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重振大明 作者:路人家 (已完成)

 關閉
kelvin12354 2012-9-16 12:35: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3 339905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2-9-16 12:46
第30章    得勝回衙
  
  汪文正看著被帶走的兒子,以及那些已經看到了自己敗掉的百姓,只覺得全身無力。要不是有汪財在後扶著,只怕立刻便會倒下。汪財也發現了情況不妙,忙說道:「來人快些攙扶老爺進去,再去將李大夫請來。」
  
  在幾名家丁的攙扶下,汪德道踉蹌地走回了大堂之上。剛剛坐定,想吩咐人幾件事情,那汪德功便也急急進來了:「爹,怎麼樣?那姓唐的狗官走了嗎?三弟他……」
  
  「逆子,你想氣死我啊?」看到這個罪魁禍首出現在自己,汪文正似乎突然間又有了氣力,指著他的鼻子大罵道:「都是你假借你三弟的名義行事,這下還將他害得進了牢獄之中。可憐我那三兒從小未受過什麼苦,而且傷未痊癒,就被你給害得進了縣衙的大牢。你這個做兄長的不但不感到難過和羞愧,居然還有臉來問我?」他越說越氣,劈手就將自己的拐杖朝著汪德功扔了過去。
  
  汪德功也是被自己父親的怒火給嚇得呆住了,直到那拐杖迎面打來,他才急忙閃避。但終究反應慢了一些,肩上中了一傢伙。這一下打過,汪文正也稍稍消了口氣,就想讓他回自己的房中思過,不想這一下卻將汪德功長久憋在心裡的火給打了出來。
  
  這些日子以來,汪德功掌了家中大權,什麼人還敢跟他說半個不字,,現在當了這麼多下人的面父親卻是又罵又打,這讓他情何以堪?終於他長久以來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爹,我知道你長久以來就說我無能,但我是自己想這樣的嗎?還不是你不讓我做事,到了三弟沒臉見人了,二弟又不在,你才想起我來。我問你,你什麼時候將我真的當成過自己的兒子?我看在你的心目中,我連汪財這樣的管家也比不上!」
  
  看到自己的兒子突然敢頂撞自己,汪文正立時便呆住了,只是看著這個怒容滿面的兒子,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但汪德功的話才剛開始:「你將家裡的事情給沙那弟打理,將外面的事情交給二弟,卻不給我一點機會。現在我奉了你的話去對付那唐楓,你也不來幫下,只顧著照料那個小子!到了事情出來了,你就只知道埋怨我,若不是你長久以來不肯讓我管事情,我何至於將此事弄成這樣?所以說這次三弟的事情錯的不是我,而是你!是你偏心,是你偏愛三弟所至!
  
  「我看你心裡早在盤算著什麼時候和官府裡的人說這一切都是我所主使了吧?這樣就可以將你的寶貝兒子換回來了。在你的眼裡從來就將我當作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隨時都是可以為汪家犧牲的。現在我告訴你,辦不到!」
  
  將心中存了數十年的不滿和憤恨在這一時間裡都吼了出來,汪德功只感到暢快無比。同時在看著目瞪口呆的父親的時候,他也有著一種報復的快感,現在好了,這個老頭終於嘗到了自己種下的惡果了。
  
  「你……」指著汪德功半晌,汪文正卻是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從未想到過自己的兒子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意見,更想不到他居然敢就在自己的面前大聲咆哮了出來。突然間,汪文正感覺到自己真的很累,然後張口「哇」地一下就吐出了一口血。
  
  「來人哪,老爺病倒了!快來人!」汪財也被汪德功的一頓話說得呆住了,直到看見汪文正吐血,才醒過神來,將他攙扶住,並大聲叫了起來。而汪德功也被這一幕嚇得夠嗆,想不到自己的父親居然被自己給說得吐血。汪家上下頓時亂作了一團,忙著將已經昏了過去的汪文正抬進去,又去找藥找大夫。
  
  其實汪德功倒是高看了自己的言辭,也小看了汪文正的承受能力。其實他之所以這時候吐血,是有著前因的。一來他年紀確是大了,二來也是因為這段時日操心那汪德道所致。三來,今天他也受了太多的刺激。唐楓咄咄逼人的言辭,當眾削了他許多面子,又有汪德道在人前出醜,而且這些還都無法發洩,只能憋在心裡。到了最後,居然又被這個不肖的兒子一頓搶白,終於讓這老人禁受不住而倒下了。
  
  在微一發呆之後,汪德功的眼中卻沒有了一點的悔意。他知道經這麼一鬧,自己在老頭子的眼裡恐怕更什麼都不是了,要想保住現在的一切,就要狠下心來。一個泯滅人性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之中形成、滋長……
  
  此時的唐楓渾然不知道在自己走後汪家所發生的事情,還在往縣城的路上。但是他走著走著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了,因為他發現無論是衙門裡的差役還是普通的百姓,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滿了崇拜,似乎上來就會親自己一口,這讓他很不適應。
  
  這時那田鏡開口了:「大人,你真讓老朽佩服得五體投地啊。無需什麼人威嚇,只是大人一人,幾句話就讓汪家服了軟,把人給交了出來。這可是他汪家的三少爺,汪家老爺最為疼愛的人啊。大人真是好手段!」
  
  胡烈也接了話茬道:「是啊,有了這一次事情之後,他汪家在歙縣恐怕很難再抬起頭來了。大人可是為我歙縣上下去了一害啊!」其他的衙役和走得近的百姓也都附和稱是,一個個都將唐楓誇成了天星下凡,就差沒說他是罪惡剋星了。
  
  聽著撲面而來的讚揚聲,看著被押在身後,一臉無奈的汪德道,唐楓真感覺自己就是那打土豪分田地的紅軍了,也不禁有些飄飄然了起來。但隨後,他卻還是將自己心中得意的心情給壓了下去:「這不過是小有所成而已,用得著如此說我嗎?」打斷了眾人的諛詞之後,唐楓才繼續道:「你們可不要忘了,汪家可還是汪家,我們不過是拿了他們的一個人而已,有什麼好高興的?他們在上面的人還沒有動用,說不定過幾日他們就會讓上面給我施加壓力,讓我將人給放了?所以你們根本高興得太早了。」這話不但是是說給他們聽的,同時也是唐楓說給自己聽的,用來告戒自己事情才剛剛開始。
  
  高鳴這個時候才說道:「大人說的極是,聽那汪老爺最後說的話,顯然他們是不會就此甘休的,或許現在他們就已經在想辦法反擊大人了,所以我們萬不可掉以輕心。大人,不知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這汪家三少爺又該如何處置呢?」
  
  唐楓帶著讚揚地看了高鳴一眼,道:「你正好說出了我所擔心的,汪家的力量我們還不清楚,所以這事必須在上面的衙門沒有派人到來之前就審結了。無論該給這個汪德道判什麼罪都應該儘快入罪。好在一切的證據都已齊全,百姓們又站在我們這邊,事情應該還好辦。至於這個汪家三少爺嘛,就將他先送去大牢,等到明天,將他與汪利一干人等當面對質,然後該入什麼罪就入什麼罪。最後本官再稟報上面,將事情先定了下來。」
  
  高鳴敬佩地一點頭,知道唐楓的決定是最為正確的。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唐楓只有一條辦法,那就是趕快將案情問明,使事情大白於天下,這樣才能不至於被動,才能不被那些上司衙門所掣肘。
  
  說著話間,眾人已經返回到了縣城。看到唐楓等人平安歸來,縣裡的人都走了出來看這些英雄,在看到他們居然真的將那汪家的三少爺給帶了回來之後,所有的人更是歡聲大呼,好象這些人是出征凱旋的戰士一般。這讓跟著唐楓一起去汪家的那些百姓也是與有榮焉,走路時也不自覺地抬高了頭。
  
  唐楓笑著接受了眾百姓的歡呼,然後才命人將汪德道壓去了縣衙大牢。他知道現在的自己要想讓全縣的百姓都支持自己就不能有一點的退縮,只有這樣才會給他們以支持自己的力量。
  
  回衙門安排了一下次日的事情之後,唐楓便讓衙門裡的人員都回去了,只留下幾名看守。當他回到後堂時,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柳家那三人可還在這裡呢,自己總也要給柳慧以及岳父岳母一個交代,自己因為這事要拖延與柳慧的婚事,不知他們會不會不快。
  
  不想到了後堂一問,他卻知道柳家三人居然都已經回去了,這讓唐楓的心裡很是不安,不知道他們三個會有什麼想法,是否就會因此而否了自己的親事。可看著天色已晚,唐楓也不打算現在就去上門賠罪,決定待這次將汪家的事情解決了之後再說。
  
  等他進了自己的房間時,卻看到瞭解惑正在其中收拾著,心中之前的疑問便又起來了,他走過去看著解惑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身手,可以一人之力與如此多的人作戰,連胡捕頭都看不清你的出手?」說著深深地看向解惑。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2-9-16 14:03
第31章    逆子弑父
  
  唐楓的話並沒有讓解惑有任何的吃驚,他依舊在那整理著唐楓的東西,口中淡淡地道:「公子你說的是什麼話,我不就是你的書童嗎?我跟著你已經有近十年了,你今天怎麼卻像是剛認識我一樣?而且我的一身武藝不是因為公子當年救了一個老人,由他教的我嗎?我記得當日那老人還曾問過公子是否要跟著學,但公子因為要考科舉,才不想講精力浪費在這些與科舉無益的事物之上的。」
  
  唐楓聞言卻是一呆,他畢竟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唐楓了,雖然保留了他的一些記憶,卻不可能事事皆知,便當作突然想到一般,失笑道:「哦,這個我倒是真的忘了。我只記得你習了一身不俗的武藝,卻也沒想到你居然如此厲害,能以一人之力將那十多人都傷了。」
  
  解惑手上不停,嘴裡道:「那多得那為老人的傾囊相授了,我只使出了五成的本事,那些人就都已經倒地不起了。」
  
  聽著他的話,唐楓心裡頓時後悔不迭,怎麼以前的唐楓居然如此迂腐啊,也不懂習武的好處,心中大覺可惜。但轉念一想他又知道解惑對自己的忠心是真的,那即便自己不會武藝也沒什麼相干,有他在身邊不是和自己會武一樣嗎?而且他也不確定有那個老人的指點自己會有多麼高的武藝。
  
  就當唐楓不想這個問題的時候,解惑卻突然發問了:「公子,今日去那汪家的結果如何?他們沒有為難你吧?」臉上滿是關切之色。唐楓聞言一笑:「他們自然不會為難了我,我怎麼說也是歙縣的縣令,而且我還將那汪德道給帶了回來,待到明天一早就在公堂之上審問於他。到時候便可再次打擊汪家的囂張氣焰了。」
  
  「那公子就早些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明天還有大事要做。」解惑恭敬地說道。
  
  唐楓一笑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那柳家……離開的時候可留下了什麼話給我嗎?」
  
  解惑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回公子的話,柳家老爺和夫人並沒有留下什麼話來,他們看上去雖然有些不愉卻也知道公子如此做是被逼無奈。倒是夫人她卻是說了,她說她會支持大人的,說為了歙縣的百姓謀福祉遠比和他成親要重要的多。而且夫人還讓我轉告公子,她會在閨中相待,何時大人的大事完成了,她自會嫁到衙門裡來。」
  
