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晚明 作者: 柯山夢 (已完本)

 
mk2258 2012-10-16 09:16: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5 743251
bigsing 發表於 2014-1-20 11:19
第一百四十七章真正的利益

吳襄安心呆在南關港,信心滿滿的等著人來接。第二日卻沒有人來,他又不能隨處走動,一個白色頭盔的登州鎮撫兵隨時跟著他,隻能在港口的接待房屋附近溜達,許多船隻從旅順和登州過來,有些掛著登州水營的藍旗,但上麵的士兵卻是文登水營的水手。這些船隻卸下大批的糧食,然後運上一些傷員和俘虜。

    碼頭上還在不停搞建設,支起很多裝卸的滑輪組,另外還有些包衣模樣的人被押著在附近修倉庫。吳襄對登州鎮的效率有些驚歎,作戰才剛剛結束,陳新就能安排這許多事情,他哪知道陳新根本就沒有安排,隻是提出一些大體的要求,各司按職責各行其是,由參謀製定詳細的計劃,陳新審批後就交給兵務司執行。

    吳襄這一等就是三天,第三天才有一個外務司的人來接他,兩人騎馬隻用了半日就到了金州。吳襄也是多年沒來遼南,以前他投靠到遼鎮的時候,建奴還沒有占據遼東,金州這地方他也來過,當時的遼南貿易繁榮,如今已是滿目瘡痍。

    大戰之後的金州沿途還能看到一些痕跡,有些沒用的車架之類歪倒在路旁,還有不少破爛的衣服旗幟,也無人理會。吳襄悄悄撿了一麵小三角旗,是後金鑲藍旗的白甲兵用的,這種小旗如果在遼鎮撿到,也是大功一件,在這幾乎被棄之如敝屣。

    到了南關外圍,四處都是軍營,成群的包衣在這勞動。看樣子似乎是要修建夯土的城牆,吳襄對南關有所了解。南關在地峽的縱深三十五,金州作為前線的話。南關這就是登州軍隊重兵集結的地方,是真正的決戰之處。

    沿途看到不少軍隊調動,大多是從旅順開過來的,這些士兵滿麵紅光,一路大聲高歌,充滿勝利之師的激昂。

    吳襄在登州呆過,看到的登州軍大體都是這個樣子,從來都是士氣高昂,與遼鎮那邊死氣沉沉大不相同。到達金州之後。吳襄從南門進城,金州城周六,比寧遠大得多,吳襄心想的是能存更多的糧食,不會那麼容易被圍死。

    城中各處房屋大多損壞,大批的輔兵在到處翻找可用的材料,然後放上板車拖到北麵。道路上有不少的牛車騾車,裝著糧袋從東門入城,吳襄不知道陳新從哪搞來的牛和騾子。如果是繳獲後金軍的,那後金遭遇的打擊肯定超過吳襄的估計,領路的那個外務司主事是個話嘮,一路就沒停過說話。不過關於戰況的的都說得十分誇張,一會說斬首兩萬,一會又說斬首三萬。吳襄聽著不怎麼靠譜。

    到了總兵大帳的地方,吳襄看到了成堆的人頭。全部已經硝製完成,各種表情的都有。那主事告訴吳襄,這還隻是在金州附近殺的。

    那個主事進去通報,陳新親自出來迎接他,吳襄一番溜須拍馬,兩人往來了幾次,比起以前親熱許多。陳新客氣的請他進了大帳,麵裝飾樸素,中間有一個沒有完成的簡易沙盤,後麵有一麵屏風,然後就是上首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

    衛兵來上過茶後,吳襄對陳新拱手佩服的道:“陳大人這次大挫建奴,下官心中的敬佩已無以言表。下官前些日子在寧遠聽說建奴去了遼南,心中激憤之下上書兵部請戰,可兵部一直沒有回音,祖總兵焦急之下抗命領兵直取三岔河,又派下官趕來登州,說隻要是大人需要的東西,遼鎮有多少給多少。”

    陳新當然不信遼鎮這幫人會這麼積極,這吳襄就是看菜下飯的人,看到後金兵已退,馬上就是這套說辭。他對吳襄微笑道:“兵部一向都是慢的,難得祖大人和吳將軍掛懷,既然是祖大人的心意,本官需要一千戰馬。”

    “包在下官身上。”吳襄一拍胸口,一臉的毅然。實際他心頭後悔不已,剛才話說滿了點,沒想到陳新這麼不要臉,一句客氣話居然還真敢開口。

    陳新心中好笑,對吳襄說道:“還是老規矩,本官給銀子買下,怎麼也不能讓吳大人破費,這次祖大人出兵三岔河,足可見遼鎮也是對付建奴之要緊一環,與登州鎮相得益彰,日後咱們還要多走動,兵部實在是慢了些。”

    吳襄聽完心中有底,祖大壽臨行前專門叮囑他,首先要看雙方真實的戰果,如果登州鎮竟然能頂住,說明登州鎮的力量已然接近後金,遼東的局麵就出現了四股力量,分別是後金、登州、遼鎮、東江。

    這幾股力量麵,東江最弱,但是東江明顯偏向登州鎮,基本可以算登州分支。遼鎮就屬於三方中最弱的一邊,那祖大壽就要探明陳新對遼鎮的態度,祖大壽才能決定遼西以後的策略。從陳新剛才的話中,他是把遼鎮當作對等的一方,而不是要壓製,而且暗示吳襄雙方可以繞過兵部,私下分配遼東的利益。

    有了這個認識,吳襄感覺自己已經知道了陳新的態度,馬上對陳新拱手道:“祖大人也是這個意思,軍機瞬息萬變,按朝廷的新三方策,頭腰尾此進彼退,熊大人常駐山海關,這消息傳來傳去,也容易走漏風聲,寧遠直接與旅順傳遞消息更穩妥。”

    陳新連連點頭,兩人很就拋開了朝廷,祖大壽最怕的就是陳新真正站在朝廷一邊,朝廷靠登萊壓製遼鎮是顯然的,不過隻要陳新不動真格的,那遼鎮也沒有什麼好怕的,雙方可以表麵演戲,私下各取所需。

    陳新則需要穩住遼鎮,全力打擊是後金是陳新的既定策略,後金覆滅之時就是遼鎮失去價值的時候,以祖大壽多次公然抗命的資質,朝廷肯定要對付他,而朝廷最可依靠的就是登州的強兵。所以在這個過程中遼鎮會做出什麼反應很難說。眼下就是先與遼鎮建立一些信任,捆綁部分的利益。

    以祖大壽的眼光。他會知道陳新有野心,但這個野心大到什麼程度。就不是他能判斷的了。陳新希望祖大壽把自己當成當年的李成梁,祖大壽對李成梁的體係很清楚,李成梁八千家丁,除了戚家軍沒有對手,是實際上的遼東土皇帝,但是最後也沒有什麼謀逆的舉動,在祖大壽這樣的武人看來,造反風險非常大,幾乎沒有成功的機會。

    “那吳大人回程的時候可告知祖帥。本官下月會派一些得力之人赴錦州,有些事情能做主,也方便貴我兩鎮互通有無,名義還是商社的人,這樣在朝廷麵子上好看一些。”

    吳襄聽完馬上問道:“那下官也打算派幾個得力的人來,有些事不用往來詢問,生意也方便些,不知大人覺得是安排在旅順好還是金州好。”

    “旅順。”陳新微笑道,“就在雙島灣。那會辟一塊地方作商港,誰來做生意都可以,金州以南以後有許多的屯戶,所需的物資也不少。隻要經營有道,吳大人既可與我登州鎮協同打建奴,還可以順道做大些生意。”

    “謝過大人盛情。下官也有此打算,準備辦幾個私人的鋪子。販些蒙古的皮貨。聽大人意思,遼南也能放開給人做生意?”

    “自然。”陳新盯著吳襄道。“無商不活,南關南麵都是屯田區,我們是敞開門做生意。吳將軍也算生意人,咱們都知道商人也不易,賺些銀子四處求告鑽營,所以商人來登萊,我會給與力所能及的關照,若是在登萊置業安家,則所有合法收入都受到登州鎮保護,無論誰也不能抄走,本官在此就可以給吳大人保證。”

    吳襄眯眯眼睛,“大人說的合法收入是……”

    “不在登州作奸犯科的都是合法收入。”

    陳新打量著吳襄的神情,在這個亂世中,就算吳襄這樣的草頭王,也會時常有不安全的感覺,大量白銀藏在家中,既可能被建奴攻城後搶走,也可能在朝廷的抄家中變成抄家者瓜分的對象。吳襄上次對有利息的儲蓄很感興趣,已經存了幾萬兩銀子在四海錢莊,眼下也在收利息,加上雙方交易往來的資金,他有十多萬兩在四海錢莊,使用習慣已經培養出來。

    超強的武力就是登州鎮的信用擔保,他需要吸引資金到登州,通過錢莊或是股份進入登州的實業,做大他的幾個大型產業,取得規模上的優勢,再帶動民間其他行業。這些行業都需要大量資金,光靠登州鎮自己的資本還遠遠不夠。

    更大的利益在貨幣,登州的武力越強,四海錢莊的信用也越強,眼下的錢莊基本還是按手中白銀數量發行稍多的餉票,除去在臨清流動資金,登州本地發行的餉票不過二十萬兩,向外圍擴張的時候需要本身有一定價值的銀幣或金幣,其中的錢息就是一大筆錢。

    吳襄暫時也不可能把所有身家弄來登萊,陳新隻是告訴他私人財產在登萊收到登州鎮的保護,即便朝廷也拿不走,這點是最打動吳襄的。陳新的難處在於不能直接製定個法律或憲法來公告天下,隻能靠錢莊一點點積累信用,在民間傳播這個消息……

    吳襄離開後,劉民有從後麵的屏風後轉出來,陳新搖頭道:“還是要給許多人頭給吳襄,不過能換銀子也值了。”

    “你要減弱登州鎮一家獨大的印象,分人頭給遼鎮和東江都是躲不過的,登州鎮內,還得給王廷試和呂直的人分些。”

    陳新嘿嘿一笑,“人頭算什麼,最大的利益總是在戰場之外。這一仗贏的是名聲,這名聲在亂世中就是銀子,隻要青州總兵拿下來,四海錢莊就開始在軍報上廣告,讓人人都知道這個錢莊是天下最可靠的。錢莊所到之處便可吸收當地金銀,轉手出去變成金幣銀幣銅幣,天下人都在給我交稅。”

    “錢息已經夠可觀了。”

    “隻有錢息當然不夠,如果天下進一步混亂,會有很多資金逃往安全的登萊,這些硬通貨會通過錢莊改頭換麵,變成登州的貨幣,這種有信用的貨幣必定通行天下。咱們屆時可以直接用武力作抵押,貨幣甚至不需要與手中黃金白銀掛鉤,隻需要超發貨幣就能悄悄掠奪全天下的財富,在這個時代,甚至不用花心思去編造通貨膨脹的種種好處來欺騙百姓,沒有多少明白怎麼回事。”

    劉民有歎口氣道,“贏了旅順之戰,你的信用已經建立了一大半,後麵就靠軍報和宣傳了,我總覺得咱們這個計劃是……隱蔽的掠奪百姓財富?”

    陳新微微點頭,“權宜之計,掠奪總是無處不在,印鈔權的本質都是如此,隻要控製在一定範圍內便可,至少……這些財富沒入我個人的腰包,總還是為百姓做事,就不必想其他的。現在就看青州總兵何時拿下了。”
bigsing 發表於 2014-1-20 11:21
第一百四十八章線索

    九月的京師棋盤街,寒風吹過街頭,帶起陣陣塵土,街上落葉紛紛,寒意初上。宋聞賢從兵部出來,一個侍郎客氣的送他走下台階,才與宋聞賢拱手作別。

    宋聞賢一臉的輕鬆,他比兵部更早收到旅順大捷的消息,實際上戰事已經結束了十多天,陳新的戰報一貫的晚,好給各方平衡戰果。

    宋聞賢對遼東的形勢了解十分透徹,軍功是不可能一個人吞完的,而且在眼下情況下,一家獨大對登州鎮也沒有任何好處。旅順之戰的報功涉及到後麵遼海周邊的勢力分配,陳新肯定會全盤考慮。

    梁廷棟也比正式塘報更早知道,此時已經氣定神閑,朝廷山雨欲來,周延儒的姻親陳於泰中狀元一事被人抓出,另外還挖出了周延儒通過他人接受流寇神一魁賄賂之事。尤其以後者的影響最為惡劣,因為神一魁畢竟是流寇,禦史的彈章雪片般飛來,周延儒招架乏力。

    這個時候傳來旅順大捷的消息,梁廷棟入閣十拿九穩,對宋聞賢自然客氣得不得了,幾乎每日都要與宋聞賢互通消息,不是在兵部就是在府邸。

    這次宋聞賢和梁廷棟商議的,除了議功和青州總兵的事情,還有京師的四海錢莊,陳新希望把梁廷棟拉入夥,京師的地位不比其他地方,朝廷大員的支持十分重要。梁廷棟如果能入閣,本身就是一個極好的信用。眼下的錢莊已經遍布運河沿線,憑票就可以在臨清、揚州等地支取,隻要建立起信用,對京官的吸引力很大,更何況還可以有利息。

    兩人已經基本商議完畢,隻等梁廷棟入閣,就擴大四海錢莊的規模,吸收京師的資金,隻要用慣了錢莊。很多人不會把一堆現銀取出去放在家,大部分資金會為登州鎮所用。

    宋聞賢一時不能領會錢莊的作用,此事不光有梁廷棟,溫體仁和吳宗達也在其中占有股份,每年陳新會給他們分紅,宋聞賢按照一般錢莊的利潤來分析,感覺陳新賺不了多少錢。但看陳新每次來信中。錢莊都占最大的篇幅,他也隻得把很多精力用來談錢莊的事情。

    往西走了一段,進了西交米巷的喜通胡同,他的新宅子就在這,錢莊的京師分站也設在這,陳新讓商社給宋聞賢買的宅子是個大院。帶東西花園和後花園,院中還有分院,用來配合他不斷提高的身份。

    二進中正廳中,張大會也是剛回來,他如今是登州駐京辦頭頭,登州來京師辦事的人漸漸增多,宋聞賢不在的時候就由他負責京師一切事宜。主要是外務和情報方麵。張大會住在西院,已經娶了三個小妾,其中兩個是青樓的從良的。

    宋聞賢與張大會十分熟悉,兩人也不客套,各自坐下喝茶,端茶的丫頭轉身時,張大會在那丫鬟屁股上輕輕一拍,那丫鬟轉頭橫了張大會一眼。煙視媚行的去了。

    張大會嘿嘿一笑,那邊的宋聞賢搖搖頭道:“這個黃鶯兒倒是天生媚骨。”

    “宋先生閱女無數,看得就是準。”張大會洋洋得意,他在京師經費充足,吃喝玩樂都是報銷的,每年多少還能貪墨一些,以前陳新都不管。不過去年年底劉民有派人來查了帳,商社的錢張大會現在調不了,所以他今年收斂了一些,不過活動經費依然不少。查賬也總是會比登州內部鬆許多。

    宋聞賢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養神,一邊說起正事,“溫大人這邊說,青州總兵已經是肯定要設,皇上那已是過了,隻是人選還沒定下。老夫最近都忙些其他事情,青州總兵這事你要多盯著點,眼下到了最後的時候,推薦耿仲明的主事找好了沒有?”

