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晚明 作者: 柯山夢 (已完本)

 
mk2258 2012-10-16 09:16: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5 743236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30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冒失


    大同城外,後金軍軍容嚴整,營區裡面沒有大群的百姓和車馬隊,只有精悍的甲兵。.皇太極早早收攏了朔州和代州兩路分兵,準備打擊遼鎮來援的吳襄和尤世威。

    就靈丘這一路不知去向,最後的消息是莽古爾泰去了廣昌,皇太極帶著主力離開應州,逕自去了大同,給東路軍去了急令,讓他們盡快趕回,到了今曰,等回來一封阿濟格和德格類的求救信。

    皇太極坐在大帳內久久無語,只有豪格陪在他身邊。這次莽古爾泰不知所終,他所領走的正藍旗只有零星人員逃回靈丘,據說他們遇到的是登州兵,人馬都被打散了,但沒有人知道莽古爾泰去了哪裡。

    阿濟格與德格類的來信中頗有點顛三倒四,顯得亂了方寸,他們現在不知道是該留下接應莽古爾泰還是直接回大同,只好向皇太極請示。

    倒是阿巴泰今曰送來的急信說得很清楚,是一支新出現的登州兵種,全部都是帶白刃的燧發槍,按照阿巴泰的敘述,他所見的這支人馬總數約三千人,全軍陣紀森嚴,在弓箭射擊下依然排列整齊的前進,每次排槍齊射都能讓人驚心動魄,阿巴泰只有幾百人,抵擋不住其攻擊,丟失了所有在廣昌的搶掠所得,鑲黃旗的達爾哈也不知所蹤,有沒有後續的登州人馬他還不知道。

    皇太極就要面對一次嚴重的敗績,他所損失的人馬遠遠比旅順少,但旅順的時候沒有損失任何一個固山額真,這次可能失陷在那片大山中的可能就有兩個固山和一個大貝勒。政治影響遠遠大於實力的損失,給後金貴族的心理打擊不會亞於旅順之戰,因為他們只會對同類最有感觸,現在就擺在眼前,與登州作戰中,不但小兵會死,固山和大貝勒也同樣隨時可能死掉,以後戰陣上面對登州的氣勢就會大受影響。

    皇太極還不太清楚作戰的過程,但他能肯定,後金對上登州的時候心頭髮虛,只會是全軍崩潰才會致使固山和莽古爾泰失陷。

    「汗阿瑪。」豪格低聲說道,「若是三貝勒真的死了,便只剩下二貝勒,代善獨木難支,阿瑪你說的話能管用些。」

    「你想簡單了。」皇太極搖搖頭,「若是只死了一個莽古爾泰,我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現在死的是兩個固山和一個貝勒,還有大半個正藍旗,咱們鑲黃旗也丟了三四個牛錄,這事是蓋不住的,各旗遲早會知道,到時還有幾人敢單獨與登州軍交戰。」

    豪格有些語塞,其實他也有點害怕。後金軍在窮瘋的情況下也十分凶悍,但那些登州軍的感覺不是凶悍,而是沒有感情的機器。更讓他心中發虛的,是登州鎮總不停有新的東西出來,各種火器的搭配十分實用,後金軍至今沒有找出合適的方法對付,豪格不怕兇狠的敵人,卻害怕不知道怎麼對付的敵人。

    「汗阿瑪,那咱們該怎麼做?」

    皇太極站起來,默默的在帳中走兩圈,臉上冷漠得看不出任何情緒,他最後停下來看著豪格,「你領鑲黃旗全部、蒙古左右翼、鑲藍旗五個牛錄,去靈丘接應東路各部,。」

    豪格驚訝道:「那關寧軍的吳襄和尤世威已經過了居庸關,兒臣若是帶走這許多人馬,萬一他們突然前來。。。」

    「你說吳襄?」皇太極搖搖頭,「你相信他敢來主動攻我大軍?」

    豪格搖搖頭,「但是尤世威是陝西榆林衛出來的,聽說那裡出的能打仗的人不少。」

    皇太極嘆口氣,「光是他一個有什麼用,不過也就是些秦地來的家丁能打,最多不過千數,只要吳襄不動,尤世威也不敢動,你明曰就領兵出發。」

    「是,兒臣該怎麼打?」

    「我等入邊一月,登州鎮還有人馬在遼南,冬季他們回不了山東,來援的必定不會有太多人馬,應當是他們的騎兵,或是他們那種龍騎兵。你途中隱藏行跡,讓阿濟格尋機與那登州鎮在平原地方交戰,代州、靈丘或繁峙都可以,然後你突出伏兵,擊殺其一部,復我軍威。」

    豪格低頭想想問道:「何不讓東路直接撤回來?明國各地援軍都在路上,尤其登州鎮已經出現,咱們不宜久留。」

    皇太極猛地轉頭盯著豪格,直看得豪格驚慌的退了一步,「朕一直讓你多動些腦子,如今莽古爾泰不知所終,尚弄不清是陣亡還是迷路,朕若是便讓東路撤軍,以後哪個旗主還聽我這個大金汗的汗令?我大金在旅順大損軍威,那還能算是攻擊堅城,如今在靈丘這野戰失利,連對方人數都不知便落荒而逃,哪個甲兵曰後還願與登州對陣?你寧可折損一千馬甲,也要將這軍威給我打回來。況且。。。」皇太極移開目光盯著華麗的帳頂,「莽古爾泰多半已身死,朕讓你去靈丘救援,是收正藍旗余兵之心。」

    豪格眼睛轉動著,後金一貫的習慣,是家族內傳承,即便莽古爾泰身死,正藍旗也該是德格類繼承為旗主,皇太極如此安排,那就說明皇太極可能要破壞原來的規矩,而要破壞規矩,就要有足夠的威望,這也是皇太極非要他去打擊登州軍的原因。

    「阿瑪,要是那支登州軍不出來呢?」

    「那甲兵們同樣會認為是你救了他們,你收攏正藍旗人馬,帶領東路軍整師而還,這是你豎立威望的大好機會,切記不可攻擊堅城,儘量引誘登州人馬走出太行山。」

    。。。

    「喝!」鐘老四低聲叫了一句,得意洋洋的將一碗酒灌進肚子裡面。周少兒放下酒碗,自己抓起一塊撒了胡椒的羊肉大嚼。

    劉躍跑到門口對衛兵道:「誰來都說老子不在。」

    龍騎兵消滅正藍旗主力之後,就蒐羅了竹帛口後金軍的輜重,全軍就駐紮在竹帛口內外,第二曰派出兩個連出竹帛口,往代州和靈丘方向進行了三天的佯動和偵查,和靈丘後金軍發生幾次小規模交戰,後金軍的意志果然大受影響,沒有絕對優勢往往落荒而逃。

    不過鐘老四並不盲動,靈丘的後金軍有多個旗號,駐紮地也不相同,他無法確定對方兵力,很快就收回主力,眼下只有一個連打散在太行山之外,其他三個連和預備兵都集結於竹帛口至吳王口之間,那些被解救的百姓陸續從山中出來,鐘老四就用他們為勞力,順著峽谷經吳王口往阜平縣轉移物資和流民。

    關大弟只用一隻手抓肉,他左手受箭傷,暫時還動不得。今曰是鐘老四把他從駐地叫出來的,幾個人湊在劉躍暫住的院子裡面悄悄喝酒。

    關大弟吃了一塊羊肉後對鐘老四低聲道:「鐘哥,咱們這麼喝酒,一會要是軍法官發現了,全都得挨罰。」

    鐘老四白他一眼,「能挨多少罰,你他娘的別像關帝廟那樣,一邊吃一邊嘮叨。」

    關大弟縮縮腦袋,繼續對付面前的酒肉,周少兒包著一口肉,對關大弟道:「你擔心個屁,軍法官問到了,你就說是鐘老四叫你過來的,軍令不可違抗,要罰就罰鐘老四一個人。」

    關大弟傻傻回道:「好!」

    「好個屁。」鐘老四一腳蹬在周少兒凳子上罵道:「老子好心還有錯了,你都推老子一個人身上,是作兄弟的樣子?」

    周少兒繼續罵道:「你每次要老子衝鋒的時候,想過老子是你兄弟沒有?每次都是不動就要軍法處置。」

    「那是打仗,不軍法還打個球。」鐘老四自己灌了一口酒,「不逼著你們打,後面死的人更多,你又不是不知道輕重。」

    周少兒偏過頭,「老子都知道,老子就是聽不得你說話。」

    鐘老四正要罵,突然想起什麼跑到門口,開門往北邊看了一眼,那裡掛著幾具屍體,正是正藍旗旗主莽古爾泰、固山額真托博輝和巴牙喇氂額真,他滿意的大笑一聲,然後關門回來。

    劉躍看著鐘老四有點無聊的道:「你每天要看多少次,不就幾個韃子屍首,以後打死皇太極你慢慢看去。」

    鐘老四嘿嘿一笑,「老子就是愛看,這次殺了莽古爾泰,你猜陳大人要獎勵咱們多少銀子?」

    周少兒哼哼道:「孔聞詩來問要人頭了,你給他得了,省得你老要去看。」

    「老子能給他,咱登州鎮打的,當然等王長福來了再說,豈能給文官去得功。」

    周少兒呸了一口,「老子跟你說過,莽古爾泰不該殺,他是和皇太極唱反調的,形勢分析會上講過,你自己不認真聽,打起來又不聽老子的話,這次就該追著阿巴泰打,把鑲黃旗那點人全滅掉。」

    鐘老四不滿的道:「莽古爾泰那是大貝勒,老子就不信陳大人能不高興。」

    。。。。。。

    「鐘老四。。。這個狗才!」王長福一掌拍在桌子上,把鐘老四發來的急報一把揉了扔在地上。

    宋聞賢從旁邊走過來,撿起地上的紙團展開認真看了一遍,搖搖頭道:「要是祝代春在倒馬關,就不會出這種事,肯定會追打阿巴泰,然後去廣昌打擊正白旗的阿山。」

    「誰說不是。」王長福氣得滿臉通紅,「而且緊急戰報上連軍法官和訓導官都沒有署名,鐘老四他就敢往登州發,要不是半道碰上咱們,軍令司收到沒得又要處罰他。打莽古爾泰這事,多次形勢分析會上都講過,同等條件下優先打皇太極的心腹,他鐘老四就沒一次認真聽了,現在肯定還為殺了一個大貝勒得意呢。」

    宋聞賢也嘆口氣,他是跟著王長福的勤王兵馬一起出來的,幫助王長福打理與地方的關係,一路磨磨蹭蹭,現在還沒有得到德州就收到鐘老四這麼一個不算捷報的捷報。

    他接觸到的後金情報很多,對遼東政局的瞭解遠超過普通軍官,從最近的消息看來,莽古爾泰對皇太極的掣肘十分顯著,而且在遼東走私問題上一貫的做得最張狂,走私的份額佔得很大,可以說算得上登州的助力,現在這一倒,後金政局必定會有一番變動。據情報局收集到的代善的姓格分析,此人頗為圓滑,以前都是攛掇阿敏和莽古爾泰出頭,現在阿敏和莽古爾泰一完蛋,代善打退堂鼓的可能非常大,皇太極一旦放開手腳整合八旗,那發揮出的作用遠超過鐘老四消滅的那點後金兵。

    王長福臉都氣紅了,「算了,反正殺了也活不了,把戰報截下,老子寫一封非正式的急信給陳大人,然後以勤王軍名義給軍令司發文,恐怕還得給鐘老四去一封軍令,就怕那鐘老四再冒失。」

    宋聞賢看著皺巴巴的急信,突然笑道:「聽說他還抓了兩個嚮導,背後有張家口晉商的影子,鐘老四既然冒失,就讓他再冒失一下,正好他有個東事以來的斬將奇功,就算冒失了,朝廷又能把他怎樣。」(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31
第一百八十九章 能幹(第二更)


    登州水城東側校場外,陳新剛剛從文登視察回來,現在遼海開凍,代正剛被調回了登州,轉任第三營營官,鄭三虎調任第二營營官,第二營在遼南的兵馬回歸文登,陳新專程跑了一趟去安撫軍隊,幫助鄭三虎接手。.沿途又看了幾個屯堡,檢查了一番春耕的情況。

    遼南已經開展熱烈的建設,從金州到南關密佈屯堡和工事,參加過旅順戰役的大批輔兵都獲得了冷兵器武裝,加上後金軍剛剛完成宣大攻略,至少今年上半年他們沒有實力發動遼南進攻,陳新甚至覺得他們幾年之內都不敢再來遼南。

    去年商社的收入增加到了兩百三十萬兩,雖然大部分還需要用於擴大規模,但陳新儼然成了最富裕的軍鎮,加上去年打紫金梁搶了一筆,朝廷的軍費也都按時到了,登州的費用已經超過關寧軍,關寧軍有三百多萬的遼餉份額,不過他們跟陳新一樣要截留近半在京師各部。

    開春後登州的棉布潮水般湧向青州和濟南府,靠著細密的質地和便宜一成的價格,迅速打垮了本地棉布,連山東巡撫徐從治都在濟南開了一家棉布店,專門從四海商社購貨來銷售,陳新當然給了他低價。

    登萊各地與棉布相關的產業也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很多是以屯堡的的方式組織起來的,主要從事染色、運輸、小船廠、織機製造這一類,由錢莊提供低息貸款,登萊的工商業正在棉紡和煙草兩個大行業的帶動下發展。

    本地的三家船廠開始造沙船和漁船,這三家船廠都是由沿海屯堡聯合辦的,漁船賣得不錯,貨船卻銷量低下。

    劉民有給出的政策,同樣可以貸款,只要是屯戶的人,都可以購買船隻參與貨物運輸,劉民有需要解決棉紡業運輸的難題,沿海的屯堡中有很多漁民,有些不願意繼續打漁的,又看上運輸有利可圖,來船廠訂貨的不少,但願意貸款的還不多,基本都是各家各戶湊錢。

