更看到許多的同伴喪生在這座城池之下,很多人已經萌生了退意。
王佐桂見此情形,也有些無奈。其實他本人對用兵之道還是有些認識的,不然也不可能坐大成現在這樣了。他很清楚只要再加把勁,更城中的守軍以一定的壓力,很可能這韓城就會被破了,但偏偏部下的軍士們卻已沒了鬥心,這便是大肆擴大實力的副作用了。
看到那些松垮的人群,膽怯的眼神,王佐桂只有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然後下令道:「傳領下去,明天再攻一日,若再取不下此城,便棄此他往!」欲速則不達,這個時候王佐桂已經深深地明白了這句話的道理,他決定這次後他不會再拼命地增兵了,而要挑選最好的兵馬,這樣才能在這局勢下有真正的保障。
正當反軍攻城到天黑依然無所得而退下來的時候,在他們身後的一座山岡之上,洪承疇帶著五百名想著立下大功的人馬站在那裡,遠眺著反軍的陣營。身邊的人在看到連綿不斷的反軍陣營的時候,心裡也有了一些膽怯,但他卻笑了:「你們看到了沒有,那些反軍果然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在攻城的時候居然不派一兵一卒在後面看守,若是有一路人馬從後面殺來的話,他們當時就會飲恨在韓城了。」
「可是……」在看了看自己這點人馬之後,有他的親兵道:「大人,就我們這點人馬,真能殺敗這數萬大軍嗎?」
「怕什麼?他們人數雖眾,卻根本是一盤散沙,只要運用得法,我五百人足可殺得他們狼狽逃竄了。」洪承疇自信地一笑道:「不過我們卻不是現在用兵,得要等上一等!」
天色大黑,反軍回了那些破爛的帳中,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退意。是啊,雖然現在已是春天,但天氣依然寒冷,而他們卻要在這寒冷裡挨著凍,而且只有一點食物,這如何能支撐著這些意志本就不堅定的人繼續攻城呢?
王佐桂帶著親兵巡視了各處一遍後,也回到了自己那座比較像樣的帳篷裡,計畫著明天該怎麼辦。看情況這韓城是奪不下來了,但是在付出了上千人的性命之後卻如此離開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他只有企求明天部下的那些人能再起鬥志吧,雖然這也是一種空想。
就在他於燈下沉思的時候,洪承疇帶著五百人馬已經悄然地潛到了反軍的後軍處。現在是這些反軍最疲憊,最沒有準備的時候,也是他們一戰而勝的絕佳時機。看到他們連個守夜的人都沒有,洪承疇和部下的五百軍士都露出了喜色。
「殺!」五百人在一聲大吼之後,策馬就往反軍的大營殺去,同時他們將點燃的火把等物投到了一座座破損的帳篷之上。很快地,整座營地就亂成了一團,那些剛剛進入夢鄉的反軍被喊殺聲和火聲吵醒,驚訝地跑了出來,然後被那賓士而過的官軍砍殺在地。
五百對數萬,以一敵百的一戰就在韓城之外發生了。那些慌了神的反軍根本沒能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來的官軍有多少人,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有茫無目的地逃竄了。這樣一來,使得整座反軍大營的情況更加的混亂,人馬擁擠在一起而死的多不勝數。
而洪承疇他們的目標卻很是明確,直殺向中軍處,要將那反軍的頭目擒拿。王佐桂在呼喝了半日之後也只得身邊的百餘人跟隨,心裡就更加慌亂了。當他看到洪承疇率著人馬直沖上來時,第一反應就故技重施,先投降了保住命再說。
面對敵人的投降,洪承疇當時就答應了他的請求,但卻有一個要求,命他收束了人馬,不得反抗。王佐桂自然配合,下令大家都放下了兵器,等候著官軍的檢閱。
連受傷帶死的人,反軍原來的四萬多人只剩下了不到三萬八千,對此洪承疇很是滿意。但是他卻並沒有打算就此罷手,在把這些人押進了韓城看守起來之後,他便把王佐桂等一眾反軍的頭目給叫到了自己的跟前。