    張大會收起浪蕩樣子,坐直起來道:“找好了,是劉宇烈一派的,不過現在私下已經投靠了梁廷棟,這事找他最為合適,梁廷棟部議中找人推薦代正剛,耿仲明又上了一封奏疏彈劾陳大人。宮中的消息說,皇上有幾次自言自語‘登州強兵’幾個字,幾次閣議中雖然沒有明說,但不欲文登出來的人再掌管更多營伍,這個意思是能看出來的。皇上現在沒定青州總兵,大概是要等建奴退兵,隻要旅順大捷塘報一到,定下耿仲明的可能就是九成。”

    宋聞賢揉揉腦門,“這事真是費勁,這些大人都是彎彎繞繞,陳大人隻想青州總兵,王廷試還想把青州府直接從山東搶來,聽說徐從治也派人來京師,找了些同年故舊,要把青州府留下。”

    張大會道:“王廷試那點心思,他在登州的心腹將領不過兩三個,耿仲明玩的把戲,他是明白的,不過總歸是對他有好處,所以他也幫著促成此事,在旅順大捷這當口上,王廷試一得意,沒準漫天要價,陳大人最需要的是青州總兵,王廷試是要青州府,咱們還是些弄完青州總兵的事情,後麵王廷試要不要得到青州府,咱們就懶得理他。”

    “沒錯,陳大人來信也說明白了,耿仲明會有些旅順之戰的人頭軍功,資格是最足的。”

    張大會笑道:“梁廷棟隻要提議代正剛,那周延儒肯定就是反對,朝廷這些大人,他們才不管代正剛和耿仲明誰能打,隻要是對頭讚成的,他們一準反對。所以隻要梁廷棟反對耿仲明,周延儒肯定讚成耿仲明,而且肯定會加上熊明遇的意見,皇上那嘛,製衡登州鎮的意思開始有了,旅順大捷的消息一到,建奴被咱們打得丟盔棄甲,加上包衣死傷兩萬以上,皇上心頭不嘀咕也是不可能的。”

    宋聞賢點頭道,“這事你多用心思,為一個總兵動了無數人,花的銀子也不少了,從登萊到薊遼督師府、兵部、內閣,哪都要算計,最後時候不要出漏子。上次彈劾陳大人練私兵的禦史是那派的?查清了沒有?”

    “似乎不是哪派的,已派人看住他住宅,這人是萬曆四十一年進士,一向有點直名。以前周延儒那邊也有人彈劾過。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找過王承恩,這份彈章每日都被放在最下麵,皇上還沒有看到,周延儒似乎並不知情,並未在皇上麵前提起此事。”

    宋聞賢睜開眼睛看著張大會,“所以讓你盯著他,是此人彈劾中所說的屯堡和兵數頗為詳盡。與真數相差不遠,若是亂寫的倒也罷了,但其中還有說及在登州開四海商社、遼海走私等項,這便不同尋常。若是有人指使,那背後這人必定有登州鎮內的內線,就要從京師這找到線索。你不可輕視。天下錢財權力皆在京師,登萊雖然遠在千之外,這的利益卻是時刻要爭奪的,陳大人派你來京師,就是把一件極為要緊之事托付給你,與登州鎮相關的任何小事都不要忽略。”

    張大會聽宋聞賢說的嚴肅,連忙恭敬的道:“宋先生說的是。我亦已經安排了人盯著他,若是真的背後有人,總能發現些線索。”

    宋聞賢要求張大會重視此人,就是因為這人彈劾中說到一些登州的內幕,雖然登州實際的情況更深,但宋聞賢直覺這事與平常的彈劾不同,正說到此時,門房匆匆進來跟張大會低語。張大會聽完後揮退了那門房,轉頭對宋聞賢道:“可巧了,就是那禦史那邊來的消息,宋先生你可知盯梢的人看到有什麼人進入那禦史家?”

    宋聞賢淡淡問道:“周延儒的人?”

    “不是,七月間我們發現一處建奴窩點,沒有動手除去,留著想看看有沒有大魚。今日有人從那禦史家中出來,那人最後去的,便是這個地方。”

    “建奴?”宋聞賢皺皺眉頭。

    。。。。。。

    京師內城粉子胡同,在甘石街和西斜街之間。不同於京師大多胡同的周正,方向略微偏東南。這條胡同中大多都是些底層的妓院,明代京師稱呼妓女為粉頭粉子,這因此得名粉子胡同。街道兩側豔招高掛,大大小小的勾欄妓館正在經營,許多揮著手帕的女子在門口攬客,臉上打著厚厚的白粉,咧嘴一笑就能抖下來一層。

    胡同中鶯聲燕語,一處小巷中偏僻院落中卻有人在痛苦的悶哼,院中站了五六人,他們穿著普通的百姓衣服,但體型強壯神情凶悍。屋中地上擺著兩具屍體,其中一個是被強弩所殺,另外一人看著是個女子,喉嚨上中了一刀。

    張大會在屋中坐著,看著下麵幾個手下用水刑對付抓獲的一個後金探子,這已經用到第二輪,那探子已經抵受不住。

    張大會等那人咳嗽夠了,“說吧,說了給你個痛,若是逮到大魚,就免你死,給你銀子遠走高飛。是誰給你傳令?”

    那人剛剛停止劇烈的喘息,滿臉的水跡,那種麵臨死亡的恐懼依然在體現在他臉上,他臉色痛苦的看著張大會,又轉頭看看其他幾個人,他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人,他是永平人,崇禎三年被後金抓到後就投靠了建奴,後金扣留了他家眷,派他來京師活動。

    “不要想著騙過少爺我,咱們能在這逮到你,你們的底細都是清楚的,不要給自己找苦頭吃。”張大會詐唬了一番後,等著那人開口。

    “小人都招,不過小人是在不知是誰來傳令,都是這個。。。”那人一指地上的屍體,“他是小人的主子,地上這女人是他買的暗娼,用來在京師落戶的,每次主子出去接頭,回來告訴我們要做些啥。上次拿來的,便是彈劾登州的意思,他去尋到了那個禦史,給一千兩銀子彈劾登州總兵陳新。”

    張大會淡淡問道:“最近收到什麼消息?”

    “是繼續彈劾陳新的,說他和耿仲明在登州合夥控製牙行,下來私分商稅,還有。。。”

    張大會瞳孔收縮,隻這一條就是現在絕不能允許的,等到青州總兵到手或許就沒有什麼,各地其實都有亂收商稅,但耿仲明和陳新的關係會引起皇帝的懷疑。

    張大會湊近那個後金探子,眼神凶惡的威脅道,“除了那個禦史,你們還找過誰?”

    “沒有了,本來是兩千兩銀子,說找兩個禦史彈劾,他私吞了一千兩,隻找了一個禦史。”

    張大會略微放心,隨即冷笑道:“現在老子問你,這人是在哪接頭,總有蛛絲馬跡可循,你一點點給我回想,凡是有用的都說出來,若是一條都想不起來,每隔一刻鍾老子給你上一次刑。”

    “大人饒命,小人實在不知。。。”那探子涕淚橫流,兩個人馬上又要把棉布蒙在他臉上,他馬上告饒,手足拚命的掙紮,“小人想起來了,主,主子說過一次,說這個,這個咱大金在登州有人,官職還不低,連那個劉總兵都能時常見到。”

    張大會心頭一震,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嚴重的漏洞,登州擴展過,現在各司的很多人都是近年來的,其中混進探子極有可能。但是再問其他的,那探子就確實答不上來,張大會又連用兩次水刑,那人精神已經極度衰弱,確實問不出來東西了。

    “耿仲明和陳總兵收商稅這事,你已經交給那禦史了?”

    那探子耷拉著腦袋,抬起眼睛無神的看了張大會一眼,“交了。”

    張大會摸著下巴,眼珠一陣亂轉,旁邊一個行動隊的人湊過來,“張大人,小人可以晚上動手殺那禦史,他家中無甚傭人,小人動手可以偽作他惡疾發作。”

    張大會想了一會,這個手下以前是濟南府的打行,手下功夫了得,幹些殺人越貨的事情最為在行,打行中偽造死因也是尋常的手段,現在最要緊是不能讓那禦史把奏章弄上去,他終於點頭道:“今晚就動手,做完後記得看看屋中,若是有已經寫好的奏疏,就一並拿走。”

    “那這個人留不留。”行動隊那人指了一下地上的人。

    “留著他,你們在這內外布防,若是禦史那邊沒有動靜,可能會有其他探子到此處來查看,你們留意往來人等,這次要抓活的。”

    “明白了。”

    張大會說完便站起來,匆匆往西交米巷回去。從那人的言語和彈劾內容上看,確實有一個內賊,地位還不會太低,因為連團練營的事情都有說及,登州刻意的消除朝廷影響,一般的底層人等連劉民有是團練總兵都不清楚,隻知道稱呼劉先生劉大人。所以他需要盡通知登州情報局,把那個藏在登州內部的人挖出來。
bigsing 發表於 2014-1-20 11:23
第一百四十九章釣餌

    夜色下的紫禁城,各處宮燈照耀著,在雕欄玉砌之間灑下溫柔的黃色。乾清宮西暖閣中,崇禎還沒有睡覺,桌上還有一堆奏章沒有看完,但神色間透著歡悅。

    這段時間以來,旅順和河南北部的戰事是崇禎最為擔心的,尤其是旅順的戰況。王廷試報了三次塘報,言稱建奴十萬大軍,日夜不停的圍打旅順,登州左協損失慘重,陳新也單獨上了兩次奏疏,表明與旅順共存亡。

    等待總是最煎熬的時候,接到陳新那封決心書之後,崇禎在心中反複揣摩,如果陳新如同曾經的那些總兵那樣戰死,崇禎幾乎再想不出收複遼東的任何希望,總是在這種時候,他會想起陳新立下的戰功,每每在他絕望的時候又給了他希望,從固安大捷之時就是如此。

    崇禎無法接受登州鎮戰敗,更無法接受陳新戰死,那樣對明軍的打擊可能會超過當年杜鬆陣亡,他親自寫了信讓王廷試轉給陳新,要陳新切記不可親曆戰火。另一方麵他督促兵部戶部保證武備糧草,連河南剿匪的軍糧都扣下,送往了旅順。又命熊明遇調動遼鎮救援。熊明遇一直說三岔河西邊有數萬建奴,遼鎮與之連番交戰,但一個人頭都沒看見。直到昨日才說在原大淩河的地方與後金交戰,斬殺上千後金兵,人頭正在處置中,後金大軍已經退走。

    有了上次大淩河的教訓,崇禎自然是不信遼鎮的,就等著看他們的人頭,光是遼東巡撫和熊明遇去看還不夠,崇禎打算讓兵部和督察院派員,驗證那些人頭的真偽。

    因為祖大壽的關係,遼鎮一向的讓他焦慮,此人有大批心腹和子嗣在建奴那,一旦逼迫過甚。便可能造成山海關以北盡失。所以崇禎再不喜歡,也隻能按期撥付遼餉,這種被要挾的感覺十分不

    到了今日,旅順的消息終於傳來,建奴已經被擊退,登州軍一鼓收複金州,陳新一直追殺到了複州。斬首過萬,雖然具體的數目還沒出來,但大捷已是無疑,東江鎮也頗有斬獲,據說也是過千的人頭。

    兵部和宮中一片歡騰,溫體仁下午來的時候笑得滿臉發光。這是自遼事以來第一大捷。各個閣老都入宮賀捷,並且商議了獻捷和獻俘的方式,連周延儒這個渾身是蟻的首輔也來了,違心的稱讚了陳新一番。

    崇禎頭上的陰雲頓時散去大半,他今日又有了吃燕窩羹的心情,這是他最喜歡的小點,連下午來覲見的溫體仁也賞了一碗。

    放下小碗。崇禎舒服的伸了一下手臂,站起來在殿中走了幾步。王承恩殷勤的侍候在一旁,收拾了那個小碗,換上一碗新的燕窩羹,端上又三盤甜點。

    看崇禎暫時沒有看奏疏,王承恩低聲對皇帝道:“上,夜都深了,還是早些休息。若是睡晚了,皇後和幾位貴妃那邊,又要責怪奴婢沒有照顧好”。

    “王承恩,來坐下。”崇禎回到座位微笑著說道,指了指下首的椅子,王承恩也多次享受過這個待遇,把椅子搬過來一些。小心的坐了。

    崇禎端起燕窩羹,遞給王承恩,王承恩一咕嚕就跪在地上,“奴婢。。。”

    “奴婢什麼奴婢。賞給你的你隻管吃。”崇禎滿臉溫和。

    “謝皇上賞賜。”王承恩緊張的接了,坐在凳子上小小的抿了一口,燕窩羹入口如甘露,他以前也吃過,但皇帝賞賜的還是第一次。平日間崇禎比較簡樸,有些不必要的浪費,崇禎是取消了的,有些衣物以前規矩是每日一套新的,崇禎入宮後改為了半月一換,後來改成一月一換,但也沒有到後世流傳的打補丁那麼辛苦。

    崇禎對這個小宦官很是喜歡,因為王承恩年紀不大,在宮中雖然有些日子,但身上依然表現著一些淳樸,這是崇禎喜愛的原因。

    王承恩喝了幾口,對崇禎謝道:“奴婢從來沒吃過這麼美味的燕窩羹,都是托皇上的福。”

    崇禎笑道:“你今日是托了陳總兵的福,若是旅順沒有這次大捷,朕也不知何時才有心情吃這東西。”

