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晚明 作者: 柯山夢 (已完本)

 
mk2258 2012-10-16 09:16: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5 743237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22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東路


    應州城外軍旗如林,皇太極立於南門外山崗,看著源源不斷的大明百姓在騎兵押解下送入各個營中。文學館偶有親眷在城內的,朝著城頭大聲嚎哭,城頭上一直鴉雀無聲。

    搶掠的效果好於皇太極的預計,他冒險打散部隊,擴大行軍正面。但也是非常危險的不過他們收到的消息看來,明國兵部剛剛才調動登州兵不久,那登州遠在兩千里之外,就算是不作準備,然後日行百里也要二十多天。

    所以皇太極還打算進一步擴大範圍,目前應州以北已經搶光,再往南是內長城,那邊一重重的大山看得皇太極也有些皺眉。雖然他們也出自深山老林,而且有一定的情報支持,但這裡畢竟是陌生的地方,後金兵再號稱野豬皮,人類的基本情緒還是有的。

    加上跟以往一樣,後金兵打仗都是窮凶才極惡,大傢伙餓了大半年,家裡老少都還等著吃的,所以入關之時全軍如猛虎下山。到現在收穫頗豐之後,那種赤腳不怕穿鞋的味道就少了,皇太極能明顯感覺到各旗戰意的下降。

    而依然興致高昂的,就是這兩年被登州鎮打得最慘的鑲白旗、正藍旗,以及鑲黃旗的阿巴泰。阿巴泰原本是個火爆性子,打仗的能耐遠超那些小貝勒,不過這麼多年來,因為出身問題吃的虧太多,皇太極上台後,阿巴泰地位還不如多鐸這些十來歲的娃娃,他便使了兩回性子,藉口沒有皮裘衣服,不參加皇太極的宴會,然後又是聽老婆的話,不願把女兒嫁給蒙古的台吉。便被皇太極抓住小辮子,發動革命群眾收拾了兩回,終於老實了下來。

    阿巴泰對皇太極道:「大汗,我們入關十來天,既然明國邊軍精銳都去了南邊,那咱們也不妨多搶些時日。」

    岳托在旁道:「日子是大汗早已定了的,這難處不在宣大,是在遼南,三月初必須出關。最遲月底要到遼東,否則那登州鎮和東江鎮要把遼東翻過來。」

    岳托說完看了一眼阿巴泰,這次入關,阿巴泰這位工部尚書帶來了牛錄中所有丁口,六個牛錄帶包衣湊了八百人。真夷壯丁約兩百人,其他不少是真夷老弱,最小十三四歲,最大超過五十歲。

    在旅順被登州鎮盯著痛打一番,使得阿巴泰實力大減,說他心中對皇太極和豪格沒意見是假的,不過他屬於鑲黃旗。按後金的體制,他就是想跟其他旗主勾結都不行,只能處處對皇太極和豪格委屈求全,以皇太極的心腹自處。這個改變終於得到皇太極的認可。這次特許他多帶了不少的人,分配地方的時候也比較照顧,阿巴泰已搶到了兩百蒙古人和一千多漢人青壯,老弱婦孺兩千多。這些人大半會在路途中餓死,最後也只會剩下強壯的。

    這些丁口能讓阿巴泰至少恢復生產能力。作戰的真夷在旅順損失了,沒有那麼容易補充,只能從北方慢慢抓魚皮韃子。

    阿巴泰對岳托這個晚輩沒有什麼尊重,聽完後也不爭執,這就是他現在的處事原則,就是多聽少說。

    皇太極轉頭對阿巴泰道:「老七你在旅順損失是大了些,如今西路和中路都會於應州,朕的意思,如果你想要多得些,便與東路的阿濟格他們一道,你領你本部兵馬去通知阿濟格和三貝勒,讓他們改變計劃,不必直接來應州,往東攻略渾源州、靈丘、廣昌等地。」

    說道三貝勒的時候,皇太極短短停頓了一下,如今這個莽古爾泰更見囂張,與代善一唱一和,時常把攻打旅順的事情翻出來說,往皇太極心頭的傷口上撒鹽,幹得不亦樂乎。

    這次莽古爾泰就帶領東路軍,一路上指揮也沒有絲毫問題,光就打仗來說,比多爾袞這樣的強多了。而西路攻擊大同的就是代善一家人,包括代善、岳托、薩哈廉、碩托,碩托重新被啟用,這也是岳托親自來跟皇太極說情之後才成行的。

    岳托看看面前的應州城,上面站滿了城內組織的社兵,面對這些中原的城池,只要守軍稍有鬥志,後金軍在這種入寇中就沒有辦法。

    果然皇太極又對岳托吩咐道:「岳托貝勒,你領薩哈廉和碩托攻略代州,但代州以南山勢複雜,不宜繼續深入,只攻略代州附近平野城堡。」

    岳托連忙領命,皇太極最後看向兩白旗旗主,這兩人在旅順打得一塌糊塗,尤其是多爾袞,不但在土牆之戰時候影響全軍,在其後的撤退作戰中也貪生怕死,與其他兄弟相比起來頗有差距。

    在回到瀋陽後,議政大會上對多爾袞進行了處罰,取消了他吏部尚書的官職,又罰了三個自管牛錄,交予其兄長阿濟格,還有給所有貝子以上的貴族陪了三匹雕鞍馬。

    多鐸因為自己管一個旗,其正白旗實際上是整個八旗中力量最強大的,女真人有最疼幼子的習俗,奴兒哈赤也不免俗,他對這個十來歲的幼子十分溺愛,將手中最後十五個牛錄也分給了多鐸,其牛錄數很早就達到三十個,這些牛錄都是老奴直領的最強盛的牛錄,不但丁口多,而且其中勇士遠超尋常牛錄,皇太極的兩黃旗最開始加起來也只有大概三十個牛錄。

    出於分化多爾袞幾兄弟的目的,皇太極沒有重處多鐸,只罰了他一些馬匹,以處罰他私下從土牆撤走白甲兵,這樣多鐸沒有多少怨氣,而阿濟格甚至從多爾袞那裡得到三個牛錄,皇太極打一個、撫一個、拉一個,三兄弟各自境遇,根本擰不到一起,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皇太極打量了多爾袞幾眼,這個二十出頭的弟弟面色沉靜,看不出任何旅順之戰後的灰頭土臉。皇太極對多爾袞打仗的功夫有些懷疑,但對這個弟弟的心機卻頗有些佩服。

    過了片刻他才開口道:「豪格貝勒、墨爾根戴青、額爾克楚虎,以豪格貝勒為主將,領兵攻略朔州,與岳托貝勒一路同樣。不要過於深入內長城,亦不要攻打任何堅固之城池寨堡。」

    「嗻!」幾個人同時領命,豪格答應得很大聲,他偷眼看了看多爾袞,心中頗有些得意。旅順之後多爾袞被打壓得夠嗆,在議政大會上都不太說話了。

    皇太極最後還是看向阿巴泰,「多羅貝勒盡快出發,通知東路莽古爾泰、貝勒阿濟格、多羅貝勒阿巴泰、鑲黃旗固山額真貝子達爾哈、正白旗固山額真貝子阿山諸人,不必來應州匯合。領兵各自管牛錄合各人本部阿哈,往略靈丘、廣昌、忻州一線,可威懾紫荊關和倒馬關,讓明國不知我大軍方向,引其援軍轉向內長城各關口。各路人馬明日即出發。二月二十三之前返回應州。」

    。。。

    行軍中的龍騎兵隊伍,收攏了沿途一些馬匹,此時已是步騎參雜。他們也是百里夜襲紫金梁的主力,剛從步兵改為龍騎兵,加之鐘老四的恐怖訓練量,所有人的體力都十分強悍,雖然冬季行軍不便。每日也能走五十里。

    鐘老四騎著馬,看到那些耷拉著腦袋的馬匹就大聲罵著,「什麼他媽雜馬,比人還走得慢。下次還不如搶騾子。」

    周圍的士兵紛紛發笑,不過這些雜馬確實質量不佳,都是從流寇那裡搶來的,好馬已經都變成了正規騎兵。這些雜馬大多是流寇從富貴人家搶奪的拉車的馬匹,耐力和爆發力都不能與戰馬比。騎兵不要的就扔給了龍騎兵。

    按照鐘老四的計劃,龍騎兵是多面手,而不是單純的騎馬步戰,也給登州侍從室寫了改進意見。但是面對這樣的馬匹質量,他的正規騎兵訓練根本無法開展。

    一名參謀從前方而來,「副營官,前面就是真定府府城了,今日是否還要趕路?」

    鐘老四看看天色道,「大軍就地紮營,派出哨馬繼續哨探井徑關和固關,看看有沒有建奴到那裡。」

    鐘老四說完又叫過軍需官,「聯絡真定府的商社,看看他們能提供多少糧草,最好讓他們找些馬車,若是糧草足夠,我能多調一個司的預備兵一起去山西。」

    軍需官搖頭道:「大人,若是你要在山西持續作戰,咱們最好不要帶預備兵,今日哨騎碰到從倒馬關逃出大同府的流民,說建奴十萬之眾,已經南下朔州,可能要直攻大同,山西各地都不開城門了,咱們到了山西肯定買不到糧,也很難聯絡當地商社。」

    鐘老四考慮片刻後,招收喚過作戰參謀,「前方哨馬有什麼最新的消息。」

    「前面倒馬關前流民如潮,有說建奴已經破了內長城的,也有說往延慶州去了,要去攻打居庸關,總之是各種消息都有。」

    鐘老四又看向情報局兩個探子,那領頭的探子連忙道:「各關口道路不通,整個大同府都是韃子騎兵縱橫往來,咱們情報局的人過不來,已經三天沒有宣大方向的消息了。」

    鐘老四抓抓腦袋,他是第一次單獨領兵,兩千多人的安危都在他一人身上,他要考慮的遠不止如何打仗那麼簡單,這樣的行軍對他考驗更大,這還是在有商社支持的北直隸,如果在貧瘠的河南,他覺得自己還真有些不知道怎麼辦。

    想到這裡不由覺得祝代春也不容易,不過念頭只是短短閃過,他馬上又恢復了大大咧咧的樣子,對著那參謀道:「登州今日有什麼消息?」

    「今日剛從真定府商社轉來的,軍令司第二批塘馬到了真定府,通報了登州鎮救援宣大的人馬行程,三日前才從登州府出發,有近衛營三千總部,第一營一個千總部,耿仲明正兵營,暫編武學騎兵隊,兩個臨時輜重營,合計七千九百人。」

    鐘老四咧咧嘴,「人他媽不少,就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要是現在就在真定府,咱們就跟韃子好好幹一場,現在嘛。。。是不是陳大人親自領兵?」

    「不是,近衛營營官王長福。」

    鐘老四一聽,原來是這個老上級,嘿嘿笑了一下,然後對著作戰參謀道:「王長福打仗信得過,但是眼下靠不著。你們明日跟哨騎走在前面,先行收集倒馬關和紫荊關情報,若是無法核實,就讓哨馬出關哨探山西,一定要確定建奴的確切消息,別讓老子兩眼一抹黑就衝進大同府。」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23
第一百七十九章 走馬驛


    「這個就是武學講的楊家將?」

    倒馬關城西的馬圈山上,鐘老四望著面前的一塊漢白玉碑,這個碑約六尺高,上面刻著「宋將楊六郎拒守之處」九個大字。

    龍騎兵的訓導官輕輕撫著鬍子,「聽聞楊六郎鎮守三關二十餘年,正是我輩軍人楷模。。。」

    「什麼楷模,楊六郎敢和遼兵拚命,俺鐘老四佩服一下,但守著二十多年不打出去俺不佩服,陳大人說的,軍隊就是要進攻的,任何形式的消極防禦都是沒有益處的,除非是為了隨之而來的反擊。」

    那訓導官又被鐘老四搶白,有些不滿的看看鐘老四道:「鐘副營官,這,楊六郎只是個將官,宋遼交戰,那是兩國交兵,不是楊六郎想怎麼打就怎麼打,總要有個大局觀,有個。。。」

    「好了。」鐘老四打斷道:「今日咱們都不要說那些話,沒得又爭執起來,拜過楊六郎,咱們就趕緊下山,明日入山西,今日開最後一次作戰會議。」

    訓導官也不與鐘老四爭執,一群人拿出牛羊肉和果品,擺在六郎碑前面,又點起香蠟,由訓導官領頭參拜。

    在合適地方參拜華夏英雄,也是訓導官的一項職責,只要沒有緊急任務,所有將士都要參加,用以培養士兵的榮譽感。

    但此山距離營地有兩三里,鐘老四認為浪費士兵體力,便只領了排長以上前來。

    參拜完畢之後,鐘老四等人準備下山,從馬圈山山頂往東走過一段。雄威的倒馬關關城出現在東面五六里外。

    倒馬關為內長城三關之一,靈丘道順著唐河(亦稱滱水)河谷穿越太行山。通過倒馬關之後便是京畿平原,所以一向是兵家要沖。就關城來說。倒馬關關城城週五裡,高三丈五尺,三面環水一面依山,尋常要攻下來是不容易的,以建奴入關的攻堅能力,面對這樣的關城確實無可奈何。

    倒馬關的西面,峰巒如海,在飄飛的雪花中若隱若現,越過這片大山。就是狼煙四起的大同府了,或許他們已經到了太行山中。戰場近了,鐘老四卻覺得精神反倒有些放鬆,這和以前的作戰經驗都不相同。