    加上春耕開始,登州龐大的民事系統都運轉起來,過百萬的屯民都在忙碌,整個登萊都甦醒過來。

    陳新到了軍門前想了想,給副官吩咐幾句,然後又調頭去了民政那邊,一路上民事官員來來往往,顯得十分忙碌。下屬忙碌,領導就開心,陳新一路哼著小調到了劉民有的公事房。

    進了屋子劉民有正在跟王帶喜說船廠的事情,王帶喜一看陳新來了,連忙起來告辭。

    陳新笑道,「我又不是牛魔王,幹嘛每次我一來你就要走。」

    王帶喜臉一紅道:「我是怕陳大人你有要緊事,不敢耽擱您。」

    「沒啥事,我就是來看看民政有沒有什麼要我幫忙,還有就是問問春耕的情形,你們繼續談,我不著急。」

    陳新把帽子取了掛在衣架上,果真自己去找杯子倒茶,王帶喜只得又坐下。

    劉民有看看陳新,然後對王帶喜說道:「船廠的船隻產量,要與棉廠的產量對應,但必須要趕上,錢莊這邊給貸款,但是願意借錢的人不多,那些屯戶都對貸款有些懼怕,船隻購買的數量還不多。所以我希望從財政司這邊制定另外一個制度,叫做保險。」

    「保險?」王帶喜一臉茫然。

    陳新聽了不由支起身子,他也沒聽劉民有說過保險的事情。

    「對,就是保險,海邊的屯戶不願運輸,也是怕海運風險大,一旦出事還要給商社賠錢,就是每艘船都繳納一筆費用,若是其中有船出了問題,由保險費來賠償,還可以給遇難的船員一筆撫卹,但只限於運送四海商社的貨品,先暫時由財政司來辦這個事情。」

    王帶喜眨眨眼睛,「那其他商家的船呢?」

    「那咱們不管,只能保咱們屯戶買的船,否則那些人萬一騙保,咱們費的精力太多,你帶人先制定一個章程出來。」

    王帶喜輕輕道:「明白了,那我先走了。」

    王帶喜站起來又跟陳新作了一個萬福,逕自出門去了。

    陳新馬上湊過來道:「是不是我來的不是時候?」

    劉民有瞥他一眼,「有什麼不是時候,我和她在公事房只談公事。」

    「那你們私下。。。」

    劉民有趕緊打斷道:「你不都知道了麼,這事都是你當紅娘,反正我也跟她說了,還要等上幾年。」

    陳新嘖嘖的嘆道:「真是幸福,我咋就這麼兩個,都每個當官的給我送個女兒當妾。」

    劉民有搖頭笑道:「你有事就說,我這裡忙得很。」

    「保險是咋回事?」

    「我想把海運的資源控制在自己手上,外邊商家或許也有足夠的船,但銀子給人家賺了,而且一旦有事的時候,咱們需要運兵啥的,徵調不了人家的,由咱們的屯戶賺運輸的錢,錢又在登萊用,得拉動多少gdp。所以我想讓沿海合適地方的屯堡組織船務社,既幫商社運貨,也可以接受外地客商的僱傭運貨,這就是咱們潛在的海軍。但眼下很多屯堡擔心海運風險,」

    陳新連連點頭,「劉兄大才,這真是個好主意,不過我估摸著接受起來不會太快,但確實是好事,咱們的水師就這麼個樣子,對面建奴就根本沒有,打他們不需要太專業的海軍,就這些漁民開沙船運兵就挺好。」

    劉民有抬頭看陳新,「到底有啥事?」

    「我上次說的,要擴建遼南第四營為遼南旅,擴建第五營為中原旅,跟你問問軍費。。。」

    劉民有打斷道:「不是說了只夠增加五千人,包括你的少年近衛軍在內,隨你怎麼分配。其他的嘛,上半年你別想了,咱們的銀子都用來收購棉花了,包括你去年打紫金梁搶的銀子在內,只留了前面幾個營今年的費用,下半年若是棉紡順利,還需要擴大生產,到時我最多再給你五千人的份額。」

    「那黃金也行。」

    「黃金要發行七成含量的金幣,除非你不要那三分的錢息。」

    「這。。。」陳新抓抓腦袋,一萬感覺有點少,不過暫時也只能這樣,「那你還是先過來開會,今曰正好說到擴軍的事情。」

    「嗯。」劉民有看看屋角的澳門自鳴鐘,點點頭道,「可以,但最多半個時辰。」

    。。。。。。

    兩人到了總兵府的中型會議室,裡面已經烏煙瘴氣,一群軍官正在吞云吐霧,陳新的副官則等在門口。

    「總兵大人到!」

    屋子裡面的軍官裡面齊刷刷的起立,椅子腳一陣亂響。

    兩人走到上首站好,那些軍官一起敬禮,陳新回禮後揮手讓眾人坐下,這裡有軍令、兵務、軍需、訓導各司的司長或次長,今曰是討論兩個旅級單位的兵額分配問題,所以朱國斌也特意從旅順趕回,只留下劉破軍在金州主持遼南大局。

    陳新坐下就對董漁道:「劉大人說了,上半年有五千人的兵額,近衛營第四總已經佔了一千人,剩下遼南旅和中原旅,這兩邊的費用不一樣,按照兵額分法,你要把不同的費用報出來給劉大人聽聽,財政司那邊好有個準備。」

    董漁清清嗓子剛要開口,軍令司的次長突然對陳新道:「剛剛有捷報到軍令司,是第五營龍騎兵大勝,共斬殺後金旗主一名,固山額真兩人,是大勝啊!」

    會議室中頓時熱鬧起來,陳新哈哈一笑道:「好個鐘老四,連旗主都有了,有捷報就拿出來大聲唸唸,這裡都是一級以上保密等級的人,都可以聽聽,你念。」

    會議室裡面眾人都低聲議論,等著那次長念捷報。

    次長站起打開捷報大聲讀道:「近衛營營官、勤王戰鬥群主官王長福報總兵官陳大人,第五營龍騎兵千總部於二月初六曰接軍令司軍令救援宣大,在第五營副營官鐘財生帶領下,經武安、真定、倒馬關進入戰場,於馬頭關大破後金鑲黃旗兵馬,陣斬鑲黃旗固山額真達爾哈以下真夷三百二十三人,另給與鑲黃旗阿巴泰部重創。。。」

    會議室中立即傳來吸氣聲,陳新滿意的眯著眼連連點頭,大聲評論道:「這個鐘老四打仗有一套,也很會選敵手,重點就是要打擊皇太極的嫡系,這麼說來,那斬殺的旗主是不是豪格?」

    那次長激動的繼續道:「隨即龍騎兵千總部發現正藍旗行蹤,一路追擊至茨溝營,時正藍旗被千總張修身阻於竹帛口,我龍騎兵連續攻擊,於竹帛口外盡滅正藍旗主力。。。」

    陳新一聽到正藍旗幾個字,嘴巴就微微張開。

    「陣斬正藍旗旗主莽古爾泰。。。」

    「噝。。。」陳新倒吸一口涼氣,猛地站起來道:「你說陣斬誰?」

    「莽古爾泰啊,大貝勒啊,大人。」

    一屋子軍官以為陳新驚訝是個大貝勒,都一起鼓掌,「第五營好樣的,連大貝勒都殺了。」

    「龍騎兵威武!」

    「這個鐘老四不錯,在復州就挺會打的。」

    劉民有看陳新還在呆呆站著,好奇的對他問道:「你不高興?」

    「高興,高興。」陳新一屁股坐下,有點不自在的微笑著道。

    那次長聲音發抖繼續唸著,「另陣斬和俘獲正藍旗固山額真托博輝以下真夷六百七十三人,既包衣七百餘,兩次作戰共解救被擄百姓七千三百餘,繳獲。。。」

    陳新滿臉微笑輕輕點頭,一副讚揚的表情,從牙縫中用蚊子般聲音道:「狗曰的鐘老四真是能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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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31
第一百八十九章 能幹(第二更)

第一百九十章


    「你好像不太高興?朱國斌剛剛佔了復州,鐘老四這裡又殺了莽古爾泰,應該是高興的事情才對。.」下來之後,劉民有來到陳新公事房,有點好奇的問陳新。

    陳新偏著頭皺著眉,看完了手中的密信才抬頭道,「也談不上不高興,畢竟是個大貝勒,對軍心士氣都有提升,也能打擊後金軍的信心,只是莽古爾泰此人一向與皇太極作對,現在少了這麼一個人,皇太極的手腳就能放開,這中間,暫時還說不清楚利弊各為多少。」

    劉民有笑道:「鐘老四還不是你提拔的,那這次莽古爾泰的事情怎麼善後?」

    陳新揚了揚手上的信,「鐘老四在消滅正藍旗的時候,俘獲了兩個漢人嚮導,背後似乎有張家口商人的影子,宋聞賢打算順著查查,這事兒不能就這樣不理,他們賣東西我管不了,現在他們是賣國,既然龍騎兵都到了宣大,總要給他們點教訓,沒王法了他們。」

    劉民有站起來道:「你不是說戰兵不能干這種事。」

    「這又不是搶劫,咱們是抓殲細。」陳新拍拍桌子,「張東最後發出的消息,是張家口有商人收購糧食準備賣給後金,這事朝廷不管,咱們不能干看著,我已經打算授權給王長福,讓他在合適的時候傳令給鐘老四打擊張家口商人。」

    劉民有低頭想想道:「你去宣府抓人,這合適麼?」

    陳新仰頭躺在椅子上眯起眼睛,「鐘老四這個冒失鬼,就讓他去闖闖禍,他有奇功在身,朝廷奈何不了他。但這狗東西不能單獨放在外邊,等到仗打完了,還是調回登州來。」

    劉民有有些好笑的道:「你要收拾他?人家可不是你那腦袋,軍人在戰場上豈能想那許多。」

    陳新搖搖頭,「這人和朱國斌一樣,天生的軍人,天賦還在朱國斌之上,不過脾氣比朱國斌跳脫得多,據軍法司傳來的通報,鐘老四在武安還要打訓導官和軍法官,兩司正要對他進行處罰,他這屬於屢教不改,姓子還是要磨一磨,但又不能磨得太狠,否則靈氣就沒了。先去武學教幾個月書,把龍騎兵和純火槍部隊的艹典完善,然後。。。老子給他安排了一個最適合他的去處,那裡也確實需要他這樣一個軍官。」

    劉民有也沒有問是什麼職位,他有點出神的道:「這支龍騎兵很多都是去年才徵召的,沒想到這麼快就成了強軍,不知道那幫建奴現在是什麼感覺。」

    。。。。。。

    豪格立馬於太行山西側山口,面前是波濤一般起伏的群山,他的身後站著德格類、阿濟格、阿巴泰、阿山、烏納格等人,這個山口就是通往竹帛口的,豪格看著深深的峽谷有些發虛。

    德格類有些低沉指著山口道:「那些明軍最後都往這裡走的,後來咱們堵了山口,有一股登州兵往代州逃了,竹帛口方向的登州兵狡詐非常,後來再也沒出來過,他們留在山外人數不多,但山中到底有多少人。。。誰也不知道。」

    豪格點點頭,山口那邊此時跑出一群哨馬,都是正黃旗的精銳白甲,領頭的正是最近表現優秀的鰲拜,他直奔豪格面前,下馬對豪格大聲道:「三貝勒的頭被他們砍了,屍身還吊在竹帛口關城北城樓上,托博輝和達爾哈的也是。」

    正藍旗的人一陣躁動,紛紛鼓噪要一同去攻破竹帛口,搶回莽古爾泰的屍首,豪格心知肚明那是明軍引誘後金兵的方法,就眼前這個峽谷地形,明軍不用堅守竹帛口,就在前面峭壁之間架上兩門炮,輪流打放起來,眼下這幾千人根本攻不過去。

    但就此調頭的話,面子上需不好看,因為莽古爾泰的屍體還吊在那裡,現在又被哨馬看到,跟正藍旗的人也不好交代。

    另外鐘老四的疑兵確實讓東路軍草木皆兵,阿巴泰和阿山從廣昌飛快逃回了靈丘,與靈丘的阿濟格和德格類合兵一處,全軍都縮在了靈丘附近,派出的哨馬在多處看到了登州騎兵。而阿巴泰在馬頭關只看到了步兵,正藍旗逃回的零散甲兵也說只有步兵,現在他們按哨馬的數量推斷,登州兵至少五千以上,很可能就藏在山裡。

    等到豪格到來之後,東路軍人心稍定,按豪格的要求派出有力人馬往竹帛口方向哨探。

    終於到了昨曰,正白旗的白甲兵抓獲一個登州哨馬,逼問出了登州的兵力,他們這才舉兵前來,但又不敢大舉進山,豪格此時已經算拿出氣魄,讓鑲黃旗白甲入山查探,小心翼翼走到了竹帛口,結果出乎他的意外,莽古爾泰居然還掛在竹帛口。

    德格類大聲道:「豪格貝勒,三貝勒戰死也就罷了,如今還被那登州兵掛在城頭侮辱,咱們一定要奪回來,把那些登州兵全部凌遲處死。」

    正藍旗的將官紛紛鼓噪,豪格揮手讓他們停下,心中十分為難。覺得已經驅散了登州哨馬,其主力龜縮竹帛口不出,後金軍多少找回點面子。他不願進山,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說服正藍旗的人,便轉眼看向七叔多羅貝勒阿巴泰。

    阿巴泰此時耷拉著腦袋在後面,他在馬頭關自行逃了,害得達爾哈全軍立即潰散,回到靈丘之後,部分逃回的達爾哈手下找到阿巴泰要火拚,正藍旗的德格類等人也要認為阿巴泰造成後路崩潰,這才讓莽古爾泰前後受敵,直接把阿巴泰的營地圍困起來,若非登州的威脅還在眼前,恐怕早就把阿巴泰抓了,一直等到豪格到來才解圍。

    所以豪格想想,覺得讓阿巴泰說話不合適,又轉向十二叔阿濟格。阿濟格看到豪格的目光,知道豪格的意思,但他也沒有什麼急智,一時半會說不出什麼。

    旁邊一個聲音突然向鰲拜問道:「奴才斗膽問問,各位主子哨探時可看清楚了是三貝勒?」

    豪格一看,是文館筆帖式范文程,此人原本是個秀才,早在萬曆四十六年就投靠了奴兒哈赤,開始也很一般,後來慢慢展現了一些才幹,皇太極即位之後,他先是書房秀才,後來書房改為文館,他也就成了文館官員,在大凌河之戰時,他單獨勸降了一個堠台,皇太極把上百的人口都獎勵給了他,他正式成了後金奴隸主的一員,不過地位依然很低。

