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重振大明 作者:路人家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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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lvin12354 2012-9-16 12:35: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3 339918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02
第592章    人贓並獲
一晃眼又是三天過去了,在這三日裡唐楓並沒有如一些人所擔心的那樣尋眾官員的錯漏之處,而是對手中的大軍進行了修整,這一切都是西安城的官員們瞧在眼裡的。這讓大家都起了一種猜想:莫非安平侯前番說出的話只是酒醉之後的胡言嗎?
雖然是這麼想的,但許多生性多疑的官員卻還是在這三天的時間裡有了不少的行動。起因便是曲平在當天夜裡急匆匆做下的幾個吩咐,引得幾個當地的大商人都開始慌了起來。而這些商人除了和他曲知府外,與其他的西安甚至是陝西境內的官員都有著暗地裡的交易,這樣一傳一地傳導之下,整個西安的官員都或多或少地開始做著準備了。
所以這三天的時間裡,表面上看來一切都與常沒有兩樣,可實際上整個西安官場和商場都有著大動作。但是這三日過去,唐楓那邊依舊是風平浪靜,這就使得許多人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小心了,其實根本就不可能出現擔心的那些事情。
可事實上呢?事實上,唐楓在修整大軍的同時,暗中卻已經得到了許多想要的情報。之所以這三日來沒有發難,只是因為他覺著時機尚不成熟,還沒有將所有人的罪證都掌握而已,尤其是銀子方面,那些商人的銀子一時也周轉不過來,非得在等上兩日之後,才有可能如數地交付給官員們。
官員們都已入彀,唐楓便不再焦急,他變得很有耐心,等待著那些最有力的證據——銀子——一旦到了之後,便下手拿人。而這兩天他對軍隊的整頓也很是上心,畢竟這次平亂還是折損了不少人馬的,又有數萬的俘虜補充,剔除一些老弱病殘,現在這支人馬的兵力比之前更多了一些。不過他也知道這支隊伍只有自己在任陝西總督的時候才能留用,一旦要是這裡的事情徹底平息,那這些人就還是要回各自的駐地的。
從前段日子的接觸裡,唐楓能夠很清晰地感覺到這些地方衛所官兵的戰力並不理想,只能說比尋常的百姓要強一些而已。如此一來大明一旦有什麼內憂,他們能起到的作用就不是很大了,所以在這兩日裡他著重想要提高這些人馬的戰力。雖然不能使他們變成如遼東守軍那樣的精銳,但至少卻是可以讓他們有著穩定的戰法,加深相互間的協作的。
三天過去後,這支七萬人的隊伍更像樣了,而將士們因為有之前在戰場上並肩而戰的經歷,相互間的信任也提高了許多,這是唐楓最為欣慰的。正當中午唐楓又在看他們的操練時,一名錦衣衛的探子來到了軍中找唐楓。
一見唐楓,那探子就稟報道:「侯爺,事情終於有所變化了。那些被我們盯著的商人在今天一早就頻繁地外出,他們的目的地都是西安城裡的各處銀號,看來他們這幾日一直在等的銀子是要到了。」
唐楓看了一眼面前依舊是精神飽滿的將士,微微點頭道:「好,叫弟兄們繼續盯著那裡,不可有半點的鬆懈。」在那人領命離開之後,唐楓仰頭看了看那蔚藍的天空,在心裡道:「看來也該是收網的時候了!」
正如他們所料想的一般,經過這幾日後,那些官員們所要的銀兩已從各處運了來。雖然這會使得那些商人在資金上有所緊張,但是因為這是大人們的要求,而且這次他們肯多讓些利給商人,這些惟利是圖的商人自然也就認了。
黃昏時分,辛家的一眾僕從就都到了院子裡集合,足有百多人,這是他們家的老爺辛無際今天下了的一個命令,今天家裡將有大筆的銀子入帳,需要他們時刻戒備。天黑的時候,辛無際才出了門去,半個時辰後便趕了回來,隨後便吩咐人去把幾名大人給請到自己的府上。事關重大,這些銀子還是當面點清的好,所以他便托了一次大。
幾個與辛無際有著勾結的官員在接到報信之後,也沒有半點的猶豫,當即就出門而來。因為知道這次的事情很重要,他們又不能讓人知道自己的所為,所以這幾名官員都做了喬裝,看上去倒和尋常的行商沒有兩樣。奈何他們再怎麼喬裝也瞞不過錦衣衛的眼睛,在他們進了辛府的時候,幾名錦衣衛也跟到了,在確認地點後,一人便轉身前去稟報,而其他人則繼續監視著辛家。
同樣的事情在西安城中的幾戶大商賈家中都在上演著,許多的官員在這個時候都離開了自己的住處,趁夜來到了商人家中。一雙雙眼睛露著得意而貪婪的光彩,盯著眼前那一疊疊的銀票,那一顆顆的明珠,他們的後半生就都有了著落了。
此時在唐楓的住處,他已經點齊了身邊最值得信任的千許人馬,讓他們兵分五路,分別往那幾戶最大的商賈的家裡潛去。而他自己,則帶著一路人馬直奔辛家。因為他已經得知這辛家在魏涼輔吃虧損失了許多的糧食後已經是這西安城裡最大的一戶商家了,和他有著瓜葛的多是知府以上的人物。這些大人物當然得由他這個更大的人物來對付了。
「玉大人,這是五萬兩的銀票,還有這幾顆東珠,皆是價值近萬,一共是十三萬兩。」辛無際將一隻錦盒推到了玉及離的面前,這是他將手中的糧食交給辛家出售的回報了。
掂量了一下那幾顆通體渾圓,在燈光下還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珍珠,玉及離的眼睛也圓得跟珍珠一樣,也放出了一些光彩來。十多萬的銀子,這是自己幾輩子的俸祿加起來都比不過的,可現在卻如此輕鬆就得到了,這怎麼能讓他不為之振奮呢?作為陝西這樣一個有些窮困的所在,又是這麼個大災的年裡,哪個官員能抵受得住這樣的誘惑?
「好,好好!」玉及離滿意地笑了:「辛老闆,你我的帳就此兩清了。今後你但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大可來找本官,本官一定會盡力滿足你的要求。」一面說著,他又拿起了那張銀票仔細看了看,確認無誤後,才把這個錦盒關上,然後放入了懷裡。
「能得大人這一句承諾,實在是草民的不勝榮幸!」辛無際行了一禮道。之所以這次他們這些商人會冒著被朝廷查處之險來幫官員們販賣糧食,除了這其中的暴利外,更關鍵的還是需要這些大人們今後能照應著他們,修做他們終於是聽到這個承諾了。
玉及離呵呵一笑,也沒有再說什麼,起身便要離開。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外面的院子裡傳來了一聲驚叫:「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擅闖我辛府?」
這一聲驚叫使得在這個書房內的幾名官員心裡都是猛一跳,都拿眼看向了辛無際。辛無際也有些吃驚,急忙站起了身來,然後道:「幾位大人放心,我家中已佈置妥當,不會有人能隨便闖進來的。我這就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說著快步往外而去。
幾名和玉及離懷著一樣目的來到辛的官員面色都開始緊張了起來,雖然在陝西地面上他們還從沒怕過什麼人,可一旦事情暴露的話,朝廷可是會做追究的啊。
這時,前院的一眾辛家家丁都傻眼地看著眼前出現的這批人,在看清楚來人的穿著之後,這些在西安城中向來趾高氣揚的家丁已不敢有任何的動作了。來的居然是官兵,而且他們的手裡還拿著刀槍,這可不是尋常的家丁能夠對付得了的。
只有辛家的幾名管事正在試圖以言語阻止住他們的進入,而這個時候辛無際也從書房急急趕了出來。一見來了一兩百個官兵,辛無際的心裡就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妙了。但他還是假模假樣地上前道:「各位軍爺來我辛府有何貴幹哪?」一面說著話,他已經在暗地裡給身邊的管家打了個眼色,讓他趕快帶書房裡的那幾名官員離開。
「我們聽人舉報說你辛家窩藏有反賊,奉了總督大人之命前來搜查。」一個面無表情的軍官硬邦邦地扔下這句話後,手一揮道:「給我搜!」
「我辛家在西安城也是有頭有臉的,豈能因你們一句話而放你們進去亂搜呢?難道你們就不怕我向官府告你們嗎?若是你們有我窩藏反賊的證據,大可以拿出來,若不然的話,還是請回吧!」辛無際強打著精神說道。
這時,一個肅殺的聲音從外面響了起來:「馬用,本侯不是跟你說過了嗎,要對付敵人不能光用嘴,既然他們如此阻撓,就說明他們確實有鬼,你又何必如此客氣呢?」
「唐楓,他怎麼也來了?」辛無際聞言心裡一驚,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叫馬用的軍官已經抽刀在手,上前一步寒聲道:「再有阻撓,格殺勿論!」其他的百余軍士也高聲喊了個殺字,頓時就讓辛無際不敢再有阻撓。
書房裡,幾名官員在聽到那管家的稟報後也一個個的面色蒼白,他們已經可以肯定這是唐楓知道他們在這裡才找上門的。所以沒有絲毫的猶豫,幾名官員就直接出了書房,而後往後門而去。就在他們離開之後,一眾軍士已經沖進了辛家的宅院之中。
看到适才轉回去的管家獨自在書房門前,馬用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指著書房道:「給我搜!」
「等等,這位官爺,我們正在書房中點算銀兩,你們這樣進去恐怕有些不妥吧?」辛無際再次上前說道,他的目的是為了再拖延一下時間,讓幾名官員能夠脫身。
「哼,你當我們會對這些黃白之物感興趣嗎?」但是馬用顯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意,在一擺手命人進書房的同時,他又給其他幾人打了個眼色,命他們在四下裡搜找。
這時候,那幾名官員已經急急地來到了後門跟前,在一名辛家僕從的幫助下打開了那道只容兩人並肩而過的小小門扉。就當他們一一鑽出,心中有些鬆懈下來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卻在一邊響了起來:「幾位大人真是好興致啊,這麼晚了居然還來辛家,而且還從如此一個冷僻的邊門走出來,真是讓人費解哪。」
「侯爺……」幾名官員的面色在聽到這話後徹底變得蒼白了。若是尋常的官兵,或許他們還能以自己的身份來壓他們,可是現在這人卻是他們怎麼也應付不了的。
「把他們都拿下了,記住,身上的銀票都給看好了!」唐楓冷冷地笑了聲,聽在眾官員的耳裡卻是催命判官的權杖到了。
陝西布政使衙門臨時成了唐楓問事的所在,雖然天已經很黑了,但是這裡的事情卻才剛剛開始。幾十支大燭照得整個大堂如同白晝一般,數十名官員耷拉著腦袋被官兵看押著站在下面,他們的身上早沒了之前的氣度了。在這些人的面前桌案之上還擺著幾疊厚厚的銀票,以及一些珍玩之物,都是從他們的身上搜出來的。
唐楓慢慢地掃過了眼前的這些人,他們與自己也有些熟悉了,可今天他們看自己,和自己看他們的感覺卻是如此的陌生。除了陝西巡撫楊鶴不在其列,其他陝西當地握有一定權力的官員悉數都已在場了。
「各位,現在可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唐楓在一眼看到匆忙趕到了楊鶴進到堂裡之後,才慢慢地開腔問道。
「我們……」幾人下意識地想要說冤枉二字,可看到那滿桌子的財物時,卻把最後兩字給吞回了肚去。
楊鶴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半晌後才道:「侯爺,這……這是出了什麼事情?怎麼這些大人們都被您帶到這裡了?」
對楊鶴的不在其列,說實話唐楓還是有些意外的。在他想來,身為陝西一地自己來前最高的官員,一切都與他脫不了干係,但今天看來這似乎是自己太過武斷了。不過這也無傷其他,所以他沖著楊鶴一笑後道:「楊巡撫是什麼時候到陝西就任的。」
「這個……」雖然覺著這個問題和現在的情況沒有聯繫,楊鶴還是老實地答道:「下官是去年才被任為陝西巡撫的。」
「這就是了,正因為楊巡撫你在此為官時間還短,對一些背地裡的情況所知甚少,所以才會對他們所做下的勾當一無所知。不過這樣也好,如此一來,本官倒能還你這個清白了。」
「可是侯爺,這裡究竟出了什麼事情?」楊鶴雖然心裡已有了數,但還是問道。
「楊大人可還記得本侯前兩日在酒宴上的一番話嗎?為什麼陝西遭到了天災侵襲之後會民不聊生,會出現百姓暴亂?就因為有這些蠹蟲的存在!他們將朝廷派發下來的賑災銀兩和糧食都給侵吞了,並把糧食賣與了那些商賈,以之牟利,這才致使陝西百姓餓死者以萬計!為了一己的貪欲,竟妄顧百姓死活,使天下動盪,你等之喪心病狂,實在是讓人難以表述!」最後的幾句,唐楓卻是對那幾十名官員所說。
一眾官員見唐楓聲色俱厲地數說著自己,面上更現懼色,他們可是聽說過這位大人當年的作風的,難道今天自己等也要步那些人的後塵了嗎?
在說了這麼一番話後,唐楓反倒冷靜了下來,他看了眾人一眼後又道:「如今人贓並獲,各位可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等知錯了,求侯爺饒命啊!」不知道是哪個人先開的頭,眾人都跪了下去,磕頭求饒了起來。唐楓冷冷地看著眼前的這些痛哭流涕的官員,心裡沒有半點憐憫,只是揮手道:「將他們都帶下去看押了起來,容後再做處理!」
「侯爺,這些大人……」待到人都被帶下去後,楊鶴為難地看著唐楓道:「他們都是陝西各處衙門的要員,現在把他們都給看了起來,陝西的政務豈不耽擱了?現在亂事方平,要是這個節骨眼上再出點什麼差錯,只怕朝廷……」
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唐楓一擺手制止了他繼續說話:「我知道你想勸我什麼,但這些人害得陝西如此多百姓喪生,實在不能輕饒了他們。而且這一次若是輕易饒過了他們,只會讓他們的膽子更大,甚至會讓其他地方的官員也效法,到時我大明才真的危險了。」
「可是如此多的官員都關進了牢裡,各衙門的事務該怎麼辦呢?」
「各衙門不是只有這些官員做事,叫他們的副手替代一下吧。本侯會即刻上書朝廷,將這裡的情況如實上奏皇上,請聖上來定他們的生死!」唐楓說道。
若是兩年前的他,在見到這些人的所作所為之後,一定會用王命旗牌殺了他們的,但是現在的他卻已不是當初那個嫉惡如仇的唐楓了,有時候他也會為自己的將來和家人考慮,不能再讓朝中那些官員找自己的疏漏。
不過這個決定在不久的將來,唐楓卻會感到後悔,正因為他的這個決定,使得陝西的事情遠遠沒能結束……
PS:本卷到此結束,下一卷要是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最後一卷了,明天要對這最後一捲進行構思,所以可能斷一天,當然要是能寫出來也會發的,不過也可能要遲些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05
第十三卷  重振大明
第593章    外患再生
眾多的官員因為被人贓並獲而被關押了起來,等著唐楓向朝廷上書後由朝廷做一個定奪,而在這期間,唐楓在陝西依然有著許多的事情要做。除了安排人暫時替代那些官員完成日常政務之外,更要緊的便是對西安城中各家富戶的處置了。
雖然這些富商和京城中的大員或多或少都有著一些牽連,使得他們在西安城中的地位並不低,可現在有了確鑿的證據在手,唐楓可不會再留手了。先是以各種罪名,諸如賄賂和囤積居奇等將這些商人捉拿下獄,然後更是按著錦衣密探所給出的線索對幾處他們用來藏匿糧食的倉庫進行了突擊。
一番突擊下來,官府就獲得無數的糧米,這些糧食除了那些官員們貪污賑災的糧食之外,更有許多是商人們在天災時從他處購得,用來在陝西各地牟取暴利。因為之前陝西爆發了起義,怕這個時候出賣糧食會為人所搶,所以商人們便暫時將糧食藏了起來,沒想到這下就便宜了唐楓。足夠陝西當地大半百姓食用一年有餘的米麵落到了唐楓的手上。
看到這麼多的糧食從各處倉庫裡被抄了出來,唐楓心裡覺得歡喜之外,更帶著一絲苦澀。大明財物的分配之不均勻從這裡就能看出端倪了,在尋常百姓們家家無以為生,就差要易子而食的時候,這些大商人卻窩藏著如此多數量的糧食。而官員對此不但不想法子制止,反而還加入到了這種行徑中去,如此下去,民心如何能不失,天下又怎能安定呢?
