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晚明 作者: 柯山夢 (已完本)

 
mk2258 2012-10-16 09:16: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5 743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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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前進的腳步




    「作為民事骨架的屯堡總數為四百九十三個,屯堡屯戶人口一百零五萬,另外有四十二萬獲得登州軍戶籍的人,大多集中在戰兵、工坊、服務業,在交通線周圍的屯堡大多遠遠超出屯堡本身人口,周邊發展出了小型市鎮,獲得登州鎮軍戶籍貫者合計一百四十七萬,依託登州鎮體系生活的社會人口超過三百萬人。」

    會議室中一眾人等都認真的記錄著,但這種高級會議涉及的內容太過機密,記錄一律不能寫事項,只能記下數字,其他都只能背在腦子裡面。

    劉民有接過旁邊宋聞賢發的煙,點起後繼續道:「已經建立的煙廠三個,煉鐵廠兩個,大型棉布廠兩個,第三個大型棉布廠正在青州府選定廠址,大型船廠一個,大型工坊三個,民間建立船廠五個、屯堡聯合機械廠五個,青州府屯堡所需的水車風車已經全部由這些屯堡聯合工坊提供,咱們自己的大型工坊主要生產武備和紡織機械。明年錢莊將加大對屯堡聯合工坊的支持。」

    「耕地方面和糧食,四百九十三個屯堡佔地二百四十萬畝,納糧兩斗的耕地一百二十萬畝,納糧一斗的新佔地八十二萬畝,暫時免納糧的新佔耕地三十八萬畝,所有屯堡年納糧稅三十二萬石,沿山屯堡開坑山坡地十三萬畝,種植玉米等作物,平均畝產約一石二斗,這部分屬於自由買賣,咱們所用的燒酒和酒精大多用此種糧食製成;其餘棉花等經濟作物限制了套種面積。尚不足以滿足棉紡的需求,短期內不會有大的改變;其他農產品方面。舊有屯堡大多有豬、羊養殖,也有養蜂等副業。沿海屯堡建立捕魚隊二十三支,能提供大部分肉類消費所需,這部分亦是自由買賣;教育方面,建立屯報銷四百六十一所,另有三十所在建,職業校有三所,有青州府一所在建,大學堂一所,學生八百七十餘人。短期沒有新建的計劃;交通方面,各地人口和物資流動增多,登萊至各縣和主要衛所的道路皆已修繕過,官道屯堡有自發的車馬行提供客貨運輸服務。。。」

    劉民有說了大致一刻鐘,將登州民事部個方面都說了。登州強大的基層控制能力使得他們能有效修建水利設施,各處的糧食生產能夠保證,這是一切的基礎。在內外繁榮的貿易刺激下,登州的社會形態正在發生變化,雖然有大批資金進入登萊的。但在錢莊的控制下,登萊沒有出現物價暴漲的情況,主要日用品的價格只有略微上漲。

    陳新心中底氣充足,登州鎮的力量已經擴張到了濟南府邊界。下一步就是往濟南府北部擴展,那裡在三年前被孔有德禍害過,社會的穩固程度遠遠不如濟南府南部。擴展的屯堡將成為青州至運河間的支撐點和兵站,登州鎮可以用更快的速度向運河投送兵力。這些屯堡一旦建成,運河就在登州大軍十日左右的腳程之內。登州鎮不但能威懾朝廷,也能向運河沿線施加更大影響力。

    等到劉民有說完之後,陳新轉頭問道:「民間火槍賣出去多少了?」

    劉民有倒是沒有記這個,他回憶了一下才道:「似乎是賣出六千支,主要集中在文登、棲霞、萊陽和青州府,文登地區是登州鎮的老地盤,民間比較富裕,退伍的老兵也比較多,有些人對燧發槍有種特殊情感,所以購買量較多,棲霞和萊陽主要是靠山的屯堡購買,用於上山打獵,平度州大澤山附近也是如此。青州府則是因為新佔下不久,與周圍鄉間衝突較多,雖然屯戶大多比較貧困,但我加大了補貼力度,又重點增加棉廠在青州府屯堡雇工數量,經濟收入在逐漸增加,目前數量有千枝左右,後面購買數量會進一步上升。另外上次商議的幾個政策,已經由屯務司下發文書到了各個屯堡,效果還需要隔一段時間才能看到。」

    陳新哦了一聲,好像效果沒有他想像的好,平度州等平原地區購買數量很低,主要是那裡周圍沒有了敵對勢力,鄉間的宗族和縉紳早被打得不敢冒頭,就算偶有鬥毆的,都是屯堡佔據絕對優勢,那些預備兵和護屯隊也有武器,收拾點民戶不費吹灰之力,根本不需要自己購買火槍,所以需求確實不高。

    他一時也想不出其他辦法,對劉民有的工作讚揚了一番之後,又點了宋聞賢的名字。

    宋聞賢拿出自己的文冊,對陳新和劉民有躬身後道:「外務司今年完成了青州總兵、游擊的爭取,朝中大員的打點照往年常例進行,與山東各地官場都建立了聯繫,外部布點擴展到了河南南陽、開封、洛陽,湖廣地區襄陽、鄖陽,宣大地區的大同、陽和、宣府,另已派人赴朝鮮漢城設點,對外身份為商社府掌櫃。與東江鎮各將領都建立起穩固關係,年初佈置的任務中,只有對付東江鎮總兵黃龍的計劃沒有實現。」

    陳新無所謂的擺手道:「這事咱們是答應過尚可喜,但宣府的事情之後,皇上東江鎮總兵,他知道黃龍是孫元化的人,一直跟本官不對付,不會輕易更換。此事沒完成便作罷,黃龍從上次皮島兵變之後威望大減,眼下只控制著獐子島,其他各島皆各行其是,黃龍直屬人馬兵額不過三千,實兵不到一千,對近在咫尺的皮島都無甚影響力,暫時先放一放。商社在採購時候可以刻意壓壓他的價,讓他對島兵控制力繼續下降,自然有他撐不住的時候。」

    宋聞賢答應後在自己冊子上記錄好,陳新這才對軍令司的劉破軍道:「下面來說最要緊的軍務,破軍你說說。」

    劉破軍站起敬禮,然後到了大地圖前面。用細竹鞭指著地圖道:「屬下先說第五營,八月時候。王碼夫在荊門州擊破張獻忠、掃地王等部,目前第五營應已接近武昌地區。流寇在河南和湖廣等地流竄。

亦有部分經武關返回山西,洪承疇圍堵後,該部流寇往南向漢中和四川而去。朝廷為了應對更大範圍對流寇作戰,任命了兩個主要的總督,其一為洪承疇,負責山陝流寇,新任的五省總督陳奇瑜負責陝西、山西、河南、湖廣、四川五省,陳奇瑜曾命令第五營轉向漢中方向,祝代春未予理睬。

商社和軍需司已在武昌囤積了足夠糧食,沿江各城皆在建立商社據點,原駐揚州的商社主官丁丁已赴九江主持補給事宜,待各點部署完畢,祝代春就會駐紮在武昌外圍,保護附近產量區,屯務司的分支機構會在當地招收流民建立屯堡,另外周來福承諾,明年爭取在湖廣建立商社地區網絡。就地解決後勤。」

    陳新舉手打斷,轉頭對宋聞賢道:「外務司的機構在武昌建好沒有?」

    「已經建好,正在與武昌各地官吏建立關係。」

    陳新點點頭對劉破軍道:「你繼續。」

    「然後是登萊,近衛營、第一、第二、第三營皆返回駐地。在登州地區,常備軍和總兵府有司常設人員合計兩萬四千人,屯堡和工坊預備兵九萬二千人。集訓基地四個,其中三萬預備兵曾參與一月以上集訓。登萊局勢穩固。現在冬季將近。為了防止建奴在冰凍期突然攻擊遼南,準備調遣第三營第一總和即墨獨立千總部赴旅順。兩部現已在登州集結,兩日後登船赴旅順,在遼南的駐地分別為木場驛和荊針鋪,作為遼南冬季防禦的預備隊。」

    劉破軍的竹鞭移到了遼南的位置,「自去年旅順之戰後,建奴從遼南收縮,毛承祿所部佔據繡岩,第四營在金州東北方向山區建立了連串墩堡堠台,騎兵進駐復州之後,沿復州至金州官道也建立了防禦點,金州的戰略形勢大大改善。宣大和寧遠馬匹貿易不斷送來戰馬,勤王的戰鬥群返回後,大部騎兵皆運送至金州編入第四營,第四營騎兵隊總數兩千一百,編為兩個千總部,二十個局,另有龍騎兵一個千總部。自八月底以來,祝代春在蓋州展開秋季攻勢,大小十餘戰,共斬後金軍首級三百二十七級,俘獲真夷三十七人,斬獲包衣六百三十一人,其真夷和蒙人實際損失可能在七百至八百之間,我鎮騎兵損失三百一十七人,損失步兵一百三十人,此次蓋州作戰已逼迫建奴動員真夷超過五千,包衣近萬數。」

    「此次秋季攻勢仍在進行之中,施行的要點,是不與建奴進行會戰,以騎兵游鬥和小規模陣戰為主。軍令司推演建奴秋收完畢後,有可能會對復州進行一次進攻,鑑於遼東今年大旱,建奴糧食大量欠收,且建奴紅夷炮在旅順之戰中損失殆盡,目前殘餘不足五門,軍令司認為建奴目前不具備在遼南長期圍困的能力,短期進攻則攻堅手段不足。遼南方面準備改變復州作為虛子的策略,緊急動員遼南十個屯堡預備兵守衛金州,將原旅順及金州守備隊抽調往復州,此方案經陳大人批准,目前已經開始通過娘娘宮往復州大量囤積糧食,復州將作為一個前線堅固據點進行經營。」

    對於遼南的部署,劉破軍說得很簡略,這裡畢竟不是軍令司的作戰會議,匆匆說完之後就回到了座位。

    陳新看了一圈,對劉民有問道:「民有對遼南的軍事部署有沒有意見?」

    劉民有搖頭道:「沒有其他意見,只是有一點就是原來旅順地區的輔兵,這部分數量近五千,大多是以前遼南的東江軍戶。遼南地區建立屯堡後,他們很多人進入屯堡成了預備兵,也單獨立戶,這些人參加過旅順之戰,是十分優良的兵員,但是大多是單身漢,若是你下一批要動員他們,那他們家中的地就沒人耕,雖說有屯堡互助,但畢竟是耕別人的地,普通人不會太用心,所以這個問題請軍令司和動員司留意,徵召的時候儘量徵召那些成家的,否則剛開墾的土地會拋荒嚴重。」

    動員司現在的司長叫做肖成國,是崇禎元年到的文登營。出身於陳新親衛隊,歷任文登訓練隊副隊長、隊長、農兵連長、動員司主事、副司長等職務。長於農兵、動員管理和文案,他埋頭看著自己的冊子道:「這個屬下會注意。但屯務司移民的時候,能否多運些女子,遼南地區確實與登萊不同,登萊自然有流民過來,其中便有不少女子,那遼南你若是不專門運去,這幾千人就沒有媳婦。」

    劉民有抓抓腦袋,登萊的女子原本就不多,屯堡流民的特點也造成人口以青壯男子居多。所以登萊屯堡才能有如此多的預備兵。

    陳新湊過來問道:「林縣不是有很多女子麼,都送去旅順行不行?」

    劉民有皺眉想著,林縣大概有兩千上下的孤身女人,那些女子他是準備以後在東昌府的臨清和聊城開紡織廠用的,若是千里迢迢的送去旅順,要佔用很多船力。以前也是擔心商社和水師有意見,現在既然陳新提出來,只要用水師的船來運,那也可以商量。

    「只要水師負責運送。我沒有其他意見,但水師船隻冒然去天津的話,恐怕朝廷那邊不好交代,若是要動員商社或屯堡船社的船隻。恐怕就得給銀子了,這畢竟不是作戰任務。」

    「那就董漁跟他們談,給餉票就好。」陳新對右邊的董漁說道。他現在財大氣粗,馬上定了調調。他也不怕稍微多發行一點貨幣。

    陳新說完這事之後,看了一圈屋中的人。各人聽完後都有些興奮之色,這些登州最核心的人員多少都知道陳新的雄心。這些人中有很多不是最早跟隨他的,最早的威海的人可能戰死了,可能被淘汰了,但登州鎮的體制,卻讓更多有能力的人進入了核心的班底。

    作為一個朝氣蓬勃的新興勢力,人人都在期待著登州鎮更進一步的發展。對於這些最核心的人員,陳新也會在平日的溝通中做一些言語的暗示,讓他們瞭解登州鎮的宏大遠景,以刺激這些人的進取心。

    陳新看完之後淡淡說道:「得益於各位一直以來的努力,登州鎮今非昔比,本官先在此感謝各位付出的辛苦工作。」

    屋中的人都安靜下來,等待著陳新的下文,陳新低頭看看桌面,想了片刻抬頭道,「還是以前那句話,登州鎮不是本官一個人的,是在座所有人以及所有官兵和屯戶的。咱們所為之奮鬥的,也遠非個人之權勢榮耀,但每個人的利益也同樣會給與保證,以符合各位所作出的貢獻。」

    圓桌上的人都一起點頭,陳新站起來走到背後的全國地圖前,手在登萊的位置指著道:「登州鎮朝氣蓬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大,但面對的對手也越來越多,遼東依然為建奴所盤踞,其核心的遼中地區還未被我軍攻擊過,其軍力依然強大,在遼東作戰的實力超出我遼南駐軍,後金仍是我登州鎮的首要敵人,光復遼東亦是我輩軍人責無旁貸之使命;其次便是流寇,其殘暴和破壞性對各地是巨大的威脅,只要有機會,我們仍要對他們進行堅決的打擊;此外今年以來,朝廷對我登州防備的增加,如各位所聽到的,朝廷可能會增加山東的兵力,亦可能再度將遼餉向關寧傾斜,以制衡我登州鎮。另外本官還聽聞,皇帝可能有更換登萊巡撫和監軍的打算。」

    陳新這一番話說得很直白,直接將朝廷也作為了登州鎮的對手,但屋中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連異樣的神態也沒有,陳新轉身看著眾人道:「所以根據周圍形勢的變化,我們的作戰目標和民事目標都會有一定的調整,最重要的仍是我們的常備軍,明年上半年就將擴編到五萬五千人,重點加強遼南、青州府西部、武昌三處,屯堡體系將向濟南府北部延伸,將登州鎮的影響施加到更廣闊的範圍,希望各位跟本官一道,讓登州鎮能為這個國家做更多的事。」

    屋中個人都大聲應是,然後宋聞賢和黃思德帶頭,所有人一起鼓掌,屋中氣氛熱烈,劉民有也附和的拍手,他心中頗有些感慨,以前在公司開會的時候陳新就很能說,但那時候只是說說公司明年增加多少業績,現在說的確實問鼎天下的目標。回想當初在天津陳新第一次說出爭霸天下的那種可笑感覺,現在頗有種夢境般的不真實感。

    陳新也有些激動,他待掌聲平息,兩手舉在胸前對眾人道:「面對更多的阻力,登州鎮每前進一步都需要更大的努力。但本官堅信,如同我們一直以來所做的那樣,我們是一個堅定的團體,我們的舞台在更大地方,沒有任何人能阻擋登州鎮前進的腳步,各位共勉!」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1:02
第一章 新營