王佐桂已經打定了主意,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立刻再反。但是在此之前他卻要先穩住這位大人的心,使他不對自己起殺意。所以在見到洪承疇的時候,他很是恭敬,並且一個勁低哦強調自己已經知錯,不會再反朝廷了。
「在本官看來,這天下的反賊只有一種情況下不會再反,那就是當他們成為死人的時候。你在投降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被殺的風險。來人,將他們給我拖下去殺了!」洪承疇卻給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為之震驚的決定。
身邊的人想要勸,但是洪承疇卻全不為所動,只是冷冷地下了殺死所有投降反軍頭目的命令。
崇禎五年二月二十,洪承疇率軍救援韓城,以五百之眾大敗反軍四萬,其後更是將反賊頭目王佐桂在內的數十人全部處死,而後更將那些投降了的戰俘也都給殺了個乾淨,一時引起了全天下人的側目,其中就包括現在的甘陝總督,唐楓。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3:09
第580章    敗績
官軍突然取得了如此一場大捷,的確讓唐楓感到了驚喜和欣慰,但是比起來唐楓卻對另一件事情更感興趣,那就是洪承疇這個人。
在歷史上,洪承疇的評價一直都不是很高,無論是明朝的一些史書,還是清人所編纂的書籍,都把他看作了一個背主的二臣。正因為這個原因,使得唐楓在意識裡就沒有將這個明末的風雲人物太當回子事。可在這一次的捷報中,唐楓卻看到了自己的失誤。
自己還是太過相信自己的主觀判斷了,誠然洪承疇此人在歷史上的名聲不好,但是這卻不能否認其在政事和軍事上的才能。不然金人也不可能為了得到他而費盡手段了,而他也不可能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唐楓很想見一見這個雖然是文官出身,但一出手就立下如此大功的人,他對這個人的看法也發生了完全的改變。想來也是,現在的歷史和真實的大明末年的歷史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自己既然對吳三桂都抱著平和之心去看待,那這個洪承疇自然也可以因此而得到改變了。或者到時候他會成為自己達成所想的最有力的助力也說不定。
當唐楓開始想與洪承疇一見的時候,有一件事情卻使他暫時停止了這個想法,而先面對現實。那就是麾下的將士們紛紛求戰,已經到了無可遏止的地步。的確,就連這麼點人馬都能將反軍殺得大敗,那麼有著五萬之眾的他們自然能取得更大的勝利了。這一次不光是那些外省調來的將領,就連關正傑這樣穩重的人都開始求戰心切了。
「大人,如今將士們極想與敵一戰,這時候實在不能再壓制他們了,不然只怕不但大人您的聲譽會受損,而且士氣也會受挫啊。何況現在看來那些反軍的確是不堪一擊的,太過小心反而會讓人詬病,還請大人早下決定。」雖然關正傑的話還是比較委婉的,可是唐楓卻明白能讓關正傑都說出此話來說明下面將士們想作戰的心情已非常迫切了。
軍心宜鼓不宜泄,唐楓這個時候已沒有了再讓人按兵不動的藉口了,他當即便擊鼓升帳,準備點將出兵。隨著一陣鏗鏘之聲,數十名大小將領再次出現在了帥帳之中,這一次他們一聽到鼓聲就很快集齊了。這除了唐楓的威望已成的原因外,眾將想要殺敵出戰的迫切心情也是重要的緣故。
環視了眾人一眼後,唐楓才開口道:「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幾日前的那一次大捷了,將士們都想著也能為國立功吧?本督也明白你們的心思,除了想報國外,立功之後得封賞也是很大的原因。本督也能認同你們的想法,還是那句話,只要能立功,本督是不會吝嗇財物和升遷的。」在調起了大家的積極性之後,唐楓卻話頭一變:「不過,你們也不要以為此戰就一定能取得勝利,雖然有前面的勝利在前,但那卻只是個偶然,人家能取得如此大捷,並不表示我們也能,所以我希望各位能戒驕戒躁,那焦躁乃是我將領失敗的根源所在。」
