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重振大明 作者:路人家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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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lvin12354 2012-9-16 12:35: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3 339915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38
第602章    自取其辱
金軍的退卻,並沒有讓寧遠城的守軍們鬆懈下來,他們很清楚這一次金人只是撤退,遠遠不會就此甘休。所以除了一些重新修繕城頭的人外,其他的將士依舊時刻駐守,以防金軍突然殺一個回馬槍來。至於幾日來不曾好好休息的唐楓等人,則被手下的將領們勸著先回住處安歇了。
在睡了足有近七個時辰之後,唐楓才慢慢地醒了過來。這段時日裡,戰事膠著,他便是休息也不敢徹底地安下心來,所以這一次是真的把他給累著了。美美地睡了一覺,他覺著神清氣爽,無論接下來遇到是情況都能從容應付了。不過當他看到解惑依然如自己進房前一般站在外面的時候,眉頭卻皺了起來:「解惑,你怎麼不去休息?」
見唐楓出來,解惑輕輕一笑:「公子,我往常每日裡也只睡兩個時辰,所以早就休息過了。」聽他這麼一說,唐楓倒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只是沖他無奈地笑了下:「我知道你武藝高強,可是自己還是要注意身體哪。」
正當兩人閒聊的時候,一名親兵突然從外面走了進來,也不看裡面的情況就問道:「解小哥,唐大人可曾醒過來了嗎?」
「什麼事情?」唐楓聞聲便轉看向來人問道。
「見過大人!」那人連忙行禮,然後才道:「大人,城門那邊的牛參將差了人來稟報說,城外來了一個金人,點了名說要見大人您一面,說是有要事相商。只因他有提到了大人您的名諱,小的們不敢私下處置,所以便來向您稟報了。」
「哦?竟還有金人來見我?」唐楓聞言一愣,隨即笑道:「他帶了多少人來?」
「只得一人,而且看他的模樣打扮也不像是什麼會武的刺客!」
「那就將他拉進城來吧,我倒要看看是個什麼樣的人要見我,又想和我說什麼要緊事。」唐楓吩咐之後,便轉回了房去洗漱和用點心了。十多個小時不曾進食的他的確是餓了。
範文程被城頭的明軍以吊籃從城下拉上,然後便在一眾明軍將士仇恨的目光下慢步進了寧遠城。他很清楚明軍將士對金人的恨意,畢竟雙方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死在對方手上的人也有許多了,當然不會有好臉色給自己這個敵人看。不過他也並沒有畏懼,他相信以自己的身份,明人還不敢不經通傳就殺了自己。
來到了一處緊臨著城牆的院子後,將士們就把範文程留在了那裡。城裡是不可能讓這個來歷可疑的金人使者進去的,這座院子正是唐楓在戰時休息和指揮作戰的所在,此時因為將領或在整頓軍事,或在休息,所以是空了的,正適合讓他在此等候。
近一個時辰後,唐楓才在幾名親兵的陪同下來到了這院子之中,見到了範文程,和他離得最近的依然是解惑,他的一雙眼睛在來到房中後,就沒有離開過範文程的一雙手。雖然看不出此人有什麼威脅,可解惑依然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唐大人果然年輕有為,儀表不凡,真應了古人的一句話,見面更勝聞名!」在和唐楓見了面後,範文程就立刻說出了一番恭維的話來。
唐楓面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對著這個陌生的金國來使一點頭道:「不知閣下是什麼人?來我甯遠有何貴幹哪?」顯然,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必要的寒暄中來,他有著太多的事情要做,傷兵需要去慰問,城上的情況也要察看……
「快人快語,在下佩服。既然大人是個爽快人,我也就不再繞什麼圈子了,在下姓范,名文程,乃是大金國的臣子,今日此來是有一件大事想與大人您商量。」
「範文程……」唐楓隨口念了一下這個名字,隨即面色就有些變了。對這個歷史上有名的大漢奸,他還是有著不淺記憶的。一個在大明沒有出頭之日的小人物,最終成了清朝的大學士,比洪承疇更是不堪的賣國之人,沒想到今天自己居然會在這裡碰上了他。強壓下心頭的厭惡,唐楓不動聲色地道:「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
「就我所知,唐大人您在大明的境遇並不太好,雖然現在有著統兵之權,可是朝廷裡卻有許多人對您不滿,您就不擔心嗎?」
「我又沒有做出什麼背主求榮的事情,有什麼好擔心的?」唐楓冷笑了一聲道。只聽了他的第一句話,唐楓已經能猜到此人的來意了,為的就是來做說客的。
見唐楓的神情突然變了,範文程心裡便是一緊,從對方的反應來看,似乎是不會聽自己的說辭了。不過在多爾袞前誇下了海口的他,卻也不想就這麼失敗了,所以他又道:「怎麼,唐大人難道想做嶽飛嗎?大明朝皇帝昏庸,朝臣無能,除了為自己謀求私利,就不曾有其他之念,如此朝廷,唐大人又何必去保他呢?」知道不能再繞圈子,他索性就直說了。
「聽說閣下的祖先乃是北宋名臣范仲淹?」唐楓突然轉變了話題道。
「不錯……」完全不能跟上唐楓節奏的範文程只得點頭應道。
「範文正公當時輔佐的北宋朝廷也是內憂外患不斷,但他卻一直為朝廷盡心盡力,難道他所做的就不能為你所接受嗎?你範文程身為漢人,卻跑去金國做一走狗,是為不忠不義,你身為範家子孫,卻不思效仿先祖所為,卻只知道謀求一己之私,是為不孝。象你這等不忠不義不孝的畜生居然還敢在本侯面前大放厥詞,想要勸說與我,當我是你一般的畜生嗎?」唐楓突然勃然變色,大聲怒喝道。
「你……」範文程怎麼也沒想到唐楓根本不容自己說話,就把自己臭駡了一通,原來準備好的大段說辭都派不上用場了,臉色也是陣青陣白,卻不是羞愧,而是因為憤怒。
唐楓一揮手道:「原來你這樣的漢奸被我看到是一定要殺的,不過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本侯還是懂得的,就饒你一命吧。你回去轉告你家的主子,就說總有一日,我唐楓會率大軍攻入你們的瀋陽城,將以往金人欠我們的通通拿回來!還有告訴外面的多爾袞,他若是識相的,就快些退兵,不然這裡就是他的葬身之處!」
「你……」範文程更是說不出話來,只是顫抖地用手指向了唐楓。
見他居然敢指著自家大人,一名親兵一個箭步就上前,一手握住他的右手,然後一用力就把他的手給折斷了。沒有想到自己還會被人攻擊,疼痛和驚訝同時湧上心頭,範文程面色頓時就變得慘白,口中更是發出了一陣呼痛之聲。
對親兵的這個舉動,唐楓並沒有阻止,若不是這個年代的規矩的束縛,他早就把這個遺臭萬年的畜生從城上丟下去摔死他了。現在只是斷了他的一隻手,已經是開了大恩了。冷笑地看了對方一眼,唐楓又道:「你身為漢人,卻穿著這麼一身小丑的服飾,更在腦袋後面蓄起這麼一條豬尾巴,我都替你們範家的列祖列宗感到羞愧。來人,將他的那條豬尾巴給割了,然後將他送下城去,就算是我對範文正公的一點心意吧!」說著,唐楓頭也不回地往外而去,他知道若是再看著這個大漢奸在眼前晃的話,自己說不定真會忍不住殺了他的。
在唐楓的心裡,無論是奸臣也好,敵人也好,都沒有漢奸讓他感到厭惡。就是這些東西,最終幫著滿人統治了整個中原,使漢人百姓拖著豬尾巴兩百餘年。若不是他們,滿清未必能真個興盛起來,所以這些人是最大的罪魁。
身後傳來了範文程的抵抗聲,但他顯然是不可能抵擋得了幾名身材高大的明軍士兵的出手的。隨著嚓地一聲響,那條已經被他養了好些年頭的辮子就被快刀割下,然後眾軍士就將他推搡著出了院子,再拉到了城頭。
將人送走後,唐楓當即下令道:「將人都給我叫來,很快金人的新一輪攻擊就要到了,大家不能有絲毫的懈怠。」他知道自己如此侮辱金國來使,以金人的脾氣一定不會就這麼算了的,很快報復就會臨門了。
但是情況卻出乎了唐楓的預料,幾日過去,金人雖然重新出現在了城下,但進攻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熱烈,卻不知道金人在打著什麼鬼主意。
忍著疼回到金營的範文程一臉的羞愧,而多爾袞則是怒意勃發,這個唐楓還真是大膽,居然如此羞辱自己的使者,還動手傷人,這口氣如何能咽得下?但是最終他卻被範文程所勸阻了:「王爺,我軍新敗,現在再攻城也是圖增傷亡而已。如今只有用第二個辦法了,只要明廷對唐楓不再信任,我們便能趁機出兵,到時候自然就能把今日所受的侮辱全還給他了。」
「好,那就依先生所言。先生為我大金受苦了,本王答應你,一定會為你報這個仇的!」多爾袞信誓旦旦地說道。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40
第603章    反間計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北京城中突然流傳出了幾句似通非通的童謠來,叫什麼:大唐興,東北方,日月分,天下亮。這情況很快就被有心人注意到了,然後就從字面意思裡聯繫到了東北遼東那邊的那個人。
對這樣的謠言,朝廷中的官員們當然是不能真把它當大事的,即便很多人都想趁著這時候做點什麼,可捕風捉影的事情還是不能拿到朝堂上說事的。可是沒兩天后,事情就更加的不同了,一些自稱是從遼東逃難來的人更說出了一些讓人不能不信的話來。
在北京城的一些茶館之中,多是底層的百姓每日消遣和傳播小道消息的所在,六月中旬的一天,這裡也客似雲來。這時候,兩個人的談話聲卻吸引了茶館裡的不少人注意。兩人穿著半舊的短褂,看著就像是跑商的人,但他們口中所說的卻不是生意上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雖然說不是有意加大了嗓門,可周圍的人還是能把他們的話聽個清楚。
「大哥,原來你也是遼東逃兵難過來的啊?」
「可不咋的,那裡的金人厲害啊,都好幾個月了,咱老百姓真沒活路了。怎麼老弟,莫非你也是從遼東來的,想必你也和咱一樣吧?」
「是啊,金人太兇狠了,俺們做生意的只要落在他們手上,不但貨款都被收去,就連人也走不了。強壯的就被拉去當了兵,弱點的就當民夫,現在只有逃到這邊來了。還是北京城好啊,安安份份的……」
「嘿,聽說北京馬上也不能安分了。你聽說了嗎,那金人因為一直取不下那寧遠城,已經派了人去和那守城的將軍叫什麼唐楓的商量了,說是要封他一個大大的官兒,然後讓他降了金國。聽說那唐楓似乎是同意了,等談好了條件,他就會開城投降金國了。可憐俺們遼東這麼多的百姓,這次可要遭殃了。而且金人要是拿下了寧遠,一定會再打過來的,這北京離著遼東才多少路程,這不一下就殺來了嗎?」
「還有這樣的事情?我聽說的卻是另一種說法。說是那金人眼看著寧遠打不下來,就派了人去見唐楓,說是想和他聯手。只要唐楓肯就此不打錦州的主意,他們就會幫著唐楓出兵打咱們中原,打下了中原江山之後,就以山海關為界,兩方分了這天下。」
兩人的這番說話落到了周圍百姓的耳裡,使得他們都為之變色。似乎也是覺察到了身邊其他人的反應,那兩人也不再說什麼,會了鈔後,就各自離開了茶館。而這一切,都落在了某些有心人的耳裡,他們也緊隨著那兩人出了茶館,然後直往東安門外的那處尋常百姓都不敢輕易經過的所在走去。
錦衣衛北鎮撫司,幾個人湊在了一處,雖然是在房裡,可說話的聲音還是壓得很低。「這麼說事情或許是真的了?」駱養性眯著眼問身前的兩人道。
「是的,這可是小的們從各處聽來的消息,再加上前段時日裡一直在傳的那兩句童謠,只怕那唐楓真要做什麼大逆的事情了。」一名瘦高,看似普通勞力的人說道。
「不,不是只怕,是肯定!這個唐楓早就包藏了野心,這次他手上握著近十萬大軍的兵權,怎麼可能不起異心呢?」駱養性眼裡閃爍著怨恨的光芒道。在失去了對錦衣衛大部分的控制後,這個年輕人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轉變,臉龐變得瘦削,看著更顯陰鷙。
「大人說的是,大人說的是。」其他幾名他的親信都齊齊點頭,隨著駱養性的失權,這些人也沒了以前的威風,自然也是對唐楓極其不滿的。可還是有人不放心地道:「可是大人,現在以我們的實力怎麼能把事情鬧大呢?而且南鎮那邊……」
「放心吧,那個呂岸也不是安分的人,想必現在他也在打著什麼主意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把事情給徹底捅開了,到時候不光的南鎮的那些人,就是朝廷裡的那些大人們也會摻上一腳的。唐楓,這次看你還能怎麼辦!」
好事不出門,禍事傳千里。原來只是在底層百姓間傳播的謠言在一些有心人的鼓動下開始蔓延到了京城的各個階層,就連朝中重臣也知道了唐楓將要生出不臣之心了。這下可把一些人給嚇壞了,對朝中的文臣來說,最大的威脅除了閹宦當政外,就是手握重兵的武將了。而唐楓現在就握著大明最是精銳的十萬遼東軍,這如何能讓他們心安呢?另外,之前他幫著閹黨對付朝中大臣,後來又翻臉除了閹黨,以及在山東連孔家子弟都敢殺的一件件事情都被大家想了起來,頓時這個唐楓就被眾人都認定成了大明朝廷最大的威脅。
既然他是個威脅,以朝廷重臣自稱的大人們當然不能坐視了,當即就有人開始不斷上摺子彈劾起了唐楓來。說他養敵自重,為了控制遼東大軍的兵權而故意不出兵與敵一戰的說法有之,說他或許和金人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陰謀,已經勾結了這些外族,想要顛覆大明朝廷的言論也有。雖然都是些經不起推敲的揣測,但是卻被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復說著。
剛開始的時候,崇禎還不以為然。唐楓為朝中眾臣所忌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而和唐楓關係很是不錯的皇帝對此都是置之不理。但是在一連數日都看到這樣的奏章,而且人數不斷增加的情況下,崇禎的疑心也開始生出來了。他本來就是一個多疑的君主,對朝中的官員,他誰都不敢徹底放心,唐楓雖然幫了他許多,但卻也不能讓他完全信任。
就在崇禎開始生疑的時候,錦衣衛的人更是突然拿出了一些他們查到的所謂的證據,上面有不少的遼東來的逃難百姓的言詞,表明在如今戰事有利的情況下,唐楓依然不肯出兵退敵,只是嚴守寧遠,這分明就是在養敵自重了。看到這些情報後,崇禎心裡的懷疑就更大了,可他也知道現在大敵當前,若是臨時把唐楓調了回來,只怕寧遠的戰事會出現大變,又或是唐楓真與金人有著勾結,這樣一搞,會把他徹底給逼反了。無論哪一條,都是崇禎所不想看到的,頓時他就陷入了掙扎之中。
事情也很快為居於家中的柳慧和大玉兒所知。柳慧在聽說此事的時候只有擔心,可大玉兒卻一下就看出了這是一個對自己的夫君不利的陰謀。雖然不知道這個陰謀的主使是什麼人,想要把唐楓扳倒的目的是顯露無疑了。
「玉兒妹妹,相公他他被人說要造反,這究竟是不是真的?」柳慧畢竟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對眼下的這種情況可無法應付,而現在只有大玉兒能和她說說話了。
大玉兒思忖了一番後,咬牙道:「相公是一定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的,他對朝廷的忠心從他日常所言就能看出,他一定是遭人陷害。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幫他,要是再不做的話,恐怕相公那裡就危險了。」
「那我們該怎麼幫他呢?」柳慧一聽這話,臉色反倒好看了些,畢竟造反可是大罪啊。
「現在只有讓皇上相信,才是最有效的辦法。不知道姐姐有沒有膽量冒這個險?」
「只要能幫得上相公,我什麼都不怕。」柳慧沒有半點猶豫地說道。
「那我們這就進宮去,帶上幾個孩子一起去見皇上。只要我們肯留在那裡作為人質,皇上應該會有些相信我們的誠意的。另外,我們要趕快派了人去給相公帶信,把現在京城的情況告訴他,讓他再向皇上解釋。」大玉兒說道。
雖然知道自己等進宮或許會永遠出不來,但為了自己的丈夫,兩個女人還是沒有半點猶豫地就趕去,同時侯府中的幾名侍衛也被派去了遼東見唐楓。
以柳慧二女的身份,其實並不能見到崇禎,但是現在的崇禎正在為唐楓的事情感到難決,聽說他的兩個妻子求見,居然就准了。他想看看這兩個女子來見自己所為何事,是不是為了替唐楓做遮掩。可是大玉兒的一番話,卻讓崇禎刮目相看,對唐楓的懷疑也少了許多。
「陛下,臣妾聽說現在北京城內外都在傳著安平侯有不臣之心的謠言,雖然謠言止於智者,以陛下的聖明一定不會相信,但是眾口爍金,陛下也一定很是為難。臣妾此來就是想替陛下解此難題的,請陛下將臣妾及幾名子女留在宮中看守,並向外公佈,只要唐楓膽敢做出悖逆之事,就將臣妾都盡數處斬,這樣必能平息言論。」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原來崇禎還擔心把唐楓的妻子兒女軟禁會激發什麼矛盾呢,現在既然她們自己這麼說了,顯然是真的問心無愧了,所以便接受了兩女的請求,將唐楓的兩個妻子,三個孩子都留在了宮中,並傳出了旨意,說之前的一切都是謠言,唐楓不可能背叛大明,並且自願將妻子為質,以表明他的忠心。
兩女做出的這一手的確有些打亂了朝中那些想借此對付唐楓的人的行動,皇帝既然已經下了這麼一道旨意,作為臣下的當然無法再違背了,不然只會被冠上一個陷害重臣的罪名。而在這個時候,身在甯遠的唐楓卻已知道了現在北京城中所發生的一切。
在錦衣衛中,唐楓還是留了不少可信任的人監視一切的,所以當京城的這些謠言一起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是有人在背後想暗算自己了。可他也沒料到事情的變化會如此迅速,短短幾日之間,自己就成了朝廷大臣們的眾矢之的,現在自己就算回京反駁,只怕都會越描越黑。同時他還掌握到了錦衣衛的一些舉動,駱養性的落井下石和呂岸的不聞不問,都讓他很是惱火。
看來自己做事還是不夠果決,若是在那次將駱養性手上的權力收回的時候順便一勞永逸地將之除去,就不會有今天的麻煩了。還有呂岸,自己給了他機會,他卻再次讓自己失望,看來在回去之後,也該把這個已變為潛在敵人的傢伙除去了。不過現在這兩人都不是問題,關鍵還在如何讓皇帝信任自己。
對崇禎的性格,唐楓還是有著幾分瞭解的。他多疑,又喜歡將大權攬在自己手上,若是照此下去,自己雖然極得他的信任,也會被他懷疑,甚至被罷免的危險。可自己現在回京卻也不現實,金人在外虎視,自己一走軍心必然下落,到時候要退他們就難了。還有就是即便回去,眾口鑠金下也未必能讓皇帝相信自己,倒是身在遼東他們還不敢真個對自己不利呢。有一度,唐楓甚至生出了索性真個擁兵自重的打算,但隨後卻還是放棄了。
先不說遼東的兵馬會不會聽自己的,即便他們真肯為了自己與朝廷為敵,在金人就在城下的情況下,他們也不可能在失去朝廷的幫助下退敵。幾條路都行不通,這讓唐楓心下更是為難,倒是一些將領卻是堅定地站在了他這一邊。
經歷了孫承宗、袁崇煥的幾次被罷官職之後,遼東的將士們對朝廷裡的那些只會攻訐自家大人的官員們是抱著極大成見的。現在唐楓又要以這莫須有的罪名步兩位大人的後程沒,這是那些將領們怎麼都不可能接受的。有幾名性子急,莽撞的人更是幾次說出了大逆的話來,若不是有唐楓壓著,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就在唐楓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自己府上的侍衛便將兩位夫人的書信送來了。看了兩人信裡所寫的意思後,唐楓心中大為感動,沒想到最後能幫自己的居然是兩個妻子。如此看來,家有賢妻,夫無橫禍的這句古語還是正確的。
少了這點擔心,唐楓便開始尋思著那把自己有不臣之心的言論傳播開來的人的真實身份了。從錦衣衛的探子那得來的消息看,這些言論最開始是起於民間,那就可以排除朝中那些和自己一直都著矛盾的大人們了。以這些人的手段和脾氣,不會將事情通過百姓之口傳播的,那畢竟是朝廷的體面,而且對民心的穩固也很是不利。那錦衣衛方面就成了唐楓著重懷疑的物件,可是在思索之下,他也否定了這個看法。
駱養性現在實力大損,根本沒有這麼大的能量指使大批人來做這些事情,而且還不被人察覺。至於呂岸,他一直都被自己所監視著,從這段時間的表現來看,他依舊只是置身事外,只想著從中得利,還不敢真個和自己為敵。那會是什麼人,又為的什麼呢?
