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重振大明 作者:路人家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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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lvin12354 2012-9-16 12:35: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3 339917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16 15:36
第80章    攻心

三日很快就過去了,當唐楓在白浩的手上接過那幾張薄薄的紙張的時候,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看來錦衣衛就算是在遼東這樣的偏僻所在也是很有些能力的啊。我是不是應該將這股力量加以利用呢?」心裡雖然想著這些,但是唐楓的面上卻完全沒有這樣的表現,只是說道:「很好,白百戶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這次的功勞我會記下來的。只是……這份情報上的消息究竟能有幾分是確實的呢?」
白浩聽到前面的話時還有些得意,畢竟在自己的領導下這遼東的錦衣衛的能力還是很強大的,想來自己在這個唐千戶的心目中的分量應該上去一點了吧。可後面那一句話卻還是讓他的得意少了幾分,他斟酌了一下後道:「回大人的話,這份情報卑職是盡了全力的,雖然不敢說有十成的把握,但上面所寫的人十有八九與那女真人是有關的。而且即便有人是被冤枉的,我想只要有嫌疑就應該除去!」他說的是實話,錦衣衛若是插手某件事,不隨意栽贓已經算是大面子了,那麼讓某些人受了些冤屈也不是什麼大事了。
唐楓也知道這內奸的事情上能夠做到既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敵人,所以便也不多說了,開始仔細看起了手上的那份情報。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數十個人名,有在軍中的士卒、將官,也有如白浩一般的商人,看得出來女真人所花的心力也是很大的。突然,唐楓盯著一個名字呆了好一會,這個人會出現在這份情報上著實讓他有些意外,但在細想之後唐楓又有些釋然了,因為這個人與這次的事情的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怎麼?大人你發現了什麼嗎?」白浩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很強的,立刻就發現了唐楓有些吃驚,便問道。唐楓對此只是一笑,也沒有多作解釋,轉身就和解惑一道離開了白家老店。因為有了這麼一個新的發現,所以唐楓決定改變一下自己的策略了。
此時天已快到午時了,唐楓便在用了飯後就來到了趙率教的住處,向他提出了要再次審問那個被單獨關著的女真人。趙率教的心裡也正裝著這件事呢,於是便立刻和唐楓一道趕去了那間石屋,除了他們之外,那個一直隨在趙率教身邊的周同當然也是要去的。
石屋外的守衛見到兩人又來了,忙上前相迎,那東賢城更是將這三日來的一切報與趙率教知道。這幾日來,那女真人每天都要遭到不少的嚴刑拷問,但無論他們怎麼問這個人,此人都閉口不言,甚至連眼睛都很少睜開來。唐楓於是便問道:「那他身邊的燭火可曾一直點著?」東賢城立刻回答道:「這幾日裡的燈火不曾熄滅過,請大人放心。」
唐楓滿意地一笑道:「那就好!趙將軍,你們就在門外聽著吧,本官的這個審問之法最好還是沒有人在旁打擾的比較好。」
「這可不行,怎麼說此人也是軍中的要犯,豈能……」趙率教還沒說話,周同就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但他的意見還沒有說完呢,就被趙率教給打斷了:「既然唐大人有把握讓此人開口,那本官當然不會有所阻攔了。只是還望大人到時候要將問出來的事情都說出來才好。」
唐楓點了點頭:「趙總兵只管放心,我想即便隔著這道門,你們也是能聽到這個人犯所說的話的。本官如此做還不就是為了我遼東的將士們嗎?」說到這裡,他便讓東賢城將那道厚重的鐵門打開,然後和解惑二人走了進去。
走進其中,唐楓看向那個被綁在架子上的人時,果然發現他的四周依舊點著不少的燈火,那些火苗還因為開門關門的緣故而閃爍了幾下,使得那張年輕的臉有些不真實了。這個女真人顯然已經受盡了折磨,整個人都委頓了下去,遠沒有之前看到時那麼的挺拔了,這正是唐楓所需要的,他正是要讓這個人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都處於崩潰的邊緣,這樣在自己的問話之下此人才會慢慢地被自己說服。
唐楓並沒有立刻就開口問話,而是看著那人,半晌之後才輕輕地道:「你也不用再裝了,我知道你沒有完全昏過去,還能聽得到我們的對話。而且我還知道這三日來的光照和酷刑也沒有摧毀你的意志,看來我是低估了你。」說著仔細看著這人的一舉一動,想從中發現一些什麼。
但是唐楓卻有些失望了,因為在他話的時候,那人卻是連一動都沒有動,仿佛他真的已經死了。但是唐楓卻不這麼認為,他繼續說道:「我也知道用不了幾日,你就會脫水而亡,但是你認為你這麼死了值得嗎?雖然你保住了一些秘密,但是卻要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而且自己還得不到任何的好處,你這又何苦呢?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時光可以過呢,只要你肯將知道的一切對我和盤托出,我保證會讓你活下去的。」但是那人卻還是一動不動,這讓唐楓的心裡也對自己的方法產生了懷疑,難道這人在精神上當真如此堅毅嗎?
「不,這不過是他最後的一道屏障了,突破這道屏障,他就會將一切都說出來的,我不必這麼快就心急起來。」唐楓一面在心裡安慰著自己,一面又對著那人說了一些話。
但是顯然這是有些白費工夫了,那人別說表情了,就連眼瞼都沒有動上半分。現在若不是唐楓已經從刀疤的口中確認此人是活著的,只怕他會認為自己在同一具屍體說話了。
解惑也是滿心的不忿,自己花了不少氣力捉來的人,居然會是這樣,他不自覺地將袖子裡的短刃給拔了出來。這舉動落在了唐楓的眼中,讓他心裡又有了一個打算。於是他繼續按著之前想好的說辭道:「既然你什麼都不肯說,我也只好任你去死了,但是你別以為自己死了便會無事,我還有辦法對付你。」
「你們這樣的人能加入到‘海東青’一定很是榮耀吧?在你想來能因此而死族人們會以你們為榮,這就是支持你一直不肯吐露半個字的緣故吧?如果我告訴你在你死後,我會讓你聲名盡毀,你又會做何感想呢?」唐楓這話才剛出口,就看到那本來已經一動不動的人突然抬起頭來,艱難地開口問道:「你……你說什麼?」因為長時間水米未進的緣故,他的口裡已經很乾燥了,所以說出這幾個字來很是吃力。
果然,對方在聽到了自己這充滿了自信的話語之後有了反映,雖然很不清晰,雖然只有幾個字,但是唐楓卻是大喜,因為自己終於讓這個人開口說話了,這是一個好兆頭。但唐楓卻並沒有露出欣喜的神情,只是淡淡地道:「剛才我的話你聽得清清楚楚,又何必再問呢?」唐楓一面在心裡想著能威脅到他的話,一面說道:「或許你尚有父母,或許你並無親人,但是身為‘海東青’的你一定不希望自己成為你們女真族中人人唾棄的對象吧?怎麼,不明白嗎?那讓我解釋給你聽吧。」
唐楓盯著對方的面龐,放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和解惑的音量小聲說道:「你聽說過我大明有個叫錦衣衛的組織嗎?我想你是應該知道的,他們和你們也差不多,都從事的是密探的工作。我也知道在這山海關中有著你們的人,但是縱然他們隱藏得再好,若是由無孔不入的錦衣衛去找他們,你認為他們能躲得過嗎?」當唐楓說到這裡時,他就發現那人的臉上出現了一陣顫抖,顯然心裡在替那些人擔心。
這便是唐楓不讓趙率教二人進來的其中一個原因,在他們二人面前,他還是不想提到錦衣衛的。他看了那人一眼,繼續說道:「我想他們是躲不過的,雖然不至於所有的人都被找出來,但總會有幾人落在我們手上的。到那時,我就會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這一干人等砍下頭顱來,然後再告訴大家,這些人之所以會暴露身份被我殺死,就是因為你,是你將他們的身份透露給我的。」
「不!」那人猛地高聲叫道,見連對其用刑也不可能見到他有這麼大的反映。但是唐楓卻象壓根就沒聽到他的叫嚷一般,繼續說道:「到那時候,你背叛自己族人的消息就會傳了回去,你的親人、你的朋友都會受你的牽連。即便你其實早就已經死了,你也會為自己的族人所唾棄,而不是象以前死去的‘海東青’一般受人的景仰,你認為這樣的想法是否可行呢?」
那人狠狠地盯著唐楓,口鼻中喘著粗氣,如果他不是被緊緊地綁在架子上的話,唐楓可以肯定他一定會撲上來咬自己一口的。但是現在他卻只能用殺人的眼光看著自己,別無他法。唐楓不以為意地一笑道:「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將我扯成碎片,可惜現在你卻什麼都做不了。我很敬佩象你這樣不怕死的人,但是誰叫你我是敵人呢?你不肯將我需要的東西交給我,我當然沒必要替你考慮了,所以你就準備即使死了也要被人所唾棄吧。現在我再給你一盞茶的工夫考慮,如果在我回來之後你還是什麼都不肯說的話,我也只好用這一招了,雖然這對我來說並沒有任何的好處。」說完這話,唐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石室。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16 15:36