「是,我等謹記大帥的教誨!」眾將連忙答應道。
「你們要能言行一致才好。現在,本督就開始點將出兵……」唐楓在警告了這些人之後,便開始了點兵。河南、四川等地的官軍都被他派了出去,從東西兩面向著陝西的中心進發,同時唐楓自己則率中軍跟隨在後,以泰山壓頂之勢慢慢地向剩下的反軍靠攏。
經過前面的軍報之後,唐楓也相信論起戰力來(經過訓練的官軍是遠勝過那些臨時拼湊起來的反軍的,所以對分軍倒是沒有任何的疑問。但是他也清楚這些官軍畢竟是從其他各地調來的,對陝西當地的地勢等全不瞭解,而錦衣衛對這方面的情報還沒有得到完全的落實,那就只有靠著官軍間的相互呼應,來避免為敵所趁了。
就當唐楓率軍不斷挺進的時候,那邊的反軍中最有實力的兩路人馬的首領便在此時碰在了一起。原先因為有著各自的利益,又是在步步勝利之中,即便是兩兄弟的王嘉胤和王佐桂兄弟也只是有些往來,卻不聯軍,可是王佐桂的失敗卻給了其他兩人一個提醒,官軍還是很厲害,各自為戰很容易出現被官軍各個擊破的情況。
在一段時間的發展後,反軍勢力有了長足的進步,他們的野心也就慢慢的大了起來,從原來的只想吃報而演變成了現在的想割據一方,這才有了幾路人馬紛紛想著攻打一些城池的舉動。而那王嘉胤和高迎祥對局勢也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心胸的變化,使得原來不肯有所交集的兩個首領在王佐桂敗亡後湊到了一起。
這是在陝西蒲城附近的一座小山村裡,兩個反軍中的最高首領碰在了一起。因為他們對對方也有著一定的戒心,所以這一次的會面選在了這麼一個雙方實力都不曾涉及的所在。在一座被徵用的農家院落之中,兩個人終於見了面。
高迎祥身材高大,足有八尺餘長,身上筋肉糾結,很是威武,和他相比,那王嘉胤就顯得瘦小許多了。但是因為長年都有勞作的關係,雖然身材不高,他卻也顯得很是敦實。兩人都不是官場裡的人,沒有那些客套的話,見了面一拱手後,便直奔主題。高迎祥道:「這一次王佐桂兄弟遇難,我和手下的兄弟們也很是不忿,不過這也說明了我們的實力還不足,王兄弟,你說我們是不是該聯在一起和官軍周旋呢?」
王嘉胤神色黯然地點頭道:「當初俺和自己兄弟就說過將人馬聯在一起的事情,但他卻不肯聽從。現在卻累得這麼多人死在了官軍手中,連他自己也……的確,我們和官軍相比力量還是太弱了,的確應該有個照應。只是這聯合也有不同的辦法,高大哥是想怎麼聯呢?」
「這個……」雖然他的話沒有直說,但高迎祥卻還是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的確,兩路人馬都是反朝廷的,但是卻互不統屬,若是真把兩軍合作了一軍,那該由什麼人來做那最高的首領呢?自己和王嘉胤都不可能主動退出,人可都是有著私心的。而若不合在一起,他們又該怎麼相處呢,別到時候只是一句空話。在思忖了半日拿不定主意後,高迎祥便把問題給拋了回去:「那王兄弟以為該如何呢?」
「現在我們的敵人不光是陝西一地的官軍,聽說朝廷也派了大軍前來對我們進行剿滅,以我之見我們最好當然是合在一處了,可是這樣一來下面的人卻有可能因為一些位置上的變動發生摩擦,對我們雙方都沒有好處,可這聯合卻是不能不行的事情,所以我以為……」說到這裡王嘉胤頓了一頓,見高迎祥正認真地聽自己的話,他才繼續道:「我們便只是合作而不合軍。有了戰事的時候,我們雙方便相互合作,其他時候還是各自為政的比較好。或許在幾次聯手作戰後,下麵的弟兄間會加深感情,到時候再議合軍,高大哥以為如何?」
高迎祥知道王嘉胤因為自知在實力上不如自己,怕兩者合軍後自己會被奪權,所以才會提出這個辦法。但他所說的也很有道理,畢竟雙方各有統屬,若是完全合在了一起說不定反而起了反效果,那就索性依了他的意思,反正現在還遠遠不是爭權奪利的時候。所以高迎祥便點頭道:「好,就這麼說定,你我雙方的人馬必須要有所聯繫,同時相互配合,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地擊敗那些官軍。」說著伸出了右手看向了王嘉胤。