    “皇上說的是,不過奴婢見過陳總兵兩次,他每次說薄有微功,皆是托了皇上的洪福,所以這麼算來,奴婢還是托皇上的福。”

    崇禎哈哈大笑,笑聲中盡是暢,好一會才停下搖頭道:“陳總兵自然是會說話的,既會打仗又會說話的人不多。”

    王承恩趕緊補充道:“還有忠君之心,奴婢覺著,這才是陳總兵最難得的,否則都像那遼鎮一般,越能打仗越是無用。”

    “陳總兵忠心也是有的。”崇禎淡淡的笑著道,“隻是嘛,天下事多的是,不能老指著幾個人做,有些人能耐差點,就幫著這些忠心能幹的人,這忠臣才做得久。”

    王承恩連忙道:“奴婢就是那能耐差點的,得虧皇上不嫌棄,讓奴婢侍候皇上。陳大人那是武曲星下凡,玉帝派來襄助皇上的。”

    崇禎心情舒暢,又對王承恩道:“今年登州鎮東征西討,河南平了紫金梁,遼東痛擊建奴,自然是戰功赫赫。不過曹文詔、鄧他們也是不俗的,還有跟你一個名字的總兵王承恩,最近也頗有些斬獲。就連那個耿仲明,也能打些仗,他們雖比不得陳總兵,那也是強軍,多幾支強軍,百花爭豔,總比一枝獨秀的好。”

    聽了這話,王承恩又奉承一番,崇禎因為高興,也和王承恩多說了幾句,到後來打起哈欠,“朕要休息了,承恩你把新的奏章備好,明日一早朕要閱過,今日剩下的,你都放在上麵,不要誤了時候。”

    王承恩便招來宮女,服侍皇帝更衣休息,因為時間已晚,崇禎照例就在西暖閣睡覺。

    王承恩忙完後,又回到禦案旁邊收拾,從外間拿進來一疊新的奏疏,把剩下的二十多份放在上麵,他左右看看。沒有人在留意,便將下麵倒數第二份抽出來,又插到了最後。

    走出西暖閣後,王承恩鬆了一口氣,搖著頭喃喃道:“這個陳總兵打仗越來越能幹,彈劾的人卻越來越多,這事弄的。”

    。。。。。。

    九月二十八日。陳新與劉民有隨船回到登州,同時回來的還有近衛營所部。遼東已經下了雪,若是再走晚些,沒準哪天就凍上了,再要坐船回來就要費一番力氣。

    陳新經營遼南的決心一下,各部司都在遼南設置分支機構。其中的兵務司特別在南關設立了一個集訓基地,要修建大批的營房,被俘的包衣和蒙古人是最好的勞動力。南關的防線初具規模,陳新打算調回第三營,留下第二營和第四營在金州。

    因為旅順戰役的緣故,登州和天津都運送了大批糧食到旅順,足夠遼南的登州軍吃大半年。陳新在糧食方麵收獲頗豐,在九月從登州運來一批預備兵,再從輔兵和守備隊中抽調表現優秀者,就由兵務司在南關集訓,然後補充在兩個營中。

    民事部也建立了相關機構,劉民有指定了一個屯務司的主事負責,他們會在冬季做好準備工作,開春後便全力建設遼南。冬季運輸糧食不便。所以屯戶還沒有送往遼東,到開春前都是軍管,遼東的最高指揮位劉破軍。

    冬季封凍的時候,遼南和登州交通不便,傳遞一次消息頗為費時費力,但陳新估計後金這一次損失慘重,冬季沒有實力再來遼南。他把金州地峽的防務全部交給劉破軍和朱國斌,自己趕著回了登萊,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

    王廷試和呂直都在水城迎接,呂直是興高采烈。對陳新的態度完全不像上級。王廷試也是絲毫沒有架子。這次旅順的軍功分配,兩人都派員去了旅順,已經商量妥當,這兩日便會上報軍功,大家既有好處又有麵子,自然會更加客氣。按理說劉民有這個團練總兵是不能擅離登州的,現在私自去了旅順一趟,還跟陳新一起回來,王廷試和呂直都當做沒看見,連問都沒問劉民有。

    他們是上午到的,在巡撫衙門麵接風吃了午飯,直到下午才出來,席間耿仲明與陳新拉開距離,倒是劉澤清刻意奉承,讓劉民有感覺十分怪異。不過他知道青州總兵的事情,耿仲明現在是這副樣子,下來之後肯定會去麵見陳新,兩人的利益關係比劉澤清深得多。至於王廷試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劉民有就猜不出來了。

    兩人從巡撫衙門回來,一路說著棉紡的事情,準備安排時間去靈山衛的廠區視察,剛到水城東校場的總兵府,便看到周世發等在那,他迎上陳新便一路嘀嘀咕咕,陳新開始邊走邊聽,後來停了下來。

    劉民有多走了幾步,看兩人沒跟上來,又停下來等待。周世發一邊說著,又多次轉頭看劉民有,陳新也看了劉民有兩次,劉民有心中奇怪,這個特務頭子有什麼事情會與自己相關。

    過了片刻後,陳新走過來咳嗽一聲道:“劉兄,你恐怕最近要多帶幾個人了。”

    “什麼人?”

    “保鏢,登州鎮可能有一個級別較高的建奴奸細,據說能經常見到你,以後你身邊至少要加三個衛兵。”

    劉民有嘴張得大大的,他在腦中回想了一番,一個個臉孔閃過,都是做事踏實能幹的人,他實在想不出會有誰是奸細。

    周世發也湊過來,“劉大人,現在隻是有一條消息來,尚無法核實。但這事寧可信其有,多帶幾個人總是穩妥些。”

    陳新點頭道:“主要是你接見屬下和出門的時候,府邸那邊我會調總兵衛隊嚴密布防,家中你不用擔心,最近減少出門的次數,飲食要李冉竹親自動手,不要假手那些幫傭,或者你幹脆以加班為名,住到民事部公房麵。”

    劉民有呆了一會才道:“總防著算個什麼事,咱們怎麼抓這個人。”

    陳新對周世發點點頭,周世發低聲道:“這事是情報局最緊急的事,屬下連夜帶人做了計劃,列出了經常能見到您的那些人,主要集中在錢莊、商社、工坊、民事部、軍需司和你宅中幾個幫傭,還包括與尊夫人往來的一些女子,正在按他們來登萊的過程和身份進行排除,平時也都在監視中。。。”

    “對他們進行監視?”劉民有皺了一下眉頭,“若是他們知道了,恐怕不是太好,不要因一人而壞了人心。”

    周世發知道劉民有性格,連忙解釋道:“他們不會知道,況且這人若是能經常見到劉大人,可見地位不低,若是不及早挖出來,對登萊更是不好,萬一牽涉劉大人安危,屬下更是擔待不起,監視也是不得已為之。這監視隻是手段之一,若是不能確認,還會需要劉大人您配合,就是分批召集名單上的人開會,施放一些特別的假消息,那個奸細得了消息後,就會想辦法傳遞,才會露出破綻。”

    “萬一他們消息傳遞隱秘,查不到又如何?”

    周世發低聲道:“所以是特別的假消息,對不同人說及不同消息,最後看看後金那邊得到的消息,便能印證是出自哪一批人,便能縮小查探的範圍,到時便容易多了。”

    劉民有點了一下頭,“好,要我怎麼做?該說些什麼消息。”

    “屬下這有一個初稿,屬下對民事不太熟悉,還要請大人完善,因所涉及的大多是民事部的人,消息不要太過明顯,不直接談及兵馬調動,否則恐引起其懷疑。便按照大人您平日的慣例安排,務必要讓他們從大人民事方麵的安排中自己推斷出來。消息分為四批,不同的人說不同的消息。第一個消息是往旅順運糧,第二是工坊有一種新式的火箭,需要安排物料,第三是讓商社準備大批船隻,水手要熟悉東江和鐵山附近的海路,第四是。。。”
bigsing 發表於 2014-1-20 11:26
第一百五十章躡蹤

登州東門外,現在已經是一片繁華的聚居地,登州的大批軍隊和屯戶帶來了穩定的消費,作為輻射整個登萊的商業要地,商人看到了這的商機,很多江南的行商在登州買房置業,各類商鋪鱗次櫛比與大明此時很多城市類似,城外也形成了一條條街道。

    今日卻又是另一番熱鬧,街道上人頭湧湧,往路中間投擲石塊土塊,中間走著許多腦袋光溜溜的人,都是旅順之戰的建奴俘虜,有頭發的則是蒙古人。

    街道上叫罵聲一片,旅順大捷的消息傳來後,登州一片歡騰,很多屯戶自發的放起鞭炮。例行的俘虜遊行則更讓百姓興奮,他們在這能充分表現自己的正義感,而且沒有危險。

    隨著俘虜的行進,人群湧到了一條寬敞的街道,把個街道擁得嚴嚴實實,這條街平時被稱為老爺街,因為街上的房子很多都是登州鎮的官吏所有,因為購買力強,所以小攤小販很多,不過這俘虜遊行的人一到,攤販們生怕被人群弄塌了攤子或是哄搶,趕緊收起躲到了巷子麵。

    等到人群遠去,街道上一片狼藉,到處是丟棄的菜葉土塊。街道上經營的小販從各條巷子出來,又重新擺攤設點。有些小販罵罵咧咧,雖然對遊行的人感到不滿,但小販們還是興奮的議論著,都是談的旅順的事情,有些則在互相吹噓剛才自己打了幾個油果出去。其中的幾個小販一邊議論,還用餘光看著對麵的大門和側麵的巷子口,對麵那扇大門上寫著“陳府”兩個大字。

    一個乞丐從遠處慢慢走來,一路討要,終於到了對麵這家的門口,這乞丐在門房前麵站了片刻,攤著一個滿是缺口的破瓷碗跟門房要飯,那門房罵了兩句,那乞丐卻不走開。放下碗打竹板還唱起蓮花落。

    門房一臉厭惡的在麵翻找一陣,扔出半個雜糧餅子。那乞丐趕緊撿起,點頭哈腰的道謝,一跛一跛的往前走了。

    登州的乞丐也是不少的,有些是不願入屯堡,就在登州城中混日子,有些則是夥同青皮做些惡事。不過登州鎮的地盤他們不敢去,登州麵有朝廷的機構,反倒比鄉間好混些,所以登州附近的乞丐也是不少的。

    對麵一雙眼光在乞丐身上速的一掃,又轉回去與另外的攤販聊天,談笑的間隙目光在人群中移動。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那乞丐正在慢慢遠去,小販裝作談笑狀,對旁邊一人低聲道:“昨天有幾個乞丐來過?”

    “三個,都沒有給吃食,可。。。周圍沒有發現他同夥,要不要跟去看看。”

    小販轉動間又借機觀察了那乞丐片刻,回頭對旁邊那人道:“這乞丐可能有問題。雖然佝僂著背,但走路時腿腳有力,下盤穩固,不像缺吃少喝的樣子,讓二組跟著那個乞丐。”

    小販隨即走到另外幾個攤販那,熱烈的討論起旅順大戰的事情,受命的人裝作整理貨物,撿拾貨品時擺出了幾個簡短的手勢。斜對麵二十步外,一個買鹹魚的膿隨即起身,跟在那乞丐背後。傳令的人觀察著路上經過的其他人,特別是附近有沒有起身跟著膿的,沒有發覺異常,直到膿要消失在人群中,才傳令的人才又打出收拾。另外一個賣柿子的膿起身,挑著擔子晃悠悠的往前麵趕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兩人都是皮膚黝黑,穿著普通的粗布衣服,挑著擔子走得很穩。肩背有點微微駝背,就如同那些熟練的農民,長相沒有任何有特點的地方,扔到屯戶麵一點都認不出來,

    那乞丐一路乞討,走得十分緩慢,每當在門口乞討時,就乘機轉身張望,雖然動作很隱蔽,在落在兩個探子眼中,更加不尋常。探子並不停下,在前一人繼續前行,在預估的前方街道等待。等那乞丐經過時,再交替兩人間的位置。

    走到離春生門半程的時候,乞丐突然轉過身來,滿臉都是黑乎乎的,傻的往行人臉上觀看,跟在他後麵十來步的果農沒有任何驚慌,而是做出一臉厭惡狀,往旁邊繞開幾步,反應十分得當,周圍幾個行人也幾乎是這個反應,那乞丐沒有起疑,馬上裝作丟了東西的樣子,在地上東看西看,然後抓抓腦袋又繼續原來的方向。

    乞丐轉身的瞬間,更後麵的賣魚小販卻根本沒有關注乞丐,而是迅速的在周圍人群中觀察,這種手法一般會有掩護的人,通過乞丐的突然變化來觀察後麵是否有人有異常,當然他們觀察的時候同時也可能暴露自己。

    街道北側的茶館中的一個茶客引起果農的主意,果農注意到那人的目光投注在乞丐身後二十步的位置,眼睛一路掃視著路人。果農眼中寒光一閃,迅速又恢複成木訥的表情,挑著擔子自然的走過。

    這個發現讓他有些興奮,有掩護的人,就說明乞丐確實有問題,更可以推斷出那個宅子中的商務司副司長有問題,或許就是他們要找的人。這個任務是周世發親自抓的,全局上下都崩緊了神經。中層的情報官員都知道原因,下層的隻知道自己的任務,但上麵的命令說得很明白,盯緊目標,如果出了錯漏,按最嚴重的軍法處置。

    情報局每年經費二十萬兩,足夠養一萬大軍,也超過劉民有的教育經費,軍隊和民九品文學歡迎您的光臨,任何搜索引擎搜索“九品文學”即可速進入本站,本站永久無彈窗免費提供精品小說閱讀和txt格式下載服務!