  聽著這深明大義的話,想著柳慧說這話時的神情,唐楓心中滿是感激:「我唐楓能娶妻如此,真是三生有幸啊。我一定不能辜負了她的一片深情,無論是對她還是對縣裡的百姓。」柳慧的一席話,使得唐楓心中的決定更堅,想著明天早些到來。
  
  就在唐楓滿心激動的時候,汪德功卻是在自己的房中躊躇不定,他還拿不定主意自己到底應不應該這麼做。這麼做的誘惑非常大,但同樣的風險也極大,若是被人知道了這事是自己做的,汪德功知道恐怕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但是若不這麼做,只怕那老頭子一旦恢復過來就會將我所有的權力都奪了去,甚至將我逐出家門。到那時,天地雖大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想到後面可能發生的事情,汪德功的面容就有些扭曲了。以前當汪文正不讓他管家中事宜的時候,汪德功還能忍受,可是自從感受過權力的滋味再讓他將這一切都交出來,卻讓他有一種比殺了自己更難受的感覺。人最怕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之後的失去。
  
  「咯咯」兩聲輕響,打斷了汪德功的思緒,應聲進來的是他的其中一名親信汪福。看到這個由自己安排在汪文正身邊的人突然回來了,汪德功就知道有事情發生了,便問道:「怎麼?可是老爺他醒來了,還是……?」他最希望自己的父親就此斷氣,那就省了自己的心事了。
  
  但是答案卻並不如他所願,汪福小心地回答道:「大爺,老爺剛才在李大夫的針灸之下醒了過來,又服了李大夫開的藥,現在已經能開口說話了……」
  
  「他說了什麼?」不等汪福說完,汪德功便急急地問道,生怕父親醒來就找自己的不是,那自己可就真的完了。但是汪福的話卻讓他一呆:「老爺並沒有提起大爺和三少爺,卻只是吩咐財管家派人去將二少爺和二老爺請回來,說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與他們商議。然後他又睡了過去。小的是趁著老爺睡過去的當口才來見大爺的。」後面的話顯然是在邀功了。
  
  「老二和二叔管著外面的生意和打理與各地衙門的關係,老頭子怎麼會想起將他們給叫回來呢?而且就算要借其他衙門的勢來對付那姓唐的也得要他們在外打點啊,老頭子打的是什麼主意?」汪德功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一個原因,心頭一跳:「不好,看來老頭子已經察覺到家裡的人大半不受他的控制,所以想要找老二他們來對付我了!」越想汪德功就覺得這個想法沒有錯,他的臉色也隨之變得更是暗淡了。
  
  那汪福看他正在沉思也不敢打擾,便想輕聲離開,卻被他給發現了。在一咬牙後,汪德功便說道:「你還去老頭子那盯著,看他還有什麼舉動。還有,老頭子的藥在哪裡,也替我去查探一下。」這個倒是不用查探,汪福立刻回答道:「老爺的所用的藥是在他的房外院子裡煎的,因為李大夫說了,這藥必須趁熱喝。」
  
  汪德道一點頭就打發了他離開,然後站起身將房門從裡閂上。在確認房中的確沒有其他人之後,他才從自己床下的一個暗閣中取出了一個瓷瓶。手中握著這個瓷瓶,汪德功的眼神就變得更為幽暗,面容也變得更為扭曲,他輕聲地說道:「原來是想將你放在老三的湯藥中的,不想那老三好運一直有老頭子在邊上看著。看來你卻還是有用武之地的!」說著話,他便將一切恢復成原樣,然後帶著瓷瓶離開了自己的小院。
  
  汪文正所住的小院之外,有兩個僕從正在照看著碳爐和藥罐,看到大少爺過來了,兩人忙打了聲招呼。汪德功微一定神後才笑著問道:「你們這可是在為老爺煎藥嗎?」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他便笑著說道:「看你們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這裡由我來。」
  
  「這如何使得,這些粗活是我們這些下人應該做的……」兩人忙道。
  
  「我不過是想為父親進下孝道罷了,難道你們這樣也要阻我嗎?」汪德功說著哼了一下。這讓那兩個下人著實嚇了一跳,囁嚅了一下後才說道:「只是大爺你不會煎藥,我們還是在邊上照看著一下吧。」
  
  汪德功心說有你們在邊上看著我就什麼也做不了了,還搶著煎藥幹什麼,但面上卻是一片嚴肅道:「難道你們想在邊上看本少爺怎麼出醜嗎?還不退下,若我真的不會,自會叫了你們回來。」那兩人看汪德功面色不善,便也不敢再堅持了,微一欠身之後便走了開去。
  
  汪德功假模假樣地看了看火,然後又四下裡尋摸了下,發現沒人之後,立刻就從懷裡將那瓷瓶取了出來,然後也不顧那藥罐已經被火燒得發燙,掀開了蓋子就將瓶中的藥粉倒了進去。最後,才又將瓶子收回,看著那些藥粉混入藥湯之中全部不見之後才蓋上蓋子。
  
  又過了好一會兒,汪德功才大聲招呼了那兩個人,對他們說藥應該已經煎好了。那兩個僕從完全不知道汪德功做了什麼,還用尊敬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見藥果然已經煎成,便倒在了一隻碗裡後端進了房中。看著那加了料的藥湯被人端了進去,汪德功就是一陣緊張和愧疚,但隨即又被他的貪心和怨恨所掩蓋了:「爹,誰叫你一心只念著老三,而且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著要對付我。既然你不將我當作是你的兒子,那我又何必認你這個父親呢?為了我能夠不再如這三十年一般被人瞧不起,那我只好出此下策了,你要怨就怨自己吧!」在心裡和自己的父親說過話後,汪德功便轉過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他可還沒有勇氣去看著自己的父親被自己毒死。但在這個瞬間,即將獲得所有的喜悅已經蓋過了弑父在良心上的不安。
  
  天邊響起了一陣悶雷,似乎老天也看不過去這個忤逆的兒子了,但是卻也打不到這個已經躲進自己房中的人的頭上了。
  
  半晌之後,汪文正的房中傳出了一聲驚呼:「老爺,你這是怎麼了!快,快去請李大夫!」當李帶咐從一邊的房中趕來的時候,卻已經無奈地說出了一個事實——汪家的老爺已經無救了。
  