    鐘老四搖搖頭,對身後幾人道:「收起所有旗幟,讓商社的人跟守關的人說說,其他任何人不得出關北上。除了倒馬關守將外,對其他人都說咱們是河南毛兵,出關之後才能打登州鎮的旗幟。」

    那訓導官並不干涉鐘老四的指揮。只嘆了一聲,「建奴就在隔鄰,不知真定府這些官員在幹些啥。」

    。。。。。。

    倒馬關西門,靈丘道從西北群山中蜿蜒而來。大路在西門外繞了一個小圈,進入了西門的甕城門, 無數大同府逃來的百姓被擋在關城外面。塞滿了附近的道路,哭叫著請關城上的人開門。

    在倒馬關的西門甕城上。鐘老四見到了保定府的一些文武官員,這些人也知道京畿的緊要。出了錯漏要秋後算賬的,所以大多數還是能在關鍵時刻來進行防守。不過都是些文官,除了鼓動百姓守城外,其他沒有什麼特長,好在有一部保定兵馬來援,加上真定府的兵馬,倒馬關附近的防衛還算穩固。

    這種後金大軍壓境的時候,真定府和保定府官員還是比當年固安知縣靠譜,面對著突然冒出來的登州兵,他們立即提供了五日糧草,希望這支人馬能在保定府協防。

    「本官乃井涇兵備道副使孔聞詩,登州鎮來援將官可有兵部扎付。」一個相貌堂堂的穿四品文官服的官員站在面前,不冷不熱的對鐘老四說道。

    旁邊倒馬關的一個把總湊過來,這人與商社相熟,他怕鐘老四莽撞,對鐘老四恭敬聲道:「孔道台是孔聖人六十二代孫,天啟二年的進士,一向就有直名,歷任中書舍人、吏科給事中,如今是井涇兵備副使(真實)。」

    「哦。」出乎那把總的意料,鐘老四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要知道尋常文官聽了這個孔聖人,都要驚呆在當場,多年只看書本,學習這人的言語,到突然冒出一個聖人的後代在眼前,普通人該多麼驚訝。

    不過鐘老四根本就不看書,他最多是認識一些常用字,孔子的名字倒也聽過,但登州鎮的氛圍內,連朝中大員也經常直呼其名,這個遙遠的孔聖人也就不那麼有威望了。

    按照朝廷的級別來說,鐘老四現在掛職是登州鎮團練總兵正兵營下游擊,署山東都司府都指揮同知,算來是從二品的大員了,但這個只是軍衛系統的從二品,沒有人真當回事。

    實際上,連鐘老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朝廷級別,當年劉民有都沒有進京,鐘老四這個假游擊也沒有去,登州鎮一貫的去朝廷化,兵務司直接收了那套告身,壓根就沒有給鐘老四,所以鐘老四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是個游擊。直到這次要跟人家打交道了,兵務司的人才從兵冊上找到一欄備註,挖出了鐘老四的官身。

    鐘老四雖然對文貴武賤很不認可,但現在在人家地盤上,他還是以下官禮見過孔聞詩,他直接道:「孔大人,軍情緊急,俺們是從河南過來的,由登州團練營副總兵祝代春調遣,兵部扎付並未到軍中,不過這打韃子是沒錯的,有些兵馬,收到扎付還不肯走呢,咱們這樣趕過來的,那才是真心打韃子,請大人跟下官說說倒馬關附近的情形。」

    孔聞詩從鼻孔裡面哼了一聲,顯然對面前這個冒失的軍將不太滿意,首先是這位登州將官沒有對他身份表現出絲毫的驚詫,顯得對山東孔府不夠尊重,然後便是禮節上有所欠缺。

    不過孔聞詩還算是識得大體的。稍微氣了一下,對旁邊的一個游擊點點頭。那游擊是真定府的,他對鐘老四客氣的道:「登州鎮是天下強軍。咱們都是信得過的,不過也請鐘將軍三思而行,前些時日大同告急的塘馬過了幾撥,都說是建奴多達十萬之眾,鐘將軍也不過千數,無論如何這個。。。」

    鐘老四有些不耐煩,他忍著性子拱拱手道:「煩請幾位大人,快些跟老鐘說了,俺們好定下如何打。」

    那游擊扁扁嘴終於道:「昨日有渾源州和靈丘縣的人逃來。言稱前些時日,後金兵大聚於朔州,蒙古大聚於大同日夜攻打,這幾日有兩股奴兵,一往太原而去,一往倒馬關而來,不知是要攻打太原府還是要入京畿,正好各位登州鎮好漢到來,可幫我真保兵馬固守倒馬和紫荊兩關。保我京師百姓。。。」

    鐘老四一拍腿上的裙甲,哈哈笑道:「總算有韃子的消息,那俺們登州鎮正好去趕他們走,不讓他們靠近兩關。請大人下令開門。」

    孔聞詩對鐘老四怒道:「這位鐘游擊,城下魚龍混雜,你如何知其中無建奴細作?一旦開門放入。萬一有人乘機鬧事,危及京畿安危。誰能擔待得起。便如當年的遼陽、瀋陽、鐵嶺、遵化。。。」

    「沒有那麼嚴重,百姓不讓他們留在關內便好。西門進東門出,每組兩百人,一天也能過完,只要不在城中,他奸細能奈何關城一根毫毛,孔大人,你不是孔聖人的後人麼,你家孔聖人說過『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咱們躲起來當縮頭烏龜,將無膽則兵無志,仗不打就輸了,咱們登州鎮去前面打,大人在後面既得運籌之功,也算救了城下的百姓。」

    。。。

    孔聞詩與幾個保定軍官合議良久,終於答應開門放登州鎮西行,鐘老四的最後一道難題解開了,從此處往大同再沒有任何阻攔,除了那些後金兵。

    在倒馬關全體守軍的注視下,區區千餘人的登州騎兵穿過城外擁擠的難民群,順著狹窄的靈丘道急行。

    「各位大同府的鄉親,咱們是林縣來的河南兵,韃子毀了你們家,咱們河南兵這就去給你們報仇去,非要韃子血債血償。」各部的訓導官邊走邊喊,圍觀的難民齊聲喝彩。

    「沒有去處的,可以去林縣投軍堡,咱們還要招兵,衛所也招屯戶,關城西南邊三里,有咱們的輔兵,大夥可以去那裡投奔。。。」

    那些訓導官一路叫喊著,不斷停下來,給路邊的流民講解,身邊很快圍滿了人,龍騎兵的鎮撫兵堵住了道路,不允許任何人再返回大同方向,即便倒馬關外有建奴細作,現在傳遞不了消息,也是沒有用處的。

    那些流民聽得興高采烈,其實這也是商社的一個主意,用流民的勞力來搬運糧草,從北直隸的各地商社運送糧食到真定府附近,以保證冬季的運輸。

    城下人聲鼎沸,倒馬關守軍乘著這次開門,登州鎮擋住了大道,沒有韃子能衝過來,城外的難民得以一批批進城,穿過關城逃入保定府。

    鐘老四的龍騎兵沿著唐河河道西北前進,千總部所屬的二十多哨馬塘馬全部放出,順著靈丘道方向偵查。

    路上只要碰到有逃難的人,就有參謀選一些口齒伶俐的詢問,得到的消息都不確切,不過能確定有一股韃子在攻略靈丘縣城,有藍色、黃色、白色三種旗幟,有幾人都聲稱親眼見到過,不過不記得有沒有白邊。

    他們很快走過二十里地,來到走馬驛,這裡有三條岔路,一條是往靈丘的靈丘道,一條是往廣昌縣,另一條是沿唐河支流西河行進的偏僻小路。

    周少兒的連走在第一的位置,他輕易佔領了逃得只剩下一個驛官的走馬驛站,鐘老四來到走馬驛的大門前,這個驛站牆厚堡高,裡面還有高大的堠台,實際上在設計的時候是一個倒馬關的前沿據點,能控制這個交通要道,現在卻被輕易的放棄,可見再好的防禦體系,沒有合格的軍隊都是枉然。

    鐘老四在四周看了一遍,走馬驛西北方地勢開闊,是唐河和西河衝擊成的平野,東北方就是通往廣昌的道路。

    周少兒看著兩條路有些抓頭,他們的情報基本是一抹黑,能逃難到這裡的人,實際大多都沒見過後金兵,他們帶來的消息很多是流民中以訛傳訛而來。

    據周少兒開路時候聽到的,就有二三十個版本,最誇張的,有說皇太極已經到了廣昌,正領著十萬兵馬向南而來。

    周少兒對鐘老四問道:「咱們急急忙忙出關來,啥情報沒有,這個地方可不好選,萬一要走廣昌,靈丘道這邊卻過來一支建奴的話,咱們的退路就斷了。」

    鐘老四一指走馬驛,「調一個預備兵連過來,咱們先佔據此處,在此囤積糧食,然後首先一步,咱們要打擊在附近活動的一路建奴,等到確認建奴確切活動地方,咱們再出發。」

    周少兒點點頭,正要招呼連隊全部進入走馬驛,前方馬蹄急響,靈丘道方向跑來三匹哨馬。(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23
第一百八十章 亂選


    「副營官,靈丘道方向發現一股建奴哨騎,大概二三十人,我們人少就撤了,建奴在後面追了一截,後來又不見了。」領頭的哨馬大聲道。

    鐘老四不滿的道:「這你娘的叫什麼軍情。」

    那哨騎小心的回道:「山路狹窄,建奴也不敢過來,咱們也不敢過去,對峙了半刻鐘他們才舉盾牌過來,咱們便調頭回來了。」

    周少兒也道:「咱們哨騎少,打不過建奴那些哨騎,萬一被抓幾個,反倒被問出咱們的實力。」

    鐘老四翻翻地圖,「靈丘道方向有建奴,廣昌縣方向暫時沒有回報,你娘的建奴連這山溝溝都不放過,跑一天能抓幾個百姓,真他媽窮成這樣了。」

    「屬於哪個旗的看清沒有?」

    「藍色的,有幾個白甲的背旗,看著有些小,不知是鑲藍旗還是正藍旗。」

    鐘老四腦袋中轉著,情報非常模糊,按照沿途收集的消息,對面可能存在藍旗、白旗、鑲黃幾種旗色。

    想了片刻不得要領,鐘老四對著幾個連長道:「你們怎麼看?」

    周少兒看看其他人,見大家都不說話,只得舉手道:「我覺得建奴不像要攻擊倒馬關的樣子,若真要打,他們就該輕騎快進,將靈丘道上的百姓盡數擄掠走,如今對我們的零散哨騎也只是短暫追擊,可見其戰心不高。」

    另外一個連長劉躍也贊同周少兒,他對鐘老四道:「建奴最喜歡用間,可能派人到三關看過。知道佈防嚴密,他們當年在北直隸連昌黎都沒打下來。現在倒馬關有真定、保定各部齊聚,還有通州和天津兵馬。建奴絕對無法破關,倒馬關又繞不過去,最多來抓些路上的人罷了。」

    外面此時一陣陣喧嘩,原本慢慢行走的流民突然大呼小叫,往倒馬關奪路而逃,無數人被人群擠翻,跌倒在道路兩旁。

    驛站周圍的龍騎兵立即戒備,但看了半天也只見百姓逃竄,沒有任何的建奴到來。

    過了一刻鐘。外邊才安靜下來。一個鎮撫兵進來報告,說是從靈丘道過來的幾個百姓,說看到建奴在十多里外,結果外邊立即一片大亂。

    鐘老四低聲罵了幾句,那幾個百姓說的應該就是哨馬看到那一夥建奴,居然能把這些人嚇成這樣,現在這些百姓往倒馬關跑,必定會堵住預備兵,鐘老四看看天色。只能派出兩個排封鎖道路,大隊就地在走馬驛紮營。

    走馬驛周邊群山連綿,那裡面不知有多少建奴,鐘老四哼了一句。拍拍桌子道:「呆在這裡不是法子,最多宿營一晚,陳大人若是讓咱們協守三關就罷了。但是命令是要打擊建奴分兵,咱們就不能停在這內長城附近。咱們打哪邊。去廣昌還是靈丘?」

    訓導官摸著下巴站起來道:「這個,我認為。。。」

    「你認為個屁。打仗沒你們的事,你學過操典?學過速成班?你練過三段擊?給老子閃一邊去,各連連長說。」鐘老四毫不客氣的打斷,那訓導官咬咬嘴唇,氣得滿臉通紅。

    鐘老四問完,所有人卻都不說話,這山間孔道只有這幾條,不像平原地區有很多道路,敵情不明,走哪一條都充滿風險。

    一群連長和司長都悶著不出聲,鐘老四點名道:「周少兒說。」

    「嗯,這個,要不咱們去廣昌,只有六十多里,靈丘還遠一些,要走一百一十多里,沿途又都是山路,就算咱們碰上韃子了,也殺不了幾個。。。這個,反正沒有情報,我也說不好。」

    「還有沒有?」鐘老四環視一眼,「你們不說,老子就來說說,靈丘方向有建奴哨騎,那說明有建奴大隊在山區活動,廣昌這條路上,逃難的百姓寥寥,老子判斷建奴已經封閉山口,從行走路程來說,建奴可能已經撤離了,倒是靈丘這個方向,建奴就在近處,適合咱們去重點打擊。既然連長司長參謀都不說話,那好,老子就直接決定,咱們去靈丘,輜重留在走馬驛,第四連押後,待預備兵到達就追趕前隊。第一連打頭開路,配四磅炮一門,遇到建奴就持續攻擊,咬住他們的尾巴。」