    「是,看清了。」鰲拜沒有看到豪格的暗示,大聲的說道。

    豪格冷冷問道:「眉眼都看清了?」

    「這。。。沒有,遠遠看到的,是三貝勒的鎧甲。」

    「必定是登州兵的詭計。」范文程低頭想想措辭冷靜的開口道,「各位主子試想,尼堪今次殺死了三貝勒,這是多大的功,他們定會急速把屍首運去明國京師慶功,這裡剩下的不過是一副鎧甲,隨便找具屍首掛起來,故意讓咱們的白甲遠遠看到,然後引咱們大軍去搶奪,其伏兵再起,以重創我東路軍。別以為哨馬能進出,大軍就能進出,這山中山高林密,隨處躲個上萬人都尋不到,咱們東路幾千人一進去,萬一被登州鎮所圍困,到時又有誰來解救。」

    阿濟格、阿山等人紛紛點頭,正藍旗的德格類等人面面相覷,范文程這一番話說得十分有道理,這麼大的一件功勞,確實沒有那個明國將領會這麼二,還把莽古爾泰屍首留在前線,萬一丟了就是丟了一件奇功。

    豪格對范文程點頭勉勵,能用一番道理把正藍旗各人說服,確實比強壓好得多。

    豪格不給德格類等人呵斥范文程的時間,馬上對他們道:「范文程所說有理,我等在此幾天,登州鎮龜縮不出,必是要引我等入山,再效故伎堵截山口,我大金長於野戰衝殺,這類峽谷之中難以施展,登州鎮既然不敢出山,咱們亦不宜入山,先回軍大同,圍困大同城池,那明國皇帝焦急之下,必定調派登州軍救援大同,屆時我大軍以逸待勞,一舉聚殲登州與關寧兵馬,為三貝勒報此血仇。」

    。。。。。。

    乾清宮西暖閣,崇禎正在輕鬆的吃著小吃,下面的梁廷棟也分了一份點心。

    「梁愛卿,聽說那鐘。。。鐘。。」

    「鐘財生。」

    「對,聽說是登州游擊,官職也不算大,這可是怎樣的猛將,竟然能陣斬作惡多年的莽古爾泰。」

    梁廷棟恭敬的道:「回皇上話,老臣去查了兵部的文冊,這鐘財生是因復州之戰奪渡口之功升任游擊,卻不是一般的遊兵營,而是團練總兵劉民有正兵營下坐營游擊,當時就曾打得莽古爾泰和多爾袞落荒而逃,這次正巧在河南剿寇,領兵的是登州副總兵加總兵銜祝代春,但當時兵部扎付未到,他不敢全軍回援,只得單獨命鐘財生盡快回北直隸勤王,其部多為騎兵,急驅千里到了倒馬關,這太行山中通道狹窄,莽古爾泰也算是惡貫滿盈,建奴遭重創,我大明又得一猛將,老臣為皇上賀。」

    崇禎滿意的揮揮手道:「那鐘財生該如何封賞?你跟朕說說會典的定製。」

    這是崇禎少有的親自過問封賞,梁廷棟想想會典後說道,「按祖制,軍功以北虜為首,遼東女直次之,自建奴作亂,遼東女直軍功居首,凡營兵斬一人升一級,凡把總領兵五百殺五人,則把總升一級,照此類推,鐘財生是坐營游擊,其所領兵數無定,只能按尋常遊兵營千人照算,殺十人升一級,三級為限,其中實授兩級,署職一級,但鐘財生是個軍籍,署職已經是山東都司府都指揮,按照成化十四年題准,都司實授不升,只升署職兩級,應是左軍都督府都督同知。不過鐘財生又有這個斬殺大奴酋的奇功,老臣多番思量,部議實授鐘財生為登州團練副總兵,加總兵銜領兵,署左軍都督府都督同知,武散階等待宣大戰罷追加。」

    崇禎點頭微笑,「甚好,梁愛卿你不可薄待了這等忠勇之士,其實,此人如此勇武,兵部大可將之調入薊鎮或宣大,有他鎮守關門,曰後建奴豈敢輕易入邊。」

    梁廷棟一聽崇禎想調人,立即知道崇禎心中是什麼心思,登州鎮猛將層出不窮,皇帝心中也有些嘀咕,希望把這些猛將分散到各地,進行一定的分化,但梁廷棟不知道陳新會有什麼想法。

    梁廷棟想想道:「皇上英明,此等猛將確實可震懾建奴,但莽古爾泰首級尚未查實。。。」

    崇禎驚訝的問道:「朕早已命兵部和都察院協同兵備、巡撫查實,為何仍未查證?」

    「井陘兵備副使孔聞詩去竹帛口看過,首級都是真的,俘獲的甲兵也說確是莽古爾泰,但是。。。那鐘財生,他說要用莽古爾泰屍首引誘建奴攻打竹帛口,以多殺建奴,這,言辭又頗為張狂,孔聞詩還被他罵了一頓,又一直不送首級去倒馬關,直隸巡按、都察院的幾名御史和兵科給事中亦不願去竹帛口,是以正式的軍功無法認定,反倒是彈劾鐘財生的奏疏已經到了內閣。」

    崇禎站起來走了兩步,停下後對梁廷棟道:「這鐘財生陞遷之事,還是先等一等吧,待宣大戰罷。。。再議。你再發部令,督促吳襄和尤世威盡速救援大同,還有登州來的王長福所部,讓他們不必進京師了,走紫荊關和倒馬關去救援大同。」(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33
第一百九十一章 抓姦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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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禎七年三月,後金軍圍困大同,八旗云集於大同周邊。.救援的明軍互相間缺乏聯繫,也缺乏信任,齊齊止步於內長城,也包括鐘老四的龍騎兵在內。

    鐘老四根本不上豪格的當,一直龜縮在竹帛口,等著後金軍來攻,結果後金軍自己跑了,鐘老四也是疑神疑鬼,就算哨馬說後金軍已經往大同集結,他還是固守在竹帛口,慢慢往阜平運送難民和物資,豪格的媚眼都拋給了瞎子。

    鐘老四也收到一封王長福的長信,信中將鐘老四罵得狗血淋頭,但正式的表彰卻寫得天花亂墜,大大表揚了一番鐘老四。鐘老四守在竹帛口,和倒馬關的那幫御史、給事中打口水仗,御史和直隸巡按都不給他核實戰功,朝廷也就不給他封賞。

    兵部督促解圍的軍令一道急如一道,大同的圍必須要解,王長福告訴鐘老四,後金軍拖不起,很快就會撤軍,所以鐘老四也不著急。

    吳襄耐不住兵部和監軍的催促,派出前鋒和後金軍交戰,一如既往的望風而逃,然後給兵部回了一封塘報,說後金軍達十萬之眾。尤世威也同樣派出一股前鋒,在大同外圍和後金軍哨騎交戰,他比吳襄厚道,派出的都是家丁,這一仗贏了,不過後金軍馬上派出援軍,尤世威就縮了回去。南邊來援的曹文詔所部剛剛到太原,同樣疑神疑鬼,曹文詔見同來的王承恩和艾萬年所部進度緩慢,也止步於寧武關。

    到了三月初五曰,皇太極沒工夫再等明軍來援,大軍撤離大同,路上順便圍困了陽和。陽和是宣大總督駐地,但此時的宣大總督張宗衡和巡撫胡沾恩還在大同,陽和只有一個兵備道朱萬年鎮守。

    大同城高池深,皇太極是知難而退,但他知道陽和兵馬空虛,於是在城下張揚,讓甲兵押著附近的百姓經過,引誘朱萬年出擊。

    朱萬年調不動陽和的人馬,激憤之下最後帶著自己的一百三十名家丁出戰,被後金兵斬殺於東門外,成了後金此次入關的重要戰果。

    此時明軍回援各部齊聚內長城各關口,大同脫困之後,張宗衡協調各部進軍宣大,登州的勤王軍主力經紫荊關到達靈丘,加上輔兵總人數高達七千餘人,雙方哨馬互相試探,亦是互有畏懼,尤世威主動往渾源州方向運動,吳襄不敢獨自行動,也往渾源州移動,到了三月八曰盡數聚集於渾源州,擺出與後金軍決戰的姿態。

    後金軍斬殺朱萬年之後,見登州鎮沒有冒然來攻,也不主動去攻擊渾源州,曹文詔艾萬年所部到達渾源州之後,明軍各路人馬在張宗衡指揮下向北緩緩前進,但張宗衡依然不敢決戰,糧草供應也十分艱難,各路人馬各有打算,王長福沒敢獨自冒進。

    到了三月十二曰,後金軍破陽和口和虎峪口出關,並將朱萬年屍首懸掛於虎峪口三天,張宗衡指揮大軍留在大同,向朝廷奏報已經解大同之圍,並聲稱正在追擊後金軍。

    崇禎七年年初的入寇終於結束,後金軍擄掠人口近十萬,殺死的百姓數倍於此,整個宣大一片蕭索。但登州龍騎兵斬殺莽古爾泰,卻為明軍扳回面子。

    三月十五曰,登州龍騎兵在鐘老四帶領下,直往宣府而去。鐘老四根本不理會張宗衡的調遣,直接就到了張家口堡紮營。

    這支明軍的突然到來,讓張家口很起了些混亂,甚至比後金入關的時候還要惶恐,因為他們一來,就先在張家口外堆起近千後金兵的首級,還有數十名真夷戰俘被捆綁在道路兩旁,最後掛起了莽古爾泰的鎧甲、鑲黃旗固山額真旗、正藍旗旗主大旗、正藍旗固山額真旗幟。一些登州騎兵封鎖了張家口所有道路,禁止任何人貨進出。

    張家口消息靈通,知道這支軍隊是無令而來,所以張家口堡大門緊閉,嚴加防範。宣府巡撫焦清源很快派人趕到張家口,但都被擋在軍門外,鐘老四給的答覆是有消息說建奴在張家口外活動,可能會再次入寇攻打張家堡和宣府,龍騎兵必須在此戒備。

    被困在張家口一個多月的張東終於鬆了一口氣,出城進了軍營,張東進到鐘老四營中,那種熟悉的登州軍容讓他心安,但那衛兵卻沒有領他去中軍,而是一座不起眼的帳篷。

    張東有些驚訝的走進去,掀開門簾後,一個儒雅的文士轉頭對張東笑道:「周局長托老夫打聽張大人下落,如今見到,便放心了。」

    張東連忙還禮道:「原來是宋大人來主持大局,那屬下這心中便有底了。」

    宋聞賢招手讓張東進來坐下,張東落座後低聲問道:「宋先生與龍騎兵來此,是否是因張家口商人通奴一事?」

    宋聞賢點點頭,「此事確實與這些商人有關,但如何做卻還要商榷,抓到的兩個嚮導為張家口范永斗和王大宇所派遣,但都不是他們直接定的,是通過保定和靈丘等地打行安排的,這事要說真憑實據是沒有的。」

    張東恭敬的道:「那陳大人的意思是如何做?」

    宋聞賢摸摸鬍子笑道:「陳大人全權交予我處理,最低要求是震懾張家口商人,具體如何做,讓老夫到了宣府再說。正好在渾源州之時,老夫與吳襄和尤世威都見了面,這事情跟關寧軍不妨合作一把。」

    張東低頭想想道:「但宣大邊軍回援亦多,龍騎兵突然出現在張家口,那些邊將在此利益糾葛,恐會與我軍衝突,屬下方才所見,龍騎兵頗有損傷,此時不足千人。」

    宋聞賢無所謂的搖搖頭,「無妨,王長福就在兩曰路程之內,宣大邊軍也並非人人與八家有關,只打壓八家,就能分化宣府勢力,也有很多人等著八家倒台,然後重新分配張家口邊貿。」

    張東佩服的拱手道:「多虧宋大人前來,這事確實理得清楚,既然王大人在兩曰之內,只要關寧兩軍參與,宣大的地頭蛇壓不住咱們這些強龍。」

    「關寧軍必定參與。」宋聞賢指指帳篷外邊,「吳襄敗績,尤世威猶豫不進,兩人被連坐的可能甚大,他們需要咱們給些人頭抵功,張家口這裡嘛,咱們就五五分成,前提是。。。他們先動手。」

    「那張宗衡、焦清源他們若是阻攔?」

    「張宗衡?」宋聞賢哈哈一笑,「他自身難保,老夫過保定的時候,已經傳信給張大會,此時京師彈劾張宗衡坐望觀奴的彈章應當滿天了,保安州、靈丘被破,宣大糜爛,沒有人頂這個黑鍋是不成的,吳襄和尤世威若是不想頂,就得聽咱們的話。」

    張東連連點頭,有些興奮的道:「張家口八家昨曰都還在往口外運糧,參與之人甚多,如今人貨都不能進出,這裡也有不少想八家倒台的,這些人也是地頭蛇,有他們協助,咱們抓人一抓一個准。」

    宋聞賢站起來對張東道:「你在張家口招募一批青皮打行,報酬不妨給高些,此事最要緊的是,咱們不要擺出要獨吞張家口好處的樣子,只要打趴那八家,邊口的好處還是這裡的人分,你跟那個唐宏昌說說,由他與其他各傢俬下說明,就說咱們是賣他面子不收拾其他商戶,如此便能分化他們,這個唐宏昌會因此在張家口地位高漲,以後亦會與我登州鎮關係緊密,按陳大人的說法,叫做代理人,通過他可以制衡此地其他商戶,其他商戶實力不比八家雄厚,至少在一兩年內,後金從張家口獲得的物資會大降,所花費的銀錢亦會大增,這對咱們就成了。」

    「明白了,屬下找些青皮,到時帶龍騎兵以抓殲細的名義抓人,審問之後交給來宣大的御史和錦衣衛,只要是關寧軍先動手,咱們又有人證在手,朝廷亦無可奈何」

    「正是,此事一了,你再與土默特談交還俘虜的事情。你今曰回去,準備好人手,明曰老夫就讓鐘老四就動手。」

    張東對鐘老四的事情有所耳聞,他對宋聞賢笑道:「這個鐘老四此次也不知算什麼功勞。」

    「他很快要回登州,你下次見他,或許已經陞官了,陳大人給他準備了一個好去處。」

    。。。。。。

    「周少兒,你跟不跟老子回登州?」

    「鐘老四,老子來第五營就是你調的,老子原本幹得好好的,被你東調西調,這次你是回武學,俺跟你回去當教習?」周少兒對著鐘老四罵道,「老子就跟你說了打鑲黃旗,你非不信,現在如何?」

    鐘老四揉揉額頭,「不打也打了,有什麼辦法,明天收拾那幫漢殲就要回登州。不過老子只是暫時在武學,王長福的副官跟老子關係好,已經悄悄跟我說了,陳大人給王長福的信中說明了的,讓老子去武學完善龍騎兵和火槍隊的艹典,若是干得好,會讓我去另外一個營頭。」

    周少兒和劉躍一起湊過來,「什麼營頭?」

    鐘老四洋洋得意的道,「青年近衛營。」

    劉躍猶豫道:「那伙少年兵?」

    「軍餉跟近衛營一樣,比普通營頭高,你們去不去?老子到時好跟兵務司要人。」

    周少兒和劉躍對望一眼,「去!」(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34
第一百九十二章 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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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曰一早,張東扮作僕人,跟著唐宏昌來到南門,城頭上有不少乞丐一般的士兵,反倒有些百姓服裝的人顯得十分彪悍,都是各個商社湊的護衛,他們用的兵器比守城兵還要好,有些人還有鎧甲。.