    「一條大路喲,通呀通我家,我家住在也,一座大山下。山下土肥呦地呀地十畝啊,十畝良田喲種點啥。。。」平度州的集訓基地外的官道上,由無數士兵公鵝嗓子匯成的軍歌震天響起。

    鐘老四帶著幾個參謀站在路邊,正樂呵呵的看著眼前的年輕士兵,他帶著少年千總部返回登州後,便去了武學幾個月。去了正好遇到盧傳宗的事情發生,結果武學裡面亂了一陣,鐘老四看這點風頭的能力還是有的,對武學之外的事情不聞不問,老老實實完成了火槍和龍騎兵部隊的戰術改進意見,交給了兵務司和武學,並帶著武學學生進行了模擬和評估。

    九月底改進意見一完成,兵務司就發來調令,讓鐘老四回登州報到。鐘老四再次見到了陳新,陳新跟上次一樣沒有跟他多廢話,直接命令他赴平度州集訓基地接受新的一批少年兵,準備組建第二近衛營,暫時只有兩個千總部,而鐘老四就是新任的代理營官。

    平度州集訓基地這批少年兵也大多來自屯堡校和職業校,完成了基礎的識字和算術學習,雖然工坊和商社吸納了不少人,但軍隊依然是登州屯戶最嚮往的職業。軍隊不但工資高,還有種種優惠,比如退伍可以優先進入民事部、學校、商社、擔任屯長等,還可以優先經商,承包各地的綜合門市。

    另外登州軍人榮譽度很高,嚴格軍律養成的職業軍人極有紀律,基本沒有在民間為非作歹的。加上軍報、評書、學校教育等等手段的宣傳,穿著那身漂亮的紅軍裝走在路上都受到百姓尊敬。若是配上幾塊勛章,連相親都比一般屯戶利索。對於剛來的流民們來說。和登州戰兵結親,就是在登州立住了腳。

    今年登州戰略形勢的改變,急需擴大一線作戰部隊,陳新的第二近衛營主要兵源就是少年兵,基層軍官只配齊了一半,這些參謀、旗隊長、排長和百總大多來自文登武學,這些人在入武學之前就在各戰兵營呆過,有豐富的作戰經驗,這些軍官配上銳氣十足的少年兵。正是鐘老四夢寐以求的部隊。

    眼前的部隊繼續行軍,隊頭已經進入了營門,士兵們還在放聲乾嚎,「。。。一條大河喲通呀通我家,有妻有妾呦屁呀屁股大。。。」

    旁邊圍觀行軍的農戶們一片哄笑,鐘老四聽得哈哈大笑。這個歌是陳新改編的,來自於他前世的一部電影,但是把中間哀怨的那段去了,只保留了最朗朗上口的副歌。這首歌節奏明快。歌中有對家的思念,也有對未來生活的憧憬,對於這些士兵來說,這首歌比《從軍歌》、《滿江紅》還受士兵歡迎。往往在行軍中用來調節士兵情緒,通過歌詞給這些士兵的潛意識中樹立從軍亦是為家的觀念。

    登州鎮的練兵源於戚家軍,在威海建軍的時期主要採用高壓和嚴格的軍律。當時那些出身窮困又慣於吃苦耐勞的縴夫完全能承受。到文登營之後,為了準備與己巳年入寇建奴的作戰。訓練強度大大增加,而兵員成分也漸漸複雜。面對嚴酷的訓練和軍律時有所反彈。

    陳新由此引入了訓導官制度,對士兵情緒進行舒緩。訓練方法也在不斷改進,使其能適應更大範圍的兵源,目前挑選兵源的時候,面相只作為同等條件兵源選擇的一個參考,而不像以前那樣一票淘汰。雖然軍隊中的體罰和打罵依舊,但訓導官舒緩士兵情緒的方法也多了很多,唱歌、球類運動等等,所以這種另類軍歌也被准許行軍時候齊唱。

    鐘老四現在聽到的,又被這支營伍自己改了,聽著更有意思。旁邊送鐘老四來的兵務司主事道:「鐘營官,你要接收的就是這支營伍,是一個千總部的編制。」

    鐘老四指指隊伍道:「就是他們?老子喜歡,誰給他們改的歌,叫來老子見見。」

    兵務司主事搖搖頭,「俺也不知道,鐘大人你還是先去見見已經到位的軍官,這批近衛營與以前那支老兵組成的不同,都是些少不更事的少年,陳大人又寄予厚望,鐘大人你一定要多花些心思,另外。。。」

    那主事停住口,鐘老四已經抬步往營門走去,轉頭白他一樣道:「有屁就放。」

    這主事曾在金州與鐘老四短暫共事,聽了不由追上去罵道:「你個鐘老四還是這個脾氣,俺就是要跟你說來著,你現在好歹是個營官了,別整天那麼不上路,管住你那張嘴。營官都是和誰打交道,各司的主官和其他營頭的主官,哪個不是腦袋靈活的人,你若是得罪他們,就不是以前那麼吃點軍棍挨點禁閉了,況且你手下兩三千人,人人都學你一樣,這個營頭還幹得成什麼事情。」

    鐘老四這次倒沒有罵人,他瞟了主事一眼點點頭。他在武學的時候碰到盧傳宗的事情,武學中當時氣氛微妙,鐘老四也自己動了一番腦袋,他現在確實覺得不能象原來那麼幹事情,否則就不是被罵幾句臭脾氣就完事了。

    「多謝兄弟你提醒。」鐘老四過了一會才道,「李東華也來跟俺說過了,俺理會得,總之不會給你們捅簍子。」

    李東華就是兵務司的司長,動員兵新兵訓練結束後,就要歸入兵務司管轄,每次編制新的營頭,就是兵務司最忙碌的時候。李東華當年在文登練兵的時候是訓練參謀,那時就知道鐘老四的脾氣,所以在鐘老四去平度之前專門跟鐘老四叮囑了一番。

    那主事鬆了一口氣,兵務司對陳新這個任命都有些心頭沒底,鐘老四這個人打仗是有一套,練兵更是強項,但唯一就是挨惹禍。大錯沒有小錯不斷。現在鐘老四既然有這個認識,至少會比以前好一些。

    兩人帶著隨從參謀到了集訓基地門口。交出軍牌和兵務司軍令登記,集訓基地的值哨登記完後敬禮。讓鐘老四他們從側門進入營地。

    基地的主官匆匆趕來迎接,這人是崇禎元年的兵,在四城之戰中斷了手,被安置在屯堡當農兵連教官,後來歷任至集訓文登集訓基地主官,後來又改任平度基地主官。鐘老四和他早已是熟識,見面後十分熱絡。

    那基地主官帶著眾人去住宿地,一邊走一邊對鐘老四道:「這個近衛千總部的軍官到了一大半了,有些已經接手了營伍。還有一小半沒有到,這些沒到的人多半都是遼南或是河南調來的,路途遠了一些。」

    鐘老四轉頭對那主事道:「俺從第五營龍騎兵調的那幾個人何時能到?」

    主事想想道:「怕是快了,塘馬回報的時候說他們需半個月交接時間,現在塘馬已經回來了十多日,估摸著就快到了。」

    三人一路談談說說,到了軍官臨時住宿區,這裡也是大通間,只是每人佔的長炕寬度大些罷了。每五個大間的旁邊有一個廁所,澡堂則要走到較遠的地方,營地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口水井,此時還有不少軍官在排隊打水。

    鐘老四沒有選營級主官的單間。而是走進去隨便選了一處放下行李,裡面休息的幾個軍官正在閒談,看到基地主官進來。都站起來迎接。那主事人面很廣,一個個介紹過來。

    「這位是新建千總部的軍法官江長月。崇禎三年從天津縴夫中招募的,在陳大人的親衛隊幹過。後來轉隸軍法司。也是咱們登州鎮的老資歷了,能力那是沒話說,聶洪總軍法官當時還不願外放呢。」

    這主事又對那江長月道:「這位就是新任近衛第二營營官鐘財生。」

    江長月連忙敬禮,鐘老四公正的回禮,主事又要介紹下一個人,只聽營房角落裡面一個聲音道:「他是近衛第二營『代』營官,還不是正式營官,下次鄒主事你介紹的時候,不要把那個『代』字忘了。」

    鐘老四一聽這聲音,突然哈哈大笑快走幾步,看到一個人正從長炕慢慢站到巷道中,臉上也帶著一絲笑意,正是鐘老四的老相識趙宣。

    鐘老四上去一拍那人肩膀大笑道:「好你個趙宣,這許久不見,一碰頭就揭你老哥的短。代不代的,反正也是那麼回事,范守業以前也是代營官,如今還不是就把代字去了。」

    趙宣笑嘻嘻的道:「我這麼說是要提醒鐘大人,代營官轉正式營官的時候,有司還要對你這位代營官進行考核,你若是不收起你那張臭嘴,到時候讓別人搶了去,就別怪兄弟我沒提醒你,如今登州鎮青年才俊多的是,人人都勇武勤學,你鐘老四要是不悠著點,保不齊哪天就被人家踩下去了。」

    「那哪能呢。」鐘老四突然停住,指著趙宣道,「你是第二營的。。。」

    「第二營訓導官趙宣,見過鐘代營官。」趙宣收起笑,正式的給鐘老四行禮,登州鎮中各個有司有不小的權限,在作戰部隊中也有垂直管理的下屬,但是軍事主官依舊排在第一,如果是發佈軍令,其他無論訓導官、軍法官、參謀長、軍需官、士官長都必須聽從,以確保指揮體系的順暢。

    旁邊的主事湊過來道:「趙訓導官是陳大人指定的,特意從湖廣走長江進運河一路調回,可見陳大人對近衛第二營的看重。」

    集訓基地那個主官也道:「趙訓導官連家都沒回,就先來集訓基地報到了,還給那些新兵改編了些軍歌,士兵都喜歡得緊。」

    鐘老四一拍大腿,「俺就說誰能改這麼好,太好了,咱們兩兄弟要好好喝一杯。」

    他說完就丟下其他人,拉著趙宣往外邊走,趙宣邊走邊道:「我告訴你,我可不喝酒,最多喝茶可以。」

    「知道知道。」鐘老四一路拖著趙宣到了屋子外邊才放開,壓低聲音道,「你回來可就好了,老子在登州心頭好多問題,不敢找別人問去,你跟老子說說。」

    趙宣往周圍看看道,「鐘老四,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你別開這個口,就憑你這個口風,我不會跟你說的。」

    鐘老四鼓著眼睛瞪著趙宣,趙宣嘖嘖的嘆口氣道:「真的你別問,我也不太清楚,況且知道得太明白了,對你我都不是好事。你只要記住,幹好自己的事情,管好自己的嘴巴,那種事就落不到你頭上。」

    鐘老四閉眼站了片刻,然後睜眼道:「那俺不問了,反正俺認一條,啥時候都聽陳大人的。」

    趙宣笑道,「這就對了,走,咱兩去喝茶去,說說你在宣大的豐功偉績。」

    兩人談笑著往基地門口走去,他們這種級別的軍官,可以在營門自由出入,不像普通士兵還需要主官或教官開具外出條。

    鐘老四邊走邊道:「俺問個其他事,咱們近衛第二營為啥駐地定在膠州和逢猛鎮,近衛營不是該駐紮在登州麼?」

    「我也是前天參加了黃大人召開的一個會議才聽到點風聲,陳大人要加強青州府戰備,第三營中的兩個千總部要把駐地改到青州府,青州府的總兵力為兩個營,估計會以青州正兵營和遊兵營的名義部署在益都至高家港之間河道旁,可以便於緊急時增援遼南。耿仲明會直接駐紮到高苑縣治,距離濟南府邊界只有十里。平度州會新建一個營頭,編製為第六營,旅順新建兩個營頭,分別為第七第八營。咱們近衛第二營就在麻灣(膠州灣)附近駐防,既可策應青州南部,亦可經麻灣海運運兵,往北可去旅順支援遼南,往南可以威懾,威懾。。。」趙宣本待說威懾南直隸淮安府,但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太妥當,一時不知如何說。

    鐘老四一聽又是不方便說的額,連忙岔開問道:「黃思德也來了?」

    趙宣瞪他一眼,「什麼黃思德,剛才告訴你管住你的嘴巴,你得叫黃司長或是黃大人。他是來這裡準備參加近衛第二營成軍儀式的,聽說陳大人也可能要來。上下都看著呢,你可不要辜負陳大人的厚望。」

    鐘老四一拍胸膛,「別的不敢說,練兵打仗老子誰都不怕,過幾日還有幾個老兄弟要來,你都認識的,咱們一起把這第二營練好了。」(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1:03
第二章 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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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中傳來陣陣的歡笑聲,菊香帶著幾個丫鬟在花園中堆雪人,陳新的大兒子搖搖擺擺的在旁邊幫忙,嘴中不時發出一陣歡笑。.

    陳新會心一笑,將面對花園的兩層窗葉放下,寒風被擋在了屋外,轉頭回來坐到鋪著狐皮的醉翁椅上,悠閒的搖動起來。

    對面坐著的劉民有還在小案上計算著什麼,陳新眯著眼睛問道:「一旬才一曰休息時間,你還要忙活些什麼?」

    劉民有沒有抬頭道:「算算今年的炭敬要交多少,跟外務司那邊的計劃核對一下。」

    陳新嗯了一聲,每年年底都是給各地官僚送禮的時候,一般比夏天的冰敬還要給得多一些,這樣一年兩次打點,也能讓京師官員記住自己。

    劉民有算了一會突然把筆一扔,「王廷試又向商社購買過年的物資,說不得又是欠賬,欠到後面就不給了。還有京師二十四衙門的公公們,今年又要向商社購買內廷過年所需的年貨,去年的就沒有結清。」

    陳新眯著眼道:「宋聞賢評估過沒有,外務這邊覺得是否有必要賣給他們?」

    「關鍵是收不到銀子。」劉民有不耐的道,「去年內廷所購七萬多兩貨品,至今只結清一萬兩出頭,今年又欠了三萬兩,大多是南貨,可恨他們還把半數定為『不中程』,當做次品,言稱是看在陳大人面子上,最多給一半的價。」

    陳新搖著椅子噗嗤一聲笑出來,過了一會才道:「內廷貪污銀子就這些把戲,不過他們說看我面子倒是真的,若是尋常商家被定為『不中程』,搞不好還落個家破人亡,好歹內廷還給咱們半價。」

    劉民有也不想再算,躺到自己椅子上問道:「京師一年吞咱們四五十萬遼餉,商社和外務司每年各地打點的算下來,都超過百萬輛了,這比咱們的軍費相差不多了。」

    「但咱們收入漲得更快。」陳新緩緩道,「可見這個銀子花得值,更要緊的是,這些銀子入的是那些官吏的腰包,很多人轉頭又存進了四海錢莊。遼餉咱們名義上有一百萬出頭,到手就剩六十萬,但咱們不能像你那麼算,你該當做是多拿了六十萬,而不是虧了四十萬。如今咱們就這點能耐,沒能力拿的就不要去可惜。京師那些打點必不可少,二十四衙門的人要買貨,就賣給他們些,當做孝敬的銀子數就行了。」

    劉民有長長出了幾口氣,他每年管著財政和民事,看著那許多銀子白白給了那些官員還是覺得心痛,崇禎初期的儀金還算好,普通請託拜見就是幾十兩,現在已經漲到了兩三百兩,登州鎮也只能按行情來。但如今確實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要登州鎮一天沒有扯旗造反,那外務司和社都還得按照大明的遊戲規則來玩。