  刹那間,這個壞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汪家大院,所以人都大驚失色,全都不敢相信地趕去那裡看,但是這一切已經改變不了了。半晌之後,哭聲便從各個院落中傳了出來,傳得很遠很遠……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16 15:03
第32章    真相大白
因為知道汪家必不會甘心就此被自己打壓,必會去找上司的衙門來幫助,所以唐楓在第二天就再次開審那劫道殺人的案件了。汪利等一干人被提到了大堂之上,今天還多了汪德道也與他們在了一起。
衙役們今天比起昨天來更是精神,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以自己的身份居然可以看著那汪家三少爺跪在自己的面前。而堂外更是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看著他們帶著興奮笑容的臉龐,唐楓的心也就更定了。「碰!」擊下驚堂木,讓眾人都安靜下來之後,唐楓又如昨天一般問了下面的人的身份,在得到了所有回答之後,他才看向了跪在一邊,垂頭不發一言的汪德道,大聲問道:「汪德道,你可知罪?」
似乎是被唐楓的喊聲給叫醒了一般,汪德道抬起頭來用迷離的眼神看向他,問道:「知罪?不知大人說的是什麼罪?」
「竟然還敢如此推委,昨日這些人等就曾在此說過,那讓他們於城外劫殺送親之人的主使便是你汪德道。如今人證物證俱在,難道你還想狡辯嗎?」唐風厲聲問道。
汪德道的雙眼透過蒙在臉上的面紗看了唐楓半晌,這才吃力地道:「大人你也知道草民受了傷一直在家中將養,就連這婚事都不得而知,如何會命他們去做下如此事情呢?這一點我父親和一些服侍在我左右的人都可作證,還請大人明察。」雖然汪德道因為面容被毀而心神不定,但是對如此大的罪名他卻還是不敢認的,所以只有據理而言。
看著他鎮定的模樣,唐楓心中不禁產生了一點疑問,但隨即就被他看作這不過是汪德道的托詞罷了,畢竟他所提到的證人不是他的父親就是下人,其證詞的可靠性顯然是不夠的。在略一思索之後,唐楓便看向了汪利等人:「汪利一干人犯聽了,你們昨日曾說這次之事皆是汪德道所指使,他如今卻抵賴不認,你等當著他的面告訴本官,這次的事情是否是由他所指使?」說著還拍了下驚堂木以為警示。
汪利等人都膽怯地看了一眼汪德道,半晌也沒有說話。他們畢竟是在汪家為奴多年的人,在見到自己的少主人之後無論怎樣也是不敢攀咬他的。看到他們只是看著汪德道而不說話,反而讓唐楓更確定了這是汪德道所指使的,只是因為這些人在他的積威之下不敢說實話罷了,所以便再次一拍驚堂木,大聲責問道:「你等為何不說,可是欺我衙門裡不能對你等動刑嗎?大明律載有明文,人犯不肯招認,可以當堂先打二十杖!」
汪利等人的銳氣在昨天被解惑傷了又活捉之後就喪盡了,昨天又已經將事情都推到了汪德道的身上,知道自己等人是無法改口了,便只得道:「回大人的話,昨日我等所言絕無半句虛言,確是三少爺讓我等在城西埋伏下來,劫殺那送親之人的。」說完這話,汪利看了身邊狠狠看著自己的汪德道一眼,神色裡滿是愧疚和忐忑。
聽到他如此說話,汪德道立刻喊道:「大人冤枉哪,我雖然也曾欺壓過人,卻還沒有如此大的膽子做下這等事情,他們說的都是假的,一定是他們怕大人問責,才將一切推到了我的頭上,還請大人明查!」一看自己居然要背上如此重罪,汪德道也慌了。
唐楓已經將剛才汪利看汪德道的神情看在了眼裡,再看汪德到又如此的激動,心中的懷疑就更大了。他倒不是相信了汪德道激動的言語,而是從汪利的舉動裡瞧出了一點疑問,如果他說的確是真的,似乎這個人也不必有愧疚之心。在微一思索之後,他便問汪德道:「你真的完全不知本官與柳家姑娘結親之事?這事當真不是你所指使?」
「我這幾月來一直待在自己的房中,連門都沒有踏出過一步,如何知道什麼親事?而且大人所說的什麼柳家姑娘是什麼人,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為何要著人劫殺他們?」
聽著他這一連串的問題,唐楓心中的懷疑就更深了,因為他知道一個知道內情的人是提不出這樣的問題來的。而且看他有些慘白的膚色來判斷,這汪德道還真是長久不曾見過陽光了。「如果他所或的真的屬實,那他的確不會指使這幹人去殺人。可是汪利等人又為何要將他指正出來呢?莫非他們在保護另一個人不成?」唐楓心下暗道,然後便道,「暫時退堂,等本官和人商議了之後再行定奪。」說著便讓衙役先將一干人等押到了後面,而他則叫上高鳴等人來到了二堂。
到了二堂,高鳴便皺眉道:「大人昨天不是說這次為了防那汪家的人找上面的人幫忙必須早日定案嗎?怎麼現在卻……」
唐楓苦笑一聲道:「你們難道就沒有發現其中有些蹊蹺嗎?本官恐怕這汪德道真如他所說的,對此事並不知情。」
「那又如何?」其中一名樹吏插口道,「大人只求能夠定他汪家人的罪,至於究竟此事的實情如何其實不必深究啊。」
「難道你想草菅人命?」唐楓突然轉頭逼視著他,嚇得他連退了好幾步,「若我要用冤屈的案子來定汪家人的罪,那與他們有什麼區別,又怎麼對得起那些死於人手的鄉親?本官要的是一個真相,為的是替人討一個公道,而不是對付汪家的一個手段!」
「大人英明!」田鏡在邊上點頭道,「他們如此說是在陷大人于險地啊。」
「此話何解?」唐楓一驚,問道。
田鏡咳嗽了一聲後道:「大人此次借這個案子是想將汪家的人擊垮,但他們必不會就此甘休,用不了幾日,上面的人就會被他們請來。到時若是發現了這案子尚有破綻,那他們就更好借題發揮了。而大人就算不被人指為有意構陷汪三公子,怕也會得過察案不明的罪過,到時對大人的前程可是有著極壞的影響的。所以卑職認為,大人還是將事情查清楚了再斷案不遲。」
唐楓倒沒有他所想的那麼深遠,只是覺得自己不能太過急功近利,連公正都拋在了一邊,那就有違自己的初衷了。現在聽了田鏡的一番話後,就更堅定了他的想法。但是隨即他又皺眉道:「可如此一來,這案子便無法可想了。想要在短時間裡找出那指使的究竟是什麼人怕是不能夠了。」
高鳴突然一笑道:「大人,卑職有一法說不定能將此案破了,但卻需要大人不做君子。」
「哦?是何辦法?」唐楓也來了興趣,說實話他還從未將自己當作什麼君子。
衙門後面的一個房中,汪德道與汪利等人被關押在一起,另外還有幾名衙役看守著,幾人都不敢看向汪德道,而汪德道要不是礙于衙役在場早就破口大駡了。過了一會工夫,房門突然開了,一人進來道:「兩位兄弟,大人讓你們去回個話,這裡交給我就行了。」
那兩個看押的人立刻點頭出去了。而那後來的人在看了眾人一會之後突然捂著肚子道:「娘的,老子中午吃錯了什麼,居然又痛了。」說著看了一眼幾人後,便急急開門出去了。
等到房中只剩下自己這些人後,汪德道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大聲道:「汪利,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胡亂說我是主使你們的人。待我出去之後,不將你們的舌頭都割了!」
汪利先是什麼話都不說,只是一味的苦笑。但是那汪底到顯然是忍不下這口氣,不斷地罵著他們,甚至連他們的祖宗十八代都說了進去。到了最後汪利終於忍不住了:「三少爺,你就省口氣吧,你以為自己還是當年的三少爺啊?現在汪家已經是由大爺作主了,你就算能回去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我們這麼說也是為了汪家好,若是真告訴他們是大爺支使的我們,只怕我們汪家倒楣得就更厲害。所以為了汪家的以後,三少爺你就認了這件事情吧。有大爺在外照料著,一定不會讓我們有事的。」
「什麼?是大哥做的?」汪德道一驚,但隨即就了然了,想來是自己受傷後父親將事情都交給了大哥,所以才會惹出這事來。他的心中不禁哀歎,自己怎麼就這麼倒楣。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突然打了開來,唐楓與一眾衙役、書吏全都站在外面笑看著他們:「你們終於將實話說了出來。看來你們還真的撒了謊,為的居然是保住另一個少爺啊。」
看到突然出現的人,知道事情已經全被他們聽到了,汪利等人臉色大變,心中對汪德道埋怨了很多次,但是顯然這時一切都已經無可改變了。而在另一邊的汪德道卻是從嘴角出綻出了一絲笑容,看來自己的想法沒有錯,這的確是衙門裡的人設下的一個圈套。但他卻是甘心進去的,因為他要洗清自己的嫌疑,就算代自己入罪的是自己的兄長也是要這麼做的。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16 15:04
第33章    陰謀再生
唐楓在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後卻有了一些猶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再帶這汪德道前往汪家,對汪家的人說自己抓錯人了,其實真正的幕後之人是汪德功。只怕如此一來,汪家是怎麼也不會將汪德功交出來的,他們還能夠借著這事情反擊唐楓。
拿不定主意的唐楓便在後院之中慢慢地踱著步,想著應對的辦法。可是考慮了良久卻也還是沒有一個可以解決眼下的難題的好辦法。「如此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一旦等到汪家的人找來上司的衙門,那我就陷於被動了。現在根本沒有一舉兩得的主意,那就只能選一個害處最小的了。」最終唐楓定下了主意,在院中抬頭看著秋月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
次日一早,唐楓就再次叫上了胡烈,讓他帶著一些衙役隨自己再去一趟汪家。胡烈立刻就猜到了唐楓的用意,很是擔心地道:「大人,這汪家會任由我們一次又一次地在他們家裡鬧事嗎?恐怕他們為了家聲,怎麼也不會聽從大人的意思,再用長子換三子的。」
「事在人為。我想說不定那汪文正會同意我的意見的,因為據我所知,他最看重的就是這個三兒子,為了他先暫時做個讓步也不是做不出來。」唐楓的語氣沒有之前那麼肯定了。
胡烈一想也對,便點頭領命,隨即又問道:「大人,那我們此次前去是否應該帶上汪德道一起呢?」唐楓立刻搖頭道:「這卻不能了,只要將他從牢裡提出來,安排在衙門裡面就可以了。因為一來他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是人犯,由衙役們押著回去很好似不妥,若是坐車馬地送去只怕有損我們衙門的名聲,所以還不如等著汪家的人前來迎接。二來那汪家是否肯將汪德功叫給我們還不得而知,若是將他帶了去,只怕連他也保不住了。」
胡烈點頭稱是,立刻出去將一些精幹的衙役叫了來,然後與唐楓一道再次出了衙門往汪家而去。這次解惑也跟了去,唐楓知道他的一身武藝很是了得,便覺得帶著他能夠多一分保障,這讓解惑很是高興,覺得這是公子對自己的信任。
再次來到汪家大院的外面時,卻讓眾人大大地吃了一驚,因為整個大院都覆蓋在一片白色之中,到處掛著白色的紗布,大門處用白綢挽著花,顯然汪家是在操辦著喪事。看著這一幕,唐楓的心頭就是一跳,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就當一干人等因為眼前的情況而躊躇不前的時候,汪家的大門一開,便從中沖出了數十名拿著棍棒的家丁,當先一人便是身著白衣的汪家總管汪財。解惑一見門開後沖出這許多人,忙踏前一步擋在了唐楓的身前,準備一旦對方要對公子不利自己就讓他們血濺當場。
汪財臉上除了悲之外,此時還帶著怒意:「大人,你這次還想怎麼樣?我家老爺就是因為你帶人上門拿走了三少爺而暴病身亡了,難道你還想讓我汪家再死幾人嗎?莫非你真當我汪家好欺,三番四次地前來惹事?」說著手一揮,那些家丁便將眾人圍了起來。
唐楓來之前已經想好了如何面對汪文正,想好了如何說服他將汪德功交出來,不想才一到就得知了這麼一個消息,也驚得一愣,隨後就知道自己之前想好的說辭是都沒有用了。既然那汪文正死了,這汪家自然就已經在汪德功的控制之中,自己想要他自己做主將自己交給衙門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一時間倒還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汪德功披麻戴孝地也走了出來,他陰沉著臉看著唐楓半晌,然後才道:「汪財你不得無禮,說不定這不過是唐大人知道家父故去,特來弔喪的,就先讓他們進來吧。」
唐楓心中慶倖自己為了不惹來百姓的注意沒有穿著官服前來,倒還真的可以當作自己是來弔喪的了。所以便行了一禮道:「本官確是聽聞汪家老爺突然身亡前來弔喪的。」
他的話不但讓身後的幾人有著奇怪,就連汪財也是心有疑惑,但既然汪德功發了話了,他也只能讓放了眾人進去。
汪家的大堂如今已經成了靈堂,上面正中掛著一個大大的奠字,前麵點著蠟燭和香,在香煙繚繞之中,唐楓看到堂上只有幾個人而已,他心中也不禁有了懷疑,以汪家的財勢,主人病故怎麼就只有這麼幾個人守在靈前呢?而且來弔喪的居然也只有自己這幾人罷了。
在祭拜了汪文正後,唐楓便被人引到了之前去過的花廳之中,此時這裡也已經滿是黑白二色。直到眾人坐了下來,汪德功才問道:「敢問大人,你是如何知道家父去世之事的,如今可只有我汪家上下人等才知曉此事啊。」
唐楓這才知道為何那靈堂之上只有這麼幾人,原來是事情沒有傳出去所致。但他卻也不好說明自己的來意,因為於情於實現在自己都無法說出來了。所以對這個問題他避而不答,只是問道:「汪家老爺究竟是怎麼病故的?本官前日見他時他可是依舊好好的啊。」
汪德功心中一跳,隨即便黑了臉:「大人居然還敢問這話,若不是你將我三弟捉拿而去,只怕家父也不會遭逢如此不幸。此時我汪家必不會就此甘休,無論是在府台亦或是巡撫那裡,我們總會要向唐大人你討一個公道的。」
唐楓聞言便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解惑見唐楓的神情心中一陣發怒,就想出手教訓汪德功,卻被唐楓以眼神制止了。過了好一會,唐楓才開口道:「本官捉拿汪德道全是因為公事,倒不是想與你汪家為難。大少爺為何要將汪老爺的死也歸咎在我的頭上呢?若不是你汪家出了為非作歹的人,本官只會對汪家敬重,而不是帶人而來了。」在說到為非作歹的時候,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汪德功,看得他心中又是一陣緊張。
但是唐楓知道現在的汪家上下對自己已經充滿了敵意,而且汪德功成了一家之主,恐怕也不會承認自己做下的事情,跟著回衙門的,便在逗留了一會之後便告辭離開了。