終於,唐楓想到了當日的範文程,在自己羞辱了他後,這人就曾露出了怨恨之色。現在想來,歷史上的袁崇煥不就是因為金人的反間計而最終落得個千刀萬剮的下場的嗎?現在雖然人變了,但金人在久攻此城不下的情況下,一定會玩出什麼把戲來的。
有了這種認識後,唐楓再往前找,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金人當然不可能在朝廷裡有什麼助力,所以他們才會將事情從民間先挑起來。而且這種在民間製造輿論,指出某名握有兵權的大將對朝廷懷有異心的做法也和自己曾看過的《三國演義》中的某些情節很是相似。以金人漢人兵法的陌生,以及將三國當成是最高機密的兵書這一條來看,的確很像是他們做下的。
不管是不是,唐楓都打算要反擊了。對金人國內的情況,唐楓在早就混入其中的錦衣衛密探的報告下都掌握了,知道金人內部一直沒有安定下來。雖然這次多爾袞帶了八萬大軍征遼東,可皇太極對他也並不放心。既然如此,自己當然就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所以當即,唐楓就以信鴿給遠在瀋陽城的錦衣密探們發去了一道指令,讓他們在當地放出風聲去,說是睿親王多爾袞心懷不軌,將在取下寧遠後殺回金國奪取汗位。
另外,唐楓又命人取下了城頭自己的旗號,並讓將士們表現出懈怠的模樣,以誘使金人上當。既然他們用了這個計策,就一定會時刻注意寧遠城中的一切舉動,這或許就是金人這幾日來沒有全力攻城的原因所在,他們在等著明軍因唐楓的離開或是問罪而內部崩潰。到那個時候,他們再出大軍攻城,自然就事半而功倍了。
既然對方懷著這樣的目的,唐楓自然不會放過使他們大意的機會了。只要讓他們錯認為城中有變,多爾袞勢必會全力攻城,而沒有半點防備的他們,一定會中了自己的計策。
果然,在兩日後,發現城中變化的金軍開始了大規模的集結,剩餘的六萬多人開始在多爾袞的調動下,向著寧遠發起最大的攻勢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42
第604章    將計就計
在得到北京方面的人傳來消息,說那離間唐楓和朝廷的計策得到順利施行,而且現在京城中還有許多人幫著推波助瀾後,多爾袞就時刻注意著寧遠城頭的變化。幾日之後,寧遠城果然大變了樣,不但取下了原先高掛在明字大旗旁的安平侯和薊遼總督的旗幟,而且那些守城的將士們看上去也變得心不在焉的,這讓他認定了自己的反間計已成功,唐楓即便還沒有離開寧遠,也已丟了指揮大權。
機不可失,趁著明軍現在因為唐楓被罷免一事而士氣低落的時候,多爾袞就決定再次攻城。可是在調兵的時候,範文程卻說出了自己的不同看法:「王爺,雖然表面上看來明軍確實已無鬥志,可是也不能不防這是他們的一個陷阱哪。這個叫唐楓的行事往往出人意料,連臣這個使者都敢侮辱,難保他不是借此次的事情用計。」
多爾袞看了看遠處的寧遠城,沉思了一陣後道:「范先生說的是,這的確有可能是明軍設下的一個陷阱,但是更可能是一個機會。以漢人的習慣來說,那些朝廷裡的文官和皇帝對手握軍權的武將向來是信不過的,宋時的嶽飛,我們之前的對手孫承宗和袁崇煥不都是這樣丟官或丟命的嗎?現在這個唐楓還帶了一個侯爺的身份,更容易為漢人當權者猜忌,所以我以為十有八九他是已經控制不了寧遠的兵馬了。」
範文程仔細想想,也覺得多爾袞說的在理,以漢人長久以來的表現,他們的確會做出陣前換帥的舉措,而且這反間計還是自己所設,應該能成功。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依然難以完全安下來。
多爾袞看他這樣,便又道:「先生,其實我這麼決定也不全是因為明軍的改變,其實我們也實在是拖不起了。我大金這些年來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連年的天災使得牛羊銳減,而糧食方面也是少了許多,這次我們正是為了奪取明國的糧食和財富才進軍的遼東。現在拖了這麼久,不但沒能給大金帶來實際的好處,而且還耗費了大量的糧食,只怕我大金也快吃不消了。而且大汗派了你來,還有督戰的意思,要是我一直沒有進展的話,只怕大汗就會以作戰不力的藉口將我的軍權奪去,到時候……」
範文程也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個問題。取下錦州已過了一個多月,現在金軍折損了這許多人馬,卻依然不能攻克寧遠,朝中必然會有人出言表示不滿的。現在既然出現了這麼一個機會,自然不能放過,不然或許會被人彈劾為貽誤戰機了。所以他只有點頭道:「王爺所慮比臣更為全面,是臣孟浪了。不過在攻城的時候,還是應該小心為上。」
伴隨著鼓聲和號聲,金軍就開始了新一輪的對寧遠城的攻擊。無數的人馬推動著各種攻城的器械,如巨浪般沖到了寧遠城下。甯遠城的明軍自然不會讓他們輕易靠上來了,那些火炮再次開始了怒吼,無數沖在了前面的金人被打得人仰馬翻,屍骨無存。但是在多爾袞的一聲聲命令下,金軍卻全然無懼,冒著漫天的炮火和箭矢不斷殺上前去。
似乎一切真如多爾袞所料的那樣,明軍因為唐楓的事情而變得軍心不穩了。雖然一些防禦的手段依舊,可是卻讓金軍很快就沖到了城牆之下,然後就是雲梯、鉤索等攀城的工具大展神危了。看到金軍如此順利沖到寧遠城下,更是讓多爾袞感到興奮,他立刻傳下了話來:「明軍主帥已換,軍心不穩,正是我大金勇士殺上城頭,佔領寧遠的時候。有能登上城者,賞金萬兩,封萬戶。入城之後,可屠城三日,一切物品皆可自取!」對這座擋住了大金腳步達數年之久,更使自己父親葬身的所在,多爾袞只想徹底地毀滅了它。
這命令一下,原來還留在後面的金軍也等不住了,開始呐喊著向前沖去,他們要登上城,他們要搶奪這寧遠城的一切。近六萬大軍,如決了堤的潮水般直向城牆湧來,似乎隨時都能把寧遠城堅固的城牆都給衝垮了。看到金軍上下人人奮勇,留在後面的多爾袞大喜過忘,看來今天就能攻陷寧遠城了。
城頭上,唐楓冷笑地看著這一切,他等的就是現在,這個金軍將全部人馬都投入了戰鬥,沒有半點保留的時機。在他的一點頭後,更多的火炮被將士們推了出來,那是他從京城的神機營中帶出來的輕便的火炮,同時還有數千的神機營將士拿著新制的火槍對準了下面不斷洶湧而來的金軍。
「砰砰砰砰……」一陣陣的槍聲先炸響了,然後就是一門門的火炮也在之後轟響起來。這一次的炮擊比剛才可要密集得多了,而且那道將金軍分隔兩邊的城牆上也出現了大量的火炮,自左右和身後對已經衝殺到城下的金人實行了轟擊。
另外,對金軍已經搭上了城頭的雲梯和鉤索,將士們也展開了還擊。早準備在旁的火油等物立刻就往那些攻城的器械上澆去,更有許多淋在了依舊還在繼續往上攀爬的金軍的身上。「呼——」數十根火把也在之後投下了城去,點燃了那些雲梯邊上的護欄,也點燃了還攀在其上的金軍士卒。這些人發出了一陣陣的慘叫,從城牆上摔落下去,砸在了下麵的自己人的身上,更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井然有序的防禦措施不斷地施展出來,將不斷湧上的金軍成批地殺死。而後面的金軍遭到的攻擊就更加厲害了,那些雖然比不得紅夷火炮,可卻大大強過大將軍炮的大明新式火炮此番是真正建功了。在不斷的轟隆聲中,不單是那些金國的軍士,就連在軍中的那些攻城的器械也被轟得破碎不堪,而他們距離著寧遠可還有著數裡呢。
看到大軍居然不斷受挫,多爾袞的面上就露出了凝重之色,看明軍如此有序的防禦,這根本就不象之前城上所表露出來的模樣啊。「難道我真的上當了?那唐楓其實並沒有離開,之前的一切只是為了誘我大軍全力攻城的假像而已嗎?」一個他最不願意承認的猜想在多爾袞的腦海裡浮現了出來。
而很快地,這個猜想就成了事實。城頭的明軍將士再次打出了唐楓薊遼總督的旗號,這讓城下已深知唐楓之名的金國將士的士氣更是低落了幾分。
無數的人死在了城下,可寧遠城卻依然固若金湯,看到這情況,多爾袞知道想要取下此城幾乎是不可能了。他咬牙道:「漢人果然陰險,居然還用如此虛虛實實的手段來守城。」卻全然忘了這是他自己先想用計別人才將計就計的。
「王爺,現在情況已然不利,我們不能再白白地讓將士們在這裡犧牲了,下令撤軍吧。」身邊的範文程也很是無奈地勸道,沒想到這個唐楓居然如此難纏。
「退軍吧!」多爾袞知道,這次已經徹底敗了,自己一直以來的雄心壯志或許也將隨著這一戰的敗績而化為泡影。要知道這六萬多人馬中,有近半是他最得力的正白旗的人,原來還想著立功後為他們求封賞的,現在只求能多保存一些實力了。
可是明軍卻沒有打算讓金軍就此輕易退走,雖然他們不敢追出城去打擊金軍,但是卻有著能遠程攻擊金軍的火炮。城頭的近八十門火炮,無論是大將軍炮這樣的短距離利器,還是新造的火炮,又或是紅夷火炮,都一齊將炮口對準了前面敗退的金軍。
一陣陣震耳欲聾的炮聲響起,無數的金軍被射出的大面積殺傷的鐵釘等物射殺。更有不少人是被已經慌亂不堪的自己人所擠倒,然後成了人腳馬蹄下的亡魂。直到連紅夷火炮也無法再打中敵人,城頭的炮聲才終於停止,城下已經佈滿了金人的屍體,隨便一看就知道足有一兩萬人倒在了寧遠城下,而且逃走的金人也有不少是負傷無法再戰的。這樣一算,此次傷敵之數該在三萬間,明軍打了一個大大的勝仗。
看著金軍徹底去遠,唐楓才下令開城門,清理外面的戰場。他所下的命令也很是簡單,不要俘虜,只要看到有存活著的金人,就地格殺!這是為了給金人一個教訓,叫他們今後不敢再輕言南犯,同時他也不想把本就不多的糧食留給敵人。
這正中了下面將士們的下懷,他們與金人之間的仇恨已經無可調和,自然希望是殺光這些敵人了。所以城下很快再次出現了血腥一幕,近千受了輕重傷,無力逃走的金軍身首異處,只留下了一地的屍體,被明軍將士們挖了坑,然後在其中焚燒了起來。
在檢點繳獲的時候,除了金軍丟下的不少輜重和馬匹被大家笑納之外,明軍將士們還將金人丟下的火炮運回了城去。這些從錦州辛苦運來,想要以之對付明軍的利器,因為初戰失利,就沒有再為多爾袞所看重。而這次驟然的大敗,更使得他們無暇去搬運這些沉重的武器,大家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怎麼可能再去顧這些呢。所以這些火炮便被明軍重新奪回了手上,也算是一點小收穫了。
「大人,現在建奴新敗,我們是不是該出兵追擊他們,順便拿回錦州呢?」眾將領此時已經信心大振,紛紛進言道。
唐楓對此卻是一搖頭道:「不,雖然金軍敗了,可他們在野外的戰力依然遠在我大明官軍之上,而且即便我們真可一戰,也沒有必要付出這麼大的傷亡。另外,錦州城也不是隨便就能攻下的,這次失敗之後,建奴必會死守,我們無謂犧牲將士們的性命。」
「可是……錦州城對我遼東來說很是重要,現在依舊在建奴之手,只怕朝廷會怪罪啊。」滿桂躊躇了一下後道。其實他還有另一層打算,錦州是在他手裡丟掉的,當然希望能將之重新奪回來了,不然在軍中他就會一直背負著這麼一個負擔。
對此,唐楓也能體會到他的想法,微微一笑之後,他才道:「滿桂將軍不用心急,這錦州會被我們重新奪回的,只是晚幾日而已。」
「大人的意思是?」看唐楓篤定的模樣,滿桂心裡也有了底,可一時卻想不通他話裡的意思。
唐楓伸了個懶腰後道:「放心吧,很快金人內部就會出現分裂,到時候他們自顧不暇,怎還會守著寧遠呢?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好好地休息,整頓人馬,一待機會出現,就重新奪回遼東的一切,說不定這次我們還能有更大的收穫呢。」說完這話,唐楓便回住處休息去了,幾日來壓在他心頭的重擔終於可以卸下,他可以睡個好覺了。
率著殘兵退出數十裡後,多爾袞才下令停下來清點傷亡。一算之下,即便是他這樣穩重的人,也是深受打擊。八萬大軍出征遼東,現在只剩下了不過三萬多人,而且還有不少是受了傷的,已經無力再戰,現在看來寧遠是已經不可能再取了。
「是本王一時糊塗,讓那唐楓給算計了……」多爾袞深深地歎了口氣:「范先生,現在我們該如何是好?」
「王爺,雖然攻打甯遠未成,可我們終究還有錦州在手。明軍一定不會放任錦州被我們所控制的,我們就退守錦州吧。或許用不了多少時候,我們就能在錦州城下重新奪回優勢。」
「現在看來,也只好這樣了。」多爾袞看了看身後那些全無鬥志的將士們,無奈地說道。
在趕了兩日的路,回到了錦州,金軍上下才從失敗中走出來,至少有了城池的保護,他們不必再擔心明軍突然從後殺來了。而多爾袞也立刻下令軍士們對錦州的城池進行佈防,只可惜這錦州城最好的守城器械火炮已經被金人自己取下運到了金國和丟在了寧遠城外,這無形中減弱了錦州的防禦能力。
雖然沒了火炮這種守城的利器,可是這錦州城已經不是容易攻打的所在,再加上金人本就不善於使用火炮,所以對他們的防禦來說倒也沒有多少削減。
可是事情又一次出乎了多爾袞的預料,他們在錦州城時刻戒備了五天,卻連一個明軍的影子都沒有見到,似乎明軍已經不想再拿回錦州了,這讓多爾袞和範文程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了。莫非明軍對攻下錦州沒有信心嗎?還是他又有了什麼陰謀?在見識了唐楓的幾次計謀之後,他們對這個人的印象已經和陰謀掛起了勾來。
然後在將近六月末的時候,一個從京城來,傳達大汗意思的使者帶來了讓多爾袞他們最不想接到的命令,讓多爾袞帶兵回盛京。
雖然自己戰敗的消息送去了盛京,可多爾袞卻不認為這會讓大金朝廷下令奪去自己的軍權。畢竟勝敗乃是兵家常事,而且錦州和其北的大片土地和城池還在自己手中,怎麼也不用退軍吧?可是結果卻成了這樣,這讓多爾袞大為不快,同時也難下決定,究竟是聽命退軍呢,還是抗命繼續留在錦州。
若是繼續留在這裡,很有可能為皇太極創造藉口,到時候他很可能斷了自己的後勤,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可若是回去,只怕多爾袞的軍權也未必能保得住,到那時他的性命也操於人手。這委實讓多爾袞猶豫難定,可是他卻又不得不在短時間裡做出決定。
就在這個時候,盛京方面多爾袞的親信也送來了更加詳細的消息,當看到這上面所寫的一切後,多爾袞和範文程的面上頓時就哭笑不得了。
「原來如此,照這情況看,這一切應該是唐楓做下的了。」多爾袞苦笑了一聲道。
「我們想以反間計對付他,卻沒想到他也來了同樣的一招。我們的計策失敗了,反而被他利用地損兵折將,可他的計策卻成功了。大汗一向以來就對王爺你懷著戒心,現在有了朝野的種種說辭,他自然不會再讓您帶兵了。」
「可是我不服,寧遠沒有取下,遼東我一走就要拱手還於明人,我正白旗下這許多的人馬犧牲,難道就這麼算了嗎?還有,我知道四哥他也是用的手段登上了汗位,既然他能,我怎麼就不能呢?」連串失敗的打擊,讓多爾袞失去了一向的沉穩,大聲問道。
範文程沉吟了半晌,他何嘗不能接受這情況呢?雖然現在自己在金國地位不低,但終究是漢臣身份,不被朝中那些權貴所重視。只有幫助多爾袞登上大位,自己才能真正有一番作為。可現在,難道一切都成了空想了嗎?