好在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在唐楓的居中調度和命令之下,這些從商人手中抄得的糧食開始運到了陝西各個縣城,以解百姓們的災難。因為有了西安城中的那些大人們的前車之鑒,那些各州縣的小縣令們再也不敢將手伸向那些救濟百姓的糧食了,比起富貴來,還是自己的小命比較重要。
所以在近半個月的努力之後,唐楓總算是將陝西依然還在的百姓從饑餓中解救了出來,至少在短時間裡能保持平定了。漢人的百姓就是如此善良,雖然官府做出了這麼多戕害他們的行為,但在有了生存的最低保證之後,他們便也不再鬧事。
當看到各地的情況漸漸穩定,原來四處流竄的百姓各歸故里的消息後,唐楓才算是真正地放下了心來。他相信,只要給自己一段時間,經過一番整頓之後,整個陝西的亂局就會徹底的平定。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事不能放心,那就是那些被關押了一段日子的貪官們,若是不能重懲他們,給受災多時的百姓一個交代,別說那些百姓心裡會不服,也無法真給後來者一個警示,使他們不敢再犯。
正因為懷著這樣的想法,唐楓雖然身在陝西,忙著當地的政務,卻依然在惦記著京城的消息。不知道皇帝在看了自己的奏疏後會有什麼反應,而朝廷裡的那些官員們又會不會再次與自己為難,不肯重處這些做下了大孽的貪官們。
正如唐楓所擔心的那樣,當他的那道奏疏送到京城之後,很快就引發了一場大的爭辯。一些血氣方剛,或是對貪官深惡痛絕的官員是完全站在他那一邊的,認為應該殺了這些害得如此多百姓民不聊生的蠹蟲,以儆效尤。但另一些官員卻不這麼看,在他們看來,地方官員在有些時候貪污是無可避免的,現在可不是太祖時,能說殺就殺。且不說這些官員都有著不低的職位,光是因為對當地官員的不滿而有民變,隨後朝廷沒有為難亂民反倒讓這麼多官員一齊被處,也勢必會引來各地百姓的爭相效仿,到時候天下就真的亂了。所以有鑑於此,他們還是覺得不能開這個口子的。
這兩種看法各有自己的道理,若是按著崇禎的心思,他也想把這些禍國殃民的蠹蟲給處決了,但是現在他身居帝位,卻要從全域考慮,一時還真下不了手了。可要是放了他們,卻又多有不甘,而且在唐楓那裡也有些說不過去,這讓崇禎大是為難。
大朝、內閣會議、廷辯……一系列的朝中重要會議都對此事進行了再三的爭論,但怎麼也得不出一個最終的解決方案,最終只有一直這麼拖下去了,直拖到了夏天,直拖到了另一件更大更嚴重的事情在大明的遼東出現,皇帝才不得不將之先擱到了一邊。
五月的北京城已經有了一些暑意,天上的日頭也有些曬人了。這讓許多的百姓都開始抱怨起了老天來。這些年來的天氣實在是太過反常了,漫長的冬天持續了近五六個月,才剛剛把棉衣脫去的他們,就又要受到夏日酷熱的煎熬了。
京城裡的有錢人和官員貴族對這樣的天氣自然是無所謂了,他們有的是冰窖,裡面藏著之前的大量冰塊可以用來消暑。可普通的百姓可遭了罪了,他們只有在暗地裡咒駡著這個賊老天,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妖孽了,才會出現如此不正常的天氣。
崇禎雖然有宮中的冰塊消暑,可這心裡依然感覺著有些受煎熬,這樣一來今年的年成一定又是很差了,也不知道這樣下去國家的稅收會變成什麼樣。他甚至幾次前往天壇祭天,希望老天能垂憐,不要再折磨大明的子民了。
一段日子的憂心,使得崇禎顯得更是憔悴,但是老天卻沒有半點被皇帝的誠意打動的意思,天氣一日炎熱過一日,真是讓人好不焦心。緊接著,更大的一件讓他感到焦心的事情傳來了,這是在五月端午剛過的一天。
五月初七,皇帝剛剛批閱過一大堆的奏章,想要去外面走走松松筋骨的時候,一名內侍就急急地奔了進來。一見皇帝拿眼看向自己,微帶著一絲怒意,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內侍才猛地想起自己的失態,頓時跪倒在了地上:「奴才一時失態,請皇上饒命!」
崇禎見他誠惶誠恐的模樣,氣也消了大半。現在宮裡的太監地位早就不能和魏忠賢在時相比了,甚至連成祖時的太監地位都比現在的要高。在宮裡他們只能傳遞一些公文,做一些雜事,根本是不能參與到任何一件朝事上來的。有了魏忠賢的前車之鑒,崇禎對宮裡這些人的看管可是很嚴格的。這也導致太監在宮裡地位的急劇下降,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有絲毫的放肆,眼下這個小內侍顯然就是懷著這樣的想法,見皇帝面露不快,自然嚇得求饒了。
「這次就饒過了你,下次再犯,定重重懲治!」崇禎哼了一聲後,才又道:「好了,有什麼事情要上奏的,讓你如此匆忙不知禮啊?」
「啊,謝皇上隆恩!」小內侍在磕頭之後,才將手中所捧的那份緊急軍報呈了上去:「皇上,這是兵部的大人們剛剛遞進宮來的,人還在宮外候見呢。」
「嗯?」崇禎心裡陡然一沉,雖然他還沒有打開奏章,卻也猜到又出什麼大事了。不然現在宮門已閉,那些臣子也不會將戰報這麼遞進宮來,還等著見自己了。「莫非是又有哪裡的百姓鬧事了不成?」心裡不安地猜測著,崇禎打開了戰報看了起來。
一看之下,崇禎面色就更差了,因為他看到的不是中原哪處有百姓作亂,而是遼東的緊急軍報。之前雖有所舉動,卻最終為人所擋下的金人再次出兵,而且已經連下幾城,就連遼東重地錦州城都岌岌可危了。臉色數變之後,崇禎才道:「去,傳朕旨意,命他們都進宮來。還有,把溫體仁等幾名內閣輔臣也馬上進宮!」
「奴才這就去!」那小太監忙答應了一聲,卻不敢再奔跑了,邁著步子向外走去。卻聽背後崇禎說了一句:「你給我快著點,這次朕准你無禮一次!」這才用比适才見皇帝時更快的速度向著外面奔去……
夜已經深了,但禦書房內卻依然燈火通明,還有著不少人在那裡說著話,那是崇禎和一眾朝中重臣在商議著遼東局面的事情。實在沒有想到,往日裡只有冬天才會出兵南下的金人今年卻會大異往常,在夏天到來的時候突然入侵。這顯然大出了遼東守軍的意料之外,也使朝中的君臣大為緊張。
「你們說,這卻是因為什麼?莫非是金人得知了我大明出現了變亂,所以想趁火打劫嗎?」崇禎緊皺著眉頭問道。
幾人在相互看了幾眼後,才由溫體仁這個內閣首輔道:「回皇上,在臣看來我大明的事情雖然金人應該是知道的,可卻不是他們出兵犯我遼東的最要緊的原因。要知道,陝西的叛亂在幾月前就已被平息,他們真要趁亂取利的話,也應該在四月間攻我遼東啊。」
「溫大人說的是,臣也是這麼認為的。其實在那叛亂爆發的時候,金人也的確出兵過遼東,但那時他們的進攻並不足以構成威脅,所以臣以為此事必然另有緣故。」雖然和溫體仁在朝堂上總有爭鬥,可在如此大事上周延儒卻也不敢意氣用事了。
「應該是金國自身的原因吧。」另一名大臣成基命突然開口說道。
「此話怎麼講?」崇禎當即就來了興趣,看向了這個自己曾也想重用的臣子。
「就微臣所知,此番的氣候怪異不光是我大明,就是遼東及金人的屬地也是一般。想必去年的那場大寒使得金人的牲畜也死了許多,再加上今夏又來得突然,金人沒了賴以為生的根本,這才會鋌而走險地再犯我大明邊境的。」成基命不急不徐地道。
「成大人說的有理,臣也是這麼看的。」其他幾名大臣都紛紛附和道。雖然得出了一個答案,但皇帝卻並不開心,因為這樣就說明這次的戰事不是隨便就能結束的了。而現在的大明正值天災不斷,人禍將起的時候,若是再有外敵入侵的話,實在是太危險了。
「好在現在我們遼東尚有近十萬的精兵,那裡的將士又已經有了對付金人的經驗,所以倒也不用太過介懷!」看穿了皇帝的心思,溫體仁這個內閣首輔出言安慰道。
「話雖如此說,但還是不能放鬆啊。聽說遼東的將士們已經快有一年沒有領到軍餉了,若是這個時候有人從中作梗的話,只怕這軍心……」周延儒突然開口反駁道。雖然在大事上兩人的利益是一致的,但能讓溫體仁不痛快,他還是很樂於去做的。
果然,溫體仁在聽了這話後面色就是一沉:「周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雖然我是內閣首輔,但這軍餉也不是我一人能說了算的。我大明多地百姓都在鬧饑荒,國庫所餘無幾,當然要延一延軍餉的發放了。皇上,臣實在是沒有辦法,才會讓人先停發了軍餉的,還請皇上明鑒啊。」
崇禎瞪了兩人各一眼,卻沒有說什麼話。其實此二人的不合也是崇禎有意而為,為君者想要保持大權最要緊的就是講究一個平衡,不能讓某個朝臣獨攬大權,不然說不定又會釀成當初的君權旁落的情況。可現在看來,這卻也是有著不利的一面的,這兩人現在已勢成水火,雖然在大事上不會起內鬥,卻也不能保證他們不會互相扯後腿,這該怎麼辦呢?
見皇帝對自己二人的表現很是不滿,周、溫二人也是一陣緊張,好半晌才繼續到商議此事中來。好在正如溫體仁所說的一般,現在遼東有著近十萬的明軍鎮守,根本就不怕金人能真個有所威脅,只是想要將他們打回去卻有些為難了。
「朕以為該向那裡的將士們言明國家的難處,希望他們能以大局為重,如此方可激發起將士們的鬥志,不知各位愛卿有何看法哪?」
「陛下聖明,只要陛下真能給遼東的將士們傳一道旨意,答應在事後能將之前欠下的軍餉補齊,想來在眼下這危局裡他們是不會懈怠的。」
正當幾名臣子深以為然,並認為今天的商量到此而結的時候,一名內侍卻又來到了房門前小聲地道:「陛下,有八百里加急的奏報突然送來,因為事情過於緊急,無人敢延誤……」
「可是遼東的戰報嗎?」崇禎的心裡頓時就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若是遼東送來的戰報,一日連續兩次送來戰報,一次比一次急切,一定不會是好消息了。
「是的。」他得到的是一個令所有人都為之心驚的答案。崇禎只掃了一眼這新來的八百里加急,臉色就變得有些發白了,雖然上面只寫了一件事情,卻是對大明天子有著很大打擊的事情。那就是錦州在昨天夜間為金軍所破,滿桂率殘軍退到了寧遠……
錦州,一座遼東最是堅固、高大,易守難攻的城池居然被金人攻下來了,這次金人究竟動用了多少人馬?而大明的將士們又有否盡全力去守啊?這時候,眾臣子才發現自己之前的看法太過一廂情願了,顯然長久的沒有軍餉,使得將士們的士氣極其低落。若是再沒有一個解決的辦法,只怕不光是錦州,連山海關都有危險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崇禎在好半晌後才還過神來。
「陛下,原來錦州失陷的原因還在這滿桂的身上,因為他與部下之間有著矛盾,使得將士不能完全合作,才使得錦州如此堅城為敵所克的。」溫體仁強自把手中的戰報看完後,發現這裡有著一些其他的意思,急忙又道。
雖然這對於眼下的局勢來說並沒有什麼幫助,但卻使崇禎微微生出了一絲希望。若是將帥不和,朝廷倒是可以調停,總比將士們無心戀戰要好得多。可是他也知道這次的事情是怎麼出現的,一定是袁崇煥當日的一些部下和滿桂不和,才會有今日之禍。
可現在即便讓袁崇煥再回遼東,恐怕滿桂屬下的人馬他也震不住了,何況皇帝也不想出爾反爾,把自己決定了不再起用的人再次請出來。
「陛下,臣舉薦一人,當可解當下之難。」溫體仁突然道。
「你說。」
「原遼東經略孫承宗,現在遼東的許多將領都是他一手帶起來的,只要能讓他再回遼東,一切自能迎刃而解。」
「這個……孫先生已年過古稀,聽說連走道都有些費勁了,如何還能帶兵呢?」崇禎想了下後搖頭道。孫承宗乃是大明的擎天柱,他自然是多有瞭解的,現在他老人家已是風燭殘年,實在是不能冒這個險了。若是他真有個什麼好歹,不但自己無顏以對,而且還會大傷遼東守軍的士氣。
不過這個人選的提議卻讓崇禎想到了另一個人,這個人雖然不如孫承宗有名望,但是本事卻絕對不在其下,而且和遼東將士也有著不小的淵源。想到這裡,崇禎便道:「朕已有了人選,就讓安平侯去一趟遼東吧……」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07
第594章    開海時機
雖然陝西的事情並沒有完全做好,可在接到聖旨之後,唐楓還是立刻準備動身返京。聖旨上並沒有提到皇帝為何急著讓唐楓馬上放下所有的一切回京,只說是另有要務讓他去辦。可是通過錦衣衛靈通的消息網,唐楓卻還是知道了一切,一定是遼東的危局使得皇帝不得不再次讓他去和金人一戰了。
其實在唐楓的私心裡,還是希望去遼東和金人再戰上一次的,因為他知道金人對大明的威脅遠不至此,只有徹底將他們擊敗,擊垮,大明才能保證自身的平安。現在機會終於來了,他當然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雖然在離開前,唐楓對眼下陝西的情況依然不是很滿意,朝廷對那些下獄官員的判決遲遲沒有到,也是他有些放心不下的。不過比起金人來,這幾個貪官還不是太重要。不過在離開的時候,除了將一半的錢糧交給了當地官府用以賑濟災民外,唐楓帶走了從幾戶大商,以及貪官家中抄出來的錢糧。因為他已經通過錦衣衛的探子得到了遼東事情的經過,知道那裡的守軍已有好些時日沒有發到軍餉了。
軍餉,那可是將士們肯為朝廷賣命的關鍵所在。一些讀書人所說的什麼報國,什麼捨生取義,在拖家帶口的人眼中根本就是空話。想要將士們無怨無悔地和金人血戰,至少要保證他能養活自己的家人,自己死了後家人也能有個依靠,不然只會士氣低落。所以雖然知道這些銀兩對陝西來說也很是關鍵,可唐楓還是冒著被人彈劾的風險將之帶了回去。
唐楓走的時候,除了眾多被他提拔起來的官員外,西安城中的許多百姓都到了城門前相送。在這一個來月的相處中,大家已經對這位年輕的總督大人有了一個很清晰的瞭解,知道他是一個肯為民做事的好官。而現在他將要離開,這是許多百姓都不舍的。
唐楓最後一次對陪著自己出城的官員道:「你們記住了,我大明的百姓為朝廷已付出良多,你們切不能再因為一己之私而傷害他們了。不然,總有一日你們會後悔的!」說完這句,唐楓一拍馬,就率著數千人馬離開了。那其他各省的人馬早在前段日子,在平息了亂事後就各回本省,所以現在他只帶了數千從直隸和京城的人馬回去。
在離開的時候,唐楓心裡依然不能放下這裡的事情,他擔心自己一走一切又會有變。而實際上也正如他所擔心的那樣,在一年之後,陝西將再次發生叛亂,而這次的亂事只會比之前的更凶更猛,不過這還是後話。
一路上,唐楓不敢有片刻的耽擱,緊趕慢趕地,終於在五月十二回到了京城。在命人將人馬都安頓下之後,唐楓也沒有回家,直接就往皇宮而去。此時剛剛下了早朝,所以在聽人稟奏說唐楓在宮外候見之後,崇禎當即就把他叫了進來。
「臣唐楓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唐楓先行了君臣大禮,在崇禎示意起身後,他才起身見禮。崇禎仔細地打量了唐楓一番,發現他除了黑了些,和離京時並無太大的變化,這讓他頗為欣慰,就笑道:「逸之你辛苦了。此番你在陝西立下了如此大功,讓朕聞之很是欣喜,你想要什麼賞賜啊?」
「臣身為陛下的臣子,為君分憂乃是份內之事,不敢求賞。只是部下的將士們披肝瀝膽,抛灑鮮血,更有許多戰死沙場,還望陛下能重賞他們。」唐楓忙謙遜地道。
崇禎讚賞地點頭道:「你能有此心,朕深感欣慰啊。那些平亂的將士朕自然會有重賞,可你身為總督,能在短短數月之內平息亂事也是大功一件。有功必要賞,朕可不會忘了你的。這樣吧,朕升你為一等侯爵,食邑八千戶。」
「謝皇上隆恩。」所謂上有賜,不敢辭,皇帝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唐楓自然不能再有推卻了。不過他卻知道這只是皇帝說正事前的開場白,等下他必然會將急著把自己召回京來的原因說出來的。
可是皇帝今天的心情顯然不錯,還不想提遼東的事情,而是繼續談陝西的事情:「這次你在陝西的所為很好,沒有重蹈浙江的覆轍,能夠上書朝廷再定那些人的罪。」
經他這麼一說,唐楓才想起自己一直牽掛著的事情,便忙問道:「敢問皇上一句,那些犯事下獄的官員朝廷可有一個決定怎麼處置他們了嗎?」
「哼,這些日子來,為了此事朝中眾臣相互扯皮已經有很長一段日子了。雖然朕也想將這些害得陝西爆發民亂的官員都處死了,奈何朝中卻有許多人反對。而且他們所言也在理,現在陝西地方不穩,實在不能再大動干戈了。」
唐楓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心裡不禁有些懊惱了起來。早知如此,當初自己就該用王命旗牌將他們都給殺了,即便被人非議也好過留下這些禍患。不過現在一切都已太遲了,他也不能在皇帝面前非議其他人,畢竟卸下了甘陝總督的職位後他便只是一個無官無勢的侯爵,不能再參與到政事上來了。
看出了唐楓的不快,崇禎心裡也有些歉然,他歎了口氣後道:「不過經你這麼一整頓後,想必陝西的吏治必能有所改善。而且聽說此次你在陝西富商家中抄出了許多的錢糧,也該夠那些受災的百姓們熬過一段時日了吧?」
「是的陛下。臣知道現在國庫也不富裕,所以在給陝西當地留了一半錢糧後,就將其他的一般給帶來了京城,還請皇上恕罪!」
崇禎聞言先是一呆,隨後眼裡閃過了一絲笑意:「想必你已知道朕為何要將你從還未完全穩定下來的陝西調回的緣故了吧?所以你才會將那裡的錢糧也運了一半回來。」
唐楓點了點頭道:「臣不敢有瞞陛下,臣一直都在關注著遼東的局面,聽聞那裡的將士們已一年沒有領軍餉,所以便想……」
「是朕之過啊,上天卻將此懲罰在了百姓和將士們的身上。」崇禎歎了口氣道:「你做得很好,現在遼東軍心不穩很大原因就在此,若是你去遼東的時候能帶上一些錢糧,再有你和他們之間的關係,想必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
看得出來,崇禎對眼下的大明不斷出現的天災也有些束手無策了,這讓唐楓的心裡一動,他知道一個機會到了。在斟酌了一下後,他還是進言道:「陛下,雖然臣帶了一些錢糧回來,但和欠下的軍餉數目相比卻只是杯水車薪。雖然這次能通過如此辦法先振奮軍心士氣,可是將來呢?
