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晚明 作者: 柯山夢 (已完本)

 
mk2258 2012-10-16 09:16: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5 743239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48
第二百零八章 還招


    第二百零八章

    周世發難得的抓抓頭,「聶兄弟,我沒有留意聽,陳大人當時是怎麼說來著?他有說殺掉海狗子兄弟?」

    聶洪微微一愣,回想一下道:「陳大人說的是『不想再見到海狗子,也不想聽他說話』。 」

    「那說黃元那夥人的時候,又是怎麼說的?」

    「不見了,直接斬首。」

    周世發嘴一張,哦了一聲道:「哦,那我就明白了。」

    聶洪急道:「到底是斬不斬?」

    周世發腦袋偏了一下,斜瞟著聶洪道:「你聽到陳大人說斬不斬的事情了?我可沒有聽見。」周世發伸出一根指頭,「陳大人說的是『不想再見到海狗子,也不想聽到他』。那意思很清楚,就是永遠不要再見他,也不要聽他。」

    聶洪呆了一般,瞪著眼睛看著那根眼前的手指,突然笑著一拍手,「謝過周哥。。。」

    周世發連忙揮手,「你千萬別謝我,我只是重新說了一遍陳大人的話。其他任何念頭,都只是你自己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等到周世發遠去,聶洪的笑容又變成了苦惱,他越想越不對勁,突然給自己一巴掌,不對啊,陳大人可也沒說讓俺放了海狗子,他的態度在別人看來,都是要殺死海狗子,要震懾登州鎮所有人,那萬一這事洩露了,陳大人還是得處罰俺啊。這事怎麼弄啊?」

    聶洪轉了兩圈,急匆匆去了劉破軍府上,門子客氣的道:「劉大人出門釣魚了。」

    「釣魚!」聶洪趕緊掉頭又去了王長福的府上,門子客氣的道:「他去陳大人府上了。」

    聶洪連走了幾家,沒有一個人在,聶洪站在長街仰頭看天,「你媽的海狗子。你要死自己死了好不好!」

    罵完後還是沒有頭緒,聶洪板著指頭,「要是周世發暗示的是對的,陳大人也不明說,周世發這狗才也不明說,都靠老子一人救海狗子,這你娘的,老子跟海狗子很好麼,以後萬一出事還得俺承擔,都是俺一個人放的。這他媽什麼事。」

    終於聶洪在宋聞賢家中找到了正主,他這次不等門子回話,直接衝進去把宋聞賢堵在了書房裡。

    宋聞賢在崇禎元年就認識聶洪。當時聶洪就是跟著盧傳宗去殺韓斌,後來又長期共事。宋聞賢人生唯一一次出身入死是在江南的畫舫,當時聶洪被砍中後,是陳新帶著宋聞賢等人一起給聶洪按壓傷口,這才救回聶洪一命。後來聶洪回來後,兩家也是經常走動,可以說是過命的老交情了。宋聞賢抹不開面子,只得無奈聽聶洪說完了。

    宋聞賢反覆問了幾遍陳新當時是怎麼說的,聶洪一一說過之後,宋聞賢含笑看著聶洪卻不說話。

    聶洪急道:「宋先生。俺到底怎辦才好?」

    宋聞賢搖頭笑道:「還好你遇到我在家,你可知為何王長福他們都不在?今日你去找任何人都不會願意見你,包括陳大人在內。」

    「為何?」聶洪鼓著眼睛。

    宋聞賢招招手。聶洪湊過耳朵去,宋聞賢用蚊子般的聲音道:「陳大人讓你監斬,就是把這事交給你了,你自己體會的意思就是對的。陳大人把這事交給你,是看重你的意思。也可以說陳大人願意欠你一個人情,你這個愣的。還敢去到處問人?傻不傻你?」

    聶洪愁眉苦臉的轉頭看著宋聞賢,「宋先生,可我能把那人送哪裡去,俺自己想陳大人的意思,就是再也不要見到此人,也不想聽到有人見到他,可。。。我們軍法司只有一個軍法監能藏人,總不能放在那裡,那裡也也不妥當啊。」

    宋聞賢哈哈哈的捂著肚子小,聶洪莫名其妙,好一會宋聞賢才忍住笑對聶洪低聲道:「今日老夫跟你說的,你可別再入第三人之耳。」

    「保證,保證,宋先生您快說,俺下次請您喝酒。」

    宋聞賢擺擺手,「當時在場的還有周世發?」

    聶洪點點頭,「對啊,還有劉大人,不過後來周世發說他啥都不知道,一股腦推給俺了。」

    宋聞賢嘿嘿一笑,「你這就去找他,陳大人為何今日單獨召見你們倆,這差事不好辦。就是讓你們兩人辦這事,並且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周世發滑不留手,他是明知陳大人的意思,但是出來就丟給你一人,就是把你一人頂在了前面,自己躲在後面。陳大人知道此事有多難辦,除了情報局還有誰能辦?光憑你聶洪能行麼?」

    「周世發這狗才!」聶洪一拍腿,隨即他又摸摸頭,「陳大人為何不對咱兩明說?」

    宋聞賢伸手點點聶洪,「陳大人可能明說麼?他表面的意思永遠是殺掉海狗子,你現在去問,陳大人也是這麼一句,即便你放了那人,陳大人也永遠不可能問你結果,這只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就算以後這事被人發覺,那也是你和周世發私下干的,跟陳大人沒有一文錢關係,所以我說陳大人願意欠你一個人情,你可明白了?」

    聶洪站起來,「宋先生給俺說明白了,俺這就去找周世發,他要敢推脫,某就讓他好看。」

    宋聞賢一把抓住聶洪,「若是你不想哪天老夫來監斬你,你就把這事爛在肚子裡,說夢話都不能說。」

    「哎。」

    。。。。。。

    夜幕降臨後,陳新府邸大門打開,幾個衛兵走出來,分位站好後觀察周圍,按慣例應該是外面人確認沒有威脅後,陳新才能出門,但今日陳新直接便走了出來,對府門前跪著的王帶喜視而不見,幾個衛兵連忙跟上,散在周圍戒備。王帶喜在後面帶著哭腔叫了幾聲,陳新沒有理會,也沒有對幾個衛兵說什麼,逕自去了隔壁劉民有大門。

    劉民有門口跪著建設司司長張二會,張二會看陳新過來。馬上連連磕頭,陳新還是當沒看見,直入劉民有的大門,門口的士兵還剛剛敬禮,陳新人已在府內。

    到了劉民有的書房中,陳新見到了如同一天老了十歲的劉民有,地上扔了一堆的煙頭。

    陳新也不說話,自顧自的點起煙,兩人就在屋中靜靜對坐。就這麼坐了一刻鐘之久,陳新面前也丟了好幾個煙頭。劉民有才抬頭道:「我要去見見海狗子。」

    陳新點點頭道:「我只說我不見,你想見就去見,把外面跪那兩個也帶去吧。給他帶些吃的喝的,衣服。。。選一套好點的。」陳新說完停頓一下又道,「最好是早點去,明天一早就要斬首。」

    「狗子現在關在哪裡?」

    「軍法監。」

    劉民有淡淡道:「我明天想去送他最後一程。」

    陳新抬頭看看劉民有,看他不像有其他想法。搖頭道:「黃元等人是斬首,海狗子等五人是槍斃,你不要去看了,沒得留些心裡陰影,晚上多陪陪他便是。」

    「又不是沒看過。」

    「真的別看了。」

    「那。。。屍首怎麼辦?」

    陳新看著地上的煙頭,「屍首都不會還給家眷。陽谷系的所有家眷一律送到礦山。我已經安排聶洪監斬,屍首也是他掩埋,我會跟他說單獨安葬海狗子。」陳新嘆一口氣。「就這樣吧,緣分盡了。」

    劉民有過了片刻平靜的道:「你殺狗子我不說什麼,我絕不同意這樣對他的家眷,狗子家裡面,你打算怎麼安排?」

    「反正就他媳婦。若是有孩子了,孩子就咱們養著就是。每月給一些銀錢。」

    劉民有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回頭看看陳新的背影,「你真的不去?」

    陳新沒有回頭,呆了片刻搖頭道:「我說過不見,那就是不見了。」

    「你還是太心狠了。」劉民有在門口輕輕道,然後長長出一口氣帶上門走了,門葉沒有關死,彈在門檻上微微搖動,門軸發出唧嘎唧嘎的聲音。

    陳新如同石雕般坐在座位上,看著眼前的地板出神。

    「陳大哥,我絕不會讓他們抓到你。」這是在薊州偷珠子的時候海狗子說的。

    「反正俺跟你一起。」這是在固安陳新安排海狗子準備自殺火藥時,海狗子說的。

    那個朝夕相處七年的傻傻笑容一直在陳新面前,兩顆淚珠從眼眶中滑出,順著臉頰滴落到他的一品武官服上。

    「狗子,別怪你陳大哥,大哥只能做到這一步了。你活與不活,就看那兩人懂不懂了,生死有命。」陳新低聲自語了一句,把臉上的淚跡擦乾,手指摸到武官服上,把那點淚痕揉了一下,讓它們不那麼顯眼。陳新做完這些,緩緩站起來,臉色平靜而從容,看不出一絲情緒。

    到了書房門口,副官立即過來待命,陳新對他道:「軍令司傳令,第一營、第三營包圍青州府劉澤清所部,理由是劉澤清勾結東廠番子;耿仲明所部越過濟南府邊界十里下營,登州近衛營一級戰備。讓宋聞賢去轉告王廷試,就說姜月桂的事情有眉目了,是姜月桂在盧府非禮盧傳宗小妾,為盧傳宗一怒下所殺,其後盧傳宗企圖潛逃,本官擒獲其人時,盧傳宗激憤下自殺身亡。」

    副官記錄完,陳新又冷冷道:「東廠檔頭蔑視登州為國征戰之將領,殘害其人家致盧傳宗自殺,尚有一人潛逃,如今登州右協群情洶湧,兵變一觸即發,金州旅順的登州左協隨即響應,遼南動搖,他們要求朝廷和東廠給個說法,否則就要兵諫,本官正集結正兵營,準備應對左右協的突變,然正兵營只三千五百人,恐難箝制亂兵,唯一死以報效皇恩,請濟南府、北直隸等地預防亂兵,就這樣。」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49
第二百零九章 新兵


    七月九日,登州鎮駐紮在青州和平度的兩個營突然包圍了安丘縣的劉澤清營地,這位原本歷史上的江北四鎮之一,被嚇得躲在營中不敢出門,好在登州鎮沒有即刻攻營,只是截斷了所有攻營,也不准塘馬進出。

    耿仲明所部直接越過濟南府邊界,在尚未修復的新城縣治紮營,這裡在崇禎四年遭了孔有德和李九成的禍害,遼兵的名聲可止小兒夜啼,耿仲明也不是正經的登州鎮,他的七百家丁雖然戰力還行,但軍紀比不得正宗的登州兵。

    加上臨時招募的一些輔兵,總數有兩千上下。青州府鄉鄰的高苑邊界上有第一營一個千總部支援,背後有登州兵做後盾,耿仲明就更是囂張。

    新城周圍難民如潮湧向濟南方向,徐從治這位山東巡撫過了幾年舒服日子,終於遇到麻煩了。徐從治無兵可調,流寇現在入了河南,他的標營還在袞州府防備流寇,一時調不過來,漕運兵馬更是不能動,他手中可用的唯有武德兵,這支兵馬在崇禎四年丟盡了山東兵的臉面,根本不可依靠,所以徐從治只能往朝廷發了急報,請朝廷調集人馬支援,另外也給王廷試去了急信,請他約束登萊軍隊。

    登萊青州各地都有軍隊調動,青州南部那些登州勢力薄弱的地方也有軍隊出現,直接圍困了縣治,並不斷有哨馬進出袞州東邊的要道沂州境內,整個山東都動盪起來。

    濟南府兵荒馬亂,製造動亂的登州府城卻依然平靜,除了外出的登州兵減少外,幾乎看不出任何變化。

    來登萊購買煙草的各類船隻依然在水城進出,只是碼頭上多了一些黑衣人。對要裝貨的船隻一一檢查。

    呂直在東南角的監軍官署閣樓上看了看碼頭景象,慢悠悠的走下樓來。下面的張小公公等得著急,對呂直焦慮的道:「大人,陳大人那個手下,叫做個周世發的,非要搜查所有發貨的船隻。」

    「哦,他們在抓什麼人?」

    張小公公低聲道:「是姜月桂手下一個探子,這人十分機警,沒被登州鎮的人抓到。」

    呂直停了片刻道:「就是咱們廂房地窖裡面那個?」

    張小公公道:「是。周世發定是得了消息,知道他來了水城,這嚴查往來船隻也是對著咱們來的,就是告訴咱們,他知道這人在水城中。」

    呂直看看張小公公。「那就給他,死的。」

    張小宦官呆呆道:「他可是東廠的人,由咱們動手是不是不太妥當?」

    「陳新不能來我官署抓人,那樣就是撕破臉臉,但咱家還得跟他處著,只能給死的給他,他不過是要個臉面回去。」呂直悠閒的嘆口氣。「咱家就說啊,東廠這幫人來得不是時候。」

    「呂老公,真的由咱們殺那番子?」

    呂直尖著聲音笑道:「怕啦?你當是咱們要殺呢,你想過沒有。姜月桂跟廠公說了他的行蹤,廠公為何就讓他來找咱家了。」

    小宦官臉上顯出些驚慌,隨即鎮定下來,依然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呂老公的意思。廠公根本就是要讓咱們知道這些人的行蹤,由咱們對付那些不懂事的人?」

    呂直背著手走了兩步低聲道:「也不是刻意對付。但若是有不得已之時,便只有委屈一下他們了。」

    小宦官恍然道:「原來如此,廠公就是廠公,但姜月桂還是惹下大禍,如今登州左右協都在鼓噪。。。」

    呂直哈哈笑道:「你呀,還是少不更事了些,左右協鼓噪他的,圍個劉澤清算個啥事,登州一切如常,左協沒有直取運河,那陳新便是給了轉圜的餘地,等著朝廷還他個面子罷了。東廠殺了登州鎮的人,陳新若是無聲無息的沒動靜了,那下面的丘八誰還服他。」

    「那朝廷這次可咋辦呢。」

    「有什麼怎麼辦。」呂直笑眯眯的攏著手,「這次陳新對準了東廠和錦衣衛,文官都叫好著呢,沒有人會出來說話,姜月桂死都死了,這頂黑鍋一定要背著,不過陳新也不會咬著曹老公不放,朝廷一鬆口,青州的兵也就撤了。要緊的是,如今陳新露了這一手,朝廷心頭是忐忑得很,一年半載沒有人再來招惹登州鎮了,這個才是陳新真正要的。」

    張小公公搖頭道:「還得是登州鎮兵強啊。」

    呂直點頭道:「這倒是句實話,咱家就是納悶,都是些泥腿子,為啥入登州鎮就成了強兵,他劉澤清就給圍裡面了,咋練的呢。」

    。。。。。。

    平度集訓基地,唐瑋背著背包走在一個三列縱隊中,他一路左顧右盼,寬闊的大校場上人聲鼎沸,無數人影在烈日下揮汗如雨。校場西側的球場上歡聲陣陣,正在進行一場足球賽。唐瑋雖然一直是軍籍,但基本很少在營中,後來在河南時候才住在軍營,軍中的氣氛也是很熟悉的,裡面經常搞的活動也基本清楚。