在長時間的沉默之後,範文程面上現出了猙獰:「王爺,要想改變將來的命運,只有一個辦法了,卻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45
第605章    一敗再敗
皇太極乃是用非常手段登上的汗位,這讓他對自己那些弟弟們一直都心懷戒備,深怕他們什麼時候也做出了自己一樣的事情。而在他因為征戰失利而得了病,久久不愈後,就更不敢將兵權交到其他有威脅的兄弟們的手中了。他只想等到金國上下的大權徹底穩固在自己手上之後,再從眾人中挑出可信任的人為自己去和明國作戰。
可是世事難料,一個人的橫空出世完全打亂了他的計畫。多爾袞,這個皇太極的十四弟,原來並不出彩,他也全無防備的兄弟在幾年前的遼陽保衛戰中大顯身手,更得到了不少軍中將領的認可。而他更是趁機奪到了正白旗的控制權,這讓皇太極對他更是不能放心。
但之後多爾袞卻表現出了難得的忠誠,對皇太極也禮敬有加,全沒有其他兄弟們的不遵禮法,這才讓皇太極稍稍安下了心來。所以在這一次金國內部出現了大問題,需要從他處搶掠財物和糧食以為己用的時候,皇太極將金國大半的兵力交到了多爾袞的手上。
不過在聽到他連取遼東數城,連錦州都被攻克,更直逼寧遠的時候,皇太極心裡的猜忌之心就又起了。他生怕自己的這個弟弟立下的功勞太高,最後完全控制了這支金國最精銳的人馬,從而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所以在權衡一番後,他就派出了表面上和那些兄弟們關係都不好的漢人大臣範文程,讓他以勞軍的名義盯住了多爾袞的一切舉動。當然,他完全不知道這個範文程早就投到了多爾袞的帳下,成了他的忠實擁護者了。
就當皇太極以為可以高枕無憂的時候,金京盛京卻突然傳出了一種種的謠言。說是睿親王一直以來就不服皇太極登上汗位,此番他有兵權在手,便要將本該屬於他的汗位給搶回來。甚至還有鼻子有眼地描述了他與明國將領的會晤,說他很快就會與明國的大軍達成協議,然後回兵攻打盛京。
雖然對這種謠言皇太極不屑一顧,可在聽多了後他還是產生了懷疑。金國兵力的一半在自己這個弟弟手中,他若真有野心的話,的確可能回兵逼自己退位。到那時,以其他那些兄弟和自己之間僵化的關係,他想要拉到助力恐怕是很難的。越發感覺到威脅的皇太極,幾次都想下令讓多爾袞交出兵權,返回盛京。可因為現在對大金的形勢極好,皇太極還一時不敢擅自做下如此決定,才沒有真個下令。
可是不久前傳來的戰報說多爾袞在寧遠城吃了敗仗,折損了兩萬多人馬,這讓皇太極立刻就感覺到時機到了。新敗的多爾袞只怕在將士們心中的地位會大打折扣,而且自己也有了充分的理由來解除他的兵權了。所以皇太極就立刻下了令,命多爾袞帶兵返回。
原來用反間計的人反過來被人用了反間計,而且還成功了,這實在不能不說是報應不爽了。不過多爾袞也很清楚,漢人的所謂的反間計其實也是破綻百出,只要皇太極不是真的要對自己開刀,那這些謠言就會不攻自破。可偏偏皇太極在眼看著他的聲勢日隆的情況下再也無法坐視了,這就成了剝奪多爾袞軍權的最佳藉口。
多爾袞知道,一旦真的領命回盛京,那自己的生死就操於人手了,不但一直以來的雄心無法得償,就連活下去的可能都不大了。所以在範文程隱晦地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也有些心動了。在沉吟了半晌後,他才不是很確定地道:「范先生以為此法可行嗎?不要到時候使得我大金內部出現了大亂,這可就得不償失了。」
「王爺,做大事有時候就是需要冒一些風險的。現在你手中握著我大金最精銳的數萬人馬,而且又是奉命回去,京中眾人勢必不會多加留意。你只要驟然發難,便能輕鬆控制局面。當初大汗也是靠著手中掌握著我大金多半權貴的性命,才能在沒有努爾哈赤大汗的傳位詔書下登上汗位的。既然當初他能做到,以王爺您的英明,自然也能做到了。」範文程沒有半點猶豫地說道:「而且,現在我們也沒有其他路可走了。一旦回盛京,王爺就會被奪去軍權,甚至會被他們冠以用兵不力的名頭而囚禁一生。」
權衡了一番後,多爾袞最終還是決定冒這個險。富貴險中求,雖然這麼做可能會人頭落地,但是一旦成功,那他將成為大金新汗,到時候自己多年的抱負就能慢慢實現了。可隨即他又開始為難了起來,現在他們眼前可還有數萬的敵人在呢,自己一旦退軍,必會讓他們察覺,到時候必然又是一場廝殺,已是敗軍的金軍能從這些人手中安然脫身嗎?
在得知了他的顧忌後,範文程便是一笑:「王爺,此事其實也不難辦。說不定這次我們還能借此打一個翻身仗呢。」
「哦,此話怎講?」一聽還能在此境地裡再得翻身,多爾袞也充滿了興趣,忙問道。範文程的一番話,直說得他連連點頭,熟讀三國的他很快就覺察出這是一個非常妙的主意,當即就決定依此計行事。
兩日後,金軍就打出了旗號,往北退卻。但在他們離開之前,多爾袞卻已經親自帶了正白旗中最精銳的五千人馬埋伏到了追趕自己大軍的必經之路上。只要明軍真個得到消息而想來追殺的話,他便親率這支最精銳,戰鬥力最強的騎兵隊伍給這些想來趁火打劫的明軍一個教訓。在野外他還是有信心戰勝兵力遠比自己為多的明軍的。
金軍在定好的時間開始放棄錦州往北而去,在他們離開後近一個時辰,依然不見明軍追殺而來,這就讓多爾袞有些迷糊了,難道明軍沒有得到錦州的金軍將要返回的消息嗎,還是他們也猜到了自己會有這麼一手,所以按兵不動?
這時候,在離著錦州不過十裡地的平原處,近四萬的明軍列陣於此,靜靜地等候著唐楓的號令。雖然大家都想殺敵出多日來為金人所困的一口惡氣,可沒有唐總督的命令,所有人都不敢擅自行動。
滿桂等很是焦急地在唐楓身邊說著話,無非是要趕快追擊了,不然敵人就要遠走他方了。對此唐楓以及隨他一道來遼東的幾名將領卻是老神在在,全沒一點急噪的模樣。他看了面前的幾名將領幾眼後道:「我們會出兵追擊,想必建奴也是能夠料到的。你們以為他們不會做準備,防我們的追擊嗎?」
「可是難道我們就要因為這點擔心而放任他們離開了嗎?」滿桂性急地道。
「不,這一次我們必然會有所斬獲。你們想,金人要防我們的追擊,必然會留下最精銳的人馬斷後,我們只要能殲滅了這一支人馬,比殺他們一兩萬的尋常隊伍的效果更好。所以我的目標不是他們的中軍,而是那支斷後的精兵。」唐楓有著十分把握地說道。
聽唐楓這麼一說,那些將領們才有些接受了這個辦法。可他們還是很急切地想要趕快出兵,卻為唐楓制止了。他早就派了人留意前方的一切了,一旦機會來臨,自會有消息傳來。
那邊,金人的這支伏兵在等了半天也不見有明軍追殺上來,而自家的人馬已經去得遠了,便也不好再久留了。回頭疑惑地看了看南邊的道路後,多爾袞下令所有人從暗處走出,全速前行,離開這危險的所在。
就在他們一露面的當口,一隻塗成了紅色的鴿子飛上了天。遠處的唐楓很快就知道敵人已經出現了,便一揮手上的長劍道:「大軍追擊,不過必須保持我軍中的陣形!」
急切的馬蹄聲從後傳來,還混雜了越來越清晰的喊殺之聲,這讓剛剛準備動身的金軍這支騎兵為之一怔。多爾袞也是一陣緊張:怎麼明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難道他們的目標是自己嗎?現在已經無法考慮這個問題了,他很清楚現在若是再想著逃跑,只會讓敵人有機可趁,反而造成了自己方面的損傷。所以立刻就下了命令,讓五千騎兵調頭,迎向明軍。雖然少了伏兵的突然性,但在這一馬平川的所在,金國騎兵還是有著很大的殺傷力的。
為了追擊並取得勝算,這次唐楓動用了幾乎所有的人馬,除了三千人留守寧遠,其他近四萬大軍都追了上來。另外,那些重量遠比一般的火炮要輕得多的新式火炮也被他帶了出來,在見到金軍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他們便完全擺開了陣勢。
「殺啊!」金軍一見到明軍,也沒有多想,就縱馬急沖而上,他們都是正白旗中最精銳的人馬,即便是在奔騰的馬背之上,依然穩如磐石,而且他們手中的弓也在同一時間拉了開來,一旦殺到射程之內,他們就會以此收割明軍將士的性命。
對此,唐楓早就有了對策,冷笑著下了令:「火炮準備,給我轟他們的後隊,打擊他們的士氣!」立刻就有人依命開始了緊張的動作,幾名一直在陣後的火炮被推了出來。
「轟轟……」十門火炮後發先至,在金軍的後陣處炸開了花,數十名軍士當場被炸死,而身邊的那些戰馬也因為受了驚嚇而四處亂竄。同時,唐楓的又一道命令傳了下去:「火槍兵上前,阻擋敵人的進攻!」
在關正傑的親自帶領下,五百餘名火槍兵大步沖了上去,越過了最前面的遼東軍,直面金國騎兵。在來到離著金軍三百步的時候,他們就紛紛散了開來,前面的軍士蹲倒在地,第二排的半蹲著,最後一排則挺立著,他們手中都握著以前對金軍騎兵的殺傷不是很大的火槍。
見到明軍擺出這麼一個古怪的陣勢,金軍上下都有些愕然,但是這時候已經無暇去想那麼多了。敵人已經來到面前,自己也已經沖起來了,想要殺敵,要想保住自己,就必須以最強的姿態將他們殺退。對這一點,雖然是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多爾袞還是有著信心的。曾經千把的大金騎兵,能把數萬的明軍殺得狼狽而走,今天他們有五千精騎,自然也能辦到了。
即便對面有著威力巨大的火炮,可早就已經見識過火炮的威力,且深知其裝填彈藥很是麻煩的金軍並沒有退縮,他們呼喝著就沖了上去,他們要以自己的速度,徹底地將明軍的隊形衝垮。
但是一直不被他們看重的那些火槍手們在這一瞬間發揮出了極大的殺傷力。三排五百人的火槍手並沒有如以往般一哄而發,而是在各自的隊長命令下,輪流射擊,又輪流轉到後面裝填火藥和鐵砂。
在一陣又一陣如炒豆般的爆響後,數百名金軍騎兵倒在了地上,而他們卻還沒能殺到明軍的跟前呢。這下可大大地刺激了這些金國的騎兵們,他們開始突然分散了開來,從兩邊突襲明軍側翼,同時以弓箭對著火槍兵進行還擊。只不過他們前沖的速度和氣勢已經大不如前,畢竟前面最快的那些人都被打成了血葫蘆,還是有些讓人感到害怕的。
看到打擊敵人士氣的目的已經達到,唐楓立刻下令火槍兵後撤,然後讓盾牌兵和長槍兵上前,擋住了金軍的連珠快射。而那些殺到了明軍跟前的金國騎兵也無法突破這層層疊疊的盾牌陣,反倒被不時從盾牌的縫隙中刺出的長槍刺中了戰馬,落馬後的騎兵還沒有站起身來呢,就被早等在後面的刀盾手砍殺在地。這一套防禦陣形正是明軍與金國和蒙古騎兵無數次的交鋒中練出來的,遼東的明軍更是精於此道。
多爾袞見狀,心裡就知道不好了,明軍的陣勢完全是為了克制自己的騎兵而成,又有那些火炮在後,這一仗想要取勝已經是不可能了。而且他突然也想到了另外一點,就眼下的情況看,明軍的目標已經很明顯了,他們志在自己這支正白旗的精騎,若要硬碰的話,這五千人馬只有全軍覆沒的下場。想明白這一點,他當機立斷,不再下令進攻,而是改後隊為前隊,迅速逃遁,他想仗著騎兵的速度來撤退。
但這一點也在唐楓的考慮之中,一見金軍停止了衝鋒,他再次下達了命令,那些長槍兵和盾牌兵就突然散了開來,露出了後面的關寧鐵騎,這近八千的精騎才是唐楓用來殲滅眼前這股敵人的殺手鐧。這支騎兵真論起來並不比金人的騎兵弱,而且還是在陣中養精蓄銳好久了的,現在一聞進攻之令,他們自然是撒開歡了的向前沖去。當先一人,正是已經憋了一肚子的火無處撒的滿桂。
「殺!」在滿桂的帶領下,八千關寧鐵騎如洪流般奔騰而出。一邊是已經沒有了後援,又連續遭到打擊,一心想著逃跑的金軍,一邊則是滿心想著報仇,士氣正盛的關寧鐵騎,而且雙方原來的戰力就相差不大,只一交鋒,勝敗就已經定下來了。
金國騎兵不斷地想憑藉著精湛的馬上功夫來應對,但是人手一支三眼神銃的關寧鐵騎可沒有打算就這樣和他們短兵相接,在追趕的途中,火槍就連連發射,射殺了一些落在後面的金國騎兵。這更使得金人的士氣大跌,就連逃跑的速度都沒有那麼快了。有些人更是因為馬兒受了驚嚇而無法控制方向,導致幾名騎兵撞到了一處,給了明軍進一步追趕的機會。
最終的結果就是五千金軍,除了三百多人護著多爾袞一路北逃,其他人都被就地殺死,沒有一個俘虜。這是唐楓定下的對策,把金人的有生力量全部消滅之後,他們就無法再對大明產生任何的威脅了。
在出道帶兵以來,一直都是全勝的多爾袞終於在這次的遼東之行中吃到了大敗仗,而且是一敗再敗,不但被迫返回,而且就連自己最可信賴的這支精兵也損失殆盡,這次他想去金都盛京奪取大汗之位,就顯得更加困難了。
不過這一戰也有它對金軍的用處,那就是拖住了明軍追擊的步伐,現在想再追上前面的金軍是不能夠了,金軍的中軍主力早在一個多時辰前就遠離了錦州,現在想趕,只怕也是趕不上了。無奈之下,唐楓只得帶兵先去把錦州佔領,沒了金軍的駐防,錦州便是一座空城,還更北邊的一些城池,明軍也終於能將之全部奪了回來。
這一次的戰鬥就此結束,除了損失了一些人馬外,金軍一無所得,這或許會讓多爾袞銘記一生,如果他還能繼續在金國活下去的話。而唐楓在遼東大軍中的地位也再次得到了提高,直追當年的孫承宗。同時,他也向朝廷上了捷報,以及請求朝廷能批准他趁此機會,北伐金國,一舉消除這多年來的邊防大患……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47
第606章    功敗身死
帶著殘餘的三百來騎追上中軍,而身後也沒有了明軍的喊殺聲之後,多爾袞才算是真正的放下心來。這一次他敗得實在是太徹底了,即便是以往一直很是堅忍的睿親王,也生出了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感覺。
一看到多爾袞狼狽而來的模樣,身處隊伍末端的金國將士們都愣怔住了。他們雖然知道有明軍會追趕上來,但是自家王爺所率的五千精騎可也不是吃素,卻沒想到會敗得這麼慘。好在多爾袞此時已經恢復了過來,急忙命人不得聲張,然後讓人去把範文程叫來見自己。
半晌後,原來在前面率軍趕路的範文程就急急趕了過來。一見到多爾袞那滿身的血跡,他也像其他人般愣了半天,然後才道:「王爺,你身上……」
「我只是受了些小傷,不礙事。只是那五千精兵卻……」說到這裡,多爾袞的面上就是一慘,那可是他麾下最是忠心,戰力最強的人馬哪,一戰就這樣全沒了,如何能使他甘心。
範文程也是一陣黯然,看得出來,斷後的一戰極其兇險,就連睿親王自己都受了不少的傷。但他還是以大局為重的人,很快從傷感中走了出來,問道:「王爺,那明軍可還在繼續對我們進行追擊嗎?」
「他們已追不上來了,明軍多是步卒,是不可能趕上我們的騎兵的。」多爾袞總算是說出了一句讓人感到放心的話。但隨後又道:「可是我們的損失卻是極大,我正白旗下最精銳的五千人盡都戰死,恐怕之前的計畫要被迫放棄了。」他所說的計畫當然就是在回金之後殺皇太極以自立的那件事情了。