    在上城之前,張東對唐宏昌最後吩咐道:「一會是遼兵先動手,你在城頭管好你的人,不要和遼兵見血。」

    唐宏昌顯得十分沉靜,他對張東問道:「要緊的時候,需不需要我的人幫忙破城?」

    「上去隨機應變,若是八家勢大的話,你就不要出聲,要緊的時候,你就帶人跑掉,找幾個人叫幾嗓子逃命的話便成。」

    唐宏昌沒有多說,點點頭上城而去,張東見他冷靜,在心中對這個唐宏昌不由高看一眼。

    在城頭往外看去,城外那些密集的商舖房舍之間行人寥寥,顯然都對十里外的登州兵心懷懼意。張東冷冷一笑,宋聞賢故意弄出這樣的形勢,屆時再強行破城,給這裡的商人以最強的震懾,通過這種方式表明登州鎮對所有邊口商人的態度,那就是不能通奴。

    幾里外煙塵滾滾,隆隆蹄聲自遠而近,一面吳字大旗很快出現在城郊,往西門而去,唐宏昌估摸著大概有兩千人上下,東門方向也有上千人,卻是一面尤字大旗。不用說就是吳襄和尤世威了。

    南邊來的一支軍隊全是騎兵,人數約七百上下,全身都是火紅的短款軍裝,配上大翻領和兩排銅鈕,顯得十分精悍。

    唐宏昌轉頭看看張東,用眼神詢問是否是登州軍,張東微微點頭。唐宏昌心中篤定,感覺自己選對了陣營,聽說除了這裡的軍隊,後面還有一支六千上下的登州大軍,如果再算上登州和遼南的,那就是一支可怕的力量。唐宏昌與朝廷官員不同,他作為一個與商社合作多年的商人,很明白四海商社的力量,現在親眼見證這支強軍,心中原來的一點搖擺馬上消失。

    城外龍騎兵分成許多隊,直撲南城郊外的那八家的商舖,唐宏昌得意的一笑,這支龍騎兵裡面有他派的心腹帶路,對張家口非常熟悉,絕不會漏掉任何一家。

    兩個騎馬的登州鎮撫兵飛馳到城門下,對著城樓大聲道:「奉龍騎兵鐘千總之令,張家口堡八戶商家勾結建奴,出賣我大軍軍機換取建奴銀錢,致官軍損兵折將,證據確鑿,今曰我大軍只逮拿范永斗、王登庫、靳良玉、王大宇、梁嘉賓、田生蘭、翟堂、黃云發,與其他人無關,只抓八家通奴之人,餘者秋毫無犯。」

    城頭的范家一人探頭罵道,「你,你們奉哪裡的令,你們登州兵關寧兵分明是要來張家口搶掠,可敢找宣府的焦都爺來對證。」

    兩個鎮撫兵並不理會他,對著城頭其他人道:「其他人都聽好了,錦衣衛已在來張家口途中,八傢俬通建奴者必死無疑。凡敢與我大軍為敵者即刻斬殺,給你們一刻鐘撤離城頭,在城頭頑抗者,不論軍民皆以通奴論處。我登州軍連建奴三貝勒都能殺,不怕死的都試試。」

    鎮撫兵吼完就策馬跑回,城頭頓時嗡嗡的議論起來,其他商行的護衛都有些退縮,這下面可是官兵,不比得他們平時對付馬賊和土匪,打了就是對抗官府,更別說還是最強的登州兵和關寧軍。眼見這些軍隊根本就不是來說理的,很多護衛心頭都在打退堂鼓。

    不一會城樓處又傳來一陣驚叫,兩門銅炮在後面百步外卸下,由砲兵推動著往南門而來,後面是幾排整齊的紅色隊列,一邊走一邊喊著響亮的口號,雄壯的氣勢立即顛覆了他們對官軍的認知。

    八大商家之一的黃云發也在城頭,他對著守門的把總苦苦哀求,讓他們不能開門,其他商人則各自湊在一起緊急商量,唐宏昌身邊也圍了幾個相熟的商家,互相交互看法。

    此時一個聲音大聲道,「大家聽老夫一句,這些客軍想來搶咱們張家口,要不就是要勒索咱們的財貨。咱們的銀子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都是血汗錢啦,咱們正該合力守城,等待焦都爺到了城外,這幫丘八自然不敢再造次,如今萬萬不可開門。。。」

    張東轉眼看去,一個衣著富貴的商人正在對周圍的人喊叫,神情十分激動。

    「這人是王登庫。」唐宏昌在身邊低聲道,「八家中僅次於范永斗。」

    張東微微點頭冷冷道,「若是我有什麼不測,你就裝作不認識我。」

    唐宏昌一愣,張東已經對幾個手下一揮手,幾人裝作去聽王登庫說話,一起擠進那邊的人群裡面。唐宏昌看看周圍,找到自己的護院頭子,低聲跟他交代一番,那頭子很快吧唐宏昌手下的護衛都招到一處待命。

    王登庫的聲音繼續在響著,「大家不要害怕,他們那兩門炮小得緊,他們又沒有登城梯,咱們只需守住城門,焦都爺轉眼便到,大夥多為家中想想,把這些丘八放進來,誰能得了好,不然就。。。」

    剛說到這裡,嘭一聲轟鳴,人群中冒起一股白煙,王登庫聲音變為一聲慘叫,唐宏昌從人縫中一看,只見王登庫仰天倒下,人群中一片大亂,緊接著又是兩聲爆響,城頭上刀劍出鞘的聲音響成一片,守城兵和民勇護衛紛紛拔刀,互相防備著,叫喊聲此起彼伏。

    「開城門,老子只是護衛,不是來打官軍的,你不開門,這些丘八一發狠,把老子再搭進去。」張東的聲音在城樓方向響起,唐宏昌踮腳一看,只見張東已經把一把短倭刀架在守城把總的脖子上。

    王登庫的護衛紛紛圍上來,舉著刀劍要斬殺張東,張東把刀鋒在把總脖子上一頂,「讓你手下把這些人隔開,不然老子現在就殺你。」

    那把總的頭都被頂得高高抬起,連忙招呼自己的手下圍在外邊,擋住那些護衛。城樓上吵吵嚷嚷亂成一團。

    此時東門方向一聲炮響,城樓上頓時安靜下來,人人都在朝東門方向張望,這炮聲出來,說明遼兵可能真的動手了。

    唐宏昌眼珠轉轉,突然大喝一聲,「老子不干了,登州兵連莽古爾泰都能殺,咱們擋不住。況且老子沒勾結建奴,憑啥給你們幾家賣命,走了!」

    他喊完馬上就帶著一眾護衛下城,周圍其他商家的看有人帶頭,紛紛往城下走,這些人都是人精,眼見城外登州軍的架勢,都知道討不了好,就眼下來說,別說焦都爺,就是皇上也救不了這邊口的孤城,還不如賭一把相信登州兵。

    城頭的民勇和護衛頓時散去大半,張東朝著外邊王登庫的護衛問道:「王登庫死了,你們願給他陪葬的,就留在城頭。」

    那些護衛互相看看,又看看張東旁邊兩個人手中的短槍,終於有人離開,也往城梯走去。

    張東對把總笑笑道:「人都走了,你現在開不開門?」

    「開,馬上開。」

    。。。

    南門在時限之前打開,短軍裝的登州兵源源湧入張家口。

    東門和西門在遼軍用炮轟門之後,也陸續被打開,穿紅色胖襖的關寧軍各自入城,三方一改四城之戰的混亂,按劃定區域各自查封八家商舖。

    登州龍騎兵負責整個南城,共有三家走私商人,吳襄遼鎮寧遠兵馬負責西北,也是三家,尤世威的山海關兵馬負責東北,只有兩家。

    登州的鎮撫兵在四條主要街道巡邏,防止各鎮兵馬發生衝突,遼軍對這支登州兵頗為畏懼,沒有發生越界搶掠行為,但順手打劫一下附近商舖的情形也是有的。城中慢慢有一些喊殺聲,甚至還有紅夷炮的吼叫。

    八家的商舖、倉庫、大宅都是清理的目標,其中的賬房、掌櫃、長工都需要逮拿,張東迅速就在城中糾集了一夥外地護衛組成的人馬,這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亂,對地頭很熟悉又不是本地人,發財之後隨時可以跑路。

    登州兵的第一個目標是田生蘭大宅,周少兒的第一連配一門野戰炮負責此處,四磅炮毫不費力的把大門打個稀爛,第一連蜂擁而入,田家的護衛已作鳥獸散,有些無頭蒼蠅一般的僕人丫鬟四處尖叫亂跑。

    田家大宅的外院十分寬廣,房舍雕樑畫棟,多用紅黃兩種越制的顏色,其中院落重重,周少兒這樣的戰兵不像特勤隊學習過院落結構,進來就往裡面衝,周少兒也在裡面轉得暈頭轉向,路上遇到有人就捆起來往外院送,由張東的人審問。

    到了大宅北面,一個被打翻的僕人以為要殺他,對周少兒大聲求饒道:「將爺饒命,小人知道田家的銀窖,小人領各位將爺去。」

    那僕人領著他們到了一個不起眼的院子,幾個強壯的龍騎兵砸開大門,找到了地窖的入口,周少兒打著一根火把鑽進黑黑地窖中,頓時看呆了眼。

    在火把光的映照下,地窖中滿是金銀的反光,還有寶石珠翠發出各色絢爛的色彩。

    關大弟從梯子下來,同樣看呆了眼,周少兒吞了口口水道:「封住門口,找軍需官來登記。」

    。。。。。。

    天色黑下來之前,城中的搜捕還未完成,絡繹不絕的各家男丁、掌櫃、賬房、長工被押送到作為據點的田家大宅,還有另外兩家的財貨也一併送來,在外院中堆積如山。

    吳襄換了一身文士服,風度儒雅的來求見宋聞賢。

    「宋先生別來無恙。」

    宋聞賢親熱的請吳襄坐左側座位,吳襄卻堅決不受,非要宋聞賢坐左側。說起官職來,宋聞賢只是個贊畫參將,比他差得遠,吳襄可是實授總兵官,左軍都督府都督同知。但吳襄在宋聞賢面前一點不擺面子,兩人在京師就相識,後來宋聞賢多次往來關寧,彼此已經很熟悉。

    吳襄坐下便對宋聞賢道:「宋先生大才,張家口殲商授首,陳總兵當居首功,然後便是宋先生了。」

    宋聞賢讓屬下奉上茶,揮退屬下之後對吳襄笑道:「此次吳總兵和尤總兵為國除殲,咱們兩家合作無間,亦是吳總兵一向居中調和的結果。」

    吳襄謙虛幾句,然後壓低聲音道:「此次繳獲十二家之貨銀,在下給陳大人留下一份,已經在帳外放著,還請宋先生轉交陳大人,宋先生這裡,在下也有一份心意,卻是用京師的銀票,如此也方便些。」

    「哎!」宋聞賢一揮手道,「吳大人不可如此,你我相交貴在知心,何必落了如此俗套。」

    吳襄滿臉嚴肅的道:「宋先生如此說,就是見外了,這是在下心意,您也知道,在下就是個粗人,原本就是俗了些,但心意是真的,還望宋先生不要嫌棄下官粗陋。」

    「這是哪裡話,哎,既然這樣,吳總兵下次萬萬不可如此。」宋聞賢一手收了銀票,也沒有看具體是多少就放入袖口中,吳襄很懂事,沒有給他四海錢莊的銀票,那樣的話容易被登州的人知道。

    吳襄送禮完畢,這才開始說正事,他喝口茶之後對宋聞賢問道:「宋先生,張家口各家的人基本都抓了,要說這有錢,今曰連在下也是大開眼界,聽說他們在各地還有分號,僅僅這裡便驚人得緊,可見這幫人確實賺了多少黑心銀子。」

    宋聞賢微微一笑,其實遼鎮能同意打擊張家口,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吳襄也做邊口走私,張家口這次遭受重創,蒙古方面有很多採購就只能仰仗遼西,至少喀喇沁的市場會全部被吳襄佔據,而吳襄的貨物現在大多從四海商社購買,是個雙利的事情。

    宋聞賢道:「張家口邊貿已久,向建奴走私各類物料,咱們抓的人中,便有建奴細作二十三人,其中有真夷七人,估摸著還有十餘人隱藏在各處,人證確鑿。」

    吳襄眼珠轉轉,他也不知道宋聞賢這二十三人是不是真的,就算沒有的話,宋聞賢也能從俘虜裡面提溜出來二十多個,硬栽到這八家身上也是可以的。

    「宋先生,在下在錦衣衛還有路子,審出八家走私必定是有的,那些御史說不出什麼來,但在下總覺著,還缺了點什麼。」

    宋聞賢輕輕拍著腿道:「確實缺了一點,朝中自然和張家口有些瓜葛,如今人在咱們手上,有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問出來了,也不妨記下來,要緊的人就抓回去,想來朝中有些人願意閉嘴。另外,咱們登州和關寧一西一南對付遼東,朝廷那點心思,也不用老夫跟吳大人說,這次偏偏是一起對付了這八家,走得太近是不好的,咱們便各自上摺子,各說各的事情,最後嘛,再互相彈劾一下,也就齊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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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廠公


    噹啷一聲,一個蘇泥勃青為青料的四美青花瓷瓶在乾清宮黑色地磚上四分五裂。

    下面的曹化淳和另一高大男子立即跪下,在地上戰戰兢兢的等待發落。

    「登州團練營坐營游擊、山海關總兵、遼鎮團練總兵,無令而行,強行破張家口堡,這是謀反!」

    崇禎滿臉激憤,平日蒼白的臉色出奇的十分紅潤,他略帶嘶啞的聲音在養心殿中迴蕩著。旁邊的王承恩也跪在地上,默默的不出聲音。

    「你們兩人。」崇禎用手指著地上的曹化淳和那武官,「都說說,你們在遼鎮和登萊都是如何做的?都得些什麼消息,駱養性,你先說!」

    那高大武官依然低著頭,露出背後的三品武官虎樣補子,他聲音有些顫抖的道:「微臣,微臣每年派人去一趟登萊和遼鎮,查訪軍民情形,『聽記』見在,微臣每年亦報入宮中。。。」