將他們送出門去之後,汪德功臉上的表情就更為陰沉了。這時汪財走了過來道:「大爺,你真的相信這唐楓的話?他是來弔喪的嗎?」
汪德功一聲冷笑:「當然不會相信。看來他們已經猜出那事不是老三指使的了,甚至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今日便是上門來拿的我。只是因為發現我們已經有了準備,而且老頭子又死了,所以才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打算。」說到這裡,汪德功更是覺得自己的做法是對的了。若不是自己先下手為強地將父親毒死,只怕讓父親知道了這事已經被衙門所掌握,他說不定真會將自己捨棄了來換取汪德道。想到自己會因此而性命不保,汪德功還是有些後怕的。但現在卻已經不用再怕什麼了,因為自己已經掌握了汪家的大權,一個區區的縣令已不在自己的眼裡。
就在他暗自慶倖的時候,汪財說道:「大爺,如此一來你可就有危險了。這唐楓屢次與我汪家作對,前日更是在老爺的面前將三少爺帶了去,只怕他不會因為你成了汪家之主而有所退縮的。今日是看著我汪家有喪事在身,家丁們又嚴陣以待才罷的手,到了以後可就不會這樣了,我們必須先想個辦法對付他才行。」
「你說得很對,這個唐楓一日在此,我一日不得安生。但他終究是朝廷官員,我們總不能派人去刺殺他吧,而且他手下還有能人,連汪利都被他所擒,我們就更沒有辦法了。」汪德功有些為難地說道。
汪財突然改變了話題道:「大爺,二爺他們應該快回來了吧?」
「是啊,他們一得知消息必會日夜兼程地趕回來,想來這幾日就能到了。」汪德功隨口回答道,然後又很是不解地看著汪財:「你怎麼突然問老二他們?」
「我是在想,二少爺其實對汪家的家產也是很覬覦的,對大爺你來說也是一個對手。而且他向來在外經商,許多的事情都在他的控制之中,大爺你未必會是他的對手啊。但現在卻有一個好機會,不但可以讓大爺對付那唐楓,而且還可讓二少爺出點差錯。」
「什麼主意?」汪德功其實對自己的二弟也有著幾分提防,聽到汪財如此說話,便有了興趣,連忙問道。
汪財道:「只要大少爺告訴他們老爺是因為這個姓唐的縣令給逼迫而死的,三少爺也是因為他的緣故而尚在牢獄之中,以二少爺的為人,勢必會去找那縣令的麻煩。他們相鬥,無論哪個勝了,對大爺你來說都是一件好事。這樣一來那唐楓便沒有辦法再分心來和大爺你作對了,如此一石二鳥的計策,大爺認為如何?」
「好,這的確是一條好計。以我二弟的性子,他勢必會好好地鬧上一次,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事情會怎麼了結!」汪德功一拍手,臉上開始出現了笑容,和此時汪家的一片白色顯得是那麼的不搭調。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16 15:04
第34章    囂張的汪德豪
唐楓回到衙門之後便將田鏡等人叫到了二堂,把自己在汪家的所遇說了出來,然後便問道:「如今這汪德功恐怕就比起這汪德道更為難拿了,而且那汪家也不會放過我們縣衙裡的人,不知各位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嗎?」
眾人心中有些埋怨唐楓這次將汪家給徹底給得罪了,但他們也知道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了,便各自提出了一些看法。很顯然,這些人從未想到過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提出的辦法都不能解決問題,甚至有人想讓唐楓將汪德道送回去,就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但是對這一點唐楓是不會認可的,因為他知道就算送了人回去,汪家也會將汪文正的死怪在他們身上,而且這樣一來連剛剛爭取到的民心都會再次喪失,那就只有百害而無一利了。
在討論了一整天依然沒有辦法之後,唐楓只得讓這些人都先各自回家了,而他則繼續在院子裡踱起了步來。這次他是真的進退無路了,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關在牢裡的汪利等人。當上司衙門來的時候,說不定他還可以用他們的話來將汪德功帶出來,但這樣一來這個汪德道就不應該繼續留下來了。頭痛了半天,他卻依然沒有解決之法。
解惑看著唐楓從汪家回來之後便心緒不寧,也很是替他擔心,終於又一次忍不住道:「公子,還是讓我出手將那汪德功抓到縣衙裡來,由你當場審他,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現在的唐楓已經相信解惑可以辦成這件事情,卻還是認為這麼做並不合適,所以便推拒道:「這是實在無法可想的情況下才能用的下下之道。現在還沒到那一步,我們還是再看看吧。說不定府裡或是其他衙門派來的官員也是忠於職守的,那他汪家只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話雖然這麼說著,但連唐楓自己也不相信會出現這事情。
第一次,唐楓在來到這個時代後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這個縣令的權力實在是小得可以,連一個地方上的百姓都對付不了。「這或許也是明朝最終滅亡的其中一個原因吧,地方官最終因為無力對付豪強而與他們同流合污,然後這兩股力量就開始欺壓百姓,終於在天災來臨的時候逼得百姓起義造反。」雖然知道這一切,但是唐楓卻也沒有改變這一切的辦法,因為他不過是一個七品的縣令罷了。
如此過了一日,就當唐楓在下了決心再去一次汪家,向他們把牌都攤開的時候,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喧囂之聲,這讓他很是奇怪。在這個時代怎麼會有人敢到衙門口喧鬧,就算有什麼怨情現在也已是黃昏了,實在不應該現在再來告狀啊。所以他立刻命一個僕從外出一看究竟。沒一會工夫,那人便奔了回來,他的臉色有些發白地道:「大人,大事不好了,衙門外有上百個拿著棍棒等武器之人要往裡床,衙役們快要彈壓不住了!」
「什麼?」唐楓大驚,心說不會是有百姓造反了吧。忙叫上解惑,又讓人從後面去找來胡烈等三班衙役,然後才急急往外而去。
到了衙門口,唐楓就被眼前的情況給嚇了一跳。這衙門每天總是有幾個當值的人的,他們此時就站在大門之前面如土色地說道:「大人這就出來了,你們有什麼怨情大人這就會給你們申冤的。」但是他們的話很快就被那些高聲叫嚷的聲音給蓋了過去,那幾人因為職責所在不能讓路,但顯然他們已經怕得只想跑路了。
唐楓再看外面的人時,卻發現這些人居然有一些是自己曾見過的,那是在前兩日去汪家的時候,在汪家的大門之外就曾見到他們拿著棍棒,這一下他就知道是汪家的反擊到了。在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之後,唐楓反而鎮定了下來,他一抖長袍的下擺,大步走了出來,高聲道:「你們是哪裡來的人?居然敢在縣衙門前喧嘩,難道不怕本官定你們一個不敬之罪嗎?還不快快退下,若有什麼怨情,本官明天升了堂後自會處理!」
「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一個聲音突然蓋過了所有人的吵鬧聲,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剛看到這人的時候,唐楓還當是汪德功年輕了,再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人雖然與汪德功有著幾分的相似,但卻顯得更為彪悍和蠻橫。所以很快的,他就可以確認出這個人的身份了——汪家一直沒有和自己見過的那個二兒子,汪德豪。
看到唐楓在打量著自己,汪德豪也寸步不讓地看著他,半晌後他才又道:「想必你就是本縣新任的縣令唐楓吧?」唐楓立刻擺足了官威,想要用之前的那一手來對付他,厲聲道:「既然你知道本官的身份,怎還敢如此托大,也不行禮?」
汪德豪的表現卻有些出乎唐楓的預料,他一笑道:「如今我們身在衙門之外,身不在公堂之中,我為何要拜你?而且我也有個武舉的身份,可以見官不拜,大人認為如何?」
唐楓心中一驚,想不到這汪家的二子居然還有功名在身,知道這次自己的下馬威是不成了,便只得改變話題道:「汪二少爺,你今日帶著這些人衝撞我縣衙為的是何事?如若不能說清楚,即便你有功名在身,我也可以將你先拿下了。」
汪德豪輕蔑地一笑,似乎在對唐楓說就憑你們這點人還能拿我?然後才說道:「我今日前來為的是兩件事情,第一,我三弟身無過犯,你們縣衙憑的什麼將他拿下?所以我來是要你們將我三弟交還給我汪家。第二,你唐楓害得我的父親暴病身亡,我是來討個公道的!」好象是為了給他的話壯聲勢,那些汪家的人再一次喧嘩了起來。
聽著他的話,看著他來勢洶洶的樣子,唐楓已經可以斷定此人是個不計後果的人。如果自己無法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他說不定真會讓身後的家丁沖上來對自己不利。「看來這汪家三子之中最囂張的應該就是他了。」唐楓想著,心中卻無一點畏懼,因為他知道解惑一定能保護自己的安全。
就在唐楓在沉思的時候,衙門邊上的百姓也多了起來,看著汪家的人居然敢在衙門口鬧事,有些百姓便看不過去了。有那佩服唐楓,又膽子頗大的人便也在一邊叫道:「汪家雖然勢大,但總也要講王法吧?大人說了明天再受理,你們明天再來就是了。」
汪德豪眼看著唐楓一言不發,心中怒氣就已經有了一些,現在看到連以前只有對汪家卑躬屈膝的小小百姓都敢數落自己了,心中的火氣頓時就被點燃了。他示意自己的一個下人,讓他給那些人一點教訓。在唐楓還沒來得及說話的時候,就有幾名汪家家丁撲向了邊上的那幾個膽大的百姓,手起棒落,就將他們打翻在地。那幾人只來得及痛叫上幾聲,卻無法躲開。
唐楓看到汪家的人居然敢當著自己的面就行兇傷人,怒火也上來了:「汪德豪,你居然敢在本官面前指使自己的下人傷人,就不怕本官命人拿你嗎?」
汪德豪依舊是輕蔑地一笑:「唐大人,你先顧好自己吧,我只問你,我父親的事情是否與你有關?我汪家打殺幾個草民,與你這將要丟官罷職的小小縣令有何相干?」
「你……」唐楓指著那汪德豪,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現在他才知道自己之前遇到的對手還是講道理的,但這個汪德豪顯然仗著自己武舉的身份,又結識了不少的高官,所以根本不將自己放在眼裡。同時他也明確了一個心思,那就是這個汪家是非除不可了,不然這歙縣的百姓必然還會遭受到他們的欺淩。
汪德豪看到唐楓被自己的氣勢所壓,說不出話來,心下更是大定。他一回來知道了這事之後便是悲怒交加,覺得父親實在是死得太窩囊了。因為他認為以現在汪家在歙縣和官場裡的勢力,根本無需和這個小小的縣令多加糾纏,直接將他除了也就是了。對於他的看法,汪德功是不會反對的,因為他就是要讓自己的二弟和唐楓互相鬥上一次,自己好坐收漁人之利。如今的汪德豪更是得意地看著唐楓:「你現在將我三弟交出來,然後在我父親的靈前磕頭認錯,我還會留你一命,不然……」
解惑看到這個傢夥居然如此放肆,就想過去將他殺了,但卻被唐楓緊緊拉住了手。其實唐楓心中何嘗不怒,但是只是這麼一點衝撞縣令和衙門的罪名顯然是不足以對付這個人的。而且現在唐楓的目標已經是整個汪家了,當然要找一條足夠對付他們的罪名了。
突然唐楓看到胡烈等人正往自己這邊趕來,立刻他想到了一個主意,就在汪德豪尚在威脅他的時候,他卻一拉解惑轉身走回了衙門裡,並吩咐道:「關門,不用去理會這些刁民!」同時給胡烈等人打了個眼色,讓他們先在外面等著。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16 15:04
第35章    衙門大戰
汪德豪被唐楓突然做出的決定給激怒了,他帶了這麼多人殺到縣衙,又和唐楓說了這許多的話,為的就是讓他服軟將汪德道給交出來,然後再認了錯。不想唐楓卻連他的話都沒有聽完就轉身而去,根本就是不將自己放在眼裡啊。有著武舉的身份,又有汪家在朝廷裡的地位,汪德豪一向以來都是被人尊敬的,就連在外做生意都很是順利。想今日卻在自己的家門口被這麼一個小小的縣令無視了,這讓他如何忍得下這口惡氣。
在他還因為發怒而呆愣著的時候,衙門的紅漆大門已經轟然關上了,只留下這上百個汪家的人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實在是欺人太甚!」醒過神來的汪德豪怒道。在他轉向身邊的時候,發現那些百姓已經散了,但是他還是看到了一些人臉上所帶著的嘲弄的笑容。似乎是在笑他根本就不能對縣令怎麼樣。
汪德豪的面子一下就掛不住了,再想起自己的父親就是因為這個縣令的緣故而死,他已經不打算等那些受自己所邀的官員到了之後再拿唐楓出氣了,他現在就要唐楓跪在自己的面前。「你們,給我把這門撞開了,我要好好地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好歹的縣令!」汪德豪回頭對身邊的家丁們吩咐道。
「二少爺,這裡可是縣衙啊,這麼做恐怕會惹出大麻煩來吧?」其中有老成的人說道。
「區區一個縣令,難道真能將我怎麼樣?你們只管撞進去,大不了我出錢賠了這道門!」
這些人都知道汪德豪的脾氣,又看他正在火頭上,自然不敢違背了他的意思,所以在發了一聲喊後,眾人就團身撞向了縣衙的大門。「砰!砰!」的撞門聲立刻就將已經離開的眾百姓的目光再次聚集了回來,他們的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看到眾家丁開市撞門了,而那些看到這一幕的百姓也滿臉的驚訝,汪德豪只覺得心情暢快,他認為只要這麼一鬧,歙縣上下今後就不會再有人敢與汪家為敵了。
唐楓等人進門後不久就聽到了撞門的聲音,這讓幾名衙役的臉色也有些變了。因為他們知道一旦汪家的人撞開門進來了,可就不會象剛才那麼好說話了。而解惑則是滿臉的殺氣,他低聲對唐楓道:「公子,這個傢夥也太目中無人了,我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唐楓的眼中也是一片肅殺,但嘴角卻翹了起來,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將汪家推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聽到解惑的話後,他沒有象之前一樣的阻攔,而是輕描淡寫地道:「待會出手的時候莫出了人命,將他們打得起不來就可以了。」
得到唐楓的首肯,解惑更為興奮,眼中的殺氣也隨之更為濃重了。