在連續遭到多次失敗的打擊,手中可信之人越發少的情況下,原來信心滿滿的多爾袞也開始了動搖。一個一直以來都事事順利的人,一旦遇到了重大挫折,都會生出比常人更嚴重的不自信,多爾袞就是這麼的一個人。當然,如果他能從這一次的挫折中走出來,那他今後的成就只會比現在要高得多。
「萬萬不可啊王爺。」範文程聞言急忙說道:「王爺,現在我們早已沒了回頭路了。現在您有再遭敗績,這更會讓大汗他拿到足夠的理由來對付您。若是您不動手的話,只怕從此以後性命都要操於人手了,更不用說想報今日之仇了。難道王爺就甘心就此碌碌一生嗎?」
「我……我當然不甘心,那唐楓送給我的敗軍之辱,他年我一定要百倍奉還,我還要親率大軍攻下寧遠,不,是攻下北京……」話說到這裡,多爾袞卻突然住了口,因為他知道這只是自己的一相情願而已,現在連自己的軍權都保不住了,更遑論其他。
「好,只要王爺能有此雄心,我們就一定能夠成功。而且我以為,現在比之前更有成功的把握,只要王爺能按我的意思去做,除掉皇太極就不是什麼難事!」
「什麼?你真有如此大的把握能助我成事?」多爾袞用幾乎吃驚的聲音問道:「你究竟能有什麼妙計,還請快快說來吧。」
範文程見多爾袞不再如剛才般頹喪,也有了一些鬥志,便捋了一把才剛剛生出來沒多久的鬍鬚,這讓他對唐楓的恨意又上了心頭。就是這個人,居然不顧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約定侮辱了自己,不但將自己的髮辮割去,連那一把鬍鬚也都被人剃去了。好半晌後,他才從失神裡走出來,笑道:「王爺,您以為我們若是帶了大軍回盛京,大汗會不會有所防範?」
「他當然會有所防範,大汗他對每個手握兵權的人都存著懷疑,現在既然要將我的兵權都奪了去,自然不會不防著我了。」
「不錯。可若是王爺您受了重傷,而且自己最親信的人又都戰死在了遼東呢,這樣一來大汗還會提防您會對他不利嗎?」範文程又問了一聲道。
「你的意思是……」多爾袞很快就知道了範文程所用的計策了,他略一思索後,便點頭道:「這的確是一條妙計,就按你所說的辦,這一次我就為了我大金做一次逆臣了!」
金國都城盛京瀋陽,自從皇太極將都城遷到這裡後,就對這瀋陽城進行了多次的擴建,許多建築都仿效了漢人的城池,就連那厚實的城牆,也是照著遼東幾座堅城而打造的。當然,這倒不是說金人怕被明軍攻擊自己的都城,而是因為只有一個堅定穩固的後方,大金的鐵蹄才能踏足中原的花花世界。
但是這幾年來,金人的這種想法明顯是弱了許多了,就連他們的大汗皇太極對入侵中原一事也不再那麼強烈了。因為連年的戰爭,卻換來了屢次的失敗,而金國國內更是屢遭天災,又有一些人的不聽朝廷之命行事,更是讓他難以完全放開手來。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在於這位正值壯年的大汗因為幾年前的失敗打擊而傷了身體,到現在還不得完全康復,而手下的那些人他又不敢重用,生怕他們效仿當年的自己,做出了什麼事來。
但是去年那寒冷乾燥而漫長的冬季對金國這個以放牧為重中之重的國家的打擊卻是致命的,若再不想法子獲得補充的話,國內就會出現大亂了,所以皇太極才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派出了自己以為威脅最小的弟弟多爾袞。可現在看來,一切似乎都是錯誤的,連盛京城裡都開始風傳多爾袞的不臣之心了,他只得儘快將多爾袞的兵權拿回來。
看完前方安插的海冬青探子送來的有關多爾袞於遼東一敗再敗的消息後,皇太極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喜是憂了。若說喜,這數萬人馬的折損對大金來說可是一場災難,而且他們也只是運回了一個錦州城的儲糧,根本不夠大金百姓所用的。可若說憂呢,這總比讓多爾袞立下天大的功勞,從而有實力與自己這個大汗一較長短為好啊。
在歎了口氣,將這簡短的密信收到了一隻金盒之後,皇太極便開始做起了自己的打算。如今看來,連戰連敗的多爾袞已經無法再對自己的汗位有任何威脅了,這倒可以借機把他的兵權完全收回手上。而這大明近段時間裡是無法再攻了,現在只有把主意打到同樣受了災,但卻有著大明接濟的蒙古人的身上。以現在蒙古人的軍事力量,還是無法和金國正面衝突的。只是大明會不會如前幾年般出兵攻自己,這卻是皇太極有些為難的地方了。
正當他拿不定主意,還想仔細打算的時候,宮裡的內侍就來報導:「大汗,睿王爺率著南征的人馬已來到了盛京城外三十裡處,聽范大人差來的人稟報,說睿王爺因為親率大軍斷後,和明軍苦戰連場,他也受了重傷。現在一切都由范大人主持……」
「什麼?十四弟他竟然受了重傷?」皇太極聞言心裡一陣驚喜,他原來還擔心自己奪權時會被多爾袞反抗呢,可現在卻不同了,自身難保的他當然不可能再阻攔自己了。可是,皇太極的臉上還是很快就顯出了沉痛之色:「十四弟為了我大金真是披肝瀝膽哪,不行,本汗要親自出城去迎接我們的英雄,雖然他沒有取下寧遠,可畢竟為我大金奪到了不少的糧食,現在他受了傷,本汗一定要給他大大的封賞!」說著便命人為他更衣。
那內侍忙答應了一聲,同時又將一張紙遞了過去:「大汗,這裡還有一道密信。」
「嗯?」皇太極微微一愣,忙接過了那張紙看了起來,半晌後,他的臉上現出了古怪的笑容,但還是穿戴好了出征時的戎裝,在正黃旗的親信護衛下出了皇宮。
這時候,已經化了妝,看上去只剩下半條命的多爾袞正躺在中軍帳中,他很是不安地對陪伴身邊的範文程道:「范先生,你認為大汗真會出城來迎接嗎?」
「如果大汗想要奪了王爺您正白旗的兵權,就一定會紆尊降貴地來迎接您的。雖然王爺損兵折將,可是卻為我大金身受重傷,若是大汗就此將您的兵權奪去,朝中許多人必有不服。可是大汗若是親自來軍中看您,情況就不同了。這不但會給人一種大汗沒有對王爺鳥盡弓藏的感覺外,更給了他充分的理由以您重傷在身,無法再帶兵的藉口。」
「不錯,以他的行事風格,這次一定會這麼做的。」對自己的兄長很是熟悉的多爾袞點頭道。同時他的心裡也不禁緊張了起來,自己將做出這麼一件大事,即便是多爾袞這樣有擔當,有魄力的人,也忍不住心跳加速。但事情到了這一步,卻已經沒有了回頭的可能。
「范先生,大汗率人前來探望王爺!」一名深知內情的正白旗士兵進來報導,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還微帶著一絲顫抖。
範文程沖多爾袞行了一禮後道:「王爺,我們能否成事,就看此一舉了,希望您不要有任何的猶豫。」在看到多爾袞堅定地一點頭後,他才大步往帳外行去,但是他的眼光裡卻閃著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光彩,不知道他究竟在想著些什麼。
帳中已經埋伏下了數十名多爾袞的親信,一旦他發出暗號,這些一向對他忠心耿耿的精兵就會出來斬殺皇太極及其身邊的親衛,而在外面也有近五千人是被多爾袞完全收服了的,只要帳中一旦得手,那些隨著大汗來看望自己的正黃旗精銳也會被控制住,一切都已考慮周全。這讓心中還有著一些忐忑的多爾袞再次充滿了信心,他堅信今日之後,一切都將不同,大金也將在他的領導下真正達到鼎盛。
當年自己的父親死後,皇太極在宮裡所為的一幕再次於多爾袞的面前閃現。在一群大汗的妃子面前,皇太極硬是把沒有發生的傳位一事給造了出來,結果他真的就如願當上了大金的可汗。他靠的是什麼,還不是自己手中的兵馬嗎?既然當年皇太極可以成功,那現在的自己,自然也是能成功登上汗位的!
帳外已傳來了山呼的大汗之聲,皇太極終於來了。多爾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收在被子裡的手也緊了緊握著的那柄短刀,機會只有一次,他絕對不能有失。
帳門突然被人掀開,因為外面直射的陽光的關係,多爾袞只能看到一個穿著黃色戎裝的人在一大群的官員陪同下走了進來,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十四弟,四哥我來看你來了!」不錯,正是自己的四哥,當今金國的大汗皇太極到了。
多爾袞並沒有立刻發難,他裝成半昏迷的模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只等著皇太極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來到自己跟前,然後便是一切見分曉的時候了。
可是來人的行為卻大大地出乎了多爾袞的預料之外,他並沒有如想像的一般看著多爾袞說些安慰的話,而是突然伸手就把那蓋在多爾袞身上的被子給掀了開來。
不好,計策被人識破了!這是多爾袞的第一反應,此時已經容不得他有絲毫的猶豫了,右手的那口短刀如閃電般出手,向著身邊那人的小腹刺了過去。其實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有看清楚這來到自己身前的人究竟是不是皇太極,但只看他一身黃色戎裝,就權當他是了吧。
「噗嗤!」短刀入體,那人便發出了一聲痛叫,但同時得手的多爾袞卻是大驚失色,這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四哥,而只是一名普通的正黃旗士兵。而這時候,埋伏於帳中的那幾十名正百旗軍士也動了手,雪亮的鋼刀直往帳中那些人砍去。
但這些人顯然也早有了準備,一見到有人攻來,他們並沒有慌亂,手中也多了一把把兵器,擋住了數十人的進攻。同一時間地,外面也傳來了陣陣的喊殺之聲,兵變已經徹底爆發了。只是多爾袞的面上卻是一陣陣的後悔,因為他看到在帳門前有一人正在慢慢地退出去,而他的身邊,多是宮中最厲害的侍衛,不用看臉,就可以知道此人的身份了——皇太極。自己的計畫徹底失敗了!
帳中那些正白旗的伏兵因為沒有想到對方會有所準備,所以反而守制於人。即便此時多爾袞已經從床上一躍而起,加入了戰鬥,卻也無法改變局面了。當機立斷之下,多爾袞只得率人往帳後突去。堅實的牛皮帳壁被一刀劃破,數十人且戰且走地退到了帳外,卻看到了讓他們更覺心驚的場景。
無數的金國士兵已經圍住了整個軍營,而那些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多爾袞麾下將士已經放下了兵器,至於那些受命要發動兵變的人,則在數倍於己的正黃旗和鑲黃旗精兵的圍剿下苦苦支撐,但顯然是快要撐不下去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精妙的計畫會失敗?」多爾袞看著這一切,心裡大聲地問著蒼天。但這個時候已經不能計較原因了,他現在最應該做的還是趕快突圍出去。可在數萬大軍的包圍下,這三千來人已經被分割了開來,根本無法形成合力,自然不可能殺出去了。多爾袞的親信一一被殺,最終,他和最後的一百多名親信被圍在了垓心,動彈不得。
皇太極在一眾侍衛的陪同下這時才出現,他看著自己這個弟弟,眼裡滿是殺氣:「多爾袞,你陰謀叛亂,現在被本汗所圍,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若是你有半點悔意,現在丟下武器,束手就擒,我還可以看在兄弟一場,以及你所立下的功勞的份上饒你一命。」
多爾袞看著周圍的情況,知道已沒了僥倖,長歎一聲道:「時也命也,事已至此,我還要這條命做什麼!」說著拿著刀再次沖了上去。
就在他往前沖的刹那,他看到了在皇太極身邊站著的那個原來以為早就死去了的人——範文程。看到他那卑微的模樣,一切都了然了,為什麼自己這一次的行動會失敗,為什麼皇太極會早有準備,原來這個自己最信任,並且幫著自己策劃一切的人居然早就反戈了。
「一個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可以把祖宗都背棄了的人,我居然還會信他。我實在是太愚蠢了!」這是多爾袞臨死前的最後一個念頭,隨著他的前沖,密集的羽箭已經把他射成了一隻刺蝟。而其他的正白旗的金兵也都無一倖免,全部被殺。
看著這麼多大金國的軍士被自己下令殺死,皇太極也是一臉的黯然,雖然他知道這是最保險的辦法。只有一邊的範文程卻是面不改色,他知道經此一事,自己在大金朝中的地位就會再次得到提升,雖然不能和多爾袞得政相比,但終究是有所進步了,而且這也是最安全的法子了。
「睿王爺,在榮華富貴和死亡之間,我只有這樣選擇了,你也應該明白我的苦衷的。」看著死不瞑目的多爾袞被抬上來驗明正身,範文程心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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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離遼東
多爾袞的陰謀奪位之舉終於因為範文程的密告,以及皇太極當機立斷的出手而宣告失敗,連他本人也死在了亂軍之中。但是金國朝廷卻並沒有隨著此事的終結而歸於平靜,因為多爾袞之事而受連累的人還是很多的。
最先被皇太極下令逮捕的就是與多爾袞最是親密的多鐸。這個多爾袞的堅定支持者其實早在多爾袞回來之前就知道了他的心思,也在府中聚集了一些能為自己所用的人馬,打算一旦多爾袞事成,他就率著這些人直撲皇宮,將那裡的重要物件和人員都掌控住。可沒有想到他才一出門,就被早等在外面的正黃旗的精銳所圍,一場廝殺下來,多鐸被生擒,而他的那些隨從等就死了大半,其他的都被活捉,等候大汗的處置。
另外,金國還有不少曾與多爾袞有著不錯關係的官員,雖然他們都不曾知道多爾袞有著反心的事情,更不知道他居然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殺大汗,可本著寧殺錯,不放過的精神,皇太極還是對這些人下了手,許多人及其親屬都被投進了大牢之中,等待他們的將會是嚴重的懲處。這也是皇太極在擔心了這麼久後,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恐懼而做出的最後的警告,警告那些依然對自己做大汗有著很深成見的人,讓他們知道現在大金究竟是什麼人的天下。
金國上下很快就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被捉去的人會是哪個。而一些手中尚有兵權的皇太極的兄弟更是不敢大意,他們都留在了有著自己最能信任人馬保護的府邸之中,什麼人都不能讓他們出來。一夜之間,金國仿佛又回到了數年前,皇太極初登汗位的時候,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八旗兵馬已成一團散沙,除了被殲滅了大半,其他被看押起來的正白旗和皇太極能調用的正黃、鑲黃兩旗之外,其他五旗都緊守門戶,懷疑著外面的每一個人。金國的十多萬大軍在接連的失敗和內亂之後,終於元氣大傷,再也無法如之前的大金那樣對大明有著極大的威脅了。