「我大明這幾年來一直都受著天災的侵襲,百姓們也過著饑一餐飽一餐的日子,即便從今年起三年大收,只怕這國庫也充盈不起來。到時候將士們只怕會再生什麼事端的。」
「朕也考慮過這點,奈何朕雖是天子,富有四海,卻也變不出銀子和糧食來啊。」說到這裡,皇帝突然發現唐楓似乎有什麼想說的,便看向了他道:「你有什麼看法,就不妨直言。」
「陛下,您可還記得今年年初臣曾向您所進的一言嗎?如今我大明想從自身找出路已經很難了,那何不外求呢?」
「你是說海禁?」崇禎猛地看向了唐楓,他倒真的沒有再想起此事,或許是固有的觀念讓他不敢去觸碰這個祖宗定下的規矩吧。但是唐楓這個人的出現,卻讓他再次記起了之前也曾有過的想法。
唐楓點頭道:「正是!陛下,在我大明之外,還有著數不清的國家,雖然他們未必能有我大明這樣富庶,卻也有著自己的糧食。只要能與他們發生了貿易,我大明的瓷器、絲綢等物就能從這些國家的商人手中得到糧食、金銀等必須之物。現在我大明已無法自給,唯有從外得到補償了!」
「這個……只怕這個提議不會為朝臣支持啊。」話雖然這麼說,但為了國事擔憂的崇禎在已沒了對策的情況下能有這麼根救命稻草,自然也是很心動的。
「皇上,如今我大明已到了一個危險的時刻,以朝中大人們的見識,當不會再墨守成規了吧?臣願意和他們談上一談!」唐楓下了一個決心道。
「好,那朕就准你所請,只要朝臣對此不作反對,開海一事便可一步步來!」皇帝點頭應承了下來。他現在也實在沒了其他的辦法,只有違背祖宗的成法了。
見終於說服了崇禎點頭,唐楓心下甚是歡喜,他知道一些原來就是沿海一帶的官員為了自己家鄉和自身的利益,是會站到自己這邊來的。而只要走出了這一步,大明的振興就不再是一個夢想了。
「和襖了,你回京就來見朕也該累了,就先回家去吧。明天朕會安排一次廷辯,希望你能爭取到足夠多的臣子的支持,然後你便可前往遼東!」崇禎說著對唐楓似是鼓勵地點頭道。
「侯爺回來啦!侯爺回來啦!」……隨著一陣歡報聲,柳慧和大玉兒二女帶了各自的兒女便迎到了二門。雖然早在唐楓進京時就差了人回家報信,可不見到自己丈夫踏進家門,兩女的心卻還是不能安下來。現在見到他終於回來了,兩女才歡喜無限地前來見面。
看到妻子兒女都在,而且他們看來也沒有什麼變化,唐楓的嘴上也露出了笑容,他一矮身就抱起了離他最近的兒子克清,並摸了摸正撲上來的長女綽兒的小腦袋道:「走,我們一家進裡面說話,莫要讓家人們笑話了。」
這句半是玩笑的話使得在場的家人也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說實話,他們這些人一直都認為自己能在安平侯府為奴實在是三生修來的大幸事,這個侯爺對下人向來很是客氣,全沒有其他大老爺的頤指氣使,更不會無端責罰打罵下人,這讓唐楓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很是不一般。現在見侯爺終於回來了,一直也在為他擔心的那些家人們也都松了口氣,早有見機快的人去廚房傳這個消息,讓他們準備下豐盛的晚飯了。
直到回到後院落座後,唐楓才深情地看向兩個妻子道:「我不在的幾個月裡,讓你們打理家事,實在是太辛苦你們了。」
「瞧侯爺您說的。」快人快語的大玉兒笑道:「我們乃是你的妻子,你不在這家裡的事情當然就由我們來操持了,有什麼辛苦的?」
「妹妹說的是,你是男人,理應在外為國效力。現在能這麼快平安回來,我們就很高興了。」柳慧也抿著嘴笑道。兩女一個是小戶人家的女兒,一個是草原上的女子,都沒有高門大戶的爭鬥之心,所以在相處了兩年後,兩女間的感情不但沒有變壞,反而更加的親密了。這也是唐楓最希望看到的事情,有她們兩人在家裡和睦相處,整個侯府的氛圍才會和諧而安定。而從她們這兩句對話裡就可看出她們兩人的感情還是很好的。
唐楓欣喜地看了她們二人一眼,能得這麼兩個賢慧的妻子,實在是他的福氣。但隨即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自己將很快再次離開自己的妻兒,這卻怎麼開口呢?看她們對自己的回來如此高興,他又怎麼能將這個消息說出口呢?
但是現實卻讓唐楓無法隱瞞了,因為柳慧開口道:「而且現在你也平安回來了,我們自然就功成身退,家裡的一切都要重新交還給你安平侯爺了……」
這話一入耳,唐楓就再沒有隱瞞的想法了,他歎了口氣道:「只怕事情還不能如我們所願啊。我這次回京,並不是就此無事了,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我去辦。」
「啊?」兩女聞言都是一呆,柳慧更是急忙道:「你還要外出嗎?」
唐楓微一點頭道:「是的,我這次奉命回來,就是為去遼東做準備的。」
「遼東?」大玉兒聽到這個地名,當即就猜到了這是什麼事情:「難道皇上要你去遼東守邊,對付那些金人嗎?」說到這裡,她的臉上滿是擔心。
唐楓輕輕地一點頭:「沒錯,就是去遼東和金人作戰。不過你們大可放心,我和金人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對付他們我是很有心得的。」
「可是……」柳慧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自己和他在成親後不久,唐楓就去了遼東,兩人分隔兩地達兩年之久。而且其間更有唐楓生死不明的消息傳來,自己那時候悲痛欲絕。如果這次丈夫再去遼東,再出了什麼事情的話,自己還能支持得住嗎?想到這裡,柳慧的臉色就有些變了,雖然适才她說得好聽,什麼男人就應該為國建功,但真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不能放下的。
唐楓對妻子的想法很能理解,見她擔心的模樣,心裡也大是感動,安慰道:「你就不要如此擔心了,這次的局面遠不是當初能比的。而且這次我對遼東的大局有著絕對的控制之權,一定不會出現以前的情況了。而且你們也應該聽說了現在遼東的不利局面,說句自大的話,現在整個朝廷,能夠去而立刻改變那裡局勢的,也只有我一人了。難道我能為了一己的安危而置我大明的天下和邊疆的十多萬將士的生死於不顧嗎?」
兩女相互看了一眼,最終齊齊點頭道:「我們明白了,相公你是為了天下的百姓去遼東的,我們不會再有怨言了。」話雖然這麼說,但兩女面上的擔憂卻沒有絲毫減少。
唐楓知道要兩女就此不擔心也是不現實的,便岔開了話題道:「好了,今天不是為我洗塵的嗎,咱全家人就應該高高興興的。我還要多敬兩位賢妻幾杯,以後一段日子,還要靠你們來操持家務,教導子女呢。」說著他又把克滿也給抱了過來,逗著兩個才剛能聽懂幾句話的小傢伙,使他們咯咯地笑了起來。
孩子們的笑聲,使得堂上有些悲傷的氣氛沖淡了,兩女也知道這是朝廷的意思,其實丈夫也沒了拒絕的可能,便強打起了精神和他說笑了起來,多說的是孩子們成長時的趣聞,這讓唐楓心裡備感溫暖。
團圓的一夜很快就過去,在次日四更,柳慧就把丈夫給叫醒了過來。因為今天一早,早朝之後,他就要去宮中和當朝的許多官員進行廷辯,為開海禁爭取到更多的力量。對此唐楓不敢有絲毫的馬虎,這可是關係著整個大明未來興衰的大事,他必須要說服群臣,從而使大明走上另一條更廣闊的道路。
如果是大明中間的時間點,或許因為自己尚能自足而無法改變延續了百年的祖訓,但是在如今這個即將大亂的時代裡,唐楓卻有著足夠的信心,來改變這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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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5章    廷議開海
早朝結束,崇禎便把內閣成員和六部的尚書給留了下來。雖然幾位大臣還不清楚皇帝有什麼事情要與自己商量,但卻也明白如今大明局勢危急且多變,是應該為君分憂。
待到請幾人各自坐下後,崇禎才道:「各位愛卿,想必你們對我朝廷現在的窘境也了然在胸了吧?這幾年來雖然朕與各位都夙興夜寐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可是卻敵不過天意。我大明內有天災,使得百姓不能自足,外更有金人時常虎視在側,實在是難讓人心安。此遭更是出現了金人連下我遼東數城之事,你們以為當如何應付眼下的局勢啊?」
眾臣子都面露憂色,若只是內部的不靖,他們還能提出一些建議,可是有金人的事情在,他們這些文官卻也有些束手無策了。而且他們也都知道遼東的情況並不止皇帝所說的那樣,那裡的官兵因為軍餉一直不能到位,也已漸生他心。
見眾臣都沒有回答,崇禎又繼續說道:「如今我大明國庫幾已耗盡,而各地又多是受了災的,朕實在是不想再給百姓增加負擔了,你們可有什麼好辦法嗎?」
這個問題就更是為難在場的眾臣子了,半晌之後,首輔溫體仁上前一步道:「臣愧對皇上,忝為內格首輔,東閣大學士卻不能為皇上解此憂難,還請皇上責罰。」其他的臣子見狀,便也一個個站起了身來,與溫體仁在一起行皇帝下跪道:「臣有辜負了陛下的信任和重用,實在是慚愧萬分。」
看他們都下跪認錯,崇禎心裡也無奈地歎了口氣,看來似乎真的只有走那一條路了。微一頓後,他才開口道:「諸位愛卿都平身吧,朕明白你們對朝廷的忠心,這也怪不得你們。只是現在國家有難,卻不得不找出一個能儘快解決國中錢糧短缺的辦法來。為此,朕已經與人商量了,也得出了一個最妥善的辦法。」
「皇上竟已經有瞭解眼下燃眉之急的辦法?」眾臣子都用驚訝地眼神看向了高高在上的崇禎,卻發現他很是篤定的模樣。君無戲言,何況是此等事關大明未來的大事上,他也沒有編謊話的理由。所以在一陣沉默之後,溫體仁率先問道:「敢問陛下,這卻是一個什麼樣的辦法呢?是否會對百姓有所不利啊?」
「此法不但不會盤剝百姓,甚至還能使百姓也富起來。至於究竟是什麼法子,就讓他當著各位愛卿的面自己來說吧。」崇禎說著看了身邊的內侍一眼吩咐道:「請安平侯來奏對!」
「聖上有旨,安平侯覲見!」「聖上有旨,安平侯覲見!」……一聲聲的內侍請見之聲傳了出去,不一會工夫,早就等在宮外的唐楓就邁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進來。
唐楓知道,這一次的廷議關係著大明的將來,甚至是整個漢民族的未來,所以雖然心裡還是有些緊張,他也強自穩定了下來。今天,他不能敗,只能勝。
在行了君臣之禮後,崇禎便對唐楓笑道:「安平侯,前日你與朕提到的那個對策,今日便再在諸位大人面前說上一次吧。若是他們有什麼看法,你也好和他們探討一二。」
「臣遵旨!」唐楓答應了一聲後,便緩緩地言道:「各位大人,想必如今我大明的危局你們也是心知肚明的。現在我大明內有不斷的天災使得糧食減產,百姓無以為生,外則有金人威脅在側。可實際上,對我大明來說真正的難題只在一處,那就是國庫空虛,不知各位可能認同我的觀點哪?」
「安平侯所言甚是,這正是我等為之苦思而不得解的地方。不知安平侯卻有什麼辦法能解了眼下的這個難題呢?」周延儒第一個開口問道。
唐楓並沒有立刻就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而說道:「若是照著我大明一直以來的經濟慣例,以收取地稅和人頭稅等稅收為國庫之本,顯然是已不足以滿足如此多的需求了。所以我以為,我大明是該改變一個策略了。」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在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後,他才用堅定的聲音說出了那最終的答案:「那就是開海禁!」
這一句話,猶如在寂靜的黑夜裡炸響了一個雷,所有人都為之色變。那些臣子們怎麼都不會想到唐楓會提出這麼一個對策,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沒有一人出言反對。
唐楓繼續說道:「只有通過海上的貿易,和海外的諸多國家做買賣,我們大明才能在自身已糧食短缺的情況下取得必須的錢糧,不知各位以為如何啊?」
「不可!此事萬萬不可!」唐楓的話音未落,便有人大聲反對了起來。卻是禮部的尚書鄭以偉,這是一個年已花甲的老頭子,此時卻像是個年輕人般漲紅了臉,大聲說道:「陛下,這海禁乃是我大明太祖以來就明令禁止的,萬不可因為現在的一點小難而廢了祖宗的成法,不然天下人會怎麼看,百年之後的青史又會怎麼說?」
「不錯,鄭大人所言甚是!」周延儒也隨之發言道:「這海禁乃是我大明的國策,萬不能因為眼下的一點小困難就輕言廢棄,臣等大可再想他法,也不能做出如此違背祖宗成法的事情來。安平侯此言實在是讓他難以接受。」
然後又是其他的一些官員也都紛紛表態,認為不能開了那已經禁了兩百年的海事,好象一旦開禁,整個大明就要亡國了一般。這讓坐在上面的崇禎眉頭不禁皺了起來,看來自己之前的擔心還不夠,情況比想像的要嚴重得多啊。
唐楓早料到了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所以這些人的激烈反對並沒有讓他感到驚訝,他只是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話,直到他們都發表完了自己的看法後,才輕輕地道:「你們口口聲聲說太祖時,但兩百年過去了,太祖時的情況就與現在一樣嗎?」
「你……安平侯,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在此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鄭以偉聞言面色大變,指著唐楓的鼻子呵斥道。
「怎麼,鄭大人以為我這話錯了嗎?我可從來沒有對太祖不敬的意思,只是說出了一個事實而已。太祖時我大明百姓幾何,現在我大明又有多少百姓了?太祖時只是靠著種地,我大明的百姓就能自給自足,沒有官員之貪墨,可現在呢?想必也不用我說了吧,那一封封從各地送來的摺子已經可以說明一切了!
「至於你們說太祖時禁海,所以我等便不該再言海事,可你們還記得太祖時為何禁海嗎?那是因為有張士誠等餘孽在近海一帶為患,為了對付他們太祖才禁止沿海百姓出海的。可是太祖時可沒有完全禁了海事,我大明的海軍卻可是依舊能在海上縱橫的。可現在呢,我大明還有一支像樣的海軍嗎?
「另外,各位難道忘了成祖永樂年的事情了嗎?鄭和七下南洋,難道不是我大明朝的人創下的壯舉嗎?你們只知道死抱著一堆故令,全不知變通,難道就想為了自己能對得起所謂的歷史而要陷我大明百姓和社稷于危境嗎?」
這一番話說下來,直讓眾大臣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唐楓早在年初有了開海禁這個想法後就對大明的這段歷史有了研究,現在自然能說得頭頭是道,這卻不是他們這些基本對海禁一事一無所知的官員們能夠辯駁得了的。
過了好半晌後,才有人道:「安平侯此言也太過危言聳聽了,怎麼不開海禁我大明就要陷入危境了呢?」
「怎麼,現在我大明的情況還不夠危急嗎?百姓家無餘財,國庫也是一片空虛,又有外敵不斷侵擾,將士們又無心戀戰,如此情況還不夠讓各位警惕的嗎?」唐楓冷笑了一聲道:「可笑各位還只是墨守成規地想著什麼祖宗的成法,若是再如此下去,只怕我大明的江山社稷都……」說到這裡,唐楓驚覺自己有些失言了,忙轉變了話題:「而且若說遼東是我大明的疆域,那緊臨著我大明內陸的海洋嗎?難道那裡不是我們的疆域嗎?那裡有著豐富的魚產,難道那裡的一切就不能為我大明的百姓所用嗎?」
一頂頂的大帽子壓下來,使得這些大人們一時還真不好反駁了。不過他們的心裡卻並沒有因此而發生改變,數百年來養成的觀念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夠打破的?
