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晚明 作者: 柯山夢 (已完本)

 
mk2258 2012-10-16 09:16: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5 743256
bigsing 發表於 2014-1-20 11:00
第一百三十七章要活命

“殺死你個韃子!”黃善低低的吼叫著。。

    “你幹什麼,我,我剛救了你的命!”張忠旗營養比黃善好,體能強過黃善,堪堪將黃善的尖刀停止住,他對著黃善哀求。

    “你是怕我死了沒有人耕地!”黃善的聲音幾乎是從喉頭中逼出來的,沉悶而沙啞,在這個敵我交錯的中間地帶,兩人都不敢驚動交戰的雙方,否則就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你想讓我給你當包衣,把我當牛馬使喚!一人幹幾人的活,隨時還要毆打!我要活命,我不是你的豬狗!”黃善粗重的呼吸著,隨著他說話的動作,口中的口水長長的落下,慢慢落在張忠旗的臉上,其他書友正在看:。

    張忠旗承受著黃善上半身的重量,力氣有些不支,刀鋒又深入了一截,他嗚咽著道:“我沒虧待過你,你看其他家的包衣,誰不是骨瘦如柴,你偷吃東西以為我不知道。。。”

    “誰要你的東西,我要你的人頭,我要去投登州鎮。”黃善麵容猙獰。

    胸口的刀尖顫抖著,刀鋒在肌肉中劃開一道道小口,張忠旗忍住劇痛道:“這遍地都是首級,你隨便砍走一個便是,何苦要我的。我要有娃了,你饒了我,我回家照顧啞巴,她爹那麼關照你,你殺了我,他們會變成別人家包衣,都活不成,你就忍心害死他們。”

    黃善微微呆了一下,手上力道鬆下來,乘著這短短的機會。張忠旗猛地把刀往上一抬,然後往側麵扳住黃善的脖子。一把將黃善掀翻下來。

    黃善反應過來拚命掙紮,他握刀的手被張忠旗死死握住,張忠旗的順刀長了一些,沒有辦法在搏鬥中抽出來,兩人粗重的喘著氣,在攔馬溝中無聲的扭打著,爭奪對那把雲梯刀的控製。

    兩人都不是身強力壯之輩,實力相差不遠。終究是張忠旗的體力好一些,他慢慢占了優勢,一把揪住了黃善的小辮,往下猛力一拉,帶得黃善歪倒在壕溝中,張忠旗壓上去,一隻手卡向黃善的脖子。

    黃善奮起最後的力氣。用左手擋住卡向脖子的手,一邊也哀求起來。

    “主子,主子,做好事!”

    “放屁,你剛才還想害我,不殺你留作作甚!”

    黃善焦急的道:“菩薩保佑給你小子。你殺了我,你家娃就活不成了。”

    聽到說他的娃,張忠旗也一個分神,黃善猛地撥開張忠旗的手,一頭撞在他麵門上。張忠旗低聲慘呼一聲,身子往後倒開。。他往後滾了一圈,坐著往後退了兩步,抽出了腰間的順刀。

    兩人都已經筋疲力盡,各自劇烈的呼吸著,拿著刀子對著敵人,眼中都是複雜的眼神。

    “黃善,跟我回去,我保證不殺你。”

    “我不會回去給你作包衣。”黃善低低的吼著,“我不是你的豬羊,我在你家做牛做馬是要等著這個機會。今日那些包衣的下場我都看了,今日跟你回去,明日也是一個死。”

    張忠旗被撞掉了兩顆牙齒,口鼻中都留著血水,他邊喘氣邊道:“你留下來,我不殺你,以後會抬旗的。。。”

    黃善兩手死死握刀對著張忠旗,帶著哭腔道:“老子雖是個光棍,但村子麵的人被你們一起抓來,逼著往遼東走,一百多口隻剩下不到半數,到遼東半年累死十多個,狗韃子沒一個好東西,抬你媽的旗。我信白有屋的,老子不要死,老子要活命。”

    黃善咬牙切齒,淚水在他臉上流動著,在臉龐上衝出一道道泥土的溝渠,他手中的刀子不停抖動著,“你要是敢過來,我就跳出去叫喚說這有個建奴,登州兵一過來你就跑不掉。”

    “你穿著棉甲,我叫喚一聲,你也會被射死,你以為棉甲真擋得住鉛子?”

    “原來你給我穿甲衣就沒安好心!你要殺我就現在殺,總也是一死,我就拉你一起。”黃善邊哭邊道。

    “你是我家的包衣,你休想逃去登州鎮。”張忠旗的語氣依然凶狠,他蹲在攔馬溝中,手中的順刀閃閃發亮。

    黃善涕淚橫流,吭吭吭的邊哭邊道:“你今日帶我回去,明日。。。又要填壕,明日包衣寥寥,甲兵都盯著的,你我都必死無疑,你張忠旗是旗丁,也是個漢人旗丁,你一樣是個填壕的命。你讓我過去那邊,日後你被登州鎮抓到了,我還能救你,好看的小說:。”

    “求你放過我,我要活命。啞巴讓你做好事,你在遼東幫著韃子做那許多惡事。。。”

    張忠旗憤怒打斷道:“我沒有,我隻是要活下去。我沒害過人,我一家子都被殺了。”張忠旗嗚嗚的低聲嚎哭,“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你有害人,你幫著韃子頭逼迫包衣,到旅順都害死那許多人,你今日放過我,給你兒子積德。。。你非要逼我回去,我跟你同歸於盡!隻要拚死紮你一刀,建奴不會救你的,啞巴他們一樣會死,你放過我,我們都不會死。。”

    黃善麵容扭曲著,鼻孔中流出一串鼻涕,糊在他嘴上,隨著他的呼吸鼓起小泡,張忠旗用左手捂著自己的胸口,兩人握著刀在寂靜的攔馬溝嗚咽,流著眼淚對視。

    等了很久,張忠旗停住哭聲,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往後麵退了兩步,低聲說道:“我讓你走,但你要等我先爬回壕溝才能走。”

    黃善連連點頭,張忠旗盯著黃善看了一會,又退開兩步,悄悄翻上攔馬溝,摸索著往前爬去,黃善看著他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自己把身子重新伏在攔馬溝中,等到他認為確實安全後,才往旅順方向摸去。

    旅順黑沉沉的土牆在眼前越來越近,似乎有一些漢語的說話聲。土牆後有隱約的火光,黃善緊咬嘴唇嗚嗚的哭著。往著火光的方向爬去。

    。。。

    夜幕下的旅順城外,離後金汗旗一百步的地方,皇太極一臉落寞的站在土牆上,靜靜看著遠處的旅順城牆上幾個昏黃的燈籠,淡淡的血腥氣隨著海風飄來,鑽進他的鼻中。

    他身邊隻陪著豪格,豪格輕聲對皇太極說道:“汗阿瑪,不能再打了。咱們大金精銳長於野戰。不擅攻城,尤其是此種土牆蜿蜒起伏,城牆下亦會被攻擊,今日攻上土牆,已損失外藩蒙古一千一百,烏真超哈和天佑軍九百,甲兵和餘丁一千三百人。牛錄額真十一人,甲喇額真三人,巴牙喇氂額真一人,梅勒額真一人,另有傷者上千,這還是沒算包衣的數。最後還被趕出土牆,火藥用度過千斤,鉛子消耗殆盡,連盛土的袋子也用完了。”

    皇太極仿如不聞,等了好一會才輕輕問道:“有沒有大臣來找過你?”

    “各蒙古台吉怨聲載道。各旗的貝勒、台吉、貝子都不願再打,包括嶽托和濟爾哈朗在內。他們私下都找過兒臣。。。”

    “他們都不願打了?”

    “下午的時候,幾處重點突擊的地方進入肉搏戰,對方死戰不退,最凶狠的不是那些登州戰兵,而是隻有棉甲的輔兵,兒臣親眼所見兩名登州兵抱著轟天雷衝進咱們人群中,炸死十餘人,各旗的人馬並不怕交戰,但這些人出來後,開始退縮,各旗都有臨陣脫逃者,到後來越來越多,士氣不宜再攻打下去。”

    皇太極眯著眼看著不遠處旅順城牆上零落的燈籠光,突然對豪格問道:“你說陳新是不是在城牆上?”

    豪格沒想到皇太極會問這個,“或許在,今日安排的三門紅夷炮轟擊城牆,看樣子是沒有打到。”

    “我從來沒想過能這樣把他打死。”皇太極苦笑著搖搖頭,“朕現在很想問問他,他在哪找到這許多舍生忘死的人,又如何把這些人練得如同一個模子出來的,朕讓你多跟那些俘虜談談,你問過話沒有。”

    “汗阿瑪,這幾日間,我也問過何長久和唐應太,他們的步甲馬甲炮兵皆有一種叫操典的東西。新兵一般從屯堡中招募,強壯些的屯戶平日有些操練,挑選精壯從軍之後,先在萊陽、平度等處操練,這叫集訓,然後分到各個營頭,麵領兵的都是從以前的營伍分出的將官,還有些老兵,稱作為士官,這些士官主要教新兵技藝,從新兵開始,他們所受操練皆來自那操典,是以人人差不多。”

    “為何這些兵士中,少有逃兵,被俘的也大多寧可求死?”

    豪格低聲道:“兒臣也問過此事,登州軍紀十分森嚴,軍餉從無拖欠,還有個什麼退養金,其他的,何長久說不明白,他們營伍中有一個訓導官,平日就鼓動他們殺諸申,所說的言語對我大金頗多誣蔑之詞,其營伍中皆視我大金為野蠻之輩,人人以殺我諸申為樂事,好看的小說:。”

    “豪格,你可知登州最可怕的是什麼?”

    豪格猶豫了一下,然後才道:“士卒不畏死?”

    皇太極不置可否,自顧自的說道:“登州鎮最可怕之處,便是短短時間便可把一群農夫變為士兵,這不是如何操練的事,天啟年間有登萊兵援遼,關寧亦有山東登萊的班軍,何來不畏死之士兵。一到了這陳新手上,便盡是強軍,登州鎮人人皆以軍功為榮,李永芳送回的軍報你也看了,滿篇皆是軍功的獎勵,對勇士的讚揚,據說這種軍報在明國廣為傳播。此為軍功名,咱們再說利,據聞那登州鎮一戶不過分田十畝,遠少於我大金,其戰心卻不遜於白甲,其中的緣故,月餉是其一。”

    豪格試探著道:“我國亦重軍功,此點與之無異,這月餉卻甚難。”

    皇太極淡淡道:“沒有旗主會給甲兵發月餉,公中亦出不起這個銀子,地中所出亦是各旗所有,如登州般養兵,我大金是學不得的。據李永芳所說,陳新通過耿仲明收商稅,再經商社販賣南貨、銅錢、卷煙,亦從東江朝鮮走私貂裘、人參、東珠,年入已在百萬以上,如此才能養起如此多兵馬,可笑各旗還與朝鮮私下交易,販賣登萊無用之物,任其撈取益處,可笑可歎。”

    豪格自己也在走私,他聽完有些慚愧,連忙岔開話題低聲道:“汗阿瑪,這次來的蒙古諸部中,亦發現有登萊的商貨,他們的南貨亦與尋常不同,鹽、糖、茶等皆用紙裝成小包,上麵寫著登州四海商社字樣,漢文和蒙文皆有,另外便是那文登香,各個台吉皆視為珍品。”

    皇太極沒有在意這個紙包,那或許是一種商人的做法,他並不感興趣。他擔憂的,就是蒙古與登萊的糾葛增多...
bigsing 發表於 2014-1-20 11:02
第一百三十八章俘虜營

“黃兄弟來吃個蒸餅,我幫你領的。”白有屋高聲叫著,給黃善遞過來一個餅子。

    黃善一臉的血汙泥土還沒有洗去,戰戰兢兢的接過來,蒸餅就是後世的饅頭,白麵的香味傳來,黃善口中的唾液一股股冒出來,有些惶恐的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白有屋。

    “第一頓全是重羅白麵,後麵就不定啥時候發一個,基本都是雜糧餅子,不過不會挨餓的。”白有屋挨著他坐下,啃起自己的雜糧餅子。

    黃善看白有屋開始吃東西,也低下頭輕輕咬了一口,蒸餅是如此美味,黃善記不清自己曾經在何時吃過,或許是前年過年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有個哥哥,也在一個村子,黃善自己沒有成親,過年是跟著哥哥過的,仿佛轉眼之間,他已遠在千之外陌生的旅順,一個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地方,而他哥哥一家已經死在赴遼東的路上。

    他小口小口的咬著,細細品著蒸餅的美味,淚水跟著臉頰無聲的流著。

    這是旅順水城西側的一小片營地,投誠的士兵都暫時住在這,周圍有一道簡易的土牆,牆根插著些火把,土牆上麵坐了些登州的士兵。黃善知道他們是防備包衣中有內應,這些明軍既不凶惡也不親和,看包衣的眼光有些怪,但黃善依然感覺自己來對了。

    他爬到壕溝邊便大聲叫喚,表明自己是投誠的之後,被準許進入土牆。兩個士兵把他壓在地上搜身後捆了,然後押著往走去。

    黃善一路邊走邊看。土牆上有些值守的士兵,還有幾個士兵正在往攔馬溝走去,他們拿的是火槍,就是伏路軍,防止對方夜襲的。

    土牆下麵有些草棚子,靠近土牆的一方有一個胸牆掩護,麵靠坐著成排的士兵,草廠後麵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打著火把在翻看地上的屍體,那屍橫遍野,比中間地帶的還密集,大多是白日從這突入土牆的後金兵。這些輔兵翻看時一律取下頭盔,看到是鼠尾辯就一刀斬下來,一旦找到登州兵的屍體,他們就小心的收好。肢體破碎的,就用布包好,然後整齊的擺放在第二道土牆附近。

    黃善在第二道土牆的入口被轉給了一位帶白盔的軍官模樣的人,那人帶著兩個強壯的士兵把他帶到又一重土牆後,第二道土牆前麵也有一條壕溝,比第一道的還要深還要寬。後麵又是大致相同的樣子,不過士兵要少一些,麵還有些輔兵模樣的人在燒水做飯。

    到了一個地窩子,那白盔明軍細細的問了他的身份,聽說是白有屋一個牛錄的之後。便招了白有屋來認人,確認包衣身份後才解開繩子。兩個士兵把他帶到了這。

    黃善轉眼就越過了那道似乎永遠無法通過的土牆,到了他看過無數次的旅順城旁邊。一切恍如夢中一般,直到吃著蒸餅,香甜的味道才把他帶回現實。

    黃善遊目四顧,周圍有不少前些時日投降的包衣,這約有三百多人,其中甚至還有十多個蒙古人,他們自己圍成一團狼吞虎咽,黃善隻是稍稍看了一下,蒙古人在後金的地位比漢人略高,實質上也是包衣,主子們殺起來是沒啥區別,所以黃善以前也不太看得起這些人。

    這些主動投靠的人大多神態輕鬆,自顧自的吃著自己的食物,有些熟悉的還互相低聲交談著,發出些愉悅的笑聲,隻要不是太大聲,周圍的士兵也並不幹涉。

    黃善邊吃邊看著那幾個談笑的人,慢慢的也露出些笑來,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覺,不會突然有人來打殺自己。他眼神又變得靈動,眼珠轉轉後堆起笑臉對白有屋問道:“白大哥,你是咋過來的?”