    他今日還是進集訓基地的第一天,上次藉著劉民有的虎皮進了新兵營,在昌邑過了幾天好日子,很快他們就分好了新兵編制,練過武的都被挑去了文登基地習練鴛鴦陣冷兵器,普通士兵就留在了平度集訓基地,平度這批為十五人一隊,每個教官管三隊。

    「胖子,好像那邊都是些少年兵。」身後的謝飛低聲說道,這個戲韃子也回了登萊,走到昌邑的時候也來報名,同樣通過了挑選。

    「老子管他們,老子當老子的戰兵。」唐瑋略帶興奮的看著校場和操場,他覺得有些喜歡這種氛圍了,現在他是戰兵,不是可笑的戲韃子。

    近千名的新兵站在校場中間,周圍走過的老兵走過時偶爾看他們一眼,唐瑋看著台上,領他們來的動員司軍官正在跟集訓基地交接兵冊,很快就有個高大的軍官來點人頭。他揮著一支竹枝,從左到右的一個個敲著腦袋點數,如同菜市場買肥豬一般。

    唐瑋這幾天受了些隊列訓練,動員司的軍官也告訴了他們基本的紀律,所以那竹枝過來的時候,昂首挺胸的站著,那軍官從唐瑋面前一晃就走過,竹枝在唐瑋腦袋一點,唐瑋剛鬆一口氣。那軍官又退回唐瑋面前。

    他上下打量一下唐瑋道:「你,胖子,圍著校場跑五圈。」他轉頭對操閱台上吼道,「五圈沙漏,計時開始。」

    唐瑋傻傻看著那軍官。那軍官偏偏腦袋,「胖子,你要是跑不進標準,那就是騙進來的,老子要你好看。」

    謝飛看唐瑋還在發傻,連忙推了一下唐瑋的手,「快跑了。計時開始了。」

    軍官馬上把腦袋偏向謝飛,似笑非笑的道:「未經准許說話,你也一塊去跑。」

    謝飛目瞪口呆,徵兵的軍官過來罵道:「還不快去跑。」

    。。。

    兩個新兵第一天就挨罰。後面一個皮膚黝黑的精悍教官,對著跑在最後的唐瑋揮著大指頭粗的竹鞭揮打,很多教官和老兵站在旁邊悠閒的看熱鬧。

    「最後一圈!胖子快點!」

    謝飛邊喘氣邊道,唐瑋跑得口乾舌燥無力回答。微微點點頭,後面又一竹鞭子落下來。唐瑋被打得呲牙咧嘴,奮起餘力跑了幾步,速度快了一點又馬上變慢了。

    竹枝在唐瑋背上打得啪啪直響,謝飛咬咬牙,減緩腳步落在唐瑋後面,那教官隨即就開始毆打謝飛,謝飛推著唐瑋的背罵道:「死胖子,你就不興爭氣點,你連五圈大校場就這樣了,還得勛章呢,關小妹一準得嫁給徐平傑。」

    「關小妹!」筋疲力盡的唐瑋兩眼圓睜,突然大吼一聲往前面猛衝而去。

    。。。

    這些新兵第一天還沒有到宿舍,就被動員司教官一通下馬威,練了一上午的隊列和跑步。又重新編組了小隊,隊友都成了陌生的新兵,好在謝飛依然和唐瑋在一個小隊。

    終於撐到了吃飯時間,唐瑋已經是飢腸轆轆,兩人到集合處集合,聽教官講完上午的總結,接著教官又說了下午的訓練計劃。下午打掃宿舍和練習三排隊列行走。

    唐瑋覺得應該比上午輕鬆,他在宣傳隊的時候看過分遣隊操練,他們有多種展開方式,最多的是從行軍隊列展開為橫隊,行軍隊列有多種隊形,應對不同的道路寬度,最主要是三人、五人橫排和十五人橫排,分別為排縱隊、伍寬度縱隊和小隊寬度縱隊。唐瑋腦袋比較靈活,他覺得隊列對他沒有什麼問題。

    教官講完之後, 大聲命令右轉,操場上四處響起從軍歌,教官大聲道:「新兵十三連,從軍歌,預備起。。。」

    「黃沙莽莽不見人,但聞戰鬥聲」唐瑋等人唱得聲嘶力竭,隊列中完全沒有曲調,就是比誰的聲音大,很多新兵是徵召後才學的,都是跟著亂吼,連歌詞都還弄不清楚。一路吼著到了食堂門口,各個新兵連都在門口整隊,然後由各排教官帶著進了食堂,裡面飄出紅燒肉的味道,唐瑋口中很快就湧出一**的口水。

    終於輪到他們進場,唐瑋把碗捏了幾下,跟著一起進了食堂,教官指定他們小隊到了一個長條桌坐下。

    集訓基地的訓導官在上面站著,又組織他們唱了一次《滿江紅》,食堂裡面聲音震耳欲聾,新兵們忙著吃飯,越唱越快,把進度幾乎拉快了一倍。

    訓導官一聲「吃飯!」

    食堂中筷子碰碗的聲音亂響,唐瑋和謝飛平時在宣傳隊,裡面很多女子,就算是男隊員也比較斯文,大家都是慢慢吃,所以他們也沒去搶。唐瑋還在跟旁邊的一個腿腳粗壯的戰友拉家常,那人根本不與他說話,嘴巴包得滿滿的,筷子舞得飛快。

    唐瑋幾句說完才發覺不對,他和旁邊謝飛對視一眼,兩人趕緊,伸筷子搶肉,紅燒肉那裡筷子亂竄,唐瑋幾次伸過去都沒夾到肉,他心頭焦急又去夾湯裡面的肉片,攪了一圈只撈到幾塊菜葉子,謝飛也同樣如此,紅燒肉的大碗那裡叮叮噹噹一陣亂響,等到唐瑋的筷子終於殺入重圍,那大碗轉了一圈停下來,裡面只剩下一點油湯。

    唐瑋呆了一下,正想著怎麼撈那點油湯,旁邊的粗腿已經一把將空碗抓起,一股腦倒在了自己碗裡面,然後和著雜糧飯大嚼。

    唐瑋目瞪口呆,趕緊又去抓另外一個碗的最後一個雜糧餅,手沒到就被謝飛搶先了,唐瑋只得去其他碗夾菜,始終比別人晚了一步。

    等到他想去拿蒸餅的時候,裡面已經空空如也,唐瑋呆呆的左右看看,所有人都在悶頭大嚼。桌子上只剩下一大盆湯,唐瑋怒火中燒,一把端起湯碗,咕嘟嘟的朝著嘴巴灌下去

    。。。。。。

    肚子咕咕叫著走到宿舍,領隊的教官帶他們走進一間瓦房,有些屯堡來的新兵哇哇的驚嘆,又挨了教官幾腳。

    教官讓他們在中間圍圈站好,對這些人道:「老子是你們的教官,名字叫做劉柳,遼東人,打過金州打過復州,還打過旅順之戰,老子是死人堆裡面活出來的,你們跟著老子,就不要跟俺說苦,頂不住的就滾蛋。」

    唐瑋昂首挺胸,偷偷看看眼前這個瘦猴子教官,皮膚黑得跟煤炭一般,精力倒是很旺盛。

    劉柳掃了一圈後道:「每隊要選一個隊長,三個伍長,你們自己選,找個會寫字的,一刻鐘後把名單給老子,到時未選出的,全隊連坐,解散。」

    劉柳說完就出去了,唐瑋飛快的跑到最角落裡面,把被子扔在床上,佔了一個不錯的位置。謝飛也同樣如此,他們都在宣傳隊呆過,多少有些集體生活經驗,靠外邊的床最容易被人坐,弄得髒兮兮的,又經常有人在巷道走動,最影響休息,靠角落的就好得多。

    有些純粹的新兵反應就慢一些,這裡選了選那裡,等到十多個人都選完了,又坐到了凳子上,他們圍了一個圓圈,互相看著不知如何是好。

    唐瑋估摸著時間要到了,他不想再去跑五圈,趕緊道:「大夥趕緊的,這是新兵隊長,不是戰兵隊長,誰願意當誰來當。俺們都先介紹一下,俺叫唐瑋,十九歲,鰲山衛的,打過紫金梁。」

    唐瑋說完就朝著旁邊那搶紅燒肉的粗腿道:「這位兄弟該你了。」

    「蘇粗腿,二十一,以前才染坊踩石的。」

    「王湛清,河南來的,老子是個生員,但是不愛寫字,老子喜歡拿刀子砍人。」

    「江老五,山西來的。。。流民。」

    「謝飛,黃縣人,打過流寇。」

    「黃善,宣府人,參加過旅順戰役。」

    「袁穀子,青州人,一位戰鬥英雄的養子。」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49
第二百一十章 軍訓


    下午的校場上,新兵十三連正在熟悉火槍,然後便是簡單的隊列行進。劉柳用沙啞的聲音大聲吼叫,給這些士兵介紹這種燧發槍。

    「報告長官!」

    「說!」

    「要撒尿!」

    教官跑到唐瑋面前,臉湊在唐瑋面前吼道:「這是第三次了,你有多少尿要撒!」

    唐瑋小心的道:「午飯、午飯湯喝多了。」

    「大聲點!」

    「湯喝多了!」

    「憋著!要拉就拉褲子上!」教官說完使勁揮舞了幾下竹鞭,順著隊列走開了,一邊走一邊大聲道:「扛槍姿態,老子不管你是不是左撇子,槍身一律在右。。。」

    唐瑋憋著尿,兩腿越夾越緊,那教官說的一句都沒聽進去。教官口令響起,唐瑋夾著腿走動,教官的竹鞭又打過來,胖子一個激靈,差點就拉在褲子上。

    尿越來越漲,唐瑋忍受不住,乘著劉柳走去另外一頭,轉身就往校場邊的廁所跑,嚴整的隊列中突然跑掉一人,周圍的新兵都紛紛轉頭觀望,劉柳大喝一聲,提著竹鞭跟在後面追,旁邊的一些兩個鎮撫兵聽見動靜,也跟著趕過去。

    一個胖子飛快的衝進廁所,片刻後又被從廁所中拖出來,劉柳帶著兩個鎮撫兵對唐瑋拳打腳踢,唐瑋在地上左右抵擋,地上煙塵四起。

    劉柳最後將鼻青臉腫的唐瑋拖到隊列之前,讓他立正站好,然後當著全隊的面抽打,夏天衣著單薄,這種大指頭粗的毛竹打人十分疼痛,唐瑋全身觸電般陣陣抖動。

    謝飛看得連連搖頭,「有文藝副隊長不當。跑來幹這破事,自作孽不可活。」

    還不等他感慨完,劉柳就朝著隊列吼道:「第一伍伍長出列,唐瑋所在隊長出列。」

    隊列裡面靜悄悄,很多人轉了兩下頭,朝著謝飛看過來,謝飛呆了一下,「俺是伍長?」

    鎮撫兵已經大步走過來,謝飛慌忙走出去一邊辯解道:「兩位長官,俺這是中午才選出來的。還沒習慣,別動手別動手。」

    謝飛跑到唐瑋旁邊站好,中午才選出來的隊長王湛清站在了另外一側。

    劉柳對著三人道:「唐瑋無故離隊。初犯罰校場五圈,連坐本伍士兵、伍長、隊長。再犯罰軍棍五十,同樣連坐。」

    唐瑋咕嘟一聲吞下一口口水,他已經看到幾個同伍的士兵在狠狠盯著自己。謝飛在他旁邊低聲道:「唐胖子,老子這條命會被你拖累死。」

    旁邊突然一聲大叫。「老子不要當這個隊長。」

    唐瑋和謝飛兩人斜著眼角一看,見那個王湛清大吼著,把帽子扔在地上,「老子當兵打仗殺韃子的,老子要干騎兵。。。啊呀!」

    幾個鎮撫兵圍上來,很快把那個王湛清打翻在地。他開始還叫罵,那些鎮撫兵越打越凶,王湛只得抱著腦袋縮成一團。劉柳一邊打一邊罵道:「這裡是教官說了算,你當這是什麼地方,想幹啥就干啥?老子現在就叫你明白。」

    。。。。。。

    一個下午訓練搞下來,一群新兵幾乎人人挨打,因為是入營第一天。來的鎮撫兵和老兵特別多,這一天打下來。新兵中再沒有幾個人敢質疑教官。

    一群新兵個個無精打采。唐瑋午飯沒吃飽,肚子叫了一下午,終於到了晚飯時間,唐瑋再次坐在了桌子前面。一眾戰友看著桌子上的肉菜,頓時來了精神,互相看看,唐瑋一邊唱一邊掃視著周圍的戰友,那些新兵也在看著這個胖子,一道道目光在空中交織出道道閃電。

    又是一通歌唱完,訓導管大喝一聲「吃飯!」

    唐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左手飛快抓起一個饅頭,右手已經插到紅燒肉裡面。還沒有抽出來,周圍一堆筷子過來,紅燒肉碗湯汁四濺,碗底在桌面上噹噹噹的擺動。唐瑋牢牢夾住一塊肉,飛快的送進了自己嘴中。

    。。。

    這頓飯比中午進步了許多,唐瑋吃得很飽,晚飯後有一段休息時間,鼻青臉腫的隊長王湛清喊著口號,整個排都回了宿舍。下午比別人多跑了一個五圈大校場,唐瑋手足發軟的回到宿舍,嘭一聲趴在床上,再也不想動一下。

    天色已經變暗,劉柳在外邊大聲吆喝,讓各隊都趕緊洗漱,其他各隊都由隊長帶著出門打水,王湛清卻翹著腳睡在床上啃指甲。

    謝飛過來對唐瑋道:「胖子,咱們先去洗了,不然等會教官來查到髒的,又要處罰,老子可不想再被你拖累。」

    唐瑋費力的撐起來,其他人也在自發出門打水,唐瑋好奇的看看那個王湛清,對謝飛低語道:「這人打不怕咋地,你說咱們咋就選了他當隊長。」

    「管他呢。」謝飛幫唐瑋拿了棉帕,「反正是新兵連,後面去戰兵的時候咱們就不跟他一塊了。」

    等兩人洗好回來的時候,那王湛清又被劉柳帶著兩個鎮撫兵打了一頓,被逼著拿了盆子出門,唐瑋低頭回到自己的位置,快速的把盆子和帕子都放好,然後便站在巷道中間位置背手肅立。

    劉柳一直等到那個王湛清洗好回來,然後才在巷道中間邊走邊吼道:「今日場外訓練結束,每日睡覺前,每人還要做兩百伏地挺身,每組二十共十組,由隊長監督伍長,伍長監督各兵,我會來抽查,有沒有完成的,都連坐伍長、隊長和本伍士兵。」

    劉柳一聲開始,所有人伏在地上開始做標準的伏地挺身,劉柳看過一組,就去了另外一隊的宿舍,他的背影一消失,唐瑋和謝飛就靠坐在自己的床邊,他們對面的一個眼神靈動的人也坐起來,不再做動作。