事部都頗有微詞,唯一支持他們的,隻有商社和錢莊。雖然情報局在陳新那立了不少功,但是大多都見不得人,所以能拿出來說的很少,如果出了問題,卻會被人拿來大作文章,周世發性格強悍,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所以登州的反諜一向是情報局的招牌,一直做得也不錯,這次出了這麼大一個鼴鼠,可以算作情報局的疏漏。

    所以上下都催得很緊,賞格也開得高。因為這次行動對付的是內賊,目標也不清楚。所以周世發連登州那些青皮打行都沒有用。情報局精銳盡出,除了秦榮剛去了臨清不在之外,連吳堅忠也從青州府調回,才回到登州的張東也被命令不得休息,立即投入到抓諜的行動中。

    假消息陸續由劉民有的民政會議發布,時間持續了五天,每天出動數百人。收集的情報一大堆,跟蹤了無數的人,但到今日還沒有任何有用的消息,但今日的發現足夠確定陳敬丹的嫌疑,廣撒網可以變成重點盯防,能節約出大量人力。

    那乞丐走走停停。依然挨家挨戶的乞討,借著乞討的機會停下觀察周圍。他又在一戶人家前停下,點頭哈腰的乞討,賣鹹魚幹的小販正跟在他後麵,那乞丐顯然已經有些注意到他,因為乞丐至少看到他兩次,所以魚幹小販直接路過。走過乞丐背後之時,感覺那乞丐微微轉頭,在關注自己的動向,小販直接往南進了一條巷子,乞丐鬆了一口氣,這次並不堅持要到東西,在那戶人家門子的喝罵聲中繼續往前走。

    那小販走進巷子後放下挑子,一把掀掉上麵的魚幹。抓起一個簸箕,他的竹簍麵是上下兩層,下麵是空心的,放著上好的衣料,他迅速扯掉頭巾換好衣服,腰帶香囊,轉眼變成了一個衣著不俗的行商。他看都沒看竹筐。認明方向丟下那些魚幹就走,在小巷中一陣狂奔,估摸著趕到了前麵,又走到一個巷口停下來。片刻後那乞丐的身影從前麵巷口外經過,小販調整一下呼吸,改變了自己的走路姿勢,慢悠悠的從巷口走出,再次跟在那乞丐身後。

    另外一個小販看到後,隨即轉入小巷,片刻後變成一個腳夫模樣,挑子隻剩下一根扁擔。用簡單的衣物改裝,是跟蹤與反跟蹤當中常用的,情報局的探子經常都要訓練,看似簡單,但在錯綜複雜的街道上,卻能起到很大的作用,敵人在街道上的觀察往往不會集中在五官,容易形成印象的是體型、衣著、帽子、行李、走路姿態。隻需要簡單有針對性的修改這幾項,盡量用最常見的方式,不要有明顯的特征,敵方就很難再辨認出來。

    兩人交替掩護著,一直跟到了春生門,這個乞丐中途幾次突然變向,兩個探子經驗豐富,沒有露餡,但還是在那乞丐麵前出現了兩次,如果繼續跟蹤,可能會引起對方的警覺。

    春生城門處稍顯擁擠,今日趕密分橋的集市,進城的人很多。商人根據乞丐行走的方向,預判對方要進城,腳下加步伐擠到了前麵,在乞丐前麵進了城,進城的地方就有幾個牙行,商人湊到其中一個牙行麵前,與對方親熱的談起來。

    “彭兄晚間可得空?西城眠春樓今日來了新的紅倌人,我聽說。。。”商人笑眯眯的湊過去,“乞丐,黑衣,短棍,要緊的事,盯死。”

    那牙行淫笑道:“那定要同去,晚些時候去找您。”

    商人說完拱拱手走了,直接往北而去,幾個牙行笑眯眯的談論著,直到那乞丐進入視野。

    此時的登州四門各有一個情報局機動隊,城中鍾樓、草橋等處也有機動隊待命,都為這次的行動。情報局在城門完成了接替,後麵的腳夫指點了掩護的那人,幾個不同裝束的人輪流跟在那乞丐和茶客身後。

    那乞丐雖然沒有發現任何人,但似乎感覺到了一絲不妥的氣氛。他顯得十分小心,過了密分橋之後,乞丐先是往北走了一條街,然後往西行走一條街,再調頭向南過鍾樓大街,密探在後麵不斷交換位置,不能丟掉那乞丐的同時,還要裝作不同身份,做著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隨時觀察街道人流中的可疑人物,執行高度緊張任務偏偏又要表現得自然得體。

    負責調度的機動隊隊長更加緊張,他要不停根據情況判斷乞丐和茶客的實際意圖,進而調動其他組的人預先到達接力位置。目標十分謹慎,走的路線很可能是假象,隨時會變化方向,如果人力調動不恰當,便可能造成老麵孔反複出現,進而被對方發現。

    隨著那乞丐在城中毫無目標的亂走,隊長的腦細胞在被急劇損耗,許多小組撲空,但匯集過來增援的小組也在增加,這隊長頭腦清醒,充分發揮人數優勢,將見過乞丐的人不斷調往附近各個主要路口,蹲點和追蹤相結合。

    情報局精英都集中在了登州城內一個乞丐身上,雖然還不清楚這個乞丐到底是什麼人,但所有人都確認,這個沒有目標的乞丐肯定是有問題的,否則不會有那個乞丐這樣無意義的耗費體力。

    那乞丐轉了一圈,最後來到了南城朝天門附近,這條街道上人並不多,為了不那麼顯眼,很多跟蹤的小組隻能拉開距離,乞丐在街道上慢慢走動。他的前後各有一組人,每組是兩個,機動隊那個隊長展現了過硬的功力...
mk2258 發表於 2014-2-12 00:30
晚明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出差


   

  


     兩名探子飛快的穿過巷道,到了巷口減緩腳步,忍住劇烈的呼吸動作,慢慢走出街道,乞丐的背影剛好消失在另一條巷口,速度走得飛快。(百度搜兩個探子中有一個是登州以前的青皮,熟悉附近的道路,他逕自從另一個巷子趕去,剩下一個就在這條街道閒逛,防止那乞丐突然調轉方向。

    開始放棄目標的另兩個探子在後面趕來,出現在街道後,盯著巷口的人打手勢指明方向,也跟著追去。

    先前追趕的密探又是一通狂奔,其他人都有一段距離,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不能有任何閃失。有人以這種方式掩護乞丐,應該已經接近了目的地,往西就是朝天門大街,那裡人口密集商舖林立,排查有極大難度。一旦乞丐失去蹤跡,改頭換面之後便難以識別。

    探子走出巷口後,是一條小街,這裡與朝天門大街距離很近,有些院落的前門就在朝天門大街。街中往來的人不多,卻沒有那乞丐的影子,探子心中焦慮,他走上街道,奔跑後心跳劇烈,太陽穴位置突突直跳,他還要裝出輕鬆的樣子控制呼吸,不表現出奔跑後的現象,又不敢露出任何關注的神色,他慢悠悠的在街中行走,盡量以隨意的眼神留意那些行人,尤其是長衣的人。

    一個穿棉質道袍戴方帽的人引起他的注意,這種款式也是明代常有的,並非是道人專用,開始的乞丐是破爛短衣,這種長衣能把上半身全部籠罩。

    他不敢盯著看,但餘光中那人的膚色比較黝黑,與乞丐的膚色類似。等到道袍人走過,探子微微回頭。觀察那人的姿勢,與他開始跟蹤是觀察到的步幅和形態一致,連肩膀的搖動也相同。同時那人方帽邊緣還有些不規則的形狀,顯得佩戴很匆忙,而且下面沒有用網巾束髮。探子很快轉頭,跟面前賣方糖的小販談價,心中已經定下道袍人的嫌疑。

    那道袍人往前走去,開始掩護的另外一人此時才從那條巷口出來,並未更換衣服。他卻沒有往道袍人的方向走,而是往北面走去。

    道袍人走的方向是這條街的街尾,探子並不著急,一邊挑選方糖,一邊用餘光留意那人。等到小販稱好了方糖,探子就勢改變方向,他轉頭之時,那個道袍人的身影沒入一個院落的後門。

    這密探記清位置,不過他現在難以選擇,如果這個院落也只是掩護地點,目標可能會從另外一個門離開。他猶豫片刻,終於往西走入小巷,走出巷口的時候,已經是人來人往的朝天門大街。

    根據他在後面街道記下的那個位置。他看到那個院落的前門是個店舖,店招上寫著「萬通」兩個大字。探子全神貫注,留心著每一個店門附近的人,心中頗為忐忑。

    好在那個道袍人沒有再出來。片刻後支援的兩個人趕到,探子跟他們說了乞丐改扮後的樣子。又指明了位置,由那兩人看著後門。然後他才走過那店舖前門,隨意的往裡面看了一眼,有夥計在買東西,似乎是捲煙和鹽巴等貨物,他心中鬆了一口氣,急促的心跳也變緩下來。至少,他找到了一個固定的窩點,而不是一個空的掩護點。

    。。。。。。

    「大人您看,就是那個萬通商舖,昨日追蹤的那個乞丐,平日在裡面做個夥計,屬下派人進去過一趟,確定是昨日那乞丐。店舖裡面以前買火炭,現在主要售賣文登香、胡椒、茶葉、大宗海鹽。捲煙和胡椒不是從商社買的,而是通過工商司,我們去找了劉大人,他假作例行檢查工商司,調了工商司最近三個月轉手文登香的記錄,這個萬通商舖是其中之一,就是陳敬丹批的,理由是這店舖能往寧遠賣大宗海鹽,批一些煙草拉攏這家的總號。」

    第二日,朝天門的一處茶樓中,周世發一身綾羅綢緞,提著鳥籠子坐在二樓上,旁邊是剛從張家口回來的張東,對面則坐著這次立功的稽查小隊隊長。說話的那小隊長,就是昨日在陳敬丹門口盯梢的小組長。

    周世發的位置朝著南邊,剛好能看到那個萬通商舖的門臉。周世發幾人都是滿臉微笑,似乎是親友在聊天,但口中說的卻全然不是尋常內容。

    「既然陳敬丹批捲煙給萬通,那就是坐實了此事,這人膽子倒大,也是蠢得可以,放著登州的大官不做,去做那韃子走狗,到時候,老子親自審他。」張東語氣中透著陰冷。

    周世發看著那小隊長,「附近街上有沒有其他可疑店舖。」

    小隊長道:「有兩處可疑,一處是據點斜對面的一處字畫攤,幫人寫門聯和書信,那人寫字時候眼神經常顧著周圍,另有一處是個包子鋪,其他店舖沒有疑點,咱們要不要動手,先把這幾家都抓起來。」

    周世發沉吟不語,張東沉靜的道:「周大人,我總覺著這裡還不是賊首的地方,要不要找人來這裡打個門臉,放個長線。」

    周世發沉默半響,在桌子上輕輕拍了一下,「盯死這個地方,我回想陳敬丹的樣子,必定是練家子,手上有幾下的,回想起來,他經常能見到劉大人,在場的只有手無縛雞之力的民政官,要是他鋌而走險刺殺劉先生。。。」

    張東低頭道:「那陳敬丹是徐元華招的,民政這些年來招那許多人,劉大人從來不准我們過問,最多給一份簡歷給我們,出了問題也是民政的責任,陳大人總沒道理全部怪在咱情報局頭上。」

    周世發輕輕出了一口氣,好在現在是有點眉目,他心情也比較放鬆,沒有斥責張東,而是搖搖頭笑道,「天下的事情要是總能用道理來說話,那就不用咱們情報局了。你記住一條,這事牽扯到劉先生安危。一點大意不得,出了事你我都要掉腦袋。」

    張東歎口氣對周世發說道,「既然如此,屬下建議先保腦袋,還是不要放長線了,晚上關城門的時候動手抓人,那賊首晚間出不了城,咱們有一晚的時間動刑審訊,總是有機會的。」

    「作為備用方案。我要去跟陳大人回報此事,請大人定奪,通知行動隊待命,任何人不得單獨行動。」

    。。。

    「情報局的意思是怎麼做?」

    陳新聽完周世發的報告,輕輕的問道。旁邊的劉民有則只是安靜的聽著。他對於陳敬丹是奸細沒有想到,因為陳敬丹此人頭腦精明又身處高層,他很清楚登州的前景,當建奴細作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處。

    「屬下有兩個方案,一個是放長線,傳送一些錯誤的情報。。。」

    「你是打算把陳敬丹留下?」

    周世發小心的說道:「屬下是想著,至少讓萬通商舖的人把消息傳出去。情報局好理清他們所有的節點,這個商舖可能只是收情報的地方,或許還有其他我們不知的奸細,只要盯緊商舖。就能一一找出來。所以陳敬丹暫時不能動,因為屬下估計那門房可能是建奴的人,工商司中還不知有沒有其他奸細,一旦抓了陳敬丹。就會打草驚蛇。」

    「陳敬丹那組,是發佈的什麼假消息?」

    「徵調商社船隻。召集熟悉東江鎮海路的水手。另外他可能還知道第四條。。。」

    劉民有補充道:「就是放回部分蒙古俘虜,讓蒙古人斷絕張家口到遼東的商路。」

    陳新點點頭,眼下建奴新敗,隨行的外藩蒙古損失慘重,皇太極最怕的,應該就是蒙古被登州拉攏。張家口這邊,是後金交換物資的通道,後金間諜很多是從張家口入關,知道這裡的重要性。

    陳新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片刻後才道:「只給你一天時間,登州高層不能長期存在奸細,你們情報局盯著商舖,建奴也可能會發覺,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萬通商舖既然收到了情報,最近就會急著送出去,尤其是關於蒙古這條,建奴的探子知道重要性。陳敬丹這邊,抓到後也能審出些事情,據劉先生所說,此人頗為精明,這種人大多不會無謂頑抗,若是有必要,你可以給條件給他交換。」

    「是,屬下明天後動手。」

    「動手時想個好點的方式,抓陳敬丹也未必會馬上驚動建奴,不要忘了,他是拿咱們登州鎮工資的。」

    。。。

    第二天午後,化名陳敬丹的陳一敬從工商司回到家中,那門子迎過來,在門口時十分恭敬,進到門內就收起笑臉,「今日為何如此早就回來了,叫你打聽的事情可都清楚了?」

    「要放回的蒙古人關押的地方是情報局機密,名字和所在部落更不清楚,我一個工商司的副司長,豈能那麼快就尋到,總要旁敲側擊才可,他們最後要走,都會通過商社,多半是坐船去天津或寧遠,到時才能知道。」

    「臨出發時才知道在何處,要你何用。」

    陳一敬冷冷回道:「姓李的,是你們要用老子,不是老子求著你們的。」

    兩人目光交錯,同樣是凶狠異常,陳一敬每日間擔驚受怕,早已處在壓力崩潰的邊緣,此時見到這個李懇還要威逼,心頭一股無名火起。

    李懇是李永芳的家丁頭子,一貫的好勇鬥狠,與另外兩人一起被安排在陳一敬家中,名為傭人,實際上是看著陳一敬的家人。

    李懇湊到陳一敬面前,「在你主子面前敢這麼說話,信不信老子。。。」

    「我勸李兄你還是想好再說,沒有老子給你們消息,你們幾人在登州有個球的用,少給老子擺主子的譜。」陳一敬冷笑著打斷李懇,「你要挾老子,不過是把我的身份說給登州鎮,或者就是殺了老子一家,老子自然有後手,你們一樣不得好,不信你試試。」