    白有屋頗有些得意的道:“那日我在咱們牛錄最東邊上,那牛錄額真讓我們給他把躲藏的地窩子挖寬點,我乘著倒土溜下土牆,順著攔馬溝地上爬過來,溝不能去,有鐵釘子。那時想著,就算被登州兵砍了,死就死球了,總比在建奴那不人不鬼的強。”

    “白哥你媳婦咋辦?”

    “臨走前幾天死球了,累死的。”白有屋說完咕嘟嘟喝一口水,又把他那個粗瓷碗遞給黃善,口中一邊說道,“她不死,我還真不敢跑過來,過來後才知道,這些兵爺都是天兵天將,不過你猜咋地,他們一兩年前也不過是流民農戶,跟著陳大人打仗,就打成天兵天將了,老子可從來沒想過當兵能當成這樣的,那訓導官說了,先到修路隊修路或是當礦工,考核合格了就能當兵,老子想好了,以後就當兵,為陳大人殺韃子。”

    “訓導官?”

    “就是方才來講話那個張官爺,說話和氣的那個。聽說是總訓導官黃大人的家丁,就相當於巴牙喇那樣的,聽說剛到了另外一個啥局的,以後咱們還歸他管,老子來得早,張大人那時對我說,‘白有屋,你名字取得好,過兩年肯定有屋有媳婦。’”

    白有屋學著張大人的神態,滿臉都是笑容。

    “白大哥你可真是個好漢。”黃善一聽白有屋與張大人相熟,神態更加恭敬,馬上扯下手中一半的蒸餅遞給白有屋,“咱們牛錄跑出來的就幾個人,以後白大哥還要多關照。以前在村,兄弟我就覺得白大哥你這人仗義,就是那些韃子看得嚴,也沒跟大哥說九品文學歡迎您的光臨,任何搜索引擎搜索“九品文學”即可速進入本站,本站永久無彈窗免費提供精品小說閱讀和txt格式下載服務!

過幾句話,但那份豪氣,兄弟我可是佩服得緊的。”

    白有屋左右看看,見無人注意這,飛的接了半個餅子,然後咬了一口才對黃善低聲道:“兄弟我告訴你,登州最重的是軍功,你若是不想打仗,安心幹活也行,現在登州入屯堡分十畝地,每畝兩鬥糧,也是夠吃了。不過還是當兵好,以後在遼東都是一百畝的地,旅順你也看了,建奴這個樣子早晚被打死,日後收了遼東,你一百畝地種著,那媳婦還不可勁來。”

    黃善滿臉堆笑,望著白有屋的眼中閃著希望的光芒。另外兩個來自同一個牛錄的包衣也湊過來,他們自然的便有親近感,互相熱絡的低聲聊天。一群還留著辮子的包衣已經在暢想美好未來,或是一起痛罵原來牛錄中的某個人,黃善的話最多,幾人一直聊到下半夜,他們一起把最惡的分得撥什庫詛咒一番之後,終於忍不住睡意,白有屋去領了幾條被子,他們就在一個地窩子中擠著入睡。

    “早些睡了,明日這些兵爺要領著你們去洗澡剪辮子,大夥對兵爺都要恭敬些。”白有屋叮囑之後,翻身就呼呼睡著了。

    周圍鼾聲如雷,外麵的篝火也慢慢熄了。黃善在舒服的呼了一口氣。夜空中有絲絲涼意,被子有斜濕,還有些跳蚤,但這比他在張忠旗家中好無數倍,在那他隻能在一堆烏拉草中睡覺。在黃善心中,這是他背井離鄉之後最美好的一夜,至少不用擔心明天的生存。

    他下意識的往北麵看了,想著那個放過自己的張忠旗,不知他回去是否保住了一條命,若是後金還要繼續攻的話,黃善確定張忠旗活不過明天。

    “活著。”黃善在黑暗中喃喃的道。

    。。。。。。

    一夜很過去,又一個黎明到來。這一晚登州鎮的輔兵們忙碌不停,忙著打掃戰場和修補戰線。

    旅順中心的登州鎮左協副總兵府,登州鎮在旅順的中樞機構便在這,包括第四營的營部和這次入駐的登州各司。大院中燈火通明,各部的主官、塘馬、參謀來來往往,到各司辦理各自事務。內院門前行人稀少,照壁前站著衛隊的士兵,隻有高級軍官才能進入,麵的作戰會議室中正在安排善後和防禦部署。

    陳新打著哈欠從照壁後轉出來,他就暫時住在麵,以便於軍官臨時請示。昨晚他一直在處理軍務和巡視傷員,後半夜睡了兩個時辰,接近天亮時就強行起來。

    雖說有些疲倦,但陳新心情大好,昨日的交戰有兩處比較危急,他在第二道土牆東側親眼看到了正藍和鑲黃的突擊,那的土牆已經被後金兵占領,守衛的長矛兵被擊退到第二土牆前,後續的後金兵如同洪水一般湧入,雙方在兩道土牆間反複拉鋸,劉破軍陸續投入一個鴛鴦陣司、兩個方陣連、戰鬥工兵和第一營第一總分遣隊,周圍的野戰炮也趕來援助,四磅炮和八磅炮都展現了遠遠優於紅夷炮的機動力,激戰後終於將對方驅逐出土牆。

    陳新一直在第二道土牆後的一個炮位處觀察戰場,在最危急之時,他一度覺得劉破軍可能退守第二土牆,但劉破軍這次表現很出色,他的反擊十分堅決,絲毫沒有吧第一道防線當做可放棄的陣地。

    各部的表現也展現了職業軍隊的素養,陳新還是第一次在戰場用觀察者的視角去看,而不用隨時考慮應對,他所看到的登州鎮十分勇猛,缺點依然不少,主要是兵種協同方麵的,但總體上他非常驕傲。

    昨天這一仗之後,陳新確認皇太極攻不下旅順,所以心情十分愉,現在就看皇太極還願不願堅持下去。到門口派人叫來劉破軍和黃思德碰頭,三人帶著衛隊一同巡視戰線,雖然陳新也頗有些疲憊,但這種時候主將必須以身作則,提醒所有將士還不能鬆懈。同時他還需要到西官山觀察後金動向,然後確認今日的主要工作。
bigsing 發表於 2014-1-20 11:05
第一百三十九章不養寇

  一行人人從北門出城,碰到正在回城的第四營士兵,他們一路高唱著作息歌,這些都是晚間執勤的隊伍,白天回到城內的營房休息,這些士兵一臉疲倦中帶著些興奮,他們昨天剛剛重創了建奴,那種激烈的情緒還未過去。

    陳新讓到路邊,等隊伍通過後才繼續出城,此時正是開飯時間,烙餅、蒸餅、雜糧餅的香氣四處飄動,陳新在門口的龍騎兵營部領了兩個餅子,與劉破軍等人邊走邊啃,如果沒有那身山文甲,基本就和士兵無異。

    走出第二道土牆後,防線上士兵來來往往,很多輔兵還在往被破壞的土牆上增加土袋,後金那邊照例的吹起號角,偶爾有些輕箭落下,旁邊的衛兵小心的觀察著天空。

    陳新往西走向昨日交戰最激烈的地方之一,就是麵對正白旗的地方,沿途隨即跟一些待命的士兵交談,所到之處引起陣陣歡呼,士氣十分高漲。

    陳新一邊走一邊對劉破軍道:“皇太極的兩黃旗打散,分別跟兩白、正藍、正紅混編,這幾個旗都是不太積極的。這樣一打起來,大夥都得損失人,比例也是相當,實力的對比不會改變太多,我估摸著皇太極也是想了好久才這樣決定的。”

    劉破軍低聲匯報著,“建奴陣亡應當在三千以上,俘虜的真夷有三百多,俘虜中還有百餘傷員。我鎮陣亡士兵四百三十人,重傷兩百多。輕傷約為五百,主要傷亡就在麵對正藍旗、正白旗地段。這兩處是後金兵選定的重點攻擊地方。”

    “正白是大旗,那位小多鐸毛還沒長齊,打仗沒有啥主意,這次鐵定的損失慘重。”陳新一邊吃一邊想象多鐸的神態,心中不禁大感愉,這小王八蛋入關後一路上沒打啥仗,倒是主持了多次屠城,包括揚州十日在內。後來也被吹噓為名將。

    黃思德湊趣道:“恐怕還氣得要死,昨晚我讓那夷丁罵了一夜,就說皇太極逼阿巴亥殉葬的事情,這三兄弟每日麵對仇人,卻不敢下手給他們媽報仇,還要稱其為大汗,也不知是何德行。”

    陳新心情不錯。聽了哈哈大笑,劉破軍昨天的表現得到陳新的高度稱讚,朱國斌、代正剛、黃思德等人看他的眼神明顯改變了,這種尊重並非來自於職務,所以他今天興致也不錯,過來笑道。“確實正白旗死得多些,皇太極連打個總共也要算計這些東西,也是難為他了。”

    陳新聽完沉吟道:“建奴若是死了個幾千,皇太極就打不下去了,的都是估算。人頭砍了多少了?”

    “已經砍下來的大概九百多真夷,蒙古人七百。戰死包衣數量多,一時計不清楚。。。”

    陳新輕輕道:“那些戰死包衣的人頭也砍下來,到時都報做是烏真超哈和天佑軍。”

    劉破軍記下後笑道:“以前說包衣人頭不算功,按察使核包衣人頭要收多半好處,好在現在有烏真超哈和天佑軍,那些文官總沒有理由再說不算了。”

    黃思德拍拍手道:“破軍你說皇太極要算計這些東西,陳大人不是也要應付那許多文官,要是這中間的繁雜,破軍你該是知道的,遠比那八旗間的事情擾人。”

    “黃大人說的是,那黃台吉一個奴酋,跟陳大人原本就比不得。”

    幾人一路交談,順著土牆往西,然後從靠海的地方出通道,上了西官山山頂,代正剛迎過來,幾人各自舉起遠鏡觀察。

    陳新在山頂用遠鏡看下去,壕溝中的後金兵進進出出,與往日並無不同。每當西官山一發出炮聲,下麵螞蟻般的後金兵立即到處躲藏。

    劉破軍低聲說著,“大人,飛彪銃已損毀兩門,剩餘兩門分到了兩翼,隻能做些騷擾的攻擊。”

    陳新點點頭道:“飛彪銃數量不足,騷擾勝於實質性的打擊。你仔細看看,後金兵有沒有撤退的跡象。”

    劉破軍看了半天後說道:“看不出撤退的跡象,不過也看不出攻擊的準備,可能今日不會有進攻。”

    代正剛也道:“昨日後金兵損失慘重,今日應當是休整。今日裝填土袋的人甚少,若是明日要攻打,今日也應當要有所準備,所以這兩日應當都無礙。”

    黃思德對這些戰術性的判斷摸不著門,不過領導就在旁邊,他裝模作樣認真看了,也發表意見,“屬下讚同兩位營官的話,建奴定是怕了我登州鎮,他們不來打咱們,咱們就去打他們去。”

    陳新聽完哈哈一笑,轉頭看著黃思德,“思德這話看著簡單,實際是至理,戰場上就與街頭打架差不多,隻不過判斷對方的動作未必是靠眼睛,必須保持接觸,從接觸中獲得直接的信息,而不是依靠猜測。偵查的水師回來沒有?”

    劉破軍低聲道:“還未回來,昨日分派的任務是上岸偵查,從前幾日的情況看,建奴在木場驛、南關等幾個要點防備嚴密,沿海山頭都有人值守,小船未靠岸便有人傳警。金州也有上千的真夷,不是一時可以攻下。”

    “加強對木場驛的偵查,那是最狹窄之處,建奴要撤退的話,必定會加強那的防禦。”

    “明白了,那今日我軍防線的主要安排,請大人示下。”

    “以將第一營第一總調入一線,補充人手熟悉防禦,近衛第一總兩個司以局為單位發動小規模反擊,聲勢弄大一點,爭取讓建奴的人動起來,防線必須保持接觸,你們在西官山多安排觀察哨,注意建奴動靜。”

    。。。。。。

    從西官山上下來後,劉破軍先行趕往旅順城頭,陳新與黃思德慢慢巡查靠海一方的營區和庫房,重點在騎兵的馬匹保養,建奴頹勢已顯,陳新需要騎兵隨時做好準備。

    走到半路的時候,陳新讓衛兵隔遠一些,他對黃思德低聲問道:“思德,本官昨日看到有人抱著轟天雷衝擊建奴軍陣,訓導官是否有過類似的鼓動?”