這個時候,溫體仁乾咳了一聲後開口了。他一直都在作壁上觀,因為從今天皇帝的表現上看,他已經察覺出了崇禎的心意,顯然能讓唐楓來與自己等一辯,說明皇帝對這海禁一事已經心動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在大明內憂外患,最擔心的就要數皇帝了,眼前有這麼一個看似極有利的機會,他自然想要抓住了。
「安平侯,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怎麼就能肯定一開了海禁,我大明就能度過眼下的危難呢?據我所知,在我大明以外的那些國家國力遠不如我大明,怎麼就能將糧食給我們呢?」
「因為這些國家一直都希望能與我大明有公平的貿易往來。雖然這百年來那些小國也與我大明有著不少的朝貢貿易,但是這明顯是不能滿足他們的需求的。我大明的絲綢、茶葉、瓷器等物,向來為他國所喜,只要朝廷一旦下了開海之令,這些小國自然會趨之若騖。至於格老擔心的那些小國很難滿足我大明的所需,其實也很好辦,我大明一旦開海,趕來貿易的小國將以百計,這許多的小國自然就能拿出更多的糧食了。」聽出了他有鬆動的意思,唐楓不敢怠慢,忙說出了一番合理的解釋。
溫體仁微一點頭,隨後又道:「此言倒的確在理,不過正如安平侯所言,我大明最為小國之人看重的乃是瓷器等物,要是一旦和他們貿易往來,百姓的逐利之心必盛,到時候很有可能出現田地都為桑田的情形,這樣一來我大明豈不是要靠他國的糧食為生了嗎?如此下去,當初齊魯之間的舊事就會重演了。」
所謂齊魯間的舊事,指的乃是當初齊桓公時管仲為了對付與齊國結怨的魯國的一種商戰計策。先以齊王的名義向魯人收購魯縞,且不准齊人自己產縞,這使得當時的魯人在追逐利益的情況下不斷將種植糧食的田地變為桑田。當魯國基本都成為桑田的時候,齊國突然宣佈不再向魯國買縞,這導致了魯國所產的無數魯縞囤積了起來。同時,魯國也因為大量的良田被換成了桑田而缺少糧食,最終只得以極高的價格從齊國購買糧食。這導致了魯的國力受到了重大挫折,從此再難與齊交鋒。
對這個故事,唐楓也是知道的,他聞言便笑道:「溫閣老果然目光長遠,這的確是一個問題。不過只要各地的官府善加管理的話,應該不會出現魯國之禍。而且就我所知,現在南方一帶已經開始種植一種新的作物了,此種糧食產量極高,且不占良田,又不用人專門看顧,稱為玉米,只要我大明能將此種作物推廣開來,這糧食上的問題也不算問題了。」
「哦。安平侯居然還對農事有所瞭解?」
「那也是一時的好奇罷了。」唐楓呵呵笑道。其實這是他刻意去發掘出來的,在前兩年在自己的侯府無事閑坐的時候,唐楓便想到了玉米和番薯等粗糧作物。為此他曾派了人前往各地尋找,終於在南方的廣東讓他找到了這種作物。
有著前世記憶的唐楓立刻就知道這是一個不能疏忽的東西,便以自己在浙江紹興的影響,讓那裡的百姓開始在山上種植了起來。現在已經大有所獲,這也是浙江此番雖然受了災,可是卻並無太多百姓餓死的原因之一。
崇禎在上面聽唐楓說起此事,也來了興致,當即也開始詢問起了唐楓有關玉米等作物的事情來。這是唐楓一直想說,卻不知道該怎麼向皇帝進言的事情,現在得皇帝的過問,當然不會放過了。便暫時把海禁的事情先放到一邊,向皇帝說了起來,末了,他才又把話題引了回去:「所以,只要有這些產量極高的糧食,我的明就不虞出現人人種桑而使民無以為食的情況出現。而且各地官府也可明令限制種桑的數量,這樣一來,一切自然就解決了。」
溫體仁看著崇禎的表情,心裡已有了數,當即向皇帝道:「陛下,臣以為安平侯的建議很好,現在我大明處於如此危局之中,的確是到該變一變的時候了。古人有言,窮則變,變則通。雖然兩百年來我大明都實行海禁,但那只是為了國家社稷而已,現在我們開海,也是為了我大明能興盛!」
隨著內閣首輔的支持,原來一面倒反對唐楓的情形就有了改觀,因為這些官員裡有不少是以他馬首是瞻的,既然上官這麼表態了,他們也不好唱對臺戲。而且在這些官員裡,也有一些原來就是江浙一帶沿海的人,他們對開海也是嚮往已久,剛才只是不敢出聲而已,現在有了人先出頭,他們自然也很快改變了立場。
看到事情發生了重大轉變,崇禎心裡的一絲憂慮也就散去了。他讚賞地看了一眼唐楓,沖他點了點頭後,才道:「安平侯能為朝廷如此著想,實在是我大明之幸。現在已有多人贊同開海一事,不過卻也有不少人對此依然不肯讓步。那朕就取一個折中的辦法,就先選一處以為開海禁的試點,只要那裡真能為朝廷送上更多的財物,再開他處也不遲。」
「聖上英明!」眾原來就想著開海禁的人紛紛稱頌道,其他的那些官員雖然心裡還是不願意,卻也知道聖意已決,便也不再多加堅持。
「陛下,臣以為蘇州地處我大明最富庶的所在,正適合開海。而且它那裡還盛產絲綢,對與海外諸國的交易也很是方便,懇請陛下准許以此為試點。」唐楓打鐵趁熱地道。、
「唔,安平侯的這個看法很好,就依你所言吧。」皇帝了然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唐楓的心意。那蘇州早就是走私猖獗的所在,現在只是將之公開了,這樣朝廷還能有一筆不菲的收入,何樂而不為呢?
商議完了海事,接下來就是談如何救遼東了。對此唐楓也早有了成竹在胸,他當即建議自己押送了一些物資從山東乘船趕去寧遠,這樣既安全,且速度也快,可以避開了金人在陸路的截擊。對此,那些大人們就更不會反對了。
直談到了黃昏時分,一切才都有了定論,眾大臣紛紛離宮還家。
大明崇禎五年五月二十三,回京不過十日的唐楓再次離開了京城,帶著數千京營人馬,以及輜重財物和另一些更加秘密的東西,往遼東前去支援……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20
第596章    重返寧遠
遼東甯遠城,滿城的大明軍士都忙碌地搬運著各種守城的武器上城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深深的憂慮。雖然金人在這大半個月來沒有再次趁著勝勢攻到寧遠來,但他們卻不能安下心來,因為聽說錦州以北的數處城池都已經被金人拿下了,或許不久後他們就會在休整了人馬之後攻過來了。而讓軍士更加心憂的則是自己的生計問題,近一年沒有拿到餉銀的他們,現在滿腦子就是這個問題。
滿桂在一隊親兵的護衛下騎馬走過了那西面的城牆,看著將士們的神色,他那張佈滿了風霜,卻依然很是堅毅的黑臉也再次顯出了擔憂之色。雖然因為金人的突然入侵使得軍中的矛盾得到了暫時的緩解,但以現在全軍的士氣,如何是節節勝利的金軍的敵手呢?而且一些之前被自己架空了軍權的將領現在重得回了指揮大權,自己想再完全控制大軍也是做不到了。內憂外患之下,他實在是很難安得下心來。
「好在安平侯就要到了,有著他與眾將士之間的感情,想必還是能控制住他們的吧?」直到這個時候,滿桂才知道這個主帥真不是好當的,以自己的性格和能力,根本不能如孫承宗和袁崇煥般將麾下的軍士們完全掌握住。不過現在知道一切已經晚了,他與祖大壽等人間的矛盾已不可調和,即便他讓位于祖大壽,遼東軍上下也無法一心對外。現在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唐楓快些到來,而金人在此期間又沒有大舉進犯。
在巡視了一圈而沒有發現什麼變故後,滿桂才挽馬往回走去。剛到了指揮所前,他就遇到了那個最不想遇到的人,祖大壽。一見到滿桂回來,祖大壽發出了一聲冷哼,隨即陰陽怪氣地道:「滿桂將軍還真是盡忠職守啊,可當初在錦州你怎麼就如此失措呢?想必這就是所謂的吃一塹,長一智了吧?」說著面上帶著嘲諷的笑容。
「你……」滿桂被他撩撥得心頭火起,但最終還是壓了下來。現在他可不能再與祖大壽起什麼爭端了,不然對寧遠將很是不利。在強自忍下了怒意後,他恨恨地瞪了對對方一眼,一言不發地下馬大步走進了衙門之中。
雖然心裡對滿桂這個之前一直打壓自己,並且害得袁大人丟了官職的人很是不滿,祖大壽在如今的情況下卻也不敢真的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畢竟外敵當前。可是每當見到對方以三軍主帥的身份自居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下這口氣而進行譏諷。在吐出了一口濁氣後,祖大壽便問身邊的人道:「怎麼樣,這兩日我們的軍糧都送到了嗎?」
雖然餉銀因為朝廷財政的拮据而無法發到軍士們的手上,可這必須的糧草朝廷還是盡一切可能地送到了遼東。只是因為今年各地的糧食都欠收,所以這送到的糧食也不是太足。為了不出現貪污浪費等現象,滿桂遂傳下了三日一供糧的命令。對此,許多與之有著矛盾的人也很是不快,以為這是滿桂為了控制大軍而下的這個命令,每日裡各軍的將領都會詢問有關糧食的事情,祖大壽當然也不會例外。
「昨天剛剛將三日的口糧送到我們營中。」身邊的副將忙回答道,隨即又加了一句:「那滿桂的算盤還著是精到,近五萬大軍的口糧他能精確到十石左右,真是有些小看了他。」
「哼,現在他也就只有在這些小事上逞逞威風了。好了,既然糧食到了,那就不要再說了,現在北邊一段是我們所守的,叫兄弟們都小心著些,該運東西都給我放好了。建奴這次來勢如此之猛,卻又很是穩重,絕對不容輕忽。若是我們守的那裡出了什麼問題,那滿桂就有藉口對付我們了。」祖大壽再次告戒道。
「將軍放心,我們這些都是跟隨了您許多年的老人了,這一點輕重還是分得出來的。那滿桂不肯用您,就是他丟了錦州城的關鍵所在,這次我們就要讓他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多麼重大的錯誤。待到戰後,我們也可以此為理由參他一本了。」
「這些留待以後再說,不過這次想必我們也不用再為他的愚蠢而擔心了,朝廷此番已經派了新的薊遼總督來統管一切了。」祖大壽麵上似笑非笑地道。
「這個消息屬下也聽說了,不知朝廷是不是知道了袁大人的重要,所以便把他給重新派了回來。」那副將顯然還是想念著袁崇煥的。
「不,袁大人不會再回遼東帶兵了,不過此人應該能替代他的。」
「那他是什麼人?我實在想不出除了袁大人外還有誰能讓大家都心服。」那人是個急性子,一聽這話就趕緊問道。對這個消息,他們這些下面的將領所知還是很有限的。這是為了保密的緣故,若是真把消息傳得人人皆知的話,說不定金人也會知道,那在戰略上就是一種失誤了。
聽他說這話,祖大壽卻是一陣苦笑,其實大家都明白,就是袁崇煥來,這個結也是解不開的。因為軍中的矛盾就是他所帶來的,到時候只會出現傾向滿桂一邊的將士們不滿。對此他也沒有說破,只是道:「這個人你也曾見過的,他和袁大人也有著一些淵源。」
「嗯?」那人在愣了半晌後,似乎猜到了來人的身份:「若真是他的話,倒真有可能解開我們軍中的矛盾了。」見祖大壽沒有提名字,他也沒有點破。
可是,出乎他們預料之外的,是唐楓將來遼東的消息已經為金人所知了。在錦州城裡,三軍主帥多爾袞便已經從探子的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他們並不是從寧遠那邊得來的消息,而是從大明的中樞北京得來的。在這幾年裡,金人為了更好地進攻中原,開始不斷地派出細作滲透進中原,這些人多是漢人的身份,只是現在早已經歸附金國了,所以大明也完全覺察不到。雖然他們所得的消息未必是最重要的,卻還是能讓金人及時把握到大明內部的問題。
這次,金人進犯遼東,除了自身也受了不小的天災,極需掠奪外,得知大明內部出現了大亂也是一個關鍵的因素。只是因為知道這個消息,再傳遞到金國還是花費了一段時間,所以這才讓他們遲了一步。這也使得金人更加迫切地想要重新奪回部分的遼東地域,因為只有這樣,他們傳遞消息的速度才會更快,這樣才能抓到更多更好的機會。
而這一次,他們果然就再次得到了一個關鍵的消息,在面對著金國步步侵入,遼東守軍內部出現問題的時候,大明朝廷終於派了另一個人來統領一切了。而對唐楓此人,多爾袞也是有著一些記憶的。
就是他,當初在寧遠城把自己父親所帶的十多萬人馬給擋了下來,還讓父親受了重創。也是他,居然在大金國內挑起了亂子,最終使得大金到現在內部依然不穩。試問這樣一個使大金連遭損傷的人,他作為一個大金的親王,怎麼能不對之記憶深刻呢?
不過多爾袞對唐楓的瞭解也就到此而已,其他的就所知不多了,這讓他不敢小覷此人。雖然年紀才剛過二十,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可多爾袞卻能做到在真個戰鬥是英勇無畏,而需要他冷靜時又能謹慎小心,這也正是他能異軍突起的一個重要原因。
現在得知唐楓不日就要抵達遼東,很有可能依然出現在寧遠城中,若是換了一個其他人,說不定就會以此為契機,想著在甯遠大破唐楓,以雪當年父親的兵敗之仇。但是多爾袞卻沒有做出這樣的決定,對唐楓這個當年敗自己父親,自己又不知其深淺的敵人,他本心上是不想與之一戰的,尤其是在寧遠城。在那裡,說不定唐楓會有著心理上的優勢,而且他對那裡的環境又很是熟悉,對自己的攻打必然很是不利。
既然如此,多爾袞當即就做出了一個決斷,立刻停止休整,全力攻打寧遠城。在接到這個命令後,一直養精蓄銳的金軍就再次動了起來。看著在錦州城頭依然忙碌的軍士們,皇太極有下了一個令道:「叫人繼續給我把那些炮都拆下來,然後運到寧遠去,它們將會是我大金用來攻下整個遼東,甚至是中原的秘密武器!」
滾滾的煙塵由遠而近地殺了來,金人那如野獸般的嚎叫和咆哮也已隱約可聞,在城牆上早已準備妥當的大明將士們不敢怠慢,立刻端起了弓弩,準備一戰。
金人居然在這個時候突然全力攻了過來,這是大大地出乎明軍預料之外的。不過現在的他們只有死守這一條路可行了,一旦寧遠再失陷,那山海關這最後一道防線就將直接面對金人大軍的攻擊,這是遼東上下誰都不想看到的。所以在聽斥候的稟報,說金人三軍盡出殺來的時候,明軍在寧遠的五萬許人馬就徹底地動員了起來,分成數批堅守城池。
為了不重蹈當日錦州丟失的覆轍,不再出現因為兩邊的人馬配合上的不力而出現了空擋,這次滿桂就把整座寧遠分成了兩半,一邊是自己的人馬守城,一邊的防務都交給了祖大壽等,這也是在無奈下做出的一種妥協了。雖然這樣一來相互間的呼應會少了許多,但也避免了疏漏,能使全城上下一致對外。
因為現在剛是夏天,所以寧遠在防禦方面還多了一件利器,那就是護城河。在寒冷的冬天,因為地處東北,氣溫極低的關係,寧遠城外的護城河就成了擺設,被金人一沖即過。可現在卻不同了,那寬闊的護城河成了一道阻擋金軍快馬直沖城下的絕佳屏障。
有了錦州城的經驗,金軍這次沒有如前番那樣鹵莽衝鋒了,在大軍開到了離城近三裡許地時,就停了下來。然後隨著一聲軍號,數千名騎兵便直往城頭沖去,在到了護城河左近的時候,他們便住了馬,然後便是密集的箭雨直往城頭而去。
城上的明軍雖然也有還擊,但是在金人那連珠不斷的箭雨下,威脅卻並不大。比起騎射功夫來,明軍就大不如金人了,而且城中兵少,也著實不該如此冒險,所以明軍便先以保障自身的安全為主。只是明軍都有一個好奇,為什麼金人會這麼做呢,如此大的距離,即便射了箭上城也是強弩之末,對自己造成的傷亡有限,他們又幹嗎要浪費箭矢了?