「砰!砰!砰!……」隨著汪家的人不斷地撞著,這扇已經有些年頭的縣衙大門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見撞了半日這門還沒有被撞開,汪德豪也有些急了,他索性走了過去用力一腳直接踹在了大門之上。他這一腳的力道可比那些下人們撞門的力量要大多了,一聲響過後,那木門發出了「喀啦」一陣響,便伴隨著一陣轟隆聲倒了下去。
看到這門終於開了,汪德豪大喜,手一擺道:「上,將衙門裡的人都給我拿了出來!」那些家丁立刻就領命沖了進去,在他們想來,這衙門裡的人是無力反抗了,有二少爺擔著一切,自己這些人只有功沒有過。
看到縣衙大門被撞開了,胡烈等人也急忙跟了上去,他們的手已經握在了鐵鍊和腰刀之上,只等看到情況不妙,便上前捉拿那些汪家的家丁。
汪家的人入猛虎一般沖了進去,但是還沒等他們鬧清楚面前站著的這些人為何滿不在乎的時候,當先的兩個人就已經被人直接打倒在了地。這一下大出所有人的意料,為之一呆。而就在他們一愣神的工夫,解惑已經沖到了他們的面前,撮指如刀,每一下都擊打在了那些人的關節要害處,將他們打倒在地。等到眾人看清楚攻向自己的居然是個少年的時候,已經有十來個人被打倒在地了。
這時汪德豪也走了進來,一見到自己的人居然被打倒在地,他更是怒火中燒,喝道:「快將他們都給我打翻了!」說著他奪過其中一個家丁的棍子一個箭步殺去,迎向瞭解惑。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怎麼會放在得過武舉的汪家二少爺的眼中呢?
當胡烈等人幹到門邊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見到這些人居然敢在衙門裡放肆,胡烈也忍不下去了,喝了聲:「大家一起上!」就帶頭向汪家的人群裡沖了過去。
汪家這次來的人雖然多,但多是些烏合之眾,只是用來嚇嚇人而已。他們又怎麼是這些有著一定打鬥經驗的衙役的對手?再加上胡烈等人是從身後對他們發起的進攻,這就更讓他們招架不住,只被殺得節節後退。
看到胡烈等人從後殺來,唐楓更是為之一振,便如將軍一般大聲道:「大家聽了,這些人撞破縣衙大門,實已犯了大罪,全部與我拿下!但有敢還手的,只管打便是了!」
汪德豪此時已經與解惑戰在了一起,不過一個照面他的衣服就被解惑扯去了一半,讓他著實嚇了一大跳,同時心下更為惱怒。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不是解惑的對手,只想著出了這一口氣。此時的解惑卻是還有餘暇將向自己攻來的幾名汪家的嘉定打倒在地。
雖然衙門裡的衙役不過三十來人,但是他們卻是將汪家的人打得潰不成形,若不是他們心有顧忌知道不能殺傷人命,只怕這些人有大半要喪在此地了。
汪德豪見此情形已經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他隱約地感覺到了這應該是唐楓設下的一個陷阱。此時再看唐楓還在一邊發號施令一付成竹在胸的模樣就讓他氣不打一處來,心下一橫,他便一聲怒喝,手中的長棍脫手往唐楓擲去。
看著呼嘯而來的長棍,唐楓也不慌亂,身體以左腳為軸,偏了一下,便躲了開去。他不禁有些慶倖自己這段日子來不斷地跟著解惑在習武了,不然以自己羸弱的身體只怕躲不了這一下子。
唐楓雖然輕巧地躲過了這一擊,沒有受一點的傷,但汪德豪這一舉動卻徹底惹怒瞭解惑。原來他一直按著唐楓的意思,沒有想要傷太多的人,所以出手很有分寸,但見到公子居然被人襲擊,就讓他無法再留手了。臉色一沉之後,他的速度就突然快了數倍,「啪啪啪啪……」幾聲之後,還在他身邊的家丁就已經倒在了地上,他們的腳關節已經被解惑擊碎了。然後解惑就看向了那個出手想傷公子的人——汪德豪。
汪德豪突然發現和作叫一同與人交手的家丁都倒在了地上,心下大驚,剛想抽身而退,但卻已經晚了,解惑那雙經常為唐楓鋪床整理書籍的手已經到了他的面前。「砰!」地一聲,汪德豪整個人就被他打得飛了起來,然後在空中轉了一圈之後狠狠地撞在了地上。
整個混亂的場面一下子就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到瞭解惑和趴在地上半昏迷的汪德豪的身上。這時汪家的那些家丁才知道作叫這些人犯了多大的一個錯誤,面面相覷之下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來人,將所有人都拿下,與前次的那些解道殺人的犯人關在一處!」唐楓上前拍了拍解惑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出手了,然後才說道。
立刻就有衙役上來拿著鐵鍊鎖人,那些尚能一戰的汪家家丁顯然是被解惑的出手所攝,全不敢動任由衙役們將自己綁了個結實。在有人走向汪德豪的時候,他突然支撐著站了起來,怒目而向道:「我有武舉的身份,什麼人敢對我不敬?」
看到那幾名衙役不敢上前了,唐楓輕蔑地一笑道:「如今就算你是狀元,是一品的大員,恐怕也沒有救你的人了!拿下!」
胡烈立刻親自上前,「嗆啷」一聲就將鐵鍊套在了汪德豪的脖子上。
「你們……難道不知道朝廷的規制嗎?有功名在身之人,除非謀逆大案,不得上刑!」看到一個捕頭就敢捉拿自己,汪德豪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了,但他的嘴上卻還是很硬。
「說得好!」唐楓來到他的面前細細地看著他,直到讓他覺得毛骨悚然地時候,才笑道:「此處是縣衙,代表的就是朝廷。如今你卻帶了人打破大門,沖進來鬧事傷人,這難道不是造反作亂嗎?若作亂都不是謀逆,恐怕這天下間也沒有什麼死罪了。所以本官拿你天經地義,而且這次不但會辦了你,事情鬧上去,連你汪家上下上百口人也會遭到牽連了。」
「……」汪德豪聽了這話,再想起自己這一路來的所為,頓時面如土色。他完全忘了這樣做的後果,更小看了這個叫唐楓的年輕縣令。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16 15:05
第36章    善後工作
讓人將汪德豪等帶下去關押了起來之後,唐楓便讓解惑研墨,而他則開始著手寫起了上報的公文。他知道這次自己是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只要抓住他們擅闖縣衙,打破大門這一點,汪家的人即便後臺再硬也難奈自己何。但是這卻是需要及早送出去的,不然等到偏袒汪家的上司官員一到,說不定就容不得自己再做這事了。
憑著原來的唐楓苦讀十年的底子,他很快就將上報的文書寫妥,然後便叫來了衙役讓他拿此去驛站,將這文書和審案的經過全部送去徽州府。待這人離開之後,唐楓還是覺得不能放心,因為以前看的無論是正史還是野史都告訴他一旦有人想要將自己這份文書給藏了也不是什麼難事,所以他立刻再抄了數份,越級將之送去了巡撫、總督等處,就差沒有直接呈送到京城去了。這樣一來,在南直隸的上司官員都會知道這一件事情,就算有人想替那汪家遮掩,只怕也難以堵照顧這悠悠眾人之口了。
等到他將這一切都做完時,一夜也已經過去了。看著窗外漸漸發白的天色,唐楓只是在心中祈禱歙縣的情況也能如這天空一般,現出光明來。
「大人,接下來該如何辦呢?」高鳴等人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分寸。汪家的人打進縣衙的時候他們在家中,等到他們聞訊趕來的時候,人已經全部下了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這些書吏、師爺和縣丞等坐在二堂看著唐楓寫書報,看著他鎮定地讓人將東西送往各級衙門,但他們的心裡卻是完全沒有主意。直到看到唐楓將一切都做完站起身來時,他們才上前問道。
看著面前的這些或是因為陪自己熬了一夜,或是因為受了驚嚇而臉色蒼白的人,唐楓只是一笑道:「還能怎麼辦?本官累了一晚,當然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不然怎麼應付以後的事情啊?你們也都回去歇息吧,昨天也讓你們受驚了。」
唐楓如此輕描淡寫的回答顯然是不能讓這些人滿意的,所以高鳴便只有硬起頭皮,將事情說破地問道:「大人,現在牢中關著這許多人,我們該如何是好?這次汪二……德豪被抓的事情又怎麼和汪家的人交代?這一切還得大人示下,我們也好有個準備啊。」
唐楓看了一眼這些依舊對汪家心有怯意的人,心下不禁有些鄙夷。如今一切都有自己這個做上級的頂著,他們怎還如此怕事?但同時他也明白這些人是因為長年被汪家壓制,所以即便有了機會也不敢有什麼想法。「想必這便是哀其不幸而怒其不爭的感覺了吧。」唐楓在心裡想著,面上卻依然很是冷靜:「這有什麼好交代的?他汪德豪犯下的是蓄意謀反的罪名,就算是皇子龍孫,犯下此罪也是不可饒恕的。難道你們還想著將此等大逆之人放出去嗎?還有,本官已經將這一切都上報到了府裡和巡撫衙門,我想不日上官就會來我歙縣一查究竟,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教我們該怎麼做的?所以我們接下來只需休息一下,再將事情的原委都記在心裡便可。」
高鳴等人心頭一驚,想不到唐楓真的如此不計一切,將那汪德豪的事情往造反上靠,如此一來自己等人可就真的說不了什麼話了。同時他們的心中也有些佩服唐楓的勇氣,居然敢在這裡與汪家完全撕開了臉皮。見大人都這麼說了,他們只得拱手告辭,各自回家了。
但還是有一人留了下來,那便是師爺田鏡。等其他人都退出了二堂之後,他才面有憂色地看著唐楓道:「大人,你真的以為只要如此便能徹底打垮了汪家嗎?要知道他們的最大靠山可是在朝廷之上的,據說連內閣都與他時有往來。」
唐楓喝了一口僕從剛端上來的熱茶,醒了醒神後才道:「我說過,這謀反之事乃是自古以來最大的事情,即便他的身份再特殊也是難逃族滅的下場的,何況他汪家只是一富戶?」
「可是大人,此事其實並不足以認定他們是在造反啊。」田鏡也做過幾年的刑名,對此還是有著幾分見識的,「說重了也就是衝撞上官,怕是判不了死罪。而且這南直隸一道的許多官員都和他汪家有著說不清楚的關係,只怕……只怕大人的文書會被他們壓下來。」
唐楓心頭也有些吃驚,想不到自己認為只要將文書發到所有的上級衙門,事情就一定可以散出去,顯然是有些一相情願了,看來這汪家的能量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但隨即他又想起了之前那次稅銀的事件,若是那汪家的人真的神通廣大到可以將南直隸所以的官員都控制在手的話,只怕當日他們就不會因為自己的一封信而改變計畫了。想到了這一點,信心又回到了唐楓的身上,他一笑道:「官場上的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雖然南直隸的官員可能都收受過汪家的賄銀,但是我卻也不信所有人都敢包庇他們。只要有一個人對汪家的所作所為不以為然,那這事情便會被捅出去,到時候這些官員也就只有上報朝廷了。」
「大人你是在賭有一些官員和您抱的是同樣的心思,要與汪家為敵?但是他們難道會為了大人這麼一個縣令而與汪家那個在朝廷上也有一定分量的人作對嗎?」
唐楓此時也不知是為什麼,開始對田鏡口中的那個汪家的靠山有了興趣,便先不答他的問題,改而問他道:「你們一直所說的汪家在朝中的靠山究竟是何人?」
「啊?」聽到唐楓突然岔開了話題,田鏡微一發愣,隨後才說道:「此人便是汪家老爺汪文正的三弟,名叫汪文言。」然後就沒有話了。這讓唐楓追問道:「他現在身居什麼官職?居然能對內閣都有影響,莫非他是大學士嗎?」
「這個便不得而知了。汪家對此一直諱莫如深,我們也只有從隻言片語中猜測。」
「汪文言……汪文言!」唐楓在口裡念叨著這個名字,同時在自己的腦海裡翻著原來的記憶,看是否能從明末的大臣中找出這個名字來,但是任他怎麼想也想不起有這麼一個人。而從田鏡的回答中他也可以判斷出這個汪文言一定不是什麼六部尚書之身,不然汪家也不會將之藏起來不說。「他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啊!」最後唐楓下了一個總結。當他說完這話看時,發現田鏡還在看著自己,臉上滿是疑惑,便一笑道:「這個人連是什麼官都不讓人知道,必然不會是什麼朝廷要員。所以現在我反而放下心來了。而且在朝堂之上為官,總也會有不少政敵,他汪文言必也不會例外。只要這次的事情讓有心之人得知了,那汪文言也脫不了幹係,汪家還想借他的力量洗刷罪名只怕是難了。」
聽他這麼一說,田鏡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同時他也知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唐楓和自己等人已經無法回頭,只有將汪家徹底擊垮了,才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在田鏡離開之後,唐楓反而又有了一絲擔心,自己敢這麼做就是賭汪家在南直隸無法一手遮天,但要是他們真的做到這一點了,恐怕自己就吃不了兜著走了。自己有解惑保護自然不怕什麼,最多跑路,但衙門裡的人以及柳家可走不了啊。所以他知道自己還得將事情鬧得更大一些,大到連巡撫都不敢替汪家的人隱瞞。
想到這一點,他便叫來瞭解惑,對他說道:「你騎快馬可以在一天裡趕多少路?」
解惑道:「不休息的話,可以趕上五百里,公子你要我做什麼?」
唐楓在他耳邊說了一番話,接著道:「此次能否將汪家徹底擊垮,你的行為很是關鍵,所以你一定要盡全力去做。」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解惑忙點頭道:「公子放心,我一定會將事情完成的。其實依著我的意思將汪家上下人等殺個乾淨便是了,何需如此費事呢?」話雖這麼說,他還是急忙出門了。
這次的事情也被看在眼裡的縣城中的百姓給傳了開去,不過半日工夫,歙縣裡的人便都知道了汪家有人打進縣衙卻被縣令給拿下的事情了。事情也越傳越玄,從唐楓用計活捉了汪家百十人變作了唐楓在縣衙之中以一人之力抵敵百人,最終卻將這些人一網打盡,這就不是唐楓所能夠預料的了。當然這除了因為有百姓們豐富的想像力之外,也是因為他們其實在心中早就對汪家懷著恨意,只是一直以來不敢表現出來罷了。但現在看到縣令是站在汪家的對立面的,而且如此強勢,便使他們有了反抗的念想。雖然不敢真的出手幫著縣衙,但是在背後將縣令大人傳得厲害一些總也是好的。這樣一來,倒也合了唐楓的想法。
消息也在天亮之前傳到了汪家大院之中……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16 15:06
第二卷  身不由己
第37章    壓力