而金國的百姓也為眼下的緊張態勢所驚,沒有人敢再出現於帳篷和房屋的外面,只等著朝廷傳下令來,宣告一切太平。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擔心著這一切的,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對眼下的局面還是很滿意的,他們很快就放飛了一隻只的鴿子,將金國內亂的消息送到了南邊的大明,告訴他們這將是一個絕好的攻打金國的機會。
唐楓在七月初的時候就知道了金國內亂的事情,這也讓他對接下來的事情充滿了信心。現在遼東的明軍因為剛剛取得了一場大勝,自然是士氣如虹的,而金國內部卻出了如此內亂,正是他們一鼓作氣,將這一直以來威脅著自己的敵人連根拔去的好機會。
但是在不久之後,唐楓的興奮之感卻消失了,因為朝廷傳來了一道旨意,命遼東守軍不得妄動,緊守各處關隘就好。朝廷,居然沒有一點想趁著金國亂起的當口消滅這個敵人的意思,這是唐楓怎麼都不會想到的。
可是在冷靜下來之後,唐楓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顯然朝廷也是有著它自己的難處的。大明現在也正飽受著天災的侵襲,根本就拿不出足夠的錢糧來支持大軍攻打金國,能在遼東遇到襲擊的時候調撥出一大批的糧草輜重來做支援,已經是朝廷的最大努力了。想通了這一點,唐楓便不再埋怨,只是命遼東守軍對各處城池進行加固,同時操練那些新征入伍的軍士,讓他們早日能夠成為象原來的遼東軍一樣能和金軍一較高下的精兵。
而在遼東又待了大半個月後,於臨近七月底的時候,朝廷又下了一道旨意,命唐楓及原來屬於京師三大營中神機營的一眾將士返回京城。同時來的還有朝廷對遼東守軍的封賞,以犒勞他們在金軍入侵時所做的一切貢獻。
對於自己將要回京的事實,唐楓是早有準備的。他身為侯爺,萬不可能在遼東一直鎮守,更不要提之前金人在北京用下的離間之計了。現在強敵已退,他這個臨時的薊遼總督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所以在接到聖旨後兩天,他就安排好了一切,然後帶著關正傑及神機營剩下的千許精兵離開了寧遠往北京而去。
不過在他離開之前,還是對遼東進行了一番佈置。先是和滿桂以及祖大壽等遼東軍中的老人進行了深談,讓他們放棄以前的成見,團結一心,只有這樣才能保得遼東的長遠太平和安全。同時,又把孫傳庭、左良玉等一干年輕有為的將領給留了下來。一方面這些人需要在邊關進行鍛煉,以及在這裡立功得到升賞,另一方面遼東也的確需要這些年輕而有活力,又有著一定頭腦的人來對原來只知硬拼的軍隊得到提升。
對於唐楓安排下來的這幾個人,遼東的一眾將領是並不排斥的。除了唐楓的威信在其中起了作用外,這幾人在幾場大戰中也還算英勇,武將們雖然也喜歡論資排輩,但心胸方面比一些小雞肚腸的文臣卻要大得多了,自然會給這些年輕將領們一個出頭機會的。
另外,卻有一人讓唐楓有些為難了一陣,那就是隨著他一起來的現在已屬於神機營千總的司馬鈞毅。這個大漢早在北京那樣的地方呆得膩味了,現在能回遼東,說什麼都不肯再回去了。在這個渾人的一再堅持之下,唐楓只得同意了他的所求,把他留了下來,至於如何向朝廷交代,想必一個小小千總的調動應該還不是什麼問題。
在處理完了一切交接事務後,唐楓這才正式離開。在他離開寧遠的時候,不光是軍中那些將士們,就連普通百姓也將他送出了城外五裡。大家都很清楚,若不是安平侯的及時趕到,臨陣用兵,只怕寧遠甚至是更南的一些所在都會遭難,對這個救了大家的英雄,百姓們還是表達出了他們最大的敬意。
北京城,已經華燈初上的時分了,隨著今年收成的好轉,以及遼東戰事的節節勝利,百姓們的臉上也重新露出了滿足的笑容,一些勾欄酒肆的生意也紅火了起來。現在又到了接近中秋的時節,京城更是熱鬧非凡,象偎翠樓這樣的銷金窟更是客似雲來,許多有名頭的客人來了也未必會有雅間讓他們消遣。
而就是這樣的情況下,有一間上等的客房卻一直只為一個人所開,那就是錦衣衛的提督駱大人。雖然他現在手上的權力已大不如前,但尋常的商家卻還是不敢開罪了這個密探的頭子,所以今天他帶了朋友來到這裡的時候,老鴇和龜公還是諂笑著將他們迎了進去。
與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駱提督並沒有叫相熟的姑娘做陪,只是讓人準備下了一桌上好的酒菜,就不讓人進來打擾他們了。雖然樓裡的人都覺著有些奇怪,可是這樣的大人物要做什麼卻不是他們能夠過問的,只得唯唯稱是地下去了。
這個和駱養性一同前來的人正是呂岸,只是他穿了一身尋常的武人服色以避人耳目罷了。在幾個月前他們在金人設計陷害唐楓時就聯在了一起,現在已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的兩人自然要在唐楓趕回京城之前再設計出一個對付他的辦法來了。
其實早在唐楓將被詔回京城的消息為他們所知後,兩人之間就頻繁地見面了,只是一直都沒能達成共識。現在聽說唐楓將在一兩日內到京,這兩人知道再也不能拖了,才選擇掩人耳目地在這種風月場所見面,商議怎麼應對。
「呂大人,現在你我已經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也沒有什麼可隱瞞的了。我實話實說,現在我手中的人馬不過幾百,要想奪回錦衣衛的大權還是不足的,不知道你有什麼沒有亮出來的底牌沒有?」駱養性開門見山地說道。
呂岸喝了一口酒,淡淡的笑意掛在臉上,並沒有立刻開口。其實他的心裡卻是後悔死了,自己當初就不該走錯了那一步的,現在使得自己和唐楓間沒了轉圜的餘地。誰能想到皇帝對他的信任會到如此地步,居然連可能的不臣之心都不能動其地位分毫。現在想必唐楓已經知道自己在那次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了,自然不會再信任自己了。
看著呂岸不言不語的模樣,駱養性心裡一陣冷笑:「怎麼,你還打算重新投向安平侯嗎?你不要忘了,為了對付他,你在錦衣衛中也做下了不少的事情,許多不肯忠於你的人都被剷除了,只要他一回來查上一下,一切就無可遁跡了。」
「我自然知道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面對對方的這種幾近於威脅的話語,呂岸也是有些不滿的。在收斂了一下心中的怒意之後,他才道:「可是皇上對他的信任你也是看到了,以我們的實力如何能對付得了他呢?」
「這一點我已經有過了深思熟慮。的確,從之前的事情上來看,唐楓深受皇帝的信任,即便朝野傳著如此大逆的話語,皇帝也沒有下旨讓他回來。但你真的就以為皇帝對他就沒有半點的疑心嗎?我可是聽說這一次是他的兩個夫人進了宮去甘願當那人質,才使得皇帝重新信了他的。不過這種信任,只怕也是在迫於形勢的情況下才會出現的吧,當時金人還在遼東,他又是守邊主帥,自然不能隨便調換了。現在金人一退,他不就被一紙詔書調回京來了嗎,你以為皇上對他就真的那麼信任嗎?」駱養性冷笑了一聲道。
「這……」呂岸倒還真沒去細計較這些事情,現在得他這麼一提點,也看出了其中的奧妙。的確,若不是皇帝對唐楓還是懷著戒備之心的,他不可能這麼快就被調回來,而且聽說現在的金國還發生著內亂,正是趁機出兵的好機會呢。
「你說的不錯,看來是呂某有些太過擔心了。只是即便如此,以我們現在的實力依舊不是他的對手啊。要知道他可是剛剛又立下了大功的,這可足以反駁之前所謂的他有不臣之心的言論了。難道我們還能用之前的方法對付他嗎?」呂岸還是有些為難地道。
「這個方法當然行不通了,而且以我們的身份想要真的對付堂堂的安平侯也是不可能的。」說到這裡,駱養性頓了一頓,細聽周圍發現的確沒人在外偷聽之後,才繼續說道:「我們只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力,而不是要置他於死地,所以我們只要他從此無法干涉我錦衣衛內部的事情便可,其他的就由皇上來定了。」
「你的意思是……」呂岸微微一愣,顯然還沒想通其中的不同。
「他不是侯爺的身份嗎?現在外敵已退,他作為朝中勳爵,以祖宗的定規,是不是應該把擔任的官職都卸下來了呢?當然,這一點不用我們來說,朝中的那些大人們就會上章進言的,他們也是巴不得看著這個侯爺游離于朝事之外呢。」
「那我們能做些什麼?」不自覺地,呂岸已經被駱養性牽著鼻子走了。
「很簡單,除了那些明面上的官職外,他不是還控制著我們錦衣衛的大權嗎?我們要做的就是一方面將他以前用的人給排擠了出去,另一方面,一起向皇上進言,把安平侯對我錦衣衛的把持之力,全部除去,這就需要你們南鎮與我一起合作了。」
呂岸點頭道:「這倒不難,唐楓在錦衣衛中的勢力你我所知都很是充分,只要上了書,皇上一旦批准,我們就能行事了。」
「不錯,不過這只是第一步而已,我們要想徹底奪回大權,卻還需要再做一些事情。一旦失去了大權,唐楓怎都不會甘心的,所以我們需要聯起手來一同與之一戰,希望到時候呂兄能助我一臂之力啊。」
「事到如今,我自然會幫你的。那就如你所說的做吧,趁著他還沒有進京,我們就先把錦衣衛裡對你我有著威脅的人除去。」
就是這麼一番談話,兩個錦衣衛的首腦人物完全站在了一起,他們開始了對錦衣衛內部將會妨礙到自己的人進行了清洗。一些原來還掌握著一定權力的千戶等人,都因為這樣或那樣的理由被架空了,甚至被投進了牢裡,取而代之的,則是一些原來沒有出頭可能的總旗、小旗和百戶等中低層的錦衣衛武官。
只是這兩人卻還是小瞧了唐楓之前所做下的準備,就在他們於錦衣衛內部進行著清洗和換人的時候,一封封的密信已經被人送出了京去,來到了正往北京而來的唐楓手中。
進了八月的天氣已經逐漸轉涼,田裡的莊稼也開始成熟,看著沿路一片豐收的場景,唐楓的心裡也是滿懷著喜悅的。他知道在近年來越來越冷的氣候下,能夠有一年的豐收對整個大明來說是多麼重要的事情,那將使許多還在饑荒中的百姓有了盼頭,朝廷也終於能囤積一些糧食,為了以後可能出現的惡劣天氣做準備。
同時,他也想到了自己離開京城前所做的那些努力,不知道蘇州作為開海禁的試點是否成功了,還有自己差人前去找尋的玉米、番薯等作物是否也都找到了。只要這些產量很大,又不占良田的作物能夠在大明各地得到廣泛的傳播,明朝才能真正走出滅亡的陰霾,走出一條迥異的道路來。不然,即便金國就此淪落,大明也可能被來自民間的力量所推翻,到時候受苦的依然只會是無辜的百姓。
在回京的一路上,唐楓一直都在考慮著這些事情,但是當他收到京中親信送來的一些關於錦衣衛近段時間異動的密報之後,便想起了自己尚有一件事情,兩個人沒有處理掉。那就是現在還擔任著錦衣衛提督的駱養性,以及南鎮撫司的呂岸。
這兩人在唐楓被金人用反間計冤枉期間,不但沒有幫忙查問,反而推波助瀾,這一切唐楓可是清楚知道的。從那時候起,他就已經打定主意要除去這兩人了。因為冒起得很是迅速,所以唐楓在朝中的根基還是很淺的,若是連最後的錦衣衛都的力量都得不到保證的話,他將徹底被邊緣化。所以唐楓決定一回京城就趁著現在聲望正隆,錦衣衛中還有許多唯自己馬首是瞻的機會,將這兩個首鼠兩端的傢伙從現在的位置上趕下去。
看著密信上所寫的有關駱、呂二人開始頻繁接觸,不少錦衣衛中的老人為他們奪去大權的消息,唐楓的嘴邊露出了一絲冷笑。他們以為這樣就能打擊自己在錦衣衛中的地位了嗎,那也太小瞧自己了。在自己擔任錦衣衛同知的幾年裡,可是栽培了不少親信的,只是因為自己後來的離職這些人才沒有再出頭,可現在隨著那些老人的被棄,這些原來最多只是百戶的人便有了出頭的機會,現在是該把錦衣衛內部的人員重新梳理一次了。
「駱養性,既然上次你被我奪權之後依然還不能看清形勢,想要繼續和我為敵,那我就不會再因以前的情分而留手了。你將是我第一個對付的目標!」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49
第608章    回京  佈局
八月初五,唐楓終於回到了北京城。因為這一次他又在遼東立下了大功,將來犯的金軍打得狼狽退卻,守住了寧遠及以北的所有城池,這次回來朝廷自然要有所表示了。作為皇帝的崇禎便派了周延儒為首的一干朝中大臣來到了安定門外迎接凱旋而回的一千多名京營軍士。安定門作為北京九門之一,正是出征將士得勝歸來時必走的道路,對這些神機營的將士們來說,這還是第一遭有如此高規格的對待呢。
唐楓此時也已經披上了盔甲,騎在了馬上,顯得是那麼的氣宇不凡,更是讓周圍一同迎接他們的眾多百姓感到了他的與眾不同。不過畢竟這些迎出來的人多是朝中重臣,雖然唐楓有大功在身,身份也自不低,卻也不敢真的太過托大,所以在見了那些人後,便只說了些場面話,就各自散去了。
唐楓則是直往皇宮前去交旨,他可算得上是半個欽差了,進京自當先見皇帝,先公後私。崇禎也很高興地接見了唐楓,除了誇讚他為國立功之外,更多的是詢問唐楓有關遼東軍民的情況,以及這次戰爭的具體經過。對此,唐楓都做了詳細的說明,並且也著重地點到了自己用反間計迫使多爾袞率軍退卻的事情,這讓崇禎連連點頭,認為唐楓能不戰而退敵,比強攻更能揚我大明國威。
但在之後,崇禎就想到了前段日子在北京城發生的有人污蔑唐楓有不臣之心,要擁兵自重的傳言。現在想來,當初若自己真的下旨叫回了唐楓,今天可就沒有這麼一場大勝了。這讓崇禎覺著有些愧對唐楓,言語上就更加的親切了。
不過對唐楓本人的封賞卻並不能與他所立下的大功勞相匹配。除了一些金銀器物的賞賜外,就只是加了一個太子少保的頭銜。其實原來崇禎是想把唐楓的安平侯提為國公的,但是卻遭到了朝中多數大臣的反對,一個才三十出頭的人,短短幾年裡從一個白丁而出侯爵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如何能再把僅次於親王的公爵之位給他呢?
對這一點,崇禎也並沒有做多少的堅持。雖然心裡對唐楓還是很信任的,可是那些對唐楓有擁兵自重,以及心懷不軌的說法還是在他的心裡生了根,對唐楓也有了幾分的提防。這樣一來,對唐楓本人的封賞少了,可立了功也不能不有所表示,所以最終只能把恩賞給了他的兩個兒子,長子克清為雲騎尉,次子為恩騎尉。以兩個散職代替了對唐楓的賞賜。
對這種恩賞,唐楓並沒有太往心裡去。和古人不同,唐楓看重的是實際的利益,無論是侯爵也好,國公也好,都只是勳爵而已,自己想要的是實實在在的權力,既然兩者都沒有分別,那又何必非計較這些呢?
