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上天台 作者:離人橫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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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小孩 2012-10-5 04:46:4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3 497842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25 20:14
二九零 僵持

隨手收拾了礙事的人,郭昌玉跳下山崖,踩著一朵火雲,一溜火光而去。

飛了片刻,他落在一處荒僻的山崖上,收起火光,也不再繼續飛行,沿著山壁陡峭的岩石一路跳躍向下,鑽入了中間一個山洞中。

山洞陰暗曲折,直通地底,郭昌玉放出光芒照亮,一路下行,直到最後面一個洞穴,略掃了一眼,就覺洞中空無一人,微微皺眉,叫道:「你在哪裡?我已經過來了。」

只聽有人低聲道:「郭師弟,我在這裡。」

郭昌玉神色一僵,光芒右移,果然見到洞穴角落裡坐著一人,大半身軀縮在陰暗的角落裡,顯得虛弱狼狽。郭昌玉走上一步,想要趕過去,但遲疑了一下,終於留在原地沒動。

兩人相對沉默,過了一會兒,郭昌玉伸手道:「拿來吧。」

那人道:「什麼?」

郭昌玉眉毛一軒,道:「賈文江,你已經叛門而出,我就不叫你師兄了。你肯告訴我藏身之處,特意把我找來,自然還唸著舊情,我現在也不抓你。如今時刻危急,螻蟻尚且貪生,你做出這樣的選擇也無可厚非。你只把火種交出來,我扭頭就走,今天就當沒見過你,琉璃火宗也沒你這個人了。好聚好散,你看如何?」

賈文江沉默了一會兒,道:「火種?琉璃火本源火種?原來是這樣。」

郭昌玉臉色浮起一陣怒氣的紅潮,上前一步。喝道:「賈文江,你什麼意思?把我叫來,就說這些有的沒的?火種不是你的東西。你也不能拿走。你不還回來,就跟我回去。」

賈文江咳嗽了一聲,道:「你要抓我回去?」

郭昌玉一陣焦躁。道:「你好走不走,特意把我叫來,話也不好好說,這死氣活樣的給誰看?我為了過來,一路上處理了多少耳目,手下也造了殺孽,你還想怎麼樣?」

賈文江低聲道:「郭師弟稍安勿躁。不是我無事生非,我還叫了其他人。等到人來齊了,我一併說出來。」

郭昌玉一怔,道:「你還叫了其他人?在哪裡?」

話音未落,只聽後面有人道:「郭師弟還是那麼著急,同門一場,你連話也不讓他說完麼?」只見一個綠衣少女從賈文江身後款款走了進來,站在郭昌玉對面。正是四大弟子中的呂清。

郭昌玉低聲道:「好啊,你先來了。我早該想到的,以你們的關係,他不叫上我,也會叫上你的。人到齊了麼?陽師弟和你向來不和。也不喜歡賈文江,你來了,他就不來了吧?」

又聽有人道:「這可錯了,小弟現在此處。」一人從外面進來,卻是個油頭粉面的青年,笑嘻嘻站在另外一個方向,正是四大弟子中剩下的一個陽一塵。

郭、呂、陽三人分站左中右三分,與賈文江正好形成四邊四角,彼此牽制。

過了一會兒,賈文江道:「我有話跟三位說。說完了,你們是把我抓回去也好,就地正法也罷,我都沒有怨言。」

呂清柔聲道:「師兄何出此言?誰敢對師兄無禮,我第一個饒不了他。」

陽一塵聞言在旁邊冷笑兩聲,也不答言。

賈文江出神道:「我也不知道那個人給我按了什麼罪名,但我什麼東西都沒有拿。不止如此,他賜給我的法器、法袍,我也一樣沒帶出來,你們看見了,我身上這一件都是以前下山時穿過的凡人布衣,我並不欠琉璃火宗任何東西。」

陽一塵冷笑一聲,道:「那你一身修為,多種法術,幾百年的壽命是你憑空長出來的?」

呂清喝道:「姓陽的,你胡說什麼?」

郭昌玉焦躁道:「爭執什麼?你既然不欠任何東西,那也是個恩怨分明的人。為什麼要逃脫出來?只是為了不想為琉璃火宗效死?那又太無道理,就算琉璃火宗傾覆,我們幾個人的退路,師尊會安排妥帖的。」

賈文江淡淡道:「安排,當然會安排,但我怕他安排的不是退路,是死路。我原本也沒想到。你們知道麼……那個人閉關這些年,修為不進反退。」

陽一塵嘿了一聲,道:「師尊的修為高低,是你能評論的?再說,那和你叛逆有什麼關係?」

賈文江不理他,道:「天火神宗來襲,那個人出關發了一通狠話,回去之後,不但沒有厲兵秣馬,反而大量轉移財產弟子,打算逃脫。」

郭昌玉皺眉道:「那又如何?事到如今,誰不為自己考慮?難道師尊就不能考慮自己性命麼?」

賈文江淡淡道:「他說的深明大義,又是琉璃火宗唯一一個元神神君,若是不顧面皮一走了之,別說沒臉,天火神宗也放他不過。何況他現在練功出了問題,肉身朽壞,元神飛遁不出,也走不脫。你知道他想出了什麼辦法?」

郭昌玉心思一動,突然道:「莫非是……奪舍?」

賈文江道:「他看上了我的身體。你們知道他那個計劃麼?就是把咱們四個分別送出去的計劃,那個就是為了他逃脫作掩護的。什麼送弟子,分明就是護送他自己,到時候他往中間一混,別說天火神宗想不到,就是想到了,也只會派精魂天地的人去追,又哪裡是他的對手?到時他自然逍遙,還拿了所有的琉璃火宗積蓄走了。整個門派就給他背了黑鍋。」

三人同時默然,過了一會兒,陽一塵道:「你說的……也不過一面之詞,我幹嘛不信任師尊,反而信任你這個叛徒?」

賈文江淡淡道:「你以為我將你們叫來,讓你們堵在門口,斷了我的逃生之路,就是為了撒一個彌天大謊?言盡於此,你信不信,與我有什麼相干?若不是為了幾十年同門感情,我早就一走了之,何必跟你們多說?好吧,你不信,你要怎麼處置我?」

陽一塵不言語,呂清道:「賈師兄所言……我看就算不是全對,也有幾分可能,只憑他敢叫我們來,便是坦坦蕩蕩的君子。我相信你的話。郭師弟,你呢?」

郭昌玉神色變幻,道:「賈……師兄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但若真的叫我為你一番話,相信恩師是那樣的人,我也不能接受。這樣吧——」他走上幾步,按住賈文江,道:「你跟我回去,與師尊當面說個清楚,我們都支持你,誰也不冤枉了誰。」

他的手剛剛碰到賈文江的肩膀,突然就聽耳邊嗤的一聲,一把白刃架住了他的脖子,呂清喝道:「郭師弟,你放手。」

呂清還未用力,就覺得身後微風一動,想要避開,也已不及,就覺得身後給人抵住,陽一塵道:「我看你先放手才對。」

呂清臉色大變,手中無法用力,四人一個抵住一個,僵持不動。陽一塵笑道:「呂師姐,你大逆不道,要跟賈文江同流合污,我殺你也不算罪過。」

賈文江突然道:「你殺不了她。」

陽一塵一愣,突然腳下一寒,一道火焰騰空而起,纏住他的腳踝,他也機智,大叫道:「停下!」手一送,白刃立刻進入呂清皮膚,鮮血湧出。

那火焰果然只纏上了他的腿腳,並不往上,賈文江喘氣道:「你也別動。」

四個人循環控制,登時想成了死局,誰也不肯放鬆控制,都怕身後的人趁機而入。

過了一會兒,賈文江道:「這般不是了局。我數一二三,咱們一起撒手。」

另外三人點頭道:「好,就是這樣。」

賈文江道:「一——二——三——」

三字出口,空氣中激盪著一股緊張的情緒,似乎有什麼東西動了動,然而——

什麼也沒發生。

四個人該制住誰,還是制住誰,該被誰制住,還是被誰制住。彷彿賈文江剛剛的提議,三人剛剛的允諾,都如同放屁一般。

一股無言的尷尬在空中瀰漫開來。半响,還是陽一塵首先怒道:「你們為什麼不守信約?」

呂清冷笑道:「就好像你守信約了一樣。倘若是別人制住我,還還有三分相信,偏偏是你。我信不得你,幹嘛要先撒手?」

郭昌玉焦躁道:「難不成永遠這般僵持?這荒僻的地方,沒有旁人前來插手,難道我們要在這裡僵死?再來一次,數一二三,這一回誰再不肯撒手,誰就是烏龜兒子王八蛋!」

陽一塵哼了一聲,郭昌玉道:「一——二——」

這個三字還沒出口,只聽有人笑了一聲。

四人同時大驚失色,他們四個都是化氣為精的修為,平時也自負得緊,但現在互相牽制住了,若有人來,只要和他們相差不遠,一網打盡都有可能。倘若是門中哪位長老前來,聽到幾人大逆不道的言語,只怕誰也別活了。

賈文江顫聲道:「誰?」

就聽有人道:「不好意思,幾位師叔,我路過此地,絕無惡意。只是看著有些意思罷了。」說著從洞口走進一人,穿著琉璃火宗的服飾,看樣子是個少年修士。

旁人見了還罷了,郭昌玉卻是如見鬼魅,過了一會兒才道:「你是……尹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26 20:37
二九一 誅心

他一說出「尹路」的名字,其他三人或多或少都有點印象,畢竟尹路也是老祖一脈比較有前途的弟子。但對於這個人出現在這裡,最多是有些莫名其妙,心中或升起警惕之意,但並無什麼驚懼之感。

只有郭昌玉大驚失色,這個尹路可是他親手殺的,雖然只有一擊,並沒看到屍體,但自己是化氣為精的修為,五成修為的一擊,就絕無失手之理,但看尹路毫髮無傷,活蹦亂跳的樣子,登時有一種自信崩潰,驚慌失措的感覺。

尤其是,現在四人互相牽制住了,自己的性命真有可能在他手中。

尹路,也就是程鈞眯了眯眼,無視了郭昌玉的慌亂,面上和顏悅色,但他心中也是有些暗惱。要不是劍老護身,他挨那一下就算不死,也決計逃不了好去,別管郭昌玉有什麼理由,程鈞這個梁子是結下的。淡笑道:「幾位師叔,這是怎麼了?」

一陣靜默之後,陽一塵突然一笑,溫言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尹師侄,真是巧遇。來,尹師侄你過來。」

程鈞微怔,他倒不知道尹路和陽一塵有什麼交情,但他有恃無恐,當下走近了幾步。

其他三人都心中一凜,認定陽一塵要程鈞趁機出手,一起提起警惕,只是苦於互相牽制,一時無法有什麼動作。

陽一塵卻不似眾人想的一般,反而笑吟吟看著程鈞,問道:「你在外面多久了?」

他這麼一笑。剩餘三人都是一愣,心中登時瞭然。別看陽一塵平時尖酸刻薄,但他真正動了殺機。卻是總帶著笑模樣,端得是個「笑面虎」,三人和他同門一場。見他如此,都知道他真的動了殺機。心中暗轉念頭,登時釋然,別管怎麼樣,他們四個是琉璃火宗的一代驕子,有什麼事情也是自己人之間的事,那容得其他人圍觀?從這尹路一露面,便算是進了鬼門關了。