第81章    攻心(2)

唐楓走到了石屋之外,便發現了趙率教和周同二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們兩人顯然都沒有想到唐楓會有如此的手段。但是如果再細心一點的話,還是能看出這兩人的眼神是有著一些區別的。趙率教是真的對唐楓的手段大為驚訝,但是周同除了驚訝之外還帶著一點點的緊張,至於他到底因何而緊張的,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看到唐楓從裡面走了出來,那周同卻突然將自己眼中的緊張隱去,然後用帶著一絲不屑地聲音說道:「唐大人果然不愧是與那閹黨有往來的人,就連逼問之道也如此精深,實在叫我不得不懷疑大人你是錦衣衛出身的人了。」
唐楓看了一眼邊上的趙率教,心說你不過是個裨將就敢在趙總兵之前說我這個監軍的不是,看來你是真的有什麼用心的了。但是他的面上卻依舊平靜地道:「周將軍你這話卻不對了。難道你忘了為抓住此人我們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若是二百多名將士的死傷只換來這麼幾具屍體的話,你不覺得他們的死太不值得了嗎?而且現在我們誰也不知道我們在遼東的城池裡有多少的女真細作,他們又都是些什麼人,若是任由他們藏身其中,到時候只怕我們的損失就大了。如果真有細作在山海關中,若讓他有機可趁的話,我們的身後便是大明的京師,到時候這罪責可就不是你我能擔得起了……」
「你……」被唐楓這麼一搶白,倒顯得周同他不是一心為公了,所以他立刻就要反唇相激,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趙率教給打斷了:「唐大人你說的很對,周同,你就不要多言了。倘若真能從他口中得到消息,對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在沙場之上將敵殺死,與在這裡盤問敵人,對我們來說都是一樣重要的。」說到這裡,他的臉上卻還是露出了一絲疑惑,「只是有一件事情末將卻還是想請問一下唐大人。」
唐楓心裡明白他要問的是什麼,便一笑道:「將軍要問什麼便問吧,只要本官能回答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趙率教點了下頭後問道:「末將也抓過不少的‘海東青’了,但是卻從未有一人在被擒之後發過一聲,今日此人卻在大人你的逼問之下說出話來,不知這是何緣故?而且看大人你信心滿滿的樣子似乎此人一定會將心中所知坦然相告,不知這一點大人是如何確定的?」
唐楓呵呵一笑道:「以前將軍你們無法逼這些人招認是因為你們沒有找准對方的破綻,或者叫作沒有看到他們所求的。只要是個人,就有自己希望得到的,也會有怕失去的,即便是受過嚴酷訓練的‘海東青’也不會例外。或許他們對自己的性命看得並不重,但是對一些生後的東西卻未必不會放在心上,比如名聲。我也不過是猜上一猜,看他究竟是不是看重自己在族人中的看法,如今看來我是猜中了。當然不是每個‘海東青’的人都會如此,我就是發現他是其中年齡最小的,而在盤問的過程之中其他人都沒有什麼反應,只有這人稍有變化,所以才會拿他一試的。其實死並不是最可怕的,有些事情比之死還難讓人接受!」
「果然不愧是做過縣令的人哪,在察言觀色上比之我們這些從軍的粗人可不是強了一星半點,趙某佩服!」趙率教連連拱手道,看他的樣子不似作偽,乃是發自真心的。
唐楓忙謙遜了幾句,然後才道:「我以身後之名來要脅於他,說會讓他身敗名裂的說辭不過是想將他最後的一層心防給擊潰了而已,真正讓他動搖的卻是之前所做的一切。」
聽他這麼一說,解惑也想起了自己這兩天一直存在的那個疑問,於是便搶先問道:「我也覺得奇怪,公子兩日之前為何會只讓他一人關在石室之中,在他的周圍點上那些燈火又是為的什麼?而且在這麼關了兩日之後他還就真的肯回答公子你的話了,這究竟是何緣故呢?」說著滿是好奇地看著唐楓。
他所問的也正是趙率教所想要知道的,所以雖然對方搶了自己的滑頭,他也不以為忤,當然這也有他見識過解惑本事的緣故,他可不敢將這個武藝超群的少年給惹怒了。
唐楓一笑道:「那‘海東青’我雖然知之不多,但是從趙總兵你們的話語中我還是可以聽出他們是受過許多嚴酷的訓練,對一般的酷刑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反映。而從之前看他們只是在那架子上一動不動的情況來看,他們已經是當自己死了,這樣的人即便是再大的威脅也是無濟於事的。但是他們畢竟沒有碰到過我這樣的審訊之法,所以對我的這一套很不瞭解。將他單獨關在石室之中,就是讓他產生孤立無援的感覺,如果有其他的人在身邊這個女真人還能堅持一段時間,但是在空無一人的靜室之中,人的精神就會格外的脆弱。」說到這裡唐楓頓了一頓,然後繼續道:「至於點在他周邊的燈燭則是突破他心靈的最後一招。如此強烈的光線照射,他是無法入眠的,三日的擔驚受怕,加上沒有休息的可能,他的精神便會完全疲憊,而這時我就有了可趁的機會了。」雖然問話的是解惑,但是唐楓卻還是在給趙率教仔細地解釋其中的用意。
趙率教三人有些瞭解地點了點頭,雖然他們對這種精神上的折磨還是知之不多。唐楓卻也不想解釋的太過哦詳細,畢竟這是現代人的方法,和古人之間總是有著一些認識上的差距的,接著他對趙率教道:「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得再進去問問他了,看他到底能承受多少的壓力。將軍就繼續在門外聽好戲吧。」說著他有意無意地看了周同一眼。
進到石屋之中,唐楓看向了那人,只見他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精神,全身耷拉了下來,顯然他的心裡已經承受不住了。但是唐楓卻沒有一絲的憐憫,因為他知道成敗就在這一刻了:「你可曾想明白了,是說,還是死?」
那人用帶著強烈恨意的目光看了躺楓一眼,張了張口,卻還是決定不了。看到對方還能堅持,唐楓決定再加一些壓力上去,冷聲道:「我已經沒有這麼多的耐心來等你作決定了。我數到十,若不說的話,那我就幫你選擇後一條了。」說著朝解惑打了個眼色,然後張口數道:「一……」
當唐楓數到三的時候,解惑已經從懷裡取出了那柄短刃。看到了那柄殺死自己無數戰友的短刃之時,那人的目光就顯得更是迷離了。唐楓繼續施加壓力:「……七!八!……」
當唐楓的九字尚未出口,解惑的刀已經頂在了那人的咽喉處。死亡的陰影驟然到來,那個一直很是堅持的女真勇士「海東青」終於無法繼續堅持了,嘶聲道:「等等!」
同時間的,唐楓報出了一聲:「十!」看到這人願意招供了,唐楓的眼中也露出了一絲欣慰,他冷聲道:「你讓我等等,可是願意將一切都說出來了嗎?」解惑的刀也從他的咽喉處移掉了,其實他並沒有真的想殺眼前這個人。
那人吃力地抬頭看了唐楓一眼:「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是不是真的已經掌握到了我們的人在遼東的一些情況,所以才敢如此威脅於我?」
想不到這人到了此時還如此頑強,唐楓心裡也不禁再次讚歎這「海東青」的厲害,同時心下也有些竊喜,因為事情正朝著他所設定的方向發展。可他的臉上卻冷如冰霜:「你居然還問出如此話來,如果沒有確切的消息,我怎麼會以之要脅於你呢?」
「如果……如果你真的有那情報,你又何必從我口中知道什麼呢?」
看來這個人雖然已經受盡了折磨,精神也將近崩潰,但是他的腦子卻還是很好用的。唐楓要的就是這一點,他看著對方冷笑道:「我們雖然查到了一些,但是總沒有從你口中得到的消息來得確切吧?你也別再拖下去了,若不想成為族人中的罪人,你就將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我可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你耗著了。對了,你也別想要假消息來蒙混我,你不要忘了,我手上已經有了一部分的情報了!」唐楓的話很是響亮,就算是隔著門站在外面的趙率教也能聽得清清楚楚,這也是他的其中一個用意。
那人在囁嚅了半晌後道:「你所說的雖然煞有介事,但是我卻還是不能相信,除非你可以告訴我幾個名字……」
唐楓走到了他的面前,說道:「那我就告訴你一個在山海關裡的大人物的名字吧。他就是——周……」
唐楓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門外傳來了一聲驚呼:「周同,你幹什麼?」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16 15:36
第82章    奸細現形

門在這一聲之後也被人在外打開了,唐楓順著聲音向後看去,只見周同和趙率教緊貼著在一塊,周同手裡的一把鋼刀還架在了趙率教的脖子上。在他們的周圍有許多的士卒都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這兩人,其中那個看守石室的獄頭東賢城更是拔出了腰間的刀,狠狠地盯著周同,如果不是趙率教在他手上,他早就沖上去拼命了。而被挾持的趙率教則是滿臉的驚怒之色,但因為脖子被刀架著,所以說不出話來。
唐楓驟然看到這個情況卻是一點都不吃驚,只是淡淡地看著周同道:「看來你終於忍不住了啊,同時也證明瞭我的推斷並沒有出錯。」這話讓周同微微一愣,但隨即他就明白了唐楓話裡的意思,原來對方不過是對自己有所懷疑罷了,如今自己卻主動跳了出來。
就在之前不久,周同聽到了唐楓對那女真人所說的話,心已經被吊到了半天,之後更是從他的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姓氏,那就更是驚慌。為了自保,他只有突然上前挾持了趙率教。可是現在卻得知這不過是唐楓布下的一個局,這讓他情何以堪?