    他搖搖頭把那些惱人的事情趕走,對陳新說起過冬的事情,「這連下了兩場雪,陸路的商業馬上就要進入冬歇期,港口不久也要凍上了,農活也做不成,這三四個月又是消耗。」

    陳新無所謂的聳聳肩道:「不是每年都這樣麼,有什麼不同?」

    「今年冬天,萊州的兩個棉紡廠還要繼續生產,開年後陸續發貨,今年三個棉紡廠產量應該會在一千萬匹上下,有這個行業帶動,冬季咱們就沒閒著,能帶動不少經濟活力。總體來說萊州府的經濟現在比登州更活躍。登州各地冬天卻如死水一潭,所以我想了個法子,讓登州的經濟也活躍一下。」

    「什麼法子?」

    劉民有坐起來認真的道:「咱們的戰兵很多來自登州的老屯堡,這些人都存了一兩年兵餉了,春節前後能否給戰兵放一下假,讓他們回去帶動消費,現在各地主要官道沿線有車馬行,這些人口流動也能促進這些車馬行壯大,以後你臨時徵召輜重隊會方便很多。」

    陳新一聽輜重隊幾個字就來了精神,他馬上做起來道:「這個主意不錯,萊州到登州也不算太遠,凡正式軍齡一年以上的都可以請假回家,這些人有錢,回家了就得吃好的,得給小孩老人買些好東西,自然就要消費,商人就要補貨,車馬行也有生意。這主意不錯,反正冬季沒人能來攻打登州,保留第一營在青州府戒備就行了。」

    劉民有道:「你別一起放,分幾批放假,可以持續拉動消費,車馬行運輸壓力也不至於太大。商人也有時間陸路補貨,咱們在路上建卡收商稅,養成這些人交稅的習慣。咱們現在靠的是壟斷姓質的行業,你既然志在天下,就不能一直依靠這類行業,總有一天咱們要轉向稅收,但現在咱們稅收佔收入比才不到一成。」

    「這是好主意,民有你馬上就去做,登州是咱們起家的地方,但現在文登慢慢被平度州趕過,讓那些老兵去拉動經濟也好。我只是擔心登州的貨物準備不足,突然大批軍餉提取出來去那邊消費,可能造成物價高漲。」

    「綜合門市可以在各地調貨,至少主要消費品不會暴漲,其他商貨價格上漲也在情理之中,否則商人不會大冬天出門,現在各地屯堡有不少的屯堡小商社,都是屯戶自己合夥的,通過這次消費能把戰兵的高兵餉向服務業轉移,讓社會財富重新分配,合理的漲一下價是可以的。所以為了這個目的,我還打算給煙廠也放假一月,讓他們也回屯堡消費。」

    陳新對劉民有豎起拇指,「劉兄果然還是民事部第一人,莫懷文、徐元華最多也就一執行者,這樣的決策他們就做不出來。劉兄說說,還有沒有其他的妙計?」

    劉民有一攤手,「沒有妙計了,我想做的事情多了,但現在都得為你的戰爭機器服務,暫時就這樣吧。另外只有一個要求,現在咱們兵源不缺了,你能不能清理一下你軍隊裡面的兵員,把那些本身是獨子和子女太多的普通戰兵清理出來,今年戰死的戰兵中,有三十餘人是家中獨子,還有一百多有兩個以上的子女,民事部現在能支撐,但後面你肯定會與建奴和流寇連續作戰,尤其遼南那個地方,死傷太多的話,負擔會很重,最好把那些負擔重的老兵退伍,替換到預備兵裡面當士官也好。多招一些年輕的,這樣能減輕民事部的壓力。」

    「這個我還得研究一下,不過我可以先讓李東華統計一下各部的獨子,看看有沒有條件替換。」

    。。。。。。

    「狗兒,你的信收到了,你不當那戲韃子了就好,鄰村幾個當兵的回來,說你當了韃子,你媽我在村裡都抬不起頭來。俺們家包下的綜合門市一月能賺三五兩銀,比以前那小糧店還穩妥些。咱不當那啥兵了,你跟著就回來,娘給你娶媳婦,你可不知道,村裡的張屠戶來說過幾次了,要跟咱家結親。。。」

    唐瑋躺在自己的床位上,順利的讀完了手中的信,無精打采的丟在一邊,又拿起另外張信紙,是關小妹寫來的,上面只有短短幾行,「唐胖子,俺現在在青州戲團,俺娘來信說不讓俺唱戲了,催著俺回文登,你覺得咋樣。」

    謝飛湊過來道:「胖子,娟子也在青州戲團,她給我來信說,徐平傑去找了關小妹好幾次了,關小妹還和他一起出去了一趟。那徐平傑家中如今自己開著一個車馬行,還有一個鹽店,徐元華又得勢了,那徐家就是顯赫大戶,你。。。你就別等著關小妹了。聽你媽的話,回鰲山衛去守鋪子,俺也就不用陪你了,俺回黃縣去,過幾年有本錢了,咱兩合夥搞個那個啥股份商社。」

    唐瑋喃喃道:「股份商社?」

    「聽說只要照章納稅,就受登州鎮保護,有啥生意上的糾紛,由工商司來決斷,定下的由登州鎮幫著討公道。」

    唐瑋瞟了一眼謝飛,「說得好聽,若是跟江南商人起紛爭了,咱們登州鎮總不成殺到南直隸去討公道去。」

    「那也比你這樣好,你可是個獨子,你這樣死等關小妹不划算的。」

    唐瑋嘆口氣,他在這個新兵營呆得鬱悶無比,上次打了袁穀子,結果袁穀子成了隊長。雖說袁穀子當天就主動跟他們一起受罰,讓唐瑋對這人少有改觀,但畢竟兩人頗有嫌隙。後來的訓練就更加艱辛了,加上謝飛經常說回黃縣的事情,唐瑋也覺得有些想回家了。

    唐瑋有些不甘心的舉起手中的信紙,「那她為啥要來信問該不該回文登?俺覺得她沒有答應徐平傑啥。」

    「她也沒答應你啥,你真信你能得到勛章?」

    唐瑋一下坐起來,他指著謝飛正要罵,突然大門被推開,「起立!」幾個高大的鎮撫兵大步走進來,集訓基地的主官和幾個不認識的軍官一起走進來。

    唐瑋慌忙站到巷道中間,隊長袁穀子跑過去敬禮,「新兵十三連二排第三小隊隊長袁穀子,見過各位大人!」

    一個軍官大聲道:「老子是近衛第二營的營官,你們可以叫我鐘老四,老子的營還差點兵額,聽說你們這個小隊訓練成績不賴,過來看看,有沒有想到近衛營當兵的?」

    袁穀子突然激動的道,「小人。。。屬下想去,屬下。。。」他捂著臉哭了兩聲,又繼續道:「屬下是復州戰死的袁谷生的義子,從登州鎮收養屬下那天開始,屬下就聽過鐘大人的名字,您就是我義父的主官。」

    幾個軍官同時看過來,鐘老四驚訝的問道:「你是袁谷生的養子?」

    旁邊兩個軍官也湊過來,認真的打量著這個少年人,眼中都帶著一絲驚訝。

    謝飛對身邊的唐瑋低聲道:「胖子,有一個是關小妹她哥呢,你看到沒?在青州府揍你那個。」

    唐瑋小聲回道:「老子看到了,這就是老子和關小妹的緣分,老子不回鰲山衛了,你也別走。」

    謝飛耷拉著腦袋答應的時候,那邊的鐘老四拍拍袁穀子,「練得很棒,袁谷生是好樣的,你別給他丟臉。算是咱們的緣分,陳大人從這批少年兵裡面抽調了一批鼓手去其他營伍,空出了一百多個兵額,既然是你隊長,你這個隊我就要了。」

    那集訓基地的主官湊在鐘老四耳邊道:「這隊裡面有幾個殲猾些的。。。」

    鐘老四一揮手,「沒有練不好的兵,這隊人收了,給他們造冊。」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1:04
第三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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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禎七年的臘月很快到來,登州鎮從八月開始的秋季攻勢也全部結束,雙方互有損失,建奴的哨馬查探了復州一線,發現復州防禦設施堅固,騎兵和步兵合計超過五千人,並且在持續運入糧食。

    集結在蓋州的後金軍約七千真夷和蒙古人,榆林鋪至蓋州之間一百七十里儘是無人地帶。

    雖然皇太極很想發兵圍困復州,但秋糧大面積減產讓各旗極為困苦,很多真夷家中也沒有隔夜之糧,收糧完成就要去借高利貸買糧。按後金軍自備糧草的風格,各旗必定會有反彈,而且遼南那個地方什麼東西都搶不到,旅順的教訓歷歷在目,冬季糧食運輸極度艱難,後金貴族大多不願意跨越一百七十里的無人區去打那個堅固的復州城。皇太極收的公中秋糧抽了部分用在那些漢軍身上,正在瀋陽進行訓練。

    於是雙方各自偃旗息鼓,遼南平息下來,兩邊各自做著自己的準備,為來年的較量積蓄力量。

    登州則一片平和,戰兵開始分批放假,凡服役一年以上的,都得到了一個月的假期,文登的卷煙廠、文登一號工廠、平度二號工廠也放假了,唯有棉布廠還在繼續生產。

    作為登州鎮收入最高的群體,戰兵和工人都開始踏上回鄉的路,登州各地出現了一股股流動的人群,官道沿線的車馬行全部都加班掙錢,這些人都在途中購買了不少東西,有沿海便宜的魚乾,有沿山屯堡收穫的玉米。有登州生產的棉布,還有卷煙、成衣、燒酒、醃肉等等。雖然沿途有稅卡。但商人們依然從萊州和登州發貨,登州各地的經濟都出現了活躍的跡象。

    駐紮膠州的近衛第二營也收到了放假通知。他們剛剛轉為戰兵不久,戰兵的第一大綱都沒練完,鐘老四本來不想放假,但兵務司和訓導司的命令很嚴格,任何主官不得強制戰兵放棄。所以鐘老四迫於無奈,大多數士官和基層軍官都申請了,唐瑋因為有宣傳隊的兩年軍齡,也得到了一個月的假期,他離家很近。他所在的近衛第二千總部就駐紮在膠州,與鰲山衛只有一百多里路程,謝飛也打算回一趟黃縣,他的距離就遠得多。

    臘月二十日,兩人在營門告別,分別踏上了回家的路。

    。。。。。。

    崇禎七年的臘月二十三,山東鎮萊州府鰲山衛二道溝村,膠東半島已進入深冬,小冰河的嚴寒還沒有消停的跡象。北風呼呼的在鰲山衛二道溝村的大小巷子穿梭,比去年似乎更冷了一些,路上行人稀少,偶爾相遇便點點頭。也顧不得寒暄,而此時的村口卻還有兩個身影。

    「俺從小來就沒遇過這麼冷的時候,老天爺你是怎麼在辦事。要不是你派了個陳大帥來,俺今天就要罵得你睡不成覺」唐董氏站在村口。大聲抱怨著這天氣,隨便對老天爺威脅了兩句。她已經在村口等他的獨兒唐瑋快一個時辰了。

    她以前在二道溝村開著一家小糧店,每年還是有十來兩銀子,後來文登營入主登州,在非屯堡的地方發展綜合門市,家中有人參軍的才可以申請,於是唐董氏便把獨子唐瑋送去了。唐家順利的得到了一個綜合門市,向附近的村子銷售食鹽、棉布、糧食等物資,每月有三五兩的銀子,收入比以前多了不少。

    唐瑋參軍兩年多,沒有回一次家。開始還以為是戰兵,鄉鄰都在羨慕,後來同村的回來說,唐瑋當了戲團的戲韃子,氣得唐董氏兩天沒吃飯。農村人都看不上戲子,弄得好些來說親事的走了。唐董氏去了一趟平度州,想把唐瑋領回來,但是沒有找到人,聽說是到處表演,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最後收到唐瑋的信,說是去了河南剿匪,不久前才回到了平度州。但糧店春節前的生意很好,所以唐董氏捨不得走開。

    十天前唐瑋來信說這個月有探親假,臘月二十五就要到家,她從收到信就開始張羅,準備好精面,在張屠戶家買了三斤豬肉,又託了本村和周圍屯堡的幾個媒婆,這次一定要給這個幺兒娶到媳婦。

    唐瑋的爹在她對面的一根條石上悶著頭坐著,不時抽幾口煙,眼睛無神的看著地上,唐董氏也不去理他,這老頭一輩子三棍子抽不出個屁,跟他商量啥事都沒用,問死不說一句,家裡大小事都靠她張羅著,好容易把女兒都嫁了,婆家都找得不錯,日子好歹能過得下去,在這個世道就知足了,現在就是這個老幺兒成了她的難題,當兵幾年,回來兩次,找媒婆說了好幾家都不成,這次不說好媳婦,她就不讓他回軍隊去。

    「老頭子,這次狗兒回來,你要拿出你當家的道道來,找媳婦生娃,這些都得聽爹娘的,哪有他自己拿主意的道理,自己唱戲去當個戲韃子就不該,上次說還想找個唱戲的媳婦,你要不把他管好了,下個月就別想拿錢買煙葉抽」,唐董氏等得無聊,雖明知這老頭子不頂用,還是對他不停嘮叨。

    唐老頭低頭吸一口煙,深深的吸進肺中,然後抬起頭來看了老太婆一眼,似乎要說什麼,嘴巴張了一張,一句話沒說,又低頭看著地上。

    唐董氏見狀,搖搖頭嘆息一聲「俺這一輩子如果死了,肯定是被你和這個狗兒急死的,從嫁給你洞房的時候你就沒個主意,該做啥還得我來教你,也不管我一個黃花大閨女也沒。。。」

    老唐頭突然抬頭道:「來了!」

    「什麼來了?」

    「馬車。」

    「真的,在哪裡?我咋沒聽到鈴鐺響。」唐董氏忙走到村外的大道上,呼嘯的北風中,隱約的鈴鐺聲遠遠傳來。

    「我的狗兒嘞」。唐董氏健步如飛,唐老頭出得村口時。便只看到一個強壯的背影往客馬車來的方向絕塵而去……

    。。。。。。

    夜幕降臨後,二道溝村裡基本沒有了動靜。一般沒事,村裡都是早早睡覺,時而幾聲狗叫,表明村裡的保安還算盡責。

    老唐家燈火通明,唐董氏破天荒點了兩盞油燈,有一盞是跟隔壁三嬸借的,但油得自己出,油燈下,剛出鍋的餃子冒著熱氣。唐瑋大口吃著餃子,肥嘟嘟的臉上鼓出一包,唐董氏藉著燈光,笑眯眯的看著這個獨兒,臉上的褶皺似乎都反射出喜悅的亮光。

    「狗兒你回來就回來,還買那許多東西幹啥,那狐皮圍巾多貴啊,你就不知道給自己省著點娶媳婦用。」唐董氏喜愛的摸了摸肩上的狐皮圍巾,又對唐瑋道。「狗兒多吃點,你在那登州鎮這許久,能吃飽不?」