王嘉胤見他同意了自己的意見,心事也就放下了,便也伸出了手來,和高迎祥握在了一起。這個時候,兩人留在房外的親信同時進了房裡,各自對自己的首領低聲說了一番話,兩人在一愣之後,同時看向了對方:「那朝廷的官軍也有所行動了。」
「看來王佐桂的失敗使得他們對我們起了輕視之意,不再有所顧忌了。」
「是啊,真要論起來的話,我們的人馬的確不是朝廷大軍的敵手,不過這也要看是在什麼樣的條件下。」面對高迎祥有些喪氣的說話,王嘉胤卻有著自己的看法。「我們這裡的人都是土生土長的陝西人,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很是熟悉,可朝廷調來的人馬呢,他們對這裡的情況知道得就不多了,這便是我們的優勢所在。王佐桂的失敗,最大的原因還在於他操之過急了,連日來強攻一地,軍心已散,再加上官軍的偷襲,這才導致他輕易被破。可現在我們已經有了教訓,自然不能為他們所趁了。」
「王兄弟說的是,但是官軍方面畢竟在戰力上遠勝於我們,我們該如何應對呢?」
「很簡單,借著王佐桂之敗以驕敵之心,然後用奇兵殺他們個措手不及。」王嘉胤對這一戰的辦法早已有了腹案,當即就說道。
「好主意!」高迎祥撫掌道:「的確有王佐桂的新敗在前,那些官軍必然會瞧不起我們,只要運用得當,這次我們必能取得一次大勝。只是既要輕慢其軍心,必然要有所犧牲,不知道王兄弟認為我們兩軍該由誰來做這個犧牲者呢?」
「這個主意既然是我所出的,就由我來吧。不過到時候還望高大哥能及時帶兵相助,不然我的那些兄弟可就……」
「放心吧,我高迎祥一向說話算話,不會害了兄弟的。」高迎祥忙說道。
三月初,明軍數路人馬不斷突進陝西境內,因為唐楓有令在先,那幾路人馬都不敢行得太快,每路人馬之間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以為策應。但是在連日來都有小勝之後,一些軍隊就開始對這種小心翼翼但卻極慢的行軍速度不以為然了,他們是來剿賊的,現在卻跟做賊一樣。在下面的軍士們的一致要求下,那些將領便也慢慢地放開了膽子。
隨著不斷的深入,明軍與反軍的交戰也頻繁了起來,但是幾次交手,明軍都是大占上風。那些落敗的反軍只有借助著對地利的熟悉逃遁才沒有被盡數剿殺,但這卻並沒有讓那些將領們感到有什麼不妥。有了前面洪承疇的五百勝數萬的戰例在前,這點小勝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了。他們的目標是不斷地向前,把反軍逼出來與自己決戰,然後將之一戰剿滅。
驕縱之心在軍中越發的盛了,雖然也有幾個謹慎的將領有著一些擔心,但在一個接一個的小勝面前,他們卻都沒能說服其他人。就連唐楓的一些提醒,也被那些日漸驕傲的將士們當作了耳邊風,他們只想著一戰而定,然後一個個都加官晉爵。
山西軍中的一路人馬正是由當初被唐楓重重責打的臧海樓所率領,雖然他已經受過了教訓,知道這位總督大人的厲害,但在幾次取勝之後還是決定搶下功勞。自己這一次為唐大人所懲,而他又是朝廷中的侯爵,若是不能真個立下大功勞,今後自己的仕途可就有損了。而象現在這樣步步為營地前進,根本不可能立下足夠大的功勞,在一番思忖之後,他終於決定好好地表現一下。
五千山西軍在臧海樓的帶領下開始加快了向前的速度,而沒有與左右的幾路人馬保持聯繫。這一切很快就被一直關注著明軍動向的反軍探子給發現了,這些探子和尋常的百姓沒有什麼兩樣,他們本來就是百姓,只是加入了反軍而已。
一旦知道這個消息,久等機會的王嘉胤就知道機會終於來了。他一面命手下的軍隊準備迎敵,一面派人去通知了離自己所在的小城不遠的高迎祥部,讓他們隨時做好合擊的準備。
三月初五,在離著慶陽府還有近百里處時,臧海樓的斥候偵知了前面有一路反軍正向著慶陽開去的消息。他頓時就來了興致,向斥候詢問這一路反軍的兵力。當得知是有兩萬許人的時候,他便笑了:「真是天助我也,現在我有五千人馬在手,而敵人不過兩萬,一戰便能將他們全殲了!傳我軍令,三軍加快行軍速度,務必要在他們殺到慶陽前截住了他們!」