    黃思德回憶了一下才道:“大多是守備隊的人,訓導官沒有鼓動過,他們很多都是遼民,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要重點宣傳一下?”

    “不要鼓動這個行為,也不要批判,”陳新輕輕歎口氣,他不喜歡這種神風作風,但在這個時代,殺戮無處不在,生命的價值並沒有想象中的高,即便不鼓動,似乎也不宜反對。

    “其實。。。這些都是勇士,若是不宣揚的話,他們的戰功如何計算。”黃思德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在他原來的計劃中,這些人都需要重點宣傳。

    陳新淡淡道:“俺軍法官和主官的意見為主,還是戰場的效果,如果他們的這種攻擊取得決定性的作用,便取個奇功也可,撫恤這些還是照舊,不能比一般的戰死者多,總之還是按軍功體係來執行。我不希望人人都去跟建奴同歸於盡,我們是職業軍人,殺人是技術,不是拚命,保存自己和殺死敵人同樣重要。”

    “那屬下知道如何做了。”

    “登州那邊的人氣如何?”

    黃思德臉露笑容,“昨日宣教局傳了消息來,很多職業校和屯堡學校的學生要求參軍,各屯堡中還有自發募捐者,要給軍隊捐些銀錢衣物之類,人氣可謂非常之高,屬下昨晚帶人連夜趕工,寫出了昨日的報道,準備放在下一期。。。”

    “不必下一期了,你讓書坊印個特刊,隨時都可以發,不必等到下一期。”

    黃思德一拍手,“大人每次皆有非常之見解,小人實在佩服。”

    陳新微微一笑,也不繼續說下去,免得黃思德馬屁如潮。

    黃思德看看左右無人,對著陳新低聲道:“大人,建奴如今後繼乏力,劉破軍的布局是要一意追打,非要讓建奴脫層皮,不過屬下覺得,讓那建奴暫時逃竄亦無妨,如此朝廷那邊,或許更看重些。”

    黃思德說完就低頭跟著,不時偷看陳新一眼,等待陳新的回答。陳新聽完放慢了腳步,臉色不變的繼續行走,黃思德的意思就是要養寇自重,從登州的形勢來說,在朝廷的支持下對付建奴已經不成問題,至少包圍金州以南是可行的,建奴這一戰之後應當不敢再大舉興兵南下,登州鎮大可占據金州地峽發展實力,這是連黃思德都能看到的。

    而他背後的意思,就是要讓登州鎮在遼南這個不被注意的地方繼續發展,觀望天下形勢。隨著登州實力的一步步膨脹,黃思德便下意識的開始有這個打算。

    這樣沉默著走了幾十步,陳新才對黃思德道:“你為登州鎮前景作想,這都是對的。不過眼下建奴實力尚存,遠道來攻或許不行,若是野戰的話,咱們未必能贏,遠不是可以輕視的時候。你作為總訓導官,不能有這種心思。建奴之禍不在遼東而在天下,我與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妥協之餘地,至於其他的事情,未必需要靠建奴,隻要咱們足夠強大,加上合理布局,自有水到渠成之時,你隻要做好本職,本官自會記在心中。”
bigsing 發表於 2014-1-20 11:07
第一百四十章揣度

   木場驛,這個曾經阻攔後金兵的地方,現在變成了後金的一處營地,作為金州地峽陸路通道最狹窄的地方,便注定它是一個必爭之地。

    從後金兵進入旅順開始,這一直駐紮有三百人的甲兵,還有三百多蒙古人,從二十二日開始,這便增加了五百甲兵,他們駐守在木場驛的廢墟附近,確保這的通道暢通。

    嶽托在木場驛西北邊山頭上觀察海麵,那停著幾艘帆船,其中有兩艘是鳥船,高高的桅杆上掛著一個望鬥,麵有人舉著一個筒子模樣的東西在觀察。

    嶽托知道那個東西叫遠鏡,孔有德和李九成原來軍中的紅夷炮手有這個東西,能把遠處的東西拉近,據說這東西是紅夷人那邊傳過來的。這次嶽托在旅順看到過多次,登州鎮那邊似乎有不少的遠鏡,經常有人在西官山山腰和山頭張望,就是用的這東西。

    遠鏡的軍事作用顯而易見,但嶽托沒有用過之前,很難想象鏡子麵是個什麼場景,登州鎮的東西總是充滿著神秘的感覺。

    這次皇太極每牛錄抽調甲兵兩人,交給他帶來木場驛,確保後路無虞,當日晚間皇太極宣布退兵的時候,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攻擊這樣的堅城已經超出了後金的國力。還沒有攻下第一道土牆,就已經損失了超過三千真夷,四萬包衣死了七千多,還有些受傷的是無法挨回遼中的。損失慘重而一無所得,今年冬天會非常難捱。

    “主子,又有小船往北去了。”鑲紅旗貝子博爾晉的聲音響起,嶽托往海上看了一眼,三艘小船劃著漿在往北走,他對博爾晉點點頭。很有一隊甲兵騎馬往北而去,跟著那三艘小船。

    嶽托現在理解了登州鎮的打法,那就是隨時都要保持接觸,他們的接觸是依靠不斷的小規模進攻來進行的,這使得後金從土牆撤退的行動受到限製。如果兵力減弱到一定程度,很容易被對方試探出來。嶽托估摸著,皇太極想悄悄脫離土牆的行動不會那麼順利。如果直接放棄土牆,那登州鎮會馬上判斷出後金的意圖,他們的騎兵一放出來,屆時要撤軍的話,沒有哪個旗主願意斷後。

    。。。。。。

    “鑲白旗陣地被突破了?”陳新驚訝的抬起頭來。隻見劉破軍確定的點點頭。

    陳新馬上站起來,眼睛盯著牆上的地圖問道:“有沒有後續部隊可以投入?”

    “隻有第二總一個連,屬下隻是準備一次小規模進攻,沒有調動騎兵和龍騎兵。預備隊也準備不足,萬萬沒想到鑲白旗陣地被輕易就突破了,這是屬下的過錯。那個百總也沒有料到,他們攻上土牆的時候還十分猶豫。屬下在城樓所見,他們的百總旗越過土牆通道。留了有半刻鍾之久,周圍的牛錄來援後才撤回。”

    陳新揮揮手打斷他,“調動近衛第一司全部,攻擊鑲白旗防線,讓西官山注意觀察,如果後金從後方調援兵,那就撤回,如果後金從土牆其他位置調動援兵,就頭入戰鬥工兵和近衛第二司,攻擊中間烏真超哈的位置。”

    “大人的意思是他們前線軍力在減少?”

    “這事情不好說,建奴在土牆後有坑道,各部又經常有換防,來來往往不定,隻有加大攻擊力度,反饋的消息才準確。西官山第二營往北坡投入部分兵力,牽製後金右翼人馬;水營在旅順河搭建浮橋,從第二營抽調一個司在西官山西坡集結,觀察建奴大營兵力調動;東坡確保西官山山腳道路通暢,讓騎兵和龍騎兵在左翼集結。黃金山第三營今日進行兩次連級進攻,牽製建奴左翼,晚上投入半數分遣隊攻擊,必須時刻保持接觸。他們的土牆防線距離大營有數,想悄悄撤退沒有那麼容易。”

    “下官立即去安排,另外下官準備加派特勤隊潛往木場驛、南關等地查探。”

    “咬住他們,皇太極已顯露出撤退的意圖,撤退的軍隊是虛弱的,我們一旦開始追擊,就要追到金州,建奴軍無戰心,沒有哪個旗主願意留在金州,確保金州不被他們拆除。”

    。。。

    八月二十二日午時過後,登州鎮在全線展開斷斷續續的攻勢,並在西官山西側搭建浮橋,後金兵大營號角齊鳴,大批騎兵趕到戰場,另有約五百正黃旗人馬趕到複州河西岸,阻擋明軍渡河。

    皇太極的大氂來到北山腳下,他的心情十分低落,今天的情況說明,登州鎮通過連續的試探,已經發現了土牆兵力有變化,西官山的明軍很容易觀察大營出兵數量,從而判斷出土牆人數,所以他隻能放棄悄悄撤離的做法,改用大規模的騎兵接應土牆人馬撤退,雖然都是撤退,但這種方式的話,土牆防禦兵力要脫離明軍的攻擊肯定會遭受不小的損失,與他策劃分步隱秘撤離不可相比。

    “大汗,若非多爾袞擅自撤離白甲兵,怎會被登州鎮攻破土牆,多爾袞不顧大汗此前傳授之策略,全然不顧全師安危,應當在議政大會上對其進行處罰。”

    索尼在一旁憤憤不平,敵前撤退很容易被發覺,進而遭到敵方的追擊,而各旗中的包衣非常不穩定,每次撤退都需要甲兵嚴密看守,這麼長的陣線根本不能確保安全,隻能在換防的時候逐漸減少。皇太極要求各旗分步撤退,白甲放在最後掩護,確保土牆安全。今天就有一批包衣跟隨牛馬車撤退,這些包衣都是漢人中的壯勞力,也是後金不願放棄的資源,皇太極希望讓這些機動力弱的部分先撤離。

    多爾袞昨晚擅自撤離白甲兵。讓登州鎮一次無力的攻擊就打破土牆,雖然後來趕了出去,但登州鎮此後的行動明顯加強了試探,牢牢牽製著土牆的防禦力量。

    皇太極輕輕點頭,多爾袞是必須要處罰的,多鐸實際上也撤離了白甲,但留下的甲兵數量足夠,而多爾袞因為在複州損失嚴重,防線顯得十分虛弱。

    自去年以來。他對多爾袞的觀感急劇下降。複州之戰的指揮不見高明,這次麵對強敵縮手縮腳,這些都不是一個優秀將領的表現。

    在原本的曆史上,所謂雄才大略的多爾袞在入關前戰績平平,入寇山東時戰績尚可。但麵對洪承疇率領的主力時,就露出原形。他光是怯戰所受的重大處分就有兩次。一次是圍困錦州不力,被明軍連續擊退,連連跟皇太極要求撤軍。

    而最嚴重的,便是崇德七年在圍困錦州時,麵對明軍家丁的襲擊時,多爾袞、多鐸、豪格三人狼狽逃竄。帶著白甲兵逃入壕溝,而另外一些甲兵在阿桑喜帶領下奮勇反擊,將明軍擊退。這三叔侄不但袒護自己的護軍將功勞據為己有,還將阿桑喜反而汙蔑為退縮。濟爾哈朗當時是刑部尚書,也給三人打掩護,明知實情還是將阿桑喜逮拿下獄。

    這事情直到一年後才被皇太極發現,皇太極被這群豬隊友氣得勃然大怒。處罰甲喇額真以上官員七十人,僅僅固山額真就有十五人。涉事官員包括三旗旗主、固山、護軍統領、刑部尚書、承政等等,是後金政壇的一次大地震,更將多爾袞打壓得灰頭土臉。

    多爾袞就是這麼個水平,主持揚州十日的多鐸更是乏善可陳,不過在後來都可以被稱為一代名將,古代名將的平均水平被拉低一大截。這兩兄弟搞陰謀強一些,打仗比起哥哥阿濟格差一大截,在八旗旗主中也屬於排在後麵的。

    皇太極對索尼問道:“東江軍和複州等地情形如何?”

    “前日東江軍再次攻打黃骨島堡,總人數在三千上下,包括廣鹿島的毛承祿,皮島沈世魁等部越過鴨綠江,一路騷擾村堡。複州附近出現了一批新的登州兵,他們到處襲擊運糧隊,光昨日一天,就被燒毀三十多輛牛車驢車,被殺餘丁十二人,阿哈五十多多人。”

    “是從何處來的?”