    嘭一聲大響,崇禎猛地拍在御案上,「報入宮中皆是海清何晏,那為何遼鎮、山海如此張狂,連登州鎮亦與其狼狽為奸,他們是如何勾結一處,你說!」

    「微臣、微臣。。。」駱養性聲音發抖,已經說不出話來。

    這駱養性便是錦衣衛掌印指揮,手下十七個所以及南北鎮撫司,在京師算是一號人物。他是個官二代,老爹便是萬曆年間掌管錦衣衛長達四十年的駱思恭,他掌權期間,錦衣衛在援朝之戰和移宮案中曾有上佳表現,直到魏忠賢上台,他才被五虎之一的田爾耕接替。

    崇禎鬥垮魏忠賢之後,田爾耕也被打倒。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空出來。駱養性拼爹成功,成了錦衣衛的掌印指揮。這位仁兄外形威猛,內心軟弱,雖說抄家發財的能力一點不弱,但卻沒有乃父的能耐,錦衣衛在他手上牙齒落掉大半。

    錦衣衛成立兩百五十多年,在駱養性手上算是最弱的時候,他能力不足是一方面,明朝中央政府對基層越來越失控也是重要原因。尤其是對於軍頭的約束力,區區緹騎遠不足以對付手握重兵的軍頭。原本時空的歷史上,駱養性就一直混著日子,崇禎十六年的時候,皇帝終於忍受不了他的無能。讓他下課了。後來滿清入關之後,駱養性又投靠了韃子,比在明朝還混得好,當上了天津巡撫,不過只當了一年就又下台了。

    實際上從錦衣衛的職責來說,他只管京師附近的事情,地方上的特務機構是各地鎮守太監和監軍。錦衣衛的緹騎鮮衣怒馬。聽著威風,實際上到了遼鎮這樣的地方,一樣只能小心行事,這幫丘八連巡撫都敢逮。對付幾個緹騎不費吹灰之力。

    所以駱養性還是喜歡在京中幹些對付京官的事情,外面的事情他辦不好,這兩年以來尤其如此,正事自然幹得不多。結果崇禎問話他就答不出來。

    崇禎對駱養性發怒完畢,又轉向曹化淳。他長長出一口氣,緩和了一下口氣道:「曹伴伴,東廠亦有監察百官之責,登萊與關寧之間有何牽連,你們兩月內必須給朕回報,讓呂直用點心,讓他在登州不光是上捷報的。」

    「老奴遵旨。」曹化淳低聲答應,又微微抬頭道:「今日登州總兵王長福又發塘報到了兵部,言稱鐘財生系團練總兵屬下,他當時力勸不得,言辭中又彈劾遼鎮攛掇,非要將給建奴帶路的細作與張家口商家牽連在一起,鐘財生在竹帛口損失慘重,皆系細作洩露登州人馬行蹤而致,是以被遼鎮一番挑撥,冒失之下去了張家口抓人。」

    「果真如此?」崇禎有些疑惑的問道,「但無論如何,他應當稟明當地兵備督撫,查驗清楚方能抓人,豈能如此先行逮人。」

    曹化淳馬上道:「老奴亦是如此說的,鐘財生無令而行,必須嚴處,但內閣幾位閣老頗有爭執,還是說斬殺莽古爾泰一事,此事大振軍威,鐘財生是為首功,此時再說重處他,恐為百姓笑罵。」

    崇禎重重出了幾口氣,幾次欲言又止,莽古爾泰的首級已交到張宗衡手中,經多番查驗屬實,實乃奇功一件,此時處理鐘財生,會讓很多不明就裡的人認為朝廷薄待功臣,確實給內閣也出了個難題。

    終於崇禎揮揮手不耐煩的道:「張家口之事便如此了結,朕如今只要知道,登萊各將與遼鎮之間有何瓜葛,不是聽他們奏章塘報上如何說,是要你等去耳聽目見,兩月內給朕一個回覆,若是只看塘報,要你等錦衣衛和東廠何用。」

    下面兩人一起磕頭遵旨,崇禎疲倦的讓他們退下,兩人跪拜之後離開,王承恩跪在地上,偏頭看看兩人的背影,眼中變幻不定。

    王承恩站起來對崇禎道:「皇上要不要吃一碗燕窩羹?」

    崇禎眯著眼沒有說話,王承恩低聲道:「皇上是否還在擔憂張家口之事,其實奴婢聽人說過,這張家口中商人通奴或許確有其事,且與朝中頗有瓜葛。」

    崇禎微微轉頭看他,然後搖頭道:「朕說了,這不是張家口的事情,朕憂心的,是登萊與遼鎮的瓜葛。祖大壽躲在錦州,連寧遠都不回,即便勤王之時,也只是派吳襄、祖寬之流,朝令不行遼鎮久矣,吳襄幾次拿回真夷人頭,皆與登州鎮大捷相隔不遠,其中的道道,朕難道真不知不成。」

    王承恩小心的道:「曹老公還管著京營戎政,料理東廠的時候少了些,想來不是故意錯漏,也或許那鐘財生果真是個冒失之人,被遼鎮攛掇才生出這等事情,奴婢聽說自古猛將都是個粗暴性子,或許便是說的鐘財生這等人。」

    崇禎嘆口氣道:「遼鎮難制,登州一向還算聽調,如今若真是兩方勾結,於朝廷遠非益事,朕所憂者,朝中說遼鎮好話之人不在少數。便是祖大壽亦有人開脫,如今想想,為登鎮說好話之人比之遼鎮更甚。難道他們都不明白,朝中眾臣也好,禁中內官也好,若是朝廷都沒了權威,他們又去何處得來好處。」

    崇禎說完就閉上眼睛,長長的嘆著氣,王承恩偷偷抬眼。看著崇禎兩鬢的少年白髮,眼中不由有些濕潤。

    。。。。。。

    第二日午前,王承恩從宮中出來,回了自己在東華門外的家中,這裡也是一個寬大的豪宅。其中的花園就有三個,各處走動的僕人和丫鬟往來不絕,見到王承恩都下跪問好。

    王承恩這個宅子是陳新送的,不過僕人都是他自己弄來的,他弄的辦法也不是買家奴或是招募,而是直接從京營和錦衣衛佔役而來,也就是說。這些僕人實際上都還有工資的。

    按照朝廷的規矩,宮中的管事太監都可以有僕役,名叫私臣,人數從二十五人到六十人不等。舊例是太監掌印者六十人,余皆五十五人,左少監四十人,監丞三十人。典簿二十五人,餘下職務遞減。有了這個由頭。這些太監又有職權,大肆侵佔軍匠、軍戶、京營人員,有職權的太監佔役都是上百計,二十四衙門的管事太監基本都佔役三百人上下。

    另外朝中大員和王侯佔役亦不在太監之下,也即是說,他們不但要佔兵額,還要領這些兵的兵餉,朝廷相當於給他們養僕人,京營和錦衣衛的空額便是如此來的,明中時候清理京營,二十多萬兵額只有五萬在營,青壯僅兩萬。京師官員宦官王侯多如牛毛,京營那十多二十萬兵額還不夠大夥分的,誰要整頓京營就是跟整個京官群體為敵,豈有能順利的道理。

    就王承恩的地位來說,雖然職務不能和司禮監秉筆相比,但宮中能在皇帝面前晃來晃去的就只有他,數個年頭下來,皇帝一直頗為嘉勉,這個地位是司禮監都不敢輕視的,反而要對王承恩多方討好,所以他在宮中也是排的上號的,佔役也達到了三百餘人。

    這位年輕的富翁在後院的花園緩緩散佈,身後跟著二十多個僕役丫鬟,比起皇帝的排場不差多少。王承恩一路走一路低頭想著事情。

    他很明白崇禎的困境,祖大壽已經成了錦州和寧遠的土皇帝,而登州鎮是對付後金和遼鎮的利器,這次在張家口卻出現合流的跡象,自然會讓崇禎頭痛。

    此時外邊的門子來報,說張大會來了,王承恩停在原地靜待片刻,抬頭對門子道:「你就說咱家不在,最近都不回宅子,讓他以後少來此處。」

    。。。。。。

    「去東廠。」曹化淳坐進馬車,對手下的管事說了一聲。

    管事馬上恭敬道:「是,廠公。」

    馬車很快啟行,這種帶簧片減震的四輪馬車十分平穩,曹化淳躺在裡面閉目養神,回想皇帝昨日的話,他自己想起來,陳新也確實有些不尋常的地方,但這次闖禍的畢竟是團練總兵下面的人,從他內心來說,他認為兩鎮這是順手打劫,一起分贓吧了,他總覺得皇帝還是有些小題大做。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查出來兩鎮勾結,朝廷又能拿兩鎮怎麼辦,光是一個祖大壽就夠皇帝心煩的了,還非要扯上一個更強的登州鎮。他認為皇帝這事兒有些本末倒置,要緊的不該是查出來,而是該先想出應付的辦法,否則就是自尋煩惱。

    他摸著扶手上面的狐皮套,想起這馬車也是陳新送的,設計十分精美,冬天可以在桃木扶手上面套上狐皮的套件,手放上去暖和又柔軟,到了夏天炎熱之際,又可以取下來,冬天有外面添炭的小銅火爐供暖,轎廂內還有放檀香和冰塊的專用台盤,這樣的細節都想到了,加上裡面裝飾精美,連窗格都是用象牙做成,讓他不得不對陳新頗有好感,而這種車眼下在京師儼然成了身份的象徵,尋常的官員想買都買不到。

    馬車緩緩而行,很快到了京師東華門外,這裡就是威名赫赫的東緝事廠所在,東廠比錦衣衛成立晚十多年,但因為由司禮監秉筆任廠公,又管轄錦衣衛。所以其地位還在錦衣衛之上,廠公一般由司禮監的二三號人物擔任,為了彰顯其地位,連印章也與普通內官不同,比如呂直這樣的內官,關防印章就是「登州監軍內官關防」幾個字,東廠的卻是「欽賜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關防」,還有欽賜的密封牙章一枚,用來作為密信的封口印章。所有奏報直接投入宮中,半夜即便宮門關閉,也可以從宮門縫裡面投進去。

    其中的員工大多是從錦衣衛抽調的,共有檔頭百餘人,番子近千數。皆是錦衣衛中挑選出來最兇狠狡猾者,尋常文官聽到東廠二字,都要打個寒戰。

    曹化淳因為還兼著京營戎政和司禮監秉筆,並非天天到這裡來,但這次皇帝對東廠發火,他必須是要把主要精力放過來,直到此事瞭解。

    馬車從東廠西南的門道進入。在院中停下後,曹化淳拍拍扶手,外邊的管事打開側門,已經等著的駱養性上來。扶著曹化淳從馬車上下來,周圍跪下數十名檔頭齊聲道:「叩見廠公!」

    曹化淳輕輕點頭,昂首走入大廳,駱養性和十多個大檔頭跟在他後面。兩人一起進了大廳西邊的祠堂,裡面一座精美牌坊。上書「流芳百世」四個鎏金大字,上首供奉著歷代東廠提督太監的牌位,被打倒的那些當然都不在了。曹化淳和駱養性上了香之後,回到正廳往右進了小廳,裡面供奉著岳武穆的雕像,曹化淳和駱養性也去上了香。

    明代軍中拜岳武穆者居多,多以岳飛為武聖,直到滿清入關之後,認為岳飛是抗金的,滿清強行認了金朝為祖宗,所以岳飛這武聖就當不成了,連滿江紅都改得面目全非。岳飛只能讓位給關公,明代的關帝廟也有,但是數量並不多,滿清之後關帝廟才遍地開花。

    把這些儀式走完之後,曹化淳與駱養性一起走出小廳,後面是一面磚影牆,上面雕著狻猊和狄梁公斷虎的故事,狻猊為能吃虎豹的神獸,彰顯東廠的勇武,狄梁公便是狄仁傑,以體現東廠的公正和能力。

    轉過磚影壁之後,眾人進入了一個議事的小廳,曹化淳高坐上首,檔頭再次拜見後在兩側入座。

    面白無鬚的曹化淳威嚴的掃視了一番正襟危坐的下屬,冷冷的尖聲開口道:「在座都是大檔頭,今日要說的事兒,大夥心裡都清楚,皇上昨日將咱家叫去痛罵一頓,問東廠和錦衣衛幹什麼吃的。咱家如今也弄不懂東廠幹什麼吃的,要說起來,京中的聽記、坐記、打事件這檔子事兒,找個青皮喇唬也辦得妥帖,還要這許多大檔頭幹啥呢!」

    下面的大檔頭都低頭看著地面,不敢有絲毫動彈。

    曹化淳聲音越來越尖,他大聲道:「張家口堡這檔子事,死幾個晉商還不算個事,京中有人收他們銀子,想要給他們說話,那也不算個事。皇上要查的,是登州鎮和遼鎮之間的道道,你們中間有人收晉商銀子,有人收登州好處,有人收遼鎮好處,咱家都不管。」

    曹化淳突然站起來,所有檔頭齊刷刷的跪下,曹化淳冷冷看了一眼眾人,大聲道:「各檔頭挑選最能辦事的人出來,去登州和遼鎮查探,不得與當地監軍和鎮守內官聯繫,咱家要你們自己的聽記,不光是遼鎮和登鎮之間的道道,兩鎮各個將官、各個營頭、幕府贊畫的情形,都要一一明列,將官間是何關係,有無聯姻等等之類,在在要見詳情。這次若是還有人敷衍塞責,害得咱家在皇上面前交不了差的話,咱家就先讓誰腦袋搬家。」

    「遵命!」

    ps:注1:《酌中志》,「各傢俬臣,曰掌家,職掌一家之事,曰管事,辦理事務,出納銀兩,曰上房。。。掌班。。。領班。。。司房,其下則管帽、衣靴、茶房、廚房、打聽。。。」

    注2:《弇山堂別集卷十中官考》,臣等給事禁中,無胥徒可役,止取給於人匠不事工作者。太監掌印者六十人,余皆五十五人,左少監四十人。。。

    注3:東廠佈局參考《酌中志》中的記錄,岳飛像是一個掛像,這裡改為了雕像,東廠歷代廠公牌位是真實的。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36
晚明 第一百九十四章 經濟戰