「將軍,何不用那洪承疇所用的辦法,趁著敵人攻城勞累之餘再對其用兵呢?」有手下的將領不解地問道。
「你懂得什麼?現在我手中有五千人馬,遠遠超過了那洪承疇當日的兵力,而敵軍數量卻是遠不如之前,若是用一樣的辦法取勝有什麼好誇讚的?既然要有所表現,就該有所不同。告訴下面的兄弟們,這一次只要取勝了,我會重重有賞的。」五千山西軍聞令全都軍心大振,當即就全速往前趕去。五十裡的路程,被他們以兩個時辰就趕了過去。
山道邊上,王嘉胤站著遠眺,很快的遠處就出現了一面面的旗幟,那是明軍趕來了。據探子稟報,在得知自己這邊的動靜後,那路明軍已經全速趕了過來,而和其他幾路明軍之間拉開了足夠的距離。現在他們已經進入到了自己預設的埋伏圈裡,只等著自己的一聲令下了。
三百丈,兩百丈……一面看著明軍,王嘉胤一面計算著距離,他已經可以看到那面飄揚的明字大旗了。「殺!」在看到明軍已全部進入伏擊圈而無法逃脫之後,他立刻拔出了腰間的刀,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殺!」隨著一聲聲的呐喊,先出現的不是滿天的箭矢,而是早就準備妥當的巨石。巨石沿著坡面轟隆地滾落下去,不但將最後面的明軍壓成了一團,而且也切斷了明軍後撤的路。
「不好,有埋伏!」臧海樓大驚失色,他怎麼也沒想到應該在向前攻打慶陽的反軍怎麼會在這裡設下了伏兵。但這個時候卻已經沒有讓他細想的時間了,隨著那轟隆而下的巨石,上萬的反軍呐喊著順著山坡殺了下來。
雖然這些反軍都只穿著布衣,少有披甲的,雖然他們手中的兵器多是些鋤頭木棍,但是在面對眼前的明軍時他們卻全無懼色,一往無前。這樣一來,因為心裡有著極大落差,又是遭到突襲的關係,那五千山西軍的軍心就有些亂了。
雖然臧海樓不斷地大聲呼喝著,讓那些軍士們結陣防禦,但是心已經慌亂的明軍卻顯然已經顧不上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各自為戰,與不斷從上面衝殺下來的反軍戰到了一起。而在這個時候,那山道的另一邊也傳出了一聲聲的呐喊,兩萬反軍也掩殺了過來,這讓原來就左支右絀的明軍更是難以抵擋。
看著山道上的情況,王嘉胤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知道這一戰的關鍵點已經被自己把握住了,接下來就是引其他明軍掉進陷阱的時候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3:11
第581章    敗績(2)
河南的明軍正在向前行著,他們這次的主將乃是弘農衛的指揮使姚蒼月,也是當日被唐楓當中打了一百軍棍的其中一人,他也因此而老實了許多。雖然連日來小勝了幾場,將一些反軍殺得節節敗退,但他還是謹記唐楓的意思,沒有忘形地命大軍提高行進的速度,而是和周圍的幾路人馬保持了一致。
但是就在幾個時辰前,姚蒼月就有些後悔自己之前所做的決定了,因為他已聽說臧海樓的山西軍早已提高了速度,現在更是連戰連捷,很是立了一番功勞。這讓也想著能立下大功,從而在唐楓面前挽回自己顏面的姚蒼月心裡很不是滋味。
在行了一天的路程,安下了營休息的時候,姚蒼月還是在自己的帳中掂量著該不該也與那臧海樓一般殺過去。一面是唐楓的嚴命,一面卻是殺敵立功的誘惑,這讓他很是為難。正在這個時候,一名親兵來到了帳前報導:「都知大人,有山西軍的兄弟趕來求救!」
一個身上有數處傷痕,衣甲上更是沾滿了血跡的軍士被人攙扶著來到了姚蒼月的跟前,一見到他就倒地拜道:「將軍,求您救一救我們的兄弟吧!」
「這是出了什麼事情,你且詳細地說來!」姚蒼月忙命人把他攙起,然後肅然問道。
「將軍,我們五千人馬被反賊以小股的兵力所引誘,不想卻落入了反賊們早已經設好的圈套之中,對方足有兩三萬人。因為一開始就失了先機,再加上敵人有著地利之便,雖然我們的將軍帶著我們幾次突圍卻都難以殺出去。無奈之下,我們臧將軍只得讓我們幾人突圍出來求救。還望姚將軍看在我們同是大明官軍的情分上出兵救我們的兄弟一救,遲了只怕就要來不及了。」那人急切地將話說完後就暈了過去,顯然是失血過多所造成的。