    。。。

    周少兒跟在鐘老四背後出門,把紅色的帶護耳軟帽在頭上戴好後,看著前面氣呼呼離開的訓導官背影,他對鐘老四低聲問道:「我說鐘頭,你為啥選靈丘,而不選廣昌縣?你那理由有點牽強,那邊路上百姓是少點,但也可能是廣昌的百姓往紫荊關逃,往這邊來得少。」

    「你真要問,我就只能說沒有理由,我亂選的。」鐘老四搖搖頭。

    周少兒目瞪口呆,「你是說,你是亂選的往靈丘攻擊?」

    「對啊,老子又不是神仙,現在沒有任何情報,你們這麼多人都不知道如何辦,老子又如何知道,但一直留在走馬驛是不行的,我們的優勢在於建奴不知道我們到來,若是留在此處不走,很快會喪失這個優勢,山地造成情報不清,但也是咱們最好的掩護,建奴同樣會兩眼一片黑。拖在走馬驛的話,一旦建奴集結或是撤退,咱們就沒有了機會。所以走馬驛只是作為接應點,必須選擇一個方向前進,相對來說,靈丘這邊發現過建奴,那抓住一股的機會比較大。」

    周少兒抓抓腦袋,「我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憑這個選的靈丘?也可能那些建奴哨騎一經一溜煙回了靈丘,他們派個幾百甲兵在入山口一堵,山口那點寬度,任你關公轉世也打不出去。」

    「實話告訴你了,老子亂選的,現在基本就是兩眼一抹黑,我只認準一條,不能在走馬驛久拖不決,也不能採取守勢,至於打哪邊好,只有天知道。陳大人說過,比錯誤決定更差的,是不做決定,所以不管對錯,我就選靈丘了。」

    周少兒:「。。。」

    。。。

    茫茫太行,蒼山如海,群山被白雪覆蓋,天地一片蕭索。天上又下起雪,雖然已經是二月間,但小冰河時期的冬雪時間延長了。

    叢山之間便是連接倒馬關和靈丘的靈丘道,這條山道順著唐河河谷修建,靠著唐河水千百年的沖刷,在太行山中間開出一條通道,後人便順著河谷修建了靈丘道。

    道路旁邊的唐河已經在開化,唐河中間可見水流混雜著冰凌,發出輕微的嘩嘩聲往南流淌,雪花飄入水中,馬上被河水消融。

    關大弟牽著馬匹走在並不寬闊的道路上,這已是從走馬驛出來第三天,第二日一天只走了四十里,一路上沒有碰到建奴的哨騎,晚間找了幾個破敗的村莊宿營。

    道路兩旁是陡峭的山壁,有些地方如斧削一般,行軍的隊列中滿是馬匹嘶鳴和喘息。關大弟在旅順就是龍騎兵,經常與正規騎兵合練,正規騎兵的戰馬既安靜又聽話,鐘老四念叨了很多次,他的願望就是把龍騎兵的雜馬全部換成戰馬,但關大弟從來不認為鐘老四這個願望能實現。

    「停止前進!」

    前面的士兵回頭說了一句,關大弟馬上也往後傳令,陸續停下。狹窄的山道上只能用這種方式,關大弟一直在想,如果遇到建奴了,大軍是不是要跑到河面上去作戰。

    關大弟停下後,檢查了一遍手中的燧發槍,又把插袋中的厚背馬刀抽出來看了一次,加上鞓帶上的匕首,就是他全部的武器,不過關大弟很懷疑自己是否有用馬刀的機會,他身下的這匹雜馬耐力還可以,但是衝刺速度奇慢。

    「檢查彈藥!」

    前面又傳來一聲命令,關大弟心頭緊了一下,把燧發機舉到眼前,檢查了火門蓋和槍機的位置,反覆看了幾次,心中稍安,然後又摸了一下鞓帶上的牛皮盒子,裡面有十發紙殼彈,左右衣袋各有十發備用彈,還有二十發在他的背包中。

    關大弟檢查完,好奇的踩在馬鐙上站直身體,想看看前面是什麼地形,結果前面許多人也是如此,只能看到兩側的岩壁在前方變低,似乎有一片比較平坦的地形。

    過了半刻鐘,繼續前進的命令傳來,第一連順著山道慢慢走到空曠地帶,這裡是一片稍大的河谷,東北方向有一條山道蜿蜒而來,關大弟也不知道是通到哪裡的。

    隊伍繼續前進,方向依然是靈丘的方向,只走了一小段距離,隊伍便向左轉,進入了另外一條道路。

    轉彎的地方地勢平坦,幾個哨騎和親兵站在路邊,還有他們的副營官鐘老四,地上躺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鐘老四對他大聲吼道:「狗漢奸,後面的鑲黃旗到底有多少人?正藍旗過去了多少人,說出來給你個痛快,你別逼老子給你上刑。」

    地上那人縮成一團,聲音很小,然後周少兒在對鐘老四問,「後面還有鑲白旗一部,前後人數差不多,打莽古爾泰還是打阿巴泰。」,然後鐘老四便皺起眉頭。

    隊伍沒有停止,很快就看不到鐘老四他們,關大弟沒有聽到鐘老四的答案,他也不太關心,反正這莽古爾泰在復州就打過,也不見得有什麼厲害,他好奇的四處打量,前方出現一個軍堡,上面寫著「馬頭關」三個字。(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24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夾擊


    馬頭關外的大道邊,龍騎兵士兵全體下馬,正在休息吃東西,這些吃苦耐勞的士兵不能升火,捧起路邊的積雪塞進嘴中,再咬兩口堅硬的餅子,就是他們的臨時補充,如果處於作戰中,那他們一整天都沒有吃飯的機會,但依然沒有叫苦叫累。.從林縣出來穿越真定府,只有二十人因病掉隊,損失馬匹三十,體現了龍騎兵的強大機動力。

    關大弟停在路邊,他的椰瓢用棉衣包在背包中,裡面有現成的水,不過他不想去取,直接去路邊抓雪團,道路上馬蹄縱橫,路邊倒著些百姓屍體,男男女女都有,很多人全身**,身上有些凍上的血跡。關大弟瞟了一眼,繞過那些屍體去遠點的地方抓了一些雪。

    幾個哨馬從前方領來七八個百姓模樣的人,鐘老四從後面趕來,那些百姓看到大明的將官,跪在地上大聲嚎哭,請大軍去救他們的親友。

    這些人七嘴八舌的指點後金軍離開的方向,關大弟也聽明白了一些,聽口音很多是當地人,後金軍經過的時候,他們比較機靈,一直往山上跑,那些後金兵沒有追多遠,倒是順著大路跑的,基本都沒跑掉。

    幾個參謀跟在鐘老四身邊,正在用剛才審問殲細的供詞與百姓核對。

    關大弟啃了幾口餅,回頭看看那些滿身冰凌的屍體,閉著眼低聲道:「鐘頭快帶咱們去救他們。」

    。。。

    「全軍停止前進。」鐘老四指指雪地上亂畫的地圖,「讓開廣昌過來的路口,讓後面的鑲黃旗半數過唐河後,我們再從馬頭關的衝出來,列步兵陣壓死他們,路口只有那麼窄,他們跑不掉。」

    一群連長紛紛點頭,鐘老四握著兩拳在頭上揮舞,他大聲提醒道:「咱們運氣不知道叫好還是叫不好,現在在兩股韃子之間,正藍旗在前面大概二十里,鑲黃和鑲白旗在後面,距離多遠老子也不知道,派哨馬容易暴露,所以老子也不派,老子估摸著,相隔不會太遠。正藍旗忙著向前搶掠,應當不會調頭回來白白走路,後隊的威脅比前隊大。但咱們的目標是莽古爾泰,他沒有往北迴靈丘,而是繞道茨溝方向,這條路上百里,沿途佈滿村寨,他是要去搶人口來著,狗曰的張狂得很,在太行山裡面都敢這樣幹。茨溝那條路上還有三個關口,老子不知道還有沒有友鎮駐守,但值得賭一賭,友鎮總也有幾個帶把的,只要有一個關口撐一段時間,莽古爾泰就是罈子裡面的王八,他是四大貝勒之一,現在大貝勒總共才三個,打死他就是咱們登州鎮對陣建奴以來最大的軍功。。。」

    周少兒抓抓腦袋,他去年在軍令司參加形勢分析會,聽說這個莽古爾泰好像和皇太極不對付,當時會上要求是,同等條件下,優先打擊兩黃、鑲紅、鑲藍,按現在的情況,正該全力攻打後面的鑲黃旗。

    正要出言提醒,鐘老四又指了一下通往走馬驛的路口,「與鑲黃旗的交戰地點就在馬頭關南邊的河谷,第三連留在南邊通往走馬驛的山道,隱蔽好,馬頭關開打後才能出來,多帶旗幟,讓建奴不敢從那邊逃走。馬頭關是咱們主力,記住要點,鑲黃旗是後隊,後隊沒有警惕,哨探必然鬆懈,正是咱們可以利用的地方。咱們都必須隱藏在兩個山口之後,派人在山頂觀察,出陣之時必須迅猛果斷,各連分遣隊先行站位,掩護主力展開,戰列兵以三行排列,拉開正面展開火力,沿河谷平推,第三連從南邊路口出來,快速推進到廣昌山口,階段鑲黃旗退路,並阻斷後面的援軍。這裡位置比復州河邊還好,老子不信韃子騎兵還能飛到山頂上去,韃子從山口出來列陣都難,七百多條燧發槍,只要兩輪韃子必潰無疑,打散其前鋒後,第三連留下一個排追擊廣昌方向山道,致使敵後隊敗退後,立即追趕大隊,咱們的目標是莽古爾泰,那個阿巴泰是個啥來著?」

    劉躍連忙補充道:「多羅貝勒。」

    「就是這個多羅貝勒,所謂多羅,就是多了的,咱登州鎮把阿巴泰女婿都殺了,得饒人處且饒人,這老丈人先放一放,別趕盡殺絕。所以他的人頭沒有用,老子就是要殺大貝勒,擊潰阿巴泰咱們就追莽古爾泰。」

    一群司長連長副連長哈哈大笑,紛紛大聲領命,聽到要殺莽古爾泰,這裡氣氛十分熱烈,周少兒又覺得有點不好潑冷水。

    就這麼一猶豫,鐘老四已經把命令分派完畢,各連長大呼一聲「虎」,趕回各自連隊,周少兒湊到鐘老四面前,「鐘頭,這個。。。」

    「這個什麼,別囉嗦,都給老子快點去,誰他娘的晚了,老子親自拿槍打掉他腦袋。」鐘老四抽出手銃揮舞了幾下,罵完就去招呼千總部的兩個炮長,跟他們指點佈陣時的行進路線。

    周少兒營頭挨了一頓罵,灰溜溜的趕回了自己的連隊,路上看到千總部的訓導官,本來想讓訓導官去說,但想起這訓導官現在根本不和鐘老四說話,只得搖搖頭,反正都是韃子,打誰都是打,周少兒安慰完自己,往自己的連隊走去。

    。。。。。。

    廣昌前往馬頭關的道路上,一支騎兵、百姓、推車、牛馬車組成的隊伍綿延數里,如同一道灰黑色的河流流淌在太行山中,其間可見到不少黃底紅邊的牛錄旗。

    一群插著的銀甲巴牙喇走在前面,偶爾路邊還有一兩個蠕動的百姓,就有巴牙喇縱馬踩過去,直到那人再無動靜。

    阿巴泰就領著戈什哈走在白甲之後,旁邊是鑲黃旗的固山額真達爾哈。兩人臉色都有些不好,按照皇太極的計劃,東路軍要威逼紫金關和倒馬關,至少要裝個樣子出來。

    東路軍的統帥是三貝勒莽古爾泰,從延慶州往南之後,莽古爾泰就把皇太極的命令扔到一邊,想在哪裡多搶兩天就多搶兩天,壓根沒有吧去應州匯合的消息放在心上。

    阿巴泰尋到他們之後,莽古爾泰還是往靈丘方向來了,他們一早封閉了靈丘入山的路口,把靈丘周邊的富饒地區刷了一遍,抓獲的人口有接近三萬,物資不計其數。

    莽古爾泰脾氣暴躁,其他人大多不願跟他一路,阿濟格破靈丘之後便獨自去了王家莊,在那附近單獨搶掠。莽古爾泰留下德格類繼續搶掠靈丘,自己往東去了廣昌縣,為了防止其他人和正藍旗爭搶更富饒的靈丘,又把阿巴泰和達爾哈一起領到了廣昌。正藍旗處處佔強,鑲黃旗兩個中層幹部拿莽古爾泰沒有辦法。

    廣昌縣畢竟要遠一些,很多百姓已經提前入山,更多人順著拒馬河河谷的官道去了紫荊關,縣治防禦嚴密,輕騎而來的後金兵不願攻城,只在城外搶劫。

    阿巴泰還記得皇太極要求東路軍佯攻三關,便與莽古爾泰商量威逼紫荊關或倒馬關,莽古爾泰馬上就讓阿巴泰去打紫荊關,讓達爾哈經走馬驛去攻倒馬關,他自己則在廣昌縣繼續搶劫。