見唐楓對朝廷這樣的安排沒有半句怨言,崇禎反倒覺著有些不安了,又是好一陣的勸勉。唐楓也說了一番為人臣子就當為國效力的話後,這面聖交旨的事情也就做完了。不過在最後的時候,唐楓還是出於替朝廷的考慮說出了金國內亂的事情,請崇禎一定不能放過了眼下的大好機會,出兵金國。
對此崇禎卻是一陣苦笑:「安平侯你有所不知,雖然今年我大明的收成比前兩年要好了許多,但各地的百姓依然無法自給自足,再加上國庫也很是空虛,實在是不能用兵了。」
唐楓也知道朝廷的苦處,不禁歎了口氣。隨即他又想到了之前自己在路上所在意的事情,問道:「陛下,不知幾月下來,那蘇州的港口貿易可有收穫嗎?」
提起此事,崇禎的臉色才有些好看了起來:「蘇州每月都能為朝廷送來十數萬的銀子,正因為有他們的資助,一些地方的災民才能妥善得到安置。安平侯之前所提的建議的確是利國利民的舉措啊。」
這樣一說,唐楓也算是放心了。他最怕的就是朝廷裡有些食古不化的人反對開海一事,最終使得蘇州的事情不能做成。現在看來,或許是因為朝廷的確是缺銀少糧的關係,沒有人阻礙著這一切的發展,那等到當地的經濟完全有了規模之後,那就不是幾個保守的官員能夠阻止得了了。而隨著蘇州的崛起,其他沿海的府縣也會競相模仿,到時候大明封閉了百年的海路就會重新暢通。當然,這不是眼下就能成形的,甚至不是他這輩子能看得到的了。
兩君臣在說了這麼一番話後,唐楓才告辭了退出宮去。幾個月不見自己的妻兒,他也對他們很是想念,所以一出了皇宮,就快馬趕回了安平侯府。
自從遼東大勝的消息傳來之後,柳慧等人就被皇帝送回了侯府。因為他知道,這一切只是金人的一個陰謀,唐楓沒有反意,當然沒有把他的妻兒扣留為人質的必要了。今天一聽說唐楓回來,閡府上下都是喜氣洋洋的,廚房裡也早準備下了唐楓愛吃的飯菜。
隨著門前下人們的一聲大叫:「侯爺回來啦!」整個安平侯府就熱鬧了起來。唐綽兒一馬當先地直往大門奔去,後面跟著兩個屁顛屁顛的弟弟。三個小傢伙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爹爹了,自然最是開心了。在他們的身後,一幫子丫鬟緊緊跟隨,生怕幾個小主人摔著了。至於柳慧和大玉兒兩個妻子,也是快步追了出來,雖然她們現在的身份不算低了,可還是如常人般難以控制自己激動的情緒。
一見到三個兒女向自己撲來,唐楓心裡也是一陣溫暖,連忙低下了身子,將三人全都摟進了懷裡。然後就是全家的一次歡喜的相聚了,他們互訴著離情,而身邊三個孩子則不斷地打鬧著,更增添了天倫之樂的氣氛。
用完了飯,安頓了三個孩子休息之後,唐楓才微笑著對兩個妻子道:「這一次真是多虧了你們了,若不是你們及時做出了正確的舉措,只怕我早就被朝廷勒令回京了。」
「相公你說的什麼話,作為你的妻子,在需要幫助你的時候,就是我們的性命都可以給你,何況只是去皇宮住上幾天呢?」柳慧忙笑道:「不過你最應該謝的還是玉兒妹妹,這個辦法是她想出來的。」
大玉兒有些無奈地一笑道:「姐姐怎麼把功勞都推給我呢,你不也做了許多事情嗎?」
見兩個妻子間能如此友好地相處,唐楓也是心懷大慰。他笑著站起了身來,然後很是正經地朝兩個妻子各行了一禮道:「你們兩個都幫了我很大的忙,唐楓能娶得兩個賢妻實在是前世修來的福,就在這裡給你們行禮算是道謝了。」兩女見狀忙站起了身子還禮,還真有相敬如賓的感覺了。
這一晚,整個安平侯府都沉浸在歡樂之中,就是外面的路人也能清晰地聽到裡面傳來的笑聲,這讓受命看著安平侯府一舉一動的幾名錦衣衛的人渾身不自在。但是他們卻並沒有覺察到,在這個夜裡,一雙閃著寒光眼睛也在盯著他們。
次日用過了飯後,唐楓正在陪兒女玩呢,解惑就走了過來,小聲地道:「公子,果然如你所猜的那樣,我們一回來,就被人盯上了。他們昨天晚上一整夜都在外面看著,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解惑不要為這麼一點小事而生氣,他們倡狂不了幾天了。」唐楓呵呵一笑道:「錦衣衛是我能夠在朝中立足的根本,他們既然想從我手中奪去大權,就別怪我下手無情了。熊輝那邊你可派了人去知會了嗎?」這個熊輝正是當初建德水患時那知縣熊燦的弟弟,也是唐楓以前的親隨之一,後來被安排進了錦衣衛中當了一個百戶。因為那次的事情,熊輝對唐楓可說是感恩戴德,自然是忠心耿耿了。
「張泰已經在進京之後就秘密地去聯繫這些人了。因為象白亮峰這樣的老人被排擠,現在錦衣衛裡掌權的都是一些原來的百戶和總旗,他也是其中的一個。」
「那好,一等到時機成熟,就讓他們動手拿人。」唐楓滿意地一點頭道:「還有,今天晚上你也辛苦一下,給那些言官們打個招呼吧。當初他們給我的效忠信我都還收著呢,是時候用一用他們了。」
「好的,雖然外面有著那麼多的錦衣衛的人看著,但我還是能輕易離開的。若不是公子你不肯讓我出手對付他們,昨天一個晚上這些人就成屍體了。」解惑點頭道。
「你也二十出頭了,就不要像以前那樣好勇鬥狠了,有些事情不是光靠著武力就能解決的。殺了他們,只會打草驚蛇,這次我要讓駱養性和呂岸徹底從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上下來,也好給別人一個警告,別看我現在不管事了,想動我還不是那麼容易的。」
北鎮撫司衙門裡,聽完了一切正常的報告之後,駱養性發出了一聲滿意的笑聲:「看來唐楓也就這點本事了。我就知道,一旦我和南鎮連在了一起,他一個侯爺想要動我們卻是千難萬難了。很好,就給我繼續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只要朝中那些大人們上了書,徹底斷了他的念想,他就無法再把手伸進來了。」
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身邊的一眾剛被提拔起來的錦衣百戶都紛紛點頭稱是,但其中卻也有幾人目光閃爍不定,顯然是有著其他打算的。
張泰在隨後就見到了熊輝,當聽完對方的一番敘述之後,張泰輕聲歎道:「原來都是兄弟,現在卻要弄成反目成仇,駱養性實在是太過分了。既然他不仁,我們也不能再有任何的猶豫了,熊兄能控制多少人哪?」
「我一向與人為善,肯聽我招呼的應該有不少的兄弟,而且侯爺在錦衣衛裡的聲望一直都很高,一旦起事,我們只要報出了侯爺的名號,那些才剛剛冒起的傢伙根本控制不住局面,我們的勝算應該是有七八成的。只是那駱、呂二人卻也不簡單,所以要奪回權,還是得先把這兩人除去。」熊輝思忖了一下後回答道。
「這個你不必擔心,在進京前侯爺就安排好一切了。明天開始,對駱、呂二人的攻擊就會開始,到時候他們會先被問罪,這樣我們在錦衣衛裡下手就能容易許多了。」
兩人在密談了一番怎麼行事,怎麼安排之後,便分了手。張泰返回了安平侯府,將這裡的一切都報與唐楓知道,而熊輝則去聯絡自己的心腹,準備著隨時下手。
天黑了下來,熱鬧了一天的安平侯府也重新回到了平靜。因為唐楓的得勝歸來,朝中不少的官員都來道賀,今天一整日裡侯府的客人就沒有間斷過。這當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雖然朝中官員多與唐楓有著嫌隙,但必要的應酬還是不能少的,連皇帝都給了他兩個兒子的封賞,又派了臣子替天子迎接他,朝臣們豈能不做一些表示呢?
一整天下來,要時刻關注著安平侯府進出的人員,也著實為難了那些錦衣密探們。所以在安平侯府終於靜下來的時候,他們有所鬆懈也是很正常的。就在夜色的掩護下,一人已經無聲無息地從侯府後院的圍牆裡躍了出來,轉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因為此人的行動實在不是那些門外的錦衣衛能料到的,再加上他的身手很是了得,所以那些在附近盯著的人也沒有發覺有人秘密離開了安平侯府。
這個趁夜而出的正是解惑,只見他在出了侯府後連續幾次急轉,然後又回頭查看,在確定了身後沒有人盯稍後,才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這是一片小門小戶的聚集所在,多數的住戶都是些尋常的京城百姓,有做小生意的,也有在某些商行裡做工的,可以算是京城裡的低檔住宅區了。解惑卻在其中的一座看上去很是普通的宅院前停下了腳步,在仔細查看了一下這裡的情況後,他確定了這裡就是自己要見的其中一名言官的住處,便上前拍響了門環。
門很快就開了,當年紀很大的門子看到前面站著一個不認識的青年人時,第一反應就是他認錯地兒了,便道:「小哥,你找的是?」
「這裡可是郭大人的府第?」解惑問道,得到的當然是肯定的答案了。作為大明數量極大,地位卻不高的言官們來說,能得到油水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所以他們多數都住在一些偏僻的所在,除非皇帝有恩賞,否則他們只能將將地把自己的小日子過下去,這郭炎也如他人一般了。
沒想到大晚上的還有人指名要見自己,懷著奇怪的心思,郭炎見瞭解惑。看著這個似曾相識的年輕人,郭炎疑惑地道:「這位公子,你是……」
「郭大人請看這個。」解惑並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只是從懷裡取出了一張紙條在郭炎的眼前晃了一下。雖然只看了一眼,但郭言卻還是立刻認出了自己的字跡,而這還是兩年前他向唐楓表忠心時所遞的紙條呢。
兩年前,唐楓剛剛和大玉兒成婚的時候,朝中許多大人都以為安平侯的聖眷要更重了,自有一些不得志的人上趕著巴結和表忠心了。這其中就有當時就是言官的郭炎,沒想到自己當初的一封效忠書卻被人今天拿了回來,這讓他有些不安了起來。
「你是安平侯身邊的人?」郭炎有些忐忑地問道。要是其他人,光是這封東西就能把他的官職給罷免了。解惑微一點頭:「我家侯爺對郭大人還是有著很深的好感的,所以這次特命我來請你幫個忙。」
這分明就是要脅了,可郭炎此時卻根本不敢推辭,點頭道:「能得侯爺的看重實在是下官的榮幸,卻不知候爺讓下官做什麼?」
「放心,侯爺不會讓你做什麼壞事的,而且此事一定是身為禦史的郭大人能輕易做到的。」解惑看出了對方的擔心,先安慰了幾句,然後才取出了另一張紙,小聲地做了吩咐。
「什麼?錦衣衛?下官可不敢……」沒等郭炎把推脫的話說完,解惑已經打斷了他道:「你放心吧,不是只有你一人彈劾,而且此事千真萬確,難道你還怕因言獲罪不成?」
「可是……」在看到解惑那堅定的眼神的時候,郭炎還是把到嘴的話給吞了回去,現在自己可有把柄在人家手上,的確沒有了推辭的可能。無奈之下,他只得點頭道:「好吧,只要事情是真的,我們禦史言官就有責任彈劾!請轉告侯爺,下官會依計畫而行的。」
「如此就多謝了。」解惑也不多言,一拱手後就離開了郭家,只留下郭炎怔怔地看著手上的紙條發起了呆來。
這一夜,不少的言官都見到瞭解惑,一次新的關於錦衣衛指揮權的戰鬥再次打響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52
第609章    錦衣易手
「錦衣衛者,國之利器也,陛下之耳目也。然今有錦衣衛人等不思報國忠君,卻以手中之權為己謀私。陝西之變,雖由於貪官橫行,然錦衣衛陝西之人亦難辭其咎。若非其收受賄賂,絕不能有今日之禍而朝廷全不知矣……」洋洋灑灑的一大篇彈劾錦衣衛陝西一地的人員收賄賂包庇當地官員惡行的彈章放在了禦案之上,崇禎的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起身走了幾步之後,又從龍案的一角拿過了其他的幾道彈劾錦衣衛多行不法之事的彈章。
只是兩天而已,就有十多名禦史言官對大明這個歷史最悠久,也是現在唯一存在的特務機構進行了彈劾。從太祖時起,就有了錦衣衛這個監察百官的特務組織,全盛時更是能將南京城的所有官員在自己家中所說的任何話,做的任何事情都稟報皇帝。現在的錦衣衛無論是從規模還是能力上說,都無法與他們的前輩相提並論了,若不是種種緣故,他們還只是東廠的附庸。可是這才掌權幾天啊,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對錦衣衛這樣的組織,崇禎全沒有把他們當成朝廷官員來看,他們有什麼貪污或勒索的舉動也不放在心上。可是若這些彈劾都是確有其事的話,崇禎就無法忍受了。誠如彈章中所寫的那樣,錦衣衛乃是皇帝用來監察天下的利器,更或者可說是他的走狗,現在連這些走狗都敢陽奉陰違了,這當然讓崇禎不快了。
以前關於陝西的民變等事崇禎也只是認為是當地官員的責任,其他也沒有多想。可現在仔細想來的確如這上面所說的,若是錦衣衛在當地的人員能及時上報的話,何至於釀成烽煙四起的狀況啊。在殿中踱步半晌,崇禎卻還是拿不定主意,因為他不知道這次的言官上書是什麼人在後面做的推手,不知道對方的用意為何。
作為現在皇帝唯一可用的監察百官的機構,錦衣衛和朝中那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大臣之間存在著矛盾是必然的。或許這就是哪個怕被錦衣衛查出自己有什麼不法之事的官員先下手為強做下的,若是就此真的撤銷了錦衣衛,皇權就真的無法與內閣為首的官僚體系一爭高下了。可若是不動他們,崇禎也是心有不甘,他們能在陝西的事情上為人遮掩,難保還有其他的事情也瞞著自己,說不定他們還與朝中大臣有了勾結,這樣對自己的皇權也是極大的挑戰。一想到這點,崇禎就更是覺著不安了。
在來回走了近半個時辰後,崇禎終於拿定了一個主意,派人對此事進行徹查。可朝中的那些官員,不是和錦衣衛有著矛盾和看法,就是有與他們勾結的可能,想找這麼帶頭查辦此事的人出來卻也很是為難。這個時候,陝西這個字眼提醒了崇禎。
當初平定陝西一事的乃是唐楓,而且他現在是侯爵的身份,與朝中大臣有著明顯的不同,而且他曾在錦衣衛裡任過職,對付這些人更是得心應手。「就是他了!」崇禎輕輕地道。其實他還有一點事情沒有承認,那就是他想通過此事來考量唐楓,看他對自己是不是完全忠心。雖然金國的離間計沒能完全成功,但崇禎對唐楓的懷疑卻還是種在了心裡。
在讓解惑去將自己的意思傳給了那幾名言官之後,唐楓就沒有了下一步的行動。因為他要陪伴著家人,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和妻子兒女一起了,當然要補償他們了,至於錦衣衛的事情,以他對崇禎帝的瞭解,一旦發現這些鷹犬敢如此瞞著自己獲得好處,他一定不會輕易就放過他們的。而一旦有人介入查察,他安排在錦衣衛的人就會將事情的矛頭完全對準了駱養性等現在掌權的人,最終更會牽扯到南鎮的呂岸。
這就是唐楓的計畫,他則會袖手旁觀,直到駱、呂二人丟掉職位之後,才會以自己在錦衣衛的聲望扶植起另一個人來,從而遙控指揮整個錦衣衛。
可是事情的發展卻還是出乎了唐楓的預料之外,不過兩天,就有人給他傳達了皇帝的意思,命他查察錦衣衛的內部,將有敢隱瞞事情的人等給拿出來,以還錦衣衛一個清淨。
雖然事情與自己的所想有些出入,唐楓還是立刻就領了命。因為一來這是聖上的意思,已無可推卸,二來這也的確是個徹底將駱養性等剷除的機會。所以在接到旨意後當天,唐楓就帶了五城兵馬司,以及自己的一眾親信進駐了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
以錦衣衛耳目之靈通,有言官上疏彈劾自己提督,他們自然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只是事情已經驚動了皇帝,他們想要遮掩卻也不及了,甚至都不敢對那些敢得罪自己的言官實行報復。現在駱養性等只能盡可能地將一切和陝西收賄的人員除去,以斷線索了。
可是這些人在陝西一事後散到了許多地方,一時半會如何能盡除呢?就在這個時候,唐楓便帶了人馬封了整個錦衣衛。這情形讓有些錦衣衛的老人不自覺地想到了當初他們攻打東廠時的情景,更使得他們不敢有任何的反抗了。
下馬之後,唐楓大踏步地進了這個熟悉的大門,已經聞訊趕來的駱養性正好與他在院前碰了面。一看到唐楓帶了人把整個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給圍了起來,駱養性的臉上就是一陣不快:「安平侯,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錦衣衛衙門還有諸多的事情要處理,你把這裡都給封了,我們還怎麼做事?」雙方已經處於敵對,再加上前番奪權一事,駱養性與唐楓之間的關係已經大變,他也就沒有以前那麼客氣了。
唐楓根本就沒有理會他的質問,只是公事公辦地說道:「奉聖上之命,有錦衣衛中人以權謀私,本侯特來查察此事。在事情查明之前,一切人等皆不准隨意出入北鎮衙門。還有,本侯有聖上的首肯,可以查看一切錦衣衛中的公文,查問任何一人,若有敢不服者,皆以有罪論處。你們都聽明白了?」說完話,他便用眼掃向了身前的一干人等。
身份的不斷提升,再加上他於沙場上所養出來的氣勢,使得那些原來還想著跟在駱養性背後聒噪一下的錦衣衛們都不敢開口了。駱養性被唐楓雙眼一看,也是心中一慌,似乎對方已經看穿了自己的心事,這讓他也生不出反抗之心。
唐楓滿意地沖他們一點頭後道:「既然如此,那本侯從現在開始就會對陝西一事進行查問。你們先去將有關陝西的一切公文案卷都給我尋出來,記住,是一切,不要想著能有什麼是可以瞞我的!」說著手一揮,就命人跟隨著一些領命的錦衣衛去做事了。然後他又對駱養性等人道:「至於各位,因為也有著不小的嫌疑,只有先委屈各位留在這裡了。」說完之後,也不等其他開口,就大模大樣地進了提督大人辦事的房間裡,只留下一眾北鎮的官員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一會工夫,一份份的公文案卷就送了過來,都是有關陝西一省的情報。錦衣衛對京中官員多是關注他們的言行,而對外放的官員所監察的就粗放得多了。除了不定時地對他們進行暗查之外,許多錦衣衛更要對陝西當地的民生也進行瞭解,並將之集結成冊上報。在這些被人送到唐楓面前的公文中,十有八九就是關於當地民生情況的,對官員的彙報只占了極小的一部分。
唐楓隨手拿起了一份有關陝西巡撫楊鶴的奏報,看了一下後就將之丟在了一邊。這上面寫得很是簡單,只寫了他的日常所為,比如幾時來到衙門辦事,幾時吃飯,幾時回家,基本就是一本流水帳,也看不出其中有什麼不妥。
其他的一些官員的情況也大致如此,這樣看來,似乎就只是錦衣衛在陝西的人辦事不力而已,而駱養性等也只是受了蒙蔽。對這樣的結果,唐楓自然是不會信的,只是當日呂岸和自己所說的情況,就知道駱養性等人在陝西一事上得了不少的好處了,怎麼可能如這裡的文書上所說,一切都與他們無關呢?