答案轉眼就揭曉了,在前面近五千騎兵的掩護下,近萬的金軍下了馬,扛著一塊塊的木板就沖了上來。他們將要以這些木板在護城河上搭好了浮橋,這樣寧遠的一道對敵人騎兵很是有利的防線就不存在了。不但金人的騎兵和步卒能從那上面直沖城下,而且那一系列的攻城器械也能順利移到城下了。
看來金人在這大半個月裡的休整沒有白費,至少他們已經造出了不少的器械。在有了這個認識後,守城的明軍更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了。不能讓敵人這麼輕鬆地就過了護城河!念頭打定,城上的將領就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一直縮在城下躲避著不斷出現的利箭的明軍這時候也終於露出了他們鐵血的一面。完全不顧撲面而來的箭雨,他們也毅然以手中的弓弩對著那些拿著木板的金軍射出了奪命的利箭。哧哧的破空聲中,許多的明軍士卒被下面射上來的箭矢所殺,更有人從城頭摔了下去,但卻也延緩了敵人鋪設浮橋的速度,許多金人就這樣被射殺在了寬闊而湍急的河水之中。
但是這卻也只能延緩一時,已經搶佔了先機的金軍不斷地有人上前,在城下騎兵的掩護下將浮橋向城牆邊延伸了過去。一尺又是一尺,雖然每次都有人倒下,但這卻是有價值的。
看到這情形,城上的祖大壽便忍不住了,當即下令道:「用火炮將那浮橋給我轟沉了。還有,那些建奴的騎兵也在我大炮的射程之內,也給我轟他們!」
那些炮手早在一邊等得不耐煩了,聞言立刻就把火炮的角度進行調校,然後點燃了引信。
「轟!」第一炮並沒有正中目標,落在了浮橋的左邊,將那附近的幾十名金兵都炸得血肉橫飛。但緊接著第二炮就到了,這下正中浮橋的所在,不單是那木制的浮橋,連帶著浮橋上不及躲避的人都被這一炮轟的支離破碎。
「轟!轟!……」城頭的火炮再次不斷炸響,那已經延伸了有近兩丈的浮橋完全被毀了,而那些在護城河邊的金國騎兵也受到了火炮的攻擊,出現了不少的傷亡。
多爾袞看著城頭火炮的不斷轟鳴,臉色有些凝重了起來:「看來這寧遠雖然城池比錦州要小,但其火炮的密集度卻遠大於錦州啊。傳令下去,暫且退兵,明日再戰。」
原來今天金軍的一整套的進攻都只是試探性的,為的就是查出這寧遠城的防禦情況。尤其是那經常給予金人以極大傷亡的火炮,更是金人醉鄉看清楚的。經過這一輪的試探進攻,多爾袞已看出了一些情報,也終於明白當日努爾哈赤為什麼會在這裡折戟沉沙了。
金人退了,而這個時候城上的明軍中卻起了一些矛盾,那是剛剛聽到炮聲的滿桂急急趕到了這邊。一見了祖大壽,他就急道:「祖將軍,你也太性急了,建奴很明顯是在試探我們的虛實,你怎麼就把這邊的火炮都用了起來呢?」
雖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可在滿桂面前祖大壽卻不想認錯,他不以為然地道:「建奴來勢洶洶,又且擺出了立刻攻城的架勢,我自然只有先毀去他們的企圖了。何況即便他們知道了我城頭火炮的位置又如何,難道他們還能派人來將它們毀去不成?」
「你……」這下滿桂也發怒了,「就是因為你的一時大意,很有可能使得建奴接下來做出有針對性的攻擊,若是真出了什麼事,難道就由你來負責嗎?」
「我負責就我負責!哼,寧遠一直都是我在守的,難道還怕他們有什麼手段不成!」祖大壽冷哼了一聲:「滿桂將軍你還是先顧好自己那邊吧,說不定建奴見攻我這邊不成,會改變攻擊方向,到時候你可就沒處推卸責任了!」
兩人正爭論的時候,一名軍士突然奔上了城來,大聲稟報道:「兩位大人,朝廷所派的大人已經在城後的碼頭靠岸了。」
這個時候,一身輕裝的唐楓在解惑和張泰等心腹的陪同下從船上走下,看著熟悉的城池,他的心裡也不無噓唏,沒想到幾年之後,自己再一次來到了寧遠,再一次將於這裡與那些來犯的敵人戰上一場。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22
第597章    振軍心
前番平定陝西的亂事,唐楓並沒有將解惑帶在身邊,這是很少見的。因為一來他知道當時的反軍勢力並不大,自己作為甘陝總督,手下有著數萬人馬,足夠保證安全,無須解惑時刻在旁護衛。二來,也是因為京城少不了這個他最是信任的人看顧。
雖然駱養性被唐楓以雷霆手段將大權盡奪回手,可在兩年的經營裡他必然也會有著一些心腹的。這些人很有可能在某些事情上趁著唐楓不在京而搗鬼,為了預防他們這一手,唐楓便讓解惑留在那裡盯著,一旦駱養性真做出什麼,他可以立時取其性命。
另外還有一點是唐楓和柳慧、大玉兒一起討論的結果。那就是解惑年紀也已大了,也該是成親的時候,剛好有些個人想向他提親,所以唐楓便把他留在了京裡,如果可以的話,便成了這段姻緣。奈何最終的結果卻不能如意,在唐楓回京之後才得知解惑對那些京中小姐都不屑一顧,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這還讓解惑在背地裡好一陣埋怨,怪公子將事情沒有與自己說透,讓他很是不快。
所以在這次遼東之行裡,唐楓還是將解惑帶上了,除了知道金人不比反賊外,也是想和他好好談談。可惜一路上解惑就是不對唐楓所說的姻緣一事加以理會,只說當緣分到了的時候,自然就會找到心儀的人了,這讓唐楓都快生出是不是他因為練功的關係傷了哪個重要的部位了。
不過當他們抵達寧遠城後,這些私人的事情就被唐楓拋到了一邊,現在他的心事自然要放在這次的戰爭上了。與他一起來這裡的除瞭解惑等親信,一些得力的錦衣衛的好手外,還有此次在陝西平亂事件裡給唐楓留下不錯印象的幾人——孫傳庭、左良玉、關正傑,以及那個一直對重回遼東念念不忘的司馬俊毅。帶上後兩人的原因,還是在於火器,這個唐楓想以之為對付金人騎兵的犀利武器,也只有神機營的將士們才能將之完全發揮。
「末將見過唐大人!」碼頭之上,滿桂等一眾舊相識已經趕到,向著唐楓行禮道。他們畢竟和其他地方的人不同,在這裡,他們看重的除了個人的能力外,就是官職了,至於唐楓的侯爵地位,他們根本就沒有去在意。
唐楓微笑地和眾人都見了禮,然後更是一拍幾名舊時關係還不錯的將領的肩膀,比如滿桂和祖大壽道:「你們沒想到吧,幾年後我還會再回此地。」
「唐大人的本事我們早就已經領教,說句實話,您在遼東才能真正的發揮出自己的所長。」滿桂立刻說道。幾人在說笑和寒暄間,已經走出了碼頭,這個時候唐楓聽到了隱約的呻吟之聲,便問道:「這是……」
「大人您來得不巧,剛剛建奴就對我寧遠發起了進攻,雖然只是試探,卻還是傷了我們不少兄弟。他們正在包紮傷口,所以……祖大壽搶先說道,生怕這個時候滿桂突然趁機告自己的刁狀。
聽說金人居然已經開始攻打寧遠了,唐楓臉上原有的輕鬆笑意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一片:「走,帶我去受攻擊的城牆處看看。」他有些慶倖自己之前所做下的決定了,沒有從陸路而行,那樣很可能就會遭到金人的攔截,那所帶的物資想要進城可就難了。
「可是大人您才剛剛抵達,是不是先休息一下……」滿桂有些遲疑地道。
唐楓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滿地道:「滿桂將軍,我乃是奉旨前來守邊的,可不是什麼視察地方工作的禦史,我一路坐船而來,也並不勞累,無須休息。現在我們最要緊的便是卻敵,其他的一些禮節能免就免了。」
「是,那唐大人請!」滿桂見唐楓不但不領情,而且還對自己產生了不滿,心下歎了口氣,只得連忙改變了心態,伸手一引道。那邊祖大壽見滿桂吃蹩,心裡很是痛快,不自覺地,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這笑容卻被唐楓看在了眼裡,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兩人間的關係已經如此之僵,實在不是一件好事。看來現在的當務之急卻是調和這兩人間的矛盾,以及重新振作士氣了。
受金人攻擊的城上,還殘留著之前的痕跡,那一些帶血的羽箭還沒有被清理呢。看著這些,唐楓歎了一口氣,隨後才道:「走,去看看受傷了的將士們。」
唐楓和兩位將軍的出現,使得那些正在包紮的將士們很是詫異,唐楓只是安慰了他們幾句,便出了臨時的醫療所。此時天色漸黑,他轉過頭來,看著跟隨在後的滿桂二人道:「你們和我一起用飯吧,順便有些事情要和你們談一談。」
「是!」兩人看出唐楓有些不快,對他的這個吩咐自然也不敢拒絕了。
在唐楓於城中四處走動的時候,他的住處已經有人做好了準備,那是以前他在甯遠時的住處,雖然地方不大也很是普通,但好處在唐楓對那裡很是熟悉,倒是最適合他在這裡住的。而且唐楓此來遼東也不是為了什麼享受,對此也就沒有什麼要求了。
來到住處,便有親信之人準備下了一些簡單的菜飯,此乃非常時期,雖然唐楓身份特殊,卻也不能飲酒。在以茶代酒地敬了滿桂二人之後,唐楓才道:「我在來此之前,對遼東的局勢就有了一定的瞭解,不過所知畢竟有限,有不能解的還望二位能解釋一二。」
「大人這話太也客氣了,只要您問,我們一定知無不言。」祖大壽忙道。
「好,那我先問一問遼東現在的餉銀情況,究竟大軍有多久沒有發餉了,還有,將士們又是怎麼看此事的?」
「這個……不瞞大人,連我們這些為將者在內,遼東將士已有一年又三個月不曾拿到餉銀了。為此,將士們士氣都很是低落,若非他們知道我們這些將領不是貪餉之人,知道我們與他們一樣,只怕早就作亂發生兵變了。可是要照此再下去的話,情況也不容樂觀啊。」滿桂滿是擔憂地說道,這也是他最擔心的一件事情了。
「好在糧食方面朝廷倒是沒有虧待了我們,所以倒不虞出現糧食無以為繼的情況出現。」那邊祖大壽也補充了一句:「可光有糧食卻是不夠的,將士們為我大明守邊,可是為了養家糊口,一年多不見銀子,就算他們不急,他們家鄉的親人也……」
唐楓點頭表示了理解,然後道:「這一點我也想到了,所以此次我來寧遠也帶了一些銀子來,就權當是先補償一些給將士們吧。」
「大人哪來的那麼多銀子?這裡可是有著近十萬大軍啊。」滿桂驚道。
唐楓一笑道:「你們放心,這不是本官貪污所得。我一個兩年不曾任職的閒散侯爺,也不可能有人給我送禮的。那是朝廷從一些貪官和奸商那裡抄來的,雖然還不足以完全抵消之前的欠餉,但只要能讓將士們明白朝廷的心意,我想以他的深明大義應該是能接受的。」
「到時候我們會和將士們解釋此事的,大人您就放心吧。」兩人同口道。
唐楓點了下頭,隨後便把問題引到了另一件更讓他擔心的事情上去了:「現在你們來跟我說一說那錦州是怎麼丟失的吧。錦州我也是守過的,那裡不但牆高池深,而且還有著數萬大軍,幾十門的火炮,怎麼就會被金人給打了下來呢?」
「這……」滿桂二人雖然知道唐楓一定會問到此事,可真事到臨頭的時候,卻都有些語塞了。好半晌後,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才由滿桂道:「是我們兩人的問題。當初金人攻來時,雖然我們上下都做好了準備,卻因為一些矛盾而產生了配合上的疏漏。從而讓建奴找到了空隙,突到了城下,然後在一番血戰之後,城頭便失守了。」
微一皺眉,唐楓將眼看向了祖大壽:「你來說說吧,你與滿桂將軍間發生了什麼矛盾。」
祖大壽麵上神情閃爍,在幾番猶豫後終於道:「既然唐大人你過問了,我就實話實說了。當日袁大人在北京城被圍一戰上受到朝廷中官員的彈劾,而他滿桂就是那落井下石之徒。正因為他的密告,使的袁大人丟了官,而他卻因此成為了我遼東的三軍主帥,對此我們這些袁大人的麾下就已經很不滿了。
「可是誰料他繼位後居然又向我們發難,將我們這些原來忠於袁大人的老人都給剝奪了軍權,當時我也一時不慎,被他軟禁在了身邊。我們自然咽不下這口氣了,正好前段日子金人入侵,因為他將末將的一些舊部也都召了到錦州守城,所以末將就趁機把軍權給奪了回來。因此,他就對我懷恨在心!
「在錦州的攻防中,末將率軍在西北抵擋,幾番戰鬥下來傷亡極重,可滿桂他卻不發一兵來救,末將只為了不讓所有人都戰死城頭,只得下令回撤,這樣才讓建奴殺到了錦州城下,從而最終丟了錦州。」
滿桂這個時候面帶愧色地道:「大人,當時不發兵實在是末將手下的人馬也不足,而且在他們幾番來催之後,我也曾命人帶了三千人馬前去援助。奈何那帶兵的將領與他祖大壽也有著過節,有意延誤,這才使得……」
「哼,若不是你有意遷延不救,我們何至於此?什麼下屬不聽命行事,分明就是你的托詞!」祖大壽一想到當日戰死的兄弟,眼裡滿是怒火。
唐楓看到兩人又要再起爭執,便忙道:「好啦,都給我住嘴!現在不是要你們推卸責任。滿桂,你說有人違抗了你的軍令,此人是誰,可能把他叫來對質嗎?」
「大人,這只怕不能夠,因為他在錦州城破的時候已經已身相殉了。」
當祖大壽想要出言相嘲的時候,唐楓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頭:「好,即便照你所說,這的確是真的,但你身為主將,麾下做出如此事來,你也是要擔責的。」
「末將知罪,這錦州的丟失的確是末將太過意氣用事所至,請大人責罰。」滿桂誠心地說道。在錦州城被金人奪去後,滿桂已經後悔了,後悔自己當初的一切作為,這也是在來到寧遠後他一直沒有與祖大壽真起大衝突的一個重要原因了。
唐楓看出了他是語發真心,心裡也稍有些安了。接著便看向了祖大壽:「滿桂將軍的確有過,可祖將軍你只怕也不是那麼的無辜吧?在當時建奴攻來的時候,你不但沒有借此與滿桂將軍冰釋前嫌,而且還趁機將軍隊分裂了,若真說起來你的罪過也不小啊。而且錦州攻防,建奴就是再厲害,你麾下的將士死傷再多,你也不能起了退縮之意。正因為你的這個決定,才最終導致了眼前建奴兵臨甯遠的危情,你可知錯?」
「我……」看著唐楓那肅然的表情,祖大壽也只得點頭道:「末將知錯!」
若是換了一個其他人來,在這兩名大將的面前根本不可能產生這麼大的影響,但唐楓卻能讓他們二人都服軟。在滿桂那邊,除了唐楓原來就與他有著交情,而且他帶兵的本事也得到滿桂的認可外,還有一個原因就在滿桂已後悔了。這樣在唐楓的調和之下,他是很容易就此放棄前嫌的。而在祖大壽方面,則還有袁崇煥的影響在內。
身為袁崇煥的鐵杆親信,祖大壽對唐楓和袁崇煥的關係還是很瞭解的,知道唐楓不會真個對袁崇煥的舊部不利。而且眼下的情況也的確不能再在軍中起什麼爭端了,所以最終祖大壽也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任憑唐楓發落。
唐楓滿意地一點頭後,才道:「只要你們能知錯,從而精誠團結,那我寧遠城還丟不了。至於對你二人的懲處,就留待退敵之後,再看你們與敵交戰時的表現了。我能夠說的就是只要你們立了功,在朝廷那裡我會求情。」
「是,多謝唐大人。」兩人忙應了一聲。
調解了兩人間的矛盾,唐楓最關心的事情也總算是有了著落了。他在吃了幾口菜後,又道:「現在城外有建奴,城內守軍又因餉銀之事而士氣不振,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趕快把士氣重新振作起來。兩位可願意幫我完成這第一功啊。」
「任憑大人吩咐。」兩人在對視了一眼後同聲道。
見兩人此時已經不再針鋒相對,唐楓笑了下,隨後道:「我已說過,此次在來的船中有著不少的銀子和糧食,就請你們派人將他們搬到岸上,明天一早再將將士們集合起來,我要與他們說說話。」
次日一大早,城中的數萬明軍就集結了起來,在帥臺上,唐楓一身戎裝站在其上,身後則是幾名親信的侍衛。在看到大家站好了陣形後,唐楓便開始說起了話來:「我叫唐楓,當初也是在遼東征戰過的,不知各位可有人還記得我嗎?」他這次運用了自己那淺薄的內力,倒也顯得有幾分大將的風度,讓將士們都為之驚歎。
而一些原來就知道唐楓的人更是露出了會心的微笑,他們當然還記得這個曾死守寧遠,更深入草原和金國的英雄了。想到他當初能帶著兩萬人馬守住寧遠,他們就更有信心了。
「我知道各位心裡有些擔心,擔心著城外的建奴,更擔心自己不曾發到手的餉銀。現在我可以代表朝廷跟你們做下承諾,之前欠下的餉銀,朝廷一定不會少了你們,而我們寧遠也不會為建奴攻克的,只要我們上下一心,還能讓建奴重新嘗嘗數年前的敗績!」
下面的將士們有的相信,有的將信將疑,的確唐楓只靠著一張嘴是振作不起軍心來的。這個時候,唐楓用最直接的手段給了大家一個信心,在他的示意下,一個個箱子搬了出來,打開後,都是整齊的銀子。這讓下麵的將士們眼都有些直了。
指了那些箱子一下後,唐楓又道:「這些,就是朝廷在今年如此災年裡為你們籌到的銀兩,雖然還是不夠,但也是朝廷和皇上的一番心意。想必一些兄弟在家鄉的親人也送消息來說過,去年我大明到處都是災情,實在是國庫空虛,這才無奈欠下了你們的餉銀。
「不過我大明不會一直如此,或許今年,就會是一個大收之年,到時候一切就不同了。可現在我們的敵人卻在城外,一旦城破,別說是餉銀,就連我們自己的性命都沒有了保障,所以我希望各位能暫時先放下私念,待到退敵之後,我唐楓一定會幫你們將餉銀討來的。現在就先將這裡的銀子悉數分與你們!」