    阿巴泰和達爾哈都是一肚子的氣,不過好歹算個計劃,結果第二天一起床,莽古爾泰就沒了影子,兩人派出哨馬去打聽,才知道往馬頭關去了,最後派了一個巴牙喇來通知兩人,說各自搶掠,最後在靈丘匯合。正白旗的固山額真阿山看這個情況,表示自己只搶廣昌周邊,然後走原路回靈丘。

    這樣只剩下鑲黃旗的不到十個牛錄,其中阿巴泰的六個牛錄雖然看著有**百人,但實際上只有兩百甲兵,鑲黃旗兩個中層幹部心頭髮虛,沒有莽古爾泰的接應,兩人根本不敢去茫茫群山中佯攻紫荊關和倒馬關。

    於是懷著鬱悶的心情,兩人決定跟著莽古爾泰的方向,經馬頭關直接回靈丘。鐘老四抓獲的那個殲細就是八大家收買的大同土匪,專門給後金兵當嚮導,分在阿巴泰這組,他奉阿巴泰的命令,與兩個甲兵去聯絡正藍旗回來,正好營頭撞上了登州龍騎兵。

    達爾哈五大三粗,一臉桀驁不馴的樣子,他揭下帽子,露出長了些發樁的頭頂,摸了一下之後道:「又該剃頭了,入關都剃了三次,差不多該回去了。」

    阿巴泰瞟了一眼達爾哈,這人是皇太極心腹,打仗還行,手下也有三個自管牛錄。前年打察哈爾的時候達爾哈手下跑了兩個蒙古戶下人,結果去給林丹汗報了信,害得後金幾萬大軍在大漠裡面亂竄了幾個月,連林丹汗的影子都沒有摸到。就捅了這麼大的簍子,達爾哈還是穩坐鑲黃旗固山額真。

    阿巴泰回過頭來淡淡道:「咱們從馬頭關就直接走靈丘道了,聽說三貝勒往南去了,咱們就不跟著了。」

    「當然不跟著。」達爾哈把帽子帶好,滿臉氣憤的道:「他一路把人口財物搶個精光,又只有一條道,咱們跟在後面吃他屁呢。」

    阿巴泰臉上微微抽了一下,擠出一個類似笑容的表情,反正莽古爾泰一貫的無法無天,現在旅順之戰後皇太極的威望跌到谷底,很多人還真聽莽古爾泰的。至少德格類現在敢在議政大會上當面說皇太極的不是,正藍旗的固山額真托博輝也漸漸站到莽古爾泰一方。

    現在後金政局與奴兒哈赤時候相比,確實太過混亂,皇太極威望不足,各旗的合練都沒有了,都靠各個旗主自己督促,若非明軍太爛,這個軍民合一的大原始部落很難存活下來。好在他們現在還沒有遇到致命的打擊,登州鎮的力量雖然增長迅猛,但還無法與後金堂堂對陣,特別是在騎兵方面。

    儘管如此,阿巴泰還是不願意跟登州打仗,對方那種看似刻板的作戰方法,實際打起來卻很難對付,尤其長槍陣,阿巴泰除了用弓箭外,想不出用什麼兵器能對付。

    阿巴泰隨口敷衍道:「三貝勒總還是比阿敏好些,當年阿敏可是準備在朝鮮稱王的。」

    兩人說話間,前方的巴牙喇往北轉彎,阿巴泰眼前一開,視野變得開闊,一條冰雪未消的河床出現在面前,旁邊一個漢人嚮導說道:「七貝勒,這是唐河,河邊就是靈丘道,前面就是馬頭關。」

    阿巴泰掃視了一下,唐河往南流去,下游還有一個路口,上游就是往靈丘的方向。

    一切都和前面的道路差不多,阿巴泰站在河邊看著甲兵一批批走入靈丘道,通過唐河上的一座木橋。

    四周到處都靜悄悄的,阿巴泰的的目光在周圍遊走,他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又過了片刻,他的眼睛停留在不遠處的地面,雪地上滿地的馬蹄印,道路中間已經被踩成了泥漿狀態,旁邊則能看到一些零散的蹄印。

    阿巴泰順著蹄印看去,是從南邊走馬驛的方向過來的,覺得似乎有些不對,莽古爾泰應該不會調動那麼多騎兵去佯攻走馬驛。

    此時白甲兵已經在過唐河上的木橋,阿巴泰轉身對身邊的戈什哈道:「去告訴前邊,派幾個哨騎去馬頭關看看,其他人馬都停下來。」(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25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逃竄


    幾個前鋒兵離開白甲的隊列,分別往馬頭關和南邊山口狂奔而去,騎術顯得十分嫻熟。皇太極改革軍制,每個牛錄大致定白甲兵十五到十七人,白甲裡面又分出前鋒兵,也就是後來滿清的前鋒營,每個牛錄兩人,在後金軍隊中承擔哨騎的作用,是全軍精銳的精銳。

    在真實歷史上,皇太極的軍制改革在天聰八年已經接近完成,各旗的牛錄正在變成人口單位,牛錄額真需要擔任單獨的軍職才能領兵,但現在因為他威望下降,各旗進度各不相同,兩黃旗、鑲紅旗、鑲藍旗基本改變完成,其他各旗只是做個樣子。

    唐河上的木橋距離馬頭關有接近兩里,河道比較開闊,岸上也相對平緩,是靈丘道中比較少見的開闊地形。

    在哨馬奔馳的這段時間內,阿巴泰的牛錄陸續停下,阿巴泰回頭看了一下,後面長長的百姓隊列,把狹窄的山道堵得滿滿的。他心中感到滿意,除了這裡的,他在應州營地還抓了上千青壯,今年可以好好補充一下包衣,但是補充甲兵還是至少要幾年,從這些包衣和生女真中慢慢補充。

    而達爾哈的三個牛錄卻還在繼續前進,已經過了唐河上的木橋,阿巴泰也沒有在意,畢竟沒有任何確切的威脅存在,達爾哈自己決定自己的行止也是他管不了的。

    幾個哨騎變成了小點,一直沒有任何的異常,阿巴泰也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太過小心,從入口之後。宣大軍各部守城倒是很堅決,後金兵能找到攻堅的機會不多。但就野戰而言,連望風而逃都算不上。根本就沒有出現過。

    他正要命令繼續前進,突然幾聲輕微的槍響隨風傳來,阿巴泰的瞳孔瞬間收縮,他極目看向馬頭關方向,距離有些遠,他看不確切,只能看到似乎出現了一些小點,似乎遭遇了明軍的哨騎。阿巴泰馬上把目光轉向南邊,南邊山口也有了異常。一陣排槍聲之後,兩個哨騎在轉彎處被打翻。

    「所有甲兵和余丁下馬列陣!巴牙喇上山頭」阿巴泰很快做出決定,從容的對後面下令。在這樣的山道上,如果調頭原地轉向,那就是一場災難,更別說後面山道上還有大批的難民和推車。

    達爾哈也在唐河對面招呼甲兵,他的三個牛錄大概有三百人。因為正藍旗剛剛經過,他們依然認為這裡出現的明軍只會是一些將官的家丁哨騎,不會是大股人馬。他也有信心在這種地形擊潰任何明軍家丁。或者十倍以上的普通明軍。

    海螺號響起,後面的甲丁紛紛趕來,在撥什庫和牛錄額真帶領下匆忙佈陣,巴牙喇則往東側登上幾個小坡。佔據制高點,以掩護從長長隊列趕來的甲兵。附近的包衣也拿著刀子趕來,等到甲兵擊潰明軍。他們也可以追擊一下。

    遠處出現紅色的人影,阿巴泰眼光不停在兩邊轉動。判斷著人數。明軍的邊軍大多都是紅色的戰襖,所以阿巴泰在遠處也沒有發覺任何不妥。北面的紅色很快匯成一線。往南邊推進過來,殘留的幾個哨騎正在亡命奔逃。

    「人數不少嘛。」阿巴泰在心裡想道,他看達爾哈已經集結其一百多人,還有一百多的包衣,後面的甲兵也在趕去,阿巴泰決定應付南邊過來的那支明軍。

    達爾哈不及收攏全部人馬,帶著過河的近兩百甲兵往前迎戰,後面還有一百多包衣。

    阿巴泰也督促著人馬往南,他還不到兩百人,大概只有一百五十上下,其他的多在後隊看押百姓,一時間無法收攏。

    南邊的明軍人數比北面少,他們一邊前進一邊拉寬戰線,此時已經延伸到了乾枯的河道中。

    阿巴泰眉頭皺起,隨著距離接近,對面的明軍的動作越發顯得似曾相識,阿巴泰的眼睛越睜越大,距離接近到了三百步,對面那種短裝完全與旅順的登州鎮一模一樣,頭上閃動著一排排雪亮的尖刃,並且很快響起了一種奇特的號音。

    前排的後金兵也發現了不對,他們全都參加過旅順之戰,對面的明軍中的軍號只有登州一家,總數隻有兩三百人,但他們的推進十分堅決,陣形雖然略顯混亂,卻沒有任何猶豫,一副一頭撞上來的架勢,完全不似普通明軍的縮手縮腳。前面的後金兵推進明顯放緩,幾個牛錄額真和撥什庫還在轉頭看阿巴泰的方向。

    對面飄起了一面七尺的紅旗,阿巴泰赫然發現上面有一隻飛虎,他咕嘟一聲吞下一口口水,趕忙轉頭看了一眼北面,達爾哈離明軍還有點距離,還在繼續推進。

    阿巴泰迅速根據對面的人數判斷出,自己這點人馬不是對手,他咬咬牙,對身邊的戈什哈大喝一聲,「鳴金,全都往廣昌跑,你們在前面開路,擋路的都砍了。」

    戈什哈剛剛離開,金聲便響起,鑲黃旗的陣線瞬間崩潰,甲兵和白甲們轉身猛衝,將後面還沒反應過來的包衣盡數砍翻,一路衝突著,往來路狂奔而去,對著那些呆在路上的明國百姓揮起順刀。

    。。。

    遠遠的鳴金聲傳來時,關大弟距離過橋的後金兵只剩下三百來步,第一連沿唐河西岸展開,前方是散成三個小隊的分遣隊,第一連才從長矛和火槍混編改為純粹的火器部隊,連編制都還沿襲著以前的狀態,兵務司給鐘老四的訓練要求,也包括探索最合適的編制,但改換編制就以為著大規模調整基層軍官和士兵,鐘老四為了儘早形成戰鬥力,還沒有著手進行。

    現在龍騎兵的步戰隊形以三排線列為主要隊形,也就是分遣隊以前採用的隊形。

    第一連展開後寬七十步,基本佈滿了西岸道路兩旁的空曠地帶,左翼就在唐河乾涸的河床上面,第二連也同樣展開,跟隨在第一連之後二十步。

    前面的周少兒高舉著軍刀在隊列前十步,旗手打著第一連的紅旗就走在他旁邊,關大弟只需要偏偏頭就能看到他們。排長和旗隊長在陣前五步,控制隊伍跟隨連旗的速度。

    關大弟扛著燧發槍,和戰友一起維持著慢跑,鼓手沒有打點,彎彎拐拐的道路和崎嶇的河岸讓他們的隊列顯得混亂,不似訓練時候的平直,但大家依然能保證陣形密集。

    前方的後金軍陣只剩下兩百步,如果火炮在,就能開始炮擊了,不過關大弟沒有看到火炮在跟進,對方突然派出哨騎,鐘老四隻得命令提前出擊,快速推進,牽制住後金兵的正面,不讓他們撤退,火炮沒有做好準備,被留在了後面。

    按照關大弟的經驗,後金兵的第一輪一般還是很凶悍的,而且現在沒有用慣的長矛,關大弟心中還是有點發虛。

    鳴金之後不久,前方突然人喊馬嘶,在關大弟目瞪口呆之中,原本陣形嚴整的鑲黃旗甲兵一片大亂,數百名後金兵大聲尖叫,爭搶著逃上狹窄的木橋,連連不斷人被擠下橋面,跌入橋下流淌的冰水中。關大弟張著嘴看著那些後金兵,他在復州遇到的後金兵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樣子。

    一聲軍號響,連旗前傾角度更大。

    旗隊長大喝道:「跑步前進!」

    關大弟加快速度,不斷用餘光去看周少兒的位置,最近都虧周少兒幫助他訓練,關大弟靠著數不清的加練終於達到了標準,並且已經超過龍騎兵的大多數士兵,他每次看到周少兒的背影,都感覺到一種安心。

    橋頭上擠滿了後金兵,他們原本下馬步戰,馬匹都騎過了河,此時也在混亂中四處亂跑,加劇著後金兵的亂狀。一面固山額真的大旗在橋頭位置竄了幾下,然後便消失不見。

    登州鎮在快速推進下很快趕到了橋頭五十步外,前面的分遣隊讓到了兩翼,用小隊齊射壓制對面的少量弓手,一聲停止號響,全部龍騎兵齊齊停步,關大弟喘著氣,把肩上的燧發槍豎在身側。