隨便翻看了幾本文書之後,唐楓就沒了興趣再看,他命人將一些正好在北鎮衙門的駱養性的親信之人叫了進來問話。雖然唐楓給了這些人以足夠的壓力,但事關自己的前程,又有這幾日來駱提督的不斷叮囑,這些人自然不會說一些對自己和錦衣衛不利的話來了。他們也如那些文書上所寫的一般,只說是原來在陝西的探子心中有私,收了賄賂後不加以稟報,這才導致大家都受了蒙蔽。
對此,唐楓也沒有任何的表示,在問了幾人之後,便讓他們都離開了。這讓原來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的駱養性稍感心安,同時也對唐楓的本事起了小看,原來他也不過如此,只要自己略施小計,再加上眾口一詞,他也無法對自己怎麼樣了。
就在這些人都對此很是滿意的時候,一個人卻秘密地進入了錦衣衛的北鎮撫司衙門。這個原來也是錦衣衛中掌權的老人,因為駱、呂二人的排擠而被閒置在家,卻在今天受到了唐楓的召喚,急急趕了回來。他正是錦衣衛原來的千戶之一的白亮峰。
若是以前,這個早被排擠的老人想要進北鎮衙門都很是困難。可今天卻不同了,現在北鎮撫司已經完全被唐楓的人所控制,他要一個人進來也就一句話的事情。而且這一切還都不是駱養性等所能夠知道的。
「見過侯爺!」一見到自己這個老上司,白亮峰就連忙行禮道,雖然已經被排擠,可他對錦衣衛中近來所發生的事情還是了然的,在這裡見到唐楓,他自然就想到了為的是什麼。
唐楓點頭道:「白千戶坐吧,本侯要查當初我錦衣衛在陝西時那些人所犯下的罪行,奈何卻沒有下手的地方,而白千戶素來以查案聞名,所以特請你來詢問一下。」
白亮峰在說了一聲不敢後,才道:「要想查出幾個月,甚至是一年前的事情,就必須查看書面文字了。我們錦衣衛每一地都有傳遞消息的人手,將各省密探所得到的消息送到京來。無論當地出了什麼事情,我們都能在第一時間知曉,並且讓朝廷早做準備。前次陝西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錦衣衛卻遲遲不見稟報,的確很是奇怪。不過這些事情總是有跡可尋的,侯爺只要查看了陝西的文書案卷,就能猜出個大概了。」
「哼,本侯之前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這裡所寫的一切都沒有絲毫的破綻,似乎真是京裡的人被陝西的探子給蒙蔽了。」唐楓推了一些文書過去,然後又道:「而且那些人的口供也非常的一致,堅持稱自己全不知情,這就讓本侯有些難以下手了。」
聽唐楓這麼一說,白亮峰也皺起了眉來。雖然之前他在錦衣衛裡地位也自不低,可這些有關外省的情報工作也不關他管啊,他自然無法給出證據來證明這些人和文書是真是假了。不過他還是翻看了幾本案卷,突然他笑了:「侯爺,這些文書都是假造的。」
「嗯?此話怎講?」唐楓聞言眼前一亮,雖然他看不出來,卻也能想到這些文書都是駱養性假造用來敷衍自己,堵自己嘴的,只是苦無證據罷了。
「很簡單,這些文書無論是紙張還是筆墨都是全新的。可這裡所記錄的一切,最早的卻是年前的事情了,斷無可能每一份文書看上去都新舊一樣的道理。」到底是擅長查案的老手,只是隨便一翻,白亮峰就看出了其中的破綻。
「原來如此,他們果然是做賊心虛啊,居然用如此拙劣的手段來欺瞞本侯。」唐楓並沒有感到生氣,反而有些高興了起來,他們越是這麼做,越表明這些人已經技窮,自己便有了大把的手段來對付他們。「白千戶你為本侯解了此難,本侯一定會記住的。」
「這一切都是下官該做的。」白亮峰忙道,他知道自己這一次算有再出頭之日了,一旦駱養性被問罪,唐楓自然會選一個他能信得過的人來管理錦衣衛,自己很可能就是人選了。其實已經年過五十的白亮峰早沒了年輕時的競爭之心,但是能在臨老時登上錦衣衛的顛峰,對他來說也是對自己一生的交代。
有了這麼一個突破口,唐楓要查此事就容易得多了。他當晚就將那看守卷宗的校尉叫到了自己跟前嚴加盤查。在唐楓連哄帶嚇,威逼利誘之下,那人很快就交代了一切,的確是上面的人讓他準備下的這些卷宗,至於原來的文書,早就被人提去不知所蹤了。
雖然得不到真實的文書,可唐楓卻也從那些人的口中追查到了一些錦衣衛中幫著駱養性做事的人。從而將這些人也給拿到了自己面前,進行了拷問。雖然唐楓已不是錦衣衛的首腦,可他身邊的人中卻不乏刑訊的好手,只是略施手段,就將這幾人給折服,並把他們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實地交代了出來。這樣,牽扯的人越來越大,逐漸將矛頭對準了現在的錦衣衛提督駱養性。
這次唐楓做下如此多的事情就是為了對付駱養性,現在有了明確的證據,他當然不會手下留情了。當即便將自己的調查所得上報了皇帝,讓崇禎來對這個以權謀私的錦衣衛指揮使進行懲處。
沒想到事情居然發展成這樣,使得崇禎也是勃然而怒,他原來還指望這些人能為自己做事呢,沒想到現在卻查出他們如此不堪。早前就深受東廠之苦的崇禎二話不說,就將駱養性給定了罪,投進了大牢之中。
唐楓並沒有就此收手,在駱養性被定罪後,他又向皇帝進言,說北鎮的人能做出如此大膽的事情,一定也有南鎮的人包庇。要知道北鎮監察天下,而南鎮則是監察北鎮的,若沒有他們的睜隻眼閉隻眼,北鎮怎麼可能做出這麼多事情來呢?
對這樣的推斷,皇帝也是能夠接受的,結果就是將南鎮撫司的人也進行了一次徹查。這時候,早就領唐楓之命對付呂岸的人便出手了,他們很快就將一切責任都推到了呂岸及其身邊親信的身上,說是他們收了北鎮那邊的銀子,才會放任其為惡的。
在這種情況下,呂岸也在短時間內被定了罪,和駱養性在天牢裡做了伴。而南北鎮撫司的大權再度易手,落到了早有準備,又有唐楓支持的一眾人手中。
就此,不過十來天,兩個欲和唐楓一較短長的錦衣衛指揮使都變成了階下囚。在塵埃落定之後,唐楓礙于當年的情分,去看望了這兩個當初的助手,如今的對手。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55
第610章    剖心  無奈
雖然呂岸、駱養性二人被投進了天牢,就是他們的家人也不能探視,可唐楓這個安平侯還是很輕易地進入了其中,來見見這兩個當初的好幫手。他不但來了,而且還備下了一桌上好的酒席,並讓解惑陪伴在了身邊。對此,看守天牢的刑部人員也不敢反對,畢竟對方可是現在聖眷最隆,且親手把這兩個人犯捉拿進來的安平侯啊。
聽到是唐楓請他們前去一聚,呂岸二人心裡先是一驚,只當他要下什麼毒手。可是隨即他們又不作如此之想了,在現在的情況下,即便唐楓不對付他們,他們二人也沒有再翻身的可能了,他又何必多此一舉,反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呢?所以兩人很快就隨著來叫他們的獄卒走出了牢房,來到了原來為看守們所準備的廂房之中。
雖然說是廂房,其實這裡的佈置和牢房也沒有太大的差別,一樣的不見陽光,一樣的陰冷潮濕,只是多了一些普通的傢俱而已,另外因為唐楓的吩咐,這裡也點起了數十根蠟燭,倒顯得亮堂了許多。兩人這兩日一直待在黑暗之中,驟然接觸到光線還有些不能適應,好在他們本就有著一身的武藝,不一會兒就不再難受了。
此時唐楓已經端坐在了一張矮幾之後,在他的身邊還放著另外的兩張矮幾,上面也一樣放著不少的酒菜。見到他們到來,唐楓便沖二人微微一笑,然後又吩咐道:「把他們的鐐銬都解開了吧,就當是給本侯一個面子。」
雖然這有些不合規矩,但在唐楓讓解惑遞上了百兩一張的銀票後,那獄卒還是立馬遵命而行了。呂、駱二人對視了一眼,都心下有些疑惑,莫非唐楓就不怕解開自己二人,二人會對他不利嗎?不過在看清楚解惑之後,他們就知道唐楓為什麼如此大膽了。有這麼一個高手隨時站在一旁,自己二人在這裡又受了不少的苦,武藝施展不出三成,的確已經構不成威脅了。其實唐楓倒沒有這麼想過,在他看來,兩人還有家人在外面,怎麼也不敢做出太過的事情,當然不可能對自己下手了。
「二位,請坐吧。」待其他人都退下後,唐楓便對兩人示意道,然後又端起酒杯,先幹為敬地喝了一杯。兩人看了他一眼,也隨之幹了杯中酒。呂岸二人這幾日裡在天牢也沒少受苦,吃的也很差,現在有了眼前的這些酒菜,便也不再客氣,風捲殘雲地就將面前的美酒佳餚都給消滅了個乾淨,然後駱養性道:「不知道侯爺來見我們所為何事啊?這次我們敗在你的手上,也是心服口服,難道你還想羞辱我們嗎?」
唐楓對二人負氣的言辭全不放在心上,慢慢地飲下了一杯酒後,才道:「你們這說的是什麼話,你我總算是當初的朋友,現在你們入了天牢,我總該來看看你們吧?」說到這裡,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以及那三桌酒菜後又道:「這權和錢還真是好東西,就說今天吧,就因為我是侯爺的身份,就能隨便來見你們兩個尚未定罪的人犯,而且在花了點銀子後,還能讓你們在這裡與我喝酒吃菜,暢所欲言,甚至連看守都沒有半個。你們為了這兩樣東西,而與我為敵,看來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了。」
「侯爺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嘲笑我們嗎?」發出了一聲苦笑後,呂岸說道。而那駱養性的臉上也有些難看,顯然他們的想法是一樣的,認為這是唐楓對他們的譏笑了。
「不,你們誤會了,本侯絕沒有半點嘲笑你們的意思。」唐楓搖頭道:「我只是有些惋惜,原來我們可以做一生的好友,為我大明的中興而做出一番事業,可你們卻……難道當初我們一起與閹黨作戰,一起在遼東與金人以死相拼的一切都被你們忘記了嗎?」
「哼,侯爺說得好大話啊。」駱養性冷然道:「你這是在指責我們不該與你為敵了?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為何要做出這些事來?不錯,前番京中有人傳言你擁兵自重,心懷不臣的時候,我們有過推波助瀾,可若不這樣,我們又怎麼能把你對我們的壓制完全去除呢?我們又怎麼能真的有所作為呢?我們不是你的傀儡,你讓我們做什麼就必須做什麼。」
唐楓微微一呆,隨即發出了一聲長歎:「是我把自己的意志強加到你們身上太多了。」這個時候他才知道了兩人心意,原來對自己的一些觀念,這兩人一直都不能接受的。
「是的,大人你可以為了大明朝廷放棄一切,可以不求富貴,那是因為你現在已經貴為侯爺了,一切都不用你去爭取就會到手。可我們呢?我們才剛剛掌握錦衣衛的大權,當然希望能有一番作為了,可是你卻總是不准我們做這個,不准我們做那個,我們可不是你安平侯爺的家僕,我們也有兄弟要照顧……」駱養性此時也不想再忍了,一下就將自己的心裡話全都說了出來:「……我們知道一旦你發現我們做出的一些事情,就必然會加以阻止,甚至運用自己的影響力來對付我們,既然如此,我們為何就不能先下手為強呢?」
唐楓看著駱養性和呂岸二人,心裡也是一陣波動,突然他覺著自己有些想法的確太過偏頗了。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他是知道的,在當初剛剛任歙縣縣令的時候,自己就能對那些貪墨的下屬網開一面,而在前次蘇州之行裡,更是因為知道開海一事的重要而對當地官商勾結走私一事不做處理呢。可對自己身邊的人,他卻顯然沒有那麼的大度了,無論是呂岸還是駱養性,他都希望這些人能與自己一樣,一心為朝廷著想。
現在想來,自己的確是太過求全責備了。自己因為有著皇帝的看重,無須為錢財和權力費心,這樣也導致了自己對手下人的瞭解淡了許多,忘了他們也是有著欲望的普通人,無論是權還是錢,都是這些已經掌握了一定權力的人所需要的。
原來唐楓只是想來跟他們見個面,最好是能讓他們知錯的,可現在看來,似乎錯的是自己了。這讓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半晌後,他站起了身來,沖兩人施了一禮:「是唐楓疏忽了兩位的想法,的確是我太把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你們身上,才使得你們做出了如此事來。」
兩人沒想到唐楓會虛心地接受自己的說法,都是一愣,半晌沒能回過味來。但唐楓的話卻並沒有就此而止,他繼續道:「不過你們身犯國法卻也是真有其事的,雖然有些時候為己謀求私利不是什麼大罪過,可當你們因此而害了其他人的時候,就另當別論了。駱兄,你因為想要邀買人心,不但沒有對陝西那些人進行嚴懲,反而放任他們收受賄賂,從而使得陝西官場徹底糜爛,最終導致了那次的大亂,你總是要難辭其咎的。而呂兄,你身為南鎮的指揮使,就有責任監督錦衣衛內的情況,對此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朝廷此番將你們下於牢裡也是應該的。」
兩人聞言,也是一聲歎息,卻無法辯駁。他們也知道那次對大明所造成的傷害有多大,真說起來自己的確是做錯了,所以唐楓說這番話也是有理的。見二人似有悔意,唐楓也不再說他們的不是了,而是轉變了話題道:「雖然你們都有罪在身,但是卻也不至死,我也會想陛下求情的,有你們之前所立下的功勞,陛下一定會對你們進行輕判。希望你們經過這次之後,能分清輕重緩急,以後末要做出使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
「大人……」見唐楓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兩人的心裡也大為感動,面上更是露出了痛悔之色。現在他們才知道唐楓對他們的看重,只是一切是不是太遲了?
「現在後悔還不太遲,你們即便真定了罪,也可戴罪立功。你們都是有著一身本事的人,而我大明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你們總有出頭之日的。」唐楓看著他們笑著鼓勵道:「好了,你們就在牢裡休息幾日吧,待有機會,我會向皇上給你們求情的。」說完了這話,唐楓便起身而走,這裡的人和酒席自有天牢裡的人代為收拾了。
出了天牢,唐楓又一次深深吐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是該有所改變了。以前的自己只知道為朝廷做事,對下面的人並不是太過關心,至有駱、呂二人的反目,今後自己自然應該理解下面人的想法,對他們能多做提攜和關照,在沒有觸犯大原則的情況下,多給他們利益,如此方能真的在朝堂之上立足。
想到這裡,唐楓便看了一眼身邊的解惑,這個跟隨自己時日最久,給自己的幫助最大,對自己最忠心的人,自己又何嘗為他想過呢?「解惑,你很早就跟著我了,我一直都不曾問你,你究竟是哪裡人氏,可還有親人在世嗎?」
「我在不記事的時候就被人拐賣了,後來便被公子收下做了書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人氏。」解惑迷惑地回答道:「現在我的親人就是公子還有夫人、少爺、小姐他們……」
看著他說出這麼番話來,唐楓心裡也很是感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啊,我們現在是一家人,公子我也該為你的將來打算一下了。」
雖然有唐楓的求情,但皇帝對錦衣衛的這些人欺瞞自己一事依然很是生氣,尤其是南北鎮撫使,原來是皇帝最信任的人,現在卻成了欺騙自己的主謀,這讓崇禎如何能夠不心寒呢?所以在幾日之後,就對這一眾人進行了嚴懲。
駱養性和呂岸二人,因為一些個人的私欲而置國家安定而不顧,原來是要定下死罪的,念其在當初對付閹黨,以及在對敵金人時都曾立下過功勞,就免去了死罪。但是這活罪卻是不能饒過的,他們二人全被免去了現在的一直職務,發往遼東為一馬前卒。
另外錦衣衛中的一些被查明與此事有關的人等,不是被發配北邊或是東北充軍,就是被貶為奴隸,今生再無翻身的可能。也幸虧有唐楓的勸說,這一次皇帝才沒有大開殺戒,這也無形中使得唐楓在錦衣衛裡的地位得到了進一步的鞏固。
至於錦衣衛南北鎮撫使的位置,則由一些錦衣衛裡的老人進行擔任。原來在東廠橫行時就在任,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白亮峰,成了新的錦衣提督,北鎮撫使,與之搭配的則是在這次行動中立下了不少功勞的熊輝,他成了指揮僉事。至於南鎮人選,這卻是崇禎從他處找來的,為了使錦衣衛的人不敢再對自己這個皇帝陽奉陰違,他便把南鎮撫使的位置給了一個自己能信任的人,叫做馬海英。
對此,許多明眼人都看出了其中的不尋常來,這明顯是皇帝對唐楓的掣肘了。知道他在錦衣衛中的地位很是不低,原來的人都已對他心生敬畏,所以特意將一個外人調了進來,並且是南鎮撫使這麼一個與別不同,又地位微妙的位置,這的確是妙招了。
對此,唐楓卻並沒有任何不快的表示,在經過金國那次的離間後,自己與皇帝間的關係沒有以往那麼親密了,他防著自己一些也是無可厚非的。而且他也的確沒有擅權自立的意思,當然也就不介意讓皇帝在自己的身放下什麼釘子了。
錦衣衛內部的這次清洗,使得朝臣們也擔了好一陣子的心,畢竟監視者和被監視者之間有時候也有些不能說的秘密,不然錦衣衛的探子們也無法養活自己了,那些原來就手腳不乾淨的人,深怕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為人追究出來。
不過這次唐楓受了駱、呂二人的影響之後,比起以前要寬了許多,一些小錯他也不再拿著不放,這樣才沒有導致朝臣真的受到了牽連,這也是崇禎所希望看到的。總的說來,這次的事情,只是牽涉到了一些錦衣衛內部的人員,對朝廷的日常工作並無影響。
而在此事之後,那些受駱、呂二人之前慫恿的官員們就突然對唐楓發難,說他身為一個勳爵,就該遵祖制不得參政,只該頤養天年。對此,皇帝也接受了這個提議,現在外面的金人已經興不起風浪,國內的情況隨著天氣的好轉也得到了穩定,自然也不需要唐楓奔忙了,便順著他們的意思,罷免了唐楓一切在朝的職務,只讓他做了那閒散的侯爺。
對於這種過河拆橋的做法,唐楓心裡雖然有些不快,卻也無可奈何。他在朝廷裡依舊是沒有多少人脈的,現在皇帝又沒有站在他那邊,那就只有任由他人擺佈了。好在他原來就是一個野心不是太大的人,現在有了錦衣衛的大半權力在手,倒也不怕有人真敢與自己為敵。
只是有的時候,在夜深人靜,無法入睡的時候,唐楓總是要問自己:「我就這樣過一輩子嗎?為了大明的安定,我即便真的無所作為也不要緊。可現在的朝廷裡那些官員們可不全是為了大明哪。他們中有許多人都是為了攫取更多的錢財和權力,這樣的朝廷,真的可以從此踏上中興之路嗎?」
這樣的問題,暫時是得不到答案的。而且陝西那邊還傳來了一件讓唐楓為之不快的事情,那些原來已經被他定了罪,至少是要被革去一切職位,甚至是要開刀問斬的當地官員們,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居然就被赦免了。除了個別幾人因為民憤太大的關係被免職外,其他人照樣在陝西的衙門裡當他們的地方官,似乎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
對此,唐楓通過錦衣衛的力量很快就查到了原因所在。那是因為這些人花了大量的金銀給京中那些大人們,要他們替自己說好話。而內閣又有著與皇權相制衡的作用,所以在他們的周旋之下,這些個罪在不赦的貪官們居然就逃過了一劫。
大明的朝廷在兩百年後的今天,其內部的貪婪已經根深蒂固,積重難返,不是除去了一個閹黨,出現一個有作為的皇帝就能夠改變的了了。崇禎也深明這一點,他還需要著那些官員們為自己治理百姓,就斷沒有跟他們斤斤計較的可能,最終只得對陝西一事法外開恩。但這一切卻再次使得朝中官員們的心活泛了起來,雖然未必能象閹党執政時那樣明顯,官場的貪靡之風卻還是愈演愈烈。
對此,唐楓只有無奈地看著了,別說他現在的權力極小,就是真有權在手,在面對著整個大明官僚體系的情況下,也是無法有所作為的。難道一切又要如歷史上所演的那樣,由農民起義來打破嗎?那對百姓的傷害又是何其的深重啊?