    唐瑋抬頭嘟著嘴看著他娘笑道:「娘,爹。俺在軍隊每天都有肉吃。你們也吃些扁食。」

    唐董氏連連搖手,「俺不吃,俺昨天吃過了。你爹也不吃,他只喜歡抽煙。不喜歡吃肉。」唐董氏看也不看老唐頭,便幫他做了決定。

    老唐頭還是面無表情坐著。吐出一口煙,煙筒一頭的煙絲忽明忽暗。

    「嗯,這麼多。。。。。。俺吃。。。。。。不完。」唐瑋埋頭邊吃邊說著。

    唐董氏笑眯眯的道:「狗兒,這次回來我可合計好了,你不是有二十多天假麼,明天就去三嬸子家,她帶咱去見張屠戶,你三嬸可都給村裡說成幾對了,有兩個都是你們軍隊的,這家產還不比咱家,憑啥我家狗兒比他們晚,三嬸這次給說的是村東頭的張屠戶家,他家殺的豬可賣到附近五六個村去了,一年下來怕不得一二十兩。。。」

    「有三十兩。」唐老頭突然插一句,然後又低頭抽他的煙。

    唐董氏繼續對唐瑋道:「聽見沒有,有三十兩呢。雖說俺們也不是稀奇他那點銀子,狗兒的聘禮早準備的好好的,明天咱就去張屠戶家說親去,要是說不成,後天去十三堡,十三堡雖說是流民外來戶,但傅媒婆我們也是認識的,她說呀那陳家二女兒做活勤快,大手大腳的,屁股也大,聘禮還能少。。。」

    「娘,俺還不想娶媳婦」

    「啥,不娶媳婦?!!!」唐董氏一陣暴怒,呼地站起來,兩盞燈火隨之一陣搖曳,周圍的暗影也跟著燈火好一番晃動,似乎整個房子都被唐董氏的暴怒嚇了一跳,唐瑋脖子一縮,只有老唐頭還是那副萬古不變的表情。

    唐董氏一臉焦慮,「你不說媳婦幹啥,兒啦,你都二十啦,你二姨家老大娃都倆了,你二姨每次來都跟啥似的,不是說孫兒這就是說孫兒那,這是干啥,這是專門寒磣你娘來著,前年回來就該給你說媳婦,你就不該去當啥演員,演那個勞什子的黃檯曆。。。。。。」

    「不是黃檯曆,檯曆是看日子的,俺演的是黃台吉,是建奴的。。。」

    唐董氏毫不猶豫的打斷道:「我不管它是什麼檯曆,村裡當兵的幾個娃回來說你當了韃子,說好的幾家可都不干了,原來可是他們趕著上咱家說媒來,這十里八村,有幾家有咱家的家底厚,你不准去演那檯曆了。」

    唐瑋把一個餃子送進嘴裡,聽到這裡含糊的嘟噥道「還不是你把我喂太胖,長官說咱們全軍就我最胖,最像韃子皇帝。再說那不叫當韃子,是當演員,長官說演好戲也是戰鬥。再說現今也沒演了。」

    「整天就長官,那長官能當飯吃不,整天想著當兵,打仗打死了誰給老娘送終,這次就得聽娘的,叫你去見誰就見誰,要是你那長官再多嘴,我上你兵營罵得他不敢出門,反正這次不娶媳婦就不准走。」唐董氏怒氣衝衝的結束了發言,轉身進了裡屋。

    老唐頭用煙桿在桌子旁邊敲敲,然後對唐瑋說:「狗兒快吃,吃完早點睡。」,也起身進屋。

    唐瑋看他爹進屋,低低的嘆口氣,回頭過來看到桌上的餃子,眼睛一亮,又開始埋頭大嚼。(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1:07
第四章 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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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天剛亮,二道溝村中雞鳴狗吠,唐瑋家的院門就嘭嘭嘭的響起來。

    「來啦,來啦。」唐董氏從廚房中跑出來,一路在圍腰上擦手,然後用袖口把臉上的柴灰抹了幾下。

    大門打開後,一個大媽樂呵呵的就走了進來,唐瑋剛剛起來,走到門口喊道:「三嬸來了。」

    三嬸的大嗓門立馬震得全村都醒了,「哎喲,狗兒回來啦,你看看這結實的。俺可說實話,比你走的時候可出息了,聽說現在沒有演那戲韃子了……」

    唐董氏連忙拉拉三嬸,「他三嬸,別提這茬,狗兒不愛人說這事。」

    三嬸趕緊捂嘴,「就是就是,你看俺這嘴,以後絕不提戲韃子這茬,你說這戲子就夠不好的了,還得是演個韃子,那多寒磣人,人家姑娘聽了不定咋想哩,以後可不敢幹這戲韃子了。」

    唐瑋嘿嘿的笑著,也沒有搭話。唐董氏臉色不好,趕緊拉了三嬸進屋,一邊在桌上收拾要帶給張屠戶家的東西,就是一袋稻米、一匹登州產的藍色棉布。

    登州棉布細密結實,已經把江南布逐出山東,年底的時候登州大筆拋售江南布,使得江南布的市場信心跌到谷底,登州布的投放數量不多,價格卻比較堅挺,開chūn(春?)後佔據北運河和整個北方市場很有把握。但在鰲山衛這裡並不貴,唐董氏在綜合門市進價只有兩錢多一點,拿來送禮很合適,稻米在山東比較少,普通農戶喝不起茶葉,一般就是熬米湯來充當窮人的茶葉。這兩樣都是唐董氏精心選的,比較實惠也拿得出手。

    三嬸有些奇怪的看著唐董氏道:「狗兒回來你咋還一副死人臉?」

    唐董氏瞪了唐瑋那邊一眼道,「這狗兒昨晚說不想去相親去。」

    三嬸一聲驚叫,「那咋辦,俺可都跟張屠戶家說了。」

    「這事不由他,俺押也把他押去,就是三嬸啊,你到那邊可別提戲韃子這茬,管住你那嘴。」

    三嬸一偏頭,一臉嚴正的道:「你還不知道俺三嬸,那就是一口唾沫一個釘,說了不提就是不提,妹子你放心。」……

    「張家兄弟在家不,前幾日跟你說的戲韃子回來了,快叫你家閨女出來見見。」三嬸一馬當先走進張屠戶的院子,剛進去就「媽呀」一聲大喊,又轉身逃了出來。

    唐瑋隨在最後仔細一聽,裡面傳出豬的嚎叫,一個男子聲音道:「三嬸你等等,老子把這頭豬殺了再說,眨眼功夫就好。」

    唐董氏過去對三嬸道:「三嬸你到底咋說的,怎地這個時候還殺豬?」

    「莫事莫事,前日只說晌午頭前來,莫說是這早。」

    唐董氏白了那院子一眼,轉頭對唐瑋道:「狗兒別急,你三嬸都是說好了的,這張屠戶家閨女啊,平日就看著的,做活那是一把好手,種地做飯餵豬樣樣都會,就當個男子一樣。」

    唐瑋眨眼回想了一下,這張屠戶家是四年前才來的,在村東頭外邊住著,這兩年生活好點才開始殺豬,豬肉賣到了周圍七八個村子,尤其春節的時候生意最好,難怪早上就在殺豬。

    張屠戶那個小女兒他也是見過的,不過沒有說過話,兩年多沒有看到了,印象有些模糊,那時候也才十五六歲的樣子,似乎有點強壯的感覺。

    裡面的豬一直在叫著,幾個男子聲音輪番在說話,似乎那豬頗有些力氣,唐瑋看過殺豬,一般都要兩三個壯漢,光靠張屠戶一人是不成的。

    又過了片刻,裡面那豬一陣狂叫,尖利的聲音越發刺耳,唐董氏等得心中生氣,上去一把推開門葉,對著張屠戶罵道:「你個張屠戶,平rì殺豬都利索得緊,老娘今日來相你家閨女,你東拖西拖,還殺得滿地的血,給誰看呢你,不想相你就說話,做這個扭捏樣子幹啥。」

    唐瑋好奇的跟在後面一看,只見三個只穿短褂的壯漢正把一頭四百斤上下的肥豬按在長條石上,豬頭方向的中年漢子手中拿著一把滴血的尖刀,那豬脖子上鮮血噴湧,肥豬四蹄亂蹬,叫聲越發淒厲,在三個壯漢的按壓下卻站不起來。

    張屠戶拿著刀轉頭過來一看是唐董氏,趕緊賠笑,自從有了相親的意向後,他能在唐董氏那裡便宜買鹽買糧,很是嘗到點甜頭,這唐家在村裡也算得上富戶,家中經商兒子從軍,一年下來五六十兩少不了。

    他看唐董氏一臉怒容,情急下放開豬頭就過來解釋道:「唐家嫂子,那不是要肉的要得急麼,俺以為你們要半晌才來,這肥豬也太大了些,不好殺。」他回頭看看屋門罵道,「你說這狗日的也是,這時忙著帶閨女去買啥豆子去,也不興來接著三嬸跟唐家嫂子……」

    張屠戶話還沒說完,後面一聲驚叫,唐董氏也大喊一聲媽呀,張屠戶還沒轉頭,一頭肥豬矯健的身影從身邊一閃而過。

    門口的唐瑋飛快的閃到一邊,那頭四百多斤的肥豬脖子上飆血,發狂的尖叫著衝出大門,將嚇呆的三嬸一鼻子拱翻在地後,順著村中的土路狂奔,灑下一路血跡。

    「豬跑啦,抓豬啊!」張屠戶放聲狂叫。

    三個壯漢跟著就追出來,張屠戶拿著殺豬刀衝在最前面,路上的村中女子被發狂的肥豬嚇得四處亂跑,有些男子胡亂找些石頭砸過去,對那肥豬毫無作用。

    唐瑋在地上到處看,連石頭都沒有一塊,他只得一把抓起門邊的一個背簍,跟著追了過去,那肥豬雖然留著血,但生命力十分頑強,一路拱翻了兩三個人,昏頭昏腦的在路上的亂闖,張屠戶在後面拿著刀追上就亂扎,但紮在豬屁股上無法讓豬遭到致命一擊,那豬奮起最後的力氣又狂奔了一段,唐瑋心頭也有些著急,那邊街口有些小孩玩耍,被這四百斤的肥豬拱了非出事不可。

    眼看肥豬要衝出街口,斜斜的一把扁擔帶著風聲呼地砸來,梆一聲正中肥豬腦袋,那肥豬流血過度,已然是強弩之末,嘶叫一聲豬頭向下往前滾出去。

    後面追趕的村民一陣叫好,唐瑋定神一看,卻是一個身材健壯的女子操著那根扁擔,她飛快的追到倒地的肥豬身邊,揮舞著扁擔沒頭沒腦的砸去,直把那豬頭砸得血肉模糊,最後輪圓了猛力一擊,扁擔咔嚓斷成兩截,前面一段打著轉飛了出去。

    那女子這才停下,轉頭對著追來的張屠戶怒道,「俺都跟你說過了,殺豬的時候得把蹄子捆了,你偏不聽,下次俺來殺……」

    唐董氏也追了過來,她指著那女子對唐瑋道:「看到沒,那女子就是張屠戶的二閨女,俺告訴你狗兒,那屁股那腰,絕對能生。」

    唐瑋看著那女子目瞪口呆,他娘後面說的話一句都沒聽進去,後面跌了一跤的三嬸終於趕來,她喘著氣對唐董氏道:「妹子,俺……俺沒騙你吧,這女娃啥活都能幹,耕田都當頭牛,就是女紅不太會罷了,那女紅管殺用處,咱農村人家,還得種地牢靠不是,還有,自然那殺豬也可以。」

    唐董氏笑眯眯的看著那女子,張屠戶被閨女一頓數落,埋頭跟另外兩個壯漢抬著肥豬就走,回頭一看到唐董氏,馬上又換起笑臉,對二閨女道:「你看,三嬸今日就把唐家那戲……那後生帶來了,要跟你成親的。」

    二閨女一下紅了臉,忸怩著捂了半邊臉,唐董氏細細一看,眉目還算秀氣,就是線條粗點,不過農村人家也不講究這些。

    她樂呵呵的笑道:「好閨女,快來看看俺家小子,那跟你就是天造一對。」她轉頭去拉唐瑋,一看不由呆住了,「人呢,跑哪去了?」……

    「明天得去一趟周來福那裡,他嫁閨女的時候我有事耽擱,這次聽說快婿一家也來登州過年,我得去給他湊個場面。這些老下屬年紀大了,嫁兒嫁女的也多了。」陳新喝著熱茶,放下茶杯後又拿起一塊面包,這東西在江南就有售賣,據說傳自利瑪竇。登州現在經濟收入高昇,這類江南的小吃也跟著傳了進來,陳新自然對這個面包比較習慣。

    劉民有今日是過來串門,他和李冉竹都是外來戶,一到過年前後也沒有親戚可走,就是些屬下過來拜年,他便只有往陳新、張二會、王帶喜等人府上走走。

    劉民有淡淡道:「這些老下屬都在互相拉姻親,這算高層的自我優良繁殖?」

    陳新搖頭笑笑道:「他們不互相拉又去哪裡拉?他們如今也算有頭有臉,鄉間縉紳有地位,但是和咱們就是兩路人,朝廷官吏更是說不準哪天就是對立面。」

    劉民有想想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畢竟登州鎮高層還算年輕,最多是訂個娃娃親。他看陳新還在吃麵包,皺眉笑道:「你吃這玩意覺得好吃?」

    「雖說味道跟他以前吃的是不一樣的,但至少不用擔心食品安全。」

    劉民有道:「啥時代沒有,你不記得以前鄧柯山跟咱們說的,有給水果化妝的,有用硝把肉泡軟的,明代一樣的有這種人。」

    陳新笑笑道:「在我府上吃東西,你就放心吧,侍從室有專人負責這些東西,而且採購都是隨機的,想下毒都難找機會。」

    劉民有想想自己府上,現在也有民事部保衛室的人專門負責安全,確實與普通人的時候生活大大不同了。

    劉民有等了一會對陳新道:「說起這個,我覺得有件事情咱們該做了。」

    陳新好奇的問道:「打擊地溝油?」

    劉民有白他一眼道,「也包括在內,是咱們登州鎮的律法,咱們的屯堡脫胎於衛所,與周邊衝突多採用暴力方法,屯堡內有衝突的時候,都靠著屯長、總甲的行政治理,說白了就是靠屯長的人品和權威維持公平,現在人數多了,人口來源更趨複雜,治安事件和屯戶間糾紛越來越多,僅僅上月便有屯戶間殺人案三起,傷人和縱火案五起,買賣糾紛七起,共致死七人傷十一人,殺人中至少有兩起是屯長處置失當造成的。這種民政的維持方法不改變的話,很快會出問題的。這事我想了,用大明律恐怕不妥當,裡面的根基是靠縉紳、宗族、等級差別,比如同樣罪行,對家奴的處罰就重於平民,這些是咱們不能接受的,改造一本法典的話工作量太大了,而且會給朝廷一個馬上要另起爐灶的感覺。」

    「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試試在屯堡用普通法法系。」

    陳新仰頭看著屋頂,半響才道:「普通法系實施也是要很多條件的,不過也確實有優點,你可以先找幾個地方試一下,看看效果再說,但僅限於民事和商業糾紛,不能涉及行政和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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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階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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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二日,陳新的府邸側門慢慢打開,幾名便衣的保衛首先走出來,在門外呈弧形觀察,外邊的外圍衛兵打出安全的信號後,才有一名黑衣保衛回到院子,片刻後三輛一模一樣的四輪馬車開出,周圍護衛著騎馬的黑色制服衛兵。