程鈞含笑道:「我麼?來的時間不長。你們之間的事,我只是知道一點兒。」

陽一塵笑道:「哦?來龍去脈你都聽見了?那好極了。」說著笑得越發燦爛,這是他殺心更勝的表現,道,「那正好,你來說說,倘若你是我們。你是抓他還是不抓啊?」

程鈞看他目光中幾乎抑制不住的殺意,心中暗自好笑,這小子笑裡藏刀的功夫還不到家,比他是差得遠了,當下道:「要我說來。有兩個選擇。」

呂清忍不住冷笑道:「兩個選擇還用你說麼?無非是抓還是不抓。」

程鈞搖頭道:「可不是。是抓回去,還是大家一起跑。」

郭昌玉大怒,喝道:「你小心說話,誰要學那叛徒一樣叛門?」

程鈞道:「除非幾位師叔覺得賈師叔完全是胡說八道。只要你們有幾分相信他的話,那就只剩下這兩個選擇。一個簡單的道理,倘若師祖果真想要換個皮囊,那麼如果賈師叔不在了,他難道就要放棄了嗎?倘若他不放棄,他下一個會選誰?」

幾人同時一驚,包括呂清在內,臉色都閃過一絲蒼白。程鈞道:「倘若把賈師叔帶回門中,他資質最好,又是師門叛徒,老祖自然選他做廬舍,那麼大家都安全了。作為真傳弟子,又立下功勞,自然有後路安排。但倘若大家決定誰也不要犧牲,那肯定是一起跑掉,不然回去,就算謊話編得再圓,總有被奪舍的危險。而且但凡別人跑掉,誰要是不跑,人數剩下的越少越是危險。如果只剩下一個了,那他就是唯一的人選,十成十被人奪舍。」

眾人沉默,陽一塵突然冷笑一聲,道:「呂師姐,只要你回去自動承當這個大任,我們放了賈文江,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呂清道:「胡……胡說八道,為什麼我要這般?這琉璃火宗有什麼好處,我看大家一起走了還乾淨。」

陽一塵嗤笑一聲,繼續轉頭對程鈞道:「倘若是你,你怎麼選擇?」

程鈞道:「我的選擇和郭師叔一樣。」

郭昌玉臉色刷的一變,喝道:「你說什麼?」

程鈞道:「難道不是嗎?你若不是想到了其中的關鍵,怎麼突然說出要將賈文江帶回去對質的話來?帶回去對質和送他去死有什麼區別?三歲小兒都知道必死。你是打算讓賈師叔頂上這個黑鍋,是不是?」

郭昌玉只覺得幾道目光刷的射到自己臉上,想要辯解,卻只是重重的哼了一聲。

程鈞笑道:「郭師叔的選擇很好,因為這樣才保險。師叔你也發覺了吧。你在前面領路,後面人有人要逃跑,你知道的一清二楚,因為你境界高一天地,萬事便盡在掌握。老祖也是這般,他故意放你們去追賈文江,很可能只是考驗,倘若你們選擇一起逃跑,老祖追上來,那就不是一個人死的局面了。」

目光微動,程鈞笑道:「但是回去的話,也有個問題在。賈文江已經把話說清楚了,見不得光的事現在見了陽光,你們人人都知道了老祖的打算。老祖焉能放過你們?便如同我一般,我本來與你們無冤無仇,只因為多看你們幾眼,現在已經被你們視為死人,老祖難道不會因為你們得知了他的秘密而殺人滅口?」

到這裡,一道劍光從他身前升起,擋住了大團襲來的琉璃火光,爆開一個靚麗的火球,程鈞笑吟吟的看著向自己偷襲的賈文江,道:「所以說,賈師叔的考量才是最周到的。獨自翻船,不如拖人下水。只要知道這個秘密,誰也不敢再回門中,一下子綁了三個人陪著自己一起走,豈不是比寄望於幾個人念在交情份上私放自己,要好得多了?」

有些話,其實是不應該拿到明面上說的。

程鈞一席話,把眾多藏在眾人心底的惡意一起翻了上來,空氣中只剩下一股劍拔弩張的火焰。

一陣沉默之後,郭昌玉突然暴喝道:「先殺這小子!」陡然揮出一隻手,大團的琉璃波浪噴湧而出。

他這一手是真傳弟子才會的絕招「琉璃沖炎」,凌厲無比,連他自己平時也不使用,這一次一出手就是最厲害的絕招,可見殺心已經到達頂點。

他這麼一出手,是孤注一擲,全然不顧自己身後的威脅了。他一出手,後面幾人別管是真想出手也好,假想出手也好,都不約而同的猛擊出手。一時間琉璃火焰四射,熱浪四溢,地動山崩,整個山洞登時嘩啦啦倒塌下來。

四個人誰也顧不得受制於人,一起打開甲術衝了出去,一片煙塵之中,四道流光紛紛脫出,各走一方。

煙塵漸漸散去,郭昌玉落在附近的山峰上,就見一道流光閃過,陽一塵落在他身邊,斜了他一眼,回頭去看底下的山洞,道:「死了嗎?」

郭昌玉一怔,道:「誰?」腦子中掠過尹路詭異的神色,道:「他……肯定沒死!」

陽一塵道:「那還不去追?你還真想叛門而逃?」說著火光一閃,腳踏火雲騰空而起。

郭昌玉一怔,道:「去追?追誰?」

陽一塵喝道:「當然是姓賈的那對男女,你以為是誰?」

郭昌玉登時醒悟,別管尹路如何詭異,也與自己現在並不切身相干,若是讓賈文江走丟了,那才是真的毫無選擇了。當下喝道:「還不快追!」

兩人一面在山頭搜索,陽一塵突然道:「郭師兄,你想不想棄門而逃?」

郭昌玉怒道:「我自然不想。」

陽一塵道:「是了,我也不想。但如今的情況,咱們已經被賈文江帶進局裡了,很難回轉山門,若跟他這麼去了,成一條喪家之犬,更是不甘心。不過我有一計,或許能兩全其美。」

郭昌玉焦躁之極,喝道:「有話爽爽快快說出來。你有什麼主意?」

陽一塵笑道:「我的意思,到時候抓住賈文江,就把他的魂魄抽出來。」

郭昌玉驟然變色,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陽一塵泰然自若,道:「回去就跟老祖說,他精魂離體,飛遁去了。這樣他的肉身老祖可以使用,又不必害怕我們知道什麼,這不是一舉兩得?」

郭昌玉神色僵硬,道:「那你要放他的精魂離開?」

陽一塵冷笑道:「你怎麼了?不管怎麼說,咱們奪了他的肉身,他豈有不恨咱們的?這樣的禍害焉能留著?若不是他不肯安分,咱們怎麼會落到進退兩難的地步?還有呂清,他們是一夥兒的,一不做二不休……」

郭昌玉聽得遍體生寒,他也是修煉多年心狠手辣的主兒,但他們四個從小一起長大,到底不比尋常,有些事他心中暗自想過,但容不得宣之於口,聽陽一塵說得如此輕描淡寫,不由得忍耐不住,道:「你——」

一個字出口,就聽有人慘叫一聲,郭昌玉驚道:「是賈師兄。」說著一溜火光飛奔過去,陽一塵跟在後面,道:「怎麼?賈文江和呂清翻臉了嗎?」

繞過一個山頭,只見山頂上,一人橫臥在地,正是賈文江,呂清半跪在他身邊,滿面呆滯,山坡上站著一人,負手而立,一派悠閒。

郭、陽二人見了,同時渾身發寒,一起拜倒,道:「叩見師尊。」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27 20:22
二九二 門徒

那人轉過頭來,只見他約莫三十多歲年紀,白淨面皮,五柳長髯,相貌儒雅,神態溫厚,正是琉璃火宗的唯一神君長老淨火老祖。

淨火老祖在門中德高望重,向來以慈愛聞名,他們幾人都是老祖親傳弟子,對師父向來親近勝於畏懼,平時在他面前也是有說有笑,與父子無異。然而幾人此時見了他,都是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跪伏在地,不敢抬頭。

淨火老祖看著周圍四個弟子,淡淡道:「哦?人來齊了?很好,來得好快。不愧是我悉心教出來的弟子,真給我長臉。」

陽一塵咬了咬牙,道:「啟稟師尊,我……還有郭師弟已經將叛徒賈文江拿下,正要送往門中,請您治罪。不過這廝甚是狡猾,我們一不留神,竟給他溜了。多虧了師尊神機妙算,法力通天,將他拿下。呂師姐……」他看了一眼呂清,略一猶豫,是不是將她栽贓進來,郭昌玉接口道:「呂師姐緊緊追捕賈文江,也受了些傷。」

淨火老祖淡笑道:「哦?是嗎?那倒是辛苦你們了,如此忠於門派,倒不枉費本座教養你們一場。」

幾人一片默然,只覺得心口蹦蹦直跳,心虛氣短,如此緊張驚駭,絕非修士該有的徵兆。

淨火老祖再不看其他幾個弟子,伸手對賈文江道:「拿來。」

賈文江氣息微弱,但居然還沒死,勉強支持起身子。道:「什麼?」

淨火老祖喝道:「你騙人騙得還不夠麼?還不快把琉璃本源火種交出來。」

郭昌玉心中微驚,他本來已經相信了賈文江的說辭——老祖有心奪舍,故意陷害他說他拿了琉璃本源火種。其實全是無有。但現在倒是猶豫不定起來——倘若真不是他拿的,現在這裡又沒有外人,淨火老祖何必如此作態?

賈文江渾身一抖。道:「師……淨火!我已經被你抓住,你還要怎樣?我清清白白一個人,難道死到臨頭,還要背上如此罪名?你不要欺人太甚。」

淨火老祖淡淡道:「欺人太甚?我倒想欺人太甚!」他緩緩走過去,突然道:「你這刁滑之徒,死到臨頭居然還矢口否認。那我就叫你心服口服。清兒!」

眾人同時一怔,就見呂清緩緩站起,道:「師尊。」

另外三人同時呆住。就聽淨火老祖道:「清兒,你來說說,這小畜生跟你說了什麼話?」

呂清淡淡的掃了賈文江一眼,道:「他親口跟弟子說,他走的時候,闖入神火洞,用精製毒藥毒殺了兩位長老。將火種收取。他還說道,他有了琉璃火宗的秘傳,已經能提取本源火種,不日就要成就精丹,比在門中修煉還要快得多了。他還說。倘若我做他的道侶,他就大發慈悲,把那火種也分享給我一星半點,夠我受用無窮……」

她款款而談,眾人卻是全都呆住,淨火老祖冷笑道,「終日打雁,叫雁給啄了眼珠子去。很好,很好。沒想到你真的拿了,到時我小瞧了你……」

郭昌玉聽到此處,腦子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師父本來是想要冤枉賈文江拿了本源火種,沒想到賈文江一不做二不休,真拿了跑了,反而把師父氣得夠嗆?倘若果然如此,這件事倒是成了諷刺了。

那琉璃火種是修煉琉璃火神通的不二法門,倘若丟失,琉璃火宗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礎,就是老祖的修為,也要不住的倒退,至少失去了更進一步的可能。所以對琉璃火宗來說,死多少弟子不要緊,甚至老祖沒有都還罷了,這琉璃火種是萬萬丟失不得的。

倘若果然是賈文江拿的,他現在也有了一絲談判的籌碼。

郭昌玉只覺得頭上冷汗直冒,想起剛才賈文江信誓旦旦發誓,自己絕沒有拿火種,自己竟然已經相信了他,真是該死之極。

再一想到剛才深情無限,現在翻臉無情的呂清,還有輕描淡寫說出「抽出魂魄」的陽一塵,更不必說企圖奪舍自己弟子的淨火老祖,種種嘴臉在他頭腦中略一浮現,只覺得一陣噁心……

這都是什麼人啊?

郭昌玉只覺得渾身無力,第一次想到——這般無可救藥的門派,就叫它滅亡了吧!