每個將士都得到了數兩銀子,雖然少,卻總算是有了一點安慰。這讓原來已經很是低落的軍心為之一振,將士們的臉上也出現了一些變化。
這個時候,唐楓適時地拔劍在手,大吼一聲:「衛我遼東,衛我大明!」以此來將久已低落的士氣徹底地激發起來。
果然,隨著他的這一聲大吼,下面的將士們也因為剛才他的話而產生了共鳴,也緊跟著大喊了一聲:「衛我遼東,衛我大明!」,而後是整個寧遠城中的大明將士一起呐喊了起來,聲音直沖霄漢……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27
第598章    初次交鋒
「衛我遼東,衛我大明!」一聲聲的呐喊從寧遠城裡傳了出來,直達城外的金人營中,這讓正在埋鍋作飯,只等吃飽後的金軍上下都很是奇怪。雖然他們中絕大多數是聽不懂那句話說的是什麼的,可是卻還是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城中明軍的氣勢發生了轉變。
而這聲音傳到了多爾袞的耳裡,更是讓他微微蹙起眉來,他是可以聽懂那句漢話的。作為努爾哈赤的兒子,多爾袞從小就對漢人的文化有著不小的興趣,不單能聽能說,而且還能看懂那些漢人先人們所寫的兵法,這也是他為什麼能夠很快就嶄露頭角的原因所在。
在昨天攻城的時候,明軍還依然是士氣低落,看上去很快就會抵擋不住的模樣,怎麼今天一大早他們就會發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呢?在多爾袞沉思的時候,幾名麾下的將領也急急趕了來,對他道:「王爺,那甯遠城頭的守軍人數陡然增多,而且看上去比昨天要精神得多了,不知是不是明軍在虛張聲勢。」
「不,不可能是虛張聲勢,那從城裡傳出來的呐喊之聲若不是全軍一心,根本就難以達到那樣的效果。明軍一定發生了什麼,才使得他們軍心重得振作!」說到這裡,多爾袞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知道城裡發生什麼了:「一定是我們之前所收到的情報裡所提到的那個從北京而來的唐楓已經到寧遠了。」
「這怎麼可能,我們已經把這寧遠圍得如鐵桶一般,他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進到城去?」
「哼,從陸路當然是進不了城的,可你們不要忘了,這寧遠可不是只有陸路一條道可行啊。你們還記得五年前嗎,那次我父汗率大軍圍困了寧遠數月,他們原來應該已經糧食告罄,行將崩潰,可結果卻讓他們頂住了。因為寧遠還靠著海而我大金卻根本沒有船……」
「王爺的意思是那唐楓是從海上乘船到的寧遠?這怎麼可能,他怎就知道我們會在這個時候攻打寧遠,從而作下了準備?」幾人渾然不通道。
「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這應該就是事實的真相了。這個唐楓果然很不簡單,剛來就把守城明軍的士氣給激發了起來,看來我們不能再有任何的保留了。若是讓他徹底熟悉了一切,想要攻破寧遠就更難了。」多爾袞在用冷峻的目光掃過身邊眾將領後,又道:「傳我之命,用過飯後,用投石機壓制城頭守軍,然後再給我鋪設浮橋,我要在天黑之前,搭出一條直通寧遠城下的道路!」
甯遠城頭,唐楓再次登了上來,看向了下面,因為他聽人稟報說外面的金軍突然有所舉動。雖然軍心已經被自己的一番話和分派的銀兩而得到了提升,但唐楓還是不敢放鬆。甯遠的確是易守難攻,可金人攻此也不是第一次了,多次的失敗後,他們一定會有針對地進行攻擊,所以不得不防。
隨著城外一聲聲號角的吹響,金軍陣中突然就散了開來,然後城上的明軍就看到了一輛輛被推出來的投石車。見到金軍居然動用了攻城的器械,唐楓心頭更是有些緊張。以往金人攻城,多是強攻,少有用一些器械的。可這一次他們居然大異往常,這就可以看出此次金軍主帥的非同一般了。
其實除了多爾袞的想法稍有不同外,這次情況的不同也是促成金軍用投石車的原因之一。以前攻打寧遠,明軍都是早做下了準備,將城外可以用來攻打自己的一切物品全都毀去,或是搬進了城來。可這次因為他們多是從錦州敗退回來的,所以在這一點上很難做到。這就給了金軍就地取材的機會,許多散落在城外的石塊成了他們用來攻打城牆的好武器。
在昨天剛到寧遠的時候,金軍的那些攻城的器械並沒準備妥當,可在一天后的今天,一切已經全部就緒,隨著一聲聲的號令,一輛輛投石車的絞索開始轉動,無數的石塊放進了網兜之中,在到了最下面後,就被突然彈起,以漫天花雨的姿態向城上的守軍呼嘯地砸了過去。
在一片嗚嗚聲中,數以百計的石塊飛上了城來,只要被它們打中,基本就是骨斷筋折,甚至連性命都難保。而將士們早在看到金軍擺開如此陣勢的時候,就紛紛躲進了箭樓之中,也有人以盾牌覆蓋在自己的頭頂,這樣至少還能留在城上。
甯遠城頭不斷傳來砰砰之聲,高聳的城牆頂部也不斷地被那從天而降的石塊砸得碎屑分飛。好在這寧遠城的城牆乃是以石頭壘出來的,雖然傷了表面,卻還動不了筋骨。唐楓在退到了安全處後,眉頭深鎖,他著實沒有料到金軍會突然變化,居然以遠端打擊為主,而更讓他不安的則是這些飛上城頭的石塊會不會砸壞了城上的火炮,那可是寧遠能守住的保障。
這一點,身邊的滿桂也想到了,他忙對唐楓道:「大人放心,在建奴發起進攻之前,我們已把那些火炮用東西遮蓋住了,應該能保住它們無恙的。」
「這樣就好。」唐楓微一點頭,隨即又道:「不過我卻不認為建奴會一直以這些遠距離的武器對我們發動進攻,他們一定會再次衝鋒的。滿桂將軍,你們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哪。」
「這一點末將也想到了。他們昨天以弓箭開道,是想在護城河上搭建浮橋,今天應該也是懷著一樣的目的。只是在他們那投石機的不斷進攻下,我們想要阻止他們搭建浮橋可就有些困難了,不知唐大人有什麼好主意嗎?」祖大壽也在旁道。
唐楓已經知道了昨天金軍試探性進攻的經過了,現在一想也是。便在躊躇了一下後道:「現在不能用昨天的法子了,我城中的彈藥有限,必須用在刀刃上。而且建奴若是真摸准了我城中火炮的位置,說不定會針對這一點進行攻擊,於我們也很是不利。所以只有以弓弩進行阻撓這一條辦法了。」
「可是大人,如此一來,我們很難真的阻擋住敵人的進程啊。」祖大壽為難地道,昨天他正是因為明軍的弓箭威脅有限,才會下令用炮的。
「只要能阻擋他們一時就是成功了,其他的事情我自有計較!」唐楓的話卻不容反對,他下令道:「命將士們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條件下,以弓弩射擊,務必不能讓他們搭建浮橋太過順利。」
雖然不知道唐楓在打什麼主意,但現在已將軍權交到他手上的祖大壽二人只得領命而去。這時候,孫傳庭二人走到了唐楓身邊道:「大人,可是想要夜襲嗎?」
「還是你們明白我的心意啊。這次金人有備而來,我們要想這樣阻擋他們是很難的,那就索性從其他方面想辦法了。只要能稍稍延阻他們,到了晚上……」說到這裡,唐楓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在密集的投石機的掩護下,數千金軍再次于護城河上搭起了浮橋。因為金軍的投石機一直都在運作著,所以城頭的明軍的還擊很是微弱,這使得金軍搭橋的速度很快,不過半個時辰,已經有三條浮橋搭到了護城河的中間了。
看到這情形,後面的金軍軍心都為之大振,他們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踩著浮橋殺到寧遠城下了,而到時候要拿下此城就不是難事了。可與將士們的興奮完全相反的卻是多爾袞的擔憂,他總覺得一切都太順利了。即便自己這次的變化讓明軍有些防不勝防,他們也斷沒有不作回應,任由大軍殺上去啊。
就在這個時候,多爾袞的擔心成了現實。就在金軍搭橋的人馬受到鼓舞,飛快向前的時候,隨著城頭的一陣鼓聲響起,無數的箭矢往那些全無防備的金軍射來,頓時就射倒了一大片。這一下,使得原來興高采烈的金軍有些混亂,開始往後退去。
而城頭的明軍趁著這個時機,以火箭射向了那些已經搭建好了的浮橋,那些由尋常木板所制的浮橋很快就在水面上燒了起來。金軍的反應卻也不慢,那邊的投石機再次瘋狂地向著城頭投射著石塊,同時也有軍士上前砍斷了前方的一些木板,這才沒有導致前面的努力化為泡影。饒是如此,那三座浮橋還是少了一半,只留下前面的數丈漂于水上。
這下的挫折,不但沒有讓金人氣餒,反而激發了他們的野性,在一聲聲的大喝中,無數的金軍再次搬著木板向護城河裡沖來。這一次,他們還準備了一些盾牌,這樣就能抵擋城上守軍那不知什麼時候射來的亂箭了。而投石機也沒有半刻的停頓,硬是把城上明軍的弓手給徹底壓了下去。
這個時候,唐楓再次上了城,對上面的弓手吩咐道:「不要停在一個位置,這樣容易為金人看到,要不斷地轉移,同時看准了敵人的破綻後再射,我們不是要將他們完全打退,只是延緩他們而已,記住,不要硬拼!」
在這一聲聲的命令下,明軍的防禦更是讓金人感到莫測高深,不知什麼時候,城頭就會射下一支箭來,這樣反而給了金人以更大的壓力,讓他們搭建浮橋的速度更慢了。
「咻!」一支箭離弦而出,再次命中了一名剛把頭從盾牌下露出來的金軍士卒的頭顱,這已經是他所殺的第十三個敵人了。這也看在了唐楓的眼中,他滿是讚賞地看了那弓手一眼後道:「你叫什麼名字,怎的能如此厲害?」
「唐大人,末將趙全,當初也曾在大人手下當過差!」那人一面回答著,一面依舊注意著城下金人的情況,為自己找下一個目標。
「趙全……」唐楓沉吟了一下後,終於想起了這個人。當初自己在來到遼東後,就曾招收過一批當地的壯丁入軍,這個趙全就曾是其中的一人。這個人給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一手百步穿楊的絕技。「原來是你,怎麼樣,這些年可還好嗎?」
「末將僥倖立了些功勞,現在為軍中千總!」趙全說到這裡,再次找到了一個目標,二話不說,張手就是一箭,那人頓時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到趙全如此了得,唐楓知道自己這次又找到了一個好幫手,有他在,城上的守衛就更穩固了。城上這些弓弩手也在趙全的帶領下不斷出手,居然硬是延緩了金人鋪設浮橋的進度,到了夜色降臨時,他們的浮橋還差著岸邊近三丈。
眼看著已無法再繼續了,多爾袞只得恨恨地停止了鋪設浮橋的命令。這一天,他們折了有五六百人,但是卻依然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看來寧遠在士氣提升之後,變得很難應付了。不過多爾袞並沒有因此而氣餒,在派了人看守住了浮橋後,便回營了。
天色徹底的黑了下來,在滿是創痍的寧遠城頭,唐楓的面前站滿了一身黑色短衣的軍士們。他們都是唐楓從自己的親隨裡挑出來的好手,現在就是他們大展身手的時候了。
唐楓沖帶頭的張泰和解惑吩咐道:「你們記住,這次下城不是為了殺敵,而是為了將那些浮橋毀去,所以務必要小心再小心!」
「是,大人你就放心吧,這點事情還難不了兄弟們。」張泰忙答應了一聲道。而解惑則只是沖著唐楓微一頷首,以他的武藝,當然不用擔心了。
就在大家將要用繩索綴下去的時候,數十條身影突然來到了城上,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唐大人,請您也准我們下城立這一功吧!」
唐楓循聲看去,發現卻是自己的一個老熟人——宋義,而他的身後跟隨的都是原來驍虎騎的將士們。在唐楓掌權之後,便把這些遼東軍中最精銳的人馬都從那些無關緊要的位置上調了回來,現在他們正需要一次功勞來證明自己。
微一思忖之後,唐楓就點頭同意了他們的請求。三百條黑影,在唐楓手一揮間,就以繩索綴下了城去,他們將要冒著被金人發現追殺的風險去將那威脅著城池的浮橋給毀去。
浮橋的那邊,金軍有五百來人守著,雖然害怕城上的明軍趁夜偷襲,可是大軍卻不能留在城下,最終多爾袞只得留下這一營五百人馬看守浮橋。當天完全黑下來後,五百人就分出了五十人在浮橋的周圍警戒,其他人卻也進了帳中休息。那五十人可不敢大意,時刻注意著城上的動靜,但是這一天的夜裡實在是太暗了,所以雖然他們已經沒有半點懈怠了,可就是沒有察覺到從城上下來的那數百名黑衣人。
在落地之後,這些人沒有半點的遲疑,無聲地滑入了水中。這些夜襲的明軍都是精通水性之人,雖然在黑暗中,卻也不會影響他們的前行,不一會工夫,大家就已經來到了對岸。
解惑率先從水中冒了出來,以他那連白天都沒幾人能察覺到存在的身法向那邊的幾名金人摸去。那幾名金軍將士全不知死到臨頭,還在那聊著白天的那場大戰,正說得起勁的時候,有一人驚訝地發現自己對面的同伴倒下了。
「啊……」那名士卒剛張口要喊,一把鋼刀已經正中他的要害,把他的一聲示警憋回了喉嚨之中。同時,解惑手上也不容半點情面,寒光閃處,剩下的幾名金軍也紛紛倒斃當場。這個時候,那邊的一些攜帶了火油的明軍已經開始往橋上潑灑起了油來。
些微的響動,終於驚動不遠處的其他浮橋看守,他們急忙奔了過來,正好和從水中不斷冒起的明軍碰在了一處,沒有過多的言語,雙方當即戰到了一處。不過還是有人急忙向後發出了信號,以稟報大軍,有明軍來夜襲了。
因為事出突然,而且明軍出現在這裡的都是好手,所以雖然在人數上處於劣勢,他們依然穩占著上風。同時,那邊浮橋上潑灑火油的將士們也幹得更快了,他們可不想功敗垂成。
金軍大營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大軍開始動了起來。多爾袞臉色有些難看,他實在有些小瞧了唐楓的膽量,居然敢在夜間派出小股人馬進行偷襲,若是真讓他們燒了浮橋,對己方的士氣打擊那是很嚴重的。
眼見得金軍營中人頭簇擁,他們將要殺來了,浮橋上的人更加快了動作,不一會工夫,三座浮橋上已經佈滿了火油。一名驍虎騎的軍士拿出了用油布包裹的火摺子,剛想晃亮的當口,隨著一陣弓響,無數的箭矢就直往他飛來,頓時就將他射成了一隻刺蝟。失去了生命的士兵連帶著他手上的火摺子一起掉進了水中。
解惑在敵人叢中殺進殺出,但因為他身上沒有帶著火折,所以卻也幫不了那邊的忙,這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太過托大了。金軍的不斷殺來,使得與他們作戰的敵人士氣大振,居然開始逼壓了上來,而後面橋上的明軍已經死傷無數,而那浮橋卻依然沒有被點燃。
「撤!」受過唐楓囑託的張泰眼見得情況不妙,連忙下令道,他們若是再留此地,只有死路一條了。沒有半點猶豫,大家一齊跳進了水中,借著夜色的掩護向著城那邊而去,而這個時候,金人已經沖到了浮橋之上,顯然不會再給明軍以任何機會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29
第599章    僵持
「咻咻——!」亂箭的破空之聲不斷地在耳邊響起,在水裡的明軍將士們不敢回頭,也不敢從水中露出身子,只是拼命地向著前面遊去。剛才就因為有人一時的不慎,使得金人連殺數人,現在這裡已經剩下不到一半的人手了。
只有解惑、張泰,以及那幾名驍虎騎的將士仗著高人一等的武藝不時地撥打著亂箭,但這卻也堅持不了多久了。雖然金軍不識水性,可是隨著他們趕到的人越發的多起來,對水下明軍的壓力也越發的大了。在幾聲輕響後,幾支追進水裡的利箭射中了其中幾名明軍將士的背部,當時他們就無法再向前,停了下來。
唐楓站在了城頭,看著這一切,卻也只能空著急了。現在一切只有靠他們自身的本事來脫險了,城中的明軍別說不能出來救援,即便真的冒險殺出來了,只怕在時間上也來不及了。「我還是太過性急了,應該再等上一會,待到四更他們最疲憊的時候才讓人出城的!」看著將士們不斷中箭,唐楓滿是自責地想道。
好不容易地,將士們才終於遊到了城池的這一邊,此時剩下的已不過百人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不忿,死傷了這麼多的兄弟,卻還是沒能把浮橋燒去,這是他們怎都不會甘心的。但是現在金人已經佈滿了護城河邊,在那浮橋之上也站滿了人,他們想要再回去燒橋只怕是千難萬難了。
看著大家喪氣的樣子,解惑頓時就做下了一個決定,他看向了身邊的人道:「你們誰身上有火摺子,給我!我悄悄的回去再試一試。」
「不可!」張泰立刻搖頭道:「現在對岸滿是金人,我們連回城都做不到,更不要說再去燒橋了。我知道你武藝了得,可在大軍之中,個人的武勇根本無濟於事!」
解惑還待再說什麼,卻聽一個冷靜的聲音響了起來:「把火摺子給我!」眾人好奇地看去,發現是那個曾和唐楓說過了話的趙全,此時他的手上已經握著一張弓了。立功心切的他,也在這次行動中下了城來,但是因為個人武藝的關係一直沒能出彩,可現在的他卻是充滿了信心,因為他手中有弓,還有一支帶了血的箭。