其他的一些將領此時也都聞訊趕了過來,聽到此人的話後,那些原本就對如此小心翼翼行軍的將領們就都有了一些意動。幾個性急的人便道:「都司大人,我們的確該立刻發兵救援哪,不然那裡的人馬可就有危險了。」
姚蒼月此時反倒是冷靜了下來,他看了眾人一眼後道:「我也想去救那些同袍,但是山西的兄弟們早在幾個時辰前就遇到了反軍的埋伏,等我們現在啟程去救,你們以為還趕得及嗎?莫要到時候救不了他們,反倒將我們自己給陷了進去。而且大帥早有了吩咐不得擅自出兵,若是讓他知曉了,我們也會有麻煩的。」
「可是都司大人,若是眼看著山西的兄弟戰死不救,不光是大帥那裡交代不過去,就連下面的兄弟都會對此有看法啊。有道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們豈能因為他的一道命令而置如此戰機於不顧呢?」
「戰機?此話怎講?」姚蒼月一愣,看向了那個說話的下屬,發現他是自己麾下很是看重的一員猛將高寶民。
高寶民道:「大人你請想,那個叫什麼洪承疇的能以五百人就襲殺了數萬的反軍,足可見反軍的戰力不過如此。雖然現在他們因為用了一些陰謀,再加上地利之便而圍困住了山西軍,但以他們的本事根本是無法將他們吃掉的,這時候我們趕去,必然能一戰而勝。到時候,被我們救下的山西軍怎麼好意思與我們爭那功勞呢?而大人能一戰擊潰數萬的反軍自然是大功一件,即便總督大人再挑剔,也不能因此而怪責大人你了吧。」
姚蒼月一是擔心自己率軍趕去也救不到山西軍,二是怕唐楓的怪罪,現在兩個顧忌都被人解了開來,就真起了率軍救援的打算。他當即一拍手道:「好,那就出兵吧。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命大軍分成三路,並且讓斥候遠出十裡,務必要確認無誤之後方可。」
幾乎在河南向前挺進要去救山西軍的同時,另一邊的四川軍也全速向著同一個目標前進,他們的目的也是一樣的,救自己的袍澤,殺反軍。
經過半夜的趕路,在四更時分,河南軍終於在一處山道前聽到了陣陣的戰鬥之聲,這讓姚蒼月暗自有些慶倖,好在自己這一次選擇了救援。山西的軍隊果然還在堅持,而現在自己這邊的生力軍一加入,戰局立刻就能發生改變了。
在一路之上沒有發現任何一個可疑的人,這讓姚蒼月之前的謹慎變得毫無意義,看來那些反軍終究是一群草包,雖然生出了這麼一個陰謀卻也不過如此。正因為懷著這樣的心思,姚蒼月就不再作進一步的查探,手中的鋼槍一揮就命三軍隨自己殺進山道去。
「殺啊!」河南軍士氣高昂地沖進了並不寬闊的山道之中,借著朦朧的月光很快就看清楚了這裡的戰局。明軍果然如那名趕來求救的軍士所說的那樣,正被兩側的反軍夾擊著,而在自己的面前則是另一路反軍。一見這情形,早已經憋了一段時日的河南軍就再也忍不住了,揮舞著兵器向著反軍的身後殺了過去。
顯然那路反軍全沒有想到明軍這麼快就會出現援軍,後路沒有一點的準備,在一聽到身後傳來的喊殺聲時就有些亂了陣腳了。這時候當先的一排排亂箭就適時的射到了,當即就將最外面的上百名反軍射成了刺蝟。
這一下反軍就更亂了,他們完全顧不上繼續攻擊被圍的明軍,也沒有調頭與殺上來的河南軍一戰的意思,反倒是往後退去,一下反倒是沖得兩側正圍著明軍攻擊的自己人也亂了陣腳。一見那些反軍如此不濟,姚蒼月心下大喜,他甚至都有些鄙視那路被圍的山西軍了,就這點戰力的反軍,居然還能把他們給圍住了這麼久,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哪。
「殺啊!」隨著姚蒼月的又一聲令下,所有的河南軍都沖了上去,這可是立大功勞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會甘於人後的。七千人的河南軍用最快的速度衝殺了上去,只因為現在敵我雙方已經混戰在了一起,所以弓箭倒是失去了它的作用。雖然如此,可官軍在戰力上還是穩占著上風,不一會工夫就把反軍殺退了一段距離,從而將只剩下兩千來人的山西軍給救了出來。