    「第一行,蹲下!」周少兒的聲嘶力竭的聲音傳來。

    第一行的關大弟立即蹲下,前面的後金兵越發的恐慌,只有不到十個甲兵在用弓箭射擊,零零散散的箭支,隊列中有些低沉的悶哼,那些箭支要在五十步射穿鎖子甲,還是力有未逮。

    「預備!」

    關大弟應聲舉槍,右手拇指將龍頭扳到了擊發位置,隊列中滿是咔咔的聲音。

    「瞄準!」周少兒比訓練時候還喊得快。

    兩百多支燧發槍齊齊放平,關大弟的頭上也擺了一支,第三行則從第二行的縫隙間探出,前面的分遣隊全都趴在了地上,橋頭的後金兵歇斯底里的大喊,這些才在百姓面前威風不可一世的韃子兵,此時完全沒有任何強軍的樣子。

    「放!」

    兩百多支燧發槍噴出濃煙,雷鳴般的齊射聲在山谷迴蕩,橋頭的後金兵唰唰倒下一片,慘叫聲驚天動地,四周亂竄的馬匹也在這輪齊射中倒下十多匹,在地面上蹬著腳掙扎。

    後面鐘老四控制的衝鋒號吹響。

    「衝鋒!」周少兒吼叫著當先衝了出去,各個領隊的旗隊長齊聲大喝,兩百多戰列步兵跟在他們之後,往橋頭猛衝而去。(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26
第一百八十三章 意外


    關大弟怒喝著衝到橋頭,那裡跪了一地的包衣,還有少量的余丁,一個拿著雙手大刀的後金兵眼看跑不掉,揮舞著兵刃衝過來。高品質更新

    一排整齊的刺刀迎過去,關大弟對白刃戰經驗豐富,突前一步衝到前面,那後金兵果然被吸引過來,關大弟又突然減緩半步,旁邊兩翼的戰友突前,刺刀兵衝勢極快,那甲兵還不及調整,四五把刺刀就同時撲到了面前,那甲兵只揮了半圈,擋開了兩支,便被三把刺刀從三個不同方向刺中。

    一群刺刀兵撲上來,對著甲兵一通亂刺,那甲兵全身多處中刀,三角鐵形狀的刺刀威力巨大,他只撐了幾息,就軟倒在地,關大弟避開了甲兵的鱗甲,扎的是那甲兵的脖子,頭盔的頓項只能防弓箭,對刺殺基本無效。

    帶刺刀六尺多的火槍十分靈活,多人刺刀戰術是陳新一早就熟悉的,曾經在天津都教過海狗子等人,只是後來的陣戰中,有更加彪悍的鴛鴦陣戰術,長矛陣長槍並不靈活,無法使用這種戰術,只在衛兵和分遣隊有練習,現在終於在龍騎兵大規模應用。

    兩百多龍騎兵蜂擁而上,刺刀一叢叢的吞吐著,在一片慘厲的叫喊聲中,將橋頭殘餘的後金兵一一殺死,那些威風八面的後金兵竟然只有少數人抵抗,其他人大多絕望的嚎叫著等待死亡降臨。

    一些逃不掉的甲兵揮舞兵刃衝過來,被配短銃的伍長和隊長大部擊斃。軍隊失去戰鬥意志,就是再悍勇的個體也無濟於事。除了幾個長矛手給登州兵造成損失外,其他人幾乎就是引頸待戮。

    河對面也是兵荒馬亂。第三連的先頭部隊已經接近廣昌路口,那些從西岸逃回的甲兵正在拚命逃跑。要在第三連封閉之前通過路口。

    兩個方向的後金兵都在往廣昌方向的路口逃跑,第三連很快趕到路口,他們這時才打出第一輪齊射。路口上頓時倒下一地的後金兵,第三連一個衝鋒,將路口封閉,後面還沒有逃出的後金兵被堵在這截短短的道路上。高品質更新就在

    那些徒步的後金兵無處可逃,三面都有火槍在射擊,一輪輪的齊射中,河灘上佈滿橫七豎八的屍體一個旗隊長帶頭追過河去。後面跟著約三五十個士兵,另外一些士兵依然在橋頭與殘留的後金兵混戰,其中響著零散的射擊聲。

    前後的登州兵呼喊著追擊過來,兩百多名真夷和包衣嚎叫著跳入河床,在河床上毫無目標的亂竄,西岸一連的部分人馬和第二連也圍到河岸邊,隔著河對河床中齊射,東安道路上的明軍封閉了路口,在路基上對著河灘射擊。整個河谷中槍聲滾滾硝煙瀰漫,喊殺聲震天響起。

    河流對面的河灘上,上百的後金兵還在順著河道往南邊逃竄。領頭的一個甲兵邊跑邊從頭上扯下鎖子甲,丟棄在河邊。大路上紅色的身影逼近過來,堵住了前方的路,那甲兵無處可逃。他身上已經扔得沒有任何武器,逕自就嘩嘩的趟入河水中。後面的後金兵全都跟著他撲入河中,開始還在淺水地方跑動。登州兵越逼越近,岸邊的火槍胡亂射擊,在那些甲兵身邊打起一個個小水柱,不斷有甲兵帶著紅色,掙紮著消失在水中,河水很快被血水染紅。

    剩下的後金敗兵撲騰著到了河中間,有些會水的就在冰寒的河中往下游游去,大部分甲兵不及脫掉身上的棉襖,沁水後貼在身上,很快就沉入水中。

    關大弟和一群不知哪個旗隊的戰友順著河岸邊跑邊打,平日的魔鬼訓練起到了作用,他幾乎是靠著下意識的動作在裝填,已經連發了三槍,不過由於煙霧影響,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打到什麼沒有。

    關大弟再次裝填後,瞄著不遠處那個在水中浮沉的領頭甲兵。他把槍托頂在肩上,三點一線瞄準,登州是用刺刀的卡榫作為準星,燧發槍套上刺刀之後,卡子依然露在外面,關大弟瞄了片刻,那甲兵距離越來越近,大概只有二十步。高品質更新

    關大弟猛一扣扳機,槍身一抖,眼前一片白煙,關大弟再偏頭去看的時候,那甲兵還活得好好的,周圍子彈激起道道水柱,他依然在水中奮力游動,那種強烈求生的感覺讓關大弟瞠目。

    河中的甲兵越來越少,很快就變成了對單個目標的打擊,那些會游泳的甲兵在水中撲騰著,一直往下游而去。面對這種單個目標,精度粗糙的燧發槍命中率慘不忍睹。

    關大弟又一發沒有打中,只得趕緊裝填,此時聽到下游有個士官在組織附近的火槍兵齊射,每次五人一起,果然比單打好了很多,連續幾名甲兵被擊中,其他地方也開始恢復秩序,士兵自動聽從附近軍官和士官的指揮,一批批的跑到下游,對著河中間的後金兵齊射。

    河中最後幾名後金兵被擊中,翻滾幾下之後漂浮在水上,或是被緩緩的水流帶到岸旁。

    最會游泳的那個領頭甲兵,也終於在關大弟參與的齊射中被擊中,關大弟目送著那甲兵的在血水中順流而下,在轉過南邊的彎道前,被水流推到了岸邊。那甲兵一瘸一拐的跑了幾步,就被兩個追趕的登州兵趕上,按在地上用大刀一刀斬了腦袋。

    。。。。。。

    「你娘的,韃子現在這麼不經打了?」鐘老四騎馬來到橋頭。

    旁邊的訓導官忍不住搭話道:「或許是在旅順被打怕了。」

    鐘老四心中覺得有道理,不過也沒有贊同這個訓導官,這人平時架子大,對啥事都喜歡多嘴,遠不如趙宣來得那麼自在。鐘老四轉眼看看橋頭,這個瓶頸也限制了登州鎮追擊的速度。

    被河流分割成兩半的後金兵面對著優勢的登州兵,迅速喪失了戰鬥意志。原本鑲黃旗西岸的人馬陣列還算嚴整,結果大夥看到阿巴泰這一逃。所有人都只想逃命,要是沒有阿巴泰這支友軍。就這兩三百人背水一戰,也不至於打成這樣。

    剛才看著那些後金兵寧可跳入河中淹死,也不願意與登州兵一戰,鐘老四隻覺得眼前的後金兵有些陌生,他很懷疑是否真的後金甲兵,會不會是包衣假扮的。

    此時第一連的隊形十分混亂,有過河的,有在原地刺殺傷兵的,也有順河追趕的。第二連的人戰線和第一連相同,鐘老四的本意是讓他們充當預備隊,但第一連沖散之後,河谷中喊殺震天,第二連各旗隊自動投入交戰,也完全失去了建制。

    鐘老四四處張望,尋找兩個連長,準備讓他們快速整隊,就眼下這個亂狀。如果正藍旗突然掉頭回來,登州鎮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

    人還沒有找到的當口,橋頭的一群士兵大聲歡呼,「有個固山額真死了!」

    鐘老四跑過去看了一眼。只見一群士兵抬著一具完好的屍身,頭盔已經弄掉了,身上的鎧甲銀光閃閃。中間的護心鏡則金燦燦的,不是普通甲兵能用得起。

    鐘老四跳下馬。分開那些圍觀的士兵,上去翻翻那固山額真的眼皮。果然死了,

    他抬頭朝最近的一個旗隊長問道:「問清楚了?哪個旗的固山額真?」

    周少兒此時冒出來,「問了幾個投降的,過來認了,都說是鑲黃旗固山額真達爾哈。」

    鐘老四上上下下看看那屍體,連個傷痕都沒有,他搖搖頭道:「不會是踩死的吧,怎門連個刀口都沒有,你說咱們上次抓鑲白旗那個固山叫個喀克篤禮,那死了多少人。」

    周少兒也弄不清楚,這個固山額真死得不明不白,也不知如何就擺在了橋頭。

    「把這達爾哈腦袋砍下來再說,你們都給老子整隊。」鐘老四跳上馬,跑過東岸,一直跑到了廣昌的那個路口。

    阿巴泰那一夥人逃得狼狽不堪,路上擺滿百姓屍體,還有一些推車被弄翻在地上,以阻擋登州的追兵,山道上兩側還有大群的百姓,很多人正在圍著地上的屍體嚎哭。

    第三連的連長跑過來道:「副營官,那邊跑的是鑲黃旗的阿巴泰,他是回廣昌了,要不咱們直接去靈丘,把這股建奴一股腦包了。」

    「包你娘,你跑到靈丘那平地上去,你以為韃子能這麼好對付,咱們這才多少人。」鐘老四勒轉馬頭,對著第三連連長道:「都別他娘割腦袋了,第三連第二排追擊阿巴泰五里,確保他們潰散,然後回來追大隊,其他人都跟老子去抓莽古爾泰。」

    。。。。

    「好像有點啥動靜?」莽古爾泰轉頭盯著固山額真托博輝。

    他這裡只有七百多甲兵,卻押送了四千多百姓,隊列比阿巴泰的還長得多,而且裡面大多是青壯,老弱一早就清除了。

    固山額真偏頭聽了一下,搖搖頭道:「沒聽到,是不是這山窩子裡面風大了一點。」

    莽古爾泰從路邊的堠台出來,外邊倒著幾具明軍屍體,旁邊的石碑上刻著「茨字三號台」五個字。

    沿途的不少路口都有這樣的空心敵台,不過有人駐守的不多,願意拚死抵抗的就更少。

    莽古爾泰選的路線,是一條村落比較密集的區域,而且其中還有很多從靈丘逃到山區的百姓。

    莽古爾泰招過嚮導,對他問道:「往前走,能不能到靈丘?」

    嚮導點頭哈腰道:「回主子話,能到靈丘,走狼牙口、吳王口、茨溝營、鐘耳寺這條道就成,過了竹帛口大概就出了大山,一路上也不過是這種火路墩,就是,就是。。。」

    莽古爾泰眼睛冷冷一掃,那嚮導趕緊道:「就是這個竹帛口,那裡有一個千總領兵守著,人數還是不少的,就怕。。。」

    莽古爾泰哈哈大笑,「人數不少,那正好,又可以多抓些包衣了,哼哼,竹帛口。」(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27
第一百八十四章 竹帛口


    嗖一聲,一支光光的雞腿骨從城牆上飛出來,一個鬍子拉碴的腦袋冒出來,他用手指在嘴巴裡面剃了幾下,拉出幾條牙縫裡面卡著的雞腿肉,然後又塞進了嘴裡,吧唧吧唧的嚼了幾下。

    城壕外邊,一群剛趕到的百姓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都爺、將爺、父母大人啊,求您開開門,讓咱們進去吧。」

    幾個百姓說著就捧出了身上的銀子,高高的舉在頭頂上。

    鬍子腦袋探頭轉了一圈,「你們狗日倒想得好,老子怎生知道你們裡面有沒有韃子細作,都給老子滾。」

    城下一個老者磕頭道:「張大人,老兒就是茨溝營的,平日常打這裡過,您就不認識了啊?再說韃子是遼東來的,咱們這口音總也不對啊。」

    城上的鬍子腦袋眨眨眼睛,覺得似乎是這麼回事,嗯嗯的哼了幾聲,旁邊的一個師爺湊過來,「千總大人,這,這裡面有那老頭不假,可其他還有那許多人,萬一里面混幾個細作,咱們就全完了。」

    周圍其他的大頭兵也一起點頭,鬍子腦袋探頭出去道:「都給老子滾,這門說啥都不開,再囉嗦,老子就把你們一個個砍了,都滾到山上去,一會好好看著,今日老子要大破那黃台吉。」