唐楓說這話也有些不盡不實的地方,如果周同並沒有做出如此反應,而且還矢口否認的話,唐楓在不得以下說不得就要將自己從錦衣衛那裡得來的消息公佈出來了。這樣雖然會使得他在遼東一地被人排擠,但是為了不至於讓這些人得逞他也不得不這樣做了。不過現在看來唐楓的這個打算是用不上了,只是他還是低估了這個周同,他居然並不是殺進來將自己滅口,而是挾持了趙率教。
一直以來,趙率教對這個跟著自己很長時間的副將還是很信任的,所以才會在眾親兵的護衛之下還被他偷襲挾持了,這讓他的怒更大於驚。這時因為周同心裡驚訝,所以他手上的力道便是一松,這就給了趙率教說話的機會,他冷聲道:「我說為什麼當日在關外操練人馬時會有這支女真騎兵突然殺來呢,原來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啊!前幾日唐大人還跟我提起說軍中有奸細讓我小心一些,但我怎麼也想不到這個人會是你!我自認對你也不薄了,你為什麼要反我?」
周同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痛苦之色,但旋即又變得兇狠了起來:「我本來就是打入你們之中的人,當然要這麼做了。趙將軍你一向對我不錯,我也不想這樣對你,但是今日已經成了這樣的局面,我也只好這樣了!」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稍稍有些靠上來的眾軍士道:「都給我後退!還有,把那幾個被抓的人都放了,再給我準備十四匹快馬,放我們離開之後,我自會讓趙將軍回來的!」
眾軍士一時亂了分寸,不知是該聽他的話放人還是不管不顧地殺過去救下趙率教。此時在場的人中除了被挾持的趙率教就數唐楓的官階最高了,所以眾人在沒有了主意之後都將眼看向了他,等著他作決定。唐楓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他的前世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小公司的職員,不是什麼員警,雖然在電影電視裡看到過不少這樣的場面,但真正面對卻還是第一次。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緊張之後,唐楓才用平緩的聲音道:「周同,你不要傷了趙將軍,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商量。」是著他便立刻下令道:「快去將其他幾名女真人帶來。解惑,將那人也帶出來!」
當唐楓轉身對解惑吩咐的時候,卻發現他也在朝自己打著眼色,從這段時日來相處之下的默契來分析,唐楓知道這是他想要一搏的意思。但是這時候趙率教落在了周同手上,他只要用力一割,這個山海關的總兵就會命喪在此,所以唐楓也不敢冒這個險,他於是就沖解惑示意不要輕舉妄動。解惑只得過去先將那已經全身脫力的女真人從架子上解了下來,帶到了石屋的外面。
不一會工夫,那幾個女真人也被帶了過來,他們每人的身上也滿是傷痕,顯然這幾天來他們也沒少吃苦頭。本來他們只當是帶自己來受刑的,所以眼中一片淡然。現在卻發現這樣一個情況,這讓他們在有些驚訝之後又變得冷靜了下來。
周同看到人都被帶了過來,眼中微露喜色,但他還是大聲地道:「快將馬也給我牽來,你們讓開一條道讓我們離開!」
趙率教的臉上一片通紅,也不知道是被他勒的還是氣的,但是他終究是沒有辦法開口說話。唐楓此時知道雖然不能讓這幾人活著離開,但是現在保住趙率教的性命是最重要的,所以他立刻就讓人讓出了一條通道。
馬很快就被牽了過來,那幾個女真人雖然都已經被折磨得只剩下了半條性命,但上馬卻依然很是迅速而矯捷,這讓唐楓在心裡也為他們喝了聲彩。待到他們都上馬後,周同才慢慢地帶著趙率教來到了其中的一匹馬前。
他剛想讓阿裡虎替自己挾持著趙率教,然後自己翻身上馬,就聽身後的唐楓說道:「你帶這幾人走的目的是想立功吧?看來你在女真人中的地位並不怎麼樣啊?或者你根本就是漢人!如果真是這樣,你為什麼要替女真人做事呢?」這話雖然不重,卻擊中了周同的心坎。
他的確是一個漢人,之所以成為女真人的細作也是逼不得以的,現在如此做更是因為沒有了回頭的機會。他要救那幾個「海東青」的人一來是因為他不確信以自己的騎術能夠逃得遠,必須借助這幾人的身手,更重要的一點卻是他的身份很尷尬,若是這樣回去沒有立下什麼功勞的話也未必會有什麼好下場,但救了這幾人的話便也算是立下大功了,所以他只能如此做了。而唐楓卻也很快地看出了這一點,直擊中了他的心思。
就當周同聽到這話而微一愣神的工夫,解惑的身影便已經動了。兔起鶻落之間,他就已經突然殺到了周同持刀的右手側,手中的短刃以讓人難以置信的角度刷地一下刺進了周同的手腕之上,然後順勢向旁一切。
「嗆啷」一聲,那柄鋼刀隨著周同的那只斷掌一同落在了地上,在眾人還沒有做出反應之前解惑已經拉著趙率教急急地退到了數丈之外。直到這個時候,周同的口中才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啊!」這既是因為手斷時的痛楚,當然更重要的是因為吃驚以及絕望。
所有的將士在微一愣神之後便猛地沖了上去,將手中的兵器對準了那幾個女真人以及周同。那東賢城更是一展身擋在了趙率教二人身前,忘了以自己的本事根本就不足以保護解惑和趙率教二人。阿裡虎等幾人也料不到有這樣的變故,他們雖然知道當日活捉自己的那個少年就在這裡,但是想來自己有人質在手倒也不怕他驚人的本領。可是解惑出手之快卻還是大大地出乎了他們的預料之外。當他們想要驅馬沖出去時,卻已經晚了,周圍的明軍已經圍了上來。而且他們的身上都帶著傷患,怎麼也不可能如上次那樣突出重圍了。
所以不過幾個照面而已,這幾名女真人中最為精銳可怕的「海東青」成員就再次被擒了下來。將人全數押進了石屋之中,趙率教才完全恢復過來,他先謝過了唐楓和解惑的相救之恩,:「唐大人,這次多得有你們才不至於讓末將受此大辱,想想之前末將還那麼對你們,末將真是慚愧啊。」唐楓忙笑著謙虛了幾句。隨後他在感激地看了一眼東賢城後,才又有些痛心地望向周同道:「我這些年來對你可謂是信任有加,想不到你今日卻是這樣回報我的信任,你卻……」
「我……」周同煞白了臉看著趙率教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是因為斷掌失血過多所至,還是因為愧對這個一向重用和信任自己的上司的緣故。
在盯了周同好一會之後,唐楓突然覺得這是一個更好的機會,於是拉過了趙率教在他的耳邊輕聲地說了幾句。唐楓既是救了自己的人,而且剛才趙率教也見識了他盤查的手段,所以在聽了他的建議之後趙率教沒有多作考慮就點頭應承了下來,下令道:「將這五名女真人帶回去看押起來!」他指著阿裡虎等五人道。
東賢城立刻指揮人手上前將幾人提了起來就往外去,當然這幾人在路上總是要吃上一些苦頭的了,不然怎麼能讓將士們咽下這口氣呢。
當房中只剩下唐楓、解惑、趙率教以及周同和那個最年輕女真人時,唐楓才看向了周同道:「如今你已經落在了我們手上,就將自己為什麼會成為女真人的奸細的緣故說出來吧。若你還有一點天良的話。」
「我……」在心裡掙紮了良久之後,周同才艱難地說道:「將軍,我對你是很尊重的,從沒有想過有今天這樣對你不敬的一日,這實在也是逼不得已啊。我……我要保住我家人的性命啊!」
「你的家人?你以前不是曾對本將軍說過你的家人在三年之前不是都已經喪生在建虜之手了嗎?」聽他這麼一說,趙率教突然想起之前周同與自己所說的話來。
「不,我欺騙了將軍。其實我的老母親和妻兒,都在女真人的手上,我如果……如果不肯聽他們的安排的話,只怕他們就要死在女真人的手上了……」周同面有痛苦之色地說道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16 15:37
第83章    大有收穫

趙率教之所以一向以來對周同都很是信任,是因為他其實是跟隨他很久的一個將領了。天啟元年的遼陽一戰是趙率教一生最大的汙點,他因為守不住遼陽城而倉皇出逃,從而將城池拱手讓給了女真人,這時城中就有周同。之後趙率教因為知恥而後勇在次年於前屯據守,並且招募了數萬的流民,這才使遼東全境沒有落到後金人的手上。
之後不久孫承宗便來到了這裡,從而重用了趙率教這個曾經犯下大錯的人。當他有了一些起色的時候,周同便又回到了他的身邊。因為知道他過往的事情,再加上知道他的親人都喪於遼陽城破之後有同仇敵愾的心思,所以趙率教對周同很是放心,直到今天。但是現在卻聽他說自己的老母和妻兒都還未死,這著實讓趙率教吃了一驚。
半晌後,趙率教才穩定了心緒說道:「你說妻兒落在了建虜手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周同苦笑了起來,開始講述起了自己在三年之前的遭遇:「當日遼陽城破,末將只求將家人救出城去免遭建虜所害。不想因為我老母年老體弱奔走不及而被建虜活捉。只自度必死無疑,不料捉了我去的人卻因為知道我是曾經的明軍士卒而不殺害我的家人。」
唐楓一聽這話心裡就是一動,在他的瞭解中這個時候的後金人裡可沒有如此心機深沉的人啊,居然會想到利用周同的身份而控制他,讓他成為女真人的細作。所以他就在這個時候留了一個心,等著稍後細問於他。而周同的話還在繼續:「他們對我說,只要我替他們做事,就不會殺我的妻兒老母,不然的話就會讓我的妻子受盡百般的淩辱,而我的兒子也會被他們點了天燈……」在臉部因為恐懼和憤怒而一陣抽搐之後,他才說道:「為了使我的家人不至於遭到傷害,我只得答應了他們的要求。之後不久,我就被他們派了回來,再後來就與將軍你重新相遇。將軍你對我恩重如山,我也曾想過對您說出實話,但是……一想到我的家人,我就提不起勇氣來。而後我就為女真人提供了不少的消息,從那之後我就已經泥足深陷,只能夠聽從他們的指使了。」說到這裡,他有。就面無人色,愧疚地垂下了頭來。
原來唐楓對周同這個漢奸還是心中鄙夷的,現在聽了他的話後便開始有些同情起這個人來了。畢竟唐楓是一個有著現代思維的人,並不像古人那樣將家國大義看得比一切都要重要。他看了周同一會之後,說道:「所以我之前用來分你心神的話是說對了?」
「不錯,因為我的身份低下,所以我在女真人眼中不過是顆棋子,是個探子,一旦我的身份暴露了,即便回到了女真人那邊,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的。而那樣一來,我的家人可就……為了自救和救我的家人,我必須立下一項大功才能保住性命。而這六名‘海東青’無論是他們的身份還是所掌握到的消息都很是重要,如果我能夠將他們救回去的話,我的家人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危險了……」說到這裡,他再次無地自容,。因為他為了自救居然將對自己信任有加的趙率教給挾持了。
半晌後,趙率教才輕輕地道:「你挾持我以保自己的家人,就這件事上我不會怪你。但是,你為了自己一家而成為了建虜的細作,將我軍中的機密之事外泄,身為總兵的我就不能饒了你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我對不起將軍,也對不起大帥!現在只求一死,並無其他念頭!」周同閉上了雙眼道。