在知道汪德豪被唐楓所拿之前,汪家上下人等都是滿懷著信心的,因為這二少爺可是汪家三子之中最為厲害的人物,不但會經商,而且有一身的武藝,再有這百來個家丁同去又增添了威勢,他們想來唐楓的縣衙無論如何也要服軟了。可是事實卻往往沒有想像中那麼好,他們等到的居然是汪德豪被擒,而且還被栽上了一個叛逆謀反的罪名。
這一下,整個汪家都炸了鍋了,有那強硬的,說是要汪德功再帶人去,將人搶了回來,也有那悲觀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汪德功顯然屬於後者,想不到自己的二弟不但不能給唐楓一個教訓,反而將自己也搭了進去。雖然這對自己來說也有一定的好處,但想到給他定的罪名是謀逆,汪德功就只覺得有些心驚肉跳了。
就在汪家上下因為這個事情而大失分寸的時候,汪家最後的救星到了,他就是汪德功等人的二叔,汪文正的弟弟汪文成。他之所以來得遲了是因為他去了好幾個要緊的衙門,想要將汪德道給救出來。在得到了這些人的承諾之後,他才急急趕回歙縣,而在半路上又得知了自己兄長的死訊。
哭著拜祭了自己的兄長之後,汪文成便決定要還擊唐楓。但隨即他就發現了先自己回來的汪德豪不在這裡,便問了一句。汪德功於是便將事情的經過都說了出來,從汪德道被傷到稅銀的事情,再到劫親殺人以及汪德豪帶人前去衙門,完了之後才看著汪文成道:「二叔,現在那唐楓分明是想將我汪家往絕路上逼啊。還請二叔替我們拿個主意!」
汪文成不動聲色地聽完這許多事情,臉色這才一沉道:「你們都小看了這個縣令了,無論他的背後是否有人,你們都鬥不過他,因為他抓住了理字。特別是德豪,他居然還帶了人去縣衙鬧事,若是那姓唐的抓著這一點不放,對我汪家來說的確是一道難關啊。」
「二叔,那難道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直到我汪家被這小小的縣令給毀了嗎?」
「即便沒有道兒和大哥的事情,我也不能看著他個小小的縣令對我汪家不利。何況他還抓了我汪家兩個子嗣,又害得大哥暴病而亡,我一定要將此人千刀萬剮!」汪文成冷聲道。
「那一切都由二叔你做主!侄兒只在這裡聽命便是!」汪德功知道這個時候已經是存亡關頭了,這汪家的大權不是那麼好拿的了。
汪文成沉吟了半晌後才道:「我們汪家之所以落到現在這步田地,就是因為太小瞧了他,又讓他仗著自己的身份威壓我們。所以這次要對付這個人不能再大意,不能再讓他好住我們的破綻。」
「不知二叔的意思是……」汪德功很是恭敬地問道。
汪文成道:「很簡單,我們什麼也不要做,等著上面的人來了再說。只有這樣,他才無法對我們下手,而當上面的官員來了,他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便做不得主了,如此一來,我們便可趁勢反擊了。」
「可是如此一來,二弟和三弟豈不是要繼續被關押在牢裡?這樣對我汪家的聲譽不是有很大的打擊嗎?我汪家今後如何在這歙縣,甚至是南直隸做事啊?」汪德功很是不願地道。
汪文成嚴肅地道:「就是因為你們忍不下一口氣,急著出手,才使事情越鬧越大,才使他能夠不斷地打擊我們汪家。現在想要扳回來已經不是你我這樣的百姓能夠做到的了。若不是你三叔他身在北京鞭長莫及,我都恨不得讓他出手了。事情就這麼定了,所以人等不得外出生事,直到府台或是巡撫派了官員下來,我們才可借他們之手對付唐楓!」
看到汪文成嚴肅的面容和不容質疑的語氣,汪德功只得聽話地點頭答應。其實現在的他也確是找不到什麼辦法了,只能聽從。
「公子,我幾日裡已經將這消息傳遍了南直隸各處,想必各地的百姓也都知道了這次汪家闖衙的事情。那些官員即便想要維護他們,卻也無法堵住天下人的口了。」解惑風塵僕僕地趕回了縣衙,在見了唐楓之後便很是興奮地說道。
唐楓笑著道:「這幾日辛苦你了,你就下去洗了休息吧。有了這許多百姓為證,即便這事情鬧到皇帝那裡,我也不會敗了!」解惑見唐楓如此高興和篤定,便也心中歡喜,答應了一聲之後便回後堂去休息了。
「若說對輿論的製造和把握,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能比我更厲害呢?」唐楓輕輕地說道。他吩咐解惑將汪德豪闖衙的事情都傳了出去,就是要通過百姓的嘴巴告訴那些官員,這事情想要遮掩是遮不住了。同時唐楓還有一個打算是連他自己的心裡也沒有敢說出來的,那就是他還要將這個事情通過明朝最為龐大的特務機關,將之傳到京城裡去。
現在事情鬧得如此之大,唐楓就只等著上司的衙門的官員來查了。至於汪大豪等人,唐楓只是將他們關在獄中,並沒有公開審理。於是他知道這些人已經不必受審了,他們做的事情許多人都看到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八月二十九,在經過了幾日的等待之後,徽州府派下的官員終於來到了歙縣。來的乃是徽州府的通判,正六品的官銜,比唐楓這個縣令還要高了兩級。在得知這人來了之後,唐楓便命高鳴帶人在縣城外等侯,而他自己則穿著官服等在縣衙之中。這樣一來既不能說自己輕慢了上官,同時也可讓對方知道自己不是太過畏懼於他。
這個通判名叫劉三全,也是進士出身,但年紀卻已近五旬,看上去很是穩重。在跟著高鳴等人來到縣衙之後,只和唐楓寒暄了兩句,便直接說明瞭自己的來意:「唐縣令,聽說你對當地百姓很是苛刻,已經惹起了民怨,所以知府大人特命我前來看個究竟。」
想不到對方會提出這麼一個說法,倒讓唐楓有些哭笑不得,他只得回答道:「本縣民生安定,絕無大人所說的事情。倒是當地有一為富不仁的汪家,仗著自己與各地官員有著一些交情而屢次與下官為難。這次還將縣衙的大門都打破了,所以下官無奈之下便將他們關押了起來。而且下官早已經將事情的經過寫了呈報到了知府大人案下,莫非劉大人不知嗎?」
劉三全當然知道這事,他的心裡也在埋怨著知府給自己派的這個任務。明知道這次的事情鬧大了,這唐楓必然不會就此服軟,居然還要自己跑一趟。但他的面上卻依舊如故地道:「竟有此等樣的事情?本官卻還不知呢。但是唐大人你可能肯定這事錯都在汪家人的身上嗎?若是因此激起民變的話,那可就不光是革職的事情了。」
聽出他話裡要自己罷手的意思,但唐楓當然不會因為這一句話而有所退縮。所以他微微一笑道:「多謝劉大人的好意,下官對治下百姓還是很放心的,他們只會為下官將這汪家定罪而拍手叫好,決不會如大人所說的鬧事。」
看著唐楓不為自己的話所動,而且還明著告訴自己這事情是百姓所擁戴的,這讓劉三全一時沒了可以說的話。看到對方沒話可說,唐楓便繼續道:「大人若是不信,大可與下官一同在這縣裡走上一遭,去聽聽百姓們是如何評價的此事,也好回去向知府大人回稟。」
「這……我看就不必了吧。」劉三全很快就回絕了唐楓的這個提議。他知道這事情已經不是自己所能夠對付了,便道:「既然事情並不是傳聞中那樣,那本官明天就回去了。還望唐縣令可以體會知府大人的一片苦心,莫要做一些讓他為難的事情。」
唐楓忙連連稱是,然後就將劉三全給送去了館驛之中休息。「看來這個通判還是一個明事理的人,如果來的都是這樣的人,我之前的那些準備工作倒都白費了。」在將人送去之後,唐楓在心裡想道。但同時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隨著這個通判的無功而返,就會有更多的官員來歙縣,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頂住這一切的壓力,直到事情變得所有的人都不能也不敢隱瞞為止。
一切果然如唐楓所料,去了一個府裡的通判,就來了一個巡撫下麵的按察副使。這可是四品的高官,只能小心地和對方說著道理,但在大義上卻是寸步不讓,最後終於還是讓唐楓以無上的毅力給扛了過去。
但是從這個人有些咄咄逼人的話語中,唐楓已經知道這汪家一定是花可大力氣在巡撫衙門裡了,這樣一來自己就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付不斷來到的搞好官。唐楓這時候才知道要堅守自己的信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從六品到四品,唐楓不知道下次來的會不會是巡撫本人,他也不敢肯定自己還能不能頂住壓力。但他卻也知道,自己著時候已經不能後退了,因為退了自己革職事小,連累了跟著自己一起和汪家為敵的人就不好了。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16 15:07
第38章    南京來人