其實他還沒想到,剛才他又何嘗不是存了讓賈文江頂缸的心?出淤泥而不染,純粹是個笑話罷了。

正在這時,只聽得一陣冷笑,賈文江昂起頭來,剛才萎靡不振的神情居然出現了一絲亢奮,道:「很好,很好。這一局算我輸了。呂清這娘兒們是你的人,是我愚蠢。謀及婦人,取死之道啊。那個琉璃火種,我就還給你好了。」說著雙手在胸口微微一揪,一星黃豆那麼大的火焰緩緩升起。那火焰近乎透明,往近看時,卻有一層詭異的虹彩,惑人心神。

淨火老祖眼睛眯起,道:「好。一塵,你去拿過來。」

陽一塵臉色一變,身子微微顫動,還是躬身道:「是。」走了兩步,俯下頭去,伸手去接那火焰,在這一瞬間,他低聲對賈文江道:「你玩什麼花樣?」

賈文江淡淡一笑,道:「我立的功勞夠大啦,不用再玩什麼花樣。」

陽一塵色變,就聽通的一聲,一道流光從遠處升起,接著就是通通通幾聲流光,兩道鮮紅的火焰同時從東方升起,距離已經不過數里。

郭昌玉驚道:「有埋伏!」

就聽有人在高空笑道:「淨火道友,別來無恙。我們哥倆來的唐突,可是失禮了。」

就見兩個紅衣人並排坐在兩隻紅色火鳥上,其中一個指著淨火老祖笑道:「淨火道友這般聽話,真討人喜歡。我們叫你將琉璃火種主動獻上,你就不遠千里乖乖的將火種送到我們這裡來了,不枉費了我們幾個等你這幾日。來,這就拿過來吧。帶著你的好徒子徒孫一起。可別做什麼玉石俱焚的傻事,雖然你也不似那樣的人。」

陽一塵反應過來,大駭道:「你這叛徒!勾引外人來!」伸手一推賈文江,埋頭就跑。

郭昌玉喝道:「跑什麼,嫌死得不夠快麼?」雙手掐訣,一道七色火焰騰空升起,護住周圍。

淨火老祖抬頭看著兩個紅衣老兒,突然道:「原來是南明二祖,有勞二位大駕光臨,真是給小弟面子。我早該想到,什麼一個月為期,天火神宗的話,哪裡能信得?你們勾結孽障引我入伏,這番功夫花費不小,山人好大的面子。」

他這邊說著,郭昌玉耳邊傳來老祖傳音道:「本座現在要放一個九色火環的幻術,爾等有琉璃火傍身,自然不受干擾,各有十息時間逃亡。至於能不能把握,便各安天命吧。回來時在門中集合。這方圓千里,怕也只有門派有撤退的通道了。」

郭昌玉微一點頭,卻是一言不發。

淨火老祖依舊笑道:「既然這個孽障是兩位看好的人,我自然不留他,只管帶走,琉璃火種麼,也一併帶走……」

話音未落,只聽轟的一聲,一道籠罩數里的光華從地下憑空抬起,遮天蔽日,漫天九色光輝,奪人眼目。

那光芒並非只是幻影,更有火焰相隨,漫天遍地灑遍了火雨。火雨有的九色玲瓏,有的七色變換,每一道火花都帶著暴躁的烈風,形成席捲之勢。

南明二祖端坐在火鳥之上,一起掩袖道:「討厭,討厭。弄得烏煙瘴氣的。」

過了片刻,光環略散,空場中人影皆無,南明二祖之一冷笑道:「呸,小小障眼法也來賣弄,給我出來——」凌空一指,一隻龐大的火鳥虛影凌空出現,展翼而飛,突然猛地往旁邊一啄,啄出個人來。那人被火鳥含在口中,毫無掙扎之力,正是淨火老祖。

南明二祖之一看了一眼,皺眉道:「小看了他,竟只是個軀殼。」

另一人奇道:「文江發回來的消息,這老兒修為倒退的厲害,如今只能勉強保證元神不散,早已經無出竅餘力,怎麼還能元神遁出?」

先一人道:「哼哼——怕是他趁這個機會奪舍了吧。他本來就是要這麼幹,如今趁著混亂,自然好下手。奪舍的無非是那四個人之一,現在正冒充小輩趕回門中呢,他打的好算盤!也不知是哪個人倒霉,我看多半是文江。這孩子為咱們工作了幾十年,到頭來為門中大業而死,也算死得其所。可惜他手裡的琉璃火源落回了淨火手中。咱們去追一程。」

另一人哦了一聲,面上無喜無怒,過了一會兒,道:「可惜了。」

兩人一面談論,一面驅使火鳥前行。那火鳥靈異無比,不過片刻功夫,就到了琉璃火宗。只見山門之內,火焰熊熊,已經燒透了半邊天。門中焦糊味四溢,到處是人叫馬嘶,亂作一團。

南明二祖看著眼前的景色,嘿了一聲,一人道:「這老兒有些決斷,自己先把山門燒了。一片亂象,倒是不好找他。」

另一人道:「這樣吧,咱們不找了,先抓五十個火種,然後將山門整個鎮壓傾覆,那琉璃火源是壓不滅的。其他東西,留之無用。」

郭昌玉站在山門之前,看著眼前地獄般的景色,神色迷茫,心中只道:誰放的火?誰放的火?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28 20:22
二九三 趁火打劫

突然起來的火球從天而降,燒得琉璃火宗措手不及,下一瞬間,熊熊的火焰吞噬了山門,拉開了劫難的序幕。

雖然宗門是火修為主,但不代表他們對火焰有抵抗力,更何況眾人早就人心惶惶,無心抵抗。看到火焰,所有人第一感覺是:「天火神宗來了,快跑!」

於是,在翻滾的火浪中,無數修士如凡人一般抱頭鼠竄,開著甲術嚮往外沖,旋即被不知是敵是友的人用法術打下來,慘叫聲此起彼伏,場面一片混亂。

所有精魂天地的真人,大部分利用自己修為的優勢遁走,小部分想要結陣反擊,剛剛飛出,就覺一股鋪天蓋地神君威壓鎮壓下來,登時將眾人拍倒在地。

有元神神君在此!

眾真人心中怯意更濃,又有過半修士臨陣逃脫,走時不忘了推開擋路的同門,但聽慘叫、喝罵聲不絕於耳,加劇了場面的混亂。

混亂中,有人大聲呼喚:「快開護山大陣!」登時有人響應,數人奔向護山大陣的陣眼,企圖主持陣法。

就聽有人悲鳴道:「護山大陣失靈了!」

所有人心頭都是一涼——護山大陣是山門的最重要的一道防線,也是唯一有可能以弱勝強的抵禦手段,倘若大陣失靈,那這個門派還有堅守下去的必要麼?

當下更多識時務的弟子呼嚕呼嚕一陣亂跑,憑著本事各奔東西。少數死硬派還想殊死一搏。被頭頂那神君威壓壓得動彈不得,只能眼看著山門被熊熊烈火吞噬,偌大一個門派如沙堆一樣崩蝕。甚至根本就沒看清楚來人到底是誰。

所有還有希望的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都到了這個時候,老祖怎麼不出現?他到哪裡去了?

在混亂當中,也有人獨善其身,一派悠閒。

漫天火焰之中,一個少年的身影穿過混亂的人群,徑直進入了琉璃火宗的核心地段。

這個人,當然就是程鈞。

劍老現在不在他身上,正在外面殺人放火,而他一個人進來淘換好東西。

什麼叫做趁火打劫?這才是真正的趁火打劫。

這裡是琉璃火宗的核心,自然守衛森嚴。若在往日,就是本門核心弟子也難得一進,哪裡容他這般修為的弟子進來?但如今卻是空蕩蕩的,連一個人也沒有。

他可是瞅準了機會才來的。當初在山上,幾人對峙的時候,程鈞就隱隱感覺到有人窺探,從劍老那裡得知是一位元神神君之後。便猜到其中的緣故,也意識到那時正是琉璃火宗最空虛的時刻,若有圖謀,正當其時,於是故意現身出來說了幾句話。便即退走。臨走之前,他盡力把局面攪得徹底混了,情勢一團混亂,眾人都自顧不暇,那老祖光是處置幾個弟子,也要費一番手腳,這點時間正好被他用來趁虛而入。

事實證明,一切順利。

那琉璃火宗的護山大陣雖然佔地廣大,但以陣法之道來說其實稀鬆平常,程鈞的知識加上劍老的修為,破解起來不費多少工夫。更不必說作為陣眼的琉璃本源火種被人拿走了,大陣失去了大半威力,更是不費吹灰之力。

程鈞讓劍老在空中盯著,大範圍的拋灑火焰,引起混亂,對於想要反抗的弟子,以釋放威壓為主,卻不真正攻擊。現在琉璃火宗隨時可能遭到襲擊,自然人心惶惶,這個時候有元神神君襲來,根本不必刻意假裝,就足以成為壓垮門派的最後一根稻草。尤其是在所有人發現連老祖都不肯現身抵抗,誰還能保持信心?

人人都往外走,偏程鈞逆人流而動,以尹路的相貌輕而易舉混過人群,進入了核心。

與大部分宗門一樣,琉璃火宗最重要的地方,無非是大殿、藏經樓、萬寶庫、掌門居室幾個地方。但程鈞卻知,像這種只有一個元神神君的宗門,最好的東西一定是在神君洞府之內。他時間有限,別的也就不在乎了。徑直奔向元神神君的洞府。

元神神君的洞府門口自然少不了陣法,但一般門派內的修士洞府守備相對寬鬆,再加上那淨火老祖出去地匆忙,大部分攻守兼備的陣法不及開啟,程鈞略一觀察,便知其陣法破綻所在,叫出李寶財那偶屍在門口守著,在門口插下一把傳送用的符劍,便踏著七星步,繞過幾處礙難,順利進了洞府。

進了洞府,程鈞掃眼打量,登時看清了裡面的格局。淨火老祖的洞府毫不出奇,按照八卦方位排列,中間是大廳,有鎮洞的寶劍寶鏡高懸,主持陰陽,定鼎乾坤。周圍生死八門通向煉器、丹藥、靜室等等房間。根據習慣,程鈞沒有進入杜門的庫房,而是直接穿過休門進入修煉用的靜室。

最好的東西,應該藏在枕頭底下,人性皆如此,修士也是如此。

進了靜室,只見四面石壁,頭前設著香案,除此之外,只有中間放了一個蒲團。程鈞隨手打了一個破解幻術的法咒,然後運功於目,四處掃視。

看了一會兒,程鈞一笑,撿起地下的蒲團,輕輕一搓,一個瓶子從中落下。拔開瓶塞,便覺藥香撲鼻,真是珍貴之極的「無極養神丹」。忍不住笑道:「好傢伙,也不怕屁股坐出味道來。」

這東西對於滋養元神有大用處,到了元神天地,基本上無法靠著丹藥增加修為,滋養元神也就相當於增加修為了。這些丹藥都是極其少見的,就算是琉璃火宗一宗老祖,也要小心翼翼的坐在屁股底下。

在往內翻,果然還有一個小小的乾坤袋,用符籙密線密密匝匝的纏住,程鈞雖然是符籙高手,但畢竟修為有限,要等回去借重琴劍二老的修為方才解開,不過這麼秘密保存的東西,想來也不是劣貨。

將蒲團拆個乾淨,程鈞終於在最裡面發現一道小小的玉簡,略一探查,似乎是《琉璃火神通真本》。他本來不缺神通,但這東西既然能夠作為一派立派的基石,自然也是不俗,帶出去將來還可以授徒。

翻看了四周,沒發現其他的東西,程鈞也就不浪費時間,一路出來,奔向其他幾個房間。這一回他也不再仔細挑選,將看得見的法寶、丹藥、珍貴材料席捲一空。其實他並不缺什麼,但是有東西總比沒有好,尤其是那些帶著造化之氣的天道法寶,正可以彌補他道藏的虧空。

幾個房間轉遍,程鈞來到最後。只見一扇石門半掩著,推開石門,只見一道石階蜿蜒向下。

略一推算,程鈞便知這地方通往地底,想必是一處山脈的核心,類似這樣的地方,以琉璃火宗的特點來看,應當是存放火種的。現在火種已經被賈文江收走,不知落在誰手中,多半與自己無緣了。他也不免心中略感遺憾——琉璃火神通的限制似乎很大,若無這本源火種,這神通便要大打折扣。自己空有秘法而無火種,發揮的作用便有限的很。倘若這東西若落在自己手中,假以時日,自己當能再建造一個琉璃火宗。

再次搜尋一遍,就聽劍老傳音道:「好了沒有?有人回來了。」

程鈞道:「好,還請你老在空中說一遍,『琉璃火宗的膽小鬼,可敢一戰?』說完了立刻離開,在遠處再說一遍。然而就做出遁走的架勢,再悄悄地下來與我集合。」

說完,他伸手一掐法訣,流光閃過,立刻出現在了那洞府門口。

洞外一切沒有變化,程鈞招手將李寶財收回,就聽天空中有人叫道:「我說,琉璃火宗的膽小鬼,你們敢和我老人家打架麼?」

這一句問出來,空中雖然沒有人答話,地下卻是一陣大亂,原本程鈞進去的功夫,門中跑了不少人。但畢竟地下還有許多弟子來不及出門,這時嚇得越發失措。有人大叫:「老祖!老祖快來救我們!」哪有人回應?