唐楓這時才問話道:「其實你現在還有將功贖罪的機會的,而且還可以保住家人的性命,只是不知你願不願意了。」一聽還有機會,原來已經閉目等死的周同再次睜開了眼睛,看著唐楓滿是希冀。他對自己的性命是不如何看重的,但是想到自己一死,惱怒的女真人會對付自己的妻兒時,他還是有錐心的痛。
唐楓看了趙率教一眼,見他並沒有異議,便說道:「你已經以內奸的身份在遼東呆了快三年了,我想對於女真人以及他們的細作的事情應該很是了然了吧?所以我想讓你將這些情況全部說出來,到時候對我們來說就是一件大功勞了。你會因此而保住性命,你的家人便也會得以生存下去了。」
周同立刻就點頭應了下來:「我知道的雖然不多,但是卻還是知道一些的。在遼東我大明所控制的城池要塞之中確實埋著不少如我一般的人以及本身就是女真的奸細……」
唐楓看了一眼那個女真人,心裡又有了其他想法,揮手打斷了周同的話頭:「你現在身上帶著傷,就先包紮一下吧。我們先問問這位勇士,看他知道多少。」說完這話,唐楓便慢慢地踱到了那人的面前,緊緊地盯著他。
經剛才這麼一陣鬧騰之後,那人的身體已經更顯萎靡,但是他的精神卻恢復了不少。可是現在在唐楓的逼視之下他還是心頭狂跳,因為他知道接下來這個看上去很是斯文的青年將會用他的辦法來逼自己說出秘密了。但是此時的他卻堅信自己不會再讓這個人得逞了,即便是死,他也不會吐露一個秘密。
「我知道你已經恢復了過來,不過這並不要緊。」唐楓看著他笑了起來,但這笑容看在他的眼裡卻比怒目而視更為可怕。唐楓在盯了他一會後才說道:「你也看到了,我們這裡已經有個肯將你們的細作招供出來的人了。所以即便沒有什麼錦衣衛的存在,你們的人也會被我們一網打盡了。但是你放心,我剛才所說的話還是算數的,只要你不肯將事情告訴我們,我就會讓人大肆宣揚,就說一切都是你透露出去的。你也應該知道我現在可不是在嚇唬你了,因為至少我們能抓出不少的奸細了。所以我不會再給你時間考慮,你是選擇哪一條路,說吧!」唐楓說到這裡,就給解惑打了一個眼色。
雖然對這個已經全無威脅的人沒有一點興趣,但公子作了吩咐解惑只得再次將短刃取了出來,輕輕地架到了對方的頸上以作威脅。唐楓果然不再廢話,直接再次開數:「一!」
趙率教和周同二人見唐楓居然又一次逼問起了對方來,心中有些愕然,但隨即便也明白了唐楓的用意,為他掌握時間上的本領而大為讚賞。因為現在有了周同的存在,對方如果不肯招供的話明軍的損失也不會很大,而如果他一旦招供了,也因為有周同的存在就必須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不然已經完全投降的周同自然會指出來的。
這次他沒有撐到最後,當唐楓數到七時,就已經開口說自己願意招供了。畢竟之前他已經有了動搖,現在再招供在心理上也沒有多大的負擔了。唐楓滿意地一笑,便讓趙率教叫來了筆錄之人,並讓周同在旁聽著:「我警告你,但有一句不實之處,我就會履行之前所說的,讓你成為族中人人唾棄的叛徒!」
「海東青」這次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刺探一切情報和從那些奸細的手中將消息傳回去,所以他們對遼東的明軍控制的城池要塞裡的內奸都很是清楚。這次他這麼一招供,便說出了許多的人來,其中有周同知道的,也有一些是周同不知道的。雖然對他的這份供狀唐楓還沒有完全相信,但卻也知道這對整條遼東的防線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在他將所有一切都招了之後,唐楓便和趙率教他們離開了石房,來到了商談軍機要事的大堂之上,周同也在有人為他處理了傷口之後再次返回了大堂,這讓他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唐楓看了他一眼道:「現在該是你將一切都說出來了。」
於是周同便也很快地就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除了各處的內奸之外他還提到了女真人所控制下的某幾處城池的情況,雖然是在三年前的,但已經是很有用處了。這時唐楓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所放在心裡的一件事情,便問道:「你剛才說自己和家人被擒時,那捉你之人因為你是明軍將士的緣故而沒有殺你,你可還記得這人是誰嗎?在我的記憶中,這些野蠻人可沒有這樣的頭腦啊。」
趙率教有些佩服地看了一眼唐楓,雖然他與女真人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但看來還是不如這個年輕人看得透啊。他也點頭附和道:「不錯,我知道那建虜的賊酋叫什麼努爾的,乃是一個隻知衝殺的一勇之夫。如果他們真的有了這頭腦的話,我們想要對付他們便更難了。」
周同仔細地想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我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記得那時有人稱其為四貝勒……」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16 15:37
第84章    形勢大好

「四貝勒……」唐楓在口裡念念有辭地說道,不禁皺起了眉來,他當然知道這個人應該就是現在的後金之主努爾哈赤的其中一個兒子了,但一時間卻記不起他第八個兒子是誰了。他只記得那個皇太極是努爾哈赤的八兒子,至於是什麼貝勒他就不清楚了。
趙率教卻沒有猜到唐楓的心思,只當他不瞭解貝勒這個稱呼的意思,便解釋道:「大人並不曾與建虜打過交道,所以想來是不知道這貝勒的意思吧?這貝勒指的就是建虜中貴族裡的親王之意,看來這個人的來頭很是不小啊。」雖然對女真人的一些事情趙率教是有些瞭解的,但是卻也沒搞清楚這四貝勒是什麼人。
唐楓在心裡仔細算了一下,努爾哈赤的幾個兒子裡有如此心計的恐怕就只有皇太極和多爾袞兩人了,而按現在的時間來算,這個多爾袞尚還年幼,這麼看來這個四貝勒應該就是以後女真之主皇太極了。「想不到他居然會深謀遠慮至此,看來今後可要小心了。」想了一下今後之事後,唐楓才一笑道:「不論這人是誰,反正如今他的算盤是打不響了。」
周同在那苦笑了一聲,現在他心裡最擔心的便是自己的家人了,可他卻也不好再和這兩人說什麼了,他們不立刻殺了自己已經是大情面了。見周同已經將他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趙率教便命人先將他扶了出去休息,這一方面是因為他受了重傷,另一方面卻是因為趙率教也無法再次信任這人的緣故了。
但在周同走到門邊之時,唐楓卻有想到了一事問道:「幾日前趙總兵帶人去城外操練的時間和地點可是你通知的那些女真人哪?」
周同的腳步一頓,轉過身來道:「回大人的話,我雖然是將一些訊息傳與女真人知曉,但是卻還不想讓趙將軍受到傷害,此事並非我洩露出去的……」
對他的這個回答,趙率教也是相信的,因為知道這事的人並不止他和周同二人,而且此次操練是周同提出的,他若是有意而為,只怕會讓女真人早早地埋伏在那裡,而不是突然從東北邊殺過來了。唐楓看趙率教選擇的是相信周同的話,便也信了這話,但隨即他的心裡就留下了這麼一個疑問,消息是什麼人走露出去的呢?
見他們不再問自己什麼了,周同才重新轉身離開了,他的身影現在看來顯得格外的單薄,有一種搖搖欲倒的樣子。趙率教見了在心裡也不無可惜地歎了一聲。
等到周同離開之後,趙率教才看著唐楓道:「唐大人,你以為我如何處置他才合適啊?不管怎麼說,他都……都是建虜安插在我山海關裡的奸細啊。還有那幾個女真的奸細,是將他們看押起來還是當眾處決算了?」
想到周同的情形,唐楓心裡也很是為難,在思忖了好一陣後才道:「他畢竟是有著苦衷的,誰無妻兒老小,這麼做也是人之常情,而且他已經將一切都說了出來,對我們將遼東的奸細除去也立了大功,若再殺他就顯得我們出爾反爾了。」
「那就等孫大帥回來孩子後交由他定奪吧。」趙率教也不想親手殺了這個自己以前最信任的人,現在唐楓既然也不起殺他之意,自己當然不會再提了。
唐楓繼續又道:「至於那六個女真的奸細,若是他們還不肯吃東西的話,不出兩日就是兩具屍體,對他們就不用這麼客氣了。這樣吧,我們再等上一晚,明天他們若還不肯合作的話,就將他們斬首示眾,以振軍心。不知趙總兵以為如何?」
這確是那幾個女真俘虜最大的利用價值了,如果他們不肯再透露更多的情報的話。但是趙率教卻又有些顧忌地道:「之前唐大人你在審那人時可是答應了他一些什麼的,現在他交代了情況,我們再殺他,是不是顯得有些過河拆橋的意思啊?」
唐楓呵呵一笑道:「這一點趙總兵只管安心,我只答應他不再將一切的罪名都推到他的身上,可沒有說饒了他的性命。所以殺他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誰叫他是細作呢?」
唐楓這麼一說,便堅定了趙率教的想法,決定明天就拿這幾人祭旗。
再出了這事之後,唐楓才將周同和那個女真俘虜的兩份供狀放到了一起進行了比對,不一會工夫就將其中並不重疊的一些人給挑了出來,然後道:「若是沒有意外的話,這些兩者都有提到的人就應該是在遼東的奸細了。不知趙總兵打算怎麼處置他們?」
趙率教也很是為難地看了看這數十個姓名:「這些人中有許多都不在我山海關裡,要想除掉他們就不是我能做到的了,只有等大帥回來再說。至於這幾個在山海關裡的人,我的意思當然是現在就派人將之抓了,然後再行逼供,看能不能多掌握一些情況。」
唐楓當然不會阻攔趙率教的這個決定,於是在他說完之後便道:「如此就沒有本官的什麼事了,只望將軍能夠將這些人一網打盡。時候也不早了,我便先行告辭了。」說完唐楓就站起身來施禮告辭。趙率教也忙起身相送,經過這兩次的事情之後,他對唐楓和解惑已經大為佩服,早已經將心中原來的那點芥蒂給丟掉了。
送唐楓到了門口之時,趙率教突然開口道:「唐大人,之前是末將心胸狹隘得罪了你,還望見諒。這次你不但助我對付奸細,而且還救了我一次,我趙率教一定會銘記在心。今後大人你就是我趙某的朋友了!」
唐楓看得出來趙率教這話是出自他的真心的,便也是一笑:「既然是朋友了,我幫你救你也是該當的,趙總兵便不必再提了。而且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守住遼東,為了大明江山,你就更不用說什麼謝意了。」
「好,唐大人果然快人快語,從今後你我私下裡就是朋友了,這大人、將軍的稱呼就不提也罷。」趙率教看唐楓如此說了,便將雙方間的關係拉得更近了一步。
當唐楓回到自己的住處時,心裡依舊不能平靜,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即便是當時在歙縣面對強硬的汪家,在京城和閹黨=虛與委蛇的時候,他都沒有如此亢奮。是的,就因為趙率教所提到的那個詞——朋友,唐楓在這個時代終於找到了一個真正的朋友了。
在用過飯後,唐楓卻並沒有如往常一般修習內力或是在屋外與解惑練武,而是換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服裝後叫上瞭解惑往外而去。解惑心中不解唐楓為何這個時候還要出去,便張口問了一聲。唐楓用手按了按胸口的那幾份供狀道:「事情當然是要打鐵趁熱了,我得將新的任務交付給那白浩,現在該是動用一切力量將那些女真的細作翻出來的時候了。」