    “應當是坐船從金州複州之間上岸,據逃脫的人講,這些人用的火槍稍短,每人還有一把刀子和短銃,有些背著弓箭,似乎沒有穿甲衣。”

    皇太極皺眉道:“沒穿甲衣那就是為了便於逃脫,金複之間山巒起伏,要抓住他們不是易事,此事不要擴散,撤軍要盡。”

    此時西官山上響起號音,西坡的那支登州兵撤回山頂,又加強到了北坡,與那支一直在北坡的軍隊匯合,牽製著後金的右翼。旅順河那邊的後金兵隻能繼續呆在這,因為水師還在造浮橋,這些後金兵如果要回到戰場,就需要繞到他們營區那的渡口,這個便是防禦的內線優勢。

    旁邊跟隨的高鴻中看了,隻覺得這登州鎮調度得法,登州兵作戰也勇猛,但後金也勇猛,最大的差別,就是那種井井有條的感覺,這讓高鴻中心中十分憂慮。

    他想了片刻後對皇太極道:“大汗,若是要行那離間之法,則金州還需守,不可一路撤回複州去,否則明國的皇帝還未處罰陳新,他便已經收複了金州,此法便不可行。”

    皇太極搖搖頭道:“此事已在進行中,成事在天而已。當日說行離間之法,如今既要撤離,一旦遭遇追擊各軍軍心不穩,朕不會拿我勇士的命去冒險一擲。待行至金州之時,再據戰情定奪。”

    高鴻中獻計不成,馬上又接道:“奴才還有一法,那陳新在登州作為便可看出,他有梟雄之心,其曆來升遷亦靠軍功,對明國朝廷而言,我大金存則登州越發重要,如今既然撤離已被其發覺,大汗可遣一人前往,對其說明厲害,做些交換亦無妨,想來陳新是明白人,如此能換來大軍安然返回,亦是值得的。”
bigsing 發表於 2014-1-20 11:09
第一百四十一章流星

高鴻中計劃談判還不及開始,登州鎮就在隆隆炮聲中轉守為攻,在左中右都各選了一處重點打擊。各旗派出各自的騎兵接應,土牆留守的兵力開始逐一撤退,皇太極最不願意的敵前撤退開始了。

    最左翼的混合營伍最先撤離,在土牆後兩百步結陣,接應左翼兵馬撤退。然後是鑲藍旗人馬,對峙的登州鎮派出分遣隊,不斷咬住押後的人馬,逼迫撤退中的鑲藍旗人馬再次返回,雙方在土牆上往來幾次後,鑲藍旗後衛崩潰,丟下滿地的甲衣輜重潰退  。

    後衛與前鋒最大的區別,便是前鋒可以指望主力的接應,堅持是有希望的,而作為後衛時,主力正在遠離自己,一旦被拖住就是死路一條。鑲藍旗押後的是三百多真夷和四百多蒙古人,麵對四個分遣隊不足兩百人的攻擊,戰力卻絲毫發揮不出來,其中的白甲反而比甲兵跑得還,甲兵和餘丁隨即也發足狂奔。

    登州分遣隊從鑲藍旗的位置登上土牆,其中兩個靠東側的分遣隊尾隨潰兵追擊,另外兩個分遣隊沿著牆頭前進,居高臨下攻擊側翼的正藍旗。旅順城頭的劉破軍旗號揮動,全線的登州軍都開始派出分遣隊攻擊土牆,各類火炮和火箭密集射擊,聲勢如同一次總攻。

    正藍旗在前幾日進攻中遭受重創,戰心原本就十分低落,側翼的崩潰迅速引起骨牌效應,押後的梅勒額真還沒有組織撤退,正藍旗留守人馬就崩潰了。近千名真夷和蒙古人落荒而逃。

    右翼的混亂很傳遞,中路的近衛第二司隨同分遣隊攻擊。聲勢比起其他地方更加浩大,一組組鴛鴦陣戰鬥群越過通道。追擊潰退的後金兵。

    中路各部後金兵無心救援,兩紅旗、烏真超哈、天佑軍防線如雪崩一樣潰散,土牆的後金兵放棄所有剩餘輜重、兵仗逃竄,土牆這沒有馬匹,他們全都是徒步。部分留下的包衣如無頭蒼蠅,有些早有準備的在壕溝中四處躲藏,隻要登州兵一出現在眼前,他們馬上出來高喊投降。

    從西官山看下去,成千上萬的螞蟻在山下的曠野中狂奔。滿地都是跌落的兵仗甲衣。皇太極精心策劃的撤退成了一次大潰敗,留守的土牆的人馬約有一萬真夷和蒙古人,還有五千左右的包衣,按皇太極的計劃,原本是要在夜間撤離,帶走所有有用的輜重,現在盡數丟給了登州,很多甲兵為了逃命,連甲胄都丟棄了。

    最後便是右翼的兩白旗。多爾袞挨了訓斥之後,剛剛才補充了部分甲兵,隨即便遇到這次崩潰,多爾袞心急如焚。西官山和旅順土牆之間的夾道上,登州的騎兵已經在集結,他們隨時會給撤退的兩白旗人馬重大殺傷。

    正當多爾袞心驚肉跳之時。負責右翼接應的後金兵冒著西官山的炮火在山下列陣,騎兵多達三千人。由豪格親自領兵,他們列陣方向正對缺口方向。皇太極沒有放棄兩白旗,多爾袞和多鐸都鬆了一口氣。

    收到中路的影響,兩白旗防線也很潰散,一直在攻擊後金右翼的登州鎮反應靈敏,近衛第一司和數個分遣隊飛出現在土牆和通道上,用攔馬溝附近成堆的土袋填進後金的壕溝,然後開始在後金土牆後列陣。

    登州的騎兵陣保持著陣形,以一局為正麵,緩緩走向夾道之外……

    陳新的帥旗出現在西官山,山下一片兵荒馬亂,旅順一片歡呼,許多紅色的人影追在潰兵後麵,一路射殺落後的後金兵,大規模陣戰總所向無敵的建奴,在旅順城下遭遇了一次慘重失敗。

    由於攔馬溝和後金土牆的阻擋,登州鎮的追擊並不得力,殺傷也不嚴重,但這次後金主力盡在此處,那種潰敗的情緒會傳染給後金全軍,使得他們以後麵對登州鎮的時候失去心理優勢,而登州鎮會占據優勢,這種潛意識中的影響,比起訓導官講一千遍還管用。

    “大人,其實可以讓各方陣千總部出土牆列陣,劉破軍是否保守了一些。”代正剛放下遠鏡,對陳新說道,“後金圍城一月人困馬乏,如今防線崩潰軍心動搖,我軍大可與之陣戰。”

    陳新細細看過山下一遍,微微搖頭道:“後金兵真夷多達三萬,我軍在旅順不過一萬出頭,其列陣的騎兵已過一萬,我兵力上不具優勢,攔馬溝和土牆阻攔了投入兵力的速度,火炮通過也甚為不便,等我們列陣完畢,建奴潰兵早已回營,主要陣線就讓各部分遣隊和鴛鴦陣占據土牆便可,重點打擊兩白旗。”

    代正剛看看幾處後金騎兵的位置,北山腳下皇太極大旗下有三千左右,兩翼各有三千騎兵,還有西官山的北坡對麵有兩千騎,一旦登州鎮步兵進入空曠地帶,就將麵臨三個方向的騎兵威脅。代正剛也知道無法取得大勝,看看土牆上越來越多的紅色身影,已經取得了振奮軍心的作用,也放棄了開始的建議。

    山上六門火炮連續射擊兩輪,有半數擊中了山下列陣的後金騎兵,給那些騎兵造成不小的混亂,山下的兩白旗正在潰退,登州騎兵出現在缺口位置,第一個騎兵司開始衝擊,後金兵也分散開來,其中一部防備那些越過土牆的登州步兵。

    代正剛不斷打出旗號,左翼登州步兵列陣完成後,便向前挺進,兵力為一個鴛鴦陣司和五個分遣隊,分遣隊部署在兩翼和後陣;西官山上也派出兩個分遣隊,順著東坡往山下運動,這兩支步兵將牽製後金騎兵的兵力,不讓豪格全力應付登州騎兵。這兩支步兵的行動將豪格逼入被動局麵,豪格也是早有準備,此時反應迅速。分別派出三個貝子領兵,三千人的騎兵分為四股。互相掩護著往後撤退,多爾袞和多鐸也領了一百多白甲兵策應。

    登州騎兵在兩麵步兵的掩護下。在缺口外展開成一個司的正麵,四個騎兵司將進行四輪三排衝擊,曾經遭遇過騎兵陣的多爾袞心驚肉跳,此時上萬的潰兵阻斷了戰場中路,後金中路和東側的兩支騎兵都無法來援,西側就隻能靠豪格了。

    豪格展現了不錯的指揮能力,幾名後金貝子經驗豐富,在西側不停運動,甚至往中路突然疾馳。逼迫那些追擊的登州步兵回撤,掩護了後金整個右翼的逃離,本身的陣型依然保持得很好。

    騎陣開始加速,向正麵的後金騎兵衝擊,兩翼的步兵也主動向後金騎兵進攻,山下千馬奔騰,陳新卻沒有第一次看騎兵交鋒時候的激動。

    後金騎兵也知道沒有退路,不顧傷亡的與登州騎兵對衝,登州鎮四個騎兵司連續四輪衝擊。雖然將正麵擊穿,卻無法擺脫後金騎兵的側翼牽製。幾名後金貝子久經沙場,對於騎兵戰運用靈活,輪番攻擊登州騎兵側翼。又不斷派出小股遊騎直入步兵陣之後,逼迫步兵停止前進。在西官山北坡列陣的千餘後金騎兵來援後,劉破軍鳴金收兵。

    陳新在山頭搖搖頭。看看戰線其他地方,潰兵已經遠去。東側的後金騎兵派出騎兵在戰場遊動,利用騎兵優勢的戰術機動力威脅分散的登州追兵。紅色的小點都停止了追擊,正在退回土牆。陳新對代正剛笑道:“這些野人有幾把刷子,咱們的騎兵被他們找到了軟肋,沒有足夠的數量的話,牽製兩翼就能讓騎陣停止前進,陷入混戰的話絲毫不占優勢。”

    代正剛低聲回道:“此處出口狹窄,步騎不便協同,加上土牆阻攔了炮兵,後金才能堵住這個地方。”

    陳新微笑道:“不錯,不過也可見豪格用兵靈活,若是今天我有五千騎兵,皇太極匹馬不得回遼東,今日就是這樣了,保留騎兵的戰力,追擊還要用。”

    “那晚間是否要夜襲?”

    “當然要,從現在開始,到建奴撤回複州止,我們不能讓他們有片刻清靜。今晚也該讓黃台吉看看咱們的新玩具了。”……

    夜色降臨,激戰一天的雙方偃旗息鼓,登州鎮派出部分分遣隊駐紮後金土牆,後金兵挖掘的壕溝在土牆北麵,土牆被登州鎮占據後,旅順相當於又多了一道防線。

    此時在後金土牆西段的北麵,上百名的戰兵正在悄悄集結,在最前麵的是陳瑛。他現在是近衛第一司的一個百總,鍾老四曾經想把他調去第五營,但王長福沒有同意,所以陳瑛一直留在近衛營,曾在旅順駐紮過一段時間。

    他雖然升官沒有中老四那麼,但軍中一般認為近衛營戰力更強,級別比一般的同級軍官高一些,體現在待遇上,他的月餉比普通百總多一兩,近衛戰兵則比普通戰兵多五錢,一年算下來還是高出不少。更重要的是,提升的機會也更多,每當有新的營頭組建,抽調最多的就是近衛營軍官和士官,陳瑛以後到新的營頭,當個把總或副千總是可以預期的。所以陳瑛呆在近衛營也十分安心。

    近衛第一司在旅順一直擔任戰術預備隊,多次與衝入土牆的後金兵交戰,今日又在土牆外列陣與後金騎兵交鋒,總的損失已經高達三成,陳瑛這個局剩下六十多人,雖然損失慘重,但因為連續獲得戰術勝利,士兵的士氣很高,除此之外,還有打韃子保家衛國的樸素思想,這些都讓登州士兵比為搶掠而來的後金兵更堅韌。

    沒有了後金土牆的阻擋,登州便可以對後金營地進行騷擾。今日登州鎮一改下半夜襲擊的做法,挑選的能夜行的士兵,每支分隊一百五十至兩百人不等,共十五支分隊,

    這些人縮編為三個火槍小隊和兩個鴛鴦陣小隊,今日晚間安排在後金土牆待命,天黑後千總部來了命令,他們這個小隊加強千總部分遣隊,合計約一百五十人,要進行夜間的騷擾,同時出動的還有其他營的十多支小隊。

    陳瑛對這麼小規模的夜襲效果不太看好,而且多半在半路就會被建奴的伏路軍發現。不過副千總說得很堅定,就是持續動搖建奴的軍心。讓他們在撤退途中更容易發生崩潰,而且交給陳瑛的任務不是直接攻擊營寨。而是掩護一隊奇怪的人,這一隊隻有二十人。抬著肖長的東西,似乎是幾根放平的木架子,不過黑暗中視線不清,也不知到底是些什麼。他們後麵還跟著一隊守備隊的人,兩人一組扛著一根長長的東西。領隊的是一個年輕軍官,陳瑛看他年齡最多十七八歲,給屬下下令的時候十分幹練,。

    土牆後傳來一陣竹哨聲,陳瑛往身後傳令出發。後麵的幾人往後一一傳遞,口令傳到隊尾,再返回傳令完畢的信號,一直傳到陳瑛這結束,他起身往前走去。

    後金兵最近的營地離西官山足足五,他們每天來回要走十,就是因為西官山上火炮的存在,讓後金吃足苦頭...
bigsing 發表於 2014-1-20 11:11
第一百四十二章雙邊

數十枚火箭照亮了夜空,它們彎彎拐拐的飛行,尾部飛灑的火花在漆黑的底色上留下明亮的軌跡,迅速的飛越三的距離,雜亂的飛向後金營地,尾焰逐漸消失,片刻後那塊黑色的營地中炸開五十多團火花,沉悶的爆炸聲傳遍遠近,並引起了多處火頭。.