程鈞混在混亂的人群中一路向下,心中突然一動,暗道:那四個大弟子也在外面,不知道他們的洞府中有什麼好東西?除了賈文江之外,其他人並沒有要走的打算,他們的財產應該就在裡面吧?

雖然如此,程鈞還是沒動手,現在時間應當不允許了。劍老還在外面,沒有和劍老會合之前,他是不打算冒險的。

等到劍老來找他,就是他們動手的時候。之所以自己先下來搶劫一番,只是為了減少損失,真正的大頭還在後面。

不過話說回來,那琉璃火宗的老祖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劍老這番挑戰,難道還不夠狠麼?難道他還沒回來?

正想到這裡,只聽得遠處有人道:「再說一遍,那琉璃火宗的縮頭烏龜,可敢跟我一戰?」

這一聲除了引起更大的騷亂,但依舊沒有得到正面回應。

程鈞越發奇怪,心中暗道:劍老應當不會看錯。這個老兒已經回山,卻做縮頭烏龜,倒也真能忍耐。難道他放棄了宗門?剛想到這裡,突然看到一個身影從遠處趕過來,吃了一驚,微微一側身,混入了人群之中,心中暗道:怪了,他怎麼來了?

原來那一閃而過的人影,正是賈文江。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30 06:16
二九四 生死一線

    程鈞驚訝非常,暗自道:「這小子是怎麼活下來的?居然還能活著回到琉璃火宗?」

    他離開得早,後面有許多事情不知道,天火神宗來襲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大清楚,但也知道那淨火老祖就在附近,只要那老祖找到賈文江,絕無什麼既往不咎的事,不管誰是誰非,姓賈的是必死無疑的。

    除非……

    程鈞心頭一動,想起了賈文江的敘述,想到他和老祖翻臉的經過,登時想到了奪舍二字。

    這個賈文江,還是那個賈文江麼?

    閃了一眼,只見那賈文江走路有些踉蹌,似乎手腳不是很協調的樣子。

    這老祖也真是好決斷,不過這麼點時間,居然就已經完成了奪舍,不過身體不協調,還溜回山門,想必是放心不下自己的東西吧。

    可惜了,程鈞已經捷足先登。

    只是這奪舍了的元神神君,也是元神神君,若是當面遇見了,就是一個死字。程鈞只略一閃眼,便不敢多耽擱,假意混入人群之中,趁亂一起跑了一陣,遠遠的離開了那人身畔。心中暗道:他都成了這副樣子了,那是真不要臉了,還能指望他為門派出頭麼?就算真的天火神宗打進來,他也不會出面的,只剩下溜之乎了。

    想到這裡,突然身後有人敲打自己,程鈞回過頭,只見一把長劍懸在空中,正是劍老,怒衝衝道:「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叫我好找。」

    程鈞連忙將他接住,道:「不好意思,剛剛看到了不該看的人。」

    劍老哼道:「今天儘是咄咄怪事,剛才我感覺到了一個神君的來勢,怎麼轉眼便找不到了?難道我也會看錯?還是那是過路的神君?咱們現在怎麼辦?」

    程鈞環視了一下四周,眼見人群的密度比適才下降不少,亂象卻沒有結束,人人驚恐奔逃,偌大宗門竟無一個主持大局之人,真是氣數將盡。搖了搖頭,他本來要在琉璃火宗大做一場,但此情此景,倒覺得自己再多做什麼,都沒什麼意思,道:「算了,回去吧。」

    帶著劍老回到了來時放置陣法的大殿。剛剛邁入門,只覺頭上一陣焦熱,天空突然一片鮮紅,兩隻巨大的火鳥從天而降,徘徊在琉璃火宗的上空。

    程鈞抬頭一看,不由失色道:「朱雀?」

    偌大的朱雀徘徊在天空,吹響了末日的號角。只聽空中一陣大笑,有人道:「這可奇了,你們琉璃火宗當真個性,我叫你們準備火種,你們倒放火把自家給燒了。這是為了練功嗎?你們這般燒效率太低,我來幫你們如何?一道南明離火,連一盞茶功夫也用不了,就能把此地洗成白地。」

    那是天火神宗!

    到處收集火種,造下殺孽無數的天火神宗!

    終於來了。

    有別於劍老那般虛張聲勢,渾身微微顫動的火焰宣告將來的情景必是真正的恐怖。

    程鈞輕嘆了一口氣,知道正主終於到了,他這個冒牌貨也到了退場的時候。個人有個人的命,也不必多說。發動了陣法,一道光芒發出,空間登時轉換。

    在空間轉換的一瞬間,程鈞見大殿外面有人影閃過,就聽有人喝問道:「誰?」

    這句話他不必回答,對方也聽不見回答,因為程鈞馬上就消失在陣法當中。

    郭昌玉再也沒想到,他千辛萬苦穿越亂鬨哄的人流,到了逃生用的陣法前,居然發現有人,剛剛喝問一聲誰,就見陣法中靜悄悄的,再無其他人影。

    他心中焦急不已,好不容易回到宗門,卻趕上門中大亂,前有敵人,後有追兵,就算大羅金仙來了也無法可想了,無奈何他也只有給自己安排後路。

    其實這條後路還是當初老祖給他安排的,只有他知道這裡有一個傳送的法陣,他本來就是要從這裡撤離的,現在能想起來的還是只有這條退路。

    然而來到這裡的時候,他竟發現了其他人的痕跡!這真如晴天霹靂一般,將他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若繼續前進,不知道前面等著的是什麼,若是不上前,後面天火神宗到了,自己萬無生路。

    突然,只聽背後有人叫道:「郭師弟!」

    他聞聲回頭,只見呂清奔了過來,身上又是煙塵,又是血污,顯得頗為狼狽。

    郭昌玉見了她,不由百感交集,只嘆道:「師姐可好?」

    呂清聞言露出恐懼神色,瑟瑟道:「怎麼辦?怎麼辦?」

    郭昌玉心中略一猶豫,他和這個師姐關係不錯,本來若是往常,自己這條退路是可以與這位師姐共用的,但經過山洞中一事,已經不比當初,竟不願意把傳送陣告知,只道:「師姐,天塌下來還有大個兒,天火神宗……」

    呂清猛地抓住他,叫道:「不是天火神宗!是賈文江!剛才我看見他了,他居然還活著,怎麼辦?」

    郭昌玉吃了一驚,失聲道:「還活著?怎麼可能?你看清楚了,那個是他麼?」

    這句話彷彿鑰匙,一瞬間撥開了迷霧,郭昌玉登時覺得一陣發冷,心中只道:不是他,不是他,是師尊!

    緊接著想到:難道剛才使用陣法的是師尊?是了,這條道路師尊自然知道,他先用這個逃走了。我要是使用了這個,去那邊怎麼面對他?

    一瞬間,他只想掉頭就走,正在這時,天空中的朱雀突然展翅,翼展怕不有千里,遮天蔽日,一口火光已經到了臨界點,下一刻便可能是毀滅,眾人看得清楚,都露出絕望的神色。

    郭昌玉心一橫,道:「師姐跟著我!」說著拉住她,狠狠一躍,精魂真人非比尋常,這一下無端跨過了數十丈的距離,正落在法陣上。

    剛剛落定,只覺得頭頂大殿的屋頂房梁一陣顫抖,酷熱席捲而來,一根根房梁如木炭一般燃燒,發出嗶嗶啵啵的響聲,就聽轟轟幾聲,燃燒的屋脊開始坍塌。

    郭昌玉知道眼下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大喝一聲:「給我開!」全力發動陣法,只聽轟的一聲,一團鮮紅的火球迎面而來,如洪荒猛獸張開爪牙,眼見就要將他吞沒,他狠狠一閉眼,心道:完了!

    過了一會兒,一切風平浪靜。

    郭昌玉勉強睜開眼睛,只見周圍安安靜靜,哪有半分火焰?再一定睛,發現自己身處一座乾乾淨淨的洞穴之內,腳下是熠熠發光的陣法。

    這陣法,還是成功了!

    劫後餘生,如何能不歡喜?郭昌玉平時不苟言笑,這時忍不住大笑一聲,道:「好了!我活了!」

    轉過頭去,只見呂清站在自己身邊,滿身狼狽,但仍然不掩俏麗的容貌,他不由心中一動,暗道:原來呂師姐也有這般美貌。

    他平時雖然和呂清關係過得去,但不過是同門之情,也不覺得對方怎樣好,但這時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心情激盪,種種感情爆發出來,再見身邊這俏麗佳人,登時覺得心動如火,竟有一瞬間的失神。

    呂清長出一口氣,道:「這裡是哪裡?」

    郭昌玉回過神來,笑道:「這是咱們琉璃火宗的一個倉庫,卻不在山門之內,離著本宗還有好遠的距離,咱們暫時是安全啦。」心中暗自奇怪,暗道:我聽說這裡該有一位師兄主持大局,怎麼不見人影?又一想,是了,剛才乘坐陣法的說不定就是師尊本人,那位師兄自然也是要服侍師尊為先。

    呂清點點頭,道:「沒想到師弟還知道這樣的好地方。如今這個時候,能得一個安身之所就不容易,何況還是這麼清靜的好地方,咱們就在這裡修養吧。等上十天半月,那邊平靜了,再說打算也不遲。」

    郭昌玉點頭,突然心中暗道:在這麼個與世隔絕的地方,與呂師姐單獨待上十天半月,可真是神仙過的日子。

    就聽呂清道:「咱們先破壞了這個法陣,絕了後顧之憂再說。」

    郭昌玉拍了拍腦袋,道:「是了,我可真是糊塗了,還是師姐你想得周到。」雙手掐訣,一道火焰形成的飛劍成型,就要往陣法中砍去。

    正在這時,法陣中光芒一閃,一股熱浪撲來,一團火焰撲面而來,火焰之中還有一物,似乎是個人形。

    郭呂二人同時叫道:「什麼東西!」一個御劍,一個打出火焰,就要攻上去。

    只聽那火焰叫道:「住手,是我!」聲音雖然嘶啞,但勉強可以辨別出來,確實是熟悉的嗓音。郭呂二人一驚,同時住手。郭昌玉打出一道法訣,一道泉水從天而降,登時澆在那火人身上,刺啦一聲,冒起一陣白煙。