「怎麼只剩下了這麼點人馬了?」姚蒼月奇怪地在心裡道,但在這戰場之上他也無暇去問人,只是不斷地命將士們殺上去,將那些反軍殺得不斷後退,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了。
這時,山道的入口處再次傳來了陣陣的馬蹄和腳步聲,數千人馬出現在了河南軍的身後。這讓姚蒼月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只當自己也中了反軍的奸計了,但在對方奔到了不遠處,並且喊出「龜兒子」之類的叫聲時,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氣,知道是四川的人馬也聞訊殺來了。
兩路明軍很快就結在了一起,再加上餘生的兩千多名山西軍,這裡的明軍當時就有一萬多人了。雖然面對的反軍尚在兩三萬間,但是這對明軍來說已經是穩操勝券了。尤其是那兩千多被反軍圍了一夜的山西軍,更是沒有一點猶豫地殺了上去,顯然是要為自己死難的兄弟們報這一箭之仇了。
反軍那邊雖然有些畏縮了,但在這時候他們也知道已經無法退卻,便也在一聲聲的大叫中迎了上來。數萬人馬便在這條山道上戰了起來。呼喝聲、吼叫聲,慘叫聲全都混合在了一起,讓數十裡地外的人都能聽得清楚。
明軍終究是經過訓練的戰士,而反軍中卻多是些直接從田頭拉上戰場的人,雖然幾個月來也打過幾次仗,但卻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很快他們就開始崩潰了,紛紛向後退卻。
戰場之上的情況就是如此,一旦處於劣勢,有人開始後退的時候,就會影響到身邊的一大批人,而後這種情緒就會擴散到全軍,從而一發不可收拾,最後引發潰敗。正因為如此,往往沙場之上的將領們會斬殺那些膽怯不前的士兵。可是那些反軍顯然沒有這方面的常識,在有了一些人的退後,甚至是逃跑之後,數萬人馬就沒有了戰意。
退,成了反軍唯一的自保手段,他們在退了一段距離,發現明軍依舊緊追不捨的時候,因為恐懼索性不再理會其他,扭頭就往後逃去,反軍徹底的敗了。
見這情形,明軍士氣得到了最大的激發,他們不用將領們的下令,就自發地沖了上去,痛打落水狗,是每個人都不會放過的。一時間,只見一路衣衫襤褸的反軍向前奔逃著,而一路衣甲鮮明的明軍卻緊追不放,誓要將反軍全部殲滅。
因為反軍對這裡地形很是熟悉,所以雖然已經喪了心膽,可他們卻還是能和明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而明軍卻也沒有被這裡高低起伏的地勢所阻,依舊緊咬不放,很快兩路人馬一追一逃就跑完了山道,前方就是出山的道路了。
只要出了山,就是一片的開闊之地,就象徵著自己不會再屢次讓反軍仗著地利逃脫,這更是激起了明軍對勝利的渴望,一無反顧地往前殺去。
山道的盡頭,是個喇叭狀的所在,口收得極小,反軍慌亂地從那裡沖出,許多人更是被自己的同伴擠倒在地,然後被千萬隻腳踩踏成了肉泥。明軍見狀心下大喜,雖然有人對這裡古怪的地形有所警惕,但在這種將要畢其功於一役的歡喜之下,一些謹慎的心思反倒成了畏縮不前了。所以明軍也緊隨著倉皇而出的反軍鑽出了山道,直往外殺去。
此時天邊已經微微露出了一絲魚肚白,最前面的明軍們在鑽出山道的時候,便放眼往那支即將被自己親手殺光的反軍看去,卻發現了一幕讓他們吃驚的場面,那些原來應該已經只會向前逃命的反軍正集結在一處,然後反攻了上來。
更讓人吃驚的事情緊接著出現了,隨著一陣鼓聲,兩邊山坡之上,突然出現了無數的人影,他們一露面,就有無數巨石沿著山坡轟隆地滾了下來,同時伴隨著石頭一起下來的則是更多的反軍。一張張原來看上去是那麼卑微而樸素的臉龐,現在卻成了猙獰的惡魔,突然出現的反軍大叫著沖向了已經被這一幕驚得呆住了的明軍後隊。