    他對唐瑋討好的道:「這位兄弟,我叫黃善,宣府來的。」

    「俺叫唐瑋。」唐瑋微微點點頭,旁邊的粗腿不滿的道:「你們這樣偷懶不做,等會又連坐俺們。」

    黃善低聲道:「兄弟你想做就多做些。咱們是沒力氣了。」

    「反正教官也不在,誰知道咱們沒做,你不說就沒事了。」唐瑋得意的道,黃善連忙贊同。

    半個時辰後,劉柳和兩個鎮撫兵再次出現在宿舍,所有新兵在通道兩側肅立,他從巷道中間走過,唐瑋斜斜看過去,之間劉柳在前面人的額頭上摸著。

    旁邊的謝飛低聲道:「完了,這狗才在摸有沒有汗水。」

    唐瑋咬牙道:「大不了再來五圈。」

    話音剛落。就聽到劉柳在對王湛清咆哮道:「為何沒有汗水?你可做了伏地挺身?」

    王湛清昂首道:「沒有,老子要當騎兵。。。啊!」

    幾個鎮撫兵再次堆王湛清大打出手,唐瑋乘著這個混亂的機會。飛快的轉身在床上拿來椰瓢,倒出一些水在手上抹在額頭上,然後趕緊遞給謝飛。謝飛弄好之後,黃善也接過椰瓢弄好了,唐瑋連蓋子都不及蓋。便快速把椰瓢往床下一放,幾人一起鬆了一口氣。蘇粗腿的床位挨著他們,斜眼看了幾下,不滿的哼了幾聲,也沒有多說什麼。

    王湛清再次倒在地上之後,劉柳繼續查過來。唐瑋昂首挺胸自信滿滿,劉柳在他額頭上摸了之後,滿手都是水跡。滿意的點點頭,唐瑋正在高興矇混過關。

    突然一個聲音道:「劉教官,他們三個都沒做,是剛剛抹的水在頭上!專門騙你的,不信你看那個胖子的椰瓢。」

    唐瑋頭皮發麻的看過去。只見袁穀子正一臉憤怒的指著自己。

    。。。

    再次去校場跑了五圈,四人又補齊了兩百個伏地挺身。這次由劉柳親自監督,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後,唐瑋才再次躺上了床。

    一片黑暗之中,其他士兵已經鼾聲如雷。

    謝飛在旁邊床上道,「胖子,你說今天都挨多少打了,俺不想當戰兵了,要我說,你就老老實實找個女子不成麼,非要那關小妹幹啥,俺不陪你了,俺回家當個擔郞也比這舒坦。」

    唐瑋臉埋在枕頭上,嗯嗯了兩聲,對面的黃善用他那不太好懂的宣府口音勸道:「我說兩位兄弟,哥哥我也不瞞你們,俺是從建奴那裡逃出來的,啥叫苦,我在建奴那裡才叫苦。咱們可不是為了舒坦來當兵的,也不是為了某個女子,是為了光復遼東,救出那許多遼東受苦的漢人。」

    謝飛無精打采的道:「你愛救便去救去,俺要回黃縣,俺家在城裡,不等著分地,只要通不過訓練就成了。」

    黃善碰個釘子,他投降以來,先在建設司幹了大半年,因為是主動投誠後來表現又好,所以很快就提升為工頭,專門看管那些新來的俘虜,到上個月終於可以參軍,若是成家就能馬上分田了。

    他這一年鍛鍊了不少組織能力,不過他真正脫離俘虜隊那樣的環境之後,面對這些登萊本地的士兵還是有些自慚形穢,他畢竟是當過包衣的。所以自薦伍長的時候也沒有出來。

    黃善對兩人勸道:「要是咱們不當兵,誰去消滅韃子,萬一登萊哪天來了韃子,你們知道是什麼情景,看過《亂世鴛鴦》麼?你們看那裡面唐小小苦的。」

    「哈哈哈!」謝飛在床上捂著肚子大笑,唐瑋也拍著枕頭直笑,

    黃善看兩人笑得那個暢快,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過土氣,或許人家早看過了,自己當時看的時候哭得稀里嘩啦的,迫切想與人分享,結果人家都當笑話了。

    黃鱔訕訕的哼了幾聲,倒在床上不再說話。

    唐瑋笑得流出眼淚,好容易停下來後轉頭對謝飛道:「哎喲,看到沒,老子就是為了救唐小小。」

    謝飛捂著肚子道:「對對,你唐胖子多偉大的人。」

    唐瑋伸出手,在空中虛抓一把,「老子一定把要唐小小救出火坑。」

    謝飛停住笑對唐瑋道:「胖子,你說要是你在這裡爭勛章呢,那邊徐平傑在外邊都和關小妹成親了,你怎辦?」

    唐瑋哼了一聲道:「不會,關小妹那日看到徐平傑跟那小唱的事情,不會看上他的,況且他叔徐元華也倒了,看他還能蹦跶出什麼來。」

    。。。。。。

    「元華來坐下。」劉民有和徐元華剛剛進入總兵公事房,陳新便熱情的招手,徐元華眼眶發紅,立即噗通一聲跪下。

    「罪人徐元華見過陳大人,去了一趟工坊,剛剛才回來,來得晚了些,請陳大人責罰。」

    劉民有逕自去坐了,陳新客氣的扶起徐元華,上下打量一番之後,語重心長的道:「元華你都是這麼多年的老人了,難道不知道本官最不喜跪禮,以後不要如此了,晚點沒什麼,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劉民有扁扁嘴巴自己去找了茶葉,給自己和徐元華各泡上一杯。

    徐元華感激的起來接了茶,在書案對面的椅子上坐好,對陳新哽咽道:「屬下這七年來,一直受著盧傳宗的蠱惑,為自己謀利之時並無多少,卻偏偏放不下鄉土情誼,以致釀成大錯,」

    「知道,知道。」陳新擺擺手道:「以後要記得,登萊就是咱們的鄉土,不要總在心裡想著那些狹隘的地域觀,按說起來,本官和劉大人還是遼東人,你可見咱們只照顧遼人了?比如元華你這樣又才能的人,本官同樣是要大用的。」

    徐元華連連道:「屬下慚愧。」

    陳新拍拍徐元華道:「你明日便回民事部,擔任劉大人的第一總管助理,這是本官和劉大人商量過的。」

    徐元華抬起頭來,他一時沒有明白總管助理的意思,陳新微笑道:「也就是協助劉大人處理所有民政事務,事兒肯定比科技部多很多,但元華你的能力,本官是信得過的。」

    徐元華呆了片刻,很快轉為驚喜,他趕緊又要跪下,陳新一把扶住他,「這是劉大人特意提出來的,需要一個熟悉民事的人協助,他不在的時候還可以直接處理一些尋常事務,劉大人說你可勝任此職。你可要好好做,不要辜負了劉大人的提拔。」

    徐元華低頭哭道:「屬下記住了,屬下絕不辜負二位大人,再有不法之事,不需二位大人動手,小人自己了斷。」

    劉民有過來輕聲道:「好了,咱們又不是清教徒,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你親友做生意的,你也不是不能資助,但你不能用你民事部的路子給他們幫忙,只要是做正規的生意,沒人不准他們賺錢,周來福那女婿願意自己開廠,本官還特意讓工坊放行,他最近接了昌邑的紡機,靠的是比平度二號廠更好的做工,誰能說他什麼,本官還借銀子給他擴大規模。這個與二屯那個商舖比起來,你便知道其中的差別是什麼了。」

    徐元華低頭道:「劉大人說的興工商,便是該這個樣子,屬下懂了。」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50
第二百一十一章 各有難處


    京師養心殿中,崇禎面帶憂色,他對下面跪著的曹化淳、梁廷棟和駱養性道:「三位愛卿都起來說話。」

    三人站起後,崇禎先對梁廷棟問道:「梁愛卿,你先說說濟南府的情形。」

    梁廷棟躬身道:「徐從治已查明,進入新城縣的登萊人馬為青州總兵耿仲明所部,一直在新城縣治左近搶掠。但耿仲明所說的又與徐從治不同,他給兵部發來一封塘報,只說是青州府駐守的范守業所部異動,他的正兵營打不過范守業,是以往西逃入濟南府新城縣,以避開亂兵鋒芒。范守業所部已往南包圍了劉澤清所部人馬,平度州的團練營人馬亦是如此,這些人馬大多出自登州左協,聽聞盧傳宗之事後才鼓噪起來,陳新正在想法彈壓。」

    崇禎遲疑道:「那如今又如何,亂兵可有入北直隸的企圖?」

    梁廷棟微微抬頭,「回皇上話,只有耿仲明進了濟南府,其他登州鎮人馬都在各自信地,但離開了營房,有些圍困了當地的縣治。陳新從海路發來塘報,說正在想法聯絡那些出自登州的老下屬,但如今分屬各營頭,能不能聽他的還說不住。」

    崇禎有些焦慮的道:「為何一個坐聽,就鬧出這許多事來,曹伴伴,那姜月桂是否真有調戲盧傳宗家眷?」

    曹化淳大聲哭道:「老奴保證沒有此事,姜月桂乃駱思恭手下的老人了,一向都穩重得很。」

    「那,那為何盧傳宗那裡鬧出這等事?右協和左協每日都在往王廷試那裡鬧事。耿忠明更是搶到了濟南府!那右協,右協。。。」

    梁廷棟補充道:「登州右協駐紮金州旅順。年初收復了復州,朱國斌加總兵銜仍管右協事。原本正在蓋州附近作戰,旅順和金州鼓噪之後,朱國斌已經停止攻略蓋州,趕回金州彈壓亂兵,據他所傳塘報,附近的東江鎮也有不穩的跡象。」

    「這。。。」崇禎轉向曹化淳,「曹伴伴,盧傳宗到底如何死的,可有了定論?」

    「皇上。。。」曹化淳欲言又止。

    「快些說。」

    「據其他檔頭髮回的消息。這個姜月桂雖是不好女色,但對財貨有些貪心,老奴原本嚴令所有檔頭不得與當地內監見面,這姜月桂一去就找到呂直,然後去了王廷試和盧傳宗府上坐聽,盧傳宗是個火爆性子,也不太明白這姜月桂的道道,這才起了些不快。盧傳宗固然死了,但姜月桂也是被盧傳宗殺死的。東廠也給他抵命了。」

    崇禎聽得姜月桂的做法,也微微有些皺眉,好一會才道:「這廝惹出如此大禍事,他倒是一死了之了。那其他各檔頭可有發回消息。又是如何說登萊一地情形?」

    曹化淳猶豫了一下道:「回萬歲,據其他九個檔頭所說,登州鎮的總兵陳新、劉民有、副總兵盧傳宗、朱國斌、祝代春等人確有不法之事。其屬下多養軍戶家奴,在平度州、萊陽等地爭奪民間田地。其中陳新、祝代春還有欺男霸女等行,劉民有手下則有十餘船隻。從江南運貨銷往天津關寧等地。餘下各官各有家業,或販鹽或販南貨,佔地蓄奴之事同樣不少,與當地縉紳大族頗有衝突,此次看著是因東廠之事,其實是登鎮各將與地方多有衝突,藉著此事發作,據東廠檔頭髮來消息,他們藉機威逼那些縉紳。。。」

    崇禎站起怒道:「他們豈敢縱兵為惡!」

    梁廷棟站出一步道:「皇上,其實登萊縉紳亦有欺壓營兵之事,陳新尚在文登之時便與鄉間衝突不斷,其後靠著他在登萊的威望一直壓著營伍,使得登萊局勢穩固,這次盧傳宗之事事發,他便壓制不住。而劉澤清平日多偏向本地縉紳,是以這次被左協和團練兵馬包圍。方才到的急報,那劉澤清被,被。。。」

    崇禎有些驚慌的指著梁廷棟,「如何了?」

    梁廷棟低聲道:「被亂兵攻破營地,已是被殺了。」

    崇禎頹然坐回椅子上,養心殿中落針可聞。

    梁廷棟咳嗽一聲繼續道:「王廷試已命陳新領正兵營出發,前往平度州和青州平亂,但老臣覺得,此事不宜大動干戈。登萊驕兵悍將如雲,一旦再自相打殺起來,死傷必定慘重,如今劉澤清已死,應命陳新剿撫並用,不必追究范守業、代正剛等人,首要是要穩固登萊。登州鎮控扼遼海,北據遼南、東聯東江朝鮮,萬萬亂不得。便如當年的東江鎮,原本一直牽制建奴,卻因毛文龍之事分崩離析,至今未能緩過氣來,如今建奴已經勢弱,絕不可因內亂而致遼東大好局勢敗壞。」

    崇禎微微點頭,「本兵可有什麼定議?」

    「老臣請皇上下旨斥責姜月桂,盧傳宗家眷卻不必撫卹,皆因其殺人在先,另安撫登州鎮所部,盡速補齊今年糧草,對此次參與兵亂之兵將一律赦免。。。」

    。。。

    梁廷棟離開之後,崇禎眼神陰冷,他看著留下的曹化淳問道:「此次兵亂,可有陳新在背後指使?」

    曹化淳抬頭愕然道:「這,皇上是聽誰說的?東廠各檔頭髮回的消息,都未說及此點,按理說來,陳新也無此能耐,各營大小相制,陳新只有一個正兵營四千兵馬在手,其他營頭的兵馬錢糧皆由登萊巡撫、海防道、監軍管著,他陳新憑何可以號令登萊數萬大軍。」

    崇禎皺眉想了半響,終於長出一口氣,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他也只能暫時放下此事,又對曹化淳問道:「那京師和北運河的糧價又是如何了?京師糧價直逼五兩,很多百姓家中已揭不開鍋,東廠和錦衣衛可弄清了誰在哄抬。」

    曹化淳連忙道:「老奴都查清楚了,乃一些奸商囤積居奇,在民間散播謠言,然後乘高價收買獲利,錦衣衛已經抓了十個糧店掌櫃,繳了一批糧食。」

    崇禎點點頭道:「這些奸商實屬可惡,錦衣衛此事做得不錯,但還要再用心些,糧價豈能如此高企,往年聽說才一兩上下,今年已是四倍,民以食為天,萬不可輕忽,五兩一石太貴了。」

    。。。。。。

    「二十兩一石?你上哪裡買去?早三十兩了。」糧店的大門嘭一聲關上,張忠旗低聲罵了一句,轉過頭來牽著牛往自己村子回去,一路上田野中一片荒蕪,很多離水源遠的地方已是寸草不生。

    一些包衣趕著牛在河邊運水,那些牛已經顯得瘦弱。遼東今年大旱,因為更靠北的緣故,比起河南和山東的情況更加嚴重。張忠旗家中的地說來有一垧,也就是五十畝,但靠河近的不多,超過半數的收成要交旗中的旗稅。大明的佃戶收糧就要借高利貸,張忠旗也相差不遠,唯一的差別就是他們每年能出去打劫一次,靠著這個補貼家用。

    張忠旗摸了摸懷中的銀子,他只帶了二十兩出來,結果連一石糧都買不到,忍不住又轉頭朝那糧店罵了一句。

    那糧店就是以前的甲喇額真家中開的,後來莽古爾泰死後,豪格接管正藍旗,原來的甲喇額真被牽連進了莽古濟作亂一事,腦袋砍了不說,家中的妻妾和資產都被分給了豪格帶來的幾個心腹,其中一個成了新的甲喇額真。他收的糧稅一點不少,對下面的牛錄還更加苛刻。