    李懇眼睛瞇起,眼前這個陳一敬話語平淡,但李懇知道陳一敬說的後手多半會有,可能是留有密信在某個信得過的人那裡,一旦出事就會交給登州鎮。因為需要陳一敬批捲煙貨源,而必須商舖才有資格,所以陳一敬是知道萬通商舖的。

    李懇見陳一敬還敢威脅自己,一把揪住陳一敬的領口,「狗奴才,以為駙馬爺沒有後手。。。」李懇突然想起什麼,停了下來。

    「嘖,嘖,嘖。」陳一敬絲毫不慌亂,還有心情嘲弄李懇,「你一句話就搞出三處錯漏,沒有老子關照你,你早他媽被抓了,李東家若是哪天被抓,多半就是你害的。」

    李懇忍住氣,一把推開陳一敬,「陳一敬,我不來和你鬥氣,不過你對老子不敬,老子這裡記下,日後再跟你算賬。今日只說公事,你為何回來這麼早,蒙古人的事情,你何時能得個信。」

    「今日上午劉大人通知,讓我陪他一起去靈山衛,查看靈山衛棉紡廠,或許陳總兵也要一起。」

    李懇疑惑道:「為何叫你,一個織布的地方有啥看頭,你蒙誰呢。」

    陳一敬憐憫的看著面前這個猛夫,「你說我去幹啥,老子是工商司的副司長,棉紡都是老子在主理,你若是知道織布有啥用處,你就不是李東家的狗腿子了。」

    李懇氣的兩眼冒火,陳一敬嘿嘿一笑,這個李懇逼得他沒法,不如此反擊一下,以後的日子過不了,今天這番交鋒之後,李懇應當會收斂一些。

    他轉身回屋收拾東西,李懇在後面問:「陳新也要去?你們去幾日?」

    陳一敬丟下一句,「老子要走十幾日,也或許一月,這事由不得我,跟兩位大人一起,得看他們的日程。你也不要問路線,就你們這幾號人,要刺殺陳新還是省省吧。」

    。。。

    陳一敬匆匆吃過午飯,就帶著包袱回到工商司,工商司的位置就在水城東南,整個民事部都在這裡,外表和軍營沒有區別,名義上只是登州鎮總兵的贊畫幕府。

    按照計劃他們是午時末刻集合,今日趕半天路,在黃縣的一個屯堡過夜,所有人都騎馬,他到民事部大門時,那裡的兩個保衛在給他行禮。陳一敬心中既有些自豪,又有些莫名的緊張,作為一個商人,他從來沒有過今日這般的地位,但這種地位卻因為李永芳到來而岌岌可危。從李永芳出現到現在,陳一敬從來沒一天晚上能睡個安穩覺,只要被登州鎮發現,或是被李永芳出賣,他的一切都將失去。

    到了工商司的分院門口,他看到自己的坐騎已經栓在門外,是他的助手負責的,徐元華的坐騎也在那裡,陳一敬長長呼一口氣,穩定了一下焦躁的情緒,走入大門。

    見面的人都在跟這個負責棉紡的副司長打招呼,這個是整個登州的大項目,能負責這事就表示大有前途。

    陳一敬滿臉和藹的與那些人說話,他習慣性的留意周圍時,也沒有發現異常,他此時非常想早些出發,至少離開登州的時候,可以不用遭受李永芳的要挾。

    陳一敬不由加快腳步,一路走到了自己的公事房門口,打開房門清理好文冊,這時助手也到了,說劉大人通知在部長會議室集合。陳一敬趕緊收拾好東西,快步走到劉民有那個單獨的小院中。

    劉民有的副官就等在會議室門口,看到陳一敬過來,便請他進門,陳一敬道過謝,推門進去,走了兩步呆呆的停下來。

    屋中站了五個黑衣的人,上首坐著的是他最怕見到的情報局周世發,旁邊坐著他見過兩次的張東,兩人都氣定神閒的高坐不動,張東甚至都沒有看他,而是在玩自己的指甲。

    陳一敬微微偏頭看看兩側,幾個黑衣人已經靠攏過來。他仰頭歎一口氣,手中的包袱頹然落地。
mk2258 發表於 2014-2-19 07:53
晚明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狡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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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世發興沖沖的走進陳新的房門,裡面等著陳新和劉民有,那支視察的隊伍按時出發,不過他們是用的馬車,從外面看不到有些什麼人,以防止後金奸細發覺陳敬丹不在其中。

    陳新支開了所有侍衛,只留下一個海狗子。周世發此時才道:「大人,陳敬丹全部招了。」

    「招了些什麼?」

    「他原名陳一敬,平度州人,是當年負責給李永芳女婿武長春傳遞消息的人,後來武長春被東廠捉拿歸案,陳一敬便逃到登州,改名做生意。」

    劉民有兩手支著腦袋,心有略微有些失望,陳一敬竟然真的是奸細,而且很早以前就是。

    「登州的建奴細作頭目是誰?」

    「是資格最老的漢奸。。。李永芳。」

    陳新愣了一下,跟著就一拍桌子站起來,「皇太極這是一步臭棋,在他心中李永芳沒有多大用處了,已經收了千金市骨的效用,就派來登州出生入死。但大明的官場都記得李永芳,對老子就是有用,立刻部署逮拿。」

    「是,屬下已經抽調好了最精銳的人手,一定會抓出李永芳。」

    劉民有在一邊問道:「民事部裡面有沒有陳敬丹的。。。同夥?」

    周世發恭敬的回道:「據陳敬丹交代是沒有,他說估計沒有人願意幹這事,所以他也從未考慮拉人入伙,不過屬下還需要進一步核實。」

    劉民有趕緊道:「你查證的話,不要大撒網清查,我不希望民事部人人自危,這會影響他們的工作,比之一個內奸的危害更大。」

    「屬下明白。」

    陳新轉了兩圈,嘿嘿一笑,「陳一敬沒提要求就交代了?」

    「他提了兩條,一是不禍及家眷。二是保命,屬下聽了他的情報後答應了。」

    「他有什麼資本交換?」

    「因為李永芳要捲煙,所以陳一敬知道萬通的地址,他曾經化妝監視過那裡,據他交代,李永芳應該不在萬通那個院子裡面,因為他沒有看到過。而且萬通裡面應該還有地道,通往另一個隱蔽點,他曾看到萬通有馬車出城,他跟蹤過去,在馬車返回的附近找到幾堆新土。」

    陳新皺眉問道:「有地道的話,怎麼找到?」

    「陳一敬發現挖土的時間在一個多月之前。也就是說是最近兩月內租賃或買賣的,應該是告知陳一敬萬通地址時候就作好準備。距離萬通不會太遠,屬下將範圍放在五十步之內,派熟悉朝天門的探子去打聽,明日應該就能排查出來。」

    陳新點點頭,「告訴陳一敬,若是能抓到李永芳。就留他一條命。我到時會調動軍隊封鎖附近路口,如果地道沒有找到,就挨著清查過去。明天我就要見到這位駙馬爺」

    。。。

    「萬通商舖五十步內,最近租賃和買賣的共七家。」吳堅忠鋪開地圖,對周世發指點著,張東也湊在一起,還有內勤行動隊的副隊長。

    「其中有三家系做小生意的夫妻,經營地點在城中集市。有子女父母同住,基本可以排除,另有一家經營豆腐作坊,進出人甚多,不適合挖掘通道,還有一戶是個大院,系濟南府來的客商。查到在商社進貨和大宗交易的情形,應當也不是。剩下的兩戶嫌疑最大,都是平日少有人進出。。。」

    周世發邊聽邊點頭,吳堅忠也講得很認真。這是他最喜歡登州鎮的原因之一,即便互相間有些不睦,但做事情的時候少有因個人原因而扯皮的。

    張東插進來問道:「那個掩護的建奴書畫攤裡面,晚間只有一人住著,這次要不要留下?日後建奴有新的人過來,就可以通過這個書畫攤發現。」

    周世發想了片刻後搖搖頭,「不行,這次不能出一點岔子,萬一那鋪子有後門或地道,走脫之後通知了李永芳,咱們得不償失。晚上就動手抓人,地道入口狹窄,不會在花園這些地方,一定是在最重要人物的房中,如果李永芳另外住在一處地方,那萬通裡面最重要那人肯定知道地方,否則他們無法聯絡。咱們在那幾家的房中等待,在出口抓他。抓到這個人之後動刑拷問,天亮前一定要問出地方,開城門之前包圍李永芳的躲藏地點。」

    「陳大人調了特勤隊和近衛第一司待用,協助我們包圍指定地區。軍隊最近有人提議建立軍事情報局,想從情報局分出一塊,陳大人暫時壓著。這次抓的是頭號漢奸,陳大人親臨督戰,軍方的人也都看著,大家都打起精神,行動一定要迅速安靜,不要丟情報局的臉。」

    幾人同時點點頭,個個摩拳擦掌。吳堅忠冷冷道:「李永芳失撫順,以游擊投靠蠻人,開漢奸之先河,薩爾滸之時為老奴出謀劃策,占遼東後作惡無數,這次定叫他命喪登州。」

    「說的不錯。」周世發拍拍手掌,對幾人道:「下面分派任務,城內由本官親自調派,本官負責控制朝天門大街周邊範圍,與正兵的將官協調。」

    周世發說完又對張東道:「今晚的行動要幾處同時動手,城外陳家的幾個人,由內勤第三行動小隊負責,你負責直接攻擊萬通商舖、書畫鋪和地道出口的幾處可疑地點。」

    張東微微點頭,臉色卻沒有什麼驚喜,他本意是想去逮拿李永芳,周世發卻沒有安排他。

    周世發轉眼看著吳堅忠,「你跟著劉興祚很久,對李永芳最熟悉,由你負責逮拿李永芳本人,領外勤兩個小隊在朝天門兩翼待命。據我估計,那李永芳所在的地方離朝天門不會太遠,否則往來傳信不便,也無法及時瞭解到萬通是否安全。」

    張東指著草圖,「屬下計劃是,出動內勤行動第一第二第三小隊攻擊萬通商舖,行動開始以後,以近衛司控制朝天門大街周邊道路,嚴禁所有人出門走動。雖然那兩戶是地道出口的嫌疑最大。但其他各家也要派人看守,一旦撲空就要進入另外那幾家,各路口都要有咱們的人,緊急時候吹哨子呼叫。」

    周世發打斷髮問,「晚間接近時,容易驚動民戶家中的狗,你是如何安排的。還有如何發送信號,讓各處一起動手?」

    「屬下是如此安排的。。。」

    。。。

    夜幕下的登州一片寂靜,一隊百餘人的隊伍行進在空曠的朝天門大街,朝天門的守城軍在三更之前要換防,每日都是這個時間,整齊的腳步聲在大街迴盪。隨著軍隊行進的步伐。周圍人家的狗吠聲陣陣響起。

    一個更夫正好經過,他躲到路邊,讓開行進的軍隊,有節奏的打起更,隨著打更的聲音,背街中竄出三十多個黑影,惹出的狗吠聲在大街狗叫的和應下。顯得並不刺耳。

    他們靜靜聽了一會,照例的用繩子釣過圍牆,扔進泡毒的豬肉,等了片刻後用包布的短梯靠上牆頭,在軍隊整齊的腳步聲掩蓋下,依次悄悄的滑入牆內。

    這個位置是三進中沒有廂房的地方,裡面總共有一間正廳,一間正房和四間廂房。此時都是一片漆黑,已經看過院落圖的隊員按照分組,到達目標房屋的門口,另外有部分人則進入了二進和一進。

    身著黑衣的張東蹲在院中觀察,正屋沒有窗戶,只有一扇門,顯得十分怪異。有怪異的地方就是最可疑之處,張東估計地道就應該在那裡。所有人就位之後,張東發出一陣老鼠的吱吱聲,圍牆上隨即縮回一人。他來到大街上,對著那更夫舞動了一下手中的火繩。

    更夫轉眼看了看大街上,幾個黑影已經到了書畫鋪子的門口,也晃動了手中的火繩,更夫隨即朝著遠處的鐘樓搖起手中的燈籠,登州的鐘樓南面正對著朝天門,能夠看到燈籠的信號。然後是片刻的等待,軍隊的腳步聲正在遠去。

    「噹」,三更的鐘聲響起,清亮的鐘聲傳遍全城,連城外也能清楚的聽見。等待在各處的行動隊同時發動,方才經過的軍隊立即分散開前往各個路口,朝天門方向也出現了一支新的人馬。

    萬通商舖的院中,彭彭的破門聲響起,各組隊員迅疾的破開房門,幾人一組衝入屋中,三間廂房中傳出幾聲驚叫,隨即便被截斷。正門的一個壯漢猛力撞向大門,門栓卡嚓一聲斷裂,後面的隊員一擁而入,此時第二聲鐘聲才響起。

    張東跟在隊尾,只聽裡面低聲怒喝,原來裡面多砌了一道牆,而且門十分結實,行動隊最壯的壯漢也沒能一次撞開,後面的一個隊員正在用鐵錘破門。

    那扇門背後響起翻倒傢俱的聲音,門葉在大錘敲擊下一塊塊碎裂,那壯漢停下錘擊,上去用腳一陣亂蹬,木塊紛紛跌落,裡面堆積的書架衣櫃也被壯漢推開,他們衝進去時,十八聲鐘聲剛剛敲完。

    張東走入那間屋子時,兩個隊員已經在床下翻開兩塊木板,發現了地洞入口,其中一人手執短倭刀,打著火把跳了進去,接著又跳進去兩人,張東叫停其他人,自己跳下去看了一眼,洞很狹小,不過能直立行走,洞內火把光閃動,張東判斷了一下方向,正是往東南方而去,那裡就是嫌疑最大的一家房屋,張東不由浮起冷笑。

    。。。

    萬通商舖東南方的民房內,擺著些亂七八糟的雜物,幾隻老鼠吱吱叫著在屋中亂竄。地面上一塊木板突然被頂起,露出一個洞口,幾隻老鼠四散而逃。

    接著一個腦袋冒出來,他不及觀察周圍,慌慌張張的鑽出來,但他還不急著逃走,而是飛快的抓過旁邊一根粗木棍,支在一個碾子下面,用肩膀用力的往前一頂,那碾子緩緩滾動著,往洞口而去。洞口已經看到有隱約的火光,這人咬牙切齒的發出唔唔的聲音,拚命推動著碾子,一支火把剛出現在洞口,這人大喝一聲,用盡全身力氣一推,那碾子剛好壓在了洞口上,將那火把蓋在下面。

    洞口一聲怒吼,碾子底部晃動著亮光,下面的人在用力頂,但那碾子紋絲不動。

    逃出的人喘息幾口氣,左右看看屋中,跑過去打開一個櫃子,取出其中的包袱,在門口靜聽片刻後打開房門,外面是個尋常的單進院落,他一腳邁出去,剛剛發覺不妥,周圍兩個黑影已經猛地撲上來,將他死死壓在下面,一隻手還摀住了他的嘴巴。

    一支火把很快點起,周圍還有其他數人,一人從院牆上翻出去報信,另外一人過來拉起地上人的頭髮,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這人不是李永芳。」

    老蔣咬著嘴唇,打定主意不說話,只聽另一個聲音道:「用刑,天亮前必須問出來李永芳的地方。」

    老蔣知道不好挨,盯著這些人的動作,原以為他們要那些刀刀叉叉出來,卻見他們拿了幾塊棉布,另一人提來了一桶水。

    「這也叫用刑?」老蔣心中奇怪
bigsing 發表於 2014-3-15 18:29
第一百五十三章別來無恙

“那個蔣掌櫃招了,李永芳在石門坊,吳堅忠馬上領人出發。”

    朝天門大街上,周世發忍住內心的激動,對黑暗中的陳新說道。

    陳新卻沒有馬上談到李永芳,而是問道:“其他人審過沒有?登州鎮內還有沒有其他細作?”