    下面百姓頓時一片哀求,他們才不管打不打韃子,只要進城保住命就好,也有些脾氣差的,馬上就開始罵起來,鬍子腦袋聽得不耐煩。對著幾個家丁揮揮手。

    「丟石頭,丟石頭。」城頭上亂鬨哄。一頓瓦片小石頭扔過去,那些百姓到處躲閃。一見實在不開,一邊罵一邊逃走了,強壯些的往兩邊山上攀去,有些覺得不穩妥的,掉頭往南邊去了。

    鬍子腦袋這才得意的坐下來,手上大刀噹啷一聲扔在地上,旁邊又遞過一隻雞腿,鬍子腦袋哼著歌,慢慢啃起來。

    這位鬍子腦袋就是竹帛口的千總張修身。名字很是斯文,不過此人實際是個猛夫。雖然他平日喝兵血索買路錢一樣不少,但生性好勇鬥狠,這代州到靈丘之間大多數關口的兵馬都逃了,他偏偏要留下來。

    他手下兵將只有三百多,還跑掉上百,此時不過百來人,他把竹帛口關城的人組織起來,加上前面逃來的一些百姓青壯。湊成了一股烏合之眾,要在這裡跟建奴決一死戰。有這個神經粗大的千總在,那些百姓好像還真有點主心骨,暫時也沒有人跑。

    竹帛口是大同到直隸的一個關口。往南過茨溝營和吳王口,能一直到北直隸阜平縣。與倒馬關和紫荊關沿著河道不同,這裡是大山之間的一條深溝。或許是多年前已經改道的一條河流所在,其中起伏不大。也能適合通行,過了竹帛口之後往北走。便是代州、繁峙縣所在的狹長盆地,順著盆地再往東北走,就是靈丘縣。

    竹帛口南北都是陡峭的岩壁,最窄的地方不過三四十步,竹帛口關城就在稍微平坦的位置,防止敵方從岩壁頂上攻打城牆。竹帛口控扼住了谷地的道路,堵住了這個天險。

    這裡距離後世著名的平型關很近,平型關平常駐紮有三千兵馬,也有應援竹帛口的職責,平型關和其他地方明軍一樣,空額幫閒一減,能戰的只有一兩百家丁,此時是指望不上的。代州和繁峙才遭到另外兩路後金兵的侵襲,也派不出任何援兵,只能靠竹帛口自己。

    不過張修身一點不擔心,他把自己僅有那點家產都拿出來,給剩下的士兵分了,在關城內外搶了雞鴨和肥豬,每日給士兵和民勇吃。他一直以為建奴會從北面來,等了很久都沒等到,倒是靈丘的百姓來了不少,他聽過天啟年間遼東的事情,不管是友軍還是百姓過來,他打死都不開門,讓他們翻山越嶺的繞過去,當然張修身也挨了不少罵。

    下面還有些走不動的百姓,隔遠了一些哀求他開門。遠處突然一片喧嘩,才往南走不遠的百姓又調頭往竹帛口逃來,旁邊的師爺睜著眼睛,看到有幾個騎馬的身影過來,突然一聲尖叫,「是韃子來了!」

    牆頭頓時大亂,那些民勇轉身就逃,有些膽小的蹲下大哭,張修身對著僅有的三十多個家丁以吆喝,那些家丁堵住城梯,用棍子對那些士兵民勇一通亂打,好容易才止住了混亂。

    張修身一把提過身邊的籮筐,把裡面的燒雞燒鴨扔出來丟滿一地。他揚著頭對著那些驚慌的民勇道:「都給老子挺好了,這些日子吃酒吃肉沒少你們的,你們當是白吃的,韃子來了那是搶你家物件的,你狗日跑得掉個球,守住這牆頭你就活命,守不你也跑不過人家的馬,反正你也是一死,誰跑老子就先殺誰。這地上有肉,要出死力的就給老子吃。」

    一群民勇士兵面面相覷,終於有膽壯的去撿了,張修身哈哈大笑,一把抓起地上大刀,「總有人帶把的,幾個韃子你怕個球,你們好好看看,老子是怎地殺韃子的,兒郎們跟老子騎馬殺韃子了!」

    。。。

    「殺!」

    在城上民勇呆呆的注視下,張修身威風凜凜,帶著一群家丁從城門衝出,前面的幾個後金前鋒兵不慌不忙的調頭,慢慢調整速度,跟張修身等人保持著三四十步的距離,他們嫻熟的用雙腳控馬,雙手持騎弓不斷對著後面射箭。

    雙方風馳電掣的追逐,張修身的馬最好,他的騎術同樣精湛,一手持盾一手拿大刀,連連用盾牌擋住對方軟弓的箭支。

    他的家丁也有幾個勇武者,用騎弓與對面互射,但於後金前鋒兵還有些差距,連續有三人被射中,張修身一看不妙,趕緊帶著一群家丁又跑了回去,把大門緊緊關上,又上了城樓。

    「狗日韃子果真有幾下子,老子今日要歸位了,一會多拖幾個墊背。」張修身一邊上城樓,一邊氣急敗壞的罵著,一上到城頭就換做一副得意模樣,對一群民勇大笑道:「看到沒,韃子都被老子打跑那麼遠,老子叫他們單挑,沒一個敢來的。」

    。。。。。。

    莽古爾泰來到城下的時候,他抓來的百姓已經達到了六千人,一路上還破了十多個堠台,隨他在身邊的有四百多甲兵和三百包衣,隊尾有百餘甲兵壓陣,另有一支兩百甲兵由托博輝帶著,往吳王口方向去抓丁口。

    辮子花白的莽古爾泰在竹帛口前面停下,面前的關城也不雄偉,這位自幼跟隨奴兒哈赤征戰的後金大貝勒並未放在眼中。

    在原本的歷史時空當眾,莽古爾泰已經在大凌河之戰後被奪取和碩貝勒,變成了跟阿巴泰一樣的多羅貝勒,崇禎五年底就不明不白的死了。雖然他痛恨陳新,但恰恰是登州鎮的出現,引起了後金局勢的變化,皇太極的權威一次次被登州鎮打壓,莽古爾泰得以與代善互相照應,保住了性命至今。

    作為後金各貝勒中最有資歷者之一,他一貫的跋扈和暴躁,在老奴時代經常與各個兄弟結仇,人際關係十分差,就包括親弟弟德格類也經常與他摩擦。老奴一死,莽古爾泰一個怕的人都沒有了,變得更加囂張,並以冒犯後金汗的權威為樂事。

    他和代善在己巳年就給皇太極下套,到了喀喇沁突然提出不能入關,先擺出姿態,一旦有挫折,就會拿來對付皇太極,誰知道入關總體順利,後來阿敏四城一敗,莽古爾泰老實了一段時間,但皇太極收旗權的行動不可避免會觸犯到他這樣的頑固派,雙方的矛盾越來越深,皇太極佔有後金汗的大義名分,心機也遠非莽古爾泰能比,基本還是能壓過莽古爾泰一頭。

    總算到了旅順之戰,莽古爾泰和代善再次給皇太極下套,早早在議政大會上提出異議,戰後藉著登州鎮打壓了皇太極的氣焰,現在正是他最得意的時候。因為旅順之戰的嚴重失敗,有部分中層貴族開始懷疑皇太極的政策。以往皇太極收權的同時,總會有戰場或搶掠的勝利來彌補各旗,一旦沒有了這個交換為基礎,皇太極就是無米之炊,這也是他需要不斷搶劫大明的原因。這部分貴族更認同莽古爾泰和代善的保守思想,有了部分八旗的支持,皇太極的命令在他這裡與廢紙無異。

    他從廣昌過來之時,便收到了皇太極的急令,遼鎮團練總兵吳襄和山海關總兵尤世威所部已經接近宣府,皇太極要求各路大軍齊聚大同,準備圍城打援。莽古爾泰一來沒把吳襄看在眼裡,二來也沒有把皇太極看在眼裡,優哉游哉的帶著兵馬繼續搶掠,還繞了一個大圈子從吳王口過來。

    此時見到竹帛口的明軍居然沒逃,那裡好歹也是個關口,不是一個衝鋒就上去的,莽古爾泰看看周圍,雖然人可以走山坡繞,但是車和馬都走不了,所有輜重都得扔下,所以他必須攻克這個關口。

    身後的巴牙喇氂額真對莽古爾泰問道:「主子,咱們是先打還是等托博輝主子回來?要不要做些盾車?」

    莽古爾泰轉頭看看身後,「小小一個關城,等什麼托博輝,讓那些抓來的尼堪挖土搬石,從最瘦弱的開始,死了把屍身填上去。」(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28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小關城


    一百多包衣提著順刀,押著數百百姓往竹帛口而去,他們都沒有兵器,只有些推車,上面裝了些土和石頭。

    在一片吶喊聲中,張忠旗跟著幾個甲兵一起,用刀威逼著三十多個百姓上了旁邊一座小山,這些人其實大多都比他強壯,但沒有一個人敢於反抗他們。張忠旗的任務是去找一根大木,用來撞開城門,因為開始的哨馬告訴了莽古爾泰,那城門洞並沒有堵上。包衣當中還有不少工匠,如果攻擊受挫,他們能製造出簡陋的器具再攻。

    張忠旗上了旁邊一座山坡,上面有不少大樹,幾名包衣領著那些百姓開始選樹木砍伐。

    張忠旗自己找了塊石頭,這裡地勢略高,能清楚的看到兩百步外的戰鬥,成群的新包衣推著土石運到城下,那道淺淺的壕溝很快就會被填平。

    張忠旗也算老戰士了,但他實際上從來沒有親手殺過一個人,每次與明軍交戰,明軍只能抵擋片刻,一旦那些家丁死光,其他人就是一哄而散,然後被後金兵毫不費力的從後面殺死,比殺雞殺鴨還要容易。但即便這樣,張忠旗也沒有殺過一個人,他也有些怕殺人,所以從來是一門心思的想辦法多藏些銀子和珠寶,加上牛錄額真的照顧,他往往比別人所得要多不少。

    這次入關以來,他跟著東路軍洗劫了保安州,今年後金軍窮得叮噹響,在保安州附近打紅了眼,以前有些不打的軍堡,這次也打了,那裡面往往聚集有不少的丁口和物資,搶到的東西先行送出了邊口。由正藍旗的人在土默特看守,分批運回遼東。

    然後從保安州南下,一直掃到靈丘,張忠旗搶了很多銀兩和珠寶,還有兩個包衣,他留下一人在靈丘的營地看東西,帶了一人跟著到了廣昌,現在又變成兩個包衣,趕一輛驢車。另外還推一輛小車,此時都在這裡砍木頭。

    「今年好過了。」張忠旗笑眯眯的,看著遠處矢石橫飛的竹帛口,城下倒下不少的包衣,不過沒有張忠旗的那兩個在內。死多少他也不心痛。

    算算時間,他們也差不多該回程了,聽牛錄額真告訴他,出了竹帛口就回靈丘,然後去大同與大軍會合,估計就該出關了。

    張忠旗摸出三支卷煙,遞給兩個同行的同村甲兵。幾人湊在一堆看城牆那邊的熱鬧。現在的張忠旗與牛錄內的真夷也混熟了,他們這個牛錄在己巳年死傷大半,後來補充了一些,這些人其實很多也不是真正的建州女真。來自海西、葉赫、寧古塔等地的人不少,質上和張忠旗這樣的包衣抬旗也差不多,其中葉赫的最難同化,他們一般說蒙語。與建州女真仇恨深重,過了多年才基認同了後金的身份。而生女真地位有些還不如張忠旗,這些人語言不通,在牛錄中頗受歧視,通常作為死兵在前面當炮灰,要獲得真正的真夷地位,除非確實悍勇,並且能活過前面拚命的硬仗。

    竹帛口城牆只有兩丈多,押陣的甲兵不等攻門搥和長梯,直接就趕著那些百姓推土到城下,土壘越來越高。城下一批包衣頂著盾牌,掩護後面的弓手。後面掩護的後金弓手越來越多,這些射術精湛的獵人很快壓制了低矮城投的明軍,只要再把土壘建高點,就能登城而上,一旦進入近身格鬥,那就是明軍的末日,除了登州鎮,張忠旗還沒見過那支明軍能與後金兵持續近戰。

    城上的人在張修身帶領下往下扔石頭射箭,也砸死砸傷不少被逼攻城的百姓,凡是受傷倒地的百姓,不論死活都被扔到城下,變成了填充材料,泥土和石塊取來容易,張忠旗看這架勢,還不等他們做好攻門搥,就可能會攻上城門。

    那城頭有一個紅披風的明軍將官,揮著大刀在四處督戰,東竄西走的抽冷子就出來射一箭,他自己也已經挨了兩箭。

    張忠旗看著那個四處奮戰的明軍將官,並沒有覺得他勇敢,也不覺得可惡,只是覺得這人還能打而已,至於那些明軍為什麼打仗,張忠旗從不願意去想。

    這時那些百姓砍好了大樹,下面又上來一些百姓,抬著那些粗木下山,張忠旗下山前看到有一哨馬穿過大路,飛快的跑到莽古爾泰的旗下,張忠旗也未在意,慢慢跟著他們一起,走到山腳停下,那裡已經停滿了後隊的牛馬車。

    張忠旗就招呼幾個包衣,開始製作撞門槌,此時他再看城頭,土包石塊已經接近城頭,幾名心急的甲兵撲到土壘頂上,被那明將帶領家丁用長矛一一刺下來來,一名巴牙喇從莽古爾泰旗下跑出,大聲在城下喊出了半個世職的賞格,張忠旗不覺有些驚訝,居然為這麼一個小小關口就給了半個世職。