徽州府衙之中,知府王章河正滿臉怒容地看著自己派去的這個通判劉三全,半晌才道:「上面有了令下來,讓你我想辦法將汪家的人從那唐楓的手上救下來,你倒好,只是去了一趟就回來稟報說他不肯放人。你讓本官如何向上面的人稟報?上面的那些大人們又會怎麼看你我?」說著重重地哼了一聲。
劉三全也是一臉的苦相:「大人,這唐縣令所說的也很是在理,我總不好直接就下令讓他開門放人吧。而且如今此事也不知是什麼人給透露出去的,整個南直隸無論是官是民都對此事有了幾分瞭解。這時候我們再下令讓他放人怕是很不妥當吧?」
王章河也一時找不到反駁他的話,伸手取過茶碗想要喝上一口茶定定神,不想那茶才剛沏上尚燙無法入口,他只能將之又重重地頓在了桌上,道:「你也應該知道了本官的難處。不但他汪家的人已經來府裡說項了,就連上面的人也著人來傳了話,說這汪家在京中也很有些門路,叫我們一定要將人先放出來。」說到這裡,他的語氣變得有些煩躁地道:「這個叫唐楓的縣令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居然一心與那汪家為敵。難道他就不知道汪家勢力之大,就連我這知府都惹不起嗎?」
劉三全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才皺著眉道:「大人,依下官來看,這唐縣令只怕是存心與那汪家為敵了。事情的經過我也聽了幾遍了,總覺得這汪家所做的事情都是被他給逼出來的。而且他的每一步都占在了理字上了,縱然是我們也無法插手啊。」
「是啊,現在難辦的就在此處!」王知府歎了口氣,「現在你我真是進退不得了。他唐楓是鐵了心不怕任何人,但你我卻是不行啊,看來你我等人真要被這個縣令給害死了啊。」
想到自己說不定會因為此事受到牽連,甚至會被罷免了官職,劉三全也有些急了:「大人,不若你下一道令,讓他將人放了。若他不肯放人,大人就可以違抗上命的罪名參他一本。有上面的人幫著手腳,下官以為這唐楓必然不能在縣令的位置上呆著了。而後大人再命歙縣的其他官員放了人,事情不就解決了嗎?」
「你說得容易!看這唐楓不將本官放在眼裡,據說連那按察副使也勸不了他,你難道就認為他的背後沒有人嗎?說不定他不過是朝中某個與那汪文言為敵的人所用的一枚棋子,為的就是打擊汪文言和內閣的那些人。若是你我現在插一腳進去,只怕到時候想抽身就難了。而且即便他真的只是激於一時的義憤,只怕這事鬧得這麼大,朝中別有用心的人也不會輕易放過。」王知府也是老于官場之人,立刻就有了自己的看法。
劉三全臉上動容道:「大人的意思是那魏……」說到這裡不敢說下去了,半晌後才道,「那浙、楚、齊三黨之人想要借此事再起?」
「朝中的那些大人們可是瞪著眼看著呢,那些敗在他們手上的人勢必不會甘心。這確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那些禦史言官們這段時日裡也無事可做,正好借著這事情鬧上一鬧。所以這事情已經不是我徽州府,甚至不是南直隸一省的事情了。」王章河緊皺著眉頭說道;「可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卻很是為難,若是不做,言官們會彈劾我們沒有作為,上官也會指摘我們的不是,但做了誰都知道事情的道理並不在他汪家那邊。哎……」
劉三全也不禁跟這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的命真苦。好不容易混了這麼一個肥差,卻居然就碰上了這麼一檔子事情,他的心裡對唐楓也有了深深的恨意。
就在兩個人相對而視,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下人突然進來道:「大人,外面有一個人說要見你。」
「是什麼人哪?可遞了名刺了嗎?」王章河只當是哪裡來打秋風的人,渾不以為意。那下人道:「他只說自己是從南京來的,說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請大人幫忙。」
「南京來的?」王章河心下一驚,連忙起身道;「待我去見見此人。」既然人是南京來的,他當然不敢怠慢了。邊走,他心下邊在猜測這是哪一邊的人。其實哪邊的人他一個知府都是得罪不起的,他只希望快些將人打發了便好。
那人穿著一身的粗布衣服,看著倒和一般的走商之人沒有什麼兩樣,但是從他身上透露出來的肅殺之氣,卻還是讓王章河心中暗自吃驚。在將來人迎進了後堂之後,他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閣下在哪裡高就啊?來我徽州府衙所為何事?」
那人淡淡一笑,從懷裡取出了一塊腰牌遞了過去:「王知府看了就知道了。但是卻不得將我的身份透露了出去,不然我可就難辦了。」
打開帖子看了一眼後,王知府的臉色就變了,好一會才想到將帖子還給他,然後道:「既然上差是為了那事而來,卻為何不直接去那歙縣?卻要到下官處來?」看到他一臉的誠惶誠恐,坐在下首的劉三全大為不解,但卻知道這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夠過問的。
那人收了腰牌道:「雖然歙縣也有我們的人,但是這事情卻還是知府大人你知道得清楚,我此來的目的就是想從你的口中聽一下你是怎麼看這事的。這唐楓真的要與那汪家的人為敵嗎?」說著雙眼一瞬不瞬地看著王章河。
王章河被他看得冷汗直流,好半天才說道:「回上差的話,下官所知的此事也多是那唐楓呈送上來的奏報。依他所說,的確是那汪家太不將朝廷的法度放在眼裡,所以他才會將人給捉拿起來的。」
聽出了他話中的推委之意,那人眼中露出了嘲弄之色:「那依王知府看來,這事情可是真的?還有,那汪家闖縣衙的事情是否是對我大明朝廷的大不敬呢?」
看來對方是要自己表態了,王章河的臉色變得更為難看,考慮了半天之後,才斟酌著道:「請上差恕罪,對此事下官真的無法定論。但是想來唐知縣如此行事必有他的道理,說不定真是那汪家有錯在先。至於他所言到的謀逆,下官以為卻是應該沒有此事的。他汪家再有勢也不敢與朝廷為敵啊。」
那人戲謔地看了這個圓滑的知府一眼,知道自己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了,便道:「既然王知府無法得知此事的真偽,那就只好由我帶人去歙縣查上一查了。但是你可要記住一件事情,我們來到徽州的行蹤不可讓第二人知道,不然的話……」話沒有說盡,這人便起身離開了。從他進來到出去,只是問了一些問題,卻連茶也沒有喝上一杯。
待他離開之後好久,王章河才感覺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了,伸手取過茶杯一口氣就將已經涼了的茶水喝了下去。那劉三全已經猜到了幾分那人的身份,但是聽著他最後帶著警告的話,劉通判還是決定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為好。
「有了這些人出手,只怕這次的事情真要鬧大了。」王章河不無擔心地想著,同時也在慶倖著自己還沒有插足下去,不然可就難辦了。看了若有所思的劉三全一眼後,他說道:「好了,現在事情與我們已經全然無關了,劉通判,我們便在這裡看著吧。」
與知府衙門的緊張不同,唐楓的知縣衙門卻看著很是輕鬆。因為他們早就已經有了決定,而現在的一切又都已經隨著他們的意思在動了,所以唐楓這個事情的始作俑者反而很是悠閒地在衙門裡看著書,習著武,等著事情最終結局的到來。
那日見瞭解惑快如閃電的出手後,唐楓便也要他教自己與人相鬥的武藝,這幾日他就一直在與解惑於後院中苦練。雖然他知道有解惑在旁根本無須自己出手,但他卻覺得還是學點武藝傍身比較好。
一拳擊在空處,自己的頸下出現瞭解惑的手掌,唐楓只得苦笑一聲收了手:「看來在你的面前我還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啊。」解惑只在一邊呵呵一笑,他自然知道這是因為唐楓習武的年齡太大而且又才練了沒幾日的緣故,可他也不好當面說什麼。
就在主僕二人練得正歡的時候,一個僕從過來報導:「大人,衙門外面有幾個人求見。他們說他們是從府裡來的。」
唐楓一皺眉道:「難道知府還想派人來勸說我嗎?」雖然不奈和他們相見,唐楓卻還是得出去見他們,看他們會說些什麼。來到二堂讓那幾人進來之後,唐楓就覺出了這幾人與前面來的人的不同了。雖然他們身上穿的是普通的衣物,但是卻透出了一股以前的人所沒有的肅殺之氣。在見了禮後,唐楓很是好奇地問道:「你們是知府衙門的公差嗎?」在他的想法裡這樣的氣息只有經常打人的差役才有。
那幾人全都相視一笑,看了堂中沒有其他人後,其中一人才取出了一塊腰牌遞了過去:「唐知縣看了此物便知道我們的來歷了。」
奇怪地接過那塊木制的腰牌,唐楓仔細看時,卻只見上面刻著「南鎮撫司」幾字,他就知道對方的身份了,他一臉驚訝地看著那幾個人,心中大聲道:「我靠,居然碰上大名鼎鼎的錦衣衛的人了!」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16 15:08
第39章   南京來人(2)