    “正在加緊審查,登州鎮內還有四個細作,都往萬通送消息來。他們傳送消息以前是用自己的漁船,上次渡過遼海損失頗重,如今改坐寧遠的商船,他們正計劃自己買一艘。萬通麵的夥計都是建奴奸細,包括第一日的那個乞丐在內,李永芳的家丁有五個,其他幾人是從京師調來,都是潛伏京師多年的老手,他們已經交代出兩個我們未發現的京師據點,加上張東在張家口發現的奸商窩點,建奴在大明北方的情報線條基本清晰了。”

    陳新冷冷一笑,“建奴還是嫩了點,登州所有線索都集中於萬通,此處探子又清楚京師的地址。萬通一完蛋,所有線條全部暴露。你在後金布點的時候,切記單線聯係,寧可降低一些效率,也要保證各條情報線的獨立,幹這一行的,寧可麻煩,不可大意。”

    “屬下謝過大人指點。”

    陳新對著身後的近衛營軍官商量了幾句,又對周世發問道:“是否還需要近衛營封鎖石門坊?”

    周世發盯了後麵那幾個官一眼,這些人都是今年畢業的武學學生,也有來自職業校學生的,因為遇到旅順大戰的緣故,軍報鼓動特別頻繁,造成今年要參軍的特別多,所以兵務司增加了一批新兵名額,剛剛才完成集中訓練,抽調了一批到侍從室,成為見習副官。這些人能寫字能畫地圖,懂計算糧草,懂各種陣形的應用,最缺的是實戰經驗,但是對於打仗十分狂熱,在周世發來看,他們都是被軍報上那種浪漫主義的戰爭描寫衝暈了腦袋。

    他想想後低聲對陳新道:“應當不需要了。石門坊內外六個路口,情報局能控製得住。”

    陳新也不堅持,此時吳堅忠和張東都領著行動隊到達,陳新隻帶了衛兵和幾個年輕軍官一起出發,跟著周世發一起到了石門坊。一路上腳步都很輕。行動隊押著那個蔣掌櫃,用布團堵著他的嘴。領著一路到達了石門坊。

    明代的坊中一般會有幾個門,但石門坊地處朝天門,因為商業的繁華變成了開放的街道,在登州之亂時又被火燒掉部分,現在很多是新修的,城北燒得最厲害,登州鎮占了草橋北麵的地方修了一個軍營。放了一個千總部在那,作為製衡登州城內各派的威懾力量,對其他地方則沒有強占太多。

    蓬萊縣衙和登州府衙的官吏要的是城內的地皮,有些絕戶的人家,就被這些吏員占了,石門坊的房子和商鋪很多都是他們修的,大多用來出租。隨著登州鎮商業的恢複,來此經商的人越來越多。房屋租賃和買賣都火爆起來,所以這幫基層官吏在登州之亂後實際上是發了一筆財。

    這種條件下產生的問題,便是以前的房屋格局被打破,這些官吏搶占之時都不顧什麼巷子和排水,誰的官大誰就畫大一塊,造成石門坊的巷子彎彎拐拐,顯得十分雜亂。

    前方的吳堅忠正在黑暗中確定地方。他才不管這是誰的物業,隻要是登州鎮的命令,就算是王廷試的宅子他也要進。押老蔣的隊員順著老蔣看的方向指點,一邊低聲說話。與那老蔣確認地方,老蔣的嘴巴被堵著,隻能用點頭表示。

    等到目標位置確認,幾個心腹手下靠過來,這沒有條件看地圖,吳堅忠就指著前麵的巷口對兩人道:“就是那處帶閣樓的地方,李永芳住閣樓的可能不大,因那最不便於逃脫,應當是在正屋中。”

    一個戴皮帽子的手下低聲道:“李永芳選的那地方甚好,那個位置在巷子中冒出一段,從閣樓的兩麵正好能觀察到兩邊的巷口,就怕晚上有人守夜。”

    旁邊一個行動隊小隊長罵道:“誰他娘沒事守夜,他又不知何時有人來。”

    吳堅忠點點頭,“多半應是日間才有人守,不過為穩妥些,他們的院牆後麵連同另一巷子,第二隊從那邊進入,我帶第一隊從這,還是以巡更的梆子為號。記住一定要安靜迅猛。”

    。。。

    石門坊中的一間普通小院中,李永芳正在床上翻覆,這是他真正的巢穴,隻有兩個家丁與他同住,這兩個家丁平日以挑夫為掩護,輪流出門做工,從來不去萬通商鋪。這個地方除了老蔣之外無人知道,連他的家丁頭子李懇都被瞞著,因為李懇在陳一敬家中,暴露的可能是比較大的,而且李懇此人容易衝動,李永芳並不信賴他。

    即便有多重的掩護,但李永芳最近還是憂心忡忡,常常夜不能寐。登州旅順大捷的消息傳來,很傳遍登萊各地,是市井之間的熱門話題。他開始不太相信,作為後金曾經的漢人高層,他清楚後金的實際戰力,作為主力的滿八旗青壯不過四萬餘,補充非常緩慢,北方的生女真都居住在深山老林,要抓捕或招降也甚為不易,但是作戰都十分凶悍,他根本不信能一次損失近五千。

    後來登州鎮在北門甕城麵在展示戰果,所有百姓都可以去看,他也去看了,堆起的腦袋有幾座小山,其中一座全部是真夷。雖然李永芳不能看到牙口,但通古斯人種與漢人的麵部輪廓和五官差別較大,他大致能判斷出都是真夷。

    據登州的戰報,旅順戰役共斬首五千餘真夷,蒙古人五千多,包衣上萬。看到人頭之後,李永芳就知道後金會因此轉入頹勢,不但是實力的損失,還有皇太極的威望,那是更麻煩的事情,一旦八旗淪為各自為政,那後金就徹底完蛋。

    所以李永芳每晚翻覆著睡不著。總想著以前的事情,想著自己這一輩子。當年努爾哈赤圍城,李永芳一開始就表示投降,但又繼續在城頭準備防務,結果八旗軍一戰就登上城頭,他趕緊就真降了,開始的時候隻是為了保命。但後來隨著後金的節節勝利,他便安心下來,給努爾哈赤當了奴才。不過他從來沒想過後金能奪取中原,隻是認為明廷無法收複遼東。直到皇太極即位之後,顯示了遠高於老奴的政治才能,後金在一點點強大。特別是蒙古也投靠後金,他才感覺到或許真有可能入主中原。

    但是登州崛起讓形勢突變,特別是他們登陸遼南之後,那種咄咄逼人的態勢遠超東江鎮最強大的時候。

    在登州的時間越久,李永芳越是心驚,因為他還有幾個沿線分布在各處,每天都有上千的流民到達登萊。變成登州鎮的一部分,平度和昌邑的土地人口被登州鎮席卷一空,登州的勢力還在青州府邊界上不斷滲透,吸收青州的農戶,按照登州鎮的組織力,這些人很將成為這台戰爭機器的一部分。

    他在登州才第一次領教了宣傳的力量,隨處都可以聽到對建奴的仇視,有報紙、評書、戲台、宣教員。甚至還包括學校的老師,日積月累之下,人人都視建奴為山林野獸,大家最想的就是拿起火槍打野獸,包括他所在巷子的幾個老太太,平日在巷口納鞋墊的時候,也要罵建奴幾句。互相交換一下聽來的建奴惡行,這種人心的力量是最讓他心悸的。

    按照李永芳的估計,今年登州鎮的人口就會上百萬,常備軍兩萬多。預備軍就不知道能達到多少。那些預備軍的數量也讓李永芳膽寒,他不敢想象明年會達到多少。

    他現在想來,後金頹勢已現,登州鎮朝氣蓬勃,但其他人可能投降,李永芳是沒有退路的,因為他是第一個漢奸,所謂萬事開頭難,這個領頭當漢奸的人,就是最逗人恨的。

    李永芳盯著黑沉沉的屋頂,回想著記憶中的一個個片段。此時外麵響起第一聲雞鳴,接著就有一陣狗叫,李永芳也沒有在意,雞鳴的時候外邊有幾條狗經常會叫。天又亮了,對李永芳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他現在上了年紀,睡覺的時間本來就短,加上最近憂心忡忡,所以睡眠質量非常差。

    外麵的雞鳴一陣接一陣,李永芳睡不著,幹脆從床上起來,坐在床沿上理了一下思路,他已經找好一艘寧遠的船,派兩個人坐船到寧遠,然後回遼東送信,最要緊的是關於張家口的事情,需要皇太極預先有所準備,有必要的話冬季也可以出兵威脅一下那些蒙古部落,那條商路對後金很重要。

    他想得入神,直到被肩背的疼痛帶回了現實,他自己用力捶捶肩膀,全身都是毛病。跟他同一時期的漢奸佟養性不久前得病死了,現在漢人麵有權力的都是高鴻中、石、鮑承先這樣的人,他作為最老的漢奸,卻還在要風燭殘年在登州這個虎狼窩麵出生入死。

    搖頭歎口氣,頭發花白的李永芳自己撐住床沿,踮著腳穿鞋子,外麵響起巡更的叫喊聲音,然後是幾聲梆子響,李永芳一點都沒有在意,繼續要把鞋子穿好。

    棒子聲隻敲了三下,停下之時異變突生,房門一聲大響,門栓在空中翻滾而過,門葉狠狠撞在牆壁上,一個人影跟著門葉一起撲進來,窗戶的窗格也如同碎紙片一樣碎開,同樣有人影竄入。

    李永芳大喝一聲,就伸手去抓床頭的短刀,他不是要反抗,隻是要自己了斷。

    但年邁的體力讓他動作緩慢,還沒有摸到刀柄,就被兩個人狠狠壓倒在地,那幾隻手如同鐵鉗一般,死死反扣著他的雙手,其中一人手法老練,飛的將李永芳的下巴也弄脫臼,然後將李永芳的腦袋牢牢壓在地上,一點都動彈不得。

    接著又有幾人進屋,他們提著短刀和短銃,在屋中警惕的搜索了一遍,確認沒有威脅之後點起火把,其中一個火把湊到李永芳臉龐附近。

    火把光閃動著,將一個個黑色的影子投射在灰黑色的牆壁上,李永芳嗚嗚的在地上叫著,他知道這些是什麼人,也知道他們打火把是要確認自己的身份。他寧可死也不想落在這些人手上。但他的掙紮沒有任何效果,李永芳終於放棄,他趴在地上,絕望的睜大著眼睛,無神的盯著麵前那人的鞋子。

    一個冰冷中帶著得意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撫順駙馬多年不見,別來無恙乎?”
bigsing 發表於 2014-3-15 18:30
第一百五十四章漢奸

李永芳偏著頭,把眼睛微微眯起,他剛剛才被揭開頭上的黑布。..被抓到後,他被這些人弄上一輛馬車,一路顛簸著到了一處地方,天亮後又被運出了城,走了大概一刻鍾,到了眼下這個地方。

    他遊目四顧,這是一個磚房,隻有一個小小的窗子,而且位置開得很高,跳起來也無法摸到,屋中十分簡單,就是一張桌子和幾張椅子,兩麵牆壁插了兩支火把,畢畢剝剝的燒著,當然,還有幾個人。

    “你就是李永芳?”一個年輕武官坐在對麵,帶著一種親和的微笑。

    李永芳看看那武官,這個人他見過,正是讓後金恨之入骨的登州總兵陳新。不過在此處見麵,就不是什麼好事。他低下頭盯著地麵沒有說話,他也說不出來。被抓到時就被下掉了下巴,嘴巴無法閉合,口水順著嘴角一串串的滴下。

    “嘖嘖,原來是阿巴泰的女婿,不過本官有個壞消息給你,你的老丈人在旅順被我登州鎮痛打,六個自管牛錄夷丁隻剩下不足兩百人,曰後在皇太極那也是不好混的。”

    李永芳還是不說話,陳新卻絲毫不以為意,饒有興致的看著李永芳,片刻後才道:“看起來撫順駙馬和老丈人關係不太好,對丈人漠不關心,這也難怪,聽說建奴女子甚醜,耳上鼻上還要穿上銀環,駙馬爺看不上她也是常理。可恨阿巴泰非要找李大人當女婿,可憐李大人比阿巴泰還長幾歲,卻要叫他丈人,這關係也好不起來。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李大人在後金過的曰子,是在難以啟齒對人言。”

    陳新說得起勁,站起來走到李永芳身邊,“不過本官可以幫李大人代說,李大人萬曆四十六年找了新東家,得虧你是個遊擊,把自己賣了個不錯的價,還當了什麼駙馬。賣得不錯,不過也沒佟養姓賣得好,看看人家,一介白身投靠,當的老奴的女婿,你說來是駙馬,實際是老奴的孫女婿,看到佟養姓,你就該叫一聲姑父,這差別就出來了。”陳新停了一下,思索著道:“按阿巴泰來算,你就該這樣叫,不過要是算嶽托,又有點不對勁,佟養姓是老奴的女婿,嶽托是老奴的孫子,按說和你一個輩分,也就是叫佟養姓姑父。但本官聽說佟養姓又和嶽托是兒女親家,本官總在思考,佟養姓該叫嶽托什麼才好,要是叫亂了,李大人你就更不好叫了,本官每每想得夜不能寐,不知撫順駙馬能否解本官之惑?”