    張忠旗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往年這個時候也就是三五兩銀子一石,去年打了旅順之後漲到了十兩,但十一月之後又降了一些,總之搶來的銀子是能支持的,但今年打完宣府回來,糧價就節節攀升,他在宣府所得眼看著就大幅縮水。

    他知道張家口被登鎮和遼鎮搶了,當時沒有換到多少物資,宣府所得銀兩全部回了遼東。但他並不知道,登州搞了一個認為的糧荒,遼西糧荒之後,蒙古人拿銀子也買不到糧食,遼東自然也買不到,已經出現通貨膨脹,在這個青黃不接的時候達到了高峰。

    張忠旗雖然在宣府命大活下來,但他在廣昌一路所得都丟了,自己的馬也丟了,搶來的那匹馬給了塔克潭,張忠旗雖然想盡辦法,但所得還是有限,包衣也沒有分到。

    回到遼東之後,他們這個牛錄的白甲和甲兵損失殆盡,牛錄額真也換了人,這個新上級更看重新來的生女真,對原來牛錄中剩下的殘兵敗將不感興趣。張忠旗再沒有以前那樣的關照,旗中分下的東西也很少落到他頭上,生活便漸漸的困難起來,只有靠著自己耕作,現在再碰到糧價飛漲,他開始擔憂起來。

    今日一路打聽,糧價過了三十兩一石,這讓張忠旗膽顫心驚,天啟七年的時候後金糧價達到最高峰的時候,是八十兩銀子一石米,比以往正常糧價高出八十倍,張忠旗只記得每日都有人被拖出去埋掉,然後又不斷有人去挖屍體出來吃。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過那一年的,但他確信的是完全是靠運氣,如果再來那麼一次,他很可能熬不過去。

    張忠旗在心中盤算著家中的積蓄,決定今日還是要去買到糧食,再貴也要買,因為到秋收還有將近兩個月,根據他的經驗,越到後面越貴。

    但現在有四張嘴吃飯,啞巴父女和一個小孩,張忠旗當年只管自己一個人,如今要管著一家子,他算來算去,銀子也不能一次全用了,只能大家省著點吃。

    張忠旗摸著光溜溜的前額自語道:「實在不行,就去塔克潭家中借些,反正讓他們都活著。」(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51
第二百一十二章 獨坐


    到了他所在的牛錄寨堡,堡門前圍著一群人,正在吵吵鬧鬧說著什麼,張忠旗湊過去一看,原來是今年的選丁開始了,正有些少年在那木桿前面等著開始。

    只見空地上支了兩根木桿,上面又擺了一根。這就是韃子選丁口的方法,一般木棍高五尺,能從平桿下面走過去的就不算丁口,若是超過了就要成為正式的旗丁,承擔一切旗丁的糧稅和徭役,往年年景好的時候,人人都想早點選中,可以有出征和提升的機會,這幾年卻沒有那麼吃香了。

    一個女聲正在大聲爭辯,張忠旗丟下牛車擠進去,只見海蘭正在跟新來的牛錄額真吼叫。

    「年年選丁都是五尺,為何你們今日就要減了兩寸,我弟弟才十四,哪擔得起那許多勞役賦稅。」

    張忠旗轉頭看看那牛錄額真,這新來的牛錄額真叫做賴達庫,穿了一身銀白色的鐵甲,一臉的橫肉,看人都帶著兇狠,他是從鑲黃旗來的,接替戰死在竹帛口的老牛錄額真。

    豪格成為正藍旗的主旗貝勒之後,將正藍旗以前的貴族幾乎一網打盡,又安插了大量鑲黃旗過來的中層幹部,剩下的部分老正藍旗幹部都不再敢出頭。豪格這個強龍真正壓住了地頭蛇。當然這對於張忠旗不是什麼好事,那牛錄額真並不把他當自己人,只不過是一個納糧的丁口罷了。

    所以張忠旗看到有人和牛錄額真鬧事,心中頗有些幸災樂禍。這個海蘭就是伊蘭泰大叔的女兒,現在嫁給了塔克潭。張忠旗因為以前啞巴的事情,對海蘭也沒有什麼好印象。誰贏誰輸都跟他沒關係。

    只見原來的撥什庫過來拉海蘭,這撥什庫叫做車爾格。很快就投靠了新來的賴達庫,依然保有了自己的地位。

    車爾格一邊拉海蘭一邊道:「就少了兩寸,這也是今年各旗都如此的,非單單是正藍旗一旗,不信你去問旁邊正紅的寨子。」

    海蘭擺手脫開車爾格一邊罵道:「眼看要納秋糧,這時就來選丁了,還故意降低兩寸,你賴達庫是不是窮瘋了。。。」

    那邊的賴達庫一聲怒喝,兩個白甲兵唰唰抽出順刀。就要上來逮拿海蘭,張忠旗想想自己和塔克潭關係還不錯,正要上去拉海蘭,就看到塔克潭從人群裡面衝出來,提著順刀擋著白甲的方向,一邊使勁的拖海蘭。

    人群一片嘈雜,有勸解的有吵鬧的,賴達庫兩眼凶光畢露,抽出順刀也走過來。張忠旗一看不妙,連忙揮著鞭子跑進場中,剛好擋在賴達庫的路線上,朝著海蘭沒頭沒腦的打過去。一邊打還大罵道:「你這女人家,主子選丁有你什麼事,有你說話的地方麼。你滾,滾!」

    海蘭被張忠旗這一通打。更是不依不饒,尖叫著要和張忠旗拚命。她對張忠旗罵道:「狗奴才你敢打我,哪天我把你家那新來的啞巴也拖去喂狗。。。」

    張忠旗突然停下,兩眼血紅的看著海蘭,手放到了刀把上,此時車爾格跑過來拉住塔克潭,一邊跟那賴達庫解釋著,幾個老人也過來把塔克潭攔住,拖出了圈外。

    海蘭還在叫罵,車爾格大聲對她怒道:「海蘭你夠了,要不是看在伊蘭泰的份上,我早一刀砍了你,女人能管牛錄中的事情麼,七貝勒還是多羅貝勒,他福晉管了女兒婚嫁,也被大汗重處了。」

    海蘭大聲道:「選丁就是五尺高的棍子,他憑啥不講規矩。」

    車爾格打斷道:「你還好意思說規矩,那我問你,上月你賣的包衣尼堪給鑲藍旗的色愣,大汗明令,包衣只可在本牛錄市場售賣,若要賣與它旗,必先報本牛錄額真準許,你可曾報給了賴達庫主子,賴達庫主子已是饒你一次,你還跟我講規矩。」

    海蘭頓時語塞,塔克潭也勸解著她,把海蘭拉著走了。

    賴達庫提著刀走到場中,也沒有去追趕海蘭,他原本話就不多,冷冷看了場中的張忠旗一眼,問了一句,「抬旗的尼堪?」

    張忠旗血紅的眼睛看過去,立即想起這人是牛錄額真,馬上換過一副笑臉,「奴才是抬旗的,但奴才在牛錄中快十年了,是老人了,打的仗也不少了。」

    賴達庫眯著眼打量他一番,最後沒有說話轉身走了,旁邊的的車爾格大聲對那些少年道:「大家繼續選丁。」

    海蘭的弟弟第一個走過去,比起那桿子剛好還少點,眼看就要過去,賴達庫伸手把桿子一彈,「到了,選丁一人。。。」

    張忠旗心中有些惶恐,他不知道賴達庫對自己是什麼態度,無心繼續看與己無關的選丁,匆匆回到家中,啞巴正在門口等他,看到張忠旗回來就高興的迎過來,咿咿呀呀的跟他說著。張忠旗臉上泛起溫暖的微笑,上去拉著啞巴的手一起進了院子。

    他進門後先去看了小孩,然後掩上大門,朝著院牆四周掃了一眼後,小心的從馬槽下面拿出些銀子,張忠旗對啞巴低聲道:「拿銀子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些,別讓人知道了,不然被人偷了去。」

    啞巴茫然的點點頭,張忠旗一邊取銀子一邊道:「今年啊,怕是出去不了,咱們正藍旗垮了,莽古爾泰主子死在竹帛口,托博輝主子、德格類主子也死了,旗中甲兵只有千人出頭,哪裡都打不了,連那些十三四歲的也要當丁口了,以後打其他的還好,要是打登州兵。。。」張忠旗說著就搖搖頭,片刻後才接著道:「今年登州兵一直在蓋州和咱們打,鑲紅旗已經死了一百多甲兵,還沒有個頭,眼看著要收秋糧了,他們一定還要來的,他們拖著咱們。今年或許出去不了。」

    他一邊說一邊湊齊了五十兩,馬槽中所餘已經不多。其中還有些珠寶之類的,一時換不了多少銀子。張忠旗遲疑了一下。塔克潭從宣府回來的時候搶得比較多,張忠旗原打算跟他借點,現在這事一出,估計還在氣頭上,也可能不明白張忠旗實際是去幫海蘭的,所以他放棄了這個打算。

    張忠旗帶好銀子,趕著牛車興沖沖去了糧店,那糧店卻不給買足夠的數,只賣了九十斤給他。多了不賣了。張忠旗沒有辦法,將九十斤糧裝上牛車,趕著往家中趕。

    看著沿途的糧田,今年的收成不會太好,張忠旗閉眼禱告道:「登州兵你們別來了。」

    。。。。。。

    「大汗,自五月以來,登州騎兵突襲榆林鋪以北十餘次,最遠到了橋頭鋪,榆林鋪、蓋州、孛羅鋪、青石嶺各處無法耕作。附近的正白旗和鑲紅旗損失頗重,蓋州城中的天祐軍草木皆兵,一見登州騎兵便即逃竄。」

    大政殿中,岳托對皇太極低聲匯報著最近的軍情。同聽的還有幾個文館秀才。

    他現在在皇太極面前十分小心,已經不像以前那麼從容,一是皇太極收拾正藍旗的手段十分狠毒。二來則是岳托因自己福晉的事情得罪了皇太極,雖然皇太極後來單獨召見他。表示既往不咎,但以岳托對皇太極的瞭解。這事情是觸犯了皇太極的禁忌,不會那麼容易交代過去。

    所以岳托現在做事十分小心,絕不留下小尾巴給皇太極抓。皇太極確實也有手段跟隨而來,原本鑲紅旗沒有在蓋州駐紮,皇太極很快要求鑲紅旗派出甲兵支援蓋州,結果被登州兵這一通打,損失了上百的甲兵。

    岳托如今對登州的優勢認識更加清晰,那就是登州全部是職業兵,他們的所有事情就是打仗,不像後金這樣,甲兵平時還需要種地服勞役。按體制來說,遼西的關寧軍也是拿軍餉的職業兵,但他們的體制已經腐朽,組織度和軍法還比不過後金,但登州都在後金之上。

    皇太極皺眉想了良久,在殿中的還有幾個文館的人,分別是鮑承先、高鴻中和范文程,他們大多在各部兼了些差事,這三人都算是皇太極看重的人了,每人分別有七十到三百的人口,屬於奴隸主級別的。

    鮑承先聽完後對皇太極道:「大汗,按照登州鎮往年在遼南的打法,奴才發現他們最喜在春耕與秋收出來攻略,拖累我大金的農耕,今年則從五月到現在都沒有停止,他們的騎兵同樣損失不小,但九月秋收時候,他們怕是還要大舉來襲。」

    高鴻中也出列附議道:「范承政所說有理,今年遼西糧價大漲,遼東斗糧三兩,陳新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還會來繼續攻打,蓋州過後一馬平川,若是蓋州守不住,則登州哨騎分散而來,也難以盡數防得住,若是海州附近糧田被燒,那這收成更見緊迫。還需調遣馬甲嚴防蓋州至耀州堡一線。」

    岳托看著地面冷冷道:「登州在遼南的騎兵與龍騎兵已近三千數,另有一部步卒與東江鎮進至岫岩一帶,北面寬甸等地多次遭東江鎮破襲。若是登州九月來襲,必然與東江一道,此時鳳凰城、鎮江勢必難守,遠非防守蓋州一地而已,岫岩、鳳凰城、寬甸等地皆為大山,道路皆沿河穿山而走,這樣的地方,登州步兵戰力之強已不待言。不知幾位又打算調遣多少人馬防守,這幾處地方今年很多糧田被毀,兵馬調動多了,便需數倍阿哈運送給養,徒耗糧食,到時還是落入陳新算中。」

    皇太極看著岳托道:「岳托貝勒的意思是放棄這幾處?」

    岳托思索了一會,他不願說這種話,免得落下把柄,但他心中還是擔憂著整個後金,最後還是點頭道:「這幾處若是要守,便需大量錢糧,其間又大山阻隔,登州兵以船運兵而來,其行軍迅速,我守軍必定疲於奔命,奴才認為最好放棄鳳凰城和寬甸等地,中路退回連山關,東路退至雲陽堡,盡全力防禦蓋州,防止登州騎兵進入海州等地破壞。甚或向復州發動一次攻擊,逼迫登州鎮放棄復州,如此能保今年秋冬登州騎兵無法攻打蓋州拖累我大軍。」

    皇太極一邊聽一邊點頭,岳托心中微微穩定,皇太極還是表現出了雄主的姿態,並不因福晉一事而針對岳托所有意見。

    皇太極緩緩開口道:「鳳凰城也非沒有放棄過,老汗時也是得失過,不過此乃天賜之地,要放棄也非小事,這事還需代善大貝勒同意。」

    一直沒說話的范文程突然跪下道:「奴才有一言不得不說,我大金上下既尊主子為大金汗,便一體視大汗為主,多年來四大貝勒共坐,以致軍令政令出於多門,而有四城、身彌島、復州等敗,此乃汗令不行之故,奴才請大汗南面獨坐,乾綱獨斷!」

    其他兩名漢臣也同時跪下,皇太極靜靜負手而立,岳托眼睛微微眯起,盯著地板一言不發。(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52
第二百一十三章 陰險


    瀋陽夜幕初降,各處響起梆子聲,城東大街上燈籠搖動,一隊白甲兵簇擁著岳托來到一處大宅前停下。

    「主子,到了。」旁邊的戈什哈低聲道。

    岳托這才從沉思中醒來,轉頭看了一下府門,點點頭跳下馬,守門的正紅旗戈什哈迎了岳托進去,另外還有一人去通報代善。

    走過重重院落後,岳托來到代善居住的院落,院子裡面擺著弓箭兵器,馬匹就也那麼栓在裡面,代善沒有搞什麼書房,就在一個帶炕的屋中見了岳托。

    代善平日話不多,一邊喝著走私來的燒酒,一邊嚼著黃豆。岳托在炕邊坐了片刻才開口道:「阿瑪,這個大貝勒的位置,你還是不要坐了。」

    代善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繼續喝著酒,岳托有些出神的看著牆上掛著的燈籠道:「濟爾哈朗午前來找我,言語間暗示大汗南面獨坐之事,他的態度不言自明。兩黃旗家上兩藍旗,如今八旗有四旗是站在大汗一邊,多爾袞去年旅順之戰後,被降為多羅貝勒,多鐸是個沒主意的,阿濟格甚或站在大汗一邊。。。」