    一時間,煙霧水氣蒸騰,過了半晌,霧氣漸散,一個渾身焦黑的人影坐了起來,啞著嗓子道:「多謝師兄援手。」

    呂清盯著他,神色複雜道:「陽師弟,你的命也很好。」

    郭昌玉哼了一聲,這一次手腳不停,用火焰飛劍將陣法砍出一個大豁口,切斷了兩邊的聯繫,道:「很好,很好,連你也來了,咱們四個人又齊全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2-31 06:56
二九五 敲竹槓

陽一塵出來的時候,被南明離火燒了一下,渾身焦黑,狼狽不堪,修為也大受影響,應當好好調息一番,但他知道如今是關鍵時刻,剛剛脫離險境,身邊兩個師兄妹也幾乎算是破了臉皮,只有防備的份兒,當下若無其事的吞吃丹藥,強壓傷勢,笑道:「這裡不是就咱們三個麼?怎麼說是四個人齊全?賈文江也在這裡?」

郭昌玉道:「我們也不知道,但是剛才有人用過這個傳送陣,說不定就是……賈文江。」

呂清抖了抖,顫聲道:「也不一定是賈文江,說不定是其他人,說不定是門中其他知道路徑的弟子。再說,真的是賈文江,也不再是賈師兄,而是……」

陽一塵乾笑了一聲,道:「最好不是賈文江。所有結果裡最壞的就是這個。咱們三個誰沒得罪過他?若是他報復起來,只需給天火神宗通風報信,誰能逃得過?倘若是師尊……」他壓下了嗓子,低聲道,「也不一定是壞事。他老人家若有意開宗立派,再造山門,說不定用得上我們。」

郭昌玉心中暗道:「若既不是賈文江,也不是師尊呢?」

這句話他沒說出來,因為那會比是賈文江還壞上百倍,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未知。

三人誰也沒再說話,一個個順著石洞往前走,石洞甚是開闊,有一條曲曲彎彎的小路向上延伸,道路周圍石壁光滑整齊,分明是人為痕跡。看來果然是人工開出來的道路。

走了片刻,上面露出一線天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奪目。幾人心中喜悅。知道已經到了頂端,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

突然,只聽轟的一聲。一塊巨石從天而降,眼看就要落入洞口,幾人一起道:「不好!」三團法術同時發出,只聽轟的一聲,火焰紛飛,那巨石卻是毫不動搖,砰地一聲,落在地下。將出口堵得嚴嚴實實。

郭昌玉等三人同時變色,紛紛使用法術神通,往石上擊去。他們三人都是化氣為精的修士,雖然還沒煉製本命的法寶,但手中神通也非同小可。一連串法術下去,只覺得山石顫抖,轟轟有聲。但無論如何。也撼不動那巨石半點。

呂清率先停下了手,道:「別白費力氣了。這外面給人用神通堵住了。而且不是一塊石頭那麼簡單。不然就憑咱們幾個,打不開這石頭,這山壁也不厚,早該打穿了。現在卻是微絲不動。怕是後面有個高人護持。」

陽一塵咬了咬牙,自嘲道:「人若倒霉,喝涼水也塞牙。想咱們堂堂三個真人,竟給一塊石頭困住。」

郭昌玉走上幾步,提氣喝道:「外面的那個,不管你是賈文江還是誰,出個聲音!」

陽一塵也一起喊道:「是啊,你出個聲音,把我們圍在這裡,到底想要什麼?你說出來,不管是什麼東西,都不是不能商量的。」

呂清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你怎能先行示弱?」

就聽外面有人嘿嘿一笑,道:「三位,稍安勿躁。氣大傷身。」

三人同時一靜,過了半響,郭昌玉道:「我聽出來了,你是尹路。不,你就是那個冒充尹路、神出鬼沒的小子。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那人笑道:「我是誰,與三位有什麼關係呢?好吧,在下程鈞,區區一個晚輩修士,山野村人而已。三位都見過我了,知道我一無才二無德,不配與三位見面。」

郭昌玉只覺得嗓子冒火,三個人之中,只有他和這個程鈞結有梁子,如今落在他手中,處境堪憂,咬牙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程鈞道:「不幹什麼啊。我和三位遠日無怨近日無仇,難道還要對幾位怎麼樣嗎?只是外面是我的地方。我這裡廟太小,容不得高人。三位都是一代真人,我這小小的築基晚輩不放心,不敢放三位都出來。」

陽一塵道:「那你要怎樣?只放我們中的一個出去?好啊,你要怎樣選擇?無論如何,我都是最好的選擇。」他心地凶險,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損人利己。

程鈞哈哈一笑,道:「一個或者兩個,倒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膽小,比如你們身上若有法寶,便是身懷利刃,我便不放心。你們若是誰帶著丹藥,我怕你們突然暴漲修為,我也不放心。若是誰帶了珍貴財貨,我怕你們人為財死,拚死抵抗,還是不放心。」

呂清點頭道:「我明白了,你要敲竹槓,撈足好處。」

程鈞道:「那倒不敢當。只是你們三位都是一派精英,我卻是個窮鬼,心中難免嫉妒。三位若不留下點什麼,我這氣不能順,就忘了怎麼開門了。」

郭昌玉壓下怒火,道:「你想的倒不錯。可是我們三個並非是有備而來,而是被突襲逃難至此。你若以為我們身上有多大油水,怕是會失望了。」一面說,一面用腳在底下寫字道:「我在這裡與他說話周旋,你們試試從山下走地底挖出去。」

呂清點點頭,慢慢退後,陽一塵猶豫了一下,也跟在後面。

程鈞突然道:「對了。你們可以去東邊看一看,我有禮物送給你們。」

三人一怔,一起往東看去,果然見地上覆蓋著一領蘆席,下面還藏有東西。

郭昌玉猶豫了一下,站在原地,伸手一抓,蘆席凌空而起,露出底下的物事來,三人登時一凜。

只見地下橫臥著一人,具體僵直,神色麻木,彷彿給人抽掉了魂魄一般。三人見了他都容貌,都認了出來,呂清忍不住低聲道:「裴颯……師兄。」

只聽程鈞道:「原來他果然是你們同門。這可是個不安分的小子,他比你們還早來一步。我也跟他說的好好的,只要他放下身外之物,立刻放他離開,可他偏偏心懷鬼胎,一面假裝和我說話,一面又是上天,又是遁地,還企圖挖地道出去,十八般花樣個個耍絕,這是跟我開玩笑麼?我很是不忍他辛苦,只能讓他休息了。希望你們不要學他,不然你們自己受傷還是小事,我的損失誰來擔待?」

郭昌玉哼了一聲,心中惱恨非常,道:「你這是……威脅嗎?」

陽一塵道:「不必拐彎抹角了,你明碼標價吧。你到底要什麼?」他這麼一說,剩餘兩人都怒目而視,這般赤裸裸的先一步討好對方,就是對剩餘兩人的背叛。

程鈞笑道:「很好,你是識時務的俊傑。那就請吧。看到左手邊一個小陣法沒有,你身上有什麼東西拿出來,放在上面,我看看夠不夠。」

陽一塵臉色一沉,終於走了過去,袖子一拂,兩件法器叮叮噹噹落在地上。

程鈞道:「只有法器?」

陽一塵道:「我也是窮弟子,但凡有個法寶,剛才能不拿出來轟門?」

程鈞道:「好吧,法器我也不要了,你留著過年吧。你就把琉璃火種留下吧。」

陽一塵臉色驟變,喝道:「你想要我的火種?」

程鈞道:「火種留下,法器你可以保留,其他東西我也不要了。若是不交出火種,你身上不許留下半件值錢的東西,除了一件貼身的衣服,一根毫毛也不許帶出去。你要如何選擇?」

陽一塵神色變幻,顯得痛苦至極。郭昌玉在旁邊看他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竟有一種暗爽之感。

過了一會兒,陽一塵緩緩地將自己的乾坤袋解下,也放在地上,道:「火種我是不交的,我全部身家都在裡面,除了這個,我身上再無分文。你若不信只管差看。要不要我解下衣服來看?」說著緩緩將自己束腰的衣帶解下,扔在一旁。

這時郭昌玉也忍不住暗道:好狠的心腸。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程鈞讚道:「不錯,是個爽快人。很好,就站在那裡。」突然,地下一陣光芒大作,連著那些物事帶陽一塵,一起消失在原地。

呂清輕聲道:「失策了。原來那明著的陣法不過是掩飾,底下還有一層陣法,連他一起包圍傳送走了。他倒是豁得出去。郭師弟,你打算怎麼辦?」

郭昌玉閃過陽一塵果斷的神色,咬牙道:「也只有……如此了。」

呂清緩緩點頭,神色複雜,並不說話。

正這時,程鈞笑嘻嘻道:「下面請郭道友。」

呂清道:「讓我先來。」郭昌玉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道:「讓呂師姐先走吧。」

程鈞淡淡道:「我現在不要她,只要你。是你先出來,還是你們兩個一起留下做個同命的鴛鴦?」

郭昌玉咬了咬牙,只得走上前去,扔出自己的乾坤袋,道:「我也是一樣的選擇。」

程鈞也不為難他,光芒閃過,郭昌玉登時也消失在原地。

呂清見他也走了,慢慢走上前,也拿出一個乾坤袋放在地下,道:「我也可以走了吧?」

程鈞笑道:「咦,那怎麼行?我不是說過了嗎?要交出自己所有珍寶。呂道友你還有一件旁人沒有的珍寶,怎麼不交出來?」

呂清眉頭跳動,道:「什麼?」

程鈞微笑道:「就是你本人。」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1-1 07:03
二九六 琉璃淨火

    呂清臉色驟變,道:「我沒聽清楚,你……你要什麼?」

    程鈞笑吟吟道:「我要你啊。我見你容貌不錯,尤其還是純陰之身,在修道界也算的一件珍寶。我也不要你和我合籍雙修,也不必常常遠遠的服侍我,只要春風一度,我就放你,還送你盤纏上路,這買賣如何?」

    呂清臉色紫漲,顫聲道:「你竟敢對本……無禮……好好好。」說到最後,竟也笑了起來,再次道:「好好好,我雖不知你相貌如何,但聽你聲音,也是個年輕的郎君,想必相貌也不差,我也未必吃虧。咱們修仙之人最是爽快。這個條件我答應了,你這就放我出去,我陪你一天兩晚,有什麼干係?」

    程鈞笑道:「很好,那你現在除去衣服,就出來吧。」

    呂清再次神色大變,道:「你說什麼?」

    程鈞道:「怎麼?你都答應了,怎麼還不肯坦誠相見?露水的夫妻也是夫妻,你幾時見過穿著衣服進洞房的?嗯,想必你是害羞,不敢光著身子見你兩位師兄弟,我同門的大舅子,不要緊的,我將你單獨轉到一個密室,咱們先成就好事,然後再見親友也就是了……」

    呂清臉色漸漸黑了下去,突然聲音平靜道:「道友,做人當留下三分餘地。你果然堅持如此?」

    程鈞道:「這也是有備無患,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針。你現在答應了,出來變了心,我能怎麼辦?只有你現在脫光了衣服。我才能相信。」

    呂清嘴角一挑,道:「很好,這是你逼我的。我有心忍讓,你得寸進尺……哈哈哈哈」突然縱聲大笑,聲音漸漸粗獷,竟脫離了女子聲口。

    忽然,只聽轟的一聲,一道火焰衝天而起,呂清整個人化作一團火焰,火焰開始只有一人多高,漸漸的越升越高,那火苗從七色開始變換,慢慢地變成八色,後來變為九色……

    到最後,原地沒有其他人的身影,只有一團靜靜燃燒的火焰,火焰如純淨的琉璃一般通透晶瑩,再沒有任何雜色。

    琉璃淨火。

    這就是琉璃火的最終神通。琉璃之內,所有顏色都是雜質,任何耀人眼目的色彩都是欺騙,只有無聲無色、返璞歸真的淨火才是極致。

    火焰無聲的燃燒,無聲的飛起,無聲的貼在石壁上。

    石壁開始無聲的融化。

    融化的速度不像是冰水遇到了太陽,反而像是油鍋裡滴入一點冰水,刺啦一聲,瞬間沸騰,石塊真正的融化了,大片大片的青石化作滾燙的岩漿瀑布一樣流了下來,眨眼間,火焰的挨著的石壁中心已經燃燒出一個洞來。

    以溶洞為中心,滾燙的岩漿咆哮著落地,化作熱流往低處流下,洞口越爛越大,漸漸地,半座山融化了,緊接著,整個山融化了。若有人從外面看去,能看見那山好像是一塊雪糕,在太陽的烤灼下,不住的往外流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矮了下去。一眨眼的功夫,高山變成丘陵,丘陵變為平地,平地變為盆地……

    原本好端端一座高山,液化殆盡,原地只剩下一個大的空洞,火紅的岩漿在洞中咆哮著,成了一個岩漿湖。

    而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盞茶之內。始作俑者,就是湖面上那朵小小的琉璃淨火。

    烤熾一切,融化一切,比太陽還要高溫,比劫火還要恐怖,這就是琉璃淨火!