    李永芳抬起頭盯著陳新,臉上露出嘲諷的神色,似乎在笑話陳新。陳新笑眯眯的和他對視,“佟養姓壽終正寢,他算是交代了,石廷柱、高鴻中、孔有德他們都還有機會投降,偏偏你李永芳投降不得,在遼東也呆不得,被皇太極一把扔來登州,頭發花白還要拚命,當漢殲當成你這樣,也是夠虧的。”

    李永芳毫不在乎的與陳新對視,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他也曾經想過被抓到後的結局,算是有心理準備的。

    陳新嘲弄夠了,站直了圍著李永芳轉了兩圈,“李大人對丈人不太關心,想來對後金那些便宜親戚都看不上,本官本來想一一跟你說說,如此就作罷了,總之他們最近都不太好。其中有個叫巴顏的,更是斷了腿,現在不知道關在何處,不過離李大人是不遠的。。。”

    李永芳臉色一變,兩眼變得凶狠的盯著陳新,陳新嘿嘿一笑,“若是李大人能好好給本官解惑,告訴本官一些感興趣的事情,這個巴顏或許能得條活路。”

    李永芳嗚嗚嗚的叫著,巴顏是他的第五子,也是他最喜歡的兒子,現在在給皇太極作戈什哈。旅順之戰打得如此激烈,李永芳也有些擔憂巴顏的安危,現在陳新一說出來,他立即有些慌亂。

    陳新對旁邊幾人點點頭,馬上有人上去,把李永芳的下巴接好。一般擒獲之時要下掉對方下巴,是否則對方在口中藏有毒藥或是咬舌,咬斷舌頭的話,剩餘的舌根會堵塞咽喉,使得人窒息而死。等到目標被抓獲,或欺騙或要挾,目標的求死之心會減弱,那時候才能給他接好下巴。

    李永芳不太自然的張了幾下嘴,旁邊的一個隊員用葫蘆給他喝了一口水。李永芳流了不少口水,他喝完後也不急著問巴顏的事情,而是看看周圍幾個情報局的人,最後才轉到陳新臉上,“陳大人不愧是天下名將,連這等錦衣衛般的人馬也練得如此精銳,在下大致能猜到何處出了漏子。在下大膽說一句,錦衣衛和東廠差他們多矣。”

    陳新拱拱手笑道:“當不得駙馬繆讚,天下英豪多的是,缺的隻是一個合適的地方,這位。。。”陳新一指身邊的黑衣人,“駙馬爺可還認識?”

    李永芳眯眼看了看,那人臉龐入斧削一般,眼神看人如同看一件物品,沒有任何的情緒,非常有特點,他在回憶中尋找了一下,終於點頭道:“劉興祚的奴才,難怪能一眼就認出老夫。”

    陳新笑道:“登州鎮沒有奴才,隻有做工作的人。隻要人盡其才,放在合適的位置上,建奴西虜都不足道,不知駙馬大人以為然否。”

    “陳大人高見。”李永芳點點頭,“不過說實話,小人不太看得懂登州鎮的道道,以前袁蠻子說過五年平遼,那時候我就不信,但現在我倒覺著陳大人能五年平遼。”

    陳新饒有興趣的看著李永芳,“駙馬爺這話說的本官心頭高興,李大人頭腦精明,想必也能猜到,無論你說得多對我胃口,本官也不會留你活口,你的人頭一定會送去京師,本官最多。。。給你痛一點。”

    “陳大人自然不會把老夫活著送去京師,好免得老夫在北鎮撫司說些不該說的話。老夫也樂得在登州升天,能痛一點也是好的,這也是在下佩服登州鎮的地方,沒有淩遲這樣的酷刑。”李永芳用話堵住陳新,他最怕的就是當年武長春的結局。

    陳新微微笑了一下,“雖然沒有淩遲,但也有其他法子,本官勸你有什麼就老實交代,不要給彼此找麻煩,本官是軍人,不想折磨人。如果敵人要逼我上酷刑,登州也是有的。”

    李永芳點點頭,“陳大人說的巴顏是否真在登州,可否讓老夫見一見。”

    “等你交代完了,本官看你交代的內容再定,若是沒有什麼管用的,那就對不起了。本官也提醒一下駙馬爺,建奴頹勢已成,你要是想給子孫留條路,就把你所知建奴在大明的細作窩點盡數交代,曰後本官或許給你留個後,本官最不喜歡株連,但對頑固者也不妨用一用。”

    李永芳哈哈一笑,“陳總兵天下豪傑,說的話老夫信得過,若是大人隻留一個,便請留下巴顏。”

    李永芳也沒有再問巴顏是否真的在登州,他能交換的很少,陳新站起來走到門口,轉頭看看駙馬爺,“李永芳,你後悔過當韃子奴才沒有?”

    李永芳沉默片刻道,“若是不當奴才,萬曆四十六年便死在撫順,陳大人也沒機會問老夫後悔不後悔了。”他摸摸自己的腦袋,“大好的人頭,多帶了十多年,終於有人來取了。”

    陳新搖頭笑笑轉身出門,李永芳在後麵大聲道:“恭送陳大人。”

    。。。

    周世發和劉民有都在外麵等著,看到陳新出來,都連忙迎過來,周世發對陳新道:“蔣掌櫃交代的登州城內各處細作全部就擒,昌邑和平度的幾個已派出行動隊擒拿,民事部派了人協助,”

    “逮拿後你們情報局先審,審完之後連同那個陳一敬在內,送往登萊各處公審,李永芳交待完之後也是如此,給他掛個頭號漢殲的牌子,

    “好的,屬下記住了。李永芳後麵如何送京師?”

    “隨便給他安個理由,類似逃跑這樣的,就在登州砍頭,隻把人頭送去京師。”

    周世發追問道:“那陳一敬呢?”

    “審問完李永芳和蔣掌櫃再定,看看陳一敬到底做到了何種程度。若是罪不可恕,也不必理會那承諾,照樣砍了。”

    周世發自己記下,陳新慢慢往外麵走,一邊對周世發低聲吩咐道:“審問完李永芳之後,你整理一下審訊記錄,涉及隱秘的刪去,然後給一份給訓導司,需要他們那邊排一部新的戲,主要是些遼東的包衣的,李永芳這樣的漢殲也需要一個原型。”

    。。。

    從情報局出來之後,陳新也不再隱藏行跡,大大方方的騎馬離開,陳新是一夜沒睡,劉民有在情報局的公事房等信,倒是睡了一會。

    劉民有路上問起昨晚逮拿的事情,對情報局的行動力還是比較讚揚,這是他少有的稱讚情報局的時候,雖然他知道這種機構不能少,但始終不願意與他們多打交道。

    情報局的地址現在也在東門外,城內有一處分部,城外才是總部所在地,距離臥龍崗不遠。這有一條單獨的道路,路的盡頭就是情報局總部,從路口出來後,就是往西去朝天門的大路,陳新調轉馬頭,往西而去,劉民有驚訝的問道:“今天就要趕路?”

    “當然。”陳新揉揉發紅的眼睛,“這個李永芳已經耽擱了我們兩曰,今曰無論如何要走了,等些曰子青州總兵定下來,又會有一堆事情,我就沒時間去看棉紡了。”

    “青州總兵下來也忙不了一個冬天,咱們的棉紡廠冬天也要運轉,這短短兩月已經占據了登萊和青州府的市場,冬季繼續生產,開春就拿下濟南府和東昌府。”

    陳新打著哈欠,“棉紡和煙草都是大宗交易,棉紡尤其多,聽說湖州、鬆江等地購布的大商賈一次能多至數十萬兩銀,這兩樣交易捆綁到錢莊,以後錢莊就好做了,如果用錢莊的銀票交易的話,可以適當少一些價。青州那邊是大事,頭緒也多了些,一時半會忙不完,冬天能把這事辦完就不錯了。冬天民事部沒有多少事情,你去運河邊視察一趟。。。”

    劉民有看陳新不斷眯眼的樣子搖搖頭打斷他,“得了,你就不要撐著說事了,年紀大了熬夜不好,反正民事部有一堆年輕人做方案。我在朝天門牙行調兩輛馬車,你路上邊走邊睡養好精神,到靈山衛遠著呢。”(未完待續。
bigsing 發表於 2014-3-15 18:31
第一百五十五章民事官

兩人出發這一曰,登州下了一場大雪,路上的人都在加緊趕路。.登州陸路艱難,大商賈多半靠水路,走陸路去登州的大多是招遠、掖縣、平度、青州府等地商人。一般首場大雪後,曰常的商業活動就要停止了,然後就是一個冬天的等待。

    他們這次要順道去視察一下平度州和青州府邊界,為經營青州府做準備,青州的平原部分土地肥沃,山地又能有效屏障登萊,得到青州之後,登萊的戰略態勢會進一步改善。

    第二上午他們到了招遠,順道看了招遠的玲瓏金礦,黃安壽現在是礦廠總管,他在招遠幹得很安心,他在四海商社也有點股份,礦廠這有工資,平曰間附近有第一營和屯堡的人馬,沒有土匪和當地人來搗亂。

    這個金礦今年的產量達到了一萬二千兩,是招遠和掖縣最大的一處,今年礦廠的總產量會達到三萬多兩,除去成本和給各地官吏的分成,利潤有兩萬兩,這些黃金他們不打算去折算白銀,以後直接製造金幣,可以多賺幾成的錢息。劉民有希望招遠以後主要作為製幣的地方,把以前的銅幣作坊也搬到了這,由黃安壽一起管理。

    陳新下午檢查了駐招遠的第一營部隊,盧傳宗陪著陳新一起,盧傳宗本人沒能參加旅順戰役,但所部有部分營伍參戰。陳新按照慣例,按照當曰訓練計劃抽查了一些隊伍,對於軍隊的情況,下層很難欺瞞他,因為登州鎮都是由他一手建立。

    檢查的結果陳新基本滿意,曰常訓練不見鬆懈,盧傳宗沒能去旅順,有些怏怏不樂,連鄭三虎這個資曆最淺的也去了,第三營的人馬都經過了曆練,其中立功的也不少,曰後冷軍隊的話,有戰功的當然會優先提升,出自第三營的軍官就會增加,相應的,鄭三虎在軍中的影響力就會提升,這就是軍功在軍隊中的潛在影響。

    “大人,屬下想請求大人派屬下去河南,或是金州也可以。”盧傳宗跟在陳新身後,低聲的說道,“第一營抽調了些人到第五營,後來又沒有打過仗,也該調去曆練一下。”

    陳新點點頭,隨口說道,“總會安排的,招遠這個地方崇山峻嶺,偏生又出了金礦,必須要有些人馬鎮守,石門山和萊陽也甚為要緊,所以安排你們一個千總部鎮守這幾處。第一營番號排在我登州鎮第一,本官是很看重的,這次第二營第三營是去了,不過也不是全部去的,過了年也要調回來,各部到遼東輪戰是早就說好的,屆時會安排第一營過去。”

    盧傳宗這才高興一些,登州鎮競爭激烈,比起學習能力,盧傳宗比不過朱國斌祝代春這些人,連代正剛也比他強一些,如果沒有戰功作底氣,以後在軍中地位遲早會嚴重下降。

    他抿抿嘴又對陳新道:“屬下聽說第三營所有火槍兵都在換裝刺刀槍,第一營不知何時也能換一些。”

    陳新偏頭看他一眼笑道:“你消息倒是靈通,第三營在遼東換裝你都知道,戰兵以後都要換刺刀燧發槍,這個是兵務司做的計劃,本官也不是太清楚他們如何安排,你可以去問問李東華,不過不會太,因為最近還有一支營伍要建立,全部都是刺刀燧發槍,其他營頭可能都要等一等。”

    “新營伍?”盧傳宗驚訝的問道。

    “去看看你們武備保養。”陳新沒有解釋,指指前麵的武庫,領頭走了過去,盧傳宗知道陳新脾氣,隻好把疑問放在心中,跟在後麵趕過去。

    。。。。。。

    他們第二曰到了掖縣,自從朱萬年走了之後,萊州府的縉紳就消停了許多,屯務司和情報局聯合打擊那些頑抗者。新來的的萊州知府是個老好人,每天都是樂的,縉紳錢照收,但要他對付登州鎮,他就沒了下文。

    外務司與這個知府也打了交道,儀金是送了的,給陳新的報告說這個知府是個老油條,任何得罪人的事情都不會幹,萊州縉紳幾次要求他幫忙,銀子收了最後啥也沒幹,後來那些縉紳也不再找他。

    陳新當然最歡迎這種知府,現在的平度州、昌邑縣等地的地方官都不敢得罪登州鎮,知府再來一個老好人,登州鎮吞下萊州府的鄉間已經不成問題。隻要不去動掖縣城中的利益,大家也能相安無事。

    陳新並未通知萊州知府自己要路過,在掖縣的一處屯堡視察了一下,順便在這個屯堡吃過午飯,吃的就是玉米。

    掖縣的土地也比較貧瘠,山地較多,農業研究所在這推廣玉米種植,山邊新開墾的土地都不收糧稅,屯戶可以自己拿去售賣,以鼓勵他們開荒的積極姓,玉米是登州農業方麵重要的補充,雖然明代玉米產量不高,每畝也隻有百餘斤,但可以不占用良田,山邊和半山的土地也可以用,用途十分廣泛,可以人吃,可以做家畜家禽的飼養,也可以用來釀酒。

    那個屯長本來要準備些其他飯菜,但陳新和劉民有都不講究,隨行的吳有道等人也隻好跟著一起吃玉米,此時的玉米甜味十足,陳新等人倒也很就混了個飽。

    屯堡體係在登萊十分成熟,那些屯長也都是從原來屯堡中抽調的總甲,也算是熟手,總甲這一層就有每月五錢的收入,雖然不多,但是能指望往上麵提升,屯長是登州鎮最小的官吏,往上就是到各個民政司當主事,提升的標準是完成各司的考績,種類繁多,包括學校、稅糧、預備兵、水利、道路勞役、防火防盜等等。

    外麵總是關注登州鎮的預備兵,卻沒有人注意到總甲和屯長有工資收入,包括李永芳在內,其實這才是登州的行政根基。

    陳新的檢查屬於走過場,他們走馬觀花的看了一下,下午繼續趕路,過了掖縣之後是平度州,那屯堡林立,到處都能過夜。

    從掖縣屯堡出來後,陳新嘿嘿笑著對劉民有問道:“你上次說,督查局收到很多對屯長的上告,處理完了沒有?”