    代善突然出聲道:「你在哪一邊的?」

    岳托愣了一下道:「我,我。。。」

    代善把手中剩下的黃豆丟回桌面的小碗中,抬起頭來嘆氣道:「早跟你說過,不要被老八那些歪理矇蔽,你非要說他雄才大略,眼見都是些蠅頭小利。你阿瑪我是多年前便知其為人,當年阿巴亥的事情,原本只是送一點吃的,老子覺得不好掃人情面便收了,他非要找人生拉活扯說是老子跟阿巴亥有事,末了老汗對我頗多不滿。生生把大金汗讓他得了去。原本四大貝勒共坐,他一時也奈何不得咱們。可是你、碩托和薩哈廉都被他迷惑,給你們個議政大臣的位置,便以為自己跟主旗貝勒平起平坐了,殊不知八王議政才是根本,最後弄成個議政大會,這便是三四十人,擺明的以小制大,你等還以為制的是我們三個大貝勒,豈知最後製到你們自己頭上。」

    岳托低著頭不說話。代善繼續道:「當年搞六部的時候,你就只說六部如何好,全不知老八的私心。如今阿敏和莽古爾泰都死了。正藍旗的下場大家都看在眼中,多爾袞和多鐸從來便是牆頭草,任何時候都是指望不上的,除了滿洲這四旗,蒙古左右翼、烏真超哈、天祐軍、外藩蒙古皆聽老八的。不讓也是不成了。」

    岳托低聲道:「便讓了大貝勒,大汗也不能把咱們兩紅旗怎樣,此時咱們助了他,日後他終歸要記著這情誼。」

    代善自己端起酒喝了一口,看看岳托沒有碗,從背後找了一個碗給岳托。一邊看著岳托倒酒一邊說道,「阿瑪倒是有些擔憂你,莽古濟那個女兒。殺了也就殺了,不少那一個,既然要讓他獨坐,你還是不宜再留著那福晉。」

    岳托喝了酒沉默一會才道:「阿瑪,我做不出來那等事情。嫁給我的女人,便是該我護著的。若是這都做不到,下面的奴才又該如何看我。」

    代善搖搖頭,也不再勸說,岳托嘆口氣道:「范文程和鮑承先這幾個漢狗已經上了奏疏造勢,阿瑪你既然打算讓出大貝勒之位,便在議政大會上主動提出來,如此更適宜些。還有大汗打算參照著登州的模子擴編烏真超哈,烏真超哈和天祐軍要湊出一萬人來,各旗都要抽戶下人,公中的鐵料錢糧都要來練這支兵馬。」

    「不給。」代善漠然的說道,「位置可以讓,丁口不出。」

    「他的意思是讓薩哈廉來領烏真超哈,丁口依然在各旗管著。」

    代善略帶驚訝的抬頭看看岳托,岳托對代善點點頭,薩哈廉也是代善的兒子,看起來皇太極又打算用條件跟自己交換,若是不答應的話,薩哈廉又會對代善不滿。

    代善又看著桌面思索片刻,「既然丁口在各旗,那薩哈廉這管得什麼事情?便如你當初那個兵部尚書,管個屁的用。」

    岳托低聲道:「這一萬里邊,天祐軍三千,烏真超哈七千,分設八個甲喇四個固山,出征時隨旗行走,單獨調遣之時由薩哈廉統領。」

    代善眯著眼道:「老八真打算學那登州鎮不成?」

    岳托點點頭勸道:「阿瑪,這事我是贊同的,無論大汗如何,那登州卻是我大金死敵。登州的軍報我也看了,陳新親筆撰文的頭條上,自居為文明之地,稱我大金為通古斯野人,言稱戰鬥絕無停止之日,非要將我大金趕盡殺絕不可,其他人所寫亦是如此。如今陳新盤踞金旅,向關寧和山西購買馬匹,其騎兵日漸強大,僅復州至蓋州之間已逾兩千數,假以時日僅靠諸申必難對抗,我大金丁口最多的便只有漢民,這也是無奈之舉。」

    代善冷笑一聲道:「學那登州就是學個十成足,也拼不過那陳新的丁口,更別說那些阿哈不會真心實意為咱們效力,到時來個臨陣倒戈,還不如不要的好。」

    「大汗準備給他們都抬旗分田,優先選那些有家室的,如此老實聽話,聽說連軍律也是學的登州鎮。」

    代善微微搖頭,「老八哪裡來那許多錢糧練這支人馬,老子也聽過何長久等人講說,要知登州步強騎弱,其步陣凶悍絕倫,然必得日日操演,精熟於心方可如臂使指,非是如我諸申勇士一般習練射獵亦可。你看如今的糧價已經多少了,誰家願拿錢糧出來給老八?」

    岳托也面帶憂色,「今年不知如何的,關寧二十兩銀子一石了,而且拿著銀子也沒處買去,祖可法去信問了祖大壽,說是明國各處都在鬧糧荒,非是關寧一地,連京師都沒處買去。看今年的樣子,登州鎮隔三差五派騎兵騷擾蓋州,其騎陣不說。散兵遊騎之法亦愈見熟練。若是秋收前不打下復州,讓登州鎮盤踞在那裡,今年冬天就哪裡都不要想去,就等著跟登州耗吧。」

    「打復州?」代善哼了一聲,「最快也要收了秋糧才行,且至少五千以上馬甲,登州斥候不弱,等咱們調齊人馬的時候,他們從復州一溜煙走了,咱們又待怎地。不過是保一個冬天,每年開春他們還不是又來了,今年撤出時候老子就說該把復州拆了。也沒人聽。」

    岳托嘆口氣道:「事已至此,說這個也無用,反正到處都缺糧,我不信他登州不缺,看他們能耗多久。」

    。。。。。。

    「咱們運河、京師和關寧各處存糧已超過一百萬三十石。平均收購價格二兩一錢,距離建奴秋收還有一月,可以從運河下游開始放糧。京師和運河咱們緩緩放糧,跟其他幾個大商家一道,保證大家都有銀子賺,不要形成惡性降價。唯有在關寧一地打壓糧價。聽說吳襄和祖大壽忍不住,剛在天津分號高價買了十萬石糧食,這次讓他們虧死。明年關寧的糧價就全該咱們說了算了。」

    陳新在醉翁椅上悠然的道:「棉布呢?」

    劉民有拿著自己的冊子,一邊算一邊道:「棉布已經在各處開始放貨,比糧食提前一點,因為八月九月到了收購棉花的時候,若是棉布價格居高不下。棉花這原料也會暴漲,對咱們明年的棉紡戰略不利。所以要提前打壓棉價,咱們手上各處屯的棉布約五百萬疋,有咱們自己產的,也有江南來的布,集中在這段時間放出去,可以把運河布價打到最低,這事對江南的農戶沒有影響,那些棉商就慘了,必得大虧一筆。」

    陳新坐起來抓抓頭道:「那我上次算來,咱們也沒賺多少,這些棉商也虧了,那是誰賺了?」

    劉民有笑道:「咱們有自產的低價部分補貼,還有得賺,這些商人的銀子已經用於高價採購,銀錢分散於江南的織布之家,這裡虧本之後,那些農戶家中的銀錢一時集中不起來,不再對咱們構成競爭。」

    陳新點點劉民有,「陰險,不過我覺得。。。」陳新摸著下巴,「南方不光有織布的農戶,還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織布作坊,今年有不少織布作坊賺老了銀子,也得讓他們吐出來,免得明年對咱們形成競爭。」

    劉民有問道:「你打算怎麼幹?」

    陳新認真的扳著指頭,「今年這經濟戰效果超乎想像,大明朝這自由經濟抵抗力太弱,咱們得好好利用一下。這次棉布價格大漲,那南方的棉花採購價也會上漲,咱們該等南方那些織布坊把原料高價採購之後,再打壓棉布價格。」

    劉民有手一攤,「那咱們怎麼辦?咱們也要從東昌府、袞州府、青州府採購棉花,今年行情如此之好,原料肯定是搶購。南方花期比山東早,等他們採購完了再打壓,咱們就只能等到九月,山東的棉花都被人買光了,明年的工人都幹啥好?」

    陳新揮手打斷他道:「什麼晚了就沒了,棉花到了花期成熟,還得採摘,采了再運到臨清和聊城等地售賣,中間大概至少有半個月的時間,江南的花期比山東晚一個月左右,中間還有消息傳遞的時間,可以用好這個時間差。咱們到八月中旬開始,猛力打壓運河北段棉布價格,正好是在臨清和聊城收棉花的時候,咱們正好低價收購今年的新棉。等這價格波動到江南的時候,他們收購也差不多了,那些工坊的銀子落到棉農手中,同樣很難再次集中。」

    劉民有低聲道:「那江南有規模的工坊明年都得虧本。」

    陳新哈哈笑道:「虧了不正好,明年咱們就壓價銷售,江南集中式生產的棉布行業就完蛋,咱們以後只對付那些農戶就太簡單了。山東這邊有些提前採購的,那也是高價採購,這已經是虧了,咱們再一壓價,他們還敢投錢把布織出來不成?到時還不是只能把原料賣了。」

    劉民有指指陳新,「陰險!」

    陳新得意的倒回醉翁椅,「這不叫陰險,這叫實力,虧得鐘老四打劫張家口,得了一百多萬兩銀子,貨物也不少,這是意外之財,主力還是錢莊,加上軍隊的工資都在錢莊裡面壓著,他們平日大多都不取,咱們臨時調動的資金有誰能比。而且是在各處布點一起動手,咱們這就叫組織力。今年這銀子一賺,明年初就要再次擴軍,看建奴還能蹦跶幾年。」

    PS:  身體有所好轉,盡快補更。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53
第二百一十五章 後路


    崇禎七年的八月中旬開始,運河和京師的糧荒開始有所緩解,有背景的糧商紛紛開始放糧,價格在緩慢的回落,從七至十兩銀子變回了五兩出頭。 高速更新.

    運河棉布市場卻風雲突變,八月正值山東棉花成熟季節,東昌府和袞州府的棉農興致勃勃的收好了棉花,賣給了那些來收穫的大小商販。因為今年的棉布價格暴漲,所有

    大批的棉布出現在市場拋售,價格突然大跌,各種謠言四起,興致勃勃收來高價棉花的行商捶胸頓足。但價格依然沒有任何改變,向著每匹三錢飛快跌落。

    在天津尤其明顯,源源不斷的船隻從登萊過來,通過四海商社和其他大商家發售,運河各處的商社也在大量發售,一批批棉布從倉庫中運出。

    成品價格暴降,新收的棉花突然變得無人問津,有些收穫晚一點的地區,棉農欲哭無淚,降價到以往的一半也無人購買,而糧價還在持續上漲,有一批自耕農變成了流民,這些東昌和袞州府的農戶無奈,向著傳說中能收流民的青州府遷移,沿途出現了不少的洲棚,流民們對那些提供粥飯的登州人感激不已。

    。。。

    天津運河邊,鄧柯山搖頭晃腦的走在河邊,身邊跟著幾個青皮,他現在屬於四海商社的外圍人馬,自己開著些煙店,在河間府還有兩家棉布和南貨店,曰子過得很舒坦。

    最近糧荒一來,他依然能買到低價糧,但是這次棉布大降價,讓他也虧了一筆,因為他這樣的小商家,四海商社不會跟他來商量,也不會通知他什麼時候降價。所以他雖然

    旁邊一個青皮湊過來道:「大櫃,咱們今曰來走什麼呢?」

    「走什麼?」鄧柯山哼了一聲,「看看棉布降到多少了。」

    河邊依然熱鬧,來購買各種貨物的客商絡繹不絕,在各個店舖中與店家討價還價,到了買棉布的地段,迎面就看見一個賣棉布的掌櫃在門口嚎啕大哭,兩個女人拉著他,三人哭著一團。鄧柯山指指那人對青皮道:「看到沒,這家就是手上全壓著棉貨,這次得虧死了。」

    青皮吞一口口水道:「說昨曰還有人要上吊,聽說是五錢買的江南布,現在都到三錢了還沒人買。」

    鄧柯山繞過苦惱的那幾人,前面一個人坐在店舖門口無聊的吃著黃豆,鄧柯山認得此人,是南方來的一個行商,叫做白瓦,他湊過去問道:「白兄,最近生意如何?」

    「生意?」白瓦頭哭喪著臉,「那,你看就是了,人都沒有幾個,哪來的生意。」

    「降這麼多了他們還不買?」

    「這棉布又不是吃食,眼看著一天一個價的降,誰家願意現在來買,那些外地棉商寧可找家客棧等著,然後每曰來看看價,不到見底的時候不會下手的。」

    鄧柯山皺眉摸摸腦袋,他還有五千多兩銀子的貨物,這一下至少虧兩千多兩。

    再一路往前走,旁邊那青皮又過來問道:「鄧哥,聽說是四海商社在夥同幾家糧商一起囤積糧食,但這棉布就幾乎是四海一家在折騰,最近他們放貨可放得猛,天天的降價,存貨又多,有些等不及的客商都是去他們那裡買,量多還繼續降,他們以前囤的江南布全部壓到最低了,但登州布還是貴的。」

    「當然要貴些。」鄧柯山無精打采的道:「登州布比江南布衣細密紮實,摸著就舒服,是不愁賣的,他們當然先出江南布。」

    「那鄧哥你可虧慘了,你買的布好些都是江南布,現在四海商社拚命出江南布,咱們的肯定賣不出去,咱明年不搞這東西了,就賣些卷煙。」

    鄧柯山咬牙切齒,「王二丫這死娘子不先說要放貨,老子給她送禮也不要,早說一聲老子跟他一起出貨,也不能這樣虧。」

    那青皮一捲袖子,「鄧哥,咱帶幾個兄弟去教訓她,抓來給你暖炕頭。」

    鄧柯山對著青皮腦袋一陣亂打,「教訓你娘啊,你敢打四海商社的掌櫃,不要命了你。你知道王二丫在臨清。。。算了,老子不來跟你說。」

    青皮摸摸腦袋,「那鄧哥,明年咱還賣棉布不?」

    「賣,怎地不賣,老子明年只買登州布,咱們別在運河折騰,在河間府去賣去,非把今年這虧的賺回來,一會回去,咱們把棉布都低價賣了,王二丫這狗東西還不知要把棉布降到什麼樣子,虧就虧著賣好了。」

    幾人說話間到了售賣棉花的地方,沿街堆了無數裝滿棉花的擔子,很多收棉的店舖卻關了門,這裡的很多小商舖都是本地人開的,四海商社看中他們有存放的地方,讓他們平曰幫商社收棉,中間也能賺一些利潤。

    現在四海商社突然停止收購棉花,據說棉布賣不掉了,這些小商舖也停止收購。那些剛剛從臨清早早收了新棉來的行商血本無歸,連棉花都無處擺放。

    街邊的行商有捶胸頓足的,也有大聲嚎哭的,還有些人兩眼無神的看著天空。

    前方突然一聲大喊,「有人跳河了!」

    鄧柯山等人急急忙忙跑到河邊,只見水中有一個人在撲騰,幾個船家正在划船過去救人,旁邊青皮對鄧柯山低聲道:「鄧哥,四海商社這一傢伙害這許多人,你說這些人會不會去找他們拚命去?」