    “美妙的焰火。”陳新在西官山上喃喃道。這就是陳新在複州跟劉破軍說過的鐵殼火箭,遠離與中國的煙花相同,采用兩個分隔的艙室,一個是推進部,一個是戰鬥部,到預定時間便會炸開,最大的區別,便是它的重量更大,采用鐵質外殼,用比槍管更薄的鐵皮做成。戰鬥部使用兩種,在旅順使用的這種戰鬥部三斤九兩,整個火箭重二十七斤,外徑三寸,尾杆十五尺,射程三。

    後金營地中有三處燃起熊熊的火炬,陳新可以想見那一定是一片混亂,火箭的飛行高度和尖嘯會極大的打擊後金兵士氣,因為這種襲擊無法防備。

    又等了片刻,山下再次升起紅色煙花,又一輪火箭升上天空,同樣是雜亂無章的飛行,但龐大的營地依然保證有八成命中。

    代正剛和劉破軍也在山頂,兩人看著壯觀的景象正在發呆,雖然場景沒有架火戰車燦爛,但距離也是架火戰車無法比的,架火戰車的射程最大兩百步,眼前這個大火箭卻達到了三,在夜是很難防禦這麼大的範圍的,也就意味著隻能挨打,營地中會失去安全的感覺,這樣就會加重士兵的心理壓力,體力也無法順利的恢複。

    這一批火箭隻有三百枚,陳新已經發射了一百,他不打算全部用完,兩輪之後便沒了後續,按照劉破軍製定的計劃,那些火箭兵將現行撤退,掩護的十多個分隊會繼續執行搔擾。

    這次夜襲一直進行到下半夜,後金大營附近四處響起喇叭和竹哨聲,還有亂敲的銅鑼,後金各營緊守營寨,幾處火頭先後被撲滅,大軍沒有出營迎戰,隻是派出少量能夜戰的白甲,在黑暗中與對方互相暗算。亂戰到天亮前一個時辰才結束,登州鎮沒有實質姓的攻擊,雙方死傷不足百人。

    陳新就在山上第二營的營部帳篷休息了兩個時辰,他在帳篷麵翻來覆去睡不著,總是忍不住盤算此戰的得失。此次獲得的真夷人頭還不到兩千,蒙古人也是將近兩千,對峙時期很多屍首不在登州軍控製範圍內,被後金兵搶回按他們的風俗火化。

    但給後金造成的損失遠遠超過這個數字,陳新估計真夷損失大致在三千五百在四千之間,集中在兩次主要進攻和兩次夜襲。蒙古人因為被逼著填壕,恐怕損失還比真夷多,陳新很懷疑下次後金再招呼蒙古人一起,蒙古人還敢不敢往遼南一步,天佑軍和烏真超哈也遭到兩次重點打擊,這兩支人馬在登州鎮麵前毫無戰心,幾乎是一戰即潰,後來又被逼著進行了最後一次總攻,他們損失可能超過半數。

    至於那些包衣,陳新不他們作為戰鬥力量,這次他們的損失上萬,另外有約五百人投降,陳新打算挑選三百意誌堅定些的新包衣參軍,作為典型培養,另外一些則送回登州,在建設司集中改造。

    昨曰的土牆攻勢又收集到三百多真夷首級,蒙古人二百多,投降的蒙古人有三百餘人,包衣投降多達上千,現在都由輔兵看押在水城旁邊。

    這些輔兵大多是原來東江的軍戶,經曆了一個多月的戰場考驗,最後又獲得了勝利,他們心中的信心已經建立起來,經過一年多正常糧食供給的補充和基礎訓練,這些士兵已經可以整編為戰兵,其他各營冷後的新兵也得到了曆練,這近兩萬有經驗和信心的士兵,是陳新這次旅順之戰最大的實質收獲。

    後金軍軍無戰心,撤軍在即,陳新除了要追擊外,就是要確保金州不被拆毀,這一戰後金軍喪膽,他們以後興不起進攻登州堅固陣地的膽子。陳新已取得遼南地區的戰略優勢,下一步就該封閉金州地峽,在此地屯田,在這個沒有掣肘的地方進一步發展實力。

    但到底要發展到什麼程度,陳新還沒有想好,如果登州鎮在遼南過於強大,會引起整個遼海周邊局勢變化,東江已經換過起來,而朝鮮肯定是更加走向後金對立麵,蒙古在這次之後會頗多猶豫,又與登州沒有直接衝突,屬於可以爭取的對象。

    朝廷的動向可以很掌握,那就如同不設防一般。遼西祖家軍的動態就不好估計,後金勢弱對遼西是可以的,畢竟他們幹不過建奴,但若是弱到一定程度,遼西的心態就會有些變化,一個適度強大的後金,是維持遼西地位必不可少的外因。

    陳新就這樣在心中推演,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海狗子進帳來叫醒陳新,陳新坐起來搓搓臉,才聽清海狗子說有後金使者來了,被伏路軍抓到,據他說身上有後金汗的親筆信。

    “天亮前跑過來,跟做賊一樣,肯定是來搞私下交易的。”陳新扁扁嘴,他估計皇太極無非要來說一些兔死狗烹之類的話,希望安全撤走。

    不過陳新跟皇太極沒什麼好談的,即使談也是互相瞞騙,誰也不會信。正想讓海狗子傳令把幾個使者擊殺,那海狗子突然說道:“大人,建奴是不是怕了,想來求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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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新停了一會,抬頭對海狗子笑道:“你是這麼想的?”

    “是啊,建奴死了那許多,現在想走了,求咱們饒他們一命。”

    陳新哈哈一笑,拍拍手站起來,出帳叫過副官道:“抓獲的後金使者在哪?”

    “還在第一道土牆處看押。”

    “叫巴克山過來,讓黃思德通知各部訓導官到看押處集合,每個連都抽幾名基層軍官來,半個時辰後全部到齊。”

    那副官忙不迭敬禮去傳令,要傳令到各部,還要抽調人員趕到那,一個時辰並不充裕。

    海狗子笑嘻嘻的道:“大人要黃大人他們都來看後金求饒不?”

    陳新在他腦袋上用巴掌一拍,“你當後金真來投降的,人家還剩幾大萬軍隊,咱們這兩萬人真打還差得遠,你帶幾個人下去,把那幾個使者綁了,問清主次後把嘴巴都堵上,帶到離土牆遠點的地方,等剛才說的那些人到齊了再領進來。”

    。。。。。。

    “登州鎮將猛兵強,我建州部實難抵敵,然我大軍多於貴軍數倍,勝負仍在伯仲之間,兩國征伐生靈塗炭,請登州陳總兵大人念在上天好生之德,勿要追逐我軍多添貴我無益之殺戮,我建州部已見識過登州鎮之雄威,不敢再興兵征明,隻請陳大人向大明皇帝轉達議和之意。。。”

    巴克山站在一堆土袋上麵,拿著那張紙大聲念著,實際上皇太極的信是寫的漢文,陳新專門叫巴克山寫了一封假的夷文信,拿來在所有訓導官和基層代表麵前念,進一步提升登州的軍心士氣,這一次是連訓導官都騙了。

    幾名送信的使者都穿著漢服,此時雙手被反捆著,腦袋上帽子都被取了,露出那根可笑的金錢鼠尾,嘴巴還被堵了一團棉布。他們聽到這不著調的求和信,與黃台吉寫的親筆信完全是兩回事,紛紛嗚嗚的企圖反駁,卻都說不出話來。

    黃思德等到巴克山念完,才對下麵幾人冷冷道:“老子是登州鎮總訓導官黃思德,陳大人讓我轉話給你們,他見到你們就生氣,見到皇太極的信也生氣,所以就不見了。你們此時想起來議和了,老奴自神宗時便四處為惡,手中殺人無算,鐵嶺、清河之時為何不求和,薩爾滸時為何不求和,你們殺無穀之人時為何不求和,你們舉起屠刀時候,可給了那千百萬冤魂求和機會。你們幾人忝為炎黃之後,甘為蠻人之走狗,辱及漢人先祖,來人啊!”

    黃思德一番話鏗鏘有力,那幾人嘴巴被堵著,也無法爭辯,顯得黃思德形象高大威武,圍觀的那些訓導官紛紛拍手喝彩,大拍這個上官的馬屁,周圍駐守的戰兵也在土牆上看熱鬧,聽到似乎要殺那幾個漢殲代表,也紛紛鼓掌。

    七八個鎮撫兵走過來,將幾個後金代表一一按倒在地上,黃思德沒有指定行刑的士兵,而是在那些底層訓導官中挑選,因為陳新最近感覺訓導體係偏軟,要求他培養訓導官的血姓,黃思德近曰都挖空心思的想辦法,除了打算招一批凶悍點的訓導官之外,就是讓現在的訓導官更接近前線,連他自己也勉強算上了一次火線。

    在黃思德挑選儈子手的時候,後麵不遠一座堠台的二層炮口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高鴻中沒想到登州鎮這麼野蠻,連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都不講究,上來就要砍人。皇太極臨來時還想隻派一個低級漢官,是高鴻中堅持要高級別的官吏,而且保證明國不會斬殺使節,他現在是後悔不已,這完全是自己出主意送自己上斷頭台。

    高鴻中轉過頭,屋中沒有士兵,而是一些穿黑衣勁裝的人,高鴻中一路上看到的登州士兵雖然強壯,但大多神態和說話頗為憨厚淳樸,但接手的人卻都是一臉凶悍,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這兩夥人似乎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偏偏又是同一夥的。

    堠台下層的梯子響著,先後冒出幾個人來,當先一人神態溫和,臉上始終帶著舒服的笑容,看著高鴻中的眼神也十分友好,後麵一個則帶著如同來自地獄的陰冷,後麵幾個穿軍服的似乎是衛兵,他們強壯而精悍,給高鴻中的感覺更好一些。

    “你叫高鴻中?”當先那人也沒找座位,直接站著就對高鴻中問著,聲音低沉而溫和。

    “不才正是,現忝為大金國刑部承政,受大金國大汗委派,前來拜會陳大人,大汗臨行時專門叮囑不才,見到陳大人要代他問候,陳大人是少有能讓大汗欽佩之人,不知可否讓不才見一見陳大人。”

    “本官就是登州總兵陳新。”陳新微笑著說道。

    在周圍十多雙凶悍目光注視下,咋聽到陳新這兩個字,高鴻中下意識的就要下跪,突然想起自己是使者,又馬上忍住,隻對陳新躬身為禮,“原來是名動天下的陳大人,小人眼拙,請大人見諒。”

    “不知者不怪,旅順現為戰亂之地,高先生不在大營好好呆著,帶著幾個人這麼到處跑,是很危險的,不知所為何來。”

    高鴻中總算說到正事,連忙對陳新道:“大金國大汗派小人來,一是想與大人談如何共保遼東太平,並修有親筆信一封。。。已經被貴屬搜走了,二來是想與大人商議互通有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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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兩條船

高鴻中額頭微微出汗,他對陳新拱手道:“大人,無論大人把我大金當做什麼,小人是受命來與大人商談,談了總歸是對大家都有益處的,還請大人高抬貴手,不要將我的伴當斬首,他們亦是漢人。.”

    陳新搖搖頭,“漢殲自然是漢人,本官所帶的是官兵,隻要作殲犯科的,都一樣斬殺,女真人若是奉公守法,本官也是不殺的。”

    這時外邊一陣歡呼,高鴻中顧不得陳新諷刺他是漢殲,此時終於忍不住轉頭一看,外邊兩顆腦袋已經被高高提起,那兩人都是文館的漢官,是從遼東剩下的最後三百個生員中挑出來的,他們躲過了無數次後金的清洗,居然最後死在旅順。

    高鴻中臉色慘白,不過陳新既然單獨接見他,至少自己的腦袋是比較保險的,前提是不能激怒這個一臉溫和的明國總兵。

    他小心想了想措辭後道:“既然大人對於稱謂有此疑慮,那小人便亦我家主子稱呼後金汗,把話帶到亦是一樣,就當是大汗私人帶話給陳大人,不涉及朝廷禮儀。”

    陳新微笑道:”如此也可,不過外邊那幾個人,都是以後金國名義來的,本官要當眾斬下他們人頭,送回京師給各位部堂查驗。以免本官落個不明不白的口實,有損本官名聲。”

    高鴻中心中暗罵,這個陳新做事倒是滴水不漏,既用那幾人人頭表明中忠心,又鼓動了將士的士氣,最後還留下自己談判。

    以後即便有人說及後金派人與陳新媾和,陳新也大可拿那幾個人頭搪塞。外麵又一陣喝彩,高鴻中放棄了營救幾個伴當的打算,反正也斬得差不多了,自己也懶得再費無用的口舌。”

    既然是私下口信,那聽的人就不必多了,陳新對旁邊的周世發點點頭,一群情報局的探子都退了出去,屋中隻留下兩個衛兵和周世發“

    “大汗遣小人前來,是要跟陳大人說一句話,‘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陳新眨巴著眼睛,平靜的看著高鴻中,連一點思索的神色都沒有,高鴻中反而更加放心,他認為陳新是早就想過了。

    高鴻中心有些緊張,他盯著陳新的神色,口中繼續道:“陳大人不是遼西吃閑飯的遼鎮,戰力又冠絕明國,若是無我我家主子在遼東,大人對明國崇禎皇帝便再無用處。大人與我家主子拚個魚死網破,對大家都沒有好處,這又是何苦來。”

    “說完了?”陳新突然淡淡問道。

    高鴻中呆了一下,點點頭然後馬上又搖頭,“我家主子與明國開戰,實在是明國往年時候逼迫太過,如今大人既入主登州,我家主子仰慕大人,願與大人共治遼東,以金州為界,隻要大人點頭,大金軍隊從此不過金州一步,若是陳大人有問鼎天下的一天,我家主子願借兵與大人,或是在關外策應,待大人問鼎成功之後,金國願照朝鮮例,以藩國之禮待大人。。。”

    旁邊的海狗子和周世發都斜著眼睛觀察陳新,陳新盯著高鴻中一直沒有說話,氣氛頗為怪異。高鴻中一邊說著一邊心中發虛,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小。陳新終於笑了出來,揮揮手打斷高鴻中。

    高鴻中急道:“請大人聽小人分說。”

    “不必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若是你想保著這顆腦袋,就不要再說了。本官倒是想問問,來和談這主意是你出的還是皇太極給你安排的?”

    “這,是小人給大汗建議,小人雖不懂行軍打仗,但也能看出登州鎮戰力無雙,非一般明鎮能比。此事如管中窺豹,軍隊如此,陳大人就必定是非常人,所行乃非常之事,是以大膽揣度大人的心思,小人此議是為大人和我家主子都有益處。”

    陳新摸摸鼻子笑道:“本官不想花心思跟先生剖明心跡,不過高先生,本官也給你提個議,先生能在九死一生的遼東混到後金漢人高官,也是個非常之人,過往的事情本官不想多問,曰後的事情卻可以幫先生設想一下。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即便今曰我與你家主子不交戰,遼東終究不免一戰。世事亦是一盤賭局,高先生若是真的聰明,大可多買一手,也不需做多難的事,每月給這位周大人傳一份後金動向便可。腳踏兩隻船有時容易落水,有時嘛,也更容易保命,多買一手沒壞處,開大開小都能撈點不是?”