為了行動的快捷,這次他們下城的時候並沒有帶長兵器,自然也沒有帶弓弩了,可趙全卻在退回來的時候從一名死去的金兵身上拿了這張弓。現在他又從自己的身上拔下的一支箭,箭尖上還帶著淋漓的鮮血,他把眼看向了身邊的同袍:「誰有火摺子?」
立刻,有那猜到他心思的人遞過了一個火摺子。趙全從宋義的手上接過了剩餘的火油,將之全部倒在在扯下的內衣之上,好在身上還有一些所在沒有被水完全浸濕了。把那塊散發著火油刺鼻氣味的破布裹在了箭上,趙全又說道:「你們趕快閃開,一旦我這裡點起了火,建奴就會全力朝這邊攻擊了……」
「那你呢?」其他人忙問道。
「我這些年殺了許多的建奴,也算是夠本了!這次就算是死,也是賺了!不過我會盡可能地躲避的,你們快往後去,我就要點火了!」趙全說著拉開了手中的弓。其實有一點他沒有說出來,剛才自己中的那一箭,已經傷了他的內腑,即便回去也未必能活得了了,所以他索性就用自己最後的命來賭上一把。
張泰看了他一眼,知道這是大家唯一的機會了,在深深地看了這個好兄弟一眼後,他毅然發令:「大家全往兩邊退,一旦火起,我們就以最快的速度上城!」
在眾人散開的同時,趙全已經點燃了手中的火摺子。長年的弓手身涯,使得他的手即便是如此重傷下依然穩如磐石,一下就點燃了那支箭上的火油。然後,便是最熟悉的搭箭,拉弓,瞄準,放手。一系列的動作是那麼的流暢,趙全射出了他這一生中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支箭。
看到河的那頭突然冒起的火光,金軍先是一呆,隨即無數的利箭就往有著那一點亮光的所在而去。但正是因為這一愣神的工夫,讓趙全得以把這一支最重要的箭射了出來。
「啊——」在浮橋上的那些金兵眼睜睜地看著一支帶著火的箭從對岸直射了過來,他們想要招架,卻已不及,箭正正地射中了橋面,而那上面卻滿是火油。
「洪——!」說是遲,那時快,整座浮橋,就在刹那間整個變成了一條火龍,那上面的金兵根本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有許多葬身火海之中。那橋上可是倒了足足數十斤烈性火油的,雖然是在水面上,其燃燒的強度和速度也不是開玩笑的。
橋上的金兵一面痛叫著,一面往左右和後面奔逃,這一下情況就更亂了,原來在岸邊就受了驚的金軍嚇得急忙往後躲避。那些可是一個個燒著了人啊,若是被他們撲個正著,自己只怕也會就此變成焦碳。正因為懷著這樣的想法,那些往日的袍澤便把這些全身著著火的同伴看成了敵人,在一聲令下後,無數的箭矢直往他們而去,很快就把他們全數釘殺在地。
而讓金人更加難以接受的事情也發生了,因為風向和水流的緣故,其他那兩座浮橋也被不斷飛起的火種點燃了,頓時三座浮橋,以及它們上面的數百名金軍士兵都葬身在了火海之中。火燒木橋的劈啪聲,金兵垂死時的慘叫聲,在這個黑夜裡響徹了整個天空,這讓看到這一切的多爾袞面如玄壇,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低估了明軍的戰意,和唐楓的手段。
就因為這突然而起的火勢,再加上金軍自身也亂了,使得那一百多名明軍將士得以退到了城下,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攀回了城去。但是這些將士們的心裡並沒有半點完成了任務的喜悅,許多的兄弟死在了敵人手上,而趙全更是為了幫他們脫險和燒掉浮橋而戰死,這讓他們心裡只覺得沉甸甸的。
唐楓的心裡也不是太過歡喜,但是燒了金人的浮橋,還使數以百計的金兵被活活燒死,這對金人的打擊想必也是極大,所以他還是露出了欣然之色,對著那些終於回到城裡的將士們道:「大家都辛苦了,你們立下了如此大功,我不會忘了你們的。現在你們就好好休息一下,為明天的戰鬥做準備吧。」
「是!」眾人點頭退了下去,只有張泰和解惑二人留了下來。當聽完兩人的敘述之後,唐楓再次歎了口氣:「趙全真是條漢子,原來以他的身份大可不必冒這個險,可他不但去了,而且還……我一定會向朝廷為他請功的。」說到這裡,他對滿桂二人道:「今夜建奴吃了這麼大虧,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明天一定是一場苦戰,叫大家做好準備吧。還有,那些火炮也該用起來了,是該讓金人見識一下我大明的厲害了!」
天剛一放亮,金軍就開始再次攻打寧遠了,這一次,他們不再鋪設浮橋,而是將大量的沙石運到了護城河邊,他們要將其中一段的護城河填為平地。這是在半夜的思索之後,多爾袞最終做下的決定。在昨天夜裡的事情發生後,他知道再鋪設浮橋也會為明軍所破壞,何況他們還有火炮沒有動呢,所以在今天他便用了這一招無法扭轉的手段。
無數的金軍士兵扛著沙石麻包沖到了護城河邊,隨著麻包的逐一落下,原來還很是湍急的河水慢慢地變得平緩,顯然用不了多久,這條護城河就會被截斷,金人就能真正對寧遠發起進攻了。當然,金人的利箭和投石車也並沒有因此而停止,這些遠端的兵器依然在對寧遠城進行著瘋狂的打擊,以壓制他們的阻撓。
但是這次的明軍顯然已經有了前兩天的經驗,在反擊上更加的熟練。在躲避傷亡的同時,他們更是開始用大將軍炮對金人進行了還擊,這導致不少沖上來想填平護城河的金軍不斷傷亡,而一些離得有些近的投石車及操作它們的人也都遭了殃,被城頭轟下的火炮打得支離破碎。
雖然明軍的攻擊很是猛烈,但是這次多爾袞顯然是下了死令了,一定要在今天將護城河填平,所以金軍完全沒有被明軍的打擊所嚇倒,依舊運送著土石,在黃昏時終於將護城河截斷,並且很快就整出了一條可通撞車的大道。當然,完成任務的代價還是很大的,近兩千名士兵倒在了城下,他們的屍體也成了填平這護城河的材料,當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唐楓知道金人這次是真的要拼命了。
「大人,護城河已經被建奴所平,明天他們一定會大舉攻擊,我們該怎麼處理?」大家都把目光落在了唐楓身上。當初他和袁崇煥一道以兩萬人馬擋住了金人的十多萬大軍,大家對他還是抱著很大的信任感的。雖然這一次的情況與之前又有不同,但是只要唐楓在,眾將就相信寧遠一定能夠守住。
「大家不必太擔心,不要忘了,往年建奴攻來的時候都是冬天,我們本就沒有什麼護城河可用。現在只是和以前的情況一樣而已,只要我們能夠上下一心,建奴就根本攻不進來!」話雖然是這麼說的,可就之前金人多變的攻勢來看,唐楓對此依然不能太過放心。
可在眾將面前,唐楓卻依然是表現出了強大的自信,他以鎮定的聲音說道:「大家不要忘了,我們最犀利的武器紅夷火炮尚未動用,而且我還有其他的辦法守城。」雖然他沒有說出是什麼辦法,但是看他如此篤定的模樣,大家的信心再次得到了提升,眾將士開始認定自己這次一定不會失敗了。
之後的數日裡,金軍和明軍就展開了一場場殘酷血腥的大戰。金人以明軍沒有想到辦法進行了一次次的攻城。撞車、巢車、樓車等等以往不是金人戰爭必備的攻城器械一一出現在了寧遠城下。雖然他們一開始借著突然性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可在明軍的頑強抵抗下卻還是沒能真正穩住勝局。
寧遠不愧是整個遼東最難攻打的城池,除了火炮的威脅,它那獨特的城池結構也給金人以沉重打擊。每次金軍冒著炮火和弓矢殺到城下,就會被來自四面的明軍瘋狂反擊,那突出的一段城牆再次建了大功。
而那一門門的火炮,更是成了金軍的夢魘,無論他們從哪中方向進攻,都會遇到火炮的阻擋。而即便他們突入了火炮的死角,城上的將士們還準備下了無數的滾油、石木,以及箭矢在等著他們。
在連日的廝殺之後,金人折了有近萬人馬,不過他們也是有所收穫的。除了對城中守軍也造成了不小的殺傷之外,也消耗了許多城中明軍的器械。在這幾日裡,明軍已經射出了近七萬的箭矢,而那滾木擂石也在今天中午開始告絕。至於對金人威脅最大的火炮,顯然也開始因為彈藥的不足而稀疏了下來,這正是多爾袞最希望看到的。
所以即便有近萬人馬的傷亡,多爾袞也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他知道,不日之後,自己就能登入這座自己的父親和兄長都沒有打進去過的城池,到那時自己在金國的聲望就會再進一步,離自己的最終目標自然也更近一步了。
甯遠城中,其實早在幾日前,守城的將領們就發現了這個情況,他們也急忙向唐楓提出了問題。其實若是依著整個遼東的情況看,即便金軍再厲害,也難使某座城池出現箭矢等必須品的短缺,奈何錦州的意外失守卻使得大量的兵器落進了金人之手,這才有了今日的不利。唐楓在知道此事之後,已經立刻上書朝廷,讓朝廷就近從海上運一些箭矢等武器過來,可是在短短的幾日內卻還是無法達成的。
而今天,在唐楓巡查了城中各處之後,滿桂再次提出了此事:「大人,現在城中的滾木等物幾乎用盡,箭矢也所余不足兩成,只夠堅持兩三日的了。」
唐楓面帶憂色,點頭後問道:「那火炮所需要的彈藥呢?」
「也不足三成了,只能省著點用,不然也只能堅持兩三日了。」
唐楓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好半晌後才道:「那就用‘萬人敵’先抵擋一番吧。」萬人敵正是當初他和袁崇煥一起守寧遠的時候意外發現的一種守城利器,以草席和棉絮等物混合了火藥一起點燃了丟下城去,有著巨大的殺傷力。
在滿桂點頭應下之後,唐楓心裡突然靈光一閃:「等等,想必這幾日下來,金人也應該知道我城中的兵器損耗大半了吧?」
「是的。這幾日建奴的進攻愈發的肆無忌憚,顯然就是看准了我們的防禦力量薄弱的緣故。」滿桂滿是不忿地道。要是手上武器充足,何至於此啊。
「既然如此,我們就給他們一點教訓吧。」唐楓說著向滿桂低聲吩咐了起來。
次日一早,金軍的攻勢依舊,在他們呐喊著沖向寧遠城的時候,卻驚喜地發現城上的抵抗更加的微弱了,只有稀疏的亂箭射來,而最讓他們頭疼的火炮之聲已經消失了。
多爾袞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當即就判斷是明軍的彈藥消耗光了。「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傳令下去,全軍壓上攻城,今天本王就要進入寧遠!還有,無論是什麼人,只要能第一個登上城去,就賞他黃金萬兩,再封其為巴圖魯!」
這一物質和精神的雙重刺激,使得金軍開始瘋狂地向著寧遠城衝殺過去。而似乎是被他們那狂野的進攻嚇到了,原來還有的零星箭雨也停了下來。這更是讓金軍大為放心,呼喝著直往上沖,眼看著那雲梯就要架上城了。
就在這個時候,隨著上面的一聲梆子響,密密麻麻的箭就從城頭直落而下,立刻射倒了大批沖在最前面,一心想著立功受賞,全沒半點防備的金兵。同時,上百個燃燒著的「萬人敵」也從城頭砸向了下麵的金軍。
飛散開來的棉絮很快就粘到了那些金軍的身上,許多人被這火燒了起來,慘叫著在地上滾動著,但是卻已來不及了。另外,城頭原來啞火的火炮也紛紛再次怒吼,每一下都打在了稠密的金軍陣中,直炸得屍體飛上了半空。那是紅夷火炮大展神威了。
多爾袞看著這一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明軍居然還有如此強大的火力,這麼說來這幾日的萎縮是一個假像了?他當即下令退軍,再這麼打的話只是徒添死傷而已。在丟下了兩三千的屍體後,金人再次退了下來。
這一次的小勝,不但打擊了金軍的士氣,而且使他們開始懷疑城中的實力,這正是唐楓想看到的結果。他正是要人摸不透城裡的虛實,這樣寧遠才能繼續堅持下去,直到朝廷的援助的到來。
六月初八,在山東等地對寧遠的援助送達的同一時間,金軍營中也收到了來自錦州那邊的攻城利器,大戰開始進入到關鍵時刻了……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34
第600章    炮戰
從大明其他各地以水路運來的物資,除了唐楓向朝廷求要的火藥、箭矢等戰鬥必備之物外,還有一些布帛等財物,顯然那是朝廷用來鼓勵軍心的了。這些東西的出現,使得原來開始低落的明軍士氣再次振作了起來。
雖然唐楓前幾日裡以示敵以弱,再將之誘到城下予以痛擊的手段大大地打擊了金人的士氣,可是長此下去金人還是能看出這是明軍虛實獻間的計策的。待到金軍真個不顧一切衝殺上來,以之前寧遠城中所剩的武器可未必能擋上幾輪了。可現在一切都不必再擔心了,近十萬支的箭矢,無數的火藥和彈藥,已經足夠城中明軍再堅守數月了。而且現在寧遠城還有足夠四萬人馬用上半年的糧草,這使得大家都堅守到金軍退卻的信心得到了極大的增強。
與這些物資一起到來的還有幾名唐楓留在京城看顧那裡局勢的錦衣衛的親信,在將物資交給了祖大壽等處理後,他就將那些人叫到了自己的書房中詢問京城的近況。
其中一人在進了唐楓的住處後,就取出了一封書信來,看到上面娟秀的字跡,唐楓就知道那是妻子柳慧給自己的家書了。雖然心裡想要以大事為重,可他的手還是先打開了信封,當著那幾人的面細讀了起來。
這封書信寫得並不長,除了說自己和大玉兒對丈夫的想念,以及希望唐楓能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著了風寒的話外,就是說了一些子女們的趣事。雖然多是抱怨幾個孩子是多麼的調皮,可是看在唐楓眼裡還是能體會到她們的開心的。顯然,家裡一切都安好,這讓唐楓心安了一半,隨即他才想到了自己叫他們進來的真實目的,就問道:「怎麼樣,京中可有什麼大事發生嗎?」
「回侯爺,這一個多月來京城倒是沒有任何的大事發生,一切與前一樣。只是……」
聽到「只是」二字,唐楓就瞥了他一眼:「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別跟個娘們似的。」
「是,卑職最近聽人說,駱提督最近又在和以前的下屬聯繫了,只怕他會有所行動。」這人乃是錦衣衛的老人了,雖然知道唐楓之前搶了駱養性的大權,但卻也明白兩人的淵源,深怕自己說了駱養性的壞話後會為唐楓所不滿,所以才會有些吞吞吐吐。
唐楓並沒有如他所擔心的那樣有什麼不滿,而是慢慢地眯起了眼睛。自從那日將駱養性壓下,把錦衣衛的大權重拿回手後,唐楓就知道自己與他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不過因為以往的一段情誼,唐楓才沒有再為難失權的駱養性,可沒想到現在他卻又想有所行動了。看來自己和他之間已徹底無法挽回了。想到這裡,唐楓突然道:「那呂岸呢,他就眼看著駱養性重新再起嗎?」
「呂大人對我們的稟報很不以為然,他說這只是尋常的朋友交往而已,根本不需要小題大做。叫我們顧著自己的差事就好了,還叫我等不要跟侯爺您說起,說是會影響到侯爺在遼東的抗敵心情……」
「嗯?」唐楓微微一愣,怎麼呂岸會如此大意了?雖然現在錦衣衛的大權已經不在駱養性的手裡,可他在衙門裡的人脈可還是在的,怎能如此放任呢?難道他因為現在手握大權,已不把駱養性放在眼裡了嗎?不,應該不是這樣的!呂岸的為人唐楓還是瞭解的,除了一身過人的武藝外,他謹慎的作風也是能坐到現在位置的一個關鍵,他不可能對駱養性徹底放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呂岸對自己也起了異心。
這是很好理解的,當一個人已經能夠控制一股勢力的時候,當然不會讓另一個人在自己的背後掌控著自己。駱養性如是,他呂岸當然也會生出一樣的想法了,人總是有著自私的一面。唐楓歎了一口氣,知道自己與這兩人間的關係很快就會到頭,說不定什麼時候還會成為敵人。但現在卻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唐楓在贊許地對幾人點頭後,便讓他們回去了:「你們記住,京城的一切變化都要送來,這不光關係著將來,也關係著現在對金人的戰鬥。」
「是,卑職記下了。」幾人點頭後,便一齊退了出去。
唐楓在穩定了一下心緒之後,便重新來到了城牆之上,有了這麼多的兵器在手,將士們的臉上也現出了笑容,看著城下的金軍也多了幾分的殺氣。
唐楓也順著大家的目光一起往城下看去,他盤算著或許該用那些新的武器對敵了。可是隨即他的目光卻凝住了,一些被金人慢慢地挪上來的東西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的心裡也是一陣詫異,因為那些東西正是明軍對金人造成殺傷最是厲害的火炮。
多爾袞與他的父兄最不同的地方就是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無論是政治制度上還是兵器上。金人攻打遼東已經許多年了,每一次都不成功,其間更有幾次遭逢大敗,努爾哈赤更是因為攻打寧遠而被炮所傷,最終死在了這傷上。
可是金人卻並沒有因此而吸取了教訓,依然靠著他們的快馬強弓,希望能如以前般攻佔遼東。可是多爾袞卻不這麼看,從一次次失敗的經驗裡,他得到了一個教訓,那就是明軍的火炮確實厲害,不是大金勇士的血肉之軀所能夠抵擋的。要想在這方面不吃虧,他們只有也擁有自己的火器。