晚上的白家老店裡只剩下了白浩和一個小二了,唐楓來找他自然也方便了很多。在聽說唐楓他們已經將一些奸細給抓了之後,白浩也有些欽佩唐楓的速度了。「這裡是從他們的口中得知的一些細作的名單,但是我卻不能確定這裡面的人都是細作,所以這次你們的任務就是讓人將這幾人的所有情況都掌握了,然後給我一個答案。」唐楓將已經謄抄好的名單交了過去。
白浩忙接過仔細看了一遍,然後道:「是!卑職一定盡全力去將這些人的一切都掌握了,但是這卻需要一點時間了,不知大人你能不能等久一點。」
「等我是可以等的,但是你要記住一點,這些人在你們的監視之下可不能再讓他們給女真人傳什麼消息了。」
「大人只管放心,若是在我錦衣衛的看管之下他們還能有所行動,那卑職也無顏再見大人了。」白浩立刻就答應了下來。見唐楓沒了其他的吩咐,他才說道:「大人,今日京城也送來了一道消息,說是不日就會有人從其他地方趕來這裡協助大人你在遼東做事。」
「哦?」唐楓一呆,知道自己這些日子來沒有什麼建樹,使得京中的田爾耕等人對自己的辦事能力有了一定的懷疑,所以派了人來監督自己。但是唐楓對此並不放在心上,因為如今的山海關總兵趙率教與自己的關係已經密切了,即便沒有錦衣衛的幫助他也能站穩自己的腳跟了。
這一個晚上,是唐楓到了這裡後睡得最為塌實的一晚,所以當他聽到外面傳來一聲聲的歡呼時,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他從被窩裡出來後便拉住了門外的解惑道:「這是出了什麼事情了?難道殺幾個女真的奸細還能讓這些將士們高興成這樣?」他只當是趙率教拿那幾個女真人開刀了呢。
解惑卻是知道原由的,他也微帶著點興奮地道:「公子,是孫大帥從北邊回來了,所以將士們才會如此興奮的……」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16 15:38
第85章    孫承宗

孫承宗回來了!這個消息傳進了唐楓耳中就讓他心裡一陣激蕩,自己終於可以看到一個大明的英雄人物了。在現代人的認知裡,孫承宗並沒有多少名氣,比之諸如袁崇煥和史可法等人那是一個渺小的存在,但是在真正的歷史上他的大名卻要遠高於這些人,因為在一部《明史》之中只有他是單獨列傳的臣子。
唐楓在稍一發呆之後便轉身返回了房中,他要將自己的官服尋出來,穿上之後再去見這個青史留名的人物。在明朝初始的時候,太祖洪武皇帝制定了一系列的規矩,其中就包括作為官員應該有的穿著,若是穿著不合身份那是要受到追究的。但是到了如今這個年代,太祖皇帝的訓示早就被人拋到了九宵雲外了,無論士農工商都是由著自己的性子穿衣,官員們相見也沒有了當時的鄭重,但是今天唐楓卻還是穿上了最正式的官服,然後才在解惑的陪同之下趕去相迎。
一路上,解惑都滿是疑惑地看著自家公子,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如此鄭重其事。但是當他看到唐楓肅然的神情時,卻還是將到嘴的問話給咽了回去,唐楓似乎還沒有如此莊重過。
還沒到城門處,唐楓就看到了一行馬隊向著指揮所而去,一看其中有趙率教在,唐楓便知道這一定就是孫承宗所在的隊伍了,所以他立刻就大步上前,來到了隊前大聲道:「下官唐楓見過孫經略,有失遠迎還請大人恕罪。」一邊說著話,他一邊開始打量起當中間的那個老者,因為他知道以孫承宗的歲數當是他無疑了。
只見孫承宗六旬左右的年紀,滿頭白髮,但是卻不露半點龍鍾之態,端坐馬上反而顯得英氣逼人。一張瘦削的臉上紅光滿面,雖然算不得鶴髮童顏,卻也顯得精神奕奕。再加上他的一雙眼裡不時透著智慧的光芒,讓人一見之下就會覺得他是一個絕世的人物。
在唐楓偷眼打量孫承宗的時候,他也在盯著唐楓看,在看清楚來人的長相和那一身官服之後,他才露出了一絲笑容道:「唐大人免禮。說起來其實應該是老夫向你賠罪才是,你到遼東時老夫正好去了北邊,無法為你接風洗塵了。」
唐楓站直了身體,謝了一聲後,便也隨著馬隊往指揮所而去。當他的目光從孫承宗的身上轉移到那些隨他一道返回山海關的騎兵時,心裡就喝了一聲彩。這些騎兵個個都穿著一色的鐵甲,腰間掛著馬刀,背上背著一把如同錘子一樣的武器,不用他們怎麼作勢,或是取出兵器,就給人一種肅殺的感覺。這比起山海關裡的將士可要精銳多了,比之那被擒的「海東青」也不遑多讓。如果非要挑出一點毛病的話,那就是這些人在數量上太少了,不過百來騎罷了。
一想到數量,唐楓就覺得有些奇怪了,怎麼進城的人只有不過兩百來人呢?而且其中有不少看穿著還是山海關的守軍。「難道孫承宗就是在這百來名騎兵的護送下回到山海關的嗎?」一有這個想法,唐楓就覺得心裡一驚,要知道現在的遼東可並不在明軍的完全控制下啊,孫承宗身為遼東經略如此托大,卻不是什麼好事。
在唐楓一陣胡思亂想的當口,眾人已經來到了指揮所前。只聽得「刷」的一聲,百騎騎兵就齊刷刷地從馬上落回了地上,然後無需有人吩咐,他們便排成兩隊站在了大堂門前的左右。這整齊劃一的動作,看得唐楓又是一呆。
但是其他人可就沒有唐楓這樣的大驚小怪了,在孫承宗下馬之後,他們也紛紛下馬隨著他走進了堂去。見到唐楓還在那發呆,趙率教走了過來在他的肩膀上輕拍了一下,示意他也進去。這樣唐楓才恢復過來,跟著眾人進了大堂。
來到堂上各自坐下之後,孫承宗便開口道:「各位這一個多月來也辛苦了,如今冬季將要過去,想來女真人的用兵也會謹慎一些了,所以大家都可以休息幾日了。」
眾將士都點了點頭,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容。孫承宗繼續道:「這次我去了寧遠左近,發現那裡的地形很適宜於抵擋建虜的進攻,所以我就將袁崇煥和滿貴留在了那裡修築城牆,以後我們在遼東的要塞便又多了一處,山海關也就更為安全了。」說著他向趙率教一笑。
趙率教忙道:「只要大帥你在遼東,即便只有我山海關一地,料那建虜也不敢來犯。」
「希龍啊,」孫承宗叫著趙率教的字道,「你這話卻也太過狂傲了,建虜的騎兵之能我們也是見識過的,若說他們不敢來犯卻是不可能的。我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守住疆土,一旦有機會就將原來的遼東的城池奪一些回來。雖然在軍士們面前我們可以不把建虜的人馬放在心上,但是在你我心裡卻必須重視他們,不然勢必會犯錯的。」
「是!末將謹遵大帥的教訓!」趙率教立刻站起身來行禮認錯道。
唐楓見孫承宗不過一句話就讓趙率教當眾認錯,心裡的敬佩之情就更甚了,想到他所說的話,更是覺得在理,不禁歎道:「孫大人果然不愧是國之干城,一語就道破了對敵之道。這便是所謂的在戰略上藐視敵人,而在戰術上重視敵人了吧?」
他的話音剛落,在場的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了他,堂中立刻就靜了下來。這時唐楓才突然想到自己這句話似乎是後世的某個偉人所說的,自己居然不小心地說了出來。孫承宗的眼裡露出了贊許之色道:「唐大人你不愧是進士出身啊,這‘在戰略上藐視敵人,而在戰術上重視敵人’雖然不過寥寥幾字,卻道破了對敵之法中最為關鍵的一點,讓人耳目一新啊。」
聽到孫承宗的讚賞,唐楓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在旁嘿嘿笑了一聲。其他的那些將領此時看唐楓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尊敬,畢竟能得到孫承宗當面誇讚的人還並不多。
唐楓畢竟也在這一世經歷了不少大事了,所以在微一笑後,又恢復了過來。隨即他就覺得這是一個勸說孫承宗的機會,於是便站起身來對孫承宗施了一禮道:「孫大人,下官有一事要說,還請大人莫要見怪!」
「哦?不知唐大人你想說何事啊?你現在身為遼東監軍自有向老夫提出自己看法的權力,但說無妨。」孫承宗見唐楓如此鄭重其事的樣子,自然也不敢怠慢,忙肅然道。
「孫大人既然認為下官這句在戰略上藐視敵人,而在戰術上重視敵人說得很對,那為何卻不身體力行呢?大人從甯遠一路而回身邊不過百餘騎,這險也冒得太大了。」
其他人聽到唐楓的前半句時還有些不愉之色,但聽到後面卻釋然了,畢竟唐楓這麼說話也是為了孫承宗好,是在擔心他的安危而已。孫承宗聽了這話卻也笑了:「看來唐大人倒是一片好心了,只是你卻不知道隨著老夫來的是什麼人。希龍,你就給唐大人解釋一下吧。」
趙率教立刻就笑道:「唐大人你到我遼東時日尚短,所以不知在我邊軍之中有著一支最是精銳的騎兵……」
唐楓立刻道:「這個下官知道,便是關寧鐵騎嘛,可他們也不過是與建虜的騎兵不分伯仲罷了,只有百來騎如何能保得大人的安全呢?」
趙率教有些吃驚地看了唐楓一眼,不想他連關寧鐵騎都知道,但是隨即他又一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關寧鐵騎是我軍中最為了得的兵馬,但是卻還有一支驍虎騎卻是從關甯鐵騎中精心挑選出來的。若說女真人的‘海東青’是精銳中的精銳的話,那我們的‘驍虎騎’就是與他們一樣的精銳。只是我軍中如此人物不多,只得百二十人,就是他們護送的大帥回的山海關。現在你還認為這是冒險的行為了嗎?」
唐楓是親眼見過「海東青」的厲害的,想不到原來明軍中也有一支相似的騎兵,這才有些臉紅道:「倒是下官多心了,還望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在他的腦海中又閃過了适才在堂外的那一幕,那百多名騎兵整齊劃一的下馬動作看來也是他們厲害的一種體現吧。
孫承宗一笑道:「這事也怪不得你,無論是誰,見到老夫只帶了百餘人就敢在遼東各城之間往來都會懷著這樣的擔心的。但卻只有唐大人你,會當著老夫的面將這話說出來,倒也讓老夫心裡高興哪。」說著話間,他呵呵地笑了起來。
經這一誤會之後,唐楓與孫承宗的這些部下間的關係就更進了一步,眾人看他的眼神中已經少了那一絲的防備之心,多了幾分的善意和友情。
眾人又商討了一些將來佈防的事宜之後,便都起身要告辭了,今天他們不過是來問下安,以及為今後的守邊做個統籌安排的,當然不會留得太久了。唐楓見狀自然也隨著眾人一道想要起身告辭。不料他才剛想離開,就聽孫承宗道:「希龍,唐監軍,你們二人稍留一下,老夫還有事要問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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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孫承宗(2)

既然孫承宗點了名叫自己留下來,唐楓當然不好拒絕了,所以他便停住了腳步。而其他的將士看他的眼光卻再次發生了改變,因為他們可是知道孫承宗的性格的,除非他很是重視這個人,不然是不會讓他單獨留下來的。趙率教作為山海關的總兵,在孫承宗不在時署理著一切那留下來倒也說得過去,可唐楓就顯得有些突兀了。當然這不過是眾人心中一閃而過的念頭,他們很快就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大堂。
當堂上只剩下他們三人的時候,孫承宗才一笑道:「唐大人,請坐!」