「我們中計了!原來這是反賊的一個計中之計,先以少量的兵馬引誘了山西軍,把他們包圍在此,然後又以他們為誘餌將我們兩路大軍也給引了過來,並佯敗將我們引到了這處最利於打伏擊的所在。沒想到反軍中居然還有如此心機深沉之輩!」姚蒼月猛地驚醒過來,但是從眼下的局面看來似乎已經有些晚了。
山石沿著陡峭的山體滾落下來,不但力量極大,而且還速度奇快,雖然有那盾牌手大著膽子想要以盾去阻擋它們的來勢,但是人力又怎能抵敵得住這自然之力呢?幾十名盾牌手當即被隆隆而下的石頭連盾牌一道砸進了地裡。
而後面的石頭則已經直往明軍中間而來,使得原來就有些膽戰心驚的軍士們頓時就亂了起來。這時候,出口處又傳來了一陣喊殺之聲,适才被他們追得亡命奔逃的反軍在外面接應之人的幫助之下反過來殺了回來,使得剛剛出去的明軍很快就敗退了回來,和正想往外走避開上面不斷落下的巨石傷害的明軍撞在了一處,這更給了從外殺進來的反軍以機會。
而在同一時間的,緊隨在山石之後的那些反軍伏兵也喊殺著直沖了下來,三面的圍殺,更是讓明軍沒有了戰意。姚蒼月看著麾下的軍士們亂成一團,被那些手拿鋤頭和耙子等農具的反軍打散打死,簡直是急怒攻心,他只有聲嘶力竭地喊道:「弓弩手上前,給我射殺那些沖來的反賊!」
雖然在這亂哄哄的情況下一個人的喊聲不是那麼的突出,但是這卻還是給了一些明軍以提醒,許多人拿出了弓弩,用遠端的武器來阻擋著反軍的步步進逼。趁著這一阻的工夫裡,明軍才得以從混亂和崩潰的邊緣爬了回來,他們開始慢慢地聚攏在一起,一些小規模的配合也慢慢成了形,只要堅持住這一陣,明軍就能站穩腳跟了。
這時在山坡之上,王嘉胤看向了身邊的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道:「李公子,我們該用那一招伏子了吧?明軍還能抵擋啊。」
「再等等,現在明軍還沒有完全聚攏,他們的作用和威嚇還不夠大,再過半刻才下令吧。」說話的人若是由呂岸等錦衣衛的老人看到,一定會驚訝地叫出他的名字——李衍。不錯,他正是白蓮教教主李普世的幼子,那個在金人於北京城外大敗之後不知去向的李衍。
在那次失敗之後,李衍徹底成了一個無處可以容身的重犯,他在這情況下只有回到自己最是熟悉的山西和陝西一帶進行躲藏。而在這兩年的時間裡他也有了反思,知道只靠著外族,或是白蓮教那微小的力量是不足以推翻大明的,所以他便沉寂了下來,等待著更好的機會的到來。作為旁觀者的他早從地方官府的腐敗裡看出了天下即將大亂的苗頭,所以他才暫時隱忍了下來。
而在兩年之後,一切果然如他所希望的那樣發生了,陝西成了此次天下大亂的根源。幾經周折之後,李衍終於憑著自己的武藝和智謀得到了王嘉胤的賞識,成了他的一名軍師,而現在的他為了不讓人起疑也改了名字,不叫李衍,而變作了李岩。
看著明軍終於重新集結在了一起,李岩這才道:「主公,下令出手吧。」
「嗚——」山坡上陡然傳來了一聲號角的長鳴,使得明軍頓時就有些緊張了起來,不知道這些反軍還有什麼手段沒有施出來。這個時候,異變突然再生。
在一場混戰之後,三路人馬早就混在了一處,除了象姚蒼月這樣的主帥還有親兵跟隨外,大家都認不出身邊人究竟是誰了。但就在這個時候,那些個以弓弩抵擋著反軍一波又一波進攻的弓弩手們的附近突然閃過了一片刀光。一個個原來還和他們並肩作戰的同袍們突然反戈相向,用手中的兵器攻向了全無防備的他們。
剛剛才穩定下來的明軍再一次亂作了一團,而且這一次比剛才驟然遇到襲擊更亂,因為他們誰都不敢相信了。而在這個時候,沒了那些弓弩手的阻撓,反軍們就開始全力攻了上來。明軍的防線終於完全崩潰了。
原來的追擊者現在成了逃亡者,明軍只剩下掉頭逃竄一種選擇,而他們的身後,則是數量龐大的反軍,不斷地趕上來將掉隊的明軍士卒打殺在地。當太陽高高升起來的時候,明軍一萬多人馬已經折損了進七成,只有不到兩千人逃了出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kelvin12354

LV:9 元老

追蹤
  • 967

    主題

  • 16729

    回文

  • 5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