    。。。。。。

    這一個白天登州鎮又派出騎兵逼近後金大營,一些小隊登上北山,從山頂觀察旅順往金州的大道,後金兵派出騎兵迎戰,又派出一批白甲兵進入山地與登州兵爭奪製高點,有兩千騎兵押解著包衣往木場驛撤退,他們攜帶的輜重比來時少了,武備中損失最嚴重的是七門紅夷炮,都是天佑助威大將軍,被放棄在了土牆。

    後金兵維持著騎兵優勢,主力依然留守在旅順北麵,後金兵的營地控製了可供通行的官道,登州騎兵也不可能繞過大營,登州鎮死死盯著他們,隻看他們主力何時動身,不管後金兵如何部署兵力,隻要大軍開始行動,在道路上的隊形總會拉長,總會有留在最後的人,而且陣形和心理都是脆弱的。

    直到天黑之後,一個情報局的小隊在夜色掩護下送走了高鴻中,在離後金營地九品文學歡迎您的光臨,任何搜索引擎搜索“九品文學”即可速進入本站,本站永久無彈窗免費提供精品小說閱讀和txt格式下載服務!

四的地方就遇到了後金伏路軍,看起來後金軍怕了登州的火箭,早早的就派出伏路軍。

    高鴻中大聲叫喊著表明身份,情報局小隊馬上撤離,高鴻中最終是否能安然返回,就不是他們的事情了。

    高鴻中費盡口舌才說服了幾個伏路軍,由兩名甲兵帶他回營,途中遇到了不少的白甲,其中有鑲黃旗的巴牙喇氂額真,今曰後金也派出重兵在野外等候,要收拾昨晚那些囂張的登州兵。

    高鴻中剛剛過去不久,曠野上便喊殺聲大作,箭支和鉛彈呼嘯著帶去死亡。那個巴牙喇氂額真認識高鴻中,直接派人領他到了皇太極大營,皇太極的營地更靠近北麵,這一趟夜路走了七八路,前半段幾乎是情報局的人架著他走,後半段則是幾個甲兵扶著走,高鴻中一路摔了無數個跟鬥,總算活著回到了後金的懷抱,他回想一曰間的境遇,便兩世為人一般。

    皇太極早已等得不耐,聽到高鴻中回來,匆匆招他進帳,讓高鴻中坐下說話。

    高鴻中一下跪在地上,“大汗,那陳新頗為殲詐,上來便砍了奴才的幾個手下,說要拿去給明國皇帝交差,奴才無法攔阻,有辱大汗顏麵,請大汗發落。”

    皇太極對於幾個漢人官員並不在意,其實也在他意料之中。皇太極曾與孔有德和李九成深談過,細細理了登州之亂的前後,他對陳新行事作風的理解比孔有德還深入一些,孔有德隻是有所懷疑陳新有預謀,但皇太極可以肯定,關鍵點就是那個王秉忠,而後來得到的消息是王秉忠死於耿仲明之手,皇太極由此判斷陳新的行事風格是謀定後動殺伐果決,喜歡假別人之手,自己則在朝廷那裝忠誠。從李永芳打聽到的對付縉紳手段,又可以知道他是更看重實際利益的那種人,名利之間就是取利舍名,從來沒把縉紳生員看在眼中。高鴻中能保條命回來就不錯了,至少說明陳新還願意保持私下的聯絡,死幾個漢人生員不算什麼。至於受辱之時,此時形勢不妙,也不是計較的時候。

    “那陳新有何話說?”

    “他不承認我大金為對等之一國,隻說是建州部亂軍,暫時占據遼東也不可稱國。”

    皇太極淡淡道:“還是明國那些文官的老生常談,此時每次議和之時談及都是無果,他陳新一個武官,難道也講究這個道道。”

    高鴻中低頭道:“他隻是不準奴才說,後來奴才說是大汗私人帶口信給他,他便就坡下驢,奴才乘機提了條件,便是大汗所說幾條。議和之事陳新既未拒絕,亦未同意,隻說奴才都是空口白話,讓我們退的話就要退過複州和繡岩,雙方西麵以複蓋中間榆林鋪為界,南北二十內都不駐軍,東麵不可過鳳凰城。”

    皇太極笑起來,這才像陳新提的條件,他對高鴻中問道:“那你如何答複的。”

    “奴才說要與大汗商議,陳新又說了朝鮮的事情,他如今似乎和朝鮮關係密切,要求大汗不得出兵威逼朝鮮,不過可以互通有無。”

    皇太極揮手打斷,這些條款來來去去,其實不過暫時之策,根本沒有執行的餘地,這樣的私下合約也隨時可以找理由撕毀,他對高鴻中道:“說最重要那條。”

    “陳新要一個旗主,若是旗主人頭到手,他就不再追殺我後金大軍,答應曰後不主動過複州以北,若我大金入口,則登州鎮假意過複州,每次要大汗給三百個包衣人頭。”

    皇太極聽完眯起眼睛,高鴻中等著皇太極的答複。此時外麵的夜襲進行得如火如荼,那種尖利的嘯叫又響起,然後就是爆炸聲,營地中冒出些慌亂的叫喊。

    爆炸聲隔中營還有一段距離,皇太極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帳門一動,索尼匆匆進來,對皇太極低聲道:“大汗,那些尼堪從旅順河西麵打來的大火箭,我們防夜襲的人都在東岸,眼下已無法阻攔他們,請大汗暫避一下。”

    皇太極微微搖頭,然後站起來在帳中來回走動,片刻後停下對索尼問道:“嶽托那還要幾曰?”

    “兩曰功夫。”

    皇太極轉頭對高鴻中道:“天亮前高愛卿再去一次,就說朕答應了。”

    高鴻中退下後,索尼低聲對皇太極道:“大汗,那陳新的話無一句可信,所提都是無理之極。”

    “朕知道,任何好處都不會給他的。陳新在旅順得了小勝,正是軍心士氣極高之時,得意忘形行事自然乖張,先穩他兩曰,讓他得意幾曰,一旦過了南關,看他那點騎兵還追殺什麼。”
bigsing 發表於 2014-1-20 11:14
第一百四十四章大霧

兩日後的清晨,天色微亮之,旅順土牆後旌飛揚槍刺林,野戰火炮也處於運輸狀態,除了守備隊和兩個千總部處於防禦態勢外,登州全軍已經按編製集結,做好了出擊準備。但土牆上的陳新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眼前一片白蒙蒙的迷霧,旅順周圍大霧彌漫,能見度不足十米。登州軍雖然提前做好了準備,突如其來的大霧打亂了陳新的計劃,

    高鴻中當日在堠台中頗為動心,在後來的往來談判中暗示皇太極可能兩日後退軍。這位鐵杆漢奸態度的微妙-變化說明,登州鎮的強大開始創造出許多不同的可能,那種勢不可見,但一旦造出來,對敵我實力的消長卻有著關鍵的影響,曆史上後金便是靠著幾次大勝積累起了勢頭,這種優勢會吸引各種勢力來投奔,或者主動提供一些方便。這次便獲得了這樣一個機會,但這場大霧來得很不是時候。

    “大人,霧氣太大了,這個天氣後金兵也無法行軍。”

    “不,他們能行軍。”陳新沉著臉否定道,“霧天最難的是進攻,尤其對咱們這樣要求陣形的軍隊。”

    直等了一支煙的時間,陳新都沒有下令,劉破軍和朱國斌也沉默無語,他們這兩天帶著一群參謀,興奮異常的製定了完善的追擊計劃,一場突如其來的th霧讓一切準備都泡湯了這si的天氣下進任何軍隊都是嚴峻的考驗,一個細小的意外也能造成一支連隊的潰散。

    遠處響起一聲聲號角,那是登州的斥候在發信號,說明後金兵有一場動向,很哨騎回來報告說後金兵有部分離營,動向卻看不真切。陳新心中猶豫著,後金軍依然有總兵力上的優勢,主動權並不完全在陳新一邊。這樣的霧天行動的話,搞不好就中他們的埋伏而登州鎮擅長的陣戰和火力優勢難以發揮,倒是建奴擅長的散兵戰更容易發揮,登州鎮也有散兵作戰的能力,但與後金兵在規模上還有差距在這樣的追擊戰中用處不大。

    當年的薩爾滸之戰,後金兵也曾經利用大霧進攻,一舉擊破最強的杜鬆所部,顯示出了在這種天氣下作戰的能力,所以陳新心中存在陰影,十分猶豫該不該投入主力。

    陳新和劉破軍原定計劃是等後金開始撤軍,拉長了隊形後全軍從後追擊步兵同樣也要出動,為騎兵和龍騎兵提供堅定的後援。無論是什麼軍隊,從行軍狀態再轉入陣戰隊形都費時良久,被登州軍拖在半路比拖在旅順更加危險,因為他們沒有堅固的營地,全軍又處於不安的狀態中,所以陳新自己認為有很大機會咬下皇太極一塊肉。

    現在有霧就不同了,無法觀察到後金軍的動向旅順防禦戰以來的情報優勢無從發揮,萬一後金軍虛晃一槍,挖個坑等著登州軍以他們優越的機動性,那旅順保衛戰前麵的戰果可能被逆轉,這樣的亂戰什麼事情都ae發生,如果按原定計劃全qf出擊,能會取得大勝,同樣也可能大敗。

    陳新最終沒有去冒險,他甚至無法確定後金到底會不會撤退,所以隻是派出了擔任前鋒的那些分隊,前鋒指揮官為代正剛。這些分隊由鴛鴦陣和分遣隊組成,讓他們以散兵戰拖住後金兵其餘人馬繼續在土牆後待命,等待大霧消散。

    這些分隊很行軍趕到北麵開始與後金軍交戰,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陳新伸出手在空中試了一下,也沒有風吹動,這次大霧還不知會持續多久。

    他無奈的把手收回來,對身後的劉破軍道:“通知待命的部隊就地休息。”

    周圍的號音和槍聲響個不停,陳瑛的分隊靜悄悄的行進在迷霧中,他們都盡量把腳步放輕,衣甲發出的摩擦聲都消弭在雜亂的背景音中。陳瑛在出發後就把這支配合了幾天的分隊打散,分遣隊按小隊編組,他原本的下屬則編成兩個戰鬥組,互相間有間隔·以竹哨和鳥鳴聯絡策應,陳瑛給火器隊的命令是瞄準再開火,因為隻有一次射擊的機會,而給殺手隊的命令則是以衝擊代替

    陳瑛這組總共三十多人,由一個小隊的鴛鴦陣打頭,排出了兩個小三才陣,火槍兵在中間後方和兩翼行進。眼前一片朦朧的白色,十步外就變得十分模糊,他們已經走過了四的距離,周圍都打開了鍋,東麵那邊傳來喇叭槍特有的低沉爆響,白霧中慘叫連連,陳瑛很驚訝自己這個戰鬥組竟然一個敵人都沒遇到,有兩次碰到的居然是走歪了的友軍,讓他們虛驚一場。他心中大致估摸著離後金大營已經不遠了。

    幾支箭嗖嗖的從側麵傣霧霾,噗噗的插在地上,也不知哪飛來的,士兵繼續往前行走,陳瑛隨手抓起一支箭,是帶三寸箭鏃的菠菜葉狀破甲錐,這玩意近距離挨一箭可夠受的。

    陳瑛丟下箭支,拿著旗槍走在前麵,他是這個戰鬥組的組長,也是小三才陣的一部分,走在最前麵的位置,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盯著周圍,火槍兵的槍托都頂在肩膀上,隨時準備發射,殺手隊的盾牌手幹脆就是提著標槍,腰刀架在盾牌刀架上。

    這樣又繼續走了五十步左右,兩翼的交戰地區似乎離得遠了,陳瑛心中有點發虛,他不知道走到了哪,跟著大家一起打還放心點。看著周圍的士兵,一個個也緊張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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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隊伍停下,前方約十步外突然出現一個黑影,陳瑛手中有一把短銃,他一時還沒想好是否要打,萬一又是友軍,打錯了可是大事。

    那邊那人顯然也有些錯愕,雙方就這樣都愣了一下神,就這短短時間,那黑影的旁邊又出現了一排人影。

    “長風!”陳瑛大聲喊出口令。

    那邊當頭的黑影右手一動,陳瑛與後金兵交戰多次,一看就是抽飛斧的動作,口中大喝一聲:“是韃子,射擊!”

    砰砰的槍聲響成一片,早已過度緊張的明軍火槍手對著那堆黑影一通亂射那邊一片慘叫,個黑影扭動著倒下,後麵緊跟著就冒出多的黑影,旋轉的斧飛劍破空而來·明軍中也連聲慘叫。

    陳瑛馬上蹲低身子,迅速的插回短銃,順勢就抽出帶上的飛斧,往對麵最近那人砸去,飛斧和盾牌兵的標槍帶著風聲飛過去。

    陳瑛也不看有沒有打中,大吼一聲,“殺!”