    原來的山谷是四面高山圍起來的小谷,因為高山的阻擋,寒風無法侵入,因此谷中顯得四季如春,現在環繞的一座高山融化之後,屏障倒塌,崑崙界的寒風驟然侵襲,吹得山谷嗚嗚作響。

    在寒風中,一朵無色火焰靜靜燃燒著,它身後,是咆哮的岩漿池。

    那朵火焰,就是親手打破這個綠洲的——

    淨火老祖。

    火焰的對面,程鈞依舊悠閒地站著,寒風能吹動他的衣角,吹不動他臉上的笑容:「果然是閣下。誰能想到,在那麼緊急的狀態下,你選擇的奪舍物件,並不是什麼叛徒賈文江,反而是你欣賞的弟子呂清。欣賞看重,就是把她的身體佔用,這般的愛護弟子,真令人感動。」

    那火焰哼了一聲,道:「好啊,原來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只看相貌,就知道你是刁滑之輩。看來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什麼春風一度、脫衣服云云,都是故意耍本座,逼著我現原形來著。看來我這掩人耳目之策也並不高明。是了,想來是因為我不是女子,言行舉止中漏了破綻,早知如此,我就該選郭昌玉。可惜,那孩子的資質雖然還算不錯,但於我天資並不契合,陽一塵更是資質不濟,不然我還真捨不得清兒這聽話的孩子。」

    程鈞淡淡道:「嗯,你的苦衷真是天大地大,誰的性命也比不上。其實你這條金蟬脫殼的也還高明,人人都以為你會選擇賈文江,你還用了手段,將賈文江控制起來,讓他看起來像是奪舍了的樣子。我也見到了路過的賈文江,還覺得他被奪舍之後身體並不協調,其實是因為你控制了他,因此他動作不似活人那般靈活。這招很高明,回到這邊之前,我一直深信不疑,那賈文江就是你。」

    那火焰道:「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呂清的?」

    程鈞道:「談不上懷疑。開始只有一點疑惑,為什麼你們三個人恰好趕在一起,而賈文江不在?或許是淨火老祖附身賈文江,從別的道路逃脫了,但什麼道路能比得上直接傳送走更安全方便?當然,這只是有些疑惑,沒什麼確鑿的根據,可能對,也可能不對,於是我便試一試。」

    那火焰嘿了一聲,道:「所以你故意敲竹槓,以此來觀察我們的反應?難道你看我們剛才三個人的表現中,我看起來最可疑?什麼地方可疑?陽一塵那貪生怕死的樣子不可疑麼?郭昌玉那優柔寡斷的樣子不可疑麼?我又有什麼破綻?怎麼見得就是我?」

    程鈞道:「他們兩個當然可疑,你也很可疑。面對我的敲詐,你們三個確實有各自的應對,當然也表現了各自的性格,也談不上誰更加做作些,這樣一一分辨起來,其實是很容易出差錯的,所以我根本沒有從你們的表現分辨。」

    那火焰「哦?」了一聲,道:「不是從我們的表現看出來的?那是怎麼回事?」

    程鈞笑了笑,道:「直截了當——我找個藉口,把你們分開,一個一個傳送出來,誰能從我手裡活下來,誰就是淨火老祖。如果你們都死了,淨火老祖就是賈文江。」

    那火焰沉默了一會兒,道:「原來如此,那麼郭昌玉和陽一塵兩個都已經……」

    程鈞笑道:「死了。我將他們分別傳送出來,迎面給了一劍,他們誰也沒能抵擋,我自然就知道他們不是你,那剩下的呂清,就有很大可能是你了。說真的,能公然挑逗一個元神神君,那真是一種值得回味的體驗。」

    那火焰突然笑道:「倘若呂清也不是我,那你豈不是能果然春風一度了?那你也不吃虧。無論如何,你都是得利的那個,好手段。」

    程鈞微笑道:「比你如何?」

    那火焰道:「還差一點。」

    程鈞挑眉道:「怎麼,我還比你差?你的口氣不小,你現在這個樣子,只剩下一團元神火焰,連剛得到的肉身都毀掉了,可就是拜我所賜啊。」

    那火焰道:「肉身那種東西根本無須在意,毀了一個有什麼打緊?只要我想要,隨時都能找到替代的。比如說……」他停頓了一下,好像在觀察什麼,「比如說我發現你的資質就很不錯,比我幾個徒兒還要更勝一籌,一會兒老祖殺了你,一定給你留個全屍,就賞你做我的廬舍,將來我化身合道,縱橫天下,也有你些許功勞。這樣的榮耀,你死了也能瞑目了。」

    程鈞道:「說你胖,你就喘上了。整張紙畫一個鼻子,好大個臉!你來說說,你這麼大口氣的根據在哪裡?難道是我比你差一點?」

    那火焰道:「正是。你知道你比我差在哪一點上?我來告訴你,那就是修為!」火焰說著,突然騰起,周圍的溫度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往上攀升,「你和我差在實力!我說差一點,其實差的是全部!修士之間,實力就是全部。我給你算計了,那又怎麼樣?我中了你的圈套,又能如何?我比你修為高得太多,我對你從來也不需要陰謀詭計,我有實力對你予取予求。我看上了你的肉身,你就得乖乖獻出來,這就是實力!」他一面說,火焰微微動盪,彷彿在宣告著自己的言論是無可辯駁的真理。

    程鈞突然笑道:「要是這麼說,你比我還差,不是差一點,是差一個?」

    那火焰一怔,道:「什麼一個?」

    程鈞微笑道:「同為元神神君,你一個,我們兩個,這就叫差一個,有請二位!」伸手一招,一琴一劍突然出現,大放光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1-1 20:15
二九七 後會有期

虛空之中,琴聲幽幽,不絕如縷。

刷的一聲,劍光通徹天地。

程鈞眯了眯眼睛,被這耀眼的光芒刺得有些睜不開眼。等到他再睜開眼時,眼前乾乾淨淨,只剩下一琴一劍浮動。

「解決了?」程鈞喃喃的問道,「這一場戰鬥出乎意料的快。」

琴劍二老從空中下來,劍老已經啐道:「不然你以為怎麼樣?還要我們大戰三百回合,那也得是個好對手。這個麼……我還道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這麼大的口氣。原來是個銀樣鑞槍頭。我老人家輕輕一劍,就給他滅了。他這樣的,就是來一百個,我也一劍斬了。」

琴老在後面突然道:「你後面著火了。」

劍老大叫一聲,拖著一溜火光,往地下扎去,鑽入土中,只剩下土坑,一縷黑煙裊裊升起。

程鈞好笑,道:「我也只道這老賊有一手,沒想到竟經不住一劍。」

琴老道:「那小子根本也沒一手,元神神君裡面只是墊底的貨色。他都沒練到出竅境界,好像還煉成走火入魔的樣子,根本控制不得自家的元神,那還打個屁?到頭來我也沒出手。對了,你們在琉璃火宗混得怎麼樣?」

程鈞道:「這世上再無琉璃火宗了。這個門派充滿了人渣,從裡到外爛的一塌糊塗,本來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正說著,劍老從土裡鑽了出來。接口道:「是啊,亂七八糟的門派。這種師不師徒不徒、兄不兄弟不弟、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的門派,靠什麼傳承下來的?崑崙真亂。這個給你——」劍尖一點。一團光芒緩緩飛出,落在程鈞面前。

程鈞一怔,只見面前是一個白色中空圓球。在最中心有一點無色的火苗,正靜靜的燃燒,他遲疑了一下,已經知道端的,道:「可是琉璃火宗的本源火種?」

劍老道:「我也不知道,我劈了那老小子之後,就這東西還是全的,想必是個寶貝。你留著研究吧。」

程鈞笑道:「那就多謝了。咱們下去吧。可惜這山谷被人打壞了,不能用來建造接引法陣。好在這地下的倉庫已經跟宗門斷了聯繫,倒暫時可以用一用。咱們就在這裡等上幾日,等到商道友可以移動,咱們就回靈山界。」

三人降下雲頭,一路回到地底。這一趟收穫不淺,除了火種之外。還有大批的物資。有尹路和盧鵬轉運過來的,有程鈞去琉璃火宗帶回來的,也有郭昌玉幾個人帶來的,林林總總,甚是豐盛。

程鈞將從琉璃火宗帶來的淨火老祖的東西擺上,請琴劍二老先拿。二老見了丹藥,有幾分喜歡,別的東西就看不上,道:「我們兩個練的法相元神,用不著這些法寶。再看那淨火老東西本事這般差勁,他的東西有什麼好的?」

程鈞自然樂不得,將養神丹全部贈與二老,剩下的收了起來。有了這幾件法寶,他終於可以還上道藏的虧空,不然背負了那麼多造化之氣的債務,不知哪天就被天道鎮壓了。

至於從老祖蒲團裡拿出來的那個乾坤袋,程鈞請二位幫著打開,裡面卻不是什麼貴重的法寶丹藥,乃是琳瑯滿目各種材料,從排列收藏的方位來看,應該是淨火老祖要煉製什麼東西,收集了大量材料,放在一起。從乾坤袋中材料的數量和價值來看,要煉製的東西只怕是非同小可,程鈞先還不在意,突然看見了一枚空幻石,不由吃驚道:「他要煉製懸空島?」

劍老和琴老一怔,道:「小洞天,懸空島?那老兒要煉製這個?痴心妄想!」

程鈞也是暗自驚疑,不能確定這傢伙是不是真有這樣的野心。這懸空島其實就是虛空洞府,乃是在天地之間另開一處空間,煉製自家的洞天福地,乃是近乎開天闢地的大神通,一旦煉製成了,可稱得上真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藏身其中,就是天道法則也難以奈何。元神神君若有了此物,壽命便可不受約束,如合道帝君一般永存。就是其他小道士得到,也是立刻成為一界之主,好處說之不盡。由此可知是怎麼樣的寶物。

但這懸空島太過珍惜,花費的材料數不勝數,更要求極大的道行,程鈞知道前世九大帝君之中,只有那最最神秘,連泊夜都不敢與之並肩的隱老才敢說自立洞天,其他人就是有類似的小天地,也多半是利用現成的空間縫隙,加以煉製堅固,勉強充數而已。而慘如程鈞的,連這種半截子的洞天也沒有。這淨火老祖什麼修為,什麼身份,也敢如此妄想?

但看到空幻石,程鈞又有些理解。所有懸空島的材料珍惜無比,但還有處可循,唯一最最難得,真正可遇而不可求的就是這空幻石,有了這一至寶,才有了轉換天地的基礎。這樣的東西,就是合道帝君也只有垂涎三尺,卻落入一個元神神君手中,他怎能不以為是天意,生出幾分妄想來?