唐楓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想離開是站了起來,現在卻還沒有回到座位上,忙一點頭坐了下來,然後面上很是恭謹地道:「孫大人,下官無論是資歷、年齡還是官階上都遠遠比不過您,所以還請您莫要再叫我什麼大人了,就請直呼我的名字吧。」
「既然逸之你這麼說了,那老夫就以老賣老地這麼稱呼你了。」孫承宗一笑道。聽到對方居然叫出了自己的字,使得唐楓心裡微微一動。要知道自打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稱呼唐楓逸之這個字的只有同年徐滄而已,就連閹党中人都未必知道他的字,怎麼這個身在遼東的孫承宗會知道呢?顯然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孫承宗在京城裡的勢力還是不小的。
孫承宗並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聲稱呼會使得唐楓有這樣的想法,他已經直奔主題而去了:「今日讓你們留下來是因為那女真奸細一事。想不到我遼東各城之中就有許多的女真細作,看來我們對這方面的防備還是做得很不夠啊。」
「這都是末將辦事不力,讓敵人有了可趁的機會,還請大帥重責!」趙率教面色嚴肅地道。唐楓看了看他們兩人,心中有些奇怪為什麼孫承宗才剛回山海關就會知道奸細的事情,難道是在進門的時候趙率教告訴他的嗎?可這事也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啊。
似乎是為瞭解釋唐楓的這個疑問,孫承宗道:「你也無須自責,若不是你及時地將消息傳了過來,老夫還蒙在鼓裡呢。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將那些隱藏起來的女真細作都找出來。」
唐楓這才知道原來在將事情問出個眉目後趙率教就將消息傳給了孫承宗,想來他這次只帶著百來個驍虎騎匆匆而來就是生怕再有事發生。趙率教見孫承宗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心裡就自在了不少,忙笑道:「其實這次的事情也是多得唐……逸之和他身邊的那個朋友的幫助才能將那幾名‘海東青’給活捉,並且從他們的口裡探到了一些情況的。」他見孫承宗都叫唐楓的字了,自己又和唐楓建立了不淺的交情就索性也改了口。
唐楓忙謙虛了幾句,然後道:「孫大人,不知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處置?」
孫承宗在返回山海關的路上就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以前也不是沒抓到過女真的奸細和「海東青」,但是他們總是抵死不肯招供。但今日的情況卻有些不同了,所以在思忖之後,他便說道:「那個已經招供的女真人看來是完全喪失了自絕的勇氣,就將他的性命留著以為他用,至於其他那幾人,便斬首示眾吧,為了捉他們到手我們的將士也傷亡了不少,總要給將士們一個交代吧?」
對這個決定唐楓是很贊同的,想不到這個看著很是和藹的老者在對付敵人的俘虜時也並不象某些個濫俗的電視劇一樣有著慈悲之心。「或許這就是身為大將的特點吧,殺伐果斷,決不拖泥帶水!」唐楓在心裡暗中說道。
「謹遵大帥鈞令!」趙率教忙答應了一聲,隨後一笑道,「其實若是大帥你晚來一日,我和逸之也商量好了要將那幾個女真人斬首示眾的。」
在孫承宗滿意地一點頭後,趙率教又有些吞吞吐吐地問道:「大帥還有一事想請你定奪。那個……」一時間他卻有些難以啟齒了。
孫承宗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說道:「你想問的是那個周同老夫會怎麼處理吧?」見到趙率教點頭承認之後,他也有些為難地皺起了眉頭:「按說他是女真的奸細,既然被我們活捉了自然不能輕饒了他。但是他又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訴了你,這就有將功贖罪的表現了,若是現在殺了他確也不能令其心服啊,這的確是一個棘手的事情。」
「大帥……他之所以會成為建虜的細作也是身不由己的事情,這與末將也有著不小的關係,現在他已經肯棄暗投明瞭,又戴罪立功了,就請大帥饒了他的性命吧!」趙率教說道。他所說的與他有關就是指因為自己沒能守住城池才讓周同和他的家人落到女真人的手上。
「老夫也知道他是有苦衷的,但是他終究還是幫了建虜不少的忙,這次雖然將一切都說了出來,但他畢竟是先被抓後才肯招認的。而且他還當著眾軍士的面劫持了你,若是輕易就放過了此人,只怕很難讓人心服啊。」孫承宗所考慮的比之趙率教當然要多一些,而且他也沒有趙率教這樣的與周同間的關係,可他也懂得趙率教的心理,所以沒有將話完全說死。
唐楓本來是不打算參合進去的,他現在的身份雖然是監軍可來遼東的時日尚短,而且面前的兩個人他都不能得罪。可是這時他卻看出了孫承宗也有心饒了周同,所以他就有了一個計畫了。等到兩人都沉默下來的時候,他便發話了:「兩位將軍,能否聽我說上一句?」
兩人正為這事頭疼呢,見到唐楓有話要說,便都看了過來,等他的說辭。唐楓咽了口唾沫後道:「之前周同被捉時我也在場,我看得出來他的心裡是不想為女真人做事的,畢竟他是我們大明的將士,只是因為自己的家人在別人的控制之下才會不得以這麼做。所以我以為其實他還是有可諒之處的。但是對他卻也不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了,所以我以為應該讓他戴罪立功!」
孫承宗和趙率教都看著唐楓,顯然認為他的話跟沒說是一樣的,剛才他們就提到了這一點了,但他將女真細作說出來的功還不足以彌補他的過錯啊。可是唐楓的話並沒有說完,他沒等兩人發問就繼續道:「我認為應該讓他前往女真那邊,去做我們的密諜!這樣才能抵消他之前所犯的過錯!」
這下兩人看他的目光就變得更為怪異了,因為兩人完全無法理解他這話裡的意思。唐楓一笑道:「他招認的時候曾說過是那個什麼四貝勒讓他來的,那顯然對方對他的希望還是很大的。只要他將那幾名‘海東青’所偵察到的情報帶回去的話,那些女真人自然就不會懷疑他的來意了。而且他的右手手腕已斷,這正好又是一個苦肉計。試問一個身受重傷,帶著他們的勇士用性命換回來的情報的人,女真人會不相信嗎?」
孫、趙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欣喜以及對唐楓的贊許之色,這的確是一個一舉兩得的好辦法,既可以保住了周同的性命,又讓他們能夠接受還能對女真人有一定的打擊。孫承宗點頭道:「你的計策倒確是可以用一下,只是不知周同他肯不肯冒這個險呢?還有他帶回去的情報也要處理好,既不能讓女真人完全掌握我們的防禦,也不能讓他們有什麼懷疑。」
趙率教道:「我想周同是不會拒絕的,末將這就去問問他。」說著話間,他就站起身來往外而去,顯然他對周同的感情還是很深厚的,這時也顧不得什麼失禮不失禮了。
半晌之後,趙率教就帶著笑意回來了,周同對這個網開一面的決定當然不會有任何意見了。而且他也很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家人,他甚至還能借著這次的機會試著將自己的家人安全地送回到明軍所控制的地方來呢。
在又商討了一下關鍵的步驟之後,孫承宗才最終敲定了這個方法。這時他才將注意力完全放到了唐楓的身上,在上下仔細打量了他好半日後,孫承宗才歎道:「人都說自古英雄出少年,逸之你顯然就是這句話最好的寫照了。你在歙縣能頂住上官的壓力與汪家鬥到底,到了京城後又……,現在到了遼東還能立下這許多功勞,看來我這個老頭子是該退位讓賢,讓你們這樣的年輕人一展身手了。」
唐楓聽他剛開始說時面色一紅,但隨即心裡就有些緊張了,想不到自己在歙縣的事情他都知道,那自己在京城與閹黨走得很近的事情不是也在他的心裡了嗎?那身為與東林黨有著緊密接觸的人,孫承宗會怎麼對待自己呢?是不是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是受閹黨之命來秘密偵察他的呢?想到這一些時,唐楓坐在椅子上的身體不禁也開始作上了一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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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坦誠以對

唐楓微帶緊張的神情落到了孫承宗的眼裡,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了然的笑意。他雖然身在遼東,但是因為曾是兩代天子的老師,深受當今天啟皇帝的尊重,又有掌握著朝廷大權的東林黨人的支持,所以對朝中的局勢還是瞭解得比較透徹的。
這次唐楓的事情,他已經從京中帶來的消息裡知道了個七七八八,說實話他倒是很欣賞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雖然他目前看來是站在自己的對立面的,可是從他的舉動來看卻是一個正直無私的人,這一點就連那些自詡清高的東林黨人也是比不上的。而這次他突然離開京城,成為了遼東守軍的監軍,應該也是受了閹党中人的命令,這一點是瞞不過孫承宗的。如今見到唐楓聽自己提起京城之事時的表現如此緊張,孫承宗就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了。
不過對此他卻也並沒有感到氣憤,閹黨在自己身邊安插的眼線已經夠多了,也不差他一個,但是現在他卻想聽聽這個年輕人自己說說。所以在又說了幾句話後,他就想到要和唐楓單獨談談,看他究竟是怎麼想的。但是孫承宗也不能當著唐楓的面打發了趙率教離開,所以他就將話題扯到了遼東的軍士上去了:「這眼看著天氣是一日暖和過一日了,我看那建虜也不會再有大舉動了吧?」
趙率教附和道:「大帥說的是,若是他們最難捱的冬季都沒有出兵來犯的話,那這個萬物復蘇的春天他;沒也不會大動干戈了。而且以末將猜測,這次那些‘海東青’的密探無法將我們佈防的情報帶回去,也是建虜不會來攻的一個原因。」說著他看了眼唐楓。
唐楓此時當然不可能參與到這兩名將領的談話中去了,畢竟他現在的身份還是有些尷尬的。孫承宗點頭道:「你說的很對,建虜這段時日裡是不可能對我們用兵。那就該讓將士們好好地歇上幾日了,這個冬天他們要時刻提高警覺也很累了,連年都沒有過。」
這話進到唐楓的耳中他才想起了自己的確也沒有過年。在來到遼東之時還沒到大年三十,之後因為各種事情的紛至遝來使得他都將這個中國人最是看重的大節日都給忽略了。但是顯然孫承宗並沒有將之忽略,他歎了口氣道:「每年都是如此,一近了年關,其他各地的人都在歡慶,可是守邊的將士們卻得時刻警覺,以防建虜來襲,真是辛苦他們了。不過現在卻可以讓他們好好地歇上幾日了,你去安排一下讓人準備酒菜,就將這個年放到明天過吧。」
「是,末將這就去安排。」趙率教的眼中露出了一絲了然的神情道,因為他已經看到了孫承宗給自己打的眼色了。同時他也心生感慨,或許只有孫大帥才會如此替將士考慮,換了其他人,只怕根本不會想著讓將士們到了這個時候再過年。所以在答應了一聲之後,趙率教便起身往堂外而去,只是他的心裡還是帶著一絲疑惑,為什麼大帥會想到單獨和唐楓談話?