可是這個想法即便是多爾袞掌握了一定的大權之後也很難達成,因為金人可沒有火藥方面的工匠,更不要說造出火炮來了。可是多爾袞並沒有因為眼前的條件不成熟就放棄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在與明軍作戰的時候,將俘虜抓獲他過問的最多的就是其中有沒有會操炮的,有沒有會造炮的。這些日子來,倒還真讓他聚了一批這樣的人才。
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即便人有了,沒有火藥的供給一切也是白給。雖然也能通過小規模的戰鬥奪到一些火藥,但和真正需要的數量比起來還是杯水車薪。就當多爾袞都有些無奈的時候,錦州城的失守卻給了他們一個大好的機會。
錦州作為遼東重中之重的城池,自然是拿下了上百門火炮的,其中還有近十門的紅夷火炮。在攻下錦州後,多爾袞一面命將士們休整,一面就是在打著那些火炮的主意。只是因為火炮太過沉重,而且怕損壞了,所以把它們從城頭取下頗費了一番手腳。直到前段日子,才終於把這數十門的火炮全部拿下,除了一部分送回了金國外,其他的就都由人用車馬運到了寧遠城,以助王爺破敵。
現在一切都就緒了,多爾袞也不想再等,當即就下令那些漢人的俘虜,將火炮推到城下,準備攻城。而在他們在將火炮挪上來的時候,正好被唐楓他們看到了。
「不好,金人居然要用火炮攻城!」所有的大明將士的面色都變得很是難看。原來自己最犀利的武器,現在敵人手上也有了,這對他們心理的打擊還是很大的。若不是今天正好有大量的武器運到,只怕軍心就要亂了。
滿桂和祖大壽等將領一看那些火炮的樣式,面色就更難看了,他們可是認得這些鐵傢伙的,那都是錦州城的啊,現在卻被金人所用。錦州失陷的又一個後果出現了。
「來人,我們也準備用炮打他們。現在我們居高臨下,火炮的射程應該比建奴要遠上一些,只有先下手為強了!」還是唐楓的反應最快,立刻下令道。城頭的將士們立馬就行動了起來,一尊尊的大將軍炮開始瞄向了城下的敵炮,上火藥,放彈丸,一系列的動作緊張而有序地進行著。
城下的金人也看到了這一幕,在金人的鞭策下,那些俘虜炮手也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很快地,這裡也準備妥當了。雖然城下的金人的準備要早於大明將士,但是因為心情的緊張,再加上他們也是漢人,有些抵觸的關係,所以雙方幾乎是同時開了炮。
「轟!……」「轟!……」數十門火炮向著城頭和城下同時發射了起來,聲音震耳欲聾,連整塊大地都似乎被這接連不斷的炮聲給震動了起來。
硝煙散去,城下的金軍營地之上,有兩百多人被炮所傷,那些大將軍炮也被打得損毀了五尊。而城頭的明軍,也損失不小,一些操炮手一時躲閃不及被射來的炮火轟死,這是明軍將士少遇炮擊,不懂得躲避所造成的,而那城牆的上沿也塌了數丈,更有兩尊炮被毀去了。
雙方暫時停止了這試探性的炮戰,開始搶救自己的傷患。這第一次的交鋒,雙方都沒能占到什麼便宜,但對金人來說已經是不小的成功了。
半刻之後,炮聲再起,此時金軍士卒開始憑藉著炮火的掩護向城頭發起了進攻,因為城上的火炮現在的目標都瞄著城下的炮群,對他們的威脅自然就少了。而且多爾袞還是認為城中的武器應該快要告盡了,現在正是借著炮的威勢一舉攻下寧遠的好機會。
不過城中明軍早就已經不是今天以前的裝備了,他們也早有了準備。就在金軍大舉壓上的時候,城頭的箭雨就如瓢潑一般撒了下去,緊跟著的又是那些讓金人心生畏懼的「萬人敵」,以及拆了部分城中百姓的宅院而得到的不少巨石。
在朝廷的物資運到之前,為了防止真的缺少阻擋敵人進攻的武器,唐楓早下令將那些百姓的民居給拆了。雖然許多百姓都心中不願,但他們也懂得傾巢之下無有完卵的道理,在這種時候一切當以退敵為第一要務。也好在現在是夏日,天氣漸熱,沒有了遮頭的屋瓦,倒也不會使得百姓難以為生。
現在雖然更多的戰鬥武器送到了,可這些已經運到了城頭的巨石也不能浪費,現在正好以之痛擊金軍了。一塊塊的石頭,一支支的利箭不斷地向著城下的金人打去,直殺得他們人仰馬翻,死傷者比前幾日更眾。
看到這一切,多爾袞的臉色就更難看了,他斷然下令道:「給我集中了炮火,將城牆給我轟塌了,只要沒了城牆,這寧遠城的守軍就是我們刀下的魚肉!」
剩餘的火炮再次發出了聲聲的怒吼,直打寧遠城牆。雖然城牆也有一些破損,但這用方石壘成的寧遠城牆可不是大將軍炮能輕易打破的,何況為了不被城上的火炮輕易擊中,他們還退了一段距離,這炮的傷害就更小了一些。
不過長此下去卻也不是個辦法,隨著不斷的衝擊,這寧遠城的牆頭也開始有些震感了。這還是那些俘虜的漢人藏著一點私心所致,他們並沒有將紅夷火炮與大將軍炮的不同說出來,不然以紅夷火炮的威力,這城牆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唐楓看著城下的金軍,知道必須儘快想出解決的對策。突然,他想到了自己來到這裡時所帶的那些神機營新造的火器,之前因為只靠原來的火炮就能守住了,所以就沒有動它們的意思,那可是明軍的秘密武器。可現在顯然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所以他立刻命人去把這些明顯比一般火炮要小巧的多的火炮運上了城來。
金人的目標從城上的明軍換成了城牆,這使得城上的火炮也難以擊中那些目標了,雖然紅夷火炮的威力足夠,但是卻不可能指哪打哪,所以這個時候就需要這些數量足有數十,射程還遠超一般大將軍炮的新式火炮了。
隨著一陣忙碌之後,那些火炮已經被調校好了方向,也被裝好了火藥,在關正傑的一聲命令之下,數十名神機營的將士們就點燃了炮口的火引子。
「轟轟轟……」數十發炮彈從城頭呼嘯而出,直往城下的金軍射去。那些金人還全不當回事,他們顯然以為這只是明軍在無奈之下的發洩而已。但是結果卻大大地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之外,數十發炮彈,全部落在了金軍火炮的陣地之上,數百名金軍和俘虜的炮手被這密集的轟擊炸得支離破碎,那些還在使用的火炮也因為內外的一起爆炸而炸了膛。
這只是明軍這些新炮的牛刀小試而已,緊跟著,他們又是數十炮射了出來,同時伴隨著的還有那幾門威力更大的紅夷火炮的轟擊。這次他們的目標已不再是金軍的炮營陣地,因為那裡能活著的已經不到兩成了,而是直接打向了金軍的中軍大營。
當數十發炮彈從天而降的時候,數年前的失利記憶再次出現在了金軍的腦海之中,再也堅持不住了,金軍倉皇地往後退去,即便是多爾袞也控制不住局面了。
明軍此時卻是信心大振,雖然沒有殺出城去,可是火炮還是全力向著退卻的金人打去,直到唐楓等人下令停止。唐楓知道,這只是一場小勝,雖然金人退卻了,但他們很快就會捲土重來,所以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做好一切準備,不能有絲毫的懈怠。
其實多爾袞這一次的失敗也在他的大意,一是他以為寧遠城已快要沒有守禦的武器了,大可以全軍壓上。二來則是在得到了火炮之後,他有些得意忘形了。要知道火炮的運用對金人來說還是個陌生的手段,他卻想以己之短來對敵之長了。當然,若是寧遠沒有得到朝廷緊急送來的大量物資的話,或許仗著突然出現的火炮金軍還真有可能殺入寧遠,取得勝利。
在退了有近三十裡地後,金軍才穩住了陣腳,看著那些明顯膽怯了將士們,多爾袞無力地歎了一口氣。自己帶兵以來,還從未受過如此挫折呢。無論是當時在金國京城最危險的時候帶兵禦敵,還是其後與蒙人的作戰,甚至是這次進軍遼東,也都很是順利。
錦州也算是堅城了吧,還有著近五萬大軍的駐防,可還不是照樣被自己輕易拿下了嗎?可怎麼在寧遠這座小小的城池面前卻是屢攻不克呢?還有當年自己的父兄,也都一一在這座小城之下以敗退收場,莫非這寧遠專克我大金嗎?
「不,與其說是寧遠克我大金,還不如說是那個叫唐楓的克我大金呢。父親就是死在了他所守的寧遠城下,難道我也將無功而還嗎?」宿命的感覺在多爾袞的心頭生起,現在對攻下甯遠,連他都沒有多少勝算了。可是他卻知道這樣是無法向大金國內的其他人交代的,甚至自己可能因此而丟掉了現在的兵權,那是他無法接受的事情。「不,我不能就這樣認輸了,我一定能再次想到辦法的!」他在心裡不斷地給自己鼓著勁。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親兵出現在了他的帳前道:「王爺,大汗派了范先生前來勞軍,糧食等物已經送到……」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27 14:36

第601章    範文程
此番受挫于寧遠城下,多爾袞雖然心中不忿,卻並不是他最擔心的,因為近八萬大軍現在還有六萬完整在手,說起來寧遠城中明軍的兵力還不足以和己方一戰。讓他有些難安的還是大金朝廷在知道自己兵敗後的看法,以及糧草物資方面即將告盡。
金國這些年來也的確是遭遇到了極大的天災,雖然能從蒙古人和漢人這裡搶掠一些作為補充,可就國力來說還是弱了許多。這也是雖然皇太極身體一直不得痊癒,可還是毅然決定發大兵攻打遼東的一個根本原因。只有打下遼東,甚至更進一步殺進了關內,大金才能搶到足夠自己生存的一切物資。
多爾袞因為之前的超卓軍事才能的體現,以及對皇太極一向以來的忠誠,得以接受了這個重要的任命,出兵遼東。可他也沒想到此番自己也折在了寧遠城下,現在軍中糧草已不多,可向大金朝廷要糧又有些開不了口,正當他為難的時候,卻有人雪中送炭地送來了後勤物資,這如何能讓他不為之感到欣喜呢?
在一陣驚喜之後,多爾袞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急忙道:「快快隨本王一道將范先生迎進來。」說著大步往外走去,面上更是充滿了熱切的笑容。
「臣範文程見過睿王爺!」一名三十多歲,模樣周正,有幾分儒雅之氣的男子一見到多爾袞親自出來迎接自己也是一怔,隨即才大步上前行禮道。
「范先生快快請起,本王與你雖有君臣之別,但在軍中你我卻不必如京中一般多禮了。」滿面春風的多爾袞立刻將人給攙扶了起來。他之所以如此客氣,除了因為眼下這人送來了自己急需的物資之外,此人深受他的看重也是關鍵的因素。
範文臣,字憲鬥,大明萬曆四十三年的秀才,當時他才十八歲,倒也可算是少年有成了,若是照此下去,他說不定能在大明朝廷裡有一席之地。可是三年後卻發生了一場改變了他一生命運的大事,大明萬曆四十六年,身在撫順的範文程為南侵的金人所擄,從而成為了金人之奴。直到數年之後,他以過人的智謀為努爾哈赤所看重,從而位列大金朝堂,成為了貨真價實的大漢奸。
現在的他,雖然年才不過三十多歲,在大金朝中的地位已然不低,此番更是得皇太極的授意來此輸送糧草等物資,並試探多爾袞的口風。大金多半人馬的指揮權在其手上,皇太極對自己的這個十四弟還是不能完全放心的。
見多爾袞一如既往地對自己如此客氣,範文程心下更是感激,急忙道:「王爺這話實在是讓文程慚愧,能投如此明主,實在是臣之幸事。」
兩人說話間進了多爾袞的帥帳之中,而那些糧食物資自有其他的人代為處理了。在只剩下這兩人的時候,多爾袞才道:「范先生,最近盛京城中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可有朝中的某些官員對本王有任何的不滿?」
皇太極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派來監視多爾袞的人早已經和他站在了一線。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金人立國才沒幾年,多是些莽夫當政,再加上他們對漢人天生就有些看不起,範文程在那裡自然經常受氣了。雖然皇太極也看重這個難得的漢人官員,奈何他現在的大權也不穩,自不能與他更多的重用了。可多爾袞卻不同,除了經常與範文程有所交往之外,平日裡也甚是恭敬,甚至只稱其為先生,可說是極大地滿足了對方的虛榮心。
範文程也看得出來這位睿親王雖然年紀不大,可卻有著其他金國權貴沒有的權謀和膽色,便在不久後成為了他的心腹。此番到這裡來勞軍和監視,更是他趕來助多爾袞一臂之力的藉口而已。聽多爾袞問自己朝中之事,範文程歎了口氣,金人在好的方面還沒有學到漢人的那一套,可互相傾軋方面卻已經得其八分精髓了。此番多爾袞南下,之前大勝的時候,那些官員便不時地用各種揣測的語言說著多爾袞的不是,而最近一直沒有捷報傳回,更是讓他們在朝中得了勢,不斷地攻訐多爾袞,說他少不更事,說他不足以帶兵,不一而足。
聽完了範文程的一番敘述之後,多爾袞的面色就更加難看了,對這些大金國內只知道賣弄口舌的小人,他也是深惡痛絕的,奈何卻也無法對他們下手。半晌後他才苦笑道:「那若是這次我在甯遠城初嘗敗績的事情為朝中那些人所知,真不知道他們又會說什麼了。」
對此次多爾袞的失敗,範文程在路上已經知道了,他在沉默了一下後道:「王爺,其實你大可不必因此而灰心。大汗命我前來並不是督促您取勝的,只是他不放心您……」
「他不放心數萬大軍在手的我,怕我對他的汗位起了覬覦之心吧?」多爾袞冷笑地打斷了對方的話:「他自從用非常手段登上汗位之後,相信過什麼人了?這次也實在是我大金遭了災,他自己又有病在身,才會命我這個最小,對他威脅最少的弟弟來出征的。」
範文程也無奈地一聲歎息,這也是他後來選擇了多爾袞的原因所在。他看得出來,多爾袞有著乃兄不同的氣質,應該會使大金重新振作起來,現在已經是鑲黃旗人身份的他早就不把自己視為漢人了,當然希望金國能入主中原了。
「好了,不提這些喪氣的事情了。他們也只能逞一時的口舌之利,待到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讓他後悔。」多爾袞轉變了話題道:「范先生,現在我最擔心的還是眼前的戰局。這寧遠的確是一座易守難攻的所在,我們用了許多辦法,甚至都動用了明人的火炮,可依舊難動它分毫,反倒折了不少的人馬。還有那守城的將領也是一個厲害人物,當年我父汗就是因為他的緣故而受傷身死。范先生可能助我嗎?」
「你所指的那個將領莫非是唐楓?」身為對大明當初的子民,範文程對大明現在的朝局還是很關注了,而唐楓此人他也曾有過研究,可以說並不陌生。
「正是此人。也不知他是不是我大金的剋星,數年來壞了我大金無數的好事……」
「此人確實不簡單,聽說現在他更成了什麼安平侯,只是近兩年才不再聽聞他的消息。沒想到幾年不見,他居然再次出現了,而且又一次擋在了我大金的面前。」
「是啊,范先生可有良策,能助我們除了他?」多爾袞滿是希望地看向了這個自己所倚重的智囊人物。範文程皺起了眉來,半晌後道:「此人的才能應該是有的,若是能為我大金所用就好了。只可惜他與王爺有著殺父之仇,即便他肯,王爺只怕也……」
「怎麼,范先生能把他勸降嗎?只要他能歸順本王,待到本王登位時,一定會封一個大大的官職給他的。至於父汗之死,那只是兩軍陣前的廝殺而已,本王不會怨他。」
「王爺真是胸懷寬廣啊,這樣一來臣倒有了八成把握去把他給勸降了。」範文程贊了句:「而只要能勸他歸順,我們就能把寧遠,甚至是整個遼東都拿下來,到時候,大明的整座江山就成王爺的囊中之物了。」
「此話怎講?」多爾袞立刻就來了興趣,急忙問道。
「王爺想必也知道現在明國也在遭災的事情吧?我想這寧遠城中的軍士一定也深受其害,軍心必然不穩。他們之所以能守到現在,一定全是那唐楓在背後的鼓舞,所以只要說降了他,寧遠就能不攻自破。」範文程道。
「不錯,這一點本王也能同意,可怎麼才能說服了唐楓降我大金呢?」
「這就要臣進寧遠與之一談了。我們的探子早前就從北京得來的消息,說是唐楓雖立下過許多的功勞,卻總是為朝廷裡的那些官員們所忌,幾番攻訐於他,更害得他曾丟官罷職,若說他會不計較,誰都不會信的。只要我大金能給出足夠的誠意,並給他點明了厲害,我想他應該是會心動的。」
「可若是他不肯呢?以往的袁崇煥、孫承宗,我們大金也不是沒有打過他們的主意,可他們不是也不肯相就嗎?」多爾袞還有著一層不確定。
「那就用第二個辦法,離間計了。漢人有一個很不好的傳統,就是看不慣他人有所成就,以往的孫承宗、袁崇煥都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最後被罷免了職位的。若是那唐楓不肯歸順我們大金,我們便用離間之計使大明的朝廷不肯信他,用他,到時候這寧遠也一樣守不住。」
「好,那一切就都仰仗范大人了。卻不知您什麼時候動身去甯遠見他?」多爾袞問道。
「事不宜遲,臣明天一早就去寧遠,和那唐楓見上一面,到時必不負王爺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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