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晚明 作者: 柯山夢 (已完本)

 
mk2258 2012-10-16 09:16: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5 743255
bigsing 發表於 2014-3-15 18:34
第一百五十七章不是也是


漫天飛雪之中,一隊打著儀仗的馬車來到一座大宅之前,府門前是一道紅色的照壁,院落十分廣闊,府門也是飛簷刁拱,門楣上紋著各式的木雕。

    中間一輛怪異的四輪馬車停在府門前,馬車簾子拉開,露出梁廷棟紅潤的臉。他在家仆攙扶下走下馬車,溫府的門房迎過來,對梁廷棟躬身問好,態度熱絡當時不亢不卑,人說宰相門前七品官。這個門子態度得當,若是科舉做官,比很多官員還要精於鑽營。梁廷棟與那門子熟絡,他親熱的和那門子交談,兩人一起從側門進了溫體仁的府邸。

    溫府占地廣闊,有十多個小院,按著南北中軸對稱排列,溫體仁住在中間的位置,一路上假山魚池,雖然花木凋零,但枯枝錯落別有一番雪國風景。

    溫府也不像一般所想那般門庭若市,尋常沒有路子的人,上門多半是吃個閉門羹,溫體仁在這方麵十分小心,請托的人一般都是來自他的心腹,隻給銀子的人現在很難直接見到他。

    門子將梁廷棟引到書房,麵寬闊清雅,家具裝飾不見奢侈。中間有兩個炭盆,烘得溫暖如春,幹瘦溫體仁正在練字,看到梁廷棟進來,放下筆迎過來。

    “大人好雅致。”梁廷棟對著溫體仁奉承道。

    “本兵過來坐下說。”溫體仁客氣的對梁廷棟招呼,最近梁廷棟兵部的事情辦得都很好,特別是旅順大捷,王廷試和陳新都在捷報中讚揚梁廷棟運籌之功。說是旅順防線得益於梁廷棟指點,得西法銃台之精髓。所以能抵擋住建奴潮水般的攻擊。

    有了這個前提,皇帝對他十分滿意。眼下西南平定。北方流寇被圍困在豫北的狹小地區,山陝邊軍封閉了北麵,河南毛兵、川軍、昌平、保定、大名、京營各軍封閉了東麵,西麵和南麵是滔滔黃河。

    雖然懷慶衛輝兩府被洗劫一空,但流寇造成秋糧顆粒無收,冬季到來後流寇已經無處覓食,大批的流民在豫北凍餓而死,加上紫金梁被擒至京師處死,三十六營士氣全無窮途末路。朝中沒有人認為他們還能作惡,隻等數萬精銳將其一鼓而滅。

    “廷推已經過了,皇上那最屬意的也是你,日後便是內閣的同僚了。”

    梁廷棟沉穩的道:“皇上隆恩,但下官也要謝過老先生提拔,日後內閣中行走,有何不妥之處,還要請大人提點。”

    溫體仁笑著搖搖頭,“內閣是咱們文人的最高處。但並非朝廷的最高處,要想做事順遂,司禮監那邊就得融洽些好,你就按慣例去拜會掌印老公。幾個秉筆多少要有些表示。你在京師多年,那些事情都明白,如何應對。就不用本官多言。”

    “下官理會得。”梁廷棟一副附耳恭聽的模樣。

    “職官嘛,本官倒是推薦你當吏部尚書。不過皇上似乎不願其他人來當兵部尚書,是以也有些煩擾。也是這十多年來。就數你任內對建奴大勝最多,這次旅順戰罷,已有人在說三年平遼,皇上恐怕心中也有些意動,這個節骨眼上,不放你離任也是情理之中,你心中不要有怨懟才是。”

    梁廷棟有些無奈,其實從王永光下台,他一直就想換到吏部尚書,兵部尚書他當得有些心驚膽戰,尤其是大淩河圍城的半年麵,幾乎夜夜不得安睡。好在他運氣不錯,陝西的洪承疇、曹文詔十分有能力,登州鎮更是每每在關鍵時刻送來捷報,這才保住兵部尚書位置,但現在反而因為這些戰功使得他隻能繼續當兵部尚書

    “下官怎會有怨懟之言。若是皇上已經定下此意,下官唯有鞠躬盡瘁而已。”

    “能這樣想就對了。”溫體仁站起來,在屋中走動了幾步,轉頭對梁廷棟道:“朝中大事仍以遼東為首,建奴雖有小挫,但實力猶存,是以陳新那邊,你要多關照,劉宇烈說調朱國斌去大同當總兵,你切不可同意。陳新此人雖是客氣,但最不喜有人動他人馬錢糧,早前朱萬年的事情,後來聽說是宋聞賢在辦,就是因朱萬年在登萊與他作對。陳新能打仗懂做人,你在兵部就要幫著他一些,有來有往才是長久。”

    “下官明白,劉宇烈是狗急跳牆,最近一直咬著登州鎮在河南不聽玄默調遣之事,又聲言猛將不可集於登萊一隅,想把登州鎮下將官分調,昨日又提出調代正剛赴遼東,新增一個前屯總兵。不過是要拉扯陳新出來,隻說登州鎮擁兵自重,再扯上邊將依附閣臣,讓言官不再關注周延儒的事情,下官是絕不會準許他胡鬧的。”

    梁廷棟想想又道:“隻是這陳新已官至武職極品,近日似乎一門心思要賺錢當個富家翁,總是想著些生意,又在登萊不停占地,下官也擔心他無心再上戰場。近些時日登州鎮在民間占地,許多縉紳逃到京師,尋到為官的親友叫冤,說是登州鎮恃強橫行,肆意搶奪民間資財,在登萊設商卡收稅,甚至私下練兵圖謀不軌,兵科有個給事中昨日剛上疏,說陳新在招遠搶奪金礦與民爭利。”

    溫體仁眯著眼笑道:“隻看這些人上京就能找上路子,就不是什麼民,陳新是個帶兵的,你看過幾個將官講理的,至於說他圖謀不軌嘛,你如何看?”

    “這種折子也有人上了幾次了,皇上那都是留中不發,下官也得知一些皮毛,究其理由,便是占田、設堡和練私兵幾項。”

    溫體仁摸著胡須悠悠道,“那你想想遼鎮又如何?還是一樣的這些項,隻是遼西狹窄,地占得少罷了。要說不同,無非是遼鎮打不過登州鎮。然則,我看這陳新還是像遼鎮。隻是更早一些的遼鎮罷了。”

    梁廷棟低聲道:“老先生是說李成梁?”

    溫體仁低頭想想道,若有所思的道:“官當到頭了。便隻得爭些財物。都說陳新是