堂上只剩下唐楓和孫承宗二人,這讓唐楓愈發地覺得不自在起來,但是既然對方沒有打算停止談話的意思,那自己這個下屬當然只能奉陪下去了。閒話說的已經夠多了,終於孫承宗看著唐楓說出了留下他的用意之所在:「逸之,你來遼東恐怕是身懷著什麼使命的吧?」
唐楓的心裡打了一個突,張口就想回答這不過是朝廷做下的安排,使命當然就是協助孫承宗一道守好遼東各處要塞。但是話剛到了嘴邊就被唐楓給咽了回去,對方如此開門見山地問自己這個問題,當然是早有所耳報了,自己這麼回答恐怕會引起孫承宗極大的不滿啊。而且唐楓也知道孫承宗是真的一心為國的人,自己若是敷衍于他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所以在思前想後很久之後,唐楓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將實話說出來。
雖然這樣一來或會使自己成為眾矢之的,但是卻也有可能爭取到這個數朝元老的信任,從而得以擺脫掉閹黨的控制。深吸了一口氣後,唐楓讓自己的身體完全放鬆了下來,然後說道「|孫大人你說的很對,下官的確是懷著難以告人的目的才到的遼東。其目的就是……監視大人你,並將你與東林黨之間的瓜葛上報。」將真話說了出來後,唐楓只覺得說不出的輕鬆,這些日子來這個秘密如同巨石般壓在他的心上,使他即便是與趙率教相交也是有所顧忌的,生怕對方在知道自己的秘密後會翻臉成仇。
孫承宗在問出了那句話後就一直緊盯著唐楓不放,現在聽到他說出了實話,心裡也著實有松了口氣的感覺。如果唐楓沒有將實話說出來的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畢竟想要真的將兩人之間的關係拉近,是不能各自懷著一個不能說的秘密的。孫承宗滿意地一笑:「逸之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從知道你所做的那些事開始,我就可以看出你不是一個會與那些奸人同流合污的人。」
唐楓看到孫承宗面上的笑容,就知道自己的這一注下對了,自己的坦誠果然獲取了他的好感。孫承宗繼續笑道:「那你是否能與老夫說說為何會與閹黨這些人為伍嗎?從你之前所做的事來看,你也是一個有著理想和抱負的人哪。」
唐楓歎了口氣,便將自己在歙縣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直說到錦衣衛的介入將自己帶到了京城:「大人,下官也實在是迫於無奈啊,那汪家在當地一手遮天,連知府衙門都包庇著他們,而在京城中又有那些個大人們的保護,所以我若想保住自己,將他們除去,就必須得到與之相對的勢力的幫助。所以下官才會托庇于魏忠賢的門下,由錦衣衛、東廠的人來對付他們。
「其實一開始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但是後來卻發展成了他們雙方的一場爭鬥,我就是不想被捲入其中,才會向他們討了這麼一個差使來到此地的。」
孫承宗靜靜地聽著,直到唐楓住口之後,他才苦笑道:「這麼說來你也確是為勢所逼啊。葉向高等人自從將楚、浙、齊三黨之人擊敗之後,便自以為朝中沒了對手,所以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其實在治國這一道上,他們還是很有能力的,可惜就是太過於縱容自己人了,才會釀成今日之禍。你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而且比老夫想像的還要好,如果換了是我,在你這幾歲時也不可能在自保之外還能獨善其身啊。」說到這裡,孫承宗贊許之色更重,這讓唐楓反而有些赧然了。
孫承宗又道:「不過你這次來到遼東說不定也是上天的一個安排,使我大明後繼有人。」
「大人這話卻是何意?」唐楓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有些不解地問道。
「只因為老夫這遼東經略的位置怕是坐不了多久了,但我大明卻需要有一個人來鎮守邊關,以阻那建虜的侵擾。」孫承宗說道,「但到目前為止,老夫真正能夠看得上眼的只得一人,可惜他為人太過於自傲,恐怕會得罪人,甚至與部下有衝突,所以老夫對其還不是太過放心。但現在有你之前的一系列的表現,卻讓老夫覺得你比之他更適合代老夫坐鎮遼東。」
唐楓心裡一驚,張了嘴半晌才問道:「大人這話是何意思?如今有大人你坐鎮遼東,建虜不敢輕易來犯,朝廷怎會在這個時候輕易將您換了呢?」
「你接受閹黨之命來遼東就是一個訊號了。」孫承宗苦笑了一聲道,「他們其實早就知道老夫與他們之間是走不到一塊去的,所以一旦他們當了政,自會想盡一切辦法將老夫從這遼東經略的位置上趕了下去。」
「可是如今他們雖然在朝中的勢力日漸坐大,但真想要掌握一切恐怕還沒有這麼容易吧?」唐楓急忙說道。在他的記憶裡,閹黨真正一手遮天的時候應該還要再等上一段日子。但隨即他又想起之前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會不會就因為這個緣故而改變了原有的歷史呢?這讓唐楓的心裡有著說不出的緊張。
「你看來還不知道京中局勢如今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吧?在年後,閹黨的勢力已經開始逐漸取代東林黨人的力量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成為朝事的控制者。」孫承宗滿是無奈地說道。
「這……」唐楓一時說不出話來,如果真的這樣的話,大明朝陷入黑暗的時間可就要提早了。但隨即他又想到了一點道:「可是大人你的身份可是當今聖天子的老師啊,倘若天子信任大人,即便是那些奸邪之人在旁挑唆,大人你也應該不會畏懼吧?而且這遼東也沒有一日能離得開大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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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驚人的決定

「我是不會畏懼他們的,他們也知道這個遼東經略的重要性,所以他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來讓老夫離開這個手握重兵而威脅到他們存在的位置。而且這段日子以來遼東的防禦也已經都完成了,即便換了老夫,要守住這要緊之地也不是什麼難事。」說到這裡,孫承宗的臉上露出了疲憊之態:「而且老夫年紀也大了,這遼東風寒水冷的,確也不是我這樣的老人家能夠久住之處了。爭權奪利的事情老夫早就厭倦了。」
唐楓這才想到了對方的年齡,雖然他看上去很是矍鑠,甚至比一般的人更要強健,但他畢竟已經是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了,既要防著女真這樣的外敵,又要防著朝中的奸黨,只怕他縱是鐵打的也會累吧。想到這一點,唐楓也不自覺地深深地歎了口氣。
看出唐楓也有些灰心,孫承宗便安慰道:「不過正如老夫所說的,只要肯按著我布下的防線來守的話,即便是換了其他人來守遼東,也不懼女真人的侵入。而你可敢挑起這一份重擔嗎?」
唐楓聽了這話便將心裡的一絲不快拋到了腦後,很是吃驚地看著孫承宗。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這之後守遼東與女真人周旋到底的可是袁崇煥啊,怎麼聽他的意思卻是要將這位置傳給自己?而且自己從未帶過兵,他怎麼就敢將這麼重的擔子交給自己呢?
孫承宗看穿了唐楓的想法,便說道:「你一定會以自己從未帶過兵這一點上來說明自己不可能受此重任,但老夫卻可以告訴你,我不會看錯人的。之前我雖然看好袁元素,但是現在我卻覺得你比他更為適合代我守遼東。」
「這卻是為何?」
「從你适才能夠轉眼間就想到了利用周同打入女真人之中我就可以看出你是一個能用兵的人。而且我也看的出來,你與希龍之間的感情也不錯,能讓他真心折服的人,整個遼東也沒有幾個。這或許就是你天生的本領,能夠讓人願意與你親近,這是元素做不到的事情。不過你也不必現在就答應老夫,老夫在遼東總還能再待上一段時日,自會指點你一切的。」孫承宗很是嚴肅地看著唐楓說道,「相對於善於用兵來說,如今我遼東更需要的是一個能夠使將士們心服口服的人來領導他們,不然縱然防線再穩固,士卒再精銳,只怕也守不住。」
唐楓心中的驚訝已經無以復加,自己與他不過是才剛剛見面,孫承宗怎麼就會如此看得起自己呢?如果不是知道這軍國大事不是用來開玩笑的話,只怕唐楓都會認為這是對方在戲弄自己了。但看著孫承宗嚴肅的面容,唐楓還是相信了他的話。好半晌之後,他才說道:「下官如今的身份雖然是監軍,但是卻是由閹黨之人舉薦的。大人你就不怕下官在取代你後為虎作倀,成為閹党在朝外的援助嗎?」
「你不會。」孫承宗的回答很快,而且斬釘截鐵,「從你在歙縣與汪家相鬥時老夫就能看出來,在你的心裡只怕正義要高於一切,你不可能真的倒向閹黨那邊。之前你所以如此只是為勢所逼,但現在老夫卻可以給你這個機會使你可以從閹黨的控制中走出來。」
「這的確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如果真有孫承宗的提攜加上今後我能手握重兵的話,閹黨就無法再控制我了。但是我真的能替代袁崇煥守這遼東嗎?」唐楓在心裡不斷地轉著念頭,好半晌後才道:「既然大人你如此看得起下官,下官自不會推辭。但是此事太過重大,一時之間也難做決斷,大人可否讓下官考慮一下?」
孫承宗一笑道:「老夫之前就說過,可以給你一段時日考慮,畢竟老夫在這裡還要呆上一段不短的時日,你有什麼疑問也只管來問。」
唐楓應了一聲後,這才起身施禮告辭。看著唐楓離開的背影,孫承宗的唇邊顯出了一絲讚賞的笑意,他對唐楓更加滿意了。如果是其他的人,只怕在聽了這個消息後只會高興而不作他想,但這個年輕人卻是想得深遠,這確是他遠勝他人的一個表現了。
唐楓滿心複雜地出了孫承宗的府邸,他的心裡現在想到了太多的事情,每一件都夠讓他心神不定的了,就更不要說這麼多事情一起來了。所以當解惑迎上來時,他都視而不見,只是茫然地向前而行,這讓跟在身邊的解惑有些擔心地看著他,生怕他出什麼事情。
待到回了住處,喝了幾口茶之後,唐楓才慢慢地鎮定下來,然後將事情都告訴了自己的這個書童。解惑是唐楓除了自己最是信任的人了,無論什麼事情他都不會瞞著。聽到孫承宗居然有意將遼東經略的位置讓給唐楓,解惑也很是為他高興,公子能不斷地升官,作為僕從的他當然也是感到很自豪的,雖然他並不是他清楚這遼東經略的重要性。
「公子有這麼好的機會在面前,你怎麼就沒有立刻就答應下來呢?」解惑很是不解地問道。在他想來,有這麼好的機會出現了,當然要立刻把握住了。
「哎,這遼東可是大明的咽喉要地,我從未帶過兵,見過的人馬也不過是山海關的這幾萬人,如何敢一下就將這麼重大的責任擔下來啊。要知道遼東這裡面對的可是馬快刀利,陰險兇悍的女真人啊。」唐楓將心裡的擔心說了出來。
解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公子原來是擔心這個,但依我看公子完全不必如此操心。這遼東各城各要塞裡可都是有著不少的守將的,有他們幫忙,公子你其實足可以勝任了。」
「對啊,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如果我取代了孫大人,那些諸如袁崇煥這樣的名將就是我的下屬,只要我能將他們的作用都發揮出來,這遼東想守住也不是什麼難事啊。」唐楓在口中喃喃地念道,「元帥只要將手下的將領調派好,讓他們發揮出自己的才能就行了,我何必非要懂得如何帶兵呢?」一旦想清楚了這一點,唐楓心裡的顧慮就少了很多。同時他也知道這段時日裡孫承宗對自己也會有一些指點,自己說不定真能勝任這個高位。