    這個世職就是後金平常所說的前程,總共分十四等,最低的是備御,備御對應到八旗裡面,就是牛錄額真,前程是以備御為單位,個數越多等級越高,比如兩個備御世職才能稱參將,參將裡面又分三等,叫做一等至三等的甲喇章京,這個世職也不一定就是要領兵的實職,可以是普通兵將的爵位,與後世的軍銜制度略有相通之處。

    平常的甲兵,是很難有這樣的機會的,這道命令一出,十多名悍勇的後金甲兵順著城牆邊的斜坡奮力攀爬,下面的百姓被逼迫著,將土壘越堆越高,終於有甲兵跳上了牆垛,張忠旗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個小小的關城,城頭喊殺如雷,不斷有後金兵被打翻或是推下城牆。期間伴著那明軍將官的怒吼。

    後金甲兵蟻附而上,張忠旗搖搖頭,只要後續甲兵湧上,那個明國將官必死無疑。

    「殺奴!」「殺奴!」那個將官的聲音一直吼著,慢慢開始有一些其他兵丁的聲音和應,已有二十多後金兵登城,又被趕下來,或者便死在了上面。

    第一波攻勢被打退,那明軍將官血流滿面的腦袋伸出來,對著城下呸的吐了一口血紅的口痰,接著扔下一個後金兵的首級。

    城下一撥重箭射過去,那將官哈哈大笑,又躲進了城垛裡面,只有聲音還在罵著,「狗韃子,老子吃皇糧的,今日殺了三個建奴,對得起那皇糧了。。。」

    城下莽古爾泰的怒罵聲遠遠傳來,緊接著第二波甲兵就開始登城,城頭上明軍的呼應喊殺聲反而一陣高過一陣,戰況漸趨激烈,張忠旗的嘴巴越張越大,這伙明軍居然出奇的頑強。

    周圍人都在關注著激烈的攻防,人人看得目不轉睛,就包括那些新抓來的包衣都是如此,張忠旗眼睛四處一轉,很快發現了目標,迅速靠到旁邊另外一個甲兵的驢車旁,伸手就從車板上面抽走一個包袱,周圍沒有一人注意到,張忠旗裝作尋找角度看攻城,很快繞到了外側,在包袱裡面一陣亂摸,摸到些珠寶和銀兩,他悄悄揣到懷中,然後把包袱皮揉作一團,壓在一塊木頭下面。

    幹完了這事,張忠旗長長出了一口氣,這種偷盜行為是會被嚴懲的,對他這樣抬旗的漢人,可能會被斬首。但他總想著家中的幾個老小,想多搶掠一些東西,讓他們多得到些糧食,依然一次次的冒險。

    遊目四顧之時,竹帛口上仍在激戰,莽古爾泰的大旗連連搖動,張忠旗卻發現他不是在往城牆下調兵,而是將一批白甲往後調動,然後有部分甲兵開始把附近的明國百姓往兩旁山上趕,一邊把有些人力車掀翻,搭建起一些障礙。

    「這是干啥?」張忠旗驚訝的看著那些甲兵。

    很快張忠旗就知道了答案,他的大恩人兼頂頭上司牛錄額真便過來了,牛錄額真對著張忠旗急急問道:「你撞門的東西做好沒有?」

    「好,好了。」張忠旗趕忙領他過去,一個粗糙的擂門車已經做好,輪子都是用幾個馬車上拆的。

    「趕緊拖到前面,三貝勒要用。」牛錄額真滿頭都是汗水。

    張忠旗馬上招過一群百姓和包衣,催著他們往城門推車。等到這些人走開,他才對牛錄額真問道:「主子,我看土包都到城頭了,為啥還要撞門,反正破城是遲早的事情,何必急一時。」

    「你知道個屁。」牛錄額真看看周圍後壓低聲音,「後面有明軍追上來了,還好托博輝正好派人去聯絡阿巴泰,在半道就碰上了,眼下已經和托博輝幹上了,若是不快點攻破竹帛口,咱們。。。」

    張忠旗笑著道:「明軍怕啥,這狹窄地方,十個白甲能打炮他們上千人。。。」

    「什麼明軍,是登州鎮!」

    「娘哎,登州!」張忠旗全身一個激靈,忍不住一聲驚呼,那牛錄額真趕緊打斷他,「不准說,快些讓那些人去沖城門,這狗日關城的尼堪也可惡得很,走遍宣大都難得碰到,偏偏就在這裡碰到了。」

    牛錄額真話音未落,南邊一聲炮音遠遠傳來,悶雷般的聲音在峭壁峽谷中迴蕩,變成陣陣的回音。

    峽谷中的人群紛紛轉頭觀望,張忠旗額頭上留下一滴滴的汗水,兩手輕輕的顫抖,緊接著又是一聲炮響,人群開始有點騷動,一批甲兵進入人群,鎮壓那些有些騷動的人。

    張忠旗擦擦額頭的汗水,又偷眼看了一下,周圍人都在不知所措的轉頭往南觀望,張忠旗若無其事的從旁邊馬車上摸到一個小小的木質首飾盒,悄悄塞進了自己懷中。

    ps:註:張修身,茨溝營守備,崇禎七年後金入寇宣大,在一片望風而潰之中,張修身駐守竹帛口,不屈奮戰而死。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29
第一百八十六章 捨生


    「殺!殺!」竹帛口關城上,傳來張修身的陣陣吼叫,他已經身中數創全身浴血,左肩甲上還嵌著一支飛劍。文學館城頭上橫屍纍纍,連牆垛上也爬滿雙方的屍體,城垛的顏色幾乎變成紅色,第三波甲兵只拼剩下十餘人,牆頭的明軍和百姓卻士氣如虹,前兩輪的勝利讓他們知道韃子不過如此,恐懼一去,在連續的攻勢下沒有思考的時間,爆發出了強悍的戰力。剩餘的甲兵抵抗不住,紛紛往土壘的方向逃回。

    「殺建奴,報皇恩。」張修身鼓起餘勇,手中半截大刀猛力砍到前面最後一個余丁的胸上,周圍殘餘的民勇嚎叫著衝上來,這個負傷的余丁面對著一群湧過來的明國百姓,他慌不擇路的蹦上牆垛,剛要跳下去,兩支長矛迅猛的穿過他的肚子,將他定在牆頭上,那余丁站在牆頭上面對著城外後金兵滿口噴血,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發出陣陣的慘叫。

    噗噗兩聲響,又兩支長矛穿過那余丁的身體,垛口旁邊又露出兩個民勇的上身,四支長矛將余丁身體架在空中,余丁發出呵呵的低吼,身子不停扭動著。

    城下後金兵一通重箭,旁邊兩個冒失的民勇捂著腦袋倒下去,那余丁身上也被射中兩箭,手腳慢慢的停頓下來,腦袋和手都垂下來,就這樣被四根槍桿架在城垛上。

    城下的後金軍兇殘的看著城頭,過了片刻,那明軍將官的腦袋小心的探出一點,頭盔上滿是紅色,與城下後金兵對視片刻,那將官突然哈哈大笑,下面一拉弓。他又縮了回去。

    張忠旗帶著攻門槌剛剛移動到城門外,口舌發乾的看著城頭那個余丁,隆隆炮聲漸響漸近,表明登州軍來勢極快,而且是帶著火炮的,就這樣的狹窄地形上,沒有任何騰挪的空間,若是那種小炮打頭陣,張忠旗想像不出有什麼法子能抵擋。只要炮一過來,只有趕緊後撤。

    背後一陣喧囂,各種人音從峽谷中一**傳來,那是後金兵在驅趕擄掠的百姓衝擊趕來的登州兵,說明登州兵已經不遠。

    牛錄額真又從面前冒出來。他對張忠旗沉聲道:「快些準備衝門,這次城上城下一起來。」

    張忠旗晃眼間,看到正藍旗的巴牙喇氂額真已經帶著一批白甲來到城下,正在怒吼著鼓動他們,他的老主子塔克潭也在其中,這次將與其他白甲一起攻擊這個小小關城,為全軍打開這個逃命的通道。

    張忠旗抿出一口口水。對著牛錄額真問道:「主子,登州兵到,到。。。」

    牛錄額真抹抹額頭的汗水打斷他,「托博輝傷了。他的戈什哈拚命才搶回來,一直在退,聽說這伙登州兵火槍比旅順的還多得多,主要是那炮。一攻下這竹帛口門來,咱們就穿過這關城。其他東西都要丟下,你把貴重的隨身帶著。」

    後面又一聲炮響,牛錄額真全身一抖,搖搖頭趕緊道,「開始攻門。」

    。。。

    數里之外,滿山谷的紅色人影,一群群的前後相連,往前方衝擊。周少兒

    道路上開始出現連綿不斷丟棄的車輛家什,火炮被這些東西所阻擋,前進變得緩慢,前方的道路上有許多甲兵,在那些車馬間躲閃著,抽冷子就放出一箭。前方的登州兵用燧發槍與那些後金兵對射,白色的煙霧在峽谷中瀰漫。

    鐘老四騎馬趕到第一連的背後,叫過周少兒劈頭問道:「為什麼不前進?」

    周少兒一指前方,「炮前進不了,建奴躲在那些馬車後面放箭,咱們得。。。」

    「沒炮你就不打仗了?咱們打紫金梁的時候哪裡來的炮,沒有時間給你磨蹭,給你半刻鐘,必須衝過這個拐彎,否則軍法處置。」鐘老四不由分說,對身後的軍法官吼道:「你現在就開始計時。」

    那軍法官瞟了鐘老四一眼,讓旁邊鎮撫兵拿出了一個小小沙漏。

    「你娘的!」周少兒低聲罵了一句,回到前排一把抽出軍刀大吼一聲,「吹衝鋒號!」

    。。。

    號音響起,第一連齊聲大喊蜂擁而上,他們剛剛冒出身子,對面就一陣重箭過來,頓時倒下七八個。

    關大弟眼看前面戰友倒下,還是只能跳出去,衝鋒號一吹不上去的,那就是砍頭的下場,他跳上面前一個板車,兩步跨過車面,飛快的落到地面,一支箭從頭頂飛過,後面一聲慘叫,關大弟不及去看是哪個倒霉蛋,他們都有鎖子甲,冬天又穿得厚,一般重箭要直接射死也是不容易的。

    關大弟與幾個同伍的士兵低著頭在獨輪車之間穿行,關大弟雖然連伍長都不是,但他也是個士官,沒有其他軍官的時候,就由他帶領普通士兵。關大弟體力最強悍,迅速的跑過了中間距離,借助那些車輛的掩護,沒有被箭支射中。

    剛轉過最後一輛牛車,迎面就是一個弓手,他還在從箭插中抽箭,被面前突然冒出的登州兵嚇了一跳,慌忙就伸手去摸順刀,關大弟猛地撲上去,他連四米多的長矛都能控制自如,這不到兩米的刺刀火槍更是得心應手,棉甲沒能擋住鋒利的三角鐵鋒刃,刺刀準確的刺入那余丁腹部。

    那余丁慘嚎一聲,雙手緊緊抓住槍管,關大弟一腳蹬翻那余丁,立即抽出槍來,血水噴得老高,跟著旁邊黑影一閃,一個穿鱗甲的甲兵揮著大刀衝來,關大弟手中燧發槍嘭一聲打響,那甲兵的鱗甲在這個距離就和一件紙衣服一般,甲兵跌跌撞撞撲過來,關大弟匆忙刺殺過去,刺刀正中鱗甲鐵片,發出一陣刺耳的難聽聲音,刺入之後那甲兵往下一跌,刺刀咔嚓一聲斷開了。

    後面的戰友衝過關大弟身邊,燧發槍的爆響連綿不絕,後金兵節節敗退,關大弟從背上抽出厚背刀。將步槍背到背上,跟在戰友的背後追趕過去。

    。。。

    「衝進去!」

    張忠旗揮舞著順刀,跟著牛錄額真衝入門洞,槍聲已經清晰可聞,登州兵近在咫尺,張忠旗又一次面臨著成為俘虜,若是他自己一個人,他不介意換個地方,但現在他有家人還在遼東。他第一次覺得那明國將官十分可惡。

    這人帶著一群烏合之眾居然打退了白甲的進攻,還有十多個白甲丟了性命,在城門被撞開之後,他又帶著人衝入門洞,擊退進攻的後金兵。最後還從城頭扔下棉被,用火把點成了熊熊火炬,又阻擋了後金兵一刻鐘,直到他的棉被消耗殆盡。

    很多甲兵和巴牙喇被調去了阻擋登州鎮,莽古爾泰也有些進退失據,兵力剛調走又調回,這座小關城的堅韌超過了他的想像。讓他只能不斷增加投入,變成了添油戰術。很多山邊的百姓乘著甲兵減少,紛紛往山上逃亡,從遼東來的包衣也逃竄不少。真夷都沒有人力調去看押,只能任由他們逃走。

    張忠旗所在這一波是拼湊起來的,領頭的就是張忠旗的牛錄額真,總數有七十多人。剛剛退下的塔克潭也在其中,另外有幾個莽古爾泰派出的白甲督戰。

    依然是牛錄額真的關照。張忠旗被放在最後面,前方被層層疊疊的甲衣人影,雙方很快開始交戰,牛錄額真的怒吼聲傳遠近,那明軍千總的哈哈大笑聲偶有傳來,外邊正藍旗的鼓聲陣陣響起,隊列一點點往前移動著,終於頭上一亮,張忠旗衝入城中,外面一陣歡呼,一些甲兵也從城牆翻上城頭,守城的明軍和民勇幾乎消耗殆盡。