就在唐楓為著大明的將來擔心的時候,比前次更大的事情發生了,陝西再次爆發了大亂……
PS:終於被封推了,雞動啊!但是悲催的是俺居然感冒了,腦子不清楚了,導致無法在如此好的時候加更,徒呼奈何啊!!!!!!!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59
第611章    亂起西安城
自從前番金人南侵失敗之後,他們的內部也發生了一場大變,從而導致金人對大明遼東的威脅幾乎已經解除。現在反倒是明軍在戰力上占了優勢了,金人得要防著明軍什麼時候向東侵入自己的領地。不過在這個時候,大明朝廷卻頒下了旨意,命駐守遼東的將士們不得妄動,畢竟現在大明國力未複,尚不是和金人一戰的時候。
沒了金人的威脅,國內的天災也漸漸停歇,使得朝中上下頓時心裡為之一松,大明也總算恢復了之前的狀態。這狀態既有好的一方面,比如能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對待政事和百姓的身上,但也有不好的一面,那就是朝中大臣們的爭鬥和貪墨也開始顯現了出來。對此,即便是貴為九五之尊的崇禎帝,也無可奈何,他可沒有自己祖宗朱元璋那麼大的魄力,敢將反腐進行到底。
而如此一來,陝西那些官員的最終罪名也只能不了了之了,他們照樣回到了原來的工作崗位,只是稍微有所收斂而已。不過這幾個月來也因有老天的眷顧,倒不曾出了什麼事,一轉眼就過了數月,來到了大明崇禎五年的十二月間。
陝西首府西安城偏東數十裡的渭南城中,駐紮著一路官軍,正是當初在起義失敗後投降了唐楓的高迎祥所部。因為對他們很是不放心,這一支數萬人的軍隊被打散成了數隊,分到了陝西各地,名為戍守,其實和發配也沒什麼兩樣,無論是軍餉還是其他,這些原來的起義軍得到的都是最差,得到的時間也是最遲的。
如今已近了年關,這些軍中的兄弟們都開始想念起了家鄉的親人,所以高迎祥就派了麾下的將領趕去了西安向有司衙門求個假,好讓大家都回家一趟。此時天已近午,漫天的風雪籠罩著整個渭南城,無論是官是民還是軍卒,都躲進了房中避雪,只有剛剛從西安回來的高迎祥麾下的將佐元益冒著雪快馬而回。
這渭南雖然臨近西安,可卻條件很是艱苦,就連官軍駐紮的場地都很是簡陋,高迎祥現在就在其中一間角落裡不時有寒風刮進來的大房子裡和一眾下屬圍坐著,一面吃著熱辣的邊爐,一面說著些閒話。正因為有一個大大的爐子燒得滾燙,這漏風的大房子才顯得有些暖意。
這些圍坐在一處的都是當初跟著高迎祥一起造反的兄弟,所以相互間的稱呼並沒有什麼改變,而且他們之間也少有尋常軍中上下級間的隔閡。撈出一塊還帶著血絲的牛肉大口咀嚼了一通咽下後,一個黑大漢道:「闖王,最近我們兄弟心裡可是越發的不踏實了。聽說那幾個狗官在坐穩了位置後,就又開始打我們兄弟的主意了。現在我們的人馬分成了這麼多路,力量可沒有以前那麼強大了,若是他們這時候朝我們下手,可就不好辦了。」
他這麼一說,也勾起了其他人對現在陝西官場的不滿。有人抹了下油漬的大嘴道:「是啊,也不知道其他幾處的兄弟們的日子過得怎麼樣,我們可有兩個月沒有拿到餉銀了。聽說原來的官兵可沒有欠下兩月餉銀的意思啊。而且還有傳言說那些狗官們因為對我們曾害得他們差點人頭不保,對我們可是懷恨在心哪,現在他們的位置已經坐穩,說不定就會找各種理由拿我們開刀了。」
「是啊闖王,我們離著西安不過半日的路程,對此可不能不防哪。」許多人都附和地道。
高迎祥手裡還拿著根棒骨,此時已經沒心思去啃了,歎了口氣道:「我何嘗不知道他們對我們這些兄弟的恨意啊,只是現在我們人馬分散,想要反抗都有些為難了。」
在這段時間裡,高迎祥和麾下的人馬也吃上了軍糧,不少人對眼下安生的日子很是習慣,不想再如以往一般提著腦袋冒險了,這使得原來的闖軍的戰力大弱。這也是人之常情,若不是實在沒了轍,什麼人會去做那亂賊啊,即便是當初懷著其他想法的高迎祥,在當了這麼個參將後,他原來的意志也有些消沉了。
不過自從朝廷沒有處置那些貪官,而讓他們重新擔任職位後,高迎祥等就明顯感覺到了他們的敵意,這也使得他們開始蠢蠢欲動。只是現在數萬人馬或走或散,想要如之前一般鬧出極大的聲勢來,卻也沒有這麼容易。
聽他這麼一說,其他人面上也都露出了憂慮之色,就是眼前香味濃郁的牛羊肉的邊爐也不再那麼可口了。半晌後,高迎祥才道:「最近李自成那邊可有什麼消息傳來嗎?」雖然李自成被調去了他處,可因為以往的關係,在暗地裡他們之間時常都有聯繫,這也是他們自保的最後一招了。
「就前兩天送來的消息,也和我們這裡一樣,他們也有兩月沒拿到餉銀了。另外,就他所說,似乎陝西當地的一些人馬一直都在盯著他們,想來也在防著他們吧。」
「哼,何止是防著他們,我們周邊不也布下了數千精兵嗎?這才是我最擔心的,若是那些狗官一旦翻臉,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自保了。」又有人不忿地說道。
顯然,這些原來是起義者的官軍這段時間來的日子並不好過,不但為人防備著,而且連該得的銀子也得不到,所以他們時常都要發些牢騷。高迎祥眼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突然道:「元益前往西安為咱求假也有兩天了,怎麼到了今天還不回來,莫是被人坑害了吧?我這次派了他去西安,就是想試探一下陝西的官府,若是他們真想要對付我們,一定會有些馬腳露出來的。」
高迎祥的話音剛落,那漏風的木門外就傳來了一聲:「闖王說的是,我的確查到了一些對我們來說很是不利的消息。」隨著這一聲,木門被人拉開,滿身是雪的元益大步而入。
「你總算是回來了,兄弟們還擔心你被官軍給害了呢。怎麼,那些官老爺們可有為難你,還有那假期的事情,可有了准信了嗎?」幾人一面問著,一面讓出了位置來,讓趕了遠路的元益落座,並有人端了個粗瓷碗到他面前,撈了塊大棒肉到碗裡。
元益也不客氣,拿過來就是一頓猛啃,不一會就把一斤多重的羊肉給吃了個乾淨。他一抹嘴道:「這些個狗官,打仗什麼都不會,可擺起架子卻是十足,晾了我一天不說,見了面還打著官腔,說什麼我們是官軍,不能放任自由,最終還是不肯准了闖王的請求。」
對這樣的結果,高迎祥是早有心裡準備的,可其他人卻還是很失望。自從歸降後,他們就沒有見過自己的家人,聽說現在家裡情況好了不少,他們當然是想趁著過年回去看看了。可誰想連這麼一點要求都不能滿足,如何能讓他們不氣憤呢?
「還有其他要說的嗎?」看了元益一眼後,高迎祥又道:「你剛才說的什麼不利消息又是什麼?」
「也算是有失有得吧,那些個狗官一定不會想到,就因為他們的臭架子,給了我一個探聽他們情況的機會。就在昨天夜裡,我就在西安城的一個窯子裡見到了幾個從陝西其他地方調來的官軍,我從他們的對話裡聽說了原來是那個什麼按察使下令讓他們來的,似乎是要出兵對付什麼人。只因為距離的關係,才沒有聽得太清楚。不過現在陝西這裡很是太平,根本就沒有什麼賊匪要打,恐怕……」
「不是恐怕,他們的目標一定是我們了。這些個狗官一定是恨我們要死,現在終於坐穩了位置,自然不肯放過我們了。」高迎祥道:「這也是他們不肯讓我們兄弟分一些人回鄉去的緣故了,他們是怕殺不光我們,或是被我們報復,或是洩露消息啊。」
「這……這可怎麼辦?我們現在不過三千多人,而那西安可是有著上萬的衛所官軍的,現在又有從他處調來的人馬,我們怎麼能是他們的對手呢?」眾人都驚駭地道。
「哼,若是他們的奸計得逞了,我們自然沒有希望,可現在卻不同了。其實官軍的戰力我們是早領教過了,就憑他們,還奈何不了咱們闖軍。而且現在我們知道了這個情況,怎麼可能把先機交到他們手上呢?我們要先下手為強,將西安的那些官軍,還有那些當官的都殺了,就不怕他們再出什麼陰謀了。」
「就憑我們這三千多人,只怕打不進西安城哪,那可是陝西最大的城池啊,即便官軍再不濟,也能守住吧。」
「若是強攻,我們自然奈何不了他們,可是現在卻不同了。而且這兩天的大雪,更是給了我們一個好機會,這次陝西我們是拿定了。」高迎祥沒有半點擔心地道。在面對著可能出現的困境時,當初那個闖王再次出現了。
「還有,在取下了西安後,李自成等人的兵馬也會知道,到時候整個陝西就是我們闖軍的囊中之物,然後我們就能以陝西為依憑,出兵打天下了!」最後高迎祥更是為大家規劃出了一個極其宏偉的目標。這大大地提升了各人的積極性,當朝太祖是什麼出身,大家都是很清楚的,既然朱元璋能做到天子,那現在他們這些手裡有著兵的人就不能打下天下來嗎?
當天黑的時候,三千人馬都集結了起來。雖然大家現在都已經是官軍的身份了,但對官府的不信任,以及對闖王的忠誠卻沒有半點減少。在聽了闖王的動員話語後,他們自然沒有二話就答應了下來,然後三千人馬就頂雪冒黑地往西邊的西安城開去。
這個時候,已經華燈初上的西安城中,那些個早已經恢復舊職的官員們也正湊在一起,商議著怎麼對付那些差點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反賊來。在他們眼裡,這些人雖然已經歸順了官軍,但其實卻依然是反賊,只是現在還沒有反而已。他們殺了這些個反賊反倒是為朝廷去除了一個心頭大患。所以這些人一個個都正氣凜然,全無半點愧疚。
「玉大人,人馬方面可都準備妥當了嗎?」
「當然,本官已經調集了西安周邊的各衛所官軍,只要一聲令下,就能直撲渭南,將在那裡的反賊盡數殺死。可笑的是他們今天還來找本官,想要給他們放上幾天假呢。呵呵,只要過了年三十,他們今後都不用再操練和戍守了。」這句話引來了所有人的笑聲,那是輕蔑和得意相混合的笑聲,誰能想到他們將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對那些反賊用兵呢。
「在渭南的只有反賊中的一部,其他人馬卻如何對付?」
「放心吧,我們此番準備了數萬大軍,他們區區三千人是會被殺得一個不留的,再有我們封鎖了消息,其他各地的反賊根本不可能知道。只要到時候我們也如法炮製,還怕他們飛上了天去嗎?」
「只是有一點我們卻必須先想好了,殺了這麼多的人,朝廷方面會怎麼看,怎麼說。」
「這點更不用擔心,別說朝廷其實也對這些反賊不以為然,即便真有人過問,我們也大可說是他們先動的手。反賊都被殺了,難道還有人會報夢為自己喊冤嗎?」
「哈哈,玉大人果然想得周到,不愧是我等中間最知兵的人了。來,為了預祝我等一戰功成,除去這些眼中釘,我們滿飲此杯。」一時間,堂上就是碰杯之聲,此時正是崇禎五年十二月的二十七,離他們動手的時間只有三天了。
三更天的時候,西安東門的將士們就看到了一大隊黑呼呼的人影出現在了城下,這讓守城的人好生不解,問道:「你們是哪裡來的人馬,怎的半夜趕到城下來了?」
「咳,別提了,咱們趙將軍奉命帶了人馬來西安,卻因為路上遇了風雪,我們掉了隊,這才趕到。兄弟們賞個面,開城讓我們這幾百號人進去吧,外面這天寒地凍的實在受不了。」城下有人大聲回答道。
「這……城門不到時辰可不能開啊,而且你們也沒有進城的手令……」
「嘿,現在西安城裡駐紮了那麼多的人馬,難道兄弟還擔心有變不成?我們奉命來幫著一起對付渭南的那些個反賊,可是趕了好幾天路了。再說了,我們這麼留在城外,被有心人察覺了,也會誤了大人們的大事,到時候你可擔待不起。」
這幾句話,果然打動了城上的守軍。就在他還是猶豫的時候,城下有人拿出了一個錢袋道:「咱們也不會要你白幫這個忙,這裡有幾十兩的銀子,就給兄弟們買酒喝了。」
又是威脅,又是利誘,城上的官軍自然不再堅持,很快就放下了吊橋,把厚重的城門打開了一條縫隙,放城外那三百來人進去。那城下的人千恩萬謝地進了城去,而上面那幾十名守軍也匆匆趕了下來,想要拿了那幾十兩銀子的謝禮,他們每人都可分到一兩多銀子,那也算是一筆小財了。
「要不是瞧在大家都是奉命行事的份上,我們才不冒這個險放你們進來呢。」城上的守軍一面走過來,一面說道,顯然是想要多敲幾兩銀子了。他們的眼睛只盯著最前面那人手裡的錢袋,卻沒有看到那幾百人的手都緊緊地握著兵器。
「那是,那也多得你們的幫助啊。」那人一面敷衍著,兩方人馬就湊到了一處。城上的人剛剛把手伸出去想接銀子,那邊幾百人就一擁而上,將那幾個驚愕莫名,還沒反應過來的官軍砍倒在了地上。
「去,把城門打開了,放闖王他們進來。」在一聲令下後,沉重的城門就緩慢地打了開來,見到這情景,城外埋伏著的兩千多人一沖而入,當先的正是闖王高迎祥。
「現在正是他們睡覺休息的時候,我們兵分幾路,去把在城裡的官軍都給殺了,記得要先用火攻,把這西安城攪得越亂越好。」高迎祥說著分配起了人馬,而他自己則率著一支最兇悍的人馬,直沖巡撫衙門等聚集的所在,去把那些朝廷官員都給殺了。
「是!」在一聲低喝之後,三千人分成了十來隊,沿著西安城寬闊的道路向四邊奔去。不一會工夫,城中就傳出了陣陣的喊殺之聲,以及沖天而起的火光。
「這是出了什麼事情?莫非是軍營走水了嗎?」幾名還在歡宴的官員在聽到聲響後半晌,才從半醉中回過神來,跑到了外面仔細地打量著。
正在這個時候,一名軍士跌跌撞撞地奔了過來,大聲道:「大人們,不好了,城中突然出現了亂賊,他們放火燒了軍營,幾處軍營都亂了……」隨著他的話音剛落,一匹馬飛奔而至,馬上之人一刀就將他的腦袋給砍飛了出去,正好落在了一眾官員的面前,將他們的酒意完全給嚇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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