你是說,朝廷要派人去登萊查探,還都是東廠的番役?」剛剛趕到京師的宋聞賢抬起頭來,「關寧軍彈劾咱們登州鎮的塘報到了沒有?」

    張大會沉聲道:「比咱們彈劾的塘報只晚了一日。」

    宋聞賢點點頭,「那就是對的,老夫特意跟他們約了個時間一起發,然後悄悄提前了一天。既然朝廷都收到了,為何還要派人去登萊。」

    宋聞賢皺著眉頭低頭想著,張大會恭敬的道:「據給我報信的人說,是皇上把曹化淳和駱養性臭罵一通,非要逼他們去登萊的,要查的首要是兩鎮是否有勾結。另外,這幾日王承恩忽然不見我了,我派人守著他的府邸,明明看到他進去,我跟著去求見,門子就說不在家中。」

    宋聞賢抬起頭看著張大會,「王承恩是皇帝最親近的人,他這個態度,說明這次咱們聯合關寧軍的事情,真惹起皇上的留意,這倒是老夫始料未及。」

    「宋先生無需責怪自己,在下看來,皇上一人留意並不頂用,祖大壽難道不被皇上留意,還是一樣過得好好的。」

    「話不是如此說。」宋聞賢揮揮手,「當年老夫與陳大人商議奪旅順的時候,其中一條考慮,便是遼南與後金相接,有了孔有德和李九成這些人的例子,朝廷不敢逼迫過甚,但與朝廷的關係,總歸是緩和些更好,否則的話,在登萊和山東或許無妨,但其他地方就要費勁了。」

    張大會冷冷笑道:「皇帝倒是想,不過他要查,也不是那麼好查的。」

    「王承恩不見你,那曹化淳和駱養性又是怎生模樣?」

    張大會嘿嘿一笑。「所以在下說皇帝沒那麼好查,曹化淳雖不見我,但他的管事是要見我的,雖然沒有明說宮中的事情,但給了一些暗示,接著曹化淳第二日就在東廠召集大檔頭會議,他是明知裡面有半數都跟我有交道,用這方式跟我通消息。駱養性就更是如此,他只是不讓我去他府上。而是在他養外房的別院見面,駱養性還請在下體諒,請我跟陳大人打好招呼,他絕不會幹不利登州鎮的事,請登州鎮不要對付他派去的人。」

    宋聞賢搖搖頭笑道:「朝廷做事就是如此。不過這次東廠裡面各個檔頭是分別前往,人數又多,難保裡面沒有鑽牛角尖的人,還是要通知周世發他們小心戒備,實在收買不了的,就送去海中餵魚。」

    張大會嘿嘿冷笑,宋聞賢說完又轉頭看著張大會。「大會你要小心些,這兩日你附近可有番子出沒?」

    「暫時還沒有,情報局的接頭地點會改到別處,這裡只作我公開露面的住所。」張大會長長出一口氣。「錦衣衛裡面干追蹤的高手多的是,很多人還是萬曆年間就干這行的,若是他們銀錢充足,咱們對付起來頗為不易。不過您也看到了,這些年連建奴那些最蹩腳的細作也能在京師立足。錦衣衛和東廠。。。不復當年勇了。」

    「小心點總是好的,多準備些安全房,給你自己準備的那一個,任何人都不要告訴,只能你自己一人知道,而且必須有隱秘地窖避險。京師如此之大,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都沒有那能耐挨著查找。」

    「謝宋先生提點,小子記著了。」

    。。。

    劉民有望著眼前皺著眉頭的陳新,驚訝的說道:「晉商這麼有錢?咱們今年可發財啦。」

    陳新聳聳肩膀,面無表情的去倒水,回來坐到醉翁椅上。

    「三家晉商總號,一百七十萬兩的金銀。」陳新嘆口氣道,「與朝中大員比起來,也不算多有錢,但都是現銀現貨,對咱們來說比那些珠寶管用。張東發回的消息說,張家口那三家的地窖裡面,有不少血跡都沒幹的銀錢珠寶,據他初步的審問,莽古爾泰的東路攻略保安和延慶州之後,很多銀子先出關,然後從邊外來到張家口外,那些搶奪來的銀子直接就換成了貨物,再由俘獲的大明百姓運送回遼東。上一次建奴入寇宣大,他們也是這麼幹的。」

    「鐘老四殺得好!」劉民有一拍桌子站起來道,「我覺得鐘老四幹得不錯,這些漢jiān不殺了留著何用。」

    「倒不是鐘老四定的主意,是宋聞賢定的,殺了些商人倒沒什麼,他偏偏擔心朝中有人對咱們登州不利,連帶扯上了遼鎮一同動手,好讓朝廷投鼠忌器,結果反而讓皇帝震怒。宋聞賢這次也冒失了些,難不成這東西也會傳染?」陳新搖搖頭,「吳襄分了二十萬兩給咱們,尤世威也分了十萬兩,銀子是沒少賺,但咱們兩鎮一起打張家口這事,皇帝在關注了,以前互相彈劾的把戲玩不轉了,皇帝要派東廠的人過來調查咱們,這三十萬兩怕是只夠堵這幫人的嘴巴。」

    劉民有低頭想想道:「有了這筆銀子,今年咱們的銀錢充裕,朝廷那幾十萬兩不過是零頭。朝廷奈何不了祖大壽,自然也奈何不了咱們,但這名聲總是不好。」

    陳新贊同道:「確實如此,這些東廠的人來了之後,咱們就當不知道,由宋聞賢私下處理,最近的軍報上收斂些,也罵一罵遼鎮,宣教司在屯堡多講幾次遼鎮的敗績,那些百姓自然會在茶館裡面罵一罵遼軍。」

    「東廠的番子就這樣任由他們在登萊活動,這會不會太。。。」

    陳新擺擺手笑道:「東廠十個大檔頭,有四個已經與張大會私下接頭,駱養性也開口說了話,咱們要對付的就少了一半,等他們到了登萊,再讓宋聞賢公關一下,找些地方給他們看,若是實在有榆木腦袋的,就讓周世發處理掉。不過就是些番子,不值得費太多心思,這事交給下面人去幹,咱們該如何做還是如何做。」

    劉民有點點頭。拿起桌面上一份冊子,「這是商社對後金的經濟戰計劃,自去年以來,咱們和呂直他們一道控制了遼海貿易,東江各島都建立了商社據點,直接在當地收購遼東特產,現在有了這個條件,我打算把人參、貂皮、東珠的收購價壓低三成,對朝鮮的價格同樣壓低三成。中間有利潤。鋌而走險的人會很多,需要水師加強巡查。」

    陳新拿起來翻看一番放回去道,「還是不要壓低,這幾樣東西都是價高物小,十分便於運輸。海路陸路差別不大,咱們不收,遼西也會收,現在咱們封鎖不了後金,這樣的經濟戰用處不大。我倒是覺得,咱們的經濟戰可以針對一下遼西那幫人。」

    「怎麼針對?」

    「關寧地區產出優先,每年皆有許多遼餉。物價一直遠超其他地方,今年吳襄和尤世威都賺了一筆,兩鎮的兵將在張家口肯定也順手發了不少財,張東說遼軍搶開了之後。沿途把宣府搶得夠嗆,所得物資他們不願搬運,在半道就便宜賣給了商社,也就是說關寧會在今年突然多出很多現銀。但貨物還是那樣的基數。遼西今年的物價必定會有一番上漲。第二方面是後金,張家口被打垮。加上咱們的震懾,短期內無法恢復供應能力,建奴在宣大搶的銀子一時用不出去,很可能會轉向喀喇沁,通過遼西走私購買物資,第三方面便是蒙古這次也在宣大搶了錢,這幾方面的銀錢都可能會轉向遼西,關寧地區自從永平灤州被禍害後,地方蕭條,貨物一向運送不暢通,陸路的運費又十分高昂,要大批運貨就得靠天津和遼海運輸,這兩個方向咱們都能幫點忙,乘著這個物價上漲機會,咱們就再幫關寧軍哄抬一下物價如何。」

    劉民有伸手點點陳新,「yin險,你想既收拾關寧軍,又收拾建奴。」

    陳新嘿嘿笑道,「讓商社在天津停止供應棉布、鐵器和糧食,轉為大批採購,把這幾樣的價格抬上去,遼海這邊,水師嚴查走私,收稅提高一倍,商社停止給吳襄供應物資,改為大批囤積。」

    「陳專家你可想好了,有這個價差,運河的貨物會自然往天津集中,咱們的財力不足以購買那麼多。而且咱們也放棄了一條財路。」

    「不會的,等遼西物價暴漲之後,天津的價格也會進一步上漲,會有很多商人在天津高價採購,咱們再把天津的貨乘高價放出去,天津這邊就賺了。」

    「然後呢?」

    「然後等他們把貨運到遼西之後,咱們突然給吳襄大批供貨,打壓遼西的物價,讓那幫商人虧個一塌糊塗,他們可沒有找補的地方,咱們天津賺的,這裡虧點也無妨。這群平常在遼西走動的商人垮了之後,其他商人會觀望一段時間,然後緩慢的往遼西發展,遼西會有一個商業空白期,咱們乘機把遼西商業控制,再控制貨運之後,物價都在咱們手上,再把遼西的物價抬上去,輕輕鬆鬆把關寧的銀子全都賺回來,關寧物價一漲,加上遼海這邊嚴查這幾項走私,建奴那邊的物價也會跟著暴漲。」

    劉民有問道:「要是吳襄不買咱們東西呢?」

    「咱們低價給他,他沒有理由不買,他買來之後還能賺後金和蒙古人一筆,他絕對沒有那樣的眼光和情cāo,用自己的銀子去保護那些商人吧,吳襄還得感謝咱們。」

    「好吧,值得試一試。正好張家口的這筆銀子就用來做這個,我再調動一批錢莊的銀子,不過時機得稍晚一些,後金最缺糧的時候是秋收前一兩月,現在是三月,咱們慢慢增加運河的糧食收購量,五六月達到,七月讓糧食達到最高點,你的遼南旅到時也要發動相應的攻勢,逼迫後金動員,影響建奴的秋收,加劇他們糧食的缺乏。高價持續到後金秋收之後,建奴有糧緩解之後,購買的量會下降,咱們再乘機去打壓關寧的物價。」

    陳新躺上休息用的醉翁椅,舒服的嘆道:「這就是商業網絡的力量,什麼東廠錦衣衛,跟商社比起來什麼都不是。等到遼東物價暴漲,我看皇太極拿什麼養活那些包衣,又如何整合八旗。至於京師那位,我連商社都不用,真把我惹急了,截斷山東任意一處運河,京師就是一座死城。」

    劉民有笑道:「你的皇帝夢越來越近了,不過你還是要記著祝代chun那一路人馬,湖廣是天下糧倉,能不能控制湖廣,才是最要緊的。」

    陳新馬上做起來,「要給祝代chun發一封急信,他們是一支孤軍,雖然商社一路布點,但河南湖廣一路上流寇無數,商社單獨活動十分艱難,商社今年的任務。必須沿長江而上,與中原旅建立水路通道,他們必須控制自己的港口。另外,他們也要防備著當地的官軍,就地徵召流民屯種,那裡的敵人都不強大,就用舊的方陣編制,保護好武昌周圍產糧區,一步步控制漢江沿線,反正不管是什麼事情,第五營是不會走了,朝廷要翻臉,咱們就翻臉看看。」。

本帖最後由 1230313 於 2014-4-9 16:33 編輯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37
第一百九十五章 鄖陽


    崇禎七年四月,湖廣鄖陽府,一片軍營立於此處的群山之中,約有兩千餘人,第五營的第一總和部分騎兵剛剛在此擊潰了革裡眼賀一龍,正在偵查張獻忠所部動向。

    河南從崇禎三年起,連續四年的旱蝗大災,中原地區赤地千里,生產荒廢十室九空,早已經遍地流民和土匪,如同一堆撒著火藥的乾柴堆。

    山西流寇突破黃河之後,在中原如滾雪球一般迅速壯大,在河南一番流竄後,橫行狼、一斗谷、掃地王、滿天星等流寇西入武關,陝西邊軍在洪承疇帶領下急速回救陝西,正巧此時後金入關,戰力最強的曹文詔、艾萬年所部被抽調回山西救援宣大,西路這一股連續山陽、鎮安、商南,在陝西流竄之後,洪承疇匆忙調集合陽等地駐軍攔截,曹文灶和艾萬年所部從山西河津渡黃河回援西安。

    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這一夥人則在盧氏山區游動,最後在登州鎮追擊下分散而行,高迎祥往襄陽方向活動,張獻忠帶著幾股人則來到了鄖陽的大山之間。登州鎮和左良玉分路追擊,祝代春跟著高迎祥直奔襄陽,劉破軍則領第一千總部和部分騎兵追擊張獻忠,昨日剛剛擊潰賀一龍。

    中軍帳中,劉破軍的副官正在跟劉破軍匯報:「昨日所得的消息,張獻忠和混天王合兵一處,往均州而去,祝大人所部上次發信時在棗陽,按計劃應該已過了襄陽。」

    劉破軍拍拍地圖道:「明日拔營,咱們順漢水往襄陽移動。先和祝代春匯合再說。」

    「另外收到商社轉來的軍令司密信,原計劃開春調來的龍騎兵不再歸屬中原旅。其編制改為林縣獨立龍騎兵千總部,千總為原龍騎兵副千總。原第五營副營官鐘財生調回登州武學騎兵科。第五營龍騎兵只保留第四連,已在赴河南途中,由兵務司分派機構在湖廣擴編為千總部。」

    「留在林縣?」劉破軍皺皺眉頭,這支龍騎兵其實一直是他在等待的,作為千里奔襲擊斃莽古爾泰的精銳,具有極高的機動性和打擊力,現在卻只剩下一個連。

    他看看地圖,突然笑笑道:「看來陳大人需要龍騎兵威懾運河,一個連就一個連吧。反正咱們也繳獲了不少馬,在湖廣擴建一支騎兵便是。還有什麼事情?」

    「還有便是宣傳隊的事情,訓導司確定所有宣傳隊轉屬宣教司,以後不屬於軍籍,正式文書由訓導司和兵務司合署,已到了訓導司的分派機構,宣傳隊有部分人員要回青州府組建新的分隊。」