在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是錦衣衛之後,唐楓的腦海中就閃過了那些電視和電影中的情節,錦衣衛突然殺進某位高官的家中將他的子女親戚全部捉拿,又或是和某幾個太監密謀對付朝廷中的忠臣。雖然唐楓知道這些並不是歷史的真相,但他卻還是不會將這些錦衣衛的人當作的好人來看待的。既然對方不是好人,那麼他們自然就有可能是來替那汪家說話的,所以唐楓的面色立刻就凝重了起來:「幾位大人怎麼稱呼,不知幾位大人突然到我縣中所為何事?下官可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說話間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面前的這幾個人,生怕從他們的口中說出讓自己將汪家一案交給他們處理的話來。
「我姓刑行七,你可以叫我七爺。」那當頭的人淡淡地說道,對唐楓懷著戒懼之意的神情只當是沒有看到:「此來的目的想必唐縣令你也因為是心知肚明的了,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唐楓面色不變,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原來幾位大人也是為了那汪家而來,想不到我一個小小的歙縣的一件小案子居然不但讓上面的衙門上心,連幾位大人都給請動了。」唐楓卻還是故意漫不經心地說道,想要將主動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小案子?唐縣令可真會說笑啊,這案子依你所判可是謀逆大案,怎麼還能說是小案呢?」刑七面帶笑容地說道,「現在這事連京城中都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難道唐縣令還不知道嗎?」唐楓聞言又驚又喜,驚的是想不到事情連京城都知道了,喜的卻是自己想將事情鬧大,現在果然已經鬧得很大了。只要事情真的可以鬧大了,即便是錦衣衛也無法替那汪家的人遮掩了。所以唐楓又說道:「雖然下官是這麼斷的案子,可實際上此案卻還有頗多的難點,根本無法結案。還有,這幾日間,上官衙門曾派了不少的官員下來,也是對下官的判定多有不滿的,下官也正為此大傷腦筋呢,不知幾位大人又有什麼好的見解?」
刑七卻也只是一笑:「不知唐縣令可否將那案子的卷宗交與我等一看。」
唐楓有些為難地道:「這案子尚未完全審結,只怕這卷宗還不能從衙門取出去啊,還請幾位大人見諒。」說著唐楓微一拱手。刑七也不以為忤,依舊保持著微笑道:「那好辦,我等只在這裡看就是了,這樣卷宗就不是離開衙門了吧?」
人家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唐楓自然就不好拒絕了,而且他也知道如果那錦衣衛真要插手這事情,自己也是阻止不了的,所以便站起身來到了自己向來辦公的桌案旁邊,拿起了放在那裡的卷宗交到了刑七手上:「幾位大人,這就是本案的過程以及供詞了。另外還有一些人證的證言,足夠證明那汪家所犯之罪不容置疑。」
接過卷宗,那刑七也不說話,只是將手中的幾份東西分給了其他幾人一同翻看,一時間,二堂之中便靜了下來,只有他們幾人翻書時的沙沙之聲。
汪家大院之中,汪文成看著手中的書信,臉上滿是凝重之色,而汪德功則在一邊擔心地看著。當看到汪文成將信放下抬起頭來時,才忙問道:「二叔,這從京城來的信裡怎麼說?三叔是否已經有瞭解決的辦法了?」
汪文成一陣苦笑:「你三叔確是在想辦法,但此次的事情德豪他太不象話,也太過膽大,居然打破了縣衙的大門,就連你三叔對此也感到有些棘手啊。而且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動的手腳,現在這個案子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不說南直隸了,就連京城之中都已經有許多人都知道了這件事情。尤其為難的就是這事讓那錦衣圍和東廠的人知道了此事,若他們想借此為難你三叔的話,只怕就沒有這麼容易對付了。」
汪德功面色立刻緊張了起來:「難道以三叔在朝中的影響力連這麼一件事情都解決不了?二叔,爹他已經被那唐楓逼死了,難道你還要看著二弟和三弟也……還有,若依著這唐楓如此定案的話,只怕我們汪家的事情還不會完,就連身在京城的三叔怕也會受到牽連啊。」
汪文成看著因為緊張而不顧長幼身份的侄子,直到他將話說完了才道:「這還不是你們做下的好事?你二弟原本就很是衝動,你這個做大哥的怎麼也應該勸著他些。你倒好,不但不拉著他,還將家裡的家丁都給了他讓他打上縣衙去,現在出了事情卻能怨誰?還有,一直以來我就在說,我汪家在這裡不要太古哦張揚,你們總是不聽,居然做出了劫親殺人的舉動,就算這姓唐的縣令不故意針對你們,只怕事情也沒有這麼容易解決!」
聽到汪文成如此厲聲的呵斥,汪德功的臉上現出了慚愧之色。這一切都是在他的主導之下才發生的,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父親不讓自己打理家中的事務是對的,不然也不會出這麼多的紕漏了。可是現在他也知道這事實絕對不能讓自己的二叔知道,不然自己可就完了。所以在汪文成說了他半晌之後,他忙道:「二叔訓得是,但事已至此再說這些也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還請二叔想個辦法吧。如今我汪家的興衰都在你一言之間了。」
汪文成論治理家事不如自己的大哥,論出謀劃策、結交權貴不如自己的三弟,但他卻還是有自己的優點的,那就是處變不驚。雖然現在的情況對汪家很是不利,他也並沒有慌亂。之所以适才呵斥自己的侄子,更多的只是想讓他知道今後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能做。現在看汪德功軟了下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在思忖了一下後道:「雖然文言他已經向內閣的各位大人求了情,希望他們可以給南直隸的各屬官員以壓力,將事情給遮掩了過去,但是現在的主動權卻還是在那唐縣令的手上。若他真的不顧上級的壓力而強自將案子審下去的話,就是內閣也無法阻止了。還有,現在東廠的人也蠢蠢欲動,若讓他們先說服了那個唐楓,那就不單是我們這些人的事情了,甚至會累得你三叔都自身難保。不過此事倒也沒有這麼容易就會發生,我那三弟在朝中也是廣交朋友,他一個縣令想要將我們治罪怕也沒有那麼簡單。但是多是事終歸不如少一事。若真將事情鬧大了對我們也不利,所以我以為我們還是先將他穩住,讓他不要一味死纏濫打比較好,這就需要我們去縣衙求一求他了。想必這個縣令這麼做也不過是一時之氣,當不會真想與我汪家拼個魚死網破的。」雖然心中有些不甘,但在權衡利弊之下,汪文成還是選了一個最佳的方案出來。
「什麼?二叔是說讓我們登門去求情?我們汪家便連知府都不放在眼裡,現在居然去求他一個小小的縣令?這可是有損我汪家的聲譽啊。」汪德功聞言急道,他畢竟年輕,又是剛坐上這個位置,自然不肯向一個小小的縣令服軟的了。
「哼!若不去求他,他說不定真會不將上面官員的話放在心上,到時候不光是聲譽和面子的問題了,我汪家就此沒落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你說這兩者間孰輕孰重啊?」汪文成哼了聲後說道。見汪德功被自己的話說得無言以對,他才繼續道:「這歙縣怎麼說也是我汪家植根之地,既然我們上門道歉了,我想他唐縣令也不好再為難我們了。到時我們不過是丟了些顏面,卻無損大局。而且今後我們還有的是時間來對付他,以報你爹暴病而亡和我汪家遭此大辱之仇。」
汪德功只得應了一聲,雖然他的心裡很是不情願去求唐楓這麼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
汪文成看了他一眼,也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便又說道:「看來你是忍不下這一口氣了,哎,正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你連這種小小的氣都受不了,那我們這些老人去了之後,你如何做這一家之主啊?」
聽到汪文成無意中提到的將會讓自己成為新的汪家之主,汪德功的心中不禁一喜,他這段日子如此行事就是為了成為汪家之主,現在終於得到了二叔的認可,這不能不說是一件好事了。但他的面上卻強自忍著不笑出來,只是一臉的恭敬地道:「二叔你說的是,我確是太過驕狂了,既然二叔認為如此方可救我汪家,那侄兒明天就去一趟縣衙,向那唐縣令當面請罪。」
「不,還是由我去吧。」汪文成一搖頭道,「你和他的矛盾已深,只怕你會忍不住氣而再次得罪他。而由老夫前去一者可以見見這個讓我汪家灰頭土臉的縣令,看看他的本事,二來也好讓他知道我汪家對他的重視。對了,你去將那只紅木的箱子取出來,我要將它當作見面禮送與這唐縣令。」
「什麼?二叔要將那四件寶物都送給這個七品的小官?這可是打算今年過年的時候讓三叔送給內閣高大人的呀。」汪德功一驚說道。
「現在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你就聽我的吩咐做吧。」汪文成說著站起了身來,「老夫要去好好休息一下,待明天親自去會會這個唐縣令。」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kelvin12354

LV:9 元老

追蹤
  • 967

    主題

  • 16729

    回文

  • 5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