別說是他,就是程鈞此時見了,也不由心中動意——建立門派根基還得在天下,自己本身為什麼不能另外擁有一個玄奧洞天?有了這個東西,自己就是被天下圍攻,都可以凜然不懼,更別說多了不止一倍的壽元。而且程鈞還有一個猜測,那懸空島不受天道控制,只怕在天台之戰中,或許有出乎意料的作用——甚至到了天上,這懸空島依舊可以用得上。

這淨火老祖也真有決心,不知費了多少工夫,竟將懸空島需要的材料收集了大半。雖然大多數材料並非多珍貴,但架不住數量巨大,就是以他一派之力,蒐集這許多東西,只怕也要數十上百年功夫。這老東西肯定沒少侵吞門派的祖產。

當然,其中還有幾樣特別珍貴的東西,憑淨火老祖的手段弄不到。但程鈞經驗何等豐富,偏巧知道其中不少東西的下落,有的雖然已經有了主人,一時弄不到,但等他修為煉成,總有辦法弄到。唯有兩件東西,五土地母和天水至靈兩樣,乃是奠定洞天世界五行必不可少之物,程鈞一時沒有印象,將來倒是有些麻煩。但最難得的空幻石都到了手中,這兩件東西無論如何不能成為他放棄的理由。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懸空島,程鈞要定了。

當下將這包東西收起來,程鈞挑挑揀揀,將東西劃分成幾類。一類是用來養指尖陣的法寶,一類是可以給商君柳滋補的靈藥——天可憐見,琉璃火宗之內還真藏有不少,夠用上十多年的。還有自己煉陣練符用得上的材料和能吃的丹藥。剩下一類,程鈞用不上也看不上的還有不少,就留著做生意或者做人情用。

總之,經此一役,程鈞發現,自己竟也小有積財,就算不算那懸空島和琴劍二老,自己的身家也抵得上個正經的真人,若不是那些法寶都要用來抽取造化之氣填陣法,他一個人就抵得上兩三個真人有餘。

收拾好東西,幾人就在小谷中渡過了一段休養生息的時光。過了半月有餘,程鈞帶著將琴老的身體用玉材裝了,放入靈獸袋中,跟著琴劍二老飛出了小谷,再次尋找能夠落腳的安身之地。

這一番尋找就沒有上一回那般順利。琴劍二老飛得不可謂不快,也飛了好幾日,眼見著從離合山脈的餘脈都快飛到山脈的龍頭,才終於找到一處可心的地方。

那地方也是個小谷,風景宜人,靈氣充足,又相當隱蔽。周圍方圓千里沒有大門派,卻有兩三家散修洞府,不至於太過孤立。程鈞從各方面考察了地形地貌,都沒有修士來過的痕跡,又特意住了幾日,發現果然不錯,這才著手佈置陣法。一是隱藏二是防禦,三來才是接應傳送。

又忙了一個多月的時光,小谷初具規模。程鈞心中很是欣慰,到底是自己在崑崙界建造的第一個正經落腳點。在他心中,九雁山應該搬遷到北國的寒玉山,而他將來的門派應該在海外。那麼這個小谷就是他自己的花園了,雖然琴劍二老知道此地,但他們應當不會再來,這裡只會歸他一個人,那種感覺便如奔波勞碌多年的遊子終於有了自己的房子一般。

收拾停當,程鈞道:「咱們回靈山界去吧。短時間應當不會再回來了。」

琴劍二老都道:「好極好極,這破地方有什麼意思,住了幾百年早就住膩了,走吧走吧,再也不回來了。」

程鈞一笑,他確實也沒打算現在就在崑崙幹些什麼。崑崙界太過廣大,實在不是他這樣修為可以碰觸的,就算有琴劍二老傍身,畢竟不是自己的力量,還是有可能發生不測,倒不如回去修煉自身,迎接靈山界的亂世。

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一件接著一件,令他應接不暇。往後的幾年,他也不再多事,好好地藉著九雁山的靈氣和血亂逆流的功效修煉幾年,倘若能在亂世開啟之前,成為一個真人,就有了更多應付局勢的把握。

踏入傳送陣,程鈞最後看了一眼遠處連綿的高山,皚皚的雪,發動了傳送陣,消失在了原地。

崑崙界,後會有期。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1-2 21:28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 21:29 編輯

【刀光劍影】
二九八 五年


    回到靈山界,一轉眼便過了將近五年的時間。

    這五年的時光,程鈞過得甚是平靜。活動範圍無非九雁山和雲州兩點一線,大部分時間除了閉關打坐就是煉製陣法,安安靜靜守著本份,並沒弄出什麼意外來。

    五年時間,程鈞第一件要緊事自然是打磨自己的修為,將一身真元修煉的純粹至極。到了築基巔峰,真元基本上沒有從量上增長的餘地,所要修煉的,無非是將自己的真元凝練,為最後的化氣為精做準備。這一關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極難,有些人只需要數年時光,卻有更多的修士在這一關卡了幾十上百年,一直卡到壽元終結,始終邁不過去。

    對於程鈞,這一段路程自然是輕車熟路,他有百種方法將自己的真元錘煉到圓滿的境界,他也不求速度,只用了最穩妥的方法。饒是如此,五年時間,卻也修煉到修無可修的地步,只等哪一日心血來潮,觸動了這根心弦,自然水到渠成,化氣為精。

    他自從身上的隱患全部消除了,又把劍祖對外隔離,還是謹慎觀察了一段時間,終於確定了並未引來上面的注意之後,心中放下一塊大石,這才按照劍老的步驟,將劍祖一步步收伏。

    那劍祖雖然是天生的靈物,又得泊夜開光煉製,威力驚人,幾乎生了靈智,但正如劍老所說,終究還只是一個死物,在真正的大劍修面前翻不出什麼風浪來。程鈞在劍老的幫助下,五年之內將這劍祖洗練千百遍,步步滋養,漸漸地也將它收為己用。現在雖不敢說如本命法寶一般心隨意動,如臂使指,但也可以輕易指揮,再不像之前一樣在它面前以晚輩自居,反而受它的轄制了。

    另外,他在九雁山得到的道藏也已經解讀出來,不出所料,是記載了五行法術的冊頁。他以此為根基,終於開始煉製第四個指尖陣——萬法陣。那是萬法匯通之陣,更兼有收入法術和神通,存為法力種子,以至於各種法術生生不息的奇妙功效。

    雖然功效神奇,但和他其他的指尖陣一樣,是個消耗巨大的『吃貨』,不免又給他的身家添了一個漏斗。他沒有按照真正大規模的收錄法術。法術種子凝結不易,一般小法術還落不到他眼中,除了幾個實用的法術,大部分都要給將來的神通留著位子,譬如說那琉璃火,就可以在陣中佔有一席之地。

    在手段上,程鈞還有一個突破,就是將那李寶財徹底祭煉了一番,雖然不能似偶屍那般心神相通,但他操縱傀儡之術糅合了元神神君身外化身甚至合道帝君一氣化三清之法,自有獨到之處,只論指揮靈活,倒也不輸給專業的傀儡師。

    那李寶財本來是化氣為精的修為,程鈞卻知道偶屍的潛力驚人,這化氣為精分明是遷就江尹的修為,將來就沒用了。正巧他在初入崑崙的時候,就曾得到了一個修士的精丹,正可以用得上,便將那精丹抹去精魂,打入李寶財體內,祭煉多日,竟也生生的造出一個精丹大成的高手來。若不是他怕李寶財承受不住,他又修為太弱,不好操縱,就是元神神君的元嬰,他手裡也有一個,只是沒用上罷了。

    除此之外,程鈞也用心經營幾處落腳點。九雁山大事他一向不多插手,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現在還不是時候。倒是雲州下陽郡幾個道觀都給他經營的如鐵桶一般,早已經成了可靠的堡壘。另外寒玉山和崑崙兩個地方也是安置妥當,周圍層層陣法修建的比一般門派還好,也虧了他身家還算豐厚,又有道宮和九雁山兩地支持,不然僅僅支撐這些陣法,也足以讓他傾家蕩產。

    其實程鈞對去海外立根基之事,也是十分上心的,只是現在時候不到,想也是白想。天下不發生大事,他也走不了,索性一面打磨修為,一面靜觀其變。好在琴劍二老在九雁山一住數年,居然也並不催促他,程鈞樂得輕鬆。

    靈山界這幾年倒也平靜,不知張清麓怎麼想的,反正倒是沒怎麼麻煩程鈞,只是暗自下了幾道命令,讓他檢測九雁山屏障裂隙的動向,程鈞都算是比較真實的完成了。這也算是他的分內之事,做了也就做了,若有再大的麻煩事,他就不免打折扣了。

    這段時間,不止是程鈞,其他人也有變化,而且應當說都是好的。商君柳一直躺在劍閣深處,用滋養神魂的藥材慢慢養著,神魂慢慢恢復了一兩成,雖然叫不回其他魂魄,但也沒有危險。

    雲州那邊,景樞和程鈺也相繼築基了,程鈞謹慎的為他們選擇了道體和修煉的功法。尤其是程鈺,奇怪之極的四分羅睺仙骨,讓程鈞不得不慎而又慎。老魔曾建議程鈺改修魔道,大展奇才,被程鈞罵了回去。最後從半部道藏中選了一套《陰陽錄》給她。程鈺和程錚對程鈺的資質能夠築基表示了疑惑,但程鈞既然能做到,他們也只有歎服的份兒。

    另外一邊,九雁山有幾個人的變化也大。秦越不但完全恢復了修為,還更進一步,進入了築基巔峰。這樣九雁山包括朱瑜、程鈞、白少卿和秦越,也有四個築基巔峰了。秦越能更進一步,程鈞在其中也是出了力的,不管怎麼說,秦越也算是程鈞的自己人,程鈞有能力也有必要去投資一下。引導本來就資質出色的秦越更進一步,對於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對以後卻有大用。

    陸令萱的修為倒是不曾增長,但程鈞多教授了她許多煉丹的知識。那萬馬寺地宮取出來的道藏,本來就是丹道之術。程鈞也不藏私,一式兩份,一份給了景樞,一份拐彎抹角給了陸令萱。

    倒不是他如何看重陸令萱,而是他私藏萬法書中的道藏頁,欠了九雁山的人情,就用另一頁道藏補還。這個人情不是因果,只有程鈞承情,才會想到補還,補還的方式由他自定,無所謂公平不公平。他也是喜歡九雁山,才肯認下這個人情,像佔了江尹的李寶財一事,他只覺得理所當然,半分情分也不會領的。不但如此,江尹行事招人討厭,他們之間還很有梁子,當年姚聖通那點人情早就不夠了。虧煞了江尹這幾年功夫就像消失了一般,也沒回九雁山,不然程鈞不介意給她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至於白少卿,他的萬法書投影還可以使用,只是本體永遠也找不回來了。他為此常常鬱悶,倒要朱瑜和秦越時時開解。本來喜歡在外面閒逛的性子,如今倒十分收斂,在萬象閣中一心修煉。這一來也有好處,除了程鈞之外,九雁山的幾個築基巔峰數他最接近化氣為精。

    另外一個變化大的,便是管離。程鈞雖然不願意讓琴劍二老在靈山界攪事,但九雁山之內也不能過分約束,畢竟在一個地方五年,就是傻子也該摸出東南西北了。劍老還罷了,此地的劍閣就是程鈞,他有什麼好處,也只是程鈞的。琴老卻在九雁山轉了一圈,盯上了管水閣。