「如果我真的能成為遼東的經略,那就無須看著閹黨的臉色行事了。到時我拯救大明,驅除靼虜的想法也能得到進一步的成功,也不枉我穿越到這個時代來了。」想著這些,唐楓覺得自己的運氣似乎開始慢慢地好轉了,說不定歷史真會因自己而改變。
想到改變歷史,唐楓的腦中就閃過了孫承宗之前說的幾句話:「你看來還不知道京中局勢如今已經發生了一些變化吧?在年後,閹黨的勢力已經開始逐漸取代東林黨人的力量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成為朝事的控制者。」這幾句話剛開始時的確給了他不小的衝擊,但是到了後面卻因為孫承宗說要讓唐楓代他統領遼東這個更大的驚訝而使唐楓暫時遺忘了這一點。現在自己有了打算之後,唐楓才再次將這事想起來。
如果這話是真的話,只怕歷史已經有了一些改變了,至少在明朝內部的政治情況上已經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倘若閹黨真能提早取代了東林黨,對大明朝可是禍非福啊。現在的我能為它做點什麼呢?」唐楓在心裡不斷地想著,卻一時沒有解決的辦法。
「公子你這是怎麼了?」解惑發現唐楓有些心神不定,便關心道。
「哦,我沒什麼。走,我們去一趟白家老店。」唐楓有了決定,先從那些無孔不入的錦衣衛著手,從他們的口中探聽一些京城的消息,看是不是真如孫承宗所說的那樣朝中的爭鬥已經開始一面倒了。
此時已經過了午時,白家老店中的食客也所剩無幾了,但是唐楓卻還是點了幾個菜和解惑在角落的桌邊吃了起來。雖然他現在已經不怕山海關裡的人知道自己錦衣衛千戶的身份了,但他卻不想讓白浩知道這一點,畢竟對方還是閹黨的下屬,若是知道自己的心思,只怕就未必會聽從自己的安排了。
在過了好半晌之後,店中才終於完全空了,這時白浩才走到了唐楓的身前。在問了安後,他輕聲道:「不知千戶大人今日來此是有什麼吩咐啊?」
唐楓剛將一些菜放進嘴裡,便將之先咽了下去,然後才道:「今日此來我是想問問你可有收到京中的指令嗎?我從此地的官員口中得知京中的情況似乎有變啊。」
白浩沒想到唐楓的消息會如此靈通,倒也微微一愣,隨即道:「京中倒是沒有命令傳達下來,可是卻有一些消息由我們的人帶了來,大人想聽一聽嗎?」
唐楓心裡打了個突,但面上卻是一付無所謂的神情道:「你說來聽聽吧。從京中的情況本官也可以判斷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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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獄中人

大年三十,北京城。
又到了一年的除夕,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氣,時不時的就有一陣震耳的鞭炮聲在空中炸響,似乎北京城的每個角落都很是熱鬧。不,其實有一個地方是和這氣氛格格不入的。
陰冷的詔獄之中,汪文言只著一件破碎不堪的衣服倒在堅硬而冰冷的花崗岩的地面之上,幾處新的山溝已經開始化膿了,但是他的面上卻沒有一絲的痛苦之色。這段時間以來,他每日裡都要遭到錦衣衛們的特殊照顧,所以他對此已經習慣了,不過是一死而已,還有什麼是放不下的?不過他的心裡卻還是深藏著一絲不甘,以及最後的一線希望,這才使得他能夠在詔獄這樣的環境裡存活了下去。
不甘是因為汪文言自認為也是聰明絕頂的人物了,什麼樣的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什麼樣的對手都敗在了他的手下,但如今卻因為一個小小的縣令而使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成為了階下囚,生死盡入他手。而那一線希望則是他還在寄希望于葉向高等人能在自己死前將自己和家人從這如同地獄一般的詔獄之中救出去。就因為有這兩個想法一直在腦海裡的緣故,所以汪文言的那雙眼睛依舊有著一點神采,而不象大多數進了詔獄的人一般,了無生意。
「踏踏……」一陣腳步聲在幽靜的詔獄中響起,顯得是那麼的響亮,汪文言吃力地別了下頭,心中歎了一聲:「看來他們又要對我用刑了。也不知葉大人他們什麼時候才能想法子救我和家人們一命,若再這麼下去,即便他們想到了法子也只能帶我的屍首出去了。」
腳步聲果然如汪文言所料的一般停在了他所在的牢房之前,汪文言閉上了雙眼,雖然他已經習慣了酷刑,卻還是對此有些恐懼。不想那人卻並沒有如往常一般將自己從牢裡拖了出去,而是將他對面的那個牢房的門打了開來,然後又有幾人的腳步聲傳來,汪文言還能聽出他們是拖著一件沉重的物事過來的。
原來對方並不是來找自己的,汪文言的心裡微微鬆懈了下來。但他才剛一鬆氣,就聽到一個人來到了自己的牢門前帶著幾分陰冷地道:「汪文言,今日是大年三十了,我家大人也是一個講道理的人,特意將你的兄長送過來讓你與他聚上一聚,也省得你在這個佳節之時思念自己的親人。」說完著話他也不作逗留,轉身和其他幾人離開了這裡。詔獄的牢房常年沒有人清潔,所以汙穢之氣還是很重的,就算是這裡的獄卒也很難長時間的呆在這裡。
聽了這話,汪文言的心裡就突突直跳,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兄長和侄子都被押到了京城,但這卻還是第一次有機會見到自己的兄長。所以即使汪文言已經很是虛弱,他還是使盡了全身的氣力撲到了牢門邊上,盡力向對面的牢房看去。
只可惜這裡是詔獄,終年見不到一絲光亮的詔獄,所以任他怎麼焦急卻也只能見到一片黑暗,以及對面黑暗中的一團蜷縮著的黑影。過了良久之後,汪文言才艱難地道:「你……你可是二哥嗎?」
等了許久,久到汪文言都不認為對面會有什麼回應的時候,那邊才傳來了一聲呻吟:「你……是……三弟?」只聽聲音就可以猜到這人已經生命垂危,說不定馬上就會一命嗚呼了。但是就這樣不清晰的聲音,汪文言還是聽出了對方正是自己的二哥汪文成。
「二哥……你怎麼樣了?可受了許多苦嗎?」心中有著千言萬語,到頭來說出的卻是這樣一句廢話,這讓汪文言都無法相信這是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的。
汪文成在聽到自家兄弟的聲音後也開始掙紮著往牢門前湊,用盡了最後的那點氣力,他才湊到了牢門跟前,有氣無力地道:「我沒事,只不過是受了一些皮肉之苦罷了。」雖然他這麼說著,但是汪文言卻還是知道他所受的酷刑不會少,所以他的眼中不自覺地露出了痛苦自責的神情,只不過因為黑暗的緣故對面的汪文成並不曾看到罷了。
長時間聽不到汪文言的聲音,汪文成便有些急切地道:「三弟你又怎麼樣?可是受了重傷嗎?」身在詔獄裡當然是這樣了,對這個問題汪文言不想再做回答,他在心裡想了一下後才問道:「二哥你是什麼時候被押解進京的?其他人可有逃脫的?」
汪文成歎了口氣:「十日之前我和功兒一起被押解進的京,我汪家上下一干人等俱都以各種罪名被官府給捉拿了,怎麼還會有什麼人能逃過此劫呢?」
汪文言聞此話心裡更是難受,雖然他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但到真的知道這一切時他還是很難接受,他之所以到了京城除了一展抱負之外,當然就是想讓自家人過得好些了,想不到現在反而害了他們。過了良久,他才道:「他們對你用刑又為的什麼?要知道二哥你和其他人可是完全不知的啊。」
「他們要我來勸說文言你啊。」汪文成苦笑道,「雖然我只是一個商人,但是這朝中官員誰是能吏誰是奸邪我卻還是知道的……」話沒有說盡,但意思卻已經表達了出來。錦衣衛發現汪文言如此嘴硬,一時無法讓他開口就打起了他的家人的心思,想借汪文成等人之口來說服他,所以才會對這麼一個小小的商人也動用了大刑。
「二哥因為我讓你受苦了。」汪文言痛苦地說道。
汪文成卻反過來安慰起了弟弟:「三弟,我只知道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所以不論如何你都不能屈服,即便是死,我們也不能給那些大人們帶來任何麻煩。」
「對,二哥你說的很對!之前我就曾向他們說過,我汪文言是不會因為我一家之事而連累到其他大人的。而且此事的起源確是我們的不是,我們就當當有此報吧。」
汪文言的話音剛落,黑暗中響起了一聲冷哼:「看來你們汪家的人還真是個個都是硬骨頭啊,本官倒是小瞧了你們。枉費本官還想讓你們兄弟在這個大年三十的晚上好好地敘舊呢。」聽這聲音汪文言立刻就能判斷出對方的身份——錦衣衛都指揮僉事許顯純。
想不到他居然會在暗地裡聽著自己兩兄弟的對話,這讓汪文言心裡一緊,但隨即他就猜到了對方的用意。可如今自己兄弟二人的說話卻沒有讓他滿意,不知道他會怎麼對付自己和汪文成了。正當汪文言心下恐懼的時候,燈光亮了起來,只見自己的牢房之前站著五名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當先的許顯純眼中滿是怨毒之色。
在冷冷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之後,許顯純便轉頭離開了,在他心裡覺得惱火不已,若知道有這樣的結局,他怎麼也不會忍受這裡惡劣的環境偷聽他們的對話了。在許顯純身邊的一個猥瑣的老人正是這詔獄的其中一名獄卒,他看著許顯純帶著怒意的臉容,張了張口似乎有話要說。
這時許顯純正好將目光落到了他的面上,見他囁嚅的樣子心裡就是一陣不快:「你有什麼屁就放出來,何必擺出這麼一付模樣!」
見僉事大人動了怒,那獄卒的臉上就是一陣驚慌,好一會兒才回答道:「大人是不是想要這兩個人犯招供一些事情啊?」
看了對方一眼,許顯純在鼻子裡發出了「嗯」的一聲,然後又看向了他。在吞了口唾沫之後,那獄卒才小心翼翼地道:「如果大人你只想要一份供狀的話,小的是有辦法的。」
「哦?」許顯純開始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起來,說實話他是向來不將這些詔獄裡的獄卒當回事的,這還是他第一次仔細看一個獄卒的長相。不過這人長的著實不能入眼,在看了幾眼之後,許顯純的面色又有些難看了。似乎是怕這位僉事大人不信自己的話,那獄卒便又說道:「其實除了讓他們寫下供狀之外,還可以讓他們按個手印了事的嘛。大人只要寫好了供狀,然後讓強行讓他們按上手印,一切不就完成了嗎?」說著還邀功似地看著許顯純。但他卻沒有發現其他幾名同僚的眼中卻露出了一絲鄙夷之色,還在那沾沾自喜呢。
但是他的得意卻不過轉眼的事情,因為呵斥聲已經傳來了:「你懂得什麼?這案子與其他的案件有大不同,豈是這尋常手段能對付的!」想不到對方居然只是說出了這麼個只要是進出過衙門就知道的手段,許顯純只覺得既好笑又有些怒意。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之後,許顯純便徑直離開了詔獄,今天可是除夕,他還得去魏公公的府上道賀呢。
不過許顯純的心裡卻還是留下了這個主意的影子,雖然現在還不可能用這個法子對付汪文言,但到了緊要關頭,說不得也要用一下了。
牢房裡的汪家兄弟隱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兩人的心裡都是咯噔一下,倘若許顯純真的用了那獄卒的方法,只怕自己二人的死期也不遠了,因為畫押的話,死人總比活人要好用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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