    陳新的府邸在水城校場的東側,校場裡面駐紮的是一個千總的近衛營,另外一邊則是民事部的大院,那裡同樣有保衛,使得陳新的府邸有了外圍的保障。

    即便如此,陳新還是十分謹慎。作為登州鎮的主心骨,他的仇家很是不少,僅僅登萊本地就有不少縉紳、宗族、官吏與他有仇,也可能有陽谷之類的殘餘,另外建奴細作水平還行,現在又得加上朝廷的廠衛。所以新任的侍從室副主官不敢有任何馬虎,他負責著陳新的保衛工作,包括飲食檢查、防刺殺、防毒物、保護家眷等等任務。

    平時的臨時出門一般只做隨行保衛,因為那種出門無法預知,即便有人要刺殺陳新,也無法預先進行完善的準備,甚至可能連提前趕到伏擊點都無法做到。

    但今日是周來福過年的時候,陳新一早就說過要去,知道的人還不少。這時就需要提前計劃路線,派出侍從室的便衣預先到達街口等要點,然後還要預備多條線路,有些路線是只有侍從室副主官才知道,同時還要準備緊急情況的策應和撤離路線。

    這類出行會同時出動三輛同樣的馬車,以迷惑可能的殺手,以此減少陳新被刺殺的可能性。得益於衛隊的嚴密保衛,他的安全一向都沒有出過問題。

    劉民有的住宅在靠南一點,他的隨從就簡單一些,五六個保鏢加上一輛四輪馬車。最後一輛馬車的窗子拉開。露出陳新的臉,兩人打個招呼,四輛馬車一起往城東而去。

    周來的府邸就在城東的官員區,這裡被登州人稱為鎮官街,因為都是登州鎮的文武官員居住。文登營入主登州之時,登州城內的官吏已經被一掃而空,城中不少地方燒成白地。

    原來還有部分民事部官員在城內居住,後來登州的朝廷機構恢復後,朝廷官吏也多起來。雖然雙方沒有直接衝突,但那些民事部的官員總覺得彆扭,慢慢的都搬到了城東,形成了這一片登州鎮官員聚居的地區。

    四輛馬車在衛隊的前後保護下來到了城東的鎮官街,周來福家在中間位置。此時大門前已經人頭湧湧,很多來拜年的人都到了,周來福正在那裡迎接,還有些家傭保鏢一樣的人在維持秩序。

    陳新的馬車沒有在正門停下,而是直接去了側門,側門專供馬車出入,沒有台階和門檻。雖然對一般的官吏來說有些覺得掉分,但陳新沒有這些心理障礙。

    周來福見狀連忙給其他人告罪,跟著馬車一路跑過去,途中超過了馬車。提前到側門讓門子開了門,馬車在門口停下,起碼的制服衛兵控制了前後巷口,幾名便衣衛兵先進了院子。站在院子中四面觀察後打出手勢,馬車才魚貫而入。

    周來福帶著笑等待馬車門打開。原來陳新在最後一輛馬車上,等到陳新一出現在車門,周來福連忙迎過去,「大人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陳新打個哈哈道:「來福你也文縐縐的,咱們就是過來看看鄰居,當年我和民有初到天津,都是你忙前跑後幫忙,今日是來鄰居家串門,除了咱們說差事的時候外,你都把本官當個鄰居就行了。」

    一句話說得周來福滿面歡笑,當然他不會真把陳新還當做二道街的鄰居。周來福跟著又見過劉民有,三人一起往正廳走去。

    周來福這個庭院頗大,裡面院落數重,又分為七八個小院,正廳就在中間花園的位置。

    花園中已經站了些人,包括登州鎮的很多文官、商社的同仁,軍隊的人則很少,陳新只看到一個董漁在院中和人聊天。陳新在心裡點點頭,這個周來福還是比較會看風頭,雖說他和很多軍方的人也熟,但平日是刻意減少了接觸的。董漁因為負責軍需後勤,外地的後勤一貫依賴商社,所以請董漁來也算說得過去。

    這裡已經有負責外圍的衛隊戒備,賓客名單也經過衛隊提前審核,周來福考慮要邀請陳新,請的基本都是比較高層的,安全有保障,所以這裡的戒備的等級並不高。

    路上人等紛紛跟陳新和劉民有見禮,有些外地的掌櫃不常在登州,見到兩人頗有些緊張,有兩人是一直在外地當掌櫃,習慣於見官下跪,直接就下跪了。陳新和劉民有一一回禮,又把跪下兩人扶起來,跟這些人拉起家常。

    與這時代大多數連鎖商號一樣,四海商社的外地掌櫃必須把家眷留在登州,家中甚至不知他們在外地具體的地址,往來的信件都要經過商社檢查後才能發送。但四海商社與其他商號不同的是,當上掌櫃一年後考核合格就有頂身股,開始三年只有分紅,十年後考核合格可以長期持有,還能傳給子孫,而普通的山西、福建等地商號則要等到七老八十才能分到頂身股。

    因為頂身股得到比較早,為四海商社做事也是為自己做事,所以很多掌櫃都是跳槽過來的,以前都有從商的經驗,這些掌櫃做事都很盡心,全力完成商社每年的的考核,而一旦查獲有貪污等行為,就直接開除,頂身股也沒有了,提高了他們貪污的成本。

    陳新兩人成了現場的核心,眾人紛紛圍過來聽陳新說話,陳新態度隨和,人群中不時傳出笑聲,周來福帶著大兒子過來見陳新,這個兒子如今在文登大學堂,學的是比較冷門的造酒,倒是和宋聞賢的大兒子關係甚好。

    周來福不斷招呼僕人送來座椅果點,又在中間點起一堆篝火供這些人取暖。眾人不顧嚴寒,就坐在花園中開茶話會。氣氛十分熱烈。

    陳新看了一圈,又找到了天津的掌櫃盧友,盧友和老蔡站在一起,陳新看到這親熱的過去和這兩個老同事打招呼。

    劉民有則拉住忙碌的周來福問道:「上次你嫁女陳大人沒來,他這次就是說要看看你那女婿,你怎地沒讓關小弟過來?」

    周來福低聲道:「去接他家中的人了,親家那邊來了三個人,關小弟的兄長和姐姐以前都在軍隊,上次也沒有來成。這次乘著過年,正好也來認個門。」

    。。。

    關大弟挑著一副擔子在前面,妹妹扶著關大娘在後面,三人剛剛走到大門附近就被人攔住,說不是賓客就不能往裡走。說了身份之後有家僕回去報告。

    關小弟一臉焦急的跑過來,關大娘笑呵呵的正要開口,關小弟就不耐煩的埋怨道:「叫你們早些早些,非要等到今日才到。」

    他娘開口的話頓時被嚥了回去,關大弟今日穿得十分精神,紅色的軍裝常服,胸前佩戴了他那枚一等勛章。雖然他在戰場上很勇猛,但面對這個弟弟卻是十分小心的道:「路上雪有些大,車馬行的車路上壞了,還花高價租了屯戶的牛車才趕到。也不是也沒有遲嘛。。。」

    「俺只看結果,不想聽理由。」關小弟不容分說,「既然明知路上有雪,何不早些出門。今日是什麼日子,到別人家做客。豈有讓主人家苦等的理由,連陳大人、劉大人都到了,俺還得在這裡等你們,周家人又怎生看俺。若是我工坊中的人這麼做事,俺早叫他們滾了。」

    關小妹許久沒見小弟,原本是一臉笑意,聽完冷下來,偏著頭道:「原來你就當自己的是周家人了,那咱們關家到這裡看誰來。」

    關小弟哼了一聲,關大娘連忙拉住關小妹,對關小弟勸道:「小弟呀,反正咱們都到了,俺們都少出門,哪知道有那些不便的,要不你就別說啦,快帶你哥你姐去見見親家。」

    關小弟這才沉著臉轉身,忙著領著幾人進門,他看關大弟還要去挑地上的挑子,一跺腳吼道:「都啥時候了,你管那挑子作甚。」

    「這。。。這是給親家帶的蜂蜜、玉米、鹹魚。。。」

    關小弟打斷道:「丟在這裡便是,人家家中啥都有,你們帶這些東西作甚,平白耽擱時間。先去見陳大人、劉大人要緊。」

    關大弟期期艾艾的把挑子放下,有些不知所措的搓搓手跟在後面,關小弟匆忙走得幾步又回頭叮囑道:「娘,俺現在叫關德宏了,你們不要再小弟小弟的叫。」

    關大娘不敢細問,只得哎了一聲,關小妹扁扁嘴低聲道:「既然連名都改了,你怎地不把姓也改了。」

    關小弟從小有些怕這個姐姐,當做耳邊風一樣,領著幾人進了大門,負責守門的幾個周家家僕問了一下,便放行讓幾人進去,對幾人的態度也絲毫不見尊敬。

    大宅佔地寬廣,其中院落重重,裝飾也十分精美,其中還有不少僕人丫鬟往來。關大弟和關小妹這些年到處跑,也漲了不少的見識,但大多是從外面看看豪宅,真正進來感受又是另一回事。

    到了花園門口了,門口站了幾個士兵,他們的衣服與普通士兵不同,全部是黑色的。關大弟聽說過陳新的衛隊就是黑色制服,那裡面不見得都是高手,但基本都有戰場經驗,家世也都很清白,數量約兩百人上下,侍從室控制的警衛隊則多達五百人,登州所有高官的警衛都是從侍從室的警衛隊抽調的,軍隊的副官和親兵也是由兵務司單獨配的,所以無論文武,登州的高官們實際上都沒有自己私人的武裝。

    門口負責的隊長面無表情的過來道,「進入的人要搜身。」

    關小弟忙道:「這位上官,他們都是俺家中的家人,俺娘是屯戶,兄長是戰兵士官長,姐姐是青州戲團的,煩請放他們進去。」

    隊長打量了一下關大弟,看到他的虎頭勛章後緩了一下臉色,想起這家人姓關,不由問道:「你是大戰鎮海門的關大弟?」

    關大弟老老實實點頭道:「是俺。」

    那隊長點點頭,口氣溫和的道:「我們是總兵衛隊的人,今日陳大人在裡面,我們職責在身,還是只有請關士官長見諒,必須搜過才能進去。」

    關大弟慣於服從命令,在軍隊裡面什麼打罵懲罰沒有見過,根本不在乎這個搜身,不過他馬上又遲疑道:「那俺娘和妹妹。。。」

    那隊長對後面一揮手,上來一個黑軍裝的女子,隊長對關大弟道:「咱們有女隊員搜。」

    關大娘道:「那,那就搜,搜吧。」

    一男一女兩個隊員馬上過來搜查,關小妹一臉不滿往後退開,看到兩個人搜查自己的親人,她臉上的不滿越加濃烈。

    關小弟這時走過來,語氣溫和的對關小妹問道:「姐,俺聽說徐元華有個侄子叫徐平傑,他可是認得你?」

    關小妹轉頭奇怪的看著這個弟弟,「你怎地知道?」

    「他爹打算跟周家合夥開一個工坊,專門做馬車的,那徐平傑就跟著張羅這事,是以他與俺也識得,有一次聽他提到你名字,俺才知道他也當過宣傳隊。他家的家境好,徐元華如今東山再起,日後大有前景。登州這個地方,這些人家都有權有勢,陳大人日後一飛衝天,這些人都是位高權重的人,你別老是不理人家,你能嫁到這些家裡面去,咱們關家日後也就更穩固了,對俺的工坊也有好處。。。」

    關小妹突然一聲尖叫打斷道:「關小弟,俺做啥不要你來教。俺今日就告訴你,你姐不稀罕那勞什子的權勢,看你的樣子,連自己是誰都忘了,若非二哥當年入了文登營掙來全家進了屯堡,你也不過就是放羊種地的,這麼多年了,你幾時給二哥上過香,幾時想過二哥,每日都是你那工坊和權勢。你稀罕權勢你自己去,俺不過那被人搜身的富貴日子,老娘現在就不伺候了。」

    關小妹一通罵完,關小弟猝不及防,還沒有想好如何反擊,關小妹已經一甩辮子,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轉身往大門而去。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1:10
第六章 一家


    周圍的衛兵和關大娘都呆在當場,關小弟臉色一陣白,正在接受搜查的關大弟聽得動靜,連忙就要跑去追妹妹。

    關小弟一把拉住大哥道:「大哥你別理會這癲女子,好心她當驢肝肺。你不要走,陳大人劉大人都在,你戰功都有了,卻沒當著軍官,只要認得了二位大人,以後在軍中的前景必定十分遠大。」

    關大弟看了弟弟半響,輕輕推開關小弟拉衣袖的那隻手,轉身往門口追去。

    「哎呀,這是怎地說的。」關大娘急急忙忙也要去追。

    關小弟一把拖住他娘道:「娘你還要怎地,這兩個走了也就罷了,俺以後也不想搭理他們,可這次俺跟岳父說了家中要來人,要是你都不在,俺這臉往哪裡擱。」

    他娘沒有什麼主意,聽了這話連忙停下來,任關小弟一路拉著進了花園,一路還在不斷回頭看大門的方向。

    「娘你要記住,不要再叫我小弟,俺叫關德宏。」關小弟一邊走一邊還在叮囑著。

    進到花園中後,關小弟又叮囑道:「娘,你見到陳總兵的時候要稱呼『大人』,對劉大人也是,不能說你啊啥的,其他那些也都是各司和商社的,對商社的人最好稱呼先生,有司的的照樣稱呼大人,不要叫錯了,讓人覺得俺們是鄉下來的。」

    關家大娘一臉慌張,不停的在心中記著,又一條都沒有記住,這院子裡面處處顯出富貴,她雖說上次小弟成親時候來過,但心中還是有些惶恐,現在被往來賓客氣勢一鎮,又遭了衛隊的威嚇,早已經失魂落魄,幾乎就是關小弟拖著在走。

    終於到了周來福所在的地方,周來福和氣的過來打招呼,關家大娘只知道口中唉唉的回答,根本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來,關小弟暗暗著急。

    周來福很快就請來了陳新,陳新一臉平和的走過來,對著關家大娘道:「關家嫂子,俺就是登州總兵陳新,方才聽周來福說,關家幾個子女可都成器了,還是你養得好啊。」

    「哎呀,這,這。。。」關大嫂在衣服上不停搓著手,原來這陳大帥如此客氣,她心中一鬆,隨口就對陳新道:「大,大,大兄弟,俺其實不知如何養他們,他們都自己管自己的,平時俺說的他們也不聽,你看這。。。」

    關大娘這大兄弟幾個字一出,關小弟幾乎要暈倒過去,他口乾舌燥,臉色陣紅陣白,偷眼朝陳新看過去的時候,卻現這位陳大帥依然滿臉笑容,正在跟自己的娘親熱的拉著家常。

    。。。

    關大弟匆匆忙忙跑到大門,問了守門的一個周家僕人,說是往西去了,趕緊足去追,只片刻便看到了關小妹疾走的背影。高品質更新

    關大弟追到小妹身後,也沒有去拉她,默默的跟在後面。關小妹聽到腳步聲,轉頭看一眼,臉上已經滿是淚痕。她也沒有多說什麼,關大弟也沒有問,他知道妹妹是要回青州府城的戲團。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關小妹多次來過登州,知道南門的車馬行最多,那裡有不少四輪的客馬車,往萊陽和平度的最多,去青州府的相對少些,不容易湊齊人數,尤其是這幾天正好過年的時候。

    這一趟下來要走好幾里地,兩人都是從小在山上跑慣了的,很快就走到了,也沒有覺得累。兩人沿著朝天門外邊的車馬市走著,路邊停了一溜的馬車,絕大部分屬於登州屯堡搞的車馬行,有登州本地的,也有外地屯堡過來後等著返程的。