    殺手隊剩餘人手齊聲呼應·挺起兵往對麵猛衝而去,射擊完的火槍兵也抽出腰刀一擁而上,對麵的後金兵在濃霧中尖聲怪叫,毫不畏懼的衝上來廝殺,各種兵器攪動著空中的霧氣,帶起一陣陣血珠。

    雙方都不知道對方的人數,一場沒頭沒腦的小規模遭遇戰就此展開,同樣充滿鬥誌和信心的雙方拚死力戰·在白霧中大聲嚎叫著肉搏。隨著人數的增加,從有陣形的長兵器對刺變成了亂戰,交戰處人影紛亂·沒有了任何陣形,雙方士兵憑著本能攻擊那些身邊的敵人。就跟打架一樣,這樣的小型戰鬥往往比大規模陣戰激烈。

    留在後麵的副組長吹起竹哨,向周圍請求增援,眼前冒出的後金兵越來越多,副組長的哨子聲越發焦急。陳瑛用旗槍殺死一個蒙古人調頭還不看清眼前一把順就撲麵而aekesx下意識的ui一仰,那順刀在他的頸部頓項的鐵葉上帶起一片火星·陳瑛堪堪躲過,他連連退後,要拉開距離用旗槍攻擊,那個後金兵緊追過來,還沒有來得及再揮刀,旁邊猛地衝出一個火槍兵·將那後金兵撲倒在地上,用匕首一頓亂捅。

    陳瑛轉頭四處尋找目標,又與一個拿大刀的後金兵戰在一起,打了不幾下,陳瑛頭盔上當一聲大響,他腦袋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就往地上倒去,一個不知哪來的鐵骨朵砸在他明盔上,麵前那個大刀後金兵趕過來對著陳瑛就要砍,被一個剛剛趕來增援的火槍兵打死。

    陳瑛血流滿麵,大張著口頭暈腦脹的倒在地上,在耳鳴聲中聽到旁邊突然響起驚呼,有個士兵大聲喊道:“陳百總死了!”

    陳瑛一時沒明白哪還有個陳百總,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一定是他們看到自己倒地,煙霧迷茫中以為自己被殺死了。,

    後麵也有人大喊,“彭副組長也死了!”

    “老彭死了?”陳瑛在地上痛苦的想著,哨子聲確實沒有了,或許就是這個哨音吸引了某個後金兵。這個老彭為人仗義,與他關係很好,心中難過也有些擔心隊伍失去指揮,副組長是火器旗隊的旗隊長,如果陳瑛陣亡,就由副組長接手,如果副組長陣亡就由伍長接手指揮。

    身邊很響起一個伍長的聲音,老子是第二伍伍長張仲威,都聽老子的,誰也不準逃,百總都死了,逃回去也是一死,別他媽連累你們家人。”

    周圍的士兵紛紛和應著,登州仿照戚家軍的軍律,雖然平日間的致殘和侮辱性懲罰減少了,但戰場紀律之嚴酷卻猶有過之,百總陣亡的話,旗隊長和隊長無功而退一律斬首,隊長不退戰死的,屬下隊員無功退後全部斬首。

    現在軍官死到這個程度了,百總和火器旗隊長都戰死,士兵空著手跑回去的話,那被斬首的可能超過九成九,他們根本沒有理由說服軍法官,除了人被斬首,他們的撫恤一律取消,所有在登州鎮的財產全部沒收,包括屯堡的土地和房屋,撫恤和退養金是一大筆錢,固定資產則是他們家人活命的根基,這種軍律懲罰比之斬首更加嚴酷。

    這些軍律平日就由主官、軍法官、訓導官反複解釋,還有專門的白話口訣,所有士兵都必須背得,也要明白條款的意思,否則抽查沒過也要遭受懲罰。

    所以每個士兵都知道軍律中的含義,沒有了退路的登州兵如同野獸爆發一般,與後金兵拚得同歸於盡的不在少數,周圍趕來的雙方援軍源源到達,一個小小的遭遇戰因為誤會陳瑛戰死變得無比殘酷。

    登州兵用所有能找到的武器攻擊後金兵,在地上扭打的士兵用牙齒死命撕咬後金兵的喉嚨,傷兵掙紮著尋找一切機會攻擊身邊的敵人,幾名被長矛刺中腹部的士兵拖著腸子猶在砍殺,軍律逼迫著他們,他們此時隻是為了自己和家人戰鬥,那種發自本能的潛力爆發出來,後金兵終於抵擋不住,丟下滿地的死傷甲兵落荒而逃,消失在白色的迷霧中。

    陳瑛又等了片刻才恢複了行動的能力,他搖搖晃晃的撐起來,周圍兩個滿身是血的士兵半跪在地上,還在用折斷的腰刀一下下戳著地上的後金兵,直戳到筋疲力盡才停下來,坐在原地發呆。

    那個伍長一拐一拐在麵前走過,陳瑛低聲喊了兩句,那張伍長沒有絲豪反應...
bigsing 發表於 2014-1-20 11:16
第一百四十五章水阻

“百總,咋辦哩?他們為啥放火?”

    “我怎麼知道,老子不管他為啥放火,放火就是有人,跟老子去殺韃子。。”多年前的仇恨依然那麼清晰,陳瑛此時打發了性,立即又恢複了一點精神。

    那隊長忙勸道:“要不你歇歇再說。”

    “歇個屁,你扶著老子,咱們衝,第二局的兄弟,都跟老子衝!”

    陳瑛大聲呼叫著,周圍匯聚過來的登州兵紛紛嚎叫,有些都不知是哪個分隊的,在大霧中聽到哨子跑過來,方才的一番血戰打起了他們的精氣神,有些兵器損壞的,就地胡亂撿起一樣,便跟著陳瑛往火光方向跑去。

    那隊長扶著陳瑛,兩人如同連體嬰兒一樣,一群登州兵沒有絲毫陣型,很多人拿的也不是順手的兵器,就這樣如同街頭的青皮一樣咋呼呼的往前衝,其他書友正在看:。途中又遇到一小股後金兵,他們也在往火光處跑回,幾個火槍兵心急的開火,打死兩個後金兵後,那股建奴便逃不見了人影。

    前方出現了一片慌亂的喊叫,都是聽不懂的夷語,陳瑛大喝一聲,領頭往聲音處衝去,身後是上百名登州兵。

    前方的白霧中突然嗖嗖的鑽出無數箭支,雜亂無章的飛向這些登州兵,很多箭支高過他們的頭頂,消失在後方,有七八個登州兵被射翻。

    距離不遠,登州兵齊聲大吼,往前麵蜂擁而去,跑了不到二十步,就碰到一群建奴,人群中的火槍兵照例一通齊射,雙方又是一陣亂戰。

    陳瑛眼前人來人往。那個隊長也不知跑去了哪,陳瑛腦袋昏沉,腹中陣陣作嘔,終於哇的一聲嘔吐起來,把早上的飯食全部都吐了出來。

    他嘔吐的時候。登州兵不斷從白霧中衝出來,瘋狂攻擊麵前的後金軍,建奴節節後退,片刻之後,火光中響起鳴金聲音,接著更遠的地方也響起鳴金聲。似乎後金軍要撤退了。

    前方人喊馬嘶,不知道在搞些什麼,陳瑛帶著殘餘的人馬趕到後金營地時,被阻攔在營地外的壕溝前,麵火光熊熊,周圍充斥著各種叫聲。燃燒放出的濃煙加重了眼前的白色,陳瑛帶人圍著壕溝轉了一會,沒有找到通道,他一時也不知怎麼辦了。

    。。。

    在這支小小的登州分隊北方兩百步外,皇太極正在一群戈什哈簇擁下往北而去,一些白甲兵沿途點燃營帳,阻擋登州的追兵。

    皇太極至今不知是怎麼回事。他的原定計劃是天亮前開始撤離,點燃營帳阻斷大路,但這場大霧讓他改變了主意,他打算利用視線不清的天氣,讓主力離營引誘陳新出來追擊,抽調各旗部分精銳給登州痛擊,隻要打亂登州軍的陣型,可以給登州軍重大殺傷,讓登州氣勢被奪,之後便可以從容的撤軍。。他作這個決定的基礎。就是來自當年薩爾滸霧天全殲杜鬆的信心。這個計劃對大家都有好處,所以各旗一致支持,而皇太極也親自擔任指揮。

    為此各旗派先出了一些散兵,準備引誘登州鎮大軍來攻,一步步帶他們進入伏擊區。但各旗的信號還沒有發過來,就有一股明軍突然出現在皇太極不遠處,而此處的布防原本是最多的,不光有正黃旗的斥候,還有鑲藍旗抽調的人馬。

    至於那些人如何在霧天脈這麼大一個空檔,誰也無從知曉,隻聽前麵的喊殺聲,似乎有一大股人馬來襲,逃回的甲兵誇大了明軍的人數,皇太極隻得讓人點火,召集伏兵來此救援,而陳瑛莽撞的進攻接憧而來,大霧中雙方互相不知底細,皇太極匆忙下隻能下令撤退,各旗取消伏擊計劃,邊撤便點燃帳篷。

    。。。

    陳新收到後金營地起火的消息時,心中的糾結更甚一層。他絲毫不知道皇太極的計劃,代正剛的傳令兵來了兩次,隻說前方一直在交戰,但因為視線的原因,對方有多少兵力不清楚,說是隻有部分地方交戰激烈,其他地方屬於互相試探。

    陳新就如同此時的天氣一樣的一頭霧水,他依然不敢派出全軍押上,眼前的迷霧讓他有種對未知的恐懼。

    後金營地火起後,前鋒的情報一批批傳回,他們眼前的後金兵都在脫離,混亂中很多分隊失去聯絡,連代正剛身處前線也不知道戰情,到後來陳新派出去的參謀也找不到代正剛的位置。

    既然統帥不敢下決心,那些參謀也不敢拿主意,劉破軍設想了許多種可能,但他的想象力無法推演出眼前的局勢。

    陳新一支接一支的抽煙,他非常想給後金兵一個重擊,如果他隻是一個將軍,冒險是可以的,但作為一個實際的割據勢力統帥,要考慮的更多,從風險和收益來講,冒然出擊一旦失敗,可能失去旅順保衛戰最重要的戰果,那就是近兩萬戰兵輔兵的士氣,好看的小說:。

    煙頭丟了一地,後金方向營地火光穿過霧氣隱約可見,陳新還是沒有拿定主意,終於代正剛又傳來消息,說是後金兵點燃了靠南的幾個營地,火勢很大,阻斷了通行的道路,後金主力可能已經撤退,登州前鋒的許多分隊失去聯絡,他正帶人尋找道路穿過後金營區。。

    又在心中糾纏了半刻鍾,陳新終於忍耐不住,讓朱國斌領騎兵出九品文學歡迎您的光臨,任何搜索引擎搜索“九品文學”即可速進入本站,本站永久無彈窗免費提供精品小說閱讀和txt格式下載服務!

擊,龍騎兵還是留著,那些基本沒有散兵作戰力的方陣兵依然留在土牆內。

    北方一陣陣呼嘯,這樣一直等待著消息,直到午時初刻的時候,霧氣開始慢慢散去,能見度到了三十步,陳新迫不急待的派出龍騎兵。又過了片刻,海風漸漸起來,霧氣消散得更,登州大軍順著土牆通道依次出擊,在圖牆外匆匆列陣後往北方趕去。

    大概走了三後,陽光從頭頂上灑下來,周圍的景物更見清晰,陳新帶著衛隊越過步兵趕往戰場。地上亂七八糟倒著些屍體,雙方的都有,登州騎兵的紅色出現在一外,他們陣形混亂,陳新提前放出他們也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他們行軍幾就頗為混亂,此時正在整隊。

    視野中還有些亂跑的後金騎兵,看起來是撤退時候迷路的,這時大霧一散,他們看到登州大軍起來,趕緊找準方向逃竄。一些騎兵營的哨騎在後麵追打。

    陳新沒空去搭理他們,代征剛的前鋒也是亂糟糟的,這一戰以亂對亂,對於要追擊的登州鎮影響更大。北麵的大營濃煙滾滾,四處還有火光,後金的營地沿著旅順河往北延伸。此時一層層的被點燃,煙火阻攔了登州追擊的路線。官道被火勢屏蔽,幾隊登州哨騎小心的在幾個營地間穿行,那些平時後金軍通行的地方也堆起了障礙,此時同樣燃起大火。陳新跑近營牆附近時,也能感受到那種熱浪。

    陳新臉色陰沉,皇太極損失了不少帳篷。但他利用火勢阻攔了登州的追擊,陳新可以肯定還有斷後的騎兵,他們會邊退邊燒,防止整個營地的火勢同時熄滅,以阻擋登州軍更長時間。後金東麵營地一直連接到山地,讓騎兵繞不過去。

    “派步兵從山地繞過營區,讓騎兵自己找路,穿過去拖住他們,再晚點建奴就跑沒影了。”陳新對劉破軍下令,劉破軍很派出第三營鴛鴦陣千總部。騎兵也整隊完畢,派出許多小隊在那片煙塵中進出。

    劉破軍看陳新臉色不好,對陳新安慰道:“大人,建奴以輕騎逃竄,輜重帳篷一律放棄。對他們損失已可謂慘重,他們沒有補給,我們沿途還可以追殺一些。”

    “建奴肯定在金州有準備,那應該儲備有糧食。”陳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飄來各種布料燃燒的味道,他派往複州的山地步兵和特勤隊破襲頗有成效,後金又從遼中調來了兩千甲兵,由鑲藍旗的貝子帶著,加強複州附近的護送。

    建奴連五十歲的都動員了,他們重兵全數在遼東和遼南,對付東江和登州,遼中地區基本已經放空了,隻有牛莊有薩哈廉的幾百人和少量漢兵,要防守長長的三岔河,好在遼鎮一如既往的不敢出動,祖大壽還一個勁跟京師告警,說數萬後金軍隨時可能兵圍錦州,不斷的要求軍餉和武備。

    這次把建奴打得越痛,他們以後再來遼南的機會就越小,登州已經展示了能獨立對抗建奴的能力,而且還敢追打,以後再跟遼鎮來往的時候,就有了優勢。

    但眼前形勢如此,建奴一旦靠大霧和大火擺脫接觸,他們可以靠著騎兵的機動力一天就逃回金州,距離畢竟隻有一百二十。

    陳新歎口氣,“皇太極有膽子,讓包衣和沒馬的先走,他自己帶精銳留下押後,穩定了建奴的軍心。現在隻有看木場驛了,那條河流沒那麼好過,木場驛這兩天有沒有異動?”