    十多個甲兵還在往前跑,張忠旗看到塔克潭的身影,跟著跑了過去,才走了幾步,突然就停下腳步,他轉頭看著城門邊上,呆呆看了片刻,趕緊跑過去。

    牛錄額真捂著肚子靠坐在城牆根上,他腦袋正在輕輕顫抖,張忠旗連忙幫忙捂著他的肚子,嘴中胡亂的說道,「主子,主子。。。打開了,奴才帶你回,回。。。」

    那牛錄額真兇惡的眼睛正變得無神,他一直盯著張忠旗的臉,張忠旗低聲啜泣起來,「主子,你別死,你死了,奴才怎麼活。。。」

    那牛錄額真一句話沒有說,腦袋一歪死了,張忠旗癱坐地上,前方街道又響起喊殺聲,張忠旗突然站起身,提起自己的順刀不顧一切衝入城中,他跑了一段,就看到了塔克潭的背影。

    一群後金白甲兵正圍成一個半圓,中間是幾個明軍,張忠旗大喊一聲就要衝進去要砍殺明軍,塔克潭一把拉住他,張忠旗瘋狂的叫喊,直到那明軍千總的大笑聲讓他恢復一些神智。

    張忠旗眨眨眼睛,看著眼前四個最後的明軍,那個明軍千總的頭盔也不見了,身上的紅披風又被血水染過一遍,鎧甲上插著三四支折斷的弓箭,身上滿身血紅,已分不出那裡是傷痕,連頭髮上也一滴滴的不斷跌落血水,手中拿著一支燃燒的火把。

    他們靠在一堆柴火旁,那張千總還是那副樣子,揚著頭還帶著不羈的神情,他吃力的擠出一點笑容,「後邊不遠就有官軍追來,真是些好漢,你們這些狗韃子跑不掉了。」

    張忠旗嘴唇顫抖著,看著那張千總,他對著張千總怒吼道:「你個狗官,為啥不降咱們大金,你拚個死圖個啥,你啥也得不到,還害死我家主子,你這龜孫。」

    張千總仰頭發出一陣帶著咳嗽的大笑,吐出幾口血沫後看著張忠旗,「你個龜孫能懂,就不會成韃子的狗包衣了,總有比命要緊的東西,老子這叫捨生取義。」

    張忠旗一指那千總,還不等他說話,張修身大吼一聲,「殺了六個韃子,臨走還有幾個兄弟一起,老子賺了!兄弟們,下輩子再殺奴啊!」

    三個家丁一起大笑,張修身一把扔下火把,旁邊灑了油的柴火熊熊燃燒起來。

    張忠旗手指著那千總,呆呆看著幾個明軍被火光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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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功


    城中火起,竹帛口關城中只有一條道,那千總這一點火,道路就會被截斷,甲兵們撲上去奮力撲打,還沒打滅又發現後面也有火起,才知道殘餘的明軍還在放火,那明軍早有計劃燒城,而城中幾乎沒有瓦屋,這些草屋都是極好的火源,要是平時可以組織人慢慢撲滅後通過,但現在後面還跟著一股登州兵。


    「張忠旗,快去牽馬!幫我也牽來。」塔克潭拚命拍打面前的火焰,一邊對著張忠旗叫喊。

    張忠旗連忙答應,他轉頭剛跑幾步,就看到關門喧譁大作,潮水般湧入雜亂的人群,後方一頓啪啪的槍聲,張忠旗一個哆嗦,登州兵已經到了關城外,還沒有想清楚怎麼做,外面一聲炮響,城樓上瓦片橫飛,張忠旗一看,根本出不了城門,顧不得再去牽馬,匆忙中對著塔克潭喊了一聲,轉身就往北門逃。

    道路已經被火焰隔斷,他轉身就往西進了一個草棚,乘著火勢沒有過來,他飛快的砍開樹枝搭建的牆,破開一個小口鑽出去,大火已經燒到身邊,張忠旗一把拍熄袖子上的火苗,下一個茅屋是泥胚的牆,背後的槍聲一陣比一陣激烈,張忠旗飛快的翻過泥牆,裡面空無一人,張忠旗直接踢開破爛的大門,從門口衝出,後面的街道上火勢不大,他一路狂奔,飛快的跑過短短的關城街道到了北門,這裡已經大開,還有些關內的百姓在往外跑,一些跟張忠旗一樣跑過來的後金兵,雙方在驚慌中都沒有留意到,建奴和大名百姓第一次和諧共存,一起往北門外逃竄。

    南邊已經喊殺震天。那種特殊的號音陣陣響起,張忠旗在北門停了一下,他似乎聽到一聲馬鳴聲,看看周圍無人注意之後,往東面的一個屋子走去。

    「張忠旗,你還等啥,快出城。」塔克潭剛剛跑過,他比張忠旗跑得稍晚,眉毛被燒掉半邊。一身煙熏火燎,看到張忠旗便停下招呼他,張忠旗連忙拉過他低聲道:「不用急,火起來了,登州兵一時追不過來。我聽到有馬叫,咱們去看看,走路跑不過的,這邊出去還有好長的路才到靈丘。」

    「有馬?」塔克潭驚訝的問道,這個關城兵荒馬亂,很難想像還有馬留下來。

    張忠旗帶著塔克潭來到東邊一個院子前,大門緊閉。塔克潭頂著張忠旗上了牆,張忠旗上去一看,院中滿地雞毛鴨血,一棵樹邊還真有一匹馬。馬背上面有插袋和褡褳。

    張忠旗跳進去打開門,兩人興奮的跑到那馬前,張忠旗把馬身上的刀抽出來看了一眼,是一把不錯的腰刀。褡褳中還有點吃的,對兩人不啻是及時雨。當下兩人在各個屋中翻找一陣,尋到一些吃的。張忠旗牽著馬出門,塔克潭抽刀在身邊護衛著,防止其他甲兵來搶,他們所有的馬匹都在南邊,那裡打成一鍋粥,即便關中沒有火起,被登州兵咬住也只有放棄輜重,同樣未必能逃得掉。現在被火一堵上,他們都心知肚明正藍旗完蛋了。

    對兩人而言,逃回去也是生死難料,但此時不是擔心的時候,至少要先跑出去,現在的情況比灤州還要險惡,那時候出城就是平野,現在卻依然在峽谷之間,前面有多遠也不知道,兩人甚至不知道方向。

    兩個難兄難弟上了馬,往北面放蹄逃去,張忠旗回頭看竹帛口的方向,關城內濃煙滾滾,南面的槍聲已經響成一片。

    。。。。。。

    竹帛口南門外,滿山的包衣和百姓正在逃竄,後金兵有組織的抵抗已經消失,一隊隊紅色的登州兵排成隊列,越過山谷中堆積如山的馬車輜重,用排槍消滅還在最後抵抗的後金兵,另外一些小隊則往兩側山上追趕。

    鐘老四棄馬步行而來,大功即將到手,他也忍不住心頭的興奮。這支後金兵從靈丘出來之後,所有的搶掠都在這裡,繳獲所得也是登州評定軍功的標準之一,他現在更想要更大的一個大功,他知道莽古爾泰就在這裡,關城中起火,他們沒有人逃得掉,即便從山地繞過,但他們的馬是過不去的,登州龍騎兵等待火熄滅後能輕鬆的封堵山口,逃入山中的後金兵除非真能當野豬皮,否則全都無路可走,沒有了有組織的集體,他們也沒有辦法靠個人走回遼東,最終必定難逃滅亡。

    前方長長的隊列一頓排槍,隊列又緩緩向前移動,後面的隊列也是如此,兩個連就像兩道波浪一般。

    剛剛撤下來的周少兒就在鐘老四身邊,他的第一連擔任箭頭,峽谷中沒有替換的空間,只能是一直把第一連放在前面,直打到竹帛口才有地形能換下來,周少兒身上挨了兩箭,剛剛才由救護兵處理好傷口,而第一連折損過半,這讓周少兒對鐘老四的突擊命令有些不滿。

    鐘老四咧著嘴對周少兒道:「多虧這竹帛口,否則咱們咬不住正藍旗,這次正藍旗這七百人全得丟在這裡了,最要緊的,咱們能拿到莽古爾泰,要是交到陳大人面前,還不知陳大人多高興。」

    周少兒白了一眼鐘老四,看看周圍衛兵離得遠才說道:「我說鐘副營官,上次登州的形勢分析課上,劉破軍可是說同等條件要打擊兩黃旗、鑲紅旗和鑲藍旗。」

    「鑲黃旗咱們已經打過了,不是固山都殺了麼。」鐘老四得意洋洋,「莽古爾泰一死,陳大人要求的重點打擊一路分兵就完成了。」

    周少兒轉頭看著鐘老四,「咱們打完了就在竹帛口呆著?」

    「這個地方好,以咱們的火槍,韃子來多少也打不下來,這裡糧食物資堆積如山,還能從吳王口到北直隸的阜平,不用走倒馬關看那文官的臭臉,這裡就當咱們新的據點,把走馬驛放棄。那裡的預備兵連調來此處,另外把倒馬關外的預備司調到阜平,慢慢把這些物資運走。龍騎兵清理完戰場,就以旗隊派出疑兵,老子做了十多面游擊以上的旗幟,四處打出咱們登州鎮的旗號,韃子處處風聲鶴唳,必定收回所有分兵,只要他們搶不到東西就成了。這樣一來,陳大人第二條要求也完成了。」

    周少兒搖搖頭,這個鐘老四打仗是有一套,但還是沒有明白周少兒說的意思,他也懶得此時再說。反正不打也打了。

    前面又是一通槍響,鐘老四指指前方道:「周連長,你看看咱們的隊列,絕不覺得太死板了。」

    「這都是陳大人定下的火槍分遣隊陣形。。。」

    「老子知道,陳大人定的分遣隊戰鬥隊形就這一種,但分遣隊人少,現在變成連隊和千總。也是這樣拉平就不對,分遣隊後面還有長矛陣或鴛鴦陣,他們可以三排,咱在咱們只有主陣。還是三排就不妥當,而且這陣形無法變化,在馬頭關那一戰,你們第一連在橋頭一亂。後面的第二連同樣只能堵在那裡。」

    周少兒瞥鐘老四一眼,「你又想幹啥?」

    「老子不干啥。老子打完竹帛口,就要給陳大人寫龍騎兵和全火槍千總部的改進意見,陳大人還要搞全火器的營,那就是三四千人,也這麼拉成三排要排出去兩三里長,你到時候要來幫著,老子還沒想好怎麼寫。」

    周少兒還沒有答應,前方一片軍號,鐘老四加快腳步趕了過去。

    。。。

    竹帛口旁邊兩里外的一道峭壁邊,最後一群白甲兵簇擁在莽古爾泰身旁,用弓箭與圍上來的明軍對射。這些精銳的女真獵人在這狹窄的山谷中發揮不了特長,反倒被火槍的射程和威力優勢牢牢壓制,到了山地間雖然個人戰技開始佔優,但對大局已經毫無用處。

    前面剛剛打破關城,後面的明軍就出現在視野之中,生路和追兵同時出現,這引起了後金甲兵和包衣的潰散,人人都想盡快跑入關城,結果關城中卻燃起大火,已經失去秩序的後金兵進退失據,很多往兩側逃入山地,莽古爾泰也同樣如此。

    此時莽古爾泰臉色茫然,他沒有想到隊尾崩潰得那麼快,他逃入山地後不熟悉道路,慌不擇路之下自行走到了這個死地。他一生征戰,絕大多數時候戰無不勝,但並非是不願逃命,他在天啟年間的第一次旅順攻略中,便曾經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將張盤打得落荒而逃,失敗對他而言不是不可接受。

    但這失敗不同,這裡是明國的內地,沒有馬匹和輜重,他們回不了靈丘,登州騎兵只需要封閉這個峽谷,後金兵沒有補給的情況下,要翻越茫茫大山談何容易。莽古爾泰很清楚這點,所以他在逃走的路上,心中就已經絕望了。

    他此時已經確定是登州鎮,如同己巳年一樣,他們如同天上掉下來的一樣,而且一出現,就把完美的形勢扭轉,反而把莽古爾泰送入絕境。

    刺眼的紅色身影越來越多,這種豔紅色比明軍邊軍的紅色更加醒目,就算在齊射後的白煙中,也能看得分明。

    這些登州兵借助著石塊掩護,按十多人一組齊射,白甲兵雖然竭盡全力抵擋,但架不住對方一波接一波,箭支都快用光了,對面那個飛虎旗越走越近,終於要到最後的時刻。

    戈什哈的頭子跪在莽古爾泰面前,哭著請他突圍,莽古爾泰哈哈大笑,一把推開那戈什哈,「你主子是老汗的兒子,打輸了就是輸了,跟著你主子,咱們跟這登州尼堪拼了。」

    最後的十來名白甲兵齊聲和應,莽古爾泰大喝一聲,揮刀跳上面前一塊石頭,對面火光連閃,莽古爾泰全身一抖,應聲撲倒在石頭下,身下血流如注。 本帖最後由 1230313 於 2014-4-9 10: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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