    這些馬車有兩輪也有四輪,甚至還有跑短途去黃縣和招遠的牛車,有些馬車上豎著塊牌子,寫著平度、膠州、即墨、掖縣、昌邑等地名。

    「平度州啦,還差兩位。」

    「昌邑,昌邑,有沒有回棉布廠的。」

    車伕在前面的駕車位置上大聲嚎叫,報著自己要去的地名,好讓那些不識字的人能知道,但青州的卻一個都沒有。關大弟問了一下,聽說是青州的軍隊沒有放假,那邊沒有馬車過來,登州要過去的也很少。

    關大弟有些焦急,小妹回文登的時候有幾個同事一起,現在卻是單身一人,他不想小妹再到平度或昌邑去轉車,畢竟是個女子。直接去青州府的馬車的話,他可以記下車伕的屯戶號,這樣小妹的安全能保證。

    他走了一圈沒有看到直接去青州府的,咬咬牙對關小妹道:「小妹,俺送你去青州府,然後俺就回平度州。」

    關小妹低著頭道:「你不去見陳大人了?沒準他見了你給你升個軍官。」

    關大弟摸摸腦袋上的軟軍帽,「俺以前見過陳大人,俺的勛章還是他親自給俺佩戴的。」

    關小妹驚訝的問道:「怎地沒聽你說過?」

    「有啥好說的哩,陳大人當時還稱讚俺是兵王。」關大弟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不由得呵呵的傻笑起來。

    關小妹已經忘了剛才的不快,抿嘴笑道:「其實俺也見過的,他還教俺唱戲來著,俺一直奇怪,陳大人打仗厲害就罷了,怎地連唱戲都懂。不管咋說,俺其實覺得陳大人真的是個好官,俺方才不是衝著他的衛隊,每次他來聽唱戲,衛隊也要到後台看一看,俺都是見過的。高品質更新方才只是看不得小弟那個樣子,名字是爹娘取的,他問都沒問過娘就改了,俺覺得他勢利。」

    關大弟低聲道,「小弟從小就聰明,不像俺這樣笨,他心思大,俺也幫不上什麼忙,咱們也得多為他想想,總歸是關家有個出息的人不是。」

    「俺懶得看他,俺又不靠他吃飯。」關小妹說完一扭頭,逕自朝一個昌邑的馬車走過去。

    關大弟也跟過去,這時路上一輛馬車突然過來,一個聲音大喊道:「去青州府的有沒有,還差一個啊!」

    關大弟連忙跑到路中間攔著,那馬車很快停下,那車伕噴著白氣問道:「去青州府城的?」

    「是,俺們是兩個人。」

    那車伕搖頭道:「只有一個位置了。」

    關小妹此時也來了,關大弟有些為難的道:「兄弟,你看看,俺妹子一個人走的話,俺也不放心,要不俺就蹲著就成。」

    那車伕一偏頭道:「軍爺你不信去看,裡面中間都堆滿了行禮,確實裝不下了。不過啊,您別擔心你妹子安危,裡面坐著兩個你們登州鎮的軍爺,就是去青州府的,有他們在,你擔心個啥。」

    「真的?」關大弟一聽有登州鎮的士兵,心中頓時覺得有底,連忙繞到後面,這種客馬車的門在最後面,是一個擋風的的厚布簾,關大弟掀起來一看,果然有兩個穿紅色常服軍裝的人坐在最外邊,正在和身邊一個行商聊天,裡面還有兩個女子,則坐在最裡邊。

    「兄弟你們是去青州府的?」

    兩個士兵轉頭過來看了,看到關大弟胸前的虎頭勛章,態度都變得很尊敬,其中一個道:「是,我們是第三營的。」

    「俺是近衛營的。。。」關大弟連忙說了原委,兩個士兵連口答應,馬上幫忙在車上騰位置,把關小妹安排在了最裡面,其中一個士兵還把軍牌給關大弟看了,保證把關小妹送到戲團大門口。

    關大弟連連道謝,摸出一張餉票要感謝兩人,那士兵擺手道:「咱們訓導官不總說麼,登州士兵是有榮譽有風格的軍隊,幫助百姓就是風格,你放心,一准給您送到了,出了岔子你來第一營找俺。」

    關大弟放下心來,去車頭付了小妹頭口錢(註:明代客人車費),再回到車尾。

    關小妹在最裡面探頭道:「哥,你還要去小弟那家裡邊?」

    關大弟摸出幾章餉票給小妹,「要去,俺家去的人少了,小弟臉面上不好看,俺幫不了他別的,去看看總是要的。餉票收好了,路上吃住別省,在戲團聽長官的話,家裡你別擔心,俺會把娘送回文登的。」

    馬車緩緩開動,關小妹接了帶著大哥體溫的餉票,眼睛紅紅的,習慣姓的對著關大弟敬軍禮告別,看得兩個登州兵一陣驚奇。

    關大弟停下追趕的腳步,也回了一個軍禮,馬車布簾放下,遮住了小妹的身影,關大弟緩緩放下手,一直目送那馬車消失在道路的轉彎處,然後他才調頭往鎮官街大步趕去。

    。。。

    又在門口折騰了一番,那衛隊的隊長已經認得關大弟,沒有再找主人確認身份,搜查一遍之後,關大弟總算進入了院中。

    此時午飯都吃過了,賓客正在寬闊的正廳裡面圍坐了一圈說話,有些地位低的則在各個偏廳打馬吊、雙6、跌成等帶些賭博姓質的博戲,平時登州鎮軍中嚴禁賭博,唯獨春節的時候可以。所以陳新都過去玩了幾手,只是數量不太大,。

    雖然沒有對民事官專門要求不得賭博,但這些人知道上官的喜好,平曰要賭也很低調,今曰有過年的由頭,才算是放開了手腳,整個院子裡面叫嚷聲一片。

    關大弟走到大廳的門口,關小弟正在門口與一個年輕人說著話,他一見大哥過來,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隨即又把臉沉下來。

    關大弟走到弟弟面前低聲道:「俺,這個,俺把小妹送走了,你岳父沒有火吧。」

    關小弟嗯了一聲,也沒有細說,旁邊那個年輕人對關大弟躬身道:「原來是大弟哥,在下徐平傑,曾在青州府與大哥見過。」

    關大弟張嘴打量著面前的人,徐平傑不以為意的笑道:「當曰大弟哥痛打那演韃子的胖子,徐某當曰是演的好人楊剛,正好在台上見到了,到今曰仍是覺得痛快。」

    關大弟這才恍然,他馬上便道:「那唐瑋如今在近衛營當戰兵,雖說小心思多些,也很能吃苦了。。。」

    徐平傑搖頭打斷道:「那戲韃子天生便是個騙人的貨,大弟哥萬萬不要被他騙了,要多多處罰他才是,最好打得他不能走路才好,哈哈。」

    關大弟不自然的笑了一下,現在唐瑋正好在他所在的司,雖說有點小毛病,但不像徐平傑所說的那般不堪。

    此時正好陳新從一個廂房玩了兩把跌成出來,正和楊云濃往正廳走來。關小弟連忙拉著哥哥迎過去道:「陳大人,這位便是俺的大哥。。。」

    「關大弟嘛!當年本官給你授勳的。」陳新過來指著關大弟胸前的勛章大笑道,「你可知道你的事蹟上了軍報,已經傳得南直隸都知道了,聽說在江南,講大戰鎮海門這個評書的都快過《秦叔寶看姑娘》了。」

    關大弟連忙立正行禮,陳新滿臉笑容的回禮,然後拍拍關大弟的肩膀道:「當年的兵王,現在都成了士官長了。方才聽周來福說你們關家的人,原來本官都見過,你妹子是最早演唐小小那個關珮珮,那藝名還是本官給取的,她此次可來了?」

    關小弟原本興奮得兩眼放光,一聽之下有些尷尬的對著陳新笑道:「難為陳大人還記得,那是俺的姐姐,此次不在家中,錯過了來見大人的機會,大哥也到的晚,失禮之處請大人海涵。」

    陳新毫不在乎的揮揮手,「小事一樁,有什麼好失禮的,咱們登州鎮最不講虛禮,你們一家都很出色,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是對本官最大的禮。」

    「大人大度。」關小弟陪著笑。

    陳新邀請關大弟一起進屋,讓他這個戰鬥英雄見見民事部的主官,突然在門口停下問道:「大弟你現在才到,可有吃飯?」

    關大弟的肚子正好咕咕咕一陣叫,他平時在軍隊裡面吃成了大胃王,今曰卻是也餓了許久,又走了那許久的路,陳新一提就覺得十分飢餓。

    他也不懂如何客氣,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還,還未吃,這個。。。」

    「周來福!」陳新對著屋子裡面喊了一聲。

    裡面的周來福飛快的跑出來,陳新對他道:「你這個親家怎麼當的,女婿的大哥還沒吃飯呢,快去讓廚房做些。」

    「啊?」周來福看著關小弟道,「怎地大弟還沒吃飯,德宏你怎生沒說?」

    關小弟有些尷尬的道:「這,大哥他剛到門口就碰到大人了,俺還沒來得及問。」

    陳新道:「跟德宏沒關係,周來福你是主家,這就是你的失誤,趕去叫人準備。」他又轉頭對關大弟道:「本官還要在此處待些時候,你吃過飯就來正廳,正好讓民事部的人見見咱們的戰鬥英雄。」

    關大弟感激的敬禮,周來福親自領著關大弟去了偏廳,他對關大弟的態度頓時變得十分親熱。

    陳新進了大廳,又跟一眾民事部和商社的人繼續閒談,中間抽了個空叫過董漁,對董漁耳語道:「明曰你到我府上來。」

    董漁低聲答應,陳新揉揉額頭道:「咱們和李東華要商討一下上次劉先生說那件事,就是普通士兵中間的獨子和負擔太重者,數量不多的話,就從預備兵中調換,那些替換的老兵回原籍屯堡擔任預備兵士官。這樣減少民事那邊撫卹的壓力,另外就是明年具體的擴軍計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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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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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新府邸中的小會議室中,坐了七個人,除了陳新和劉民有外,便是董漁、李東華、黃思德、肖成國和劉破軍。

    李東華看著手中的冊子道:「全軍的普通士兵中,是獨子的約五百人,有十歲以下子女兩人以上的一千二百人,很多是崇禎五年徵召的。士官和軍官中,是家中獨子又無子嗣的,只有十餘人,大部分是崇禎四年以前的入伍的。」

    陳新擺擺手道:「士官和軍官都不要強制清退,兵務司整理一些非一線崗位,讓他們自己決定。士兵可以更換,但限於有父母的,流民中的單身漢不在此列。立過功的可以安排到動員司做屯堡或工坊預備兵教官,若是資質一般又無合適職位的,就直接退伍。民有你這邊能安排多少人?」

    劉民有皺眉算了一會道:「今年青州府要新建一百個屯堡以上,屯長和教官就是兩三百人,屯堡校較遠也要上百,青州府要新建一個大型棉廠,裡面可以安置三百上下,民事部裡面的職務也有,但大部分要留給職業校和大學堂的學生。最好還是讓他們自己創業,退伍的時候要結算退養金、歷年軍餉,還有商社的分紅,民事部可以給那些沒有分地的分好地,每個人至少生活不愁,然後他們願意創業的,錢莊可以優先貸款。」

    董漁插話道:「裡面有些人識字和算數都不錯的,可以安置到商社或錢莊,總歸比外邊招來的放心。」

    劉民有點頭道:「商社和錢莊也能安置部分。確實合適的可以進這兩個地方,但還是那句話。最好是他們自己創業。」

    劉破軍突然道:「這些士兵多年訓練,我還是認為該讓他們相對集中。青州府今年要佔屯堡,何不讓這些士兵都去青州府屯堡,有這些人作骨幹,屯戶很快就能有戰力,一路延展出去,就能為咱們登州鎮提供更穩固的縱深。」

    陳新看看劉破軍笑道:「倒是個好主意,不過很多人都在登萊屯堡分過地,家就安在那邊,地也是熟地。你乍然讓人家去青州府搶生地又重新建房,人家哪裡願意幹。」

    黃思德聽了對陳新道:「大人,屬下覺得劉司長這個想法可行,至於他們不願意搬遷,咱們可以給些條件。若是他們直接回鄉,屯堡裡面屯長和教官都是現成的,沒有他們的位置,去青州就不同了,當著屯長或教官。每月能多出一份月錢,那房子嘛,自己買材料請屯戶做,也不過是十多二十兩。長久算來還是去青州划算。」

    陳新聽完也覺得有理,轉向劉民有道:「民有覺得如何?」

    劉民有想了片刻道:「雖說咱們看來覺得划算,但從士兵的角度來說。他們心中多少有些怨氣,這些士兵當兵幾年。本來軍餉拿得好好的,現在突然就說沒有了。只能回家種地,種地那點收入自然不能和軍餉比,心中沒有抱怨是不可能的。所以你再要讓他們背井離鄉去青州府,能有幾個人願意?不過劉破軍說的主意對登州鎮確實有好處,我建議對去青州府屯堡的士兵,可以保留他們的商社股份,也就是說退養金可以一直賺錢,這樣多少是個補償。」

    陳新嗯了一聲,其他幾人也覺得劉民有這個方案可行xing更強,陳新敲著桌子想了片刻道:「此事本官還要想想,兵務司可以先按照這個擬定文件,待本官確認後下發各營清理,但是要注意不要搞得過於急切。現在兵源越來越廣,以後最好是招沒有成家的,把徵兵和退伍制度化,新徵的士兵定個退伍的時間,這樣增加受訓人數,對以後的緊急動員也有好處。」

    軍隊中招未成家的又不是獨子的,對撫卹的壓力最小,給了陣亡撫卹金就結束,對於兵源充足的登州鎮已經可以實行,不過陳新不好明說理由。

    董漁又對陳新道:「大人,裡面那些拿燧發槍的,槍支是否讓他們帶走?」

    陳新大方的揮手道:「不但燧發槍,配發的武器都帶走,以後凡正常退伍的也是如此。」

    李東華記錄好之後,陳新又對他道:「現在說說明年擴軍的事宜,兵務司報上來的方案,明年擴編第六、七、八、九、十營,總共五個營頭,部署的地點分別是第六營在平度,填補第三營西移的空缺;第七第八營部署旅順,這兩個營兵員有三成要從參加過旅順防禦戰的輔兵中挑選,與第五營合編為遼南旅;第九營部署武昌,與第五營合編為湖廣旅,對應朝廷的編製為協級;第十營部署在林縣,但是不能用咱們登州鎮的軍裝,只能以民間團練的名義安排。大夥說說,有什麼意見?」

    劉破軍馬上道:「大人,按這個編制的話,登州鎮總兵力接近六萬三千,光在登萊就有兩萬八千五百人,而遼南不過一萬七千人,是否應當向遼南傾斜。」

    董漁打斷道:「李司長,陳大人說的是駐地,不是作戰地。遼南本地屯堡去年才建立,數量只有二十左右,無法給那許多軍隊提供後勤,部署的人馬集中在遼南多了,會牽制很多船隻運力,對於商社和水師都不是什麼好事。」