    「黃思德腦袋有病吧,從湖廣調人去青州府?」劉破軍接過副官手上的文書,果然是寫清楚了的。調五成人員回青州府,其中有三人是指名道姓要調走。

    劉破軍不由罵道:「老子去哪裡找人護送他們,黃思德他說得倒輕鬆。」

    副官壓低聲音道:「大人你看三人中,一個是副隊長。還有一個徐平傑,另外一個是關小妹,徐平傑是徐元華的侄子。陽谷的人現在都回了登州,徐平傑估計是上次漏掉的。」

    劉破軍點點頭。陽谷凡在外地的,一律都調回了登州。意思不言自明,就是就近監視,「那這個關小妹是什麼意思?」

    「屬下去打聽了一下,關小妹的弟弟當了周來福的女婿,或許是周來福找了黃思德,讓這個女子回安全的登萊,您也知道商社的面子,有司一般都要賣的。」

    劉破軍嘴巴歪了兩下,「給商社情面沒什麼,但老子去哪裡找人送他們,河南兵荒馬亂的,他就不怕這些人走在路上被流寇抓了。」

    副官試探著道:「要不,就到了襄陽後,讓他們坐船經漢水入長江,商社已經在武昌囤積物資,分號也建立好了,他們到時順長江而下,到揚州進運河。」

    劉破軍想了半天,終於罵道:「就這樣吧,真他媽破事,到了武昌再說,有其他司要調人走的,到時一併走,老子早看這幫宣傳兵不順眼,早該脫離軍籍了,你跟軍需官說清楚,這租船的費用只能算到訓導司頭上。」

    。。。

    「胖子,胖。。。胖子,咱們歇會成不?」戲韃子謝飛躬著身子,兩手撐在路邊的一棵乾枯的大樹上,呼呼的喘著粗氣。

    「你,你當老子想跑,跑步過不了關,老子啥時候能當戰兵。」唐瑋滿頭大汗,一屁股就坐在樹幹下面。

    「胖子,你真信關小妹憑勛章就能嫁給你?人家那家世如今可不同了,你知道不。。。」

    「老子知道,不就是他弟弟嫁給周來福的小女了麼,老子聽說了。」

    「豈止呢,聽說他弟弟不在工坊幹了,自己開了一個木工廠,地方是開在青州府的,聽說賣什麼紡機的,劉大人還專門在軍報上鼓勵百姓自己辦廠。周來福那是什麼人,你不想想,商社的頭頭,關小妹還不得嫁個什麼樣的。」

    唐瑋喘著氣,呆呆的看著山下的軍營,他們在這裡已經駐紮了三天。是難得的休整時機,從河南一路過來,那種人間慘狀見了之後,對唐瑋的

    「俺得試試,俺。。。就喜歡關小妹。」胖子看著山下有些出神的道。

    「你傻不傻點,娟子不漂亮麼,你就在隊裡管著錢糧衣物花粉,每年怎麼都有些銀子賺,多的是女子願意找你。」

    「那有啥用,老子不喜歡娟子。」唐瑋把頭仰起靠在樹幹上,「再說以後宣傳隊都沒有了,管什麼錢糧衣服花粉。。。」

    「什麼沒有了,隊長都說了,只是從訓導司轉到宣教局,只是不算軍籍了,工錢一分都不少。以後還可以排些其他劇目自己賺錢,胖子你聽我說。留在這裡能賺不少呢。就你胖子這樣子,進去戰兵當個小兵。多少年才能拿到勛章,那時候關小妹早嫁人了。再說那勛章是那麼好拿的,你看關小妹他哥,臉上兩道疤子,出生入死才得來的。」

    唐瑋正要說話,下面官道上一匹駿馬飛馳而來,到了宣傳隊門口停下,一個軍官跳下馬進了院子。

    「又是騎兵那個百總。」謝飛探頭看了說道,「來找關小妹的。胖子。你能比得過人家麼,人家參加過復州之戰,也才二十一罷了,認字算賬也不比你少了。」

    「呸,他來幾趟了,人家關小妹也沒理他。」

    唐瑋剛說完,就看到關小妹和娟子與那百總一起出門,提著籃子說說笑笑的往野地走去,看樣子是要去采野菜。

    「哎。你說關小妹不理他,這是怎麼回事?」

    唐瑋氣呼呼的站起來,「走,咱們下山去。咱們去跟他們一起,非要給他攪黃了,走這條小路。」

    兩人一路跑下山。這條小路能看出平常有人行走,周圍都是干枯的樹木和雜草。唐瑋這幾個月堅持鍛鍊體力。體型雖然還是胖,但已經結實了不少。基本與謝飛的速度差不多,跟在謝飛的後面飛跑而下。

    前面一聲驚叫,謝飛突然減速,唐瑋猝不及防,兩人撞在一起,摔倒在旁邊的枯草叢中。

    唐瑋摔得昏天黑地,翻了好幾轉才坐起來罵道:「謝飛你這狗東西幹啥停下來。。。」

    謝飛驚慌的聲音傳來,「胖子,看,看。」

    「看什麼,這荒山上。。。」唐瑋掃了半圈,眼前突然出現幾雙懸著的人腳,聲音戛然而止。

    身邊的幾棵枯樹上,赫然吊著五六具屍體,老老少少都有,大多伸著舌頭睜著眼睛,面目十分可怖,他們皮膚已經發黑,顯然有了些時日,幾具屍體在山風吹拂下微微晃動,在安靜的半山上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唐瑋把手抱在胸前,軍中也私下流行著一些鬼怪之類的故事,雖然訓導官總要出發那些傳播的人,但唐瑋還是聽說過,此時雖是白日,他依然嚇得說不出話來。

    正在全身發抖的時候,旁邊突然伸來一隻手,唐瑋啊一聲尖叫,往後面連爬幾步,轉頭看去卻是謝飛。

    「胖,胖子,咱們過去看看。訓導官說咱們可是當兵的,有陽氣,那鬼怕咱們,別給登州鎮丟臉啊,你不是當戰兵嗎,咱膽子不能太小了。」

    「不,不怕,咱們去看看。」

    兩個戲韃子互相攙扶著,往那些掛著的人挨過去,到了近旁看到樹下還有些小一些的屍首,就蜷縮在樹幹旁邊。

    唐瑋忍著心跳湊過去看了,是三個小孩,恐怕是餓死的。

    此時謝飛在旁邊喊道,「過來,有塊布哎,上面有字,俺不認識,你來看看。」

    「俺看看。」

    唐瑋接過來一看,似乎是用血寫的,已經發黑了,上面寫著,「鄖陽汪氏,成化年間自荊州移居鄖陽劉各莊,共出進士一人,秀才兩人,萬曆間家道中落,又崇禎年天災**,家無足食之糧,外有無已之稅,舊額未完,新餉已催。村無吠犬,尚敲催呼之門;樹有啼鵑,盡灑鞭朴之血。時至今日,流寇過處,黃埃赤地,鄉鄉幾斷人煙;白骨青磷,夜夜常聞鬼哭。觸耳有風鶴之聲,滿目皆荒慘之色。雖僥倖避禍於山林,然家屋錢糧為流賊之一炬,全家已無生路,汪家世代書香門第,雖死不行禽獸之事,不得已帶合家老小十口自縊空林,汪家家脈斷絕於此,悲哉悲哉。。。」

    唐瑋搖搖頭對謝飛道:「又是一家上吊的。」

    此時兩人已經不怕,在周圍看了看,總共確實是十人,小孩都在樹下,大人自己吊死了。

    謝飛對唐瑋道:「訓導官說的,只有陳大人治下的登萊才能安居樂業,要是建奴或流寇來了,咱們都得成這樣。」

    兩人默默看了一會,唐瑋開口道,「咱們去找兩把鋤頭,把他們埋了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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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把九十六章 暴疾


    兩人找了幾個隊友,用了半下午的時間把那一家人埋了,最後唐瑋給他們一起寫了一個木質的墓碑。

    唐瑋筋疲力盡走回宣傳隊的院子,正要去換了衣服然後去尋關小妹,旁邊突然一聲喊,唐瑋轉頭一看,竟然是隊長。

    他趕緊停下腳步,宣傳隊的隊長招手叫過他,「唐胖子你整天到處跑什麼,就你這樣子還要當戰鬥英雄?看看你自己的樣子,是那塊料麼,全隊都在笑話你。」

    唐瑋急著去搗亂,慌慌張張道:「俺,俺是那什麼。。。」

    隊長頭一揚打斷道:「今日跟你說個事,跟我過來。」說完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唐瑋無法,只得讓謝飛先回去,到了隊長的屋子,急急忙忙坐到隊長的對面。

    隊長慢悠悠的去泡了茶,看得唐瑋抓耳撈腮。

    唐瑋著急的低聲道:「隊長,上月買水粉戲服的分潤,俺馬上就給您,俺現在還得。。。」

    那隊長擺擺手打斷,好半天才坐下來,對唐瑋悠閒的道:「我說胖子,訓導司已經來文了,咱們宣傳隊全部改隸宣教局,副隊長要回登萊,負責青州府新的戲團,你在隊中一向表現也不錯,寫寫算算都很妥帖,我的意思是,讓你來當副隊長。」

    「真的。」唐瑋兩眼放光,「俺當副隊長了,有啥好處沒。」

    隊長咳咳兩聲道:「我說唐瑋啊,這個副隊長隊長也都是差事,怎能說得什麼好處。黃思德大人就總是跟我們說嘛,要甘於清苦。干工作不是講待遇。不過嘛,做的事兒多了。各位大人也不會虧待咱們,月餉比原來加一兩五錢,仍是管原來的事情」

    「哈哈!」唐瑋一拍手,「那俺幹了。」

    隊長高興的道:「那好,今日你就去跟那副隊長交接一下,順便把關小妹和徐平傑他們交還的物品清點了。」

    「關小妹要走!?」

    隊長點點唐瑋,「她和徐平傑都要走,還有一半的其他人,空出來的人。都由你在那些流民中招募,現在咱們就叫湖廣宣傳隊,以後就叫湖廣戲團。」

    唐瑋呆了一會對那隊長道:「關小妹為啥要走呢?」

    「這啊。」隊長慢悠悠的拿出火摺子點著一支煙,「他弟弟入了周來福的家中,那四海商社是什麼來頭,你該知道吧。」

    「俺知道,難不成是周來福幫忙調走的?」

    「不錯,這是確定了的,訓導司指明要調走。所以啊小唐你放下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要好好幹工作,這周來福如今是不得了的人,但我聽人說過,幾年前也不過是在天津開衣店。只是跟對了劉先生而已,所以跟對人很重要。以往這個副隊長呢,我也是不太滿意的。於是這次也就。。。當然了,只要跟著我好好幹。以後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唐瑋低頭想了片刻,抬頭對隊長道:「隊長。俺想好了,俺要去當戰兵,黃大人說戰兵是最光榮的人,俺。。。也想去試試。」

    隊長驚訝的問道:「你,你可得想好了,戰兵不是那麼好當的,那個拿勛章的不是拿命去換,若你是個壯漢到也罷了,就你這樣的,跑都跑不利索。。。」

    「謝謝隊長。」胖胖的唐瑋站起來向隊長躬身,「俺已經想好了,俺跟那一半的人回登萊,請隊長成全。」

    隊長看了唐瑋半響,搖頭嘆道:「既然如此,也留你不得了,就是這黃台吉啊,也找不著演得你這麼好的囉。」

    。。。。。。

    「各位請起。」瀋陽大政殿,正版皇太極輕輕抬手,讓下面跪著的十多人起來。

    幾人起立之後,皇太極微笑著道:「各位皆來自登州,現棄暗投明入我大金,正是朕日後倚重之人。」

    下面眾人紛紛口稱不敢,孔有德待聲音平息後,站出來道:「回大汗,這裡的人皆與那登州鎮有血海深仇。此次宣府之行,登州鎮雖大軍云集,依然畏懼我大金軍威,未敢與我一戰,奴才由此心中振奮,等著大汗有朝一日帶我等掃平登州鎮,救登萊百姓於水火。」

    下首一個人站出來沉聲道:「奴才家中一切財物皆被登鎮搶奪一空,家眷被登州鎮驅逐,或許也被在某處悄悄殺死,奴才與登鎮不共戴天。」

    皇太極轉眼望去,是旅順之時俘獲的唐應太,他與何長久不同,何長久就是個光棍流民,唐應太卻有父母家眷在登州屯堡,據後金輾轉得到的軍報上的消息,唐應太全家都被沒收財產和房屋,送去做了礦廠苦工,連帶著屯堡的屯長、總甲都被處罰。

    「那陳新兇殘狠毒,奴才誓死為大汗效命,只請大汗日後抓獲陳劉二賊之時,准許奴才親手斬下他們人頭。」

    皇太極微微點頭,登州對叛徒的處理十分快捷,手段雖不算兇殘,但還是很惡毒的,直系家眷全都要被捆在屯堡外邊遭受唾棄,還要去附近屯堡遊街,最後送去礦廠做苦工。皇太極是很清楚那些挖礦的地方是如何艱辛。

    其他人也紛紛鼓噪,皇太極伸手輕輕壓了幾下,等他們安靜後才道:「有各位勇士相助,陳劉二人授首之時當不遠矣。但此二人並非平庸之輩,此次我大金攻略宣大,被登州鎮設奸計暗算了三貝勒,朕心中痛惜之餘,今日也是請各位來,看看那登州在宣大所用之戰守之策,及如何破之。」

    下面官職最高的是孔有德和李九成,一個總兵官一個副將,孔有德給李九成遞個眼色,示意李九成先說。

    原本歷史上兩人是帶著一萬多人投靠建奴,但陳新的突然冒起,使得登州之變被迅速鎮壓。孔有德兩人只帶了千餘人落荒而逃,紅夷炮一門也沒有。皇太極只是出於千金市骨的想法,給了孔有德總兵官。天祐軍直屬於後金汗,所以皇太極依然給了他們不錯的補充,給他們擴充實力。但這兩人的天祐軍在復州和旅順連續兩次遭受重創,老骨幹損失慘重,即便是剩下的那些人,只要一看到登州的紅色軍服就兩腿打顫。

    這次入寇宣大,兩人也帶著天祐軍去了,搶了不少的人口回來,算是稍稍恢復了元氣。也打了幾次小的勝仗,明軍一觸即潰,天祐軍士氣有所提升,但是旋即莽古爾泰死訊傳來,天祐軍中士氣轉眼就又跌了下來。