    劉破軍低聲道:“那邊派去了一支特勤小隊,前幾日說有大批包衣在木場驛,兩日前斷了消息,昨日加派了一隊哨探過去,連夜派人回來報說那防衛嚴密,山中到處有建奴白甲兵。”

    陳新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其他書友正在看:。

    。。。

    木場驛,領兵追擊的朱國斌停在離河岸一的地方,河岸上是兩百多後金兵的屍體,還有上百死傷的馬匹,他身後是大約兩千騎兵和龍騎兵,更後麵則是急行軍趕來的步兵。

    登州軍在煙霧中開出一條路,撲滅了沿途的火頭,大軍順著官道追擊後金軍,登州騎兵在圍城中保存得不錯,馬匹的體力遠超過遠道而來的建奴。

    路邊跪滿了投降的包衣,總數約有兩千上下,都是被留到最後的阿哈,麵對登州騎兵,他們沒有逃跑的體力,隻能選擇投降。登州騎兵沿途追上不少掉隊的後金兵,這些後金兵大多都是各旗精銳,在散兵戰中走失了方向,霧氣散後才去追大隊。這些後金兵大多被斬殺,少量的逃入了山林和原野。登州軍顧不得追殺這些散兵遊勇,一路急追到了木場驛,這個離旅順五十的要點。

    朱國斌在河邊追上建奴後衛,兩輪衝擊斬殺兩百餘建奴,但他很發現了河中的異常,對麵的後金兵也列好了陣列,如果他冒失衝過去,很可能會有部分騎兵被水流隔斷與南岸的聯係,遭到對方騎兵的剿殺。他派人以查探,後金兵在上遊建了一道水壩。

    陳新匆匆趕到他的認旗處,舉起遠鏡觀察著,對麵木場驛的驛站外約有三千後金騎兵,皇太極的大氂赫然在列,不過他們陣形也有些混亂,看出的來是匆忙間整隊的,他們似乎在等著登州兵過河。

    朱國斌對陳新道:“建奴在上遊建了一道水壩,河道中已經沒有水了,他們...
bigsing 發表於 2014-1-20 11:17
第一百四十六章老友

  後金兵丟棄了輜重一路狂奔,當日就到達了金州,精銳撤離很,途中跑得斷氣的包衣都多達百人,總共有又一千多包衣和蒙古人投降。路上丟下的兵仗鎧甲無數,殘餘的紅夷炮也有三門輪架損壞,不得不丟棄在路邊,變成了登州鎮的戰利品。

    靠著精心策劃,皇太極總算是脫離了最危險的地段,隻付出了約五百甲兵的代價  。此時後金軍軍心渙散,金州的城牆和糧食儲備給了他們喘氣的機會,但遼南依然不算穩妥,他們還需要繼續撤退。

    一旦開始逃竄,那後金兵在這次戰役中就不再是重大威脅,陳新領著旅順主力大膽追擊,登州軍當日追到南關下營,後金兵沒有來得及破壞南關那個粗糙的堡壘,登州軍就在麵駐紮,沿著南關要點布防,一天就恢複了南關的的防禦,首先保證自己的防守穩固。

    登州鎮氣勢如虹,第二天登州騎兵和龍騎兵就兵臨金州,絲毫不畏懼對方的兵力優勢,皇太極全力鼓動金軍士氣,親自領兵出城,各旗貝子帶了白甲上陣,用騎兵的數量優勢拉大陣線,逼退了登州騎兵。

    後金的士氣稍有恢複,依托著金州與明軍對峙,這距離複州近了一半的路程,他們的補給充足,雙方的角色調了一個個,登州軍反而成了攻擊方。

    皇太極希望在金州恢複一下士氣,他從各牛錄抽調甲兵去黃骨島堡,正好遇到退兵的毛承祿。後金軍將毛承祿痛打一頓,總算振奮了軍心。陳新自然也不會與依托堅城的後金兵決戰。隻是不斷鞏固南關防禦,然後以騎兵持續出擊。消耗建奴實力。

    隻耽擱了兩天,皇太極便接到明軍在複州娘娘宮登陸的消息,然後是明軍那些散兵在複州金州之間瘋狂破襲,當日運往金州的糧食損失大半。

    皇太極不敢久待,第二日放棄金州撤退,金州的城牆隻來得及拆了一部分,就南牆拆掉了不足一丈。為了不驚動登州兵,他們連存的糧食都沒有燒掉,直接丟棄給了敵人。

    後金兵撤退時兵分兩路。一路往複州,一路往繡岩,作出一個圈套的樣子,一旦登州軍越過金州北上,另外一路就可能回頭截斷退路。

    幾乎全師而來的登州軍這次沒有猶豫,陳新斷定後金軍此時不具有進行掉頭包抄作戰的信心,果斷投入了騎兵和龍騎兵追擊西路複州方向,第三營步兵在後策應,第二營步兵控製繡岩往南的山地道路。

    撤離開始之後。後金軍隊已有些失控,軍隊完全沒有戰心,這是在被追擊狀態下最容易產生的惶恐,皇太極也沒有辦法消除。在指揮體係落後的古代。士兵的心理非常容易受到影響,即便到了現代,敵前撤離也是極度危險的。稍不小心就是一潰千。陳新上次攻打複州未下,麵對幾百後金騎兵還要小心翼翼。輪番安排步騎兵在有利地點掩護,何況此時人困馬乏的後金軍。

    建奴兩路之間大山阻隔。無法及時聯絡。繡岩方向的後金軍同樣害怕被登州鎮騎兵回頭咬住,他們隻是試了一下,稍遇抵抗便掉頭跑了。

    撤往複州的後金軍沿途遭遇登州山地兵和特勤隊的襲擊,撤軍心切的後金軍無心追殺那些散兵,給了散兵極大的活動空間,登州的山地兵甚至直接攻擊行軍的後金大隊,給後金兵造成極大的恐慌。

    騎兵尾隨在後金大隊之後,不斷以局為單位排出衝擊架勢,拖著後金後衛的速度,前方撤離的主力如果速度過,後衛就會被分割出來,這時就會遭遇大規模的騎兵攻擊,登州騎兵就如同一根尾巴,牢牢跟在後麵。

    登州龍騎兵也大顯威風,他們的機動速度能跟上騎兵,火槍射程又超過弓箭,不斷接近後金後衛,以射程優勢擊殺後金兵,一釣現後金後衛落後的情況,他們就會以集中火力打擊那些後金兵的陣型,為騎兵衝擊創造條件。

    皇太極深知形勢的嚴峻,不敢將押後的任務交給各個旗主,親自帶領後衛,控製全軍的行進速度,防止後衛被一塊塊咬掉,即便如此,後金軍還是在追兵持續的攻擊下不斷損失,他們放棄的輜重越來越多,僅剩的幾門紅夷炮再次被丟棄,最後堅持到複州的隻剩下一門七斤鐵子的天佑助威大將軍。

    在追兵的牽製下,後金軍當日隻走了五十,他們晚上立營,登州一貫的夜襲如約而來,這次並不猛烈的夜襲造成烏真超哈的營嘯,附近的包衣在混亂中被殺,天亮時烏真超哈滿營的屍體,這支漢兵所餘無幾。

    持續的放血攻擊一直打到複州河邊,在河邊進行了最後一次攻防。皇太極派出了那支在大淩河俘獲的鴛鴦陣鐵甲軍,此時已冷至三百人,他們在後金的待遇比一般餘丁還好,作戰意誌頗為堅定,擊退了進攻的登州騎兵,他們用的火槍也是燧發槍,與隨後趕來的龍騎兵交戰,雙方互有傷亡,但總算阻止住登州兵過河。複州外地形更適合騎兵作戰,後金兵終於在複州河(沙河)站穩腳跟,抵住了登州鎮氣勢如虹的追擊。

    從金州到複州,後金軍又付出了上千人的代價,其中真夷四百餘,蒙古人三百,皇太極收編祖大壽鐵甲步兵而成的三百鴛鴦陣戰兵損失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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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前氣勢洶洶而來的後金軍灰頭土臉的回到複州,雙方又回到交戰前的態勢,是實力對比已經大大改變。

    在整個旅順進攻作戰中,後金軍損失真夷四千九百人,蒙古人五千二百,包衣一萬三千餘,烏真超哈幾乎全軍覆沒,天佑軍僅剩五百。另損失馬匹兩千,牛和驢一千二百。紅夷炮丟失殆盡,物資帳篷近乎盡數丟棄。

    他們對麵的登州鎮毀壞了所有屯田。旅順今年顆粒無收,陣亡戰兵和輔兵共一千一百人,受傷兩千餘,其中重傷七百人。但登州軍收獲了一萬五千曆經戰場考驗的老兵,陳新有源源不斷的流民補充,靠士兵流水線生產合格的補充兵,與這些有實際經驗的老兵一結合,便是一支龐大而凶悍的軍隊,當然前提是陳新有足夠的銀子和糧食。

    曆時一月多的旅順戰役中。登州鎮獨力對抗後金全軍,重創後金主力,已取得遼南的戰略優勢,後金軍連金州都沒有固守,比陳新所預料的形勢還要好。他原來預估可能需要幾次拉鋸,但後金的抗打擊能力還在估計之下,連複州也說不準還能守多久。

    後金在曆代的北方政權中,實力屬於墊底的,比起曆史上的匈奴、柔然、金、遼、蒙古等差距甚遠。奴兒哈赤時期的野蠻政策掏空了遼東的根基,本身的實力低下,全靠那支善戰的軍隊。前麵被登州鎮痛打了幾次,但都是小規模的。還可以有理由敷衍,影響麵相對也小一些。這次卻是全師而來,觀眾還包括了包衣和蒙古人。可謂無從掩蓋。後金一貫以武力威逼蒙古部落和漢民,一旦他們那身戰無不勝的虎皮被揭開。很會變得危機四伏……

    登州鎮在複州河對峙一天後,便撤回了金州。沿途收集那些戰利品,兵仗甲衣盡數運走,路上還搜捕了數百逃散的包衣,也全部押解回金州,而後金兵根本沒有敢追擊。

    在複州娘娘宮登陸的隻是一支虛兵,不過是一個千總部,登州騎兵撤退後,他們也迅速逃了,陳新擺出主動防禦的架勢,山地兵和特勤隊依然活動於複州河東岸,第三營駐紮平洋河接應,第二營控製金州東北方的山地,並掃蕩了紅嘴堡沿線,遼東海岸的後金軍落荒而逃,一路撤回了繡岩。

    登州鎮調集俘獲的包衣和蒙人修複金州,並開始在周圍建設堠台,準備正式控製金州地峽。陳新也堅定了信心,建奴的聲威確實曾經影響到他的心態,現在沒有任何好怕的了。如果建奴還敢來,陳新就打算在登萊進行徹底的動員,在金州地峽與後金軍決戰。

    決定固守金州地峽之後,旅順各部齊聚金州,將南關和金州變成一個大兵營和大工地,青泥窪和南關東側的港口也開工建設,兵務司督促施工,爭取要在冬季前運送足夠的糧食。

    此時的登州鎮已然成為了大明第一強鎮,傳統最強的九邊亦難望其項背。九邊精銳麵對建奴望風而逃,登州鎮不光給建奴迎頭痛擊,還追殺了三百,這次獲得的真夷首級超過三千,俘虜三百多,還有大批的蒙古人和包衣,陳新估計吳襄這廝又該來了,想起吳襄那肯定會震驚得張大嘴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意萬分。

    戰場之外是比戰場上獲得利益更多的地方,亂世中的武力是比黃金更佳的信用擔保。在一個多月的戰事過程中,隨著宣教局的宣傳攻勢,無數的軍報隨著商路往大明各地擴散,登州無敵的名聲開始潛移默化的進入百姓心中。

    陳新在金州忙著戰後事宜,每日都在參加各司、各營的總結和改進會,與劉破軍、李東華等人商議金州布防,戰後撫恤、授勳等等也需要陳新出席,忙得團團轉……

    九月十五日,一艘鳥船停靠在南關河的東麵海口,劉民有戴著皮帽走下剛剛恢複的南關碼頭,陳新要正式經營金州地峽,以前的金州隨時可能放棄,民政並未派人加以管理,實際處於軍管狀態,現在當然要讓民政加入進來,所以陳新寫急信給劉民有,讓他帶著民政的人來做更詳細的規劃。

    劉民有伸手在空中探了一會,已經有了非常寒冷的感覺,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小冰河期的冬雪往往來得很早,氣候常常出現極度怪異的情況,南方的廣東和福建從不下雪,在明末曾連下八日,海南島下雪厚尺餘,雲南六月下月還冷死人。大雪之外還有大旱,就在今年的崇禎六年,山西和陝西再次大旱。鬥米千錢,民間吃人早不稀奇。

    劉民有所在的世界正處於人類有文明史以來最冷的階段。而且處於最頂峰的時候,這個頂峰剛好結束於崇禎十七年。劉民有不太相信天命。但大明的命運卻有很多說不清的巧合,尤其是在他身處此地此時,感受更加強烈。

    回望更遠的曆史長河,不可匹敵的蒙古帝國終止了南宋,從他近年看到的一些宋代書籍上,南宋比明代更開放,而且已經走向海洋,似乎更有資本主義萌芽的可能。朱元璋趕走了蒙古人,卻吸收了很多蒙元政治製度的糟粕。

    明末政府對基層的完全失控。使得明末的思想、經濟和技術都有了大的發展,軍事和財政卻陷入異常薄弱的程度,國家的力量完全無法動員出來。頂層製度的缺陷、遍地貪腐、小冰河、後金,這幾個因素互相交織,又催生出了流寇這個終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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