    劉民有站起來道:「既然說到後勤,我也想說說。林縣那個地方,沒有作戰任務,為什麼放一個營在那裡。以前是青州府不在我們手中,現在青州府邊界至運河不遠,林縣的作用已經不明顯,宣大戰後那裡用繳獲馬匹擴編了一個龍騎兵千總部,後勤供應已經牽制了商社很大jing力,再放一個營的話,作用不大,卻耗費頗多。」

    陳新微微點頭,看了一圈其他人,見沒有什麼意見便道:「那第十營先放一放。」

    劉民有繼續道:「還有第二營的駐地,文登屯堡成群。預備兵cao練最久,周圍又都是海疆。完全沒有威脅,就沒必要放一個營在那裡。可以將第二營三個千總部分駐萊陽、文登、寧海州。」

    黃思德坐直了提醒道:「劉大人,萊陽好說,但寧海州一向都沒有常駐,朝廷可沒有計劃在那裡駐防。」

    「管朝廷幹啥。」劉民有打斷道,「膠州那裡,朝廷也沒有劃給近衛第二營,還不是就駐紮了。還有平度也是局勢穩固,南邊的膠州還有近衛第二營駐守,為何要新編一個第六營。」

    陳新連忙道:「第二營可以分駐。但第六營取消不得,第一第三營去了青州府,平度州至昌邑是官道最好的地區,必須常駐一支人馬,策應青州府,也可以便利的乘船出海支援遼南。同時從後勤的角度來說,平度州屯堡最多,糧稅不用運輸就可以供應駐軍,是最便利的。」

    劉民有算算道:「但就是取消了第十營。全軍人數也將近六萬,比五萬五千多出三千人。」

    「我說的是戰鬥力量。」陳新連忙拋出一個新概念,「登州各司和各個動員司令部不算在裡面,現在的人數大概剛好五萬五千。」

    「戰鬥力量?」劉民有皺皺眉頭。陳新不等他細想便道:「平度州的第六營可以放在第二批次,但是必須保留。其他人還有沒有意見?」

    劉破軍又舉手道:「屬下還有個意見,按大人的戰略規劃。今年遼南將轉入戰略反攻,我軍將把兵鋒進入遼中破襲。對建奴的根基造成嚴重破壞,其中的東部和北部戰線多有依靠東江鎮。以毛承祿、尚可喜、沈世魁幾股為首,其兵員數量不少,對其的援助也將佔用船隻運力。另外年初將開展chun季攻勢,雖然士官和軍官多從武學調派,但肯定還要從戰兵中補充,從第四營抽調過多士官的話,會影響遼南原有營伍戰力。這兩個方面加起來,會影響chun季攻勢的展開。」

    陳新沉吟道:「東江鎮的事情不必討論,咱們既然要控制他們的軍需後勤,當然要費些運力,但也多出了一支可用的人馬。至於遼南擴編的事情,李東華,遼南預備兵的冬季cao練是否開展了?」

    李東華道:「十月就發了計劃,在冬季農閒期整訓遼南預備兵,目前效果還不知道。」

    「遼南擴軍放在第一批次,武學的士官和軍官優先供應遼南,完成遼南擴軍,chun季攻勢調動近衛第二營,冬季駐防遼南的第三營第一總和即墨千總部也參與,與第四營組成遼南暫編旅,暫時歸朱國斌指揮。讓遼南方面有充足兵力發動進攻。」

    劉民有還在想著怎麼計算戰鬥力量的事情,陳新已經轉進到了軍隊編制,他對在場的幾個軍官道:「大家要記住,這一步營頭擴編後,咱們將有旅級的部隊,也就是朝廷的協。祝代chun那裡打流寇,集中作戰的時候不多,但遼南便不同,咱們在遼南要從破襲戰往陣戰變化,大兵團作戰會越來越多,旅級的編制需要新的後勤、戰術、調度體制。遼南旅的旅長是朱國斌,本官對他有信心,但有司也要派幹員去遼南,幫助完善旅級的作戰體系。」

    「那……那朱國斌的等級應當如何算?」李東華遲疑著問道,「他以前是營官,這個……有司也是營官等級,後來武學設了一個協級,但武學不參與作戰,倒是與指揮體系無妨,現在旅級下面有三個營,或許四個營,那……那營官該如何稱呼朱國斌?」

    陳新沉吟片刻後道:「朝廷不是有武勳散階之類的麼,咱們弄一個類似的,作為軍官的等級,稱呼要簡明,不要弄得太複雜,要讓士兵一看就明白。」

    幾件事情很快說完,幾個軍官離開後,陳新轉頭對劉民有道:「你為何提議商社股份給退伍的帶走,咱們以後拿什麼分給新來的戰兵?」

    劉民有一邊收拾自己的東西一邊道:「哪個國家軍隊是有公司股份的?咱們不是東印度公司,在開初階段可以用這種方式崛起,但你問鼎天下之後,難不成軍隊還在商社裡面摻一股?那其他的商號做什麼都做不過四海。」

    陳新皺眉道:「那這樣帶走……總是不太對。」

    「有什麼不對?」劉民有坐下來,「這些兵退伍了,但他們的作戰技能都在,股份帶走了,他們還是與咱們捆在一起的,誰來也取代不了利益。等到你打天下打完那一天,咱們招的新兵就不發股份了,老兵退伍就帶走了股份,這些人同樣會是最支持你的人,相當於一支隱形的軍隊,這樣也是對他們支持你的王圖霸業的獎勵。而隨著這些老兵退伍,四海商社便可以逐步變成分散的股份公司,脫離現在這種與軍隊捆綁的方式,也可以藏富於民。」

    「那這些退伍老兵到時不造我的反?」

    「那時他們都老了,打得過新兵麼?而且還有家有室,又不是吃不起飯,誰沒事造你的反?」

    陳新仰頭看著屋頂道:「可我一開始的打算,是搞一個東印度公司。」

    「那是對外的,咱們可不能在國內這麼搞,四海商社現在還在擴張期,具有興起的朝氣,如果到了你控制全國的時候,壟斷利潤就會讓他變成不思進取的龐然大物,那和現在的皇莊皇店、藩王產業有何不同?在開始就應該防止形成新的壟斷貴族,總比到時候面對阻力重重的反托拉斯要好。到你穩固了天下的時候,就是該拆分四海商社的時候了。到時候天下都是你的,你也看不上這三瓜兩棗的了。」

    陳新想了片刻後,看著劉民有搖頭笑道,「你就沒有貪過財?你在四海商社的股份可不少。」

    「我有用嗎?」。劉民有收好了冊子,「俺可是你的開國元勛,而且老婆只有一個……不是,老婆只有兩個,每個月用不了幾個銀子。反正我想好了,五十歲退休,到時候退休工資你不要忘了給我,每月至少一百兩,其他的,咱可用不完。既然是用不完的,爭來存地窖裡面幹什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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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賄賂


    唐瑋縮成一團坐在正屋裡面,他娘唐董氏在屋子中間剛剛咆哮完。

    「俺不娶那張屠戶的二閨女。」唐瑋如同貓叫一般細聲細氣的小心說道,「她那力氣能一拳打死一頭野豬,俺打不過她,娶了她要受欺負。」

    「胡說!」唐董氏氣憤的打斷道,「哪有女子敢打相公的,再說你能爭氣點不,你一個男子大丈夫還打不過一個女子不成?虧你還是個當兵的,那登州鎮是如何教的,你連個女子都不敢打,還敢殺個屁的韃子。」

    「那殺韃子又不一樣,是拿火槍打的。。。」唐瑋小聲的辯解著。

    唐董氏氣得七竅生煙,回頭一看見到老唐頭正坐在門檻上。

    老唐頭吧嗒吧嗒的抽著煙,隨著他吸氣的動作,煙鍋中的火星忽明忽暗,老唐頭另外一手還沒閒著,拿著一個雜糧餅子不時啃上一口,這餅子有些干,不斷有碎末掉下來落在厚厚的棉褲上。旁邊有幾隻喂養的下蛋母雞圍著,老唐頭一把碎屑拍下來,幾隻母雞上上去咯咯的爭搶。

    唐董氏心頭原本就十分不快,此時聽到雞叫更是無名火起,兩步趕過去,一腳將最近的一隻母雞踢飛,門口雞毛亂飛,幾隻下蛋母雞咯咯叫著四散而逃。

    老唐頭巍然不動,就像啥事都沒有發生一樣,低著頭將只剩一小塊的餅子上沾的雞毛吹開,咳嗽一聲後放進了嘴裡。

    唐董氏走到老唐頭的面前,對著門檻上的老唐頭道,「你是當家的。你去管管你這幺兒。」

    滿面皺紋的老唐頭抬頭看唐董氏片刻,一點表情都沒有。然後把臉微微往旁邊稍稍轉一下,又低著頭繼續抽煙。

    「抽。抽,你每月抽調幾分銀子,幹正事的時候屁用沒有,這個家不靠著俺早就垮了。」唐董氏罵完老的,又轉回小的這邊。

    「張屠戶家二閨女不成,那十三堡那個你又如何說?」

    唐瑋把臉埋低,聲音越發的小,「十三堡那個女子是山西流落過來的,說話俺聽不懂。」

    唐董氏氣得連連喘氣。「你尋些藉口,你是不是想找那個女戲子?」

    「演員,是演員。」

    「俺不管啥員,總之你不能找個戲子,咱家這十里八鄉的,誰家娶了戲子了,咱家家境不比誰差了,狗兒啦,你彆氣你娘啦。。。這日子怎麼過啊!」唐董氏哎呀一聲大叫。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唐瑋連忙翻起來,跑過去扶起唐董氏坐到椅子上,老唐頭就在門檻上看著。

    「娘你彆氣,俺想想娶哪個好。這次一准聽你的,不過俺有些怕那張屠戶家,俺再想想。」

    唐董氏流著淚無神的看著唐瑋。好半天才道,「反正你得娶一個。你娘啊,等著帶孫子頭髮都等白囉。」

    「一定娶。一定娶。」唐瑋連連點頭。

    。。。三日後。。。

    「娘、爹,這個,俺先回兵營了,俺自己找媳婦……」

    村中先生讀著唐瑋留下的信,唐董氏突然掩面嚎啕大哭起來,「天啦,這是要我老唐家絕後啊,聘禮都給啦,話都說出去了,他二姨來我可怎麼說啊。。。」

    老唐頭坐在一旁凳子上悶頭抽煙,老唐頭簡略的道:「回去了,也好。」

    「好,好個屁。」

    唐董氏哭一陣,轉頭看到老唐頭,氣不打一處來,伸出手背把臉上縱橫交錯的眼淚鼻涕一抹,便撲上去對老唐頭又推又搖,「你這老東西,叫你抽,抽,都是你慣的。」

    老唐頭木然的由得她打,唐董氏打一陣後自己累得夠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

    「老天爺啊,你不是個好人啊。。。」二道溝村的上空迴蕩著唐董氏憤怒的控訴。

    。。。。。

    此時鰲山衛到膠州的官道上,一輛四輪客馬車拉上了篷布行駛著,這種馬車沒有減震,但是比起外地那些兩輪和獨輪的車來,乘坐條件已經算好的了,有些乘客自己把背包後世包袱墊在屁股下面,充當簡易的減震。

    在原本歷史上,滿清要到十九世紀才有四輪馬車,是從西洋引進供慈禧妖婆玩耍的,不過因為車伕高高坐在前面,屁股朝著後面,滿清的大臣認為是對皇太后不敬,所以最後沒有用成。但在此時的登州已經在廣泛使用,這些馬車既能拉貨又能拉客,市場還在不斷擴大,各地採購了四輪車的車馬行生意很好,逼迫著那些使用兩輪車的淘汰落後產能。

    此時車外大雪紛飛,已經將大地變得白茫茫一片,車伕在前座上揮舞的鞭子,四匹馬噴著白霧,拉著馬車碾開積雪,在官道上搖擺著向膠州府方向行去,在雪白的地毯上留下兩道長長的黑色印跡。

    唐瑋坐在客馬車的最後一個,翩飛的雪花不時從吹開的布簾下飄入,落在唐瑋大腿上,唐瑋拍拍褲子,他打算在膠州把剩下幾天假耍完,然後返回兵站。

    他伸手摸一摸內袋,五個銀幣沉甸甸的感覺讓他很有種踏實的感覺,這是他回家前才去錢莊兌換的,倒不是為了方便,而是這種面值五錢的銀幣十分精美,唐瑋領了餉票後聽人說在發行新的銀幣,數量有限,便趕去兌換了,居然成功換到手。

    當時他就是最後一個換到的,聽說能換到的人很少,他算運氣好的,雖說餉票價值也相同,但是誰都願意嘗鮮用這種銀幣,唐瑋給了爹娘五個,自己留下五個,想著給關小妹買點什麼東西送過去。

    「要不要在膠州去試一下江老五說的朝鮮娘們。」唐瑋在軍隊的大熔爐中也很是學到了一些糟粕,膠州的朝鮮女子是這兩年才從朝鮮來的,穿的衣服和中國不同。樣貌也不太好看,價格比本土的勾欄還便宜一些。不過算是有一些異域風情,也能吸引一些獵奇者。

    關小妹的臉突然出現在面前。他趕緊拍拍自己嘴巴,「老子不去那種地方,還有好幾天時間,要不老子去青州看看關小妹,就是不知來不來的。萬一關小妹也回家了咋辦,老子白跑一趟。」

    正在盤算間,對面也傳來一陣鈴鐺,應該是膠州方向來的客馬車,等兩車交錯而過。許久沒看到行人的唐瑋拉開布簾,打算看看熱鬧,他赫然發現那輛馬車最後面坐的是鰲山衛的老鄉彭云飛,同樣在拉開布簾張望。

    唐瑋忙喊停馬車,跑到那馬車前「彭老炮,你咋回來了,你不是下一批才有假麼?」唐瑋好奇的問道。

    彭云飛看到唐瑋,也趕緊叫停馬車跳下馬車,來到唐瑋面前道「前幾日你剛走。兵務司就發了通令,家中獨子且未有子嗣者要退出一線戰鬥兵,還有十歲以下子女超過兩人者也退出,都是針對普通士兵的。不包括士官和軍官。清退期限一年,原籍屯堡教官有空缺的,就安排回屯堡。屯堡沒有職位就安排到離原籍最近的屯堡當預備兵教官,不願意安排的就退伍。」。彭云飛噴著白氣一口氣說完。

    「獨子無子嗣者?老子就是獨子無子嗣啊。為啥要退出啊?」

    「兵務司的文件說是獨子陣亡,父母無人贍養。沒有子嗣則是無後為大。陳大人體諒屯戶艱辛,才定的這個規矩。老子是成親了的,可還沒子嗣啊,連長給俺一月假,說明年我能不能留,就看這一個月活兒幹得咋樣。我可不想去屯堡裡面,得趕緊回家,等回兵營咱兩再喝兩杯。」

    彭云飛匆匆忙忙的,不待唐瑋回答,轉身就爬上馬車,客馬車便又吱吱呀呀向前開去。

    唐瑋站在原地發一會呆,猛地一跺腳,慘嚎起來「你娘的,這他媽什麼兵務司啊,老子可剛剛才當戰鬥兵,彭老炮等等,俺也要回去。」

    。。。

    「老天爺你啥時候能保佑保佑老唐家,聘禮可都送啦,這日子沒法活啦,」唐董氏還在屋中嚎哭著,哭聲引來諸多好事者,這些熱心人充分發揚了國人愛看熱鬧的精神,不顧嚴寒,頂著大雪,不圖回報,圈著手縮著脖子在唐家門外圍了一圈,饒有興致的看著裡面的動靜,幾位頗有八卦精神的大嬸已經開始傳播小道消息,眾人一邊聽著,一邊發表著嘆息或同情的意見。