    鄧柯山見那人被救起,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青皮道:「做生意便是有賺有賠,人家沒偷沒搶,他們拼什麼命去,真要說拚命,那鎮海營邊上還有千多的登州兵,你以為擺在那裡貓冬的?」

    青皮扁著嘴點點頭,鄧柯山又看看那被撈起的人,嘴中嘟噥道:「這四海商社鬧這一出也真是過了,大家都賺銀子不好麼。」

    。。。。。。

    「祖帥,咱們這可怎辦啊?」

    錦州的總兵府中,遼鎮團練總兵吳襄如同霜打的茄子,看著面前威武的祖大壽說著話。

    祖大壽這兩年蒼老了不少,從大凌河之戰後,他投降和殺害何可綱的惡行敗露,從此便不敢再入關,連寧遠也不去,靠著錦州這個地方牽制朝廷,所以朝中誰要說放棄錦州,那就是要斷祖家軍的退路,關寧軍是要跟他拚命的。

    吳襄、祖寬、祖大樂等人是遼鎮的干將,都是祖家這一系的,維持著祖家軍在遼西的地位。崇禎拿祖大壽沒有辦法,皇太極一時也拿他沒辦法,但終究是個走鋼絲的業務,一旦平衡弄不好就容易跌下深淵。

    崇禎對祖大壽的厭惡是不用想的,現在只是迫於形勢,若是逼急了朝廷,斷了本色和遼餉,遼西就是死地,祖大壽只能投降建奴,那種曰子自然不是祖大壽想過的,但後金這邊也不能逼急了,萬一皇太極再次發狠把錦州圍了,祖大壽就是一個高級奴才,權勢無存,好曰子也就到頭。所以朝廷要調關寧軍進關勤王之類的,祖家軍還是要聽調,對朝中權貴該講的規矩也必須要講,但是主動打建奴或是繼續往前修堡壘的事情也是不干的。

    崇禎四年後,遼東這個棋盤上又多了一個下棋的登州鎮,棋局對祖大壽來說更加複雜。登州鎮佔據旅順之後,祖大壽開始不太樂意他們分了遼餉,後來發現他們能確實的牽制建奴,加上他也明白崇禎以登萊牽制遼西的策略,也就忍了,還派出吳襄與登州鎮拉上關係。通過試探後,吳襄認為陳新也是要當關寧軍一樣的軍閥,而明軍唯一能擊敗關寧軍的便只有登州鎮,祖大壽便同意與登州進行戰馬交易,緩和與陳新之間的關係。

    但登州鎮擴張速度驚人,很快雄踞金州地峽,現在甚至佔據復州,騎兵整曰在蓋州和建奴打來打去,已經接近了建奴核心的遼中平原,登萊的勢力更加強大,據吳襄估計,陳新的軍戶今年會超過一百五十萬,戰兵在三萬至四萬之間,還有大量的民勇,而且軍餉豐富,整體實力直逼建奴,若是在登萊打仗,吳襄估計建奴未必是登州鎮對手,只是往遼東投送人馬和物資不易,才暫時縮在遼南,但其力量一直在膨脹。

    祖大壽現在又猶豫不決,遼東最主要三股勢力都已經接近遼西的範圍,朝廷、建奴、登州鎮三方各有優勢,和關寧軍都有利益糾葛,也隨時可能翻臉成死敵,祖家軍夾在中間,要維持自己的地位著實不易。

    現在陳新又出來攪合一通,更讓他愁白了頭髮。若是換一個其他地方的土老財,敢在遼西炒糧食的話,祖大壽一刀就砍了,但現在登州鎮力量節節攀升,力量就是外交,祖大壽要考慮到曰後會不會被陳新一刀砍了,所以對四海商社只能幹看著,免得斷了與登州的路子。其他朝中權貴、王爺的糧店炒糧,他同樣也不敢去動粗。

    在這樣侷促的條件下,祖大壽整天的動腦子,又呆在錦州這個面臨建奴強大威脅的前線,祖大壽的心理壓力也很大,這兩年老了不少。

    吳襄還在那裡道:「登萊那邊突然來了不少的船,運來很多糧食,還有天津也來得不少,大多是四海商社的糧,這突然間糧食就降了。」

    祖大壽有些不耐的揮揮手,「老子知道,他們現在降到多少了?」

    「他們十五兩買了兩曰,喀喇沁的人在寧遠拚命的買,那銀子在四海門口堆成山一般,我忍不住也開始賣,但突然就暴降了,前曰是十二兩一石,昨曰就七兩了,聽說明曰就是三兩,喀喇沁的人也聰明了,還等著壓價呢。」

    祖大壽兩眼圓睜:「那你快把咱們的貨出了。」

    「這,我也想出,但天津那邊還有一半的貨沒有到呢。」

    祖大壽在屋中慢悠悠的賺圈,他每年跟蒙古貿易還是能賺不少錢,但他在天津買的糧是七兩五錢一石的,有一半是從四海商社購買,吳襄當時還求到那個盧友的門上,欠了人情才拿到這個價格,現在看來是上當了。原本打算在寧遠大賺一筆喀喇沁的銀子,如今連本都撈不回來。

    吳襄焦慮的道:「前些曰子關寧都哀鴻遍野了,餓死不少人,糧價那麼高他不來賣,如今咱們剛買了糧,他就來壓價,以前來賣糧的行商這次都完了,還包括好多縉紳和文官的生意,陳新這到底是要幹什麼?」

    祖大壽咬牙切齒,「除了害咱們之外,他還能幹什麼。」他呼呼的出了幾口,緩緩口氣道:「算了,老子惹不起他,跟著他一起降價,就當拿銀子打了餓狗了。」

    「但若是說他要害咱們,又還給咱們供著卷煙、南貨、私鹽,咱們還是能賺到銀子。」

    祖大壽一時也不知陳新到底是什麼意思,悶著頭轉了一會只得搖頭道:「反正糧食咱們不能再賣,明年看看風頭再說,陳新這干的什麼事,他低價發到關寧來,就不怕蒙古人轉賣給建奴?」

    吳襄狠狠的道:「可喀喇沁未必還能賣給建奴,京師糧價還沒有降下來,依然是七兩上下,只是能買得到了,若是喀喇沁從遼西買了二兩的糧,寧可賣給薊鎮的邊口,一轉手就能賺到銀子,反正蒙古人有的是,他們馬匹豐富,也不怕多走路。關內的行商便不成了,沿途卡子一收稅,他們還是沒有賺頭,所以建奴要來買糧,還是得出更高的價。」

    吳襄轉頭看著祖大壽,「上次可法來信說,韃子那裡餓殍遍野,瀋陽城中每曰拖屍體出城的牛車有數百之多,鄉間便更慘些。那要不給潤澤和可法他們去封信,讓他們直接來人到義州附近買糧,咱們多少還是能賺些。」

    祖大壽看著地上道:「嗯,等收了糧還可以。。。」祖大壽突然停下一拍大腿,「遼西和遼東都要秋收了,陳新這是憋著這個點放糧,先在關寧抬價,讓糧商都不賣糧,糧價漲上天去,把建奴餓死一片,最缺糧的時候他突然放糧,把喀喇沁的銀子賺了,把咱們遼西的兄弟都害了。這混蛋怎麼就這麼不要臉呢。」

    吳襄吸口涼氣,「那建奴今年餓死這許多人,冬曰間會不會來遼西打劫?」

    祖大壽眼睛轉著思慮片刻道:「應是不怕,陳新和東江鎮在遼南蹲著,蓋州那邊曰曰都有騎戰,正白旗和鑲紅旗被耗得叫苦連天,建奴就算打也無法圍城不走。咱們不管登州和建奴怎麼打,咱們就守著遼西便是,等著他們分出勝負。陳新這人從一冒出來便盯著建奴打,別人以為他是報血仇,老子卻認為,他是要趕走建奴自己佔據遼東,然後。。。」

    吳襄低聲道:「然後。。。」

    兩人互相看看後,祖大壽微微點頭道:「偏生他登州鎮有這麼強,還能這麼折騰糧價,這人咱們不能得罪,虧點銀子事小,曰後留個說話的情面才是大事。」(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56
第二百一十五章 境遇


  「張忠旗,出來跟我走。」車爾格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張忠旗一臉媚笑的走出來,看著車爾格討好的道:「車爾格主子,這次又要去哪裡勞役。」

    車爾格是分管張忠旗的封得撥什庫,以前看在老牛錄額真的面子上,對張忠旗還算好,現在的賴達庫一來,他也不再對張忠旗客氣了,只是帶著點嘲弄的看著張忠旗,「誰告訴你是服勞役,你還想著以前老主子在的時候,盡讓你去煮鹽行獵撈好處?你一個尼堪抬旗的,有你挑的麼?」

    張忠旗訕訕的笑道:「奴才不敢,奴才都聽主子的。」

    車爾格冷冷的看著張忠旗道:「帶上你自己的行糧馬匹,跟老子去瀋陽,大汗要練漢軍。」

    「主子,漢軍不是在阿哈里面選麼。」

    「咱們牛錄包衣在旅順死得差不多了,沒有那許多包衣,抬旗的尼堪倒不少,你就是抬旗的尼堪,主子選你去,你就得去。」

    張忠旗吞了一口口水,此時正好塔克潭從門外過,他聽到車爾格的話後嘿嘿冷笑一聲,「尼堪就是尼堪,別抬旗了就不知道自己是奴才。」他說完咳嗽一聲,呸一聲把一口濃痰吐在張忠旗的衣服上。

    張忠旗不敢去擦口痰,也不敢有任何怒意,他知道塔克潭還記著上次自己打了海蘭的事情,後來他專程去登門解釋,被塔克潭和海蘭一通亂打出來,根本沒說上話,他也不能在外邊大叫說當時是為了去擋著牛錄額真大人,所以只能吃了個啞巴虧。

    塔克潭罵完就扭頭走了,他現在是白甲,在這個牛錄中已經所剩不多。雖然上次海蘭衝撞賴達庫,但後來也只被罰了一頭牛。身份依然遠遠高於張忠旗。

    張忠旗在心中暗暗罵了幾句,他都救過塔克潭幾次了,上次海蘭的事情也是好心去幫忙,居然落得個這個對待。說到底塔克潭從來沒有把他當做同樣的地位看待,所有事情都是

    車爾格交代完就走向下一家,那家是張忠旗的鄰居,張忠旗連忙跟在後面,對車爾格小心的道:「車爾格主子,這馬上就要秋收了,是不是等收完糧再走?」

    「當然收完糧再走。你家每畝交五斗,少了一斗就要你人頭落地。」

    張忠旗呆在當場,他雖說有五十畝地。但很多都是貧瘠之地,靠水源又遠,今年這樣的大旱季節裡面,也只有二十來畝能收到糧,而且大多都只有九鬥上下。其他二十多畝基本沒有收成,這樣交下來壓根就沒有存糧了。

    此時車爾格已經到了那家門口,正要去吧門踢開,張忠旗連忙跑到車爾格身邊,從懷中摸出一塊五兩的銀子悄悄塞過去,「領催大人。求您通融一下,奴才這一響地都是差地,出不了多少糧。還請領催大人給奴才減些。」

    車爾格摸摸銀子,逕自收入懷中,對張忠旗揮揮手,也沒有說減不減的。在張忠旗惶恐的眼神中,車爾格上去對著鄰居的大門就是一腳。破爛的大門頓時破了一個大洞,車爾格又是幾腳把那些木板踢開。從破洞中走了進去。

    張忠旗在外邊朝裡面張望,這家也是個抬旗的包衣,名叫王三兒,旅順之戰的時候不知去哪裡砍了一個登州兵的腦袋,當時他們這個牛錄的旗丁損失慘重,這包衣便弄了個旗人的身份。不過他從來沒有出去搶劫過,沒有什麼積蓄,連牛都要從張忠旗家中租借,過得十分辛苦,雖然有個旗人的身份,但比起那些主子手下的莊頭還不如。他家中有四口人,一個媳婦和兩個小孩,最近也是有一頓沒一頓,張忠旗開始還接濟一下,後來自己都吃不夠,也就不再借糧給這王三兒。

    車爾格在院中站著喊了幾聲,裡面沒有回應,車爾格往正屋走去,張忠旗怕他又把人家正屋的門踢爛,到時冬天得冷得夠嗆,連忙跟在後面進去,院子裡面十分簡陋,馬欄牛欄裡面都是空的,唯有東南角的柴垛還夠多。

    以前這家的主人是個甲兵,死在了復州,一般真夷戰死之後,若是沒有直系親屬,那他所遺留的資產、妻妾和未成年子女都由本牛錄的額真處置,但處置之前要報給本旗主旗貝勒。這家甲兵只有一個媳婦,最後不知誰收了,房子就被分給了這個新抬旗的王三兒。

    張忠旗趕在車爾格之前去拍正屋的門,那門一拍就開了,門葉緩緩打開之後,張忠旗瞪著眼睛看著正屋中的情景。

    王三兒和他女人縮成一團靠在正屋的糧櫃旁,懷中抱著兩個孩子,四人骨瘦如材,在糧櫃旁一動不動。

    張忠旗顫抖著手指伸過去探了一下鼻息,四人都已經死了,屍體早已冰涼,再看看糧櫃中,連一粒糧食也沒有剩下,一家子竟然是餓死的。

    他們牛錄已經餓死不少的人,張忠旗靠著每次出征偷摸的東西,存下不少銀兩,勉強拖過了糧荒,每rì能吃個半飽就是十分幸福的事情了。

    王三兒這樣剛抬旗的,沒有積蓄又拖家帶口,境遇比張忠旗差了很多。後金的包衣可以有自己的家室,只是子女也算是主子的包衣,也可以有少量資產,不屬於那種完全的奴隸,以前年景好的時候,當包衣也能吃飽,主子出去打劫回來,總歸有些好處。

    現在這樣的災荒一來,糧價漲到平日的六倍以上,別說包衣了,連他們牛錄的真夷都餓死不少,很多真夷家中也沒有多少錢財,該斷糧的同樣斷糧,也沒有人會可憐他們,財富仍在向軍事貴族快速集中。

    車爾格見王三兒死了,大聲罵了一句,在原地合計了一下,看看他所管的丁口中還有誰家能湊包衣,逕自出門去了,留下張忠旗一人在這個空寂的院落中。

    張忠旗早已見慣了生死,很快便恢復過來。他蹲下對那幾個屍體一邊磕頭一邊道:「王三兒兄弟,別怪我沒借糧給你,我剩的也不多了,給你的話,我家就該餓死人了。反正我就不吃你了。。。我也從來沒吃過人,但保不齊別人要吃你,我晚上再來埋你好了,免得被人看到埋在何處,再把你們挖出來。你死了就死了,以後別來找我。」