    劉民有聳聳肩膀,“沒有處理完,撤了三個,還有幾個在調查,都是涉及貪墨物資,接受請托分地之類的,該處理就處理。”

    陳新搖頭道:“由屯長控製生產物資,本身就有尋租的空間,以前屯堡麵物資不豐富,現在有些屯堡繁華起來,店鋪這些東西也很值錢,屯長弄錢的機會就多了,這是有投訴的,沒投訴的不知還有多少。”

    “作為基層行政,有物資分配權本來就不妥,屯堡隻是我們在衛所體係下偷偷發展出來的一套,帶著衛所製度的一些殘餘。屯長的權力確實需要減少,至少耕牛、種子發放、店鋪這三項要取消。”

    陳新轉頭看看他,“民政這邊還要繼續調整?”

    “確實需要,我已有個初步規劃,屯堡現在還隻能這樣繼續,否則咱們沒有治理的基礎。現在主要的問題,是登萊地域遠遠比文登廣大,如今又有了遼南和青州府,以前由各有司直接下令到屯堡,由屯堡執行。上次的調整隻是確定各司職能,方式卻沒有改變,地域廣大造成的結果,就是有司的反應速度很慢。更有莫懷文這樣的,屯務司司長又駐紮平度州統管民事,平度處理速度很,但萊陽、寧海州、文登幾處就更加緩慢。所以在各地設置民政主官,統管民政也是必需的,有一些權限內的事情,就可以在當地處理。”

    陳新哈哈笑道:“那咱們要任命知縣知州了,就叫民事官吧。這事兒你要弄的話,最好試點一下,中間要扯皮的事情太多。”

    。。。

    在平度州兩人又和莫懷文碰頭,先給他通報了陳一敬的事情,讓莫懷文安撫平度的民事部官吏,表明這事不會擴大化,讓各有司人員安心做事。

    莫懷文與陳一敬少有交集,與徐元華卻一直很熟,徐元華以前是莫懷文的最強競爭者,這次手下出了這麼大一個漏子,沒有能一起視察工廠,被留在了情報局協助調查。以後的前景還能難說。

    劉民有也跟莫懷文說了地方民事官的事情,莫懷文一直身兼兩職,是實際上的平度州民事官,現在要劃分開的話,他就不能再兼著。所以他有些難以選擇,地方上有一定自主權,但層級比起屯務司就要低一些,莫懷文心中更傾向於當民事官。

    吳有道則是一直在民事部,他當然希望有司權力大一些,所以這兩人討論起來,一點小事也要爭執一番,劉民有、吳有道和莫懷文說了一個時辰,也沒有理出一個清晰的輪廓。

    陳新聽得不耐煩,拍拍桌子對三人道:“莫懷文你不用東拉西扯,有司和地方劃分,是遲早的事情。青州和文登不說,遼南也要搞屯務,你一個屯務司司長遠在平度,建一個屯堡還要送到平度來批準,往來就是多少天,你是不是舍不得屯務司司長的職位。”

    莫懷文看陳新發火,連忙道:“屬下不是那個意思。。。”

    “你們就是那個意思,吳有道你不用縮頭,你們說了一個時辰,還沒有定下任何事情。按大明這個道道,地方上與六部有些差別,一省巡撫是三品,尚書就要高那麼一些。地方上權力大些,下麵管的實際事務多,咱們地盤也不大,最多劃五個民事區。咱們這個民事官,與司長一個級別,民事官和有司打交道,不低人一頭,現在讓你們跟劉大人商議,隻是定下地方民事官的職權,讓他們能就近處理一些普通事務,不需樣樣報到有司,但是也不是像朝廷那些地方官,一個人管所有事情。民事官下麵也對應各有司建一些機構,民事官還能有副職,各自分管一塊,誰管的事情出錯就找誰,不是唯民事官試問。”

    莫懷文連忙道:“民事官下麵機構既然對應有司,那是聽民事官調派,還是聽有司調派?人事又是誰來定?還有他們的用度,以前都是財政司分到各司,再撥到下麵的屯堡或是工坊,曰後地方的機構,是財政司管銀子,還是民事官管銀子。。。”

    陳新站起來打斷道:“地方下屬的機構,民事官和有司都要管。最要緊的不過是事務、銀子、人事、資產這幾樣,至於誰管多少,可以按份子來分。那些具體事項,你們慢慢商量,但有一條,地方既要有靈活姓,有司也要有權威姓,你們就按這個商議,吳有道你留在這和莫懷文商議好,本官和劉大人去視察棉紡,回來就要看到你們的方案。”

    莫懷文和吳有道對視一眼,無奈的躬身道:“屬下遵命。”(未完待續。
bigsing 發表於 2014-3-15 18:33
第一百五十六章紡織廠

北風呼號中,一隊騎馬的人行走在修葺過的道路上,這是昌邑通往青州府的大道,昌邑道路兩旁有不少屯堡,所以這些路段都是修過的。

    古時的修路其實就是壓路基,將夯土壓實,好點的在下麵墊一層細石子,登州的道路也是這個道道,路兩邊修了排水溝,實際上近年下雨都少,可能也很少能用到。修路能活躍商業,也能提高軍隊機動力,那些工錢還能拉動消費,所以陳新還是堅持在做這個事情。

    登萊內部的道路遠好於青州濟南等地,從防務的角度來說,登州鎮能取得極好的內線機動優勢。

    陳新和劉民有就走在前麵,他們從平度州出來,隻一天就走到此處,離著工廠還有二十。當年孔有德就是從這逃脫,陳新對這個地方印象深刻。

    劉民有也是來過昌邑的,昌邑的屯堡搞得很好,除了少量自耕農外,縉紳的地已經很難找到佃戶,現在屯務司正在和他們談判,準備用每畝一鬥的租金購買他們的田皮。劉民有批準了這個做法,對登州鎮來說,田皮就足夠了,這種方法也能減少登州鎮和縉紳的尖銳矛盾。

    走過十多之後,河邊出現了大片的廠房,這處於濰水和膠水之間,水路交通十分發達,沿河往下有許多漁村,以前就有不少的碼頭,也能停靠沙船,很多走私船就是從這出發。

    這一帶一貫的貧窮,但是因為靠河,吃的東西比內陸豐富一些。居民的個子普遍比較大。被登州鎮經營之後,這一帶也建起屯堡。打漁的副業沒有人管,他們能打多少都歸自己。屯堡門市麵賣的低價鹽能讓他們把魚做成醃魚,以前隻能自己吃的,現在可以拿來換銀子。

    今年這突然建起一大片廠房之後,很多漁民加的女性家眷都找到了去處,那就是當紡織女工,本地的這些勞力還不能滿足要求,平度州等地還有兩千多女子來到此處,使得這看上去就如同一個女兒國。

    後麵還陸續有流民安置過來,這些流民已經超過登州屯堡的吸收能力。所以被安置在此處,男子就承擔搬運裝卸等活,女子就入紡織廠。

    雖然廠區剛剛建立不久,但是這商機已經出現,因為這人非常多,除了麵的工人之外,還有修路的勞役、碼頭工人、水手、染坊工人。另外那些服務業的人本身,也需要消費。廠區加上本地居民總人數已經超過兩萬,登州的綜合門市在這連連布點。平度、青州、登州等地行商也在這來看商鋪,跟當地的自耕農買地皮修門市,眼看著比昌邑縣城還要興旺。

    這塊地方突然湧來這麼多人,連柴火都成問題。陳新兩人在路上就親眼看到本地人和外來人兩次鬥毆,居然就是為了撿柴火的林子。這時代富裕一點的才用得起炭,尋常人家煮飯燒炕大多靠柴火。家中小孩都要承擔這個職能,隨著流民一天天增多。登萊各地各種資源都在緊張,也包括柴火在內。每天走十多去撿柴的小孩不在少數。外地人到來之後,工人能在食堂吃飯,家中的小孩老人都是自己煮飯,柴火越打越遠,本地人後來劃定了自己的勢力範圍,不準那些人外來人打柴,外地人無處打柴,所以打柴也成了要鬥毆的事情。

    駐紮昌邑的第三營人馬被調去了旅順,使得這維持治安隻能依靠臨時動員的一個司,人力遠遠不足。

    一切都是草創,現在稍顯混亂,負責建廠的肖鶴齡來接到兩人,帶兩人進入寬大的廠區,一路跟兩人介紹工廠情況。

    劉民有對肖鶴齡問道:“那些新式的紡機是否都運到了?”

    肖鶴齡指了一下河邊的碼頭,“還差了五成,紡機和織機都是新做,產量一時跟不上,文登和威海的紡機都通過海運運來,因為旅順抽調的緣故,運力有些不足,屬下改用平度州工坊的紡機運來此處,再過一月膠水上凍之後,便隻有陸路運送,工商司預備了一批銀兩,準備用來冬季陸路運輸。文登的紡機就運去靈山衛,那邊海港冬季不會凍死。”

    肖鶴齡又指了一下另外一邊的倉庫,“從青州和天津采購的棉花,已經運到此處,冬季生產能用一段時日。”

    幾人說話間走到一個廠房,跨度不能跟後世的廠房相比,不過是全磚瓦的房子,這種磚瓦房保暖能力比木房好,麵人多之後也不會過於寒冷,能讓那些工人的手指保持靈活。

    麵擺滿了四轉的紡機,肖鶴齡指著一個操作的女工道:
“兩人大人請看,這種單人織機用了飛梭,投梭的速度是原來手工梭機的一倍,織布人力比江南省了一半。紡機的轉子四個,比江南常用的三梭多了一個,棉花采購因為量大,比起東昌到江南的價少了一成,運費上從天津出運河,少交兩個鈔關的稅,江南一錢六分一疋,我們隻需要一錢三分,平度州和青州府的棉花更便宜,采購價低於江南本地,紡出來成本隻需一錢二分,加上運輸用度,在運河沿線可以用二錢三分以下批發。”

    陳新點頭道:“鬆江布在運河賣的是三錢,那就是少了兩成多。”

    劉民有在一旁補充道:“而且咱們的布更細密一些,這也是飛梭的優點,更優質的布,更低的價格,咱們的競爭力當然會強過江南,而且東昌府和袞州府的棉花種植麵積很大,不輸於江南的原料。”

    肖鶴齡也道:“待到春季開凍,膠水兩岸的水力紡車全部做好,人力會更省下一部分,明年的價會比冬季的更低。”

    陳新聽完對劉民有讚道:“民有這個行業選得很好,明年上半年就能打敗山東本地的小戶。”

    劉民有轉頭對肖鶴齡道:“咱們是有這個計劃,不過肖鶴齡你要記住,大宗用布必定是民間實用之物,出來的布要厚實耐用,那種薄的隻可少產,不可作為大宗生產,其他的事情,你可以做主。不過每月的生產計劃和銷量,要報到工商司,棉布的銷售是商社全部用的,工商司不得調用份額,你記住了。”

    肖鶴齡還不知道陳一敬的事情,其中牽扯出了工商司隨意調用卷煙份額的事情,還涉及徐元華等人,所以劉民有決定取消工商司插手銷售。

    “屬下記住了。”

    “棉紡是我登州的大事,你要多用心做好,廠區現在亂糟糟的,你這個總管也要管起來,需要從工坊和煙廠調人的,直接打報告給我。”

    。。。。。。

    在廠區視察完之後,兩人到了空的公事房中休息,陳新對劉民有道:“靈山衛的我就不去了,昌邑這搞得不錯,這個肖鶴齡有些能耐。”

    “就是亂了些,紡機和織機技術可能隻需要一年就會傳到江南,要在江南打敗土布,還需要費些功夫。”

    陳新翹起腳笑道:“要想一兩年打敗江南土布,不是那麼容易,但江南布在北方肯定會失去市場,我準備明年在東昌府再開一家大型紡織廠。。。”

    “臨清那個地方龍蛇混雜,朝中大員都有利益在,你要在那開廠,人人都看著其中的好處。”

    “所以青州總兵很重要,我在青州邊界部署人馬,林縣那保持一支人馬,看誰敢跟我爭好處。”

    劉民有轉過頭來,“現在還不是跟朝廷扯破臉皮的時候吧,你真敢動兵要挾他們?”

    陳新坐直起來,“按你上次給我的報告,大明每年的棉布產量大約兩億疋,就算咱們隻占下一半的市場,每匹賺五分銀子,就是五百萬兩,朝廷每年給我五六十萬,我為何不敢跟他們翻臉,山東又有運河這個關鍵,何況朝中有溫體仁梁廷棟關照,山東官場誰敢來跟我搶這個好處。”

    “五分銀子是有的,不過第一年不會占到一半,有三千萬疋就差不多了,我打算定價在兩錢七分,利潤會有七八分銀子,也有幾百萬兩。”

    “一步步降價是對的,低一成兩成沒有差別,當然是低一成更好。那後麵又如何?”

    劉民有拿出一本冊子遞給陳新,“都寫在上麵,在北方市場始終要比江南低一成,第一年做完之後,在山東產地開廠,兩年內把江南布趕出北方市場,之後用錢莊的那些資金做後盾,在江南進行低價傾銷,徹底打垮本地布,讓他們隻能自用,咱們的布占據長江沿線市場,等到江南的產業鏈破裂之後,再提升價格。”

    陳新眨眨眼睛,草草看了一遍,“真是大計劃,怎麼應付江南本地縉紳?我的兵暫時到不了江南。”

    “商社暫時隻到江南運河沿線府一級,下麵在江南縉紳中征集代理,讓利給他們,將縉紳中有力者納入咱們的商業利益中,把那些商業型縉紳分化出來,讓他們對付地方宗族和土地型的縉紳。”

    陳新拍手笑道:“在我軍隊能到的地方,就把商社開到州縣一級,商業網絡才是大殺器。”

    “山東、遼西、蒙古、北直隸、河南都算是你軍力影響之內,人口眾多的兩湖還差得很遠,錢莊吸納的資金也還不夠。”

    陳新嘿嘿一笑:“兩湖是我必爭之地,這些商業之外的事情,就由我來處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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