    唐董氏倒在三嬸子身上,鼻涕橫流,三嬸子不斷拿一張帕子給她搽著,因為搽得太多,帕子上已經泛起亮晶晶的一層,三嬸嘴裡又不斷說著話勸慰唐董氏,老唐頭還是木然的抽煙看著地上,肩膀上堆上了一層雪花。

    三嬸子抹著淚道:「誰也猜不到不是,那狗兒居然就跑了。但是妹子啊。。。你也不能罵老天爺啊,你平日老是嘴巴不嚴,對老天爺出言不敬,你這態度讓老天爺聽到了,沒準才讓狗兒走了的。」

    唐董氏哭了幾嗓子,無神的道:「俺給老唐家一輩子操碎了心,就攤上這麼個兒子,俺啥時候才能抱上孫子喲,老天爺你開開眼喲,俺一定給你多上香火。。。」

    唐董氏哭罵無效過後,聽了三嬸子的話,對老天爺改為賄賂。

    話音剛落,突然一人撞開門外的人牆,以勇不可擋之勢帶起一片雪花飛舞,熱心人們還不及抗議,他已挾著一團雪花衝進院子,一邊大喊著「娘,快帶俺去張屠戶家,去十三堡,俺要娶媳婦!」

    唐董氏呼的一下就從三嬸子懷裡站了起來,茫然的看著唐瑋,嘴唇顫抖著嚅嚅著「老天爺真開眼啦!!老天爺啊,以後俺再也不罵您啦,下月初一給您燒香!」

    「俺明天就要娶媳婦,明天!!!」

    「燒六支香!」

    「俺一次娶兩個媳婦!」

    「再加兩支蠟!」

    「俺今年一定要生出兒子!!!」

    「老天爺是好人啊!」唐董氏大喊一聲,又暈倒在三嬸子懷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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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春季攻勢(二更求票)




    「納妾?唐家嫂子,咱們一早就說好是娶妻的。」張屠戶穿著一件沾滿血污的圍腰,對唐董氏揮舞著手。

    唐董氏有些理虧,這次也沒有發火,只是有些尷尬的道:「張家兄弟,這妾不是也一樣麼,那日子該咋過還咋過。」

    「呸,那妾能和妻一樣才怪,你家狗兒又不是娶了一個在先。你唐家又不是啥大戶人家,俺張家也是吃得起飯的,憑啥給你家狗兒當妾。你這樣講咱們就不要相了,俺家閨女好找著呢。」

    張屠戶直愣愣的轉身回了正屋,嘭一聲把門關上了。

    唐董氏上去就拍門,「那把俺家聘禮還來!」

    裡面張屠戶怒道:「你當時說好的是娶妻,鬧得村裡人人都知道俺家閨女要嫁人,現在要說當妾,俺家閨女的名聲咋辦。你還要退聘禮,走遍天下都沒這個理!你要娶就娶成正房,反正那聘禮俺絕對不退!」

    唐董氏跳著腳罵道:「好你個張屠戶,你一個外來戶還敢欺負俺二道溝唐家的人,你敢不退,俺讓你一春都不得清淨!」

    。。。

    「下面是崇禎八年的遼東春季攻勢部署」

    軍令司作戰會議室中坐滿了登州鎮軍官,軍令司司長劉破軍揮舞一根竹棒大聲講解,一邊在地圖上指點著。「首先仍是敵情彙總。」

    劉破軍指著中朝邊界的鎮江堡,「朱國斌前日派人沿冰層上了聯絡船。帶來冬季遼東軍情。建奴在冬季並未閒著,遼海封凍後。正黃、正紅、鑲藍、鑲白四旗出動了三千左右兵馬,將佔據鳳凰城、岫岩、寬甸的東江軍驅離,但後金軍亦沒有佔據這幾處,隨即將主力撤回遼中。東江軍目前還佔據著沿海沿江的鎮江堡、黃骨島堡、蕭家島官、歸服堡等地。」

    他的竹鞭很快移到遼中地區,「我們所面對的後金軍隊,估算其披甲兵已下降至兩萬左右,有戰力的余丁亦在兩萬至三萬之間,這些真夷丁口中,尚有五千以上為最近兩年補充。主要是抬旗漢人、生番女真和蒙古人,戰力與其損失的真夷有差距。蒙古左右翼因吸收察哈爾所部潰散部落,實力有所上升,戰兵應在三千至四千之間,但戰心和戰力皆無法與真夷相比。另外,建奴冬季在瀋陽擴編烏真超哈,該部漢軍成軍以來遭遇我鎮多次重擊,舊有營伍已不堪一戰,但這支擴編的烏真超哈用的是咱們登州鎮的操法。」

    屋中一陣悉悉索索的的聲音。很多軍官改變坐姿,這是他們第一次聽到建奴用登州鎮操法,人人都不自覺的提起精神。

    「據我方從蒙古獲得的消息印證,其所用操法參照我軍方陣編制。他們的燧發槍早已試制,不過仍然製作緩慢,截止春節前後約有一千五百至兩千支。發火率應在五六成,長矛亦在一丈四尺左右。」

    列席的鐘老四舉手問道:「他們是單獨成軍部署。還是要分散各旗?」

    劉破軍道:「平日仍分佈於各牛錄,由滿州八旗掌管人口。戰時隨旗行走。亦可單獨成軍,大致分為八個甲喇,每甲喇領兵的為一名梅勒章京,便是以前的副將職位。擔任梅勒章京有真夷有漢人,烏真超哈的固山額真據傳是薩哈廉,另加昂邦章京銜。」

    坐在下面的陳新摸著嘴巴,他對後金目前政局的變化有些摸不著頭腦,已經與歷史上面目全非,漢八旗正在成型,但卻沒有分成八個固山,而是成了薩哈廉領軍,當然這個領軍的意義比較有限,因為人口都在各旗,薩哈廉這個固山額真仍不能與主旗貝勒相比。

    不過陳新還是不認為後金兵能練出一支媲美登州鎮的近代陸軍,登州鎮的軍隊戰力並非是一部操典,而是來自一個完整的民政、商業、軍事體系。

    「本次春季攻勢的目標是逼迫後金軍動員,消耗後金軍有生力量,鞏固我軍在遼南和東部地區戰略優勢,並進一步摧毀後金軍作戰意志。我軍將同時在南、東、北三線作戰,以消耗戰略迫使後金軍大批動員,消耗其糧食儲備,影響他們春耕的勞力,除南線外,各線以小規模交戰為主,應儘量避免決定性會戰,但務必牽制其不得動彈。南線則尋機進行旅級規模會戰,持續削弱建奴實際戰力,重點打擊其滿州八旗真夷。」

    劉破軍講完後竹鞭指向蓋州,「下面講各線具體目標,南線首要破襲蓋州,讓附近的包衣無法耕種,使蓋州失去自我補給的能力,毀壞榆林鋪至耀州之間的軍堡,從而讓蓋州成為孤立的據點,增加建奴後勤負擔,待建奴來援後,尋機進行會戰。蓋州目前後金兵力為鑲紅旗、正白旗為主,另有天祐軍和烏真超哈一部,我鎮計劃動員兵力為,遼南暫編旅,下轄第四營兩個步兵千總部、兩個騎兵千總部、一個龍騎兵千總部、第三營第一千總部、即墨獨立千總部第一司、獨立戰鬥工兵連,另動員遼南預備兵三千人,負責後勤輜重,該部是本次春季攻勢的主要力量,負責破襲蓋州,主官朱國斌。後勤基地為復州,後勤供應由水師經娘娘宮運送至復州,沿覆蓋之間軍堡梯次運送。」

    劉破軍的竹鞭隨即轉向遼南中央的山區,「另外請大家留意,今年的南線包括岫岩至連山關一線。連山關控扼岫岩通往遼陽和瀋陽的山間通道,是遼中的前沿屏障,自旅順戰後,建奴放棄了岫岩,收縮回連山關。這次將由我登州鎮與東江鎮尚可喜、毛承祿所部協同作戰。一旦奪取連山關,則建奴在遼陽和瀋陽外圍都必須部署重兵防禦。以防止我軍破襲遼中富庶地區,這將給建奴帶來巨大的防禦負擔。同時可以牽制建奴兵力,使其不能向蓋州方向集結。為蓋州方向適度會戰創造條件。鑑於連山關補給線過長,在攻佔此地後,我軍只駐守至春季攻勢結束,攻略部隊即回撤金州。我鎮計劃在這條戰線部署近衛第二營,下轄兩個千總部,附獨立山地步兵連及即墨千總部第二司,協同東江鎮毛承祿、尚可喜所部進攻連山關,主官為近衛第二營營官鐘財生。」

    竹鞭最後轉向中朝邊界的鎮江堡,「東線為鎮江至鳳凰城、草河堡、威寧營一線。主力是東江鎮沈世魁所部,今年我軍將派出小規模部隊,部署特勤隊四個小隊,參與東江鎮破襲作戰,以熟悉該地區地形和作戰環境,並對要地進行繪圖;北線為寬甸至赫圖阿拉一線,計劃派遣山地步兵連一個排,協同東江鎮沈世魁所部破襲,此點已由外務司與沈世魁商妥。我鎮為其提供部分武備和糧草,另外東江鎮黃龍所部也在此處活動,其與我登州鎮一向不對付,具體意圖不明。希望水師派出一部策應北線,並威懾黃龍所部。」

    陳新向列席的秦律方道:「供給黃龍的運糧船不要一次運送,先放到皮島。只讓他有十日存糧,這樣就足夠牽制他了。只要老老實實的。咱們也不搭理他。」

    秦律方現在負責駐紮青泥窪的水師,東江的糧餉是以商社名義接下的。水師也在其中參與,尤其是對皮島的運輸,主要是水師負責,他馬上記下了陳新的命令。

    陳新從朝廷層面對付不了黃龍,但東江的後勤在登州手上,雖然不會讓他們斷糧,但也不會讓他們餘糧充足。同時劉民有今年還打算壓低獐子島的人參、貂皮價格,讓黃龍失去走私的資本,讓他的所部人馬自行逃至其他島。

    皮島的沈世魁則與登州關係相對密切,他現在是東江鎮副總兵,基本控制了皮島,自去年收復鎮江後,他還在鐵山屯田,加上登州鎮的貿易往來,日子比黃龍好了不少。

    沈世魁、尚可喜、毛承祿都是副總兵,沈世魁佔據著東江發家的皮島,靠著朝鮮的貿易賺得不少,但距離登州過遠,關係主要在貿易和糧餉上;毛承祿和尚可喜則距離金州很近,與登州鎮協同作戰的時候較多,關係更加密切,陳新對這兩人直接支持的力度也最大。

    三人全盯著東江鎮總兵的位置,陳新放棄對付黃龍,也是出於制衡三方的意思,也避免得罪其中兩方,現在的形勢是總兵黃龍成了虛設,三個副總兵實力不相上下。自從登州鎮佔據旅順後,東江鎮基本就被登州鎮截斷了通往朝廷的海路,後來連糧餉都在登州的手上。有黃龍這個人佔著總兵位置,三個副總兵都不會對朝廷又好感,都在爭取陳新的支持,對於陳新控制東江鎮最為有利。

    陳新坐在位置上做出認真聽講的神態,劉民有不能參與此類純軍事會議,所以他也找不到悄悄聊天的人。這個作戰計劃他已經審閱過,此時坐在這裡,只是繼續強化軍中權威,其實心思早飛到其他地方。

    自旅順戰役一來,連續一年半的消耗作戰後,後金軍頹勢已顯,今年的春季攻勢不過是對他們做進一步打擊,但還不是決定性打擊,對陳新來說,戰場勝利只是一方面,通過打擊後金軍可以強化登州鎮軍威無敵的形象,獲取國內政治優勢,也就可以提高登州鎮貨幣信用度。

    陳新的目標是讓北直隸、山西、江南、山東地區普遍使用登州的金銀幣,北運河商業上的大宗結算基本都通過四海錢莊結算。這樣各地小型錢莊會大量倒閉,四海錢莊錢息和結存會比崇禎七年大大增加,可以更容易的控制北方物價。

    只要這一步完成,則登州能控制北方的金融市場,信用倍增後資金會通過各地錢莊大量流入,但又不會集中於登萊一處,而是通過商社和錢莊沿運河分佈。登州可以加速發行餉票,也可以通過錢莊增發非實物貨幣用於商業結算,從而使得登州鎮可以直接調用的資金爆發增長。

    在陳新的估算中,資金的來源會集中在河南、南直隸北部、京師、湖廣等地,這幾個地方受到建奴和流寇的直接威脅,比如湖廣河南這兩處,流寇竄入之後,部分富戶會想辦法轉移財產,而登州鎮的軍威就會成為最有力的信用。存單可比大批銀兩好保存,既可藏於隱秘處,將來逃命時也可以馬上帶走。對於登州鎮來說,河南和武昌的實物存銀可以由軍隊押送,安全也有保障。

    再加上錢莊對大筆存銀的利息制度,會讓這些富戶嘗到甜頭,從此不會再把銀子取出來放在家裡。而一旦他們依賴於錢莊,那在朝廷和登州翻臉的時刻,他們就不會完全站在朝廷一方,從而丟失自己的利益。這樣就減小了陳新造反的成本,這就是陳新認為錢莊的重要作用之一。

    所以春季攻勢的核心是凸顯登州鎮軍事優勢,獲取政治和經濟利益,消滅多少敵人,並不是最重要,維持消耗,讓建奴沒辦法好好農忙,整體上便已贏得勝利。當然這些只有少數幾人知道,不可能告訴在座所有的軍官,軍人也不需要知道這些,他們的職責就是打敗敵人。

    「。。。本次春季作戰除完成上述戰術目標外,還要在合適的條件下,檢驗新的全燧發槍部隊和龍騎兵作戰條例,以及分遣隊散兵線的效果,並檢驗新旅級編制下的戰略進攻和後勤保障能力。。。」

    劉破軍的聲音鏗鏘有力,陳新的思緒又回到了會場,一眾與會的軍官都在記錄,連抽煙都騰不出手來。

    陳新目光轉向地圖,幾根箭頭指向遼中的方向,陳新看著瀋陽兩個字出神,那片地方是他問鼎天下的另一個重要籌碼,但最首要的,仍是驅逐後金這個野蠻政權,不讓他們有機會強大。從現在的形勢看來,後金只要被牽制在遼東無法出來打劫,那他們就只能自行消亡。

    陳新又看向三岔河西邊,錦州的位置被染成了黃色,表示那裡是敵我難分,關寧軍的心態陳新是分析透了,但總的一條不會變,就是投注在最有希望贏的那一家身上,所以這次春季攻勢也是打給他們看的。

    竹鞭此時正好移到了遼西,陳新看向劉破軍,劉破軍正在結束髮言,「。。。外務司會在開年後赴遼西,爭取讓關寧軍出動部分騎兵至三岔河一線,牽制後金軍海州、牛莊的兵力。戰場瞬息萬變,儘管軍令司分析認為建奴無法調集全部兵力與我軍會戰,但我們仍做了各種預案,會後分發對應各部,留駐登萊的各營,按批次配合兵務司的擴軍計劃,同時也要做好隨時開拔增援遼南的準備。以上便是春季攻勢的我方部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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