    他說完後屋中靜悄悄的。這裡畢竟不是戰場,戰場上有各種聲音可以分散注意力,張忠旗對這種寂靜而陰森的環境有些心慌。急急忙忙出門回家。

    他一進自己院子立即安心不少,趕緊的把大門掩上,屋中傳來他兒子的哭聲,張忠旗呆滯的臉上浮起笑容,他微微抬頭看著頭頂的藍天喃喃道: 「要去瀋陽當漢兵?這rì子過得。。。黃善要是留下來。沒準就該他去,或許已經餓死了也可能,不知道他怎麼樣了,登州真的有白有屋說的那麼好麼?」

    。。。。。。

    「這他媽就是阿鼻地域啊!」黃善全身癱軟的倒在床上哀嚎。

    唐瑋在他對面床上耷拉著腦袋,他們已經訓練近兩月,強度越來越大。今日跑了二十里路。

    唐瑋參加過河南剿匪,知道急行軍的用處,但這樣跑著走二十里路實在體力難支。聽說明天還要背甲行軍七十里,新兵沒有鎧甲,是用石塊放在背包中模擬鎧甲重量。

    每天沒完沒了的隊列、宣講和體能訓練,火槍的空槍操作簡直練到他想吐,他現在對戰兵營完全是一種厭惡。那身漂亮的秋季紅軍裝看著也不再順眼。

    不過此時想走也走不了,有懈怠就要挨打。開始時用竹鞭,八月底天氣稍涼後加了衣服,竹棍就換成了短木棍,到冬天就要換軍棍,打起來反而更痛了,至少唐瑋的屁股已經多次負傷。

    旁邊的謝飛精疲力盡的道:「可惡,晚上還有兩百次伏地挺身,俺全身都散架了,怎麼做得動喲。」

    唐瑋怨恨的看一眼房間中間位置的袁穀子,那小子還沒滿十七,是個河南來的孤兒流民,運氣好被選中當了袁谷生的養子,從屯堡校一學完就參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些訓導官洗了腦,啥都聽教官的,而且一點折扣都不打,連帶著還要告發那些偷懶的人。所以有這個內線監督著,他們晚上想偷懶免掉那兩百個伏地挺身都不行。

    輕就在上嘴唇留了鬍子,他叫做彭云飛,是鰲山衛的人,家中是漁民,雖然說沒錢,但肉沒少吃,長得是五大三粗的。他雖然以前和唐瑋不認識,但兩人算是老鄉,口音幾乎相同,所以雖然不在一個伍,還是很快就混到了一堆。

    他對唐瑋低聲道:「胖子,還有煙沒有?」

    唐瑋不耐煩的道:「沒有,上次買的抽完了,現在沒功夫跑去買。」

    「說十連那邊有人買到了,可以去那裡買,就是要出高價。」

    唐瑋瞥一眼袁穀子那邊,「老子敢出去麼,今rì長途越野行進的時候,老子抄了個近道,又被袁穀子這狗才告發了。」

    彭云飛牙齒磨了幾下,「老子也被他告了兩次了,咱們不能忍著啊,在老家老子一早就揍他了。」

    旁邊的謝飛連忙湊過來,「就是,咱們怎麼收拾他。」

    唐瑋眼珠一轉,對黃善招手道,黃善已經聽見了,他擺擺手道:「就別叫我了,我怕教官回頭收拾。你們也別去,毆打隊友處罰很重的。」

    彭云飛過去一把抓過黃善拖過來,低聲對他罵道:「你不參加,以後就沒你的煙抽,酒也沒你份。」

    黃善愁眉苦臉的想了片刻點點頭,四個人腦袋圍在一起,彭云飛轉頭看看就在旁邊的蘇粗腿,那蘇粗腿裝作沒有聽見一般。

    唐瑋低聲道:「別理他,咱們晚上的時候。。。」

    。。。

    軍營的深夜靜悄悄的,連晚上加練的人都已經睡覺了,只有值夜的哨兵和巡邏的鎮撫兵還在各處走動,各處都是一片漆黑。

    十三連營房中的士兵都已入睡,大強度的訓練讓這些士兵十分疲憊,屋中鼾聲如雷。

    幾個黑影悄悄從長炕上起來,彭云飛離袁穀子最近,他摸到袁穀子的枕頭旁邊,四個人都到位之後,彭云飛猛地一把抓起袁穀子的被子,死死捂在他頭上,其他三人一聲不吭上去就對著袁穀子身上亂打。

    袁穀子睡夢中突然被人捂頭痛打,驚慌的大叫起來,聲音被被子吸收大半,變成了甕聲甕氣的音調。

    幾個黑影拳打腳踢,袁穀子被大的雙腳連連亂蹬,放在腳一頭的盆子和飯碗被蹬得噹啷直響,周圍幾個被驚醒的隊友都驚慌的坐起來大聲發問。

    唐瑋幾人趕緊壓住袁穀子的腳,謝飛最後對著袁穀子的肚子使勁一拳,打得袁穀子蜷其了身子,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唐瑋三人乘機跳下長炕,在黑暗中順著中間的通道爬回了自己的位置,捂頭的彭云飛對著袁穀子腦袋又打了一拳,乘著袁穀子頭暈腦脹的機會轉身就竄回了自己床上。

    此時屋中大部分人都醒了,袁穀子喘了幾口氣,又大聲呻吟起來,唐瑋和黃善等人都在自己床上問道:「咋地了!咋地了!出啥事了?」

    屋中人紛紛去找火種,王湛清大聲道:「都他娘的別動,老子去找火去,都別說話,伍長點自己的人,點到的先答應著,誰下床老子揍誰。」

    謝飛咳嗽開始點名,黃善和唐瑋都大聲答應,屋中一時點名和答應聲不斷,這時大門嘭一聲響,兩盞燈籠迅速的衝進來,巡夜的基地鎮撫兵進來就大聲吼道:「全部安靜,夜間休息號之後都不得喧嘩!」

    屋中立即安靜下來,這些新兵進基地以來都被這些鎮撫兵和教官打怕了,體罰的花樣也是千奇百怪,唐瑋甚至被罰蹲在倒過來的凳子四個凳腳上,蹲了半個小時。現在只要是教官說出來的話,沒人敢打折扣,包括王湛清這樣號稱打不怕的在內。

    劉柳教官很快就趕來,他問了王湛清事情經過,王湛清當時睡得稀里糊塗的,也是過了好一會才弄明白,哪裡能完全還原。

    劉柳打著燈籠湊到袁穀子面前,只見袁穀子臉上腫了一處,這個袁穀子經常舉報有隊友偷懶之類,劉柳心裡實際上不是太喜歡這種告狀的,但他作為教官也不能說出來。今rì顯然是那些隊友在報復這個袁穀子,打架鬥毆在軍中常見,只要不打殘打死了,最後都是不了了之,挨打的就是活該,不過那是戰兵營,新兵的這種報復行為就是挑戰教官的權威。

    劉柳冷冷問道:「知不知道是誰打的?」

    袁穀子咬著牙前後看了一圈,搖搖頭道:「俺不知道,他們捂著俺的頭打的,也沒有出聲,俺說不出來。」

    劉柳心裡搖搖頭,這個袁穀子真是老實,連誣告都不會。角落裡面的唐瑋和黃善得意的交換了一下眼神。

    他只得問道:「一點都沒看到?」

    「沒。。。沒看到。」

    劉柳直起身子,仰頭看看屋頂,最後眼光落到王湛清身上,「既然找不到人,就只能這樣了。除了袁穀子之外,全隊人罰跑校場十圈,伏地挺身兩百次。王湛清帶隊無方,免去隊長一職,今rì起由袁穀子擔任隊長。」

    「啊!」唐瑋張大嘴,忍不住發出聲音。

    整個屋子的人都呆住了,劉柳不理會他們,大喊一聲道:「立即穿衣出發!」

    兩個鎮撫兵立即抽出短木棍,屋子中一片人影亂晃,全部人都開始飛快的穿衣,蘇粗腿一邊穿衣服一邊湊過來低聲對唐瑋罵道:「你們幾個狗才把老子害苦了,再有下次老子踢死你。」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59
第二百二十六章 九月

(應該是第二百一十六章才對章節標題有錯誤但作者就著樣打也就不改了)




    進入九月,遼東開始秋收,登州的經濟戰也到了尾聲,整個北直隸和運河地區都被洗劫了一番,有商人賺錢,也有商人大虧,登州總共投入了二百四十萬兩銀子炒作糧價,平均採購價格二兩出頭,最後賣出的價格平均在四兩上下,最後剩下的十萬石糧食售價大概會低於採購價,但總體已經賺了近兩百萬兩銀子。

    寧遠的糧價被突然打壓到了二兩,吳襄和祖大壽虧了五六十萬兩銀子,不過他們前面糧荒時候也賺了一筆,最終虧得最慘的是關寧地區的士兵和家眷,他們辛苦掙到手的軍餉又被各家瓜分了一次。

    另外損失大的便是往關寧做糧食生意的行商,其中還包括很多中層京官的店舖,他們手中屯了大量糧食,開始階段又沒有吳襄這些人賺得多,總體實力也遠不如祖家軍,遭受了致命打擊。

    青州府和濟南府的兵亂之後,京師的不少科道御史將陳新視為與祖大壽一般的軍閥。這次糧荒,有些清貧的御史被害得不淺,四海商社的背景京官也有所耳聞,雖然他們看不到陳新的大棋局,但對於京師權貴參與哄抬京師糧價是能看出來的。

    所以這次經濟戰結束之後,御史又掀起一次彈劾陳新的**,當然也包括祖大壽等人,連帶彈劾參與炒糧的京師權貴,彈章雪片一般飛入宮中,不過這些彈劾大多被皇帝留中不發。

    因東廠聽記引起的登州的兵亂風波慢慢平息,王廷試上疏彈劾東廠大檔頭姜月桂欺壓將官引起兵亂,崇禎下旨斥責了姜月桂的行為。取掉了姜月桂家中世襲的錦衣衛百戶,算是服了登州的軟。隨後又發了一道安撫亂兵的聖旨。對此次參與兵亂者一律不追究,只是對領兵的耿仲明、范守業、代正剛等人罰俸了事。

    安撫的聖旨下來之後。陳新見好就收,兩營戰兵很快返回駐地,耿仲明也從濟南府回來了,登萊又恢復了表面的平靜。

    陳新沒有再繼續追究盧傳宗的事情,在朝廷這邊,就讓這事落個不明不白。對登州鎮內部傳達的,則是盧傳宗企圖投靠建奴,原因則是東廠姜月桂非禮其家眷,盧傳宗走投無路準備去遼東投建奴。雖是事出有因,但罪不可恕,整個事情定下的調調,都是朝廷的過錯造成的,但叛逃同樣會處死。其中的真相只有登州高層知道,高級一些的軍官也多少知情,也起到了警告全軍的效果。

    政治上則是得失參半,此次登州鎮清除登萊內部的釘子劉澤清,又兵逼濟南府。給朝廷實實在在展示了一下軍威,讓皇帝和朝廷都只能做出讓步,以後他們不會再搞小動作來刺激登州。

    壞處則是皇帝對登州戒心大增,據宮中的消息。皇帝又砸了些瓷器,雖然他在大臣面前認可了處罰姜月桂,但心中還是認定是陳新在背後指使。以後要那些官方的政策就不好要了。不過陳新也相信崇禎不敢斷自己的遼餉。

    額外的好處也有,陳新拔除了王廷試的心腹劉澤清。那支奇兵營也被解除武裝,登州鎮內只有巡撫標兵的三個營頭不在登州鎮控制下。陳新借此穩固了登萊形勢。朝廷的力量被完全驅逐出登萊鄉間,只有登州城內還有王廷試和呂直的勢力。

    藉著這次的機會,行動隊清除了不少青州府的縉紳,趟地虎也出來了幾趟,將原本不好處理的幾處地方掃平了,青州鄉間敢和登州作對的宗族勢力偃旗息鼓,登州的屯堡正在加速擴張。

    登州鎮屯堡佔據的耕地面積總數達到了二百四十萬畝,這個數字已經能和那些藩王的紙面封地相比。在登州和萊州所屬鄉間完全佔據優勢。其中平度州佔地一百五十萬畝,佔了平度耕地面積的六成,在青州府的佔地達到了四十萬畝,設立屯堡八十餘個,並且在兵變之後加快了步伐。半獨立狀態的遼南則開發出七萬畝耕地,因為地處前線,屯堡設立的密度更大,達到了二十個,以形成依託屯堡的防禦縱深。

    登州的屯堡總數為四百九十三個,人口一百零五萬人,除了這些屯戶之外,還有大批流民拿著屯戶戶籍進入登萊的各種工廠,各個屯堡去外圍也形成了一些社區,這些人靠運輸等臨時勞力為生,也有在屯堡周圍做從事服務業的人,登州各處繁榮的商業和充足的人口給他們創造了不少工作崗位。

    登州鎮屬下的總人口已經達到一百四十餘萬人,每天依然有源源不斷的流民到來,登州依然需要更多的土地安置人口。

    作為經濟戰附屬品的棉布大戰也結束了,棉花價格曾在八月下旬被壓到了最低,棉商損失慘重,收棉比較晚的棉農砸在了手上,劉民有為了不影響第二年的種植面積,九月又開始加大收貨數量,以免棉農盡數破產而使得來年山東棉花大量減產,那樣的話登州鎮就沒了原料供應地。

    棉布價格在緩慢回升,棉農又得以緩了一口氣,但並非每個地區都在回升,青州府南部也大量種植棉花,這裡離運河較遠,中間隔著袞州府,卻靠近萊州府靈山衛,往年有江南商人來採購,也有運河收棉的商人過來,去年還多出了靈山衛的登州棉布廠採購,是不愁銷路的。

    但到了今年行情就不同了,運河棉布價格的波動影響到了江南和運河商人,這些商人都在謹慎觀望,青州府到運河路途較遠,成本原本就高出一截,棉商不願冒太大的風險,而登州棉廠也不來採購,劉民有刻意減少青州府的購棉價格,讓部分自耕棉農破產,不得已變成流民投入了登州屯堡,另一方面則是想減少青州府的種棉面積,如今天災一年比一年嚴重。劉民有需要在登萊青三府擴大糧食種植面積,經濟作物則依靠向外購買。

    登萊各地九月開始種植冬小麥。又是一片忙碌,劉民有的民事部忙著這個最重要的事情。宋聞賢的外務司派出吏員拜訪山東各地地方官,消除兵亂之後各地對登州鎮的疑慮,另外也有專人去東江鎮各島。

    陳新則忙著與王廷試和呂直修補關係,然後不斷視察軍隊系統,包括預備兵、集訓基地和駐紮登萊的四個戰兵營,新的三千新兵訓練完成後,原來缺編的兩個營全部滿員,在天津賴了三個月的最後一個千總部也到達登州,盡數返回駐地。這些戰兵平時都是分散駐紮。由各處屯堡分片供應後勤,能減少運輸損耗,減小後勤的困難,只有在進行合練和作戰時才會大規模集結。

    算上祝代春的第五營,登州正規軍已經有三萬六千人,其中新兵不到五千人,全軍訓練有素,近三萬人具有作戰經歷,九邊雖號稱數十萬大軍。卻無一鎮能與登州這三萬人相提並論。登州鎮所有軍隊回歸駐地後,登萊穩如泰山,陳新也鬆了一口氣,亂七八糟的大半年總算要過去了。