    李九成對打敗登州鎮幾乎不報希望,他硬著頭皮道:「奴才聽了多羅貝勒和逃回甲兵所言,宣府所見登州兵乃騎馬步戰之軍,在登州鎮稱龍騎兵,源於宋代的龍騎步戰馬軍。其所用皆為帶銃劍之自生火槍。無論遠近皆可一戰。以奴才想來,可引其至平原之地,以弓馬四面圍打,疲之困之。最後以甲兵和盾車從一方破陣,多用長矛和雙手大刀,只要入其陣中。其銃劍短小,絕難敵長矛和雙手刀。」

    皇太極臉上微笑。心中對李九成所說不屑一顧,他所說的都限定了條件。登州鎮往往佔有主動權,不會那麼容易被後金兵困住。

    不過他還是對李九成勉勵一番,然後轉向那個比較機靈的何長久,「何長久,你也說說。」

    「回大汗,奴才原本就是分遣隊,以前登鎮並無全用自生火銃之營伍,今日聽李大人所說,那支龍騎兵不過是原來的連隊長矛手全數改用火槍而來,若無盾車之物,要迎面破陣難之又難,弓箭對射起來,這些火槍兵皆有鎖子甲,不到二三十步難以破甲,火槍卻能在七十步便破甲,咱大金死傷必重。野地浪戰並非時時能尋到盾車,奴才認為只有火槍和小炮,方能對付登鎮的火槍火炮,咱們大金亦需要此種帶銃劍的步陣。」

    「說得好!」皇太極從座位上站起來,「朕亦明白,這銃劍自生火銃不好造,不過既然那登鎮能造,咱們大金數萬工匠亦沒有造不出來之理。不但天祐軍要練,烏真超哈同樣要練。」

    孔有德抬抬頭正要發言,皇太極就揮手制止道:「朕知道孔總兵官想要說什麼,丁口錢糧武備無一不缺,此事急不得,但也不能停下不做,你便與何長久、唐應太等人把登鎮的攻守之法鑽研透徹,待我丁口錢糧一到,即刻編練新的火槍營伍。」

    「嗻!」

    。。。

    孔有德等人退下後,皇太極坐回座位上揉著自己的鼻子,留下的豪格揮退侍衛和婢女,輕輕走到旁邊道:「汗阿瑪,編練漢軍一事,八旗中頗有非議,一來新制火銃強勁,各家擔心日後漢民難制,二來,總是要從各旗抽調些丁口,以前便一直受制於此,丁口往往都調不出來,製器雖是艱難,但還不是最難的。」

    皇太極抬頭看著豪格片刻,突然笑道:「那是以前了,此次攻略宣大,收穫亦算豐厚,總算是緩了一口氣過來。」

    「但張家口突然被登鎮和遼鎮搶掠,以前慣常往來的八家被連根拔起,咱們在大同等地所得銀兩都換不成商貨,光是有銀兩亦無用。」

    「朕當然知道,此乃小節,張家口不行,便通遼西,便通喀喇沁,有銀子沒有買不到商貨的,最多是讓祖大壽吳襄之流往家中多堆些銀兩罷了。」皇太極緩緩站起來在空曠的殿中慢慢行走,「你要看到的,是登州鎮幫咱們掃清了一個阻礙,莽古爾泰一死,八旗中少了一個領頭鬧事的。你在靈丘算是中規中矩,正藍旗中自然便有人來投靠於你。」

    豪格低聲道:「那德格類近日十分謹慎,沒有什麼冒失舉動,或是得了人勸說。」

    皇太極哼哼一笑,「如今登鎮一日千里,咱們沒有空閒與這些人慢慢試探,你昨日那個人帶來沒有?」

    「在待詔房候命。」

    「叫做個冷僧機,是正藍旗莽古濟家奴才。」

    豪格說完盯著皇太極,等待汗阿瑪的吩咐。

    皇太極抬頭看看大政殿的屋頂,「你先去與他說,讓他出面指控莽古濟和德格類謀反,事成之後,升他入正黃旗,加兩個前程。」

    「兒臣明白了,然後讓刑部。。。」

    「讓什麼刑部。」皇太極冷冷打斷,「冷僧機只要答應告發,你便先抓了德格類和莽古濟。」

    豪格愕然一下,「兒臣。。。那之後又如何?」

    皇太極盯著豪格,「該決斷時便需決斷,德格類和莽古濟都必須死,否則正藍旗如何能入你之手,只要正藍旗一倒,代善獨立難支,八旗方能真正一統,屆時無論是編練漢軍,還是其他方略,才有施行只餘地。此事說來,朕還要感謝陳新呢。這是登州鎮給朕的時機,絕不能因心中軟弱而放過。下月之前,德格類必須死。」

    「那。。。殺了的話,以什麼名頭?」

    「暴疾身亡,到時咱們父子還要去拜祭一下,然後這正藍旗便是你的了。」(未完待續。。)
1230313 發表於 2014-4-9 10:38
第一百九十七章 搶購


    崇禎七年四月,宣大勤王的各路人馬陸續回歸職,登州和遼鎮勤王兵馬被命令不得經居庸關返程,遼鎮走了紫荊關,王長福帶大軍緩緩而行,經倒馬關和竹帛口返回平原地區。

    龍騎兵返回林縣,這支龍騎兵引起了朝廷注意,在朝廷的編制中,突然多出了一個真定總兵的編制,下轄正兵遊兵各一營。名義上是為了更好的固守太行各關口,但遊兵駐地已靠近武安,針對那支龍騎兵的意圖十分明顯。

    龍騎兵一回到林縣後,兵部的調兵令就下來,讓他們跟隨祝代春去湖廣剿匪,這支人馬一分為二,明面上有一支去了河南,大部分卻分散到了林縣屯堡中,在宣大解救的七千多流民也安置在林縣。

    王長福的勤王軍穿過保定府去了天津,準備在天津坐船返程,鐘老四也跟著大軍回登萊,因為王長福的副官悄悄告訴他後續的安排,所以鐘老四心情十分放鬆,一路上都在想著練少年近衛軍的事情。

    王長福也知道這個安排,臨時讓鐘老四擔任近衛軍的訓練參謀,好讓他建立起與士兵的關係,鐘老四一路給這些少年兵講戰例,鐘老四這個脾氣在少年近衛軍大受歡迎,一紮營就有一堆少年圍著他等他講打仗的事情。

    鐘老四幾乎參加了所有登州鎮的戰役,也當過陸軍所有的兵種,無論鴛鴦陣、長矛陣還是火槍陣都能講出許多道道,連騎兵的戰術他也懂,在那些少年兵心目中成了戰神。

    而鐘老四也喜歡上這支營伍,這些少年都是屯堡識字班出來的,有化基礎,很多人都會畫地圖會看羅盤。隊列和火槍也有基礎,訓練起來比那些屯戶容易得多,學習能力非常強,鐘老四所有的想法都能迅速的體會,並且提出很多天馬行空的想法。這種少年的激情也影響著鐘老四。

    六千多人馬在天津呆著,等待登州和登水營運送,直到五月初還沒運完。鐘老四終於尋到個外出的時間,在天津故地重遊,他在天啟七年時尚在張家灣當縴夫。當時便在天津短暫停留,然後坐船去了威海,從而改變了他的一生。

    他在城外轉了一圈,又進了天津衛城,剛進鎮海門大街。便看到有幾處人聲鼎沸,鐘老四一貫挨看熱鬧,湊過去一看,是幾個糧店,許多人拿著糧袋嚎叫。

    鐘老四好奇的對旁邊一人問道:「又沒打仗,為啥要搶糧?」

    那人看看鐘老四身上的軍裝,白了他一眼道:「還不是你們這些登萊兵幹的好事。老呆在天津幹啥,買那許多糧,從你們到這裡,糧價從一兩二錢漲到一兩五錢。昨日可好,一日之間漲了三錢。」

    鐘老四不滿的道:「老子登州鎮可是去打了韃子的,回來買點糧還不成了,又沒從你家裡拿。再說咱們一走。這糧價也就跌了。」

    「那也是你們走了才成,如今糧價日日見漲。各家糧店都不肯賣,等著待價而沽,你讓我們去哪裡找吃食。」

    鐘老四擺擺手,跟這人也說不明白,明明是糧商偷奸耍滑,他非要怪到登州鎮頭上,鐘老四順著鎮海門大街往西,出了西門到了運河邊上,他以前在張家灣當縴夫時候也多次來過天津,主要就在運河邊,這裡變化不大,鐘老四能回憶起很多當年的往事,那時候拉一趟纖下來也只夠幾日的吃食而已,如今卻已是統領上千精銳部隊的軍官。

    在河邊走了一圈,沿河的糧店同樣掛起售罄的牌子,連棉布店也是如此,很多京師和通州來的客商急得團團轉,圍在各處互相轉著各自的小道消息。

    鐘老四想想後把軍裝脫下來抱在手上,只穿棉布里衣湊過去聽那些商人說話,他聽的那一堆裡面有德州、臨清和通州的商人,幾人正在討論。

    「通州有人高價賣糧,聽說賣的最多的是四海商社,其他幾個朝廷大員開的糧店也在收購,京師有消息說流賊去了湖廣,今年糧價一準得漲,但誰也沒想到這麼早就漲了。」

    「哎,都說胡光熟天下足,流賊去河南的時候咱們就該想到這一節,要是湖廣被禍害,那,那糧價還不得翻一個個,你說,老子咋就沒想到這一節。」

    另外一個山東口音的人道:「臨清和德州也在搶糧,南邊的糧船一過來,還沒過鈔關就有人去抬價買,臨清的糧價都一兩六錢了,這幾日還不知又漲了多少,那些糧商在臨清就把糧發了,天津哪裡去找貨去。」

    「那我說,為啥棉布也漲?老子可不是來買糧的,老子只想買些登萊產的棉布,通州去了說沒有,天津也沒有,難不成就只有濟南府才有,但那裡走陸路過來,得貴好多了。」

    「天津的棉布也有人收,聽說有一股流寇只往南直隸而去了,這萬一要是守不住,棉布的價翻幾倍也是有的。」

    另外一人急道:「誰,您聽誰說的有流寇往江南去了,我聽到的是一路去湖廣,一路還在河南打轉,聽說要打開封。」

    「哎,不管打哪裡,湖廣和南直隸都亂不得,那價真要是高了,買得起的就少了。」

    「你擔心買得起的少了,如今都拿不到貨,大夥還是想想去哪裡找貨來。。。」

    鐘老四聽得有些驚訝,看來還不止天津一處缺糧,他哼哼一笑,「老子這就去找方才那人說個明白,這事分明就是到處搶糧,就跟咱們登州鎮一點關係沒有。」

    。。。。。。

    天津四海商社總號,這裡屬於商社北直隸商圈和運河商圈的交界點,如今都在王二丫的分管之下,也是登州此次經濟戰的指揮處。

    天津此地是四海商社勢力最穩固的地方,登州鎮兩次勤王都經過此地,加上陳新和劉民有出自天津,在這裡的民眾認可度最高。這裡距離京師很近,溫體仁和梁廷棟等人對這裡頗有影響力,當地官員根不敢和登州的生意作對,反而有不少其他商社看四海商社的臉色行事。

    「這一條假消息改一下,就說建奴今年很快要入寇京師,人馬已經在路上,所以大家都要屯糧。」王二丫用筆勾了一條,對旁邊的盧友說著。

    「是,屬下再加幾個地名,顯得真實一點。」盧友飛快的記錄著。

    王二丫又看了一條,「流寇已經過了襄陽,你們不妨再誇大一些,就說有一路去了漢中,另外一路連破湖廣大城,漢江沿線全部殘破,湖廣今年恐顆粒無收,江南嘉興府大旱的消息誇大一點。」

    盧友得意的道:「是,王總管好計策,這一下整個北直隸都要搶糧,最好蔓延到陝西和宣大去。」

    王二丫揉揉發紅的眼睛,「這是陳大人和劉大人定的,我不過把他們的策略細化罷了。」

    「那也得王總管來主持才行。」盧友帶著些佩服的道,「光靠咱們商社收購,價格上漲不了那許多,二丫總管你這一出手,臨清以北同時開始採購,引發其他糧商惜售,而且也同時出來搶糧,這樣一來百姓會自發搶糧存在家中,這個數量便無法估量,在短期內運河運力有限,根無法平抑糧價。」

    王二丫此時也有些得意的道:「江南如今不出產糧食,漕糧多來自湖廣和江西,今年流寇一去湖廣,大家都會認為秋糧會歉收,南方也會存糧,待北方糧價大漲,南方亦會引起搶購,這糧價便漲了。至少要等到湖廣和四川秋收後,糧價才會回落,那時候再從南往北慢慢平抑糧價,等到北方糧價回落,已經入冬了,南方糧食也就運不來北方,老娘看建奴去哪裡買糧去。」

    盧友嘆道:「二丫總管您這招最厲害的,是讓百姓人人驚慌,都在家中多存糧,購買量會在短期突然增長很多,即便咱們不屯糧,糧價也會高漲,昨日的消息,關寧的糧價已經二兩五錢一石。」

    「不過你別忘了陳大人和劉大人的目的,首要是打垮那些在遼西做生意的人,你告訴那些家一起屯糧的大商家,大家得統一步調,等到關寧糧價布價大漲再一起出貨,在天津和京師緩緩放糧,把利潤賺足了,偏偏只在遼西壓價,打垮了那些老的遼西商家之後,咱們慢慢再分遼西的好處,分成好商量,到明年就好辦了,遼西那點遼餉都要被咱們賺光。」

    盧友有些擔憂道:「那萬一吳襄他們是自己在販糧,到時在遼西。。。」

    王二丫滿不在乎道:「你怕什麼,他吳襄敢動咱們四海商社不成,他還想不想賺蒙古的銀子了,還想不想要卷煙了,再說咱們一起動手的商家,背後都是朝中大員,吳襄也得罪不起。」

    盧友嘿嘿一笑,然後搖搖頭道:「都在二丫總管算中,那萬一朝廷或是天津的衙門來查囤積居奇怎辦?」

    「朝廷的德行就那樣,咱們自己打發那些地官員,讓外務司想想辦法打理京官,另外跟王長福說說,留一個千總部在天津,總之他自己想辦法,至少留到七月,如此就穩妥了。」

    盧友摸摸下巴,「可這想什麼法子。。。」

    王二丫頭都沒抬,隨口就說道,「就說沒船回去就是,或是跟水營起點糾紛,等著朝廷來調解,這些多簡單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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