    管離是正經的音修,和程鈞的半吊子劍修也完全不同,他是真的醉心音樂,疏忽外事,正對了琴老的脾胃。程鈞對管離也很是欣賞,自然也不阻止琴老教導他,只是言明現在不是公開收徒的時候,只要管離化氣為精,離開水閣之位,程鈞主動牽線,湊合這一對師徒。

    琴老也答應了,因此便改以每天晚上入夢的方式教導管離。夜夢入魂乃是修士的一種法術手段,只有精魂天地的真人才能使用,凡間修了多少年的妖怪有了精魂天地的修為,也有用託夢之術迷人的,話本鼓詞裡面常有描寫。連凡人都有見識過的,管離怎能不知?第一次夢到琴老,只以為是什麼天魔心魔入心,得到琴老悉心傳授,才知道有高人相助,遍尋九雁山乃至西陲卻不見高人蹤影,只得罷了。

    雖然這高人來無影去無蹤,但教授的音修知識卻實在是博大精深。管離向來依循水閣典籍修習音律,並無名師指導,這時遇到琴老,如久旱逢甘霖一般,立刻就學得痴迷了進去,進境更是一日千里。無論音樂還是修為,在短短幾年之中,都判若兩人。在第二年時便已經到晉陞一步,到了築基後期,更學了琴老許多絕學,鬥法手段也是脫胎換骨。

    琴老越教導越是愛惜他,便想將上古名琴冰弦也傳給他。程鈞該慷慨時向來慷慨,那冰弦古琴他用不上,樂得做個人情——反正冰弦不出九雁山,就不能算給了外人。程鈞還指望管離更進一步,幫他理清心魔呢。

    有事則長,無事則多,五年的時光一晃而過,程鈞儼然如深山修煉的隱士,漸漸也忘卻了春夏秋冬。

    可惜,如水的平淡日子雖然很好,但終究有盡頭,程鈞的清淨日子,就是在第五年的春天被打破的。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1-4 06:13
二九九 天命所向

    「滅絕西嶺劍派?張真人下的命令?」程鈞詫異道。

    秦越擺擺手道:「別嚷那麼大聲,這不是還在偷偷摸摸的計畫中麼?如今只有道宮裡一小撮人知道。可不是張真人下的命令麼?除了他,誰還這麼作死?」

    程鈞撓了撓頭,道:「我還以為他把這件事忘了呢,倒是小看他的長性了。」

    秦越低聲道:「看你的樣子,你是知道他的計畫的?能不能告知為了什麼,好端端開啟這樣的戰事?」

    程鈞讚許他的敏銳,道:「我倒是知道一點,他對九雁山怎麼說的?」

    秦越道:「明著當然是說西嶺劍派不服道宮,插手地方,企圖謀反,又做了許多傷天害理之事,那是茅坑裡扔石頭——激起群憤,不得不滅。但話裡話外,卻引導著我們往道宮的派系鬥爭上面想去。」

    程鈞笑道:「看來你是不信了。」

    秦越道:「我信他活見鬼。他若不引導我去想內部鬥爭,我倒是會往那地方猜想,橫豎這幾年他裡外把北國修道界很是整頓了一番,就他的脾性,想滅了誰都不稀奇。偏偏他自己告訴我是為了清洗,他的話怎能相信?我就是信我自己的話,都不信他的話。他肯定是另有緣故。」

    程鈞笑道:「說得也是。據我所知,好像是西嶺劍派收著他想要的東西,也加上那地方不服他管,他就順勢起了滅門之心,雖然前因後果我也知道的不多,但應該對於咱們還沒有危險。我說——他滅就滅去唄,干咱們什麼事?反正沒滅到九雁山頭上。」

    秦越道:「您真不忌諱,這樣倒楣事也敢往自家拉扯。」程鈞不肯明說,只是許諾自家無事,他也不能逼迫程鈞說什麼。無奈之下,也只好暫時相信,轉而道:「雖然這件事明面上不和咱們相干,但這等大事,就算是紫霄宮要做,也不能不與九雁山通氣,且不止是通氣,咱們還要派人去敲邊鼓,越臺助威。畢竟是北國三根支柱之一,必須要另外兩家跟紫霄宮明著站在一條陣線上,方顯得這次討伐是人心所歸,大義所向,西嶺劍派人神共憤,其罪當誅。」

    程鈞哦了一聲,道:「咱們九雁山的立場,這回是站在紫霄宮這一邊了?」

    秦越苦笑道:「不然怎麼樣?跟著西嶺劍派一起去死?別說我們和他們本來就沒有交情,就是有交情,那也顧不得。九雁山之所以是北國三大聖地之首,不過是責任重大,位置顯要,其實真正的力量並不出眾。咱們的資源和地位,都是道宮給的,道宮要收回來,也隨時能收回,說難聽點,也就是守門犬罷了。斗星移海或許還要拿著架子談條件,咱們一向是領悟精神,衝鋒在前的。」

    程鈞笑道:「這不是挺好麼?反正也是要答應的,拿著架子有什麼好處?紫霄宮不是街邊上賣菜,砍下一文是一文。多拿一份好處,將來要還十倍的利息。平時若即若離也就罷了,關鍵時刻主動上前尚且不及,還要再三推託,不免拎不清。當時看起來矜貴了,將來張清麓扔過小鞋來,穿還是不穿?」

    秦越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張清麓的性子我知道,吃軟不吃硬,高高在上慣了,最不喜歡旁人談條件。好處是只要你和他一頭的,不必太擔心他疑忌,有什麼功勞他都能看見,也不是那種吝賞惜爵的蠢人。可若是關鍵時刻推三阻四,與他不是一條心,他心裡有帳了,『不堪大用』這樣的帽子一戴,一輩子都摘不掉。」

    程鈞道:「除了咱們,斗星移海是談談再答應,其他門派怎麼想?我記得人說北國劍修出西嶺,那些劍派真論起來,也是西嶺劍派的徒子徒孫,他們可曾答應?」

    秦越道:「我估計這個消息還沒傳到那一級,不過傳到了又怎樣?一來這是道宮的命令,哪個門派敢多事?二來,說什麼源流,本來也是沒影兒的事。眾劍派尊崇西嶺劍派,不過是怕他們實力強大。西嶺劍派一向被沒腦子的蠢驢把持,對外搞得一塌糊塗,只知道欺壓眾派,一個親信門派也沒有。只怕聽到這個消息,比我們還樂呢。」

    說到這裡,他皺眉道:「其實最可慮的,反而是紫霄宮裡面。」

    程鈞道:「你怕張清麓妄動干戈,壓不住宮中的反彈?我看倒不至於,張清麓雖然一向是膽大定戰略,但戰術上還是不失謹慎的。他準備這件事不是一年半載,應該也打算周全了。敢做這件事,自然有七分把握以上。」

    秦越道:「我不怕紫霄宮的反彈,那些無非是你掣肘我,我算計你,來來回回就是那麼點事,就是有張清麓頭疼的,又跟我沒關係,我怕的就是張清麓。別的真人格調本來就不高,不過是一口小鍋,就那麼點油水,都掙紮著多滾幾下也不過是老油條,都是給人下菜的下場。別說我看得清楚,就是看不清楚見招拆招也不怕他們。唯有張清麓,誰知道這傢伙能捅出多大的簍子?他膽子很大,又連著上清宮那邊,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幹,我也不知道他成事足不足,反正敗事綽綽有餘。天下大事跟我沒關係,我卻知道,若有真正的大禍事,必然是他弄出來的,只有敢往天上捅的人,才能真把天捅一個窟窿。」

    他越說越是憂慮,道:「滅西嶺劍派是獨立的事麼?你說他不搞株連,我信得過你,可他若之後還有大動作,不說真對著九雁山來,就是擦著點邊兒,九雁山說不定就要傷筋動骨。其實若放在五年前,我根本就不怕,因為想不出有什麼危險,但是你到了九雁山之後,硬生生把崑崙山打開一線,我真怕了。有些門不該打開的,打開也就闔不上了。我本來把這件事壓在心底,聽到西嶺劍派的事一出,突然有一種不好的兆頭翻上來,便去求卜天演。」

    程鈞道:「天演結果如何?」

    秦越看著他,搖了搖頭,道:「天機雖能偷窺一絲天數,但斷不可洩露給他人,否則必有大禍。當年尋劍閣那一卦,我便沒告訴過任何人。我只能說……」說到最後,他突然換上了笑嘻嘻的神情,「這一次紫霄宮召喚,您要不要走一趟?」

    程鈞道:「怎麼突然說起這件事來了?往常不是你出去嗎?如今我正修煉到關鍵時刻……」

    秦越道:「你前天跟我說,已經修到了瓶頸。」

    程鈞道:「這兩天瓶頸過了。」

    秦越道:「合著您的瓶頸是街邊兒上趕車的,招收來一輛,揮手就去了?我們的瓶頸要都跟您這樣,大街上跑的都是元神神君了。雖然平時都是我去,但我覺得,這一次張真人可能更願意看見你。」

    程鈞眉毛一挑,看著秦越——他這話可以解讀成對程鈞和道宮關係的猜疑。

    秦越見他如此,站起身來,正色道:「這一次算我求你。你應該知道的,我絕不會做任何不利於你的事。只是這一次……這一次天命……」

    程鈞制止他道:「你這就快把卦象說漏了。退一萬步說,你就是拼著洩露天機,我也未必在乎。卦象什麼的對你算理由,對我可不算。我聽人言,不聽天命。你把大道理拋開,有小道理說出來聽聽,沒有就免談。」

    秦越只覺冷汗滑落,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冷眼看著,北國看來平靜,其實已經到了風雨欲來的黑暗時刻,這時若是九雁山稍有應對不當,頃刻大禍臨頭。這形勢我也看不清,但我知道,你是胸有成竹的。九雁山的命運終究還是要交到你的手中,才能保有完全。這一次只你肯為九雁山做主,才能做出最有利的選擇。我替九雁山眾位同門求你,也為我自己求你。但願平安無事,秦越當結草啣環,誓死以報。」說著長長一禮。

    程鈞笑了笑,既然把話說開了,就可以去了,盯著他笑道:「你剛剛說張清麓不願意和人談條件,你以為我願意和你談條件麼?」

    秦越輕聲道:「秦越只敢但言心意,不敢妄加揣測。」

    程鈞收了笑容,終於道:「我沒有他的挑剔,只要條件合適,我是很願意別人來求我的。可惜,有些事情我就算願意也辦不到,今天我可以替你走一趟,但風雨該來的時候,一定會來的。」

    秦越抬起頭,緩緩道:「即便真的如此,還能比天命所言更差麼?」

    程鈞其實並沒有什麼事情,說走就能走,他現在底牌多了,也沒那麼在乎紫霄宮——說到底,紫霄宮裡面連一個正經的元神神君都沒有。琴劍二老他也不都帶去,留下琴老和他的好徒弟管離在一起,帶上了劍老和劍祖,加上精丹大成的李寶財,也頗為可觀了。劍祖他要帶上,主要是怕張清麓要用,畢竟從西嶺劍派收回鑰匙,是直接連在劍祖上面的,到時候劍魂合一時,萬一有什麼麻煩,還要劍老在才能鎮得住。

    朱瑜聽說秦越把這個差事推給程鈞,很是不高興,臭駡了他一頓,還是程鈞出來解圍,說是自己為了修習劍道,去觀看西嶺劍派的手段才主動要求去的,這才免了秦越一場責罰。朱瑜想了想,道:「你代表九雁山去,一是注意安全,二是謹慎再謹慎。真人那邊你好好應對,他扔什麼你接什麼,回來都有我擔待。你若是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哪怕是假的,也儘管先撤回來,咱們已經過了懸崖邊兒上背水一戰的境地,有的是退路。」

    程鈞得了朱瑜的吩咐,背著劍老,卻不走傳送陣,騎著鴻雁飛越西陲,再次回到了繁華的盛天核心紫霄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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