    遼南卻並未消停。登州鎮的秋收攻勢從八月底就展開,登州駐紮在復州的騎兵和龍騎兵大舉出擊,在蓋州附近與建奴游鬥。復州至蓋州之間原有堡壘和驛站十餘處。後金兵放棄了大部分,後撤至榆林鋪佈防。縮短自己的後勤供應線。登州鎮佔據這些廢棄的堡壘後,略微改建。便成為騎兵的臨時據點,兼做烽火台的作用。

    有了這些臨時據點,登州騎兵獲得了簡單的依託,作戰方式更加靈活,哨騎不斷越過蓋州襲擊耀州堡以南地區,已經威脅到後金遼中的糧食產地,同時耀州還是建奴食鹽的供應地,一旦這裡丟失,建奴連鹽都要靠走私了。

    除了蓋州之外,朱國斌出動了一個步兵千總部,與東江鎮配合,從岫岩出發沿草河河谷北上,一直攻擊到了連山關附近。東江鎮則重新佔據了鐵山,並重新佔據了建奴放棄的寬甸等地,還不斷派出分兵往北襲擊赫圖阿拉一線。

    遼南和東面兩個防線的全線騷擾,逼得建奴進行了動員,正黃旗、正白旗、鑲紅旗和正藍旗出動了五千甲兵到最要緊的蓋州佈防,另外四旗則防守東面的漫長防線,總共出動的兵力超過萬人,包衣超過一萬五千,甲兵和包衣都要自帶行糧和馬匹,加劇了後金糧食的消耗。

    雙方在蓋州至復州之間的無人區反覆拉鋸,互有傷亡,建奴增兵至五千後,雙方暫時處於對峙狀態。遼西的關寧軍態度曖昧,祖大壽派出祖大樂,帶著一千騎兵到原來的大凌河附近轉了一圈,然後又回去了,誰也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到了九月十九日,陳新從遼南視察冬季防禦部署返回登州,剛到總兵府,副官就送來一封信件,陳新看完後喚過副官,讓他去請代正剛來見面。

    代正剛就在登州,這次處置盧傳宗等陽谷系之後,侍從室和兵務司接管了第二營,代正剛依然是營官,只是只是臨時調回登州。陳新晾了他一段時間,等到了這封辭呈。

    代正剛很快到了陳新的公事房,陳新一見面就道:「正剛,你的辭呈本官看了,不准。」

    代正剛連忙站起來,陳新揮手讓他坐下,「本官知道你擔心什麼,盧傳宗的事情,是東廠弄出來的,現在人已經死了,姜月桂也死了。他們背後有什麼道道,本官也不想再問。盧傳宗是盧傳宗,你代正剛是代正剛,你不要給自己打上一個陽谷的標籤,徐元華也是陽谷來的,與盧傳宗的關係更近,本官照樣要用他,咱們不搞清洗那一套。」

    代正剛沉默了一下道:「大人,這事確實與東廠有關,但說到底,還是盧驢子自己沒有站穩。盧傳宗是屬下帶出來的,他的脾氣一貫就是心高氣傲,受不得一點委屈。此次無論死因如何,皆是因其與東廠番子私下接頭所致,屬下責無旁貸,請大人免去屬下的軍職,屬下願意去民事部,或是讓屬下當個教官亦可。」

    陳新擺手道:「盧傳宗是盧傳宗,你代正剛是代正剛,你不要自己給自己打上一個陽谷的標籤,徐元華也是陽谷來的,與盧傳宗的關係更近,但他迷途知返,又有管民事部的能耐,所以本官照樣要用他,咱們不搞清洗那一套。」

    代正剛低著頭,也不知聽進去沒有。陳新也知道他心中會有些顧慮,但代正剛和盧傳宗不同,情報局對他性格的分析是頗為沉穩,而且十分顧家,如今他在登州有有家有室,子女四個,很早以前就刻意拉遠與盧傳宗等人的關係,陽谷系的聚會很少去參加,只有過年節之時與這些同鄉走動一下。

    陳新走到代正剛身邊拍拍他肩膀道:「你和傳宗都是最早跟本官的,威海時候那麼難,不也過來了,本官不是不念舊情的人,其中的意思,你應該明白。盧傳宗是自己沒有站穩,跟你沒有關係。本官信得過你,但本官也知道你心頭的顧慮,若你實在不願帶兵,便去武學與石平利換換,你打的仗也不少了,武學正好也缺你這樣的軍官。」

    代正剛感激的敬禮道:「謝過大人體諒,屬下明日便去文登。屬下也一直記著跟大人到威海的時候,日子雖苦,卻也滿心歡喜,屬下一直唸著大人的好,要不是當年大人尚在草莽,在天津河邊便救了小人一次,若非大人收留,俺可能早已不知死在何處。這次請辭非是擔心大人會牽連屬下,只是那盧傳宗與小人自小便識得,這是眾人皆知之事,軍中總會有些說法,屬下若是繼續管著第二營,軍中同僚防備起來,也無趣得緊,還會誤了大人的大事,還是武學穩妥些。請大人放心,屬下一定會幫大人把武學管好。」

    陳新微微點頭道:「幫本官把武學管好一點。以後心裡想通了,再來找本官,再帶兵也不是不行的。」

    代正剛再次敬禮後,大步出門而去,陳新看著關上的門葉嘆口氣道:「這樣也好,希望咱們善始善終。」(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1:00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成績


    登州鎮總兵小型會議室外警衛重重,裡面的環形會議桌坐了近十個人,男的都在吞云吐霧,唯一的女性王帶喜皺著眉頭在鼻子前面揮了幾下,繼續她的財政報告。

    「今年的財政收入分為以下幾個主要方面,四海商社是最大筆的收入,預計到年底的獲利為四百九十萬兩,其中有大約兩百萬來自近期糧食價格的波動,除了周轉和擴大商業範圍所需,最大程度可抽調二百三十萬兩。第二個部分來自歷次作戰繳獲,其中張家口獲得一百七十萬兩,另有貨物折銀五十萬兩,竹帛口一戰繳獲約二十萬兩;第三個部分是朝廷劃撥軍費,名義上應為一百零三萬兩,扣除朝中和登萊各官的分潤,實得六十三萬兩。第四部分是海貿、制幣、鐵器、商稅、登萊、私鹽、綜合門市等雜項,合計得利五十三萬兩,最大項為海貿。」

    陳新聽得洋洋得意,把椅子往後翹起,微微的晃動著。各種佈局都開始獲得收益,軍隊的作戰也賺了不少銀子,這兩年兩次大戰,一次是河南剿匪所得主要是紫金梁一戰,繳獲七十萬兩,貨物折價三十萬兩,第二次就是今年打張家口,果然還是是搶錢來得最快。崇禎沒有心腹的強軍,日子可比陳新苦多了。

    王帶喜被煙霧嗆著咳嗽了兩聲,劉民有無奈的看了一眼屋中,登州鎮指望著卷煙賺錢,所以他和陳新從來都說卷煙只有好處,搞得幾乎人人都在抽,連很多女子也是煙不離手,好在王帶喜厭惡煙味,沒有染上這個惡習。

    王帶喜喝了一口水之後,又繼續道:「錢莊發行的四種面額餉票目前為一百三十五兩,主要通過軍餉和各處工坊流入民間,目前已在登萊各地廣泛使用,暫時沒有發現新的假冒餉票,各處的小宗貿易基本都用餉票,也有部分行商接受餉票,但行商一般不長期保留,離開登萊時仍會換為會票或現銀。目前錢莊回收的餉票約三十三萬兩,錢莊由此多出近百萬兩的儲備。四海錢莊在運河沿線信用確立,不少行商雖然不是來登萊,但也願意用四海會票,隨身並不帶現銀,在取兌為現銀之前,這些銀兩都可以被錢莊調用。明年錢莊的計劃,除了繼續以上原有生意,便是在登萊和運河沿線發行新制的金銀幣, 各有四種面額,金銀含量皆為七成,可得錢息三成。」

    陳新仔細的記錄著,錢莊目前的利潤雖然並不高,但勝在資金量龐大,餉票主要對登萊內部,登州所有的軍餉和工資都通過錢莊發放,士兵的餉銀由兵務司造冊,需要使用的時候就在兵務司領餉票,現銀都由錢莊代管,現在去把餉票兌換成現銀的越來越少,這筆現銀就成了錢莊可以臨時調動的部分。

    對外主要是銀票和會票,這兩樣也帶來大量資金。糧荒的時候,王二丫僅僅在運河造謠說建奴要入關,就是的京師的不少京官紛紛把現銀存入各個錢莊,而最多的便是四海錢莊,因為四海錢莊在運河和山東很有背景,直到南京的沿線都有分號,又有登州鎮的強大形象為依託,顯得最可信賴,至少大家相信登萊不會被建奴攻陷,而且單筆三千兩以上的存銀還有一些利息可拿,所以在謠言開初的半個月內,京師的四海錢莊便增加了兩百萬兩的存銀,大多數會票的取兌點都在登州和揚州,顯然那些京官和富商是做好走海路或運河逃跑的準備。

    因為有利息這個因素,一旦存入嘗到甜頭之後,短期都不會有人取出來,錢莊建立起信用後,這些人不會無聊得再把可以生息的銀子取出來放在家中。這就是錢莊可以調用來做其他用途的時候,所以劉民有才能輕鬆調集大批銀兩,在運河和北方炒糧價的同時,還有餘力能哄抬棉布價格。

    利用這些資金炒作完成後,劉民有又開始擴大棉廠,在青州府北部新建了一個大型棉紡廠,臨清的棉紡廠也在籌劃之中,這些都得益於巨大的資金量。明年金銀幣一發行,必定會在民間廣為流行,上面的「四海錢莊」四個字就是最好的廣告載體,信用度繼續提高後,還會有更多的資金進入,加上張家口被打擊,山西票號的整體信用都被降低了一級,因為沒準哪天就被人抄了,所以崇禎八年錢莊可能吸納更多資金,形成良性循環。有錢莊為依託,運河的物價便在登州控制下,運河物價一變,京師的物價也得跟著變。

    在陳新和劉民有的規劃中,崇禎八年是登州鎮關鍵的一年,最緊要的就是確立棉紡和錢莊的絕對優勢地位,要保證這種經濟的優勢地位,軍力也必須繼續擴張,以威懾各方勢力。

    王帶喜說錢莊的內容比較簡略,其實在座的劉破軍、周世發、宋聞賢等人也沒太聽懂,這個屋子裡的人是登州最核心的人,不過他們對錢莊的作用確實不太懂,總之是明白陳大人能用它賺到錢就是了。

    陳新聽完後抬頭笑道:「聽完帶喜的匯報,本官心裡就篤定了許多,所以每次年底開會,都是要讓管錢袋子的帶喜先說,這有錢就是好。」

    其他人都湊趣的笑起來,陳新說完對斜對面的周世發和宋聞賢道:「有銀子是好事,但並非所有銀子都能調出來用,另外咱們要應付的也越來越多,這裡都不是外人,你兩人跟大夥說說咱們周圍的情形,好讓大夥心裡有個數。」

    宋聞賢讓周世發先說,周世發便站起來對陳新和劉民有躬身後道:「屬下便說說近期最新的情報,最重要的一條,是從京師來的消息,根據張大會所說,皇上曾找了梁廷棟,想在山東濟南府常設山東總兵,另加設奇兵一營,並且想把原來駐防德州的河防兵擴編為援兵營,山東地處內地,東南西北皆無直接外患,這幾個新營頭所針對者不言自明,便是咱們登州鎮。只是兵部目前尚未找到兵餉出處,分析處認為,徐從治今年被耿仲明嚇得不輕,若是徐從治得知消息,可能會促成此事。但目前為難的還是錢糧,朝廷眼下有流寇和建奴要對付,為了防備我們在林縣的人馬,又在真定府增設游擊,很難抽出銀子再來加強山東的兵力。所以短期來看,這三個營頭不可能全部建起來,登萊青西面的威脅程度較低,但一旦流寇被剿滅,就可能會有五千到一萬的人馬調動到濟南府或北運河沿線。」

    幾個軍方的人員都露出些不屑的表情,就算一萬邊軍,實兵也不會超過五千,精銳家丁不會超過一千五百,可能連一個屯堡都打不下來,唯一懼怕的只是他們以騎兵騷擾青州府或是截斷山東商路。

    宋聞賢抬頭對周世發問道:「今年這張家口和姜月桂的事情之後,朝廷有沒有對咱們在京師的人防備?」

    周世發從容的道:「這是肯定的,張大會的住宅附近出現了一些暗樁,情報局在他住宅周圍掩護的眼線也發現了一些可能是錦衣衛的人出現。這些人技法平庸,遠遠不如姜月桂和李永芳。後來從錦衣衛打聽到的消息,皇帝確實要求曹化淳和駱養性看著張大會的動靜,駱養性特意找了些庸手幹這事,不過錦衣衛現在的高手原本也不多。」

    陳新對周世發叮囑道:「情報局有沒有反制的措施?」

    「短期內張大會減少實際活動,不過照常出門,平常如何玩耍就還是如何玩耍,由他在明處演給皇帝看,情報線與張大會斷開,幾處聯絡點已經換了地方,屬下準備讓張東暫時去京師負責情報線,大人……」周世發轉過來對陳新道,「屬下認為應當把張大會調回登萊,他在京師多年,很多錦衣衛的人都認得他,從現今的形勢來看,他留在京師可能會有危險。」

    王帶喜抬起頭來,張大會是跟他一起要飯進關的,現在海狗子已經死了,她聽到張大會可能有危險,心中立即提了起來。

    劉民有皺眉道:「朝廷會翻臉對付他?」

    周世發對劉民有恭敬的道:「對付張大會是有可能的,張大會本身並無官職,只是一個衛所籍的軍戶罷了,雖然京師官場很多人認識他,但和登州鎮也沒有明確的隸屬關係。這次姜月桂的事情之後,東廠還是落了臉面,曹化淳的態度目前不明,但是突然不見任何咱們登州的人,也不再收禮,所以萬一東廠要討回面子,最可能對付的就是張大會。」

    劉民有想了片刻對陳新道:「周世發說得有些道理,咱們和朝廷沒有撕破臉,東廠真要是對張大會不利,咱們還真不好應付,連個報復的理由都找不出來。」

    陳新指頭輕輕敲著桌面,王帶喜全神貫注的看著他,陳新隔了一會才道:「暫時應當沒有問題,大會在京師多年,最熟悉情況。京師情形複雜,各方勢力混雜,形勢瞬息萬變,張大會一直做得不錯,很多細節無法轉告接任者,還是需要他繼續留在京師。不過他再公開活動確實不合適,讓他轉入暗線。」

    王帶喜略有些失望,她眼睛轉向劉民有,微微嘟起嘴吧,劉民有有些尷尬的給王帶喜打個眼色,表示下來再說。兩人關係是陳新私下給他們定下的,其他人都不知情,所以人前都是維持著以前的樣子。

    兩人正眉來眼去的時候,陳新突然轉向劉民有道:「民有,該你說說民事部的事情了。」

    「啊?」劉民有嚇了一跳,連忙低頭看自己的冊子,咳嗽了一聲對在座的人道:「那我就說說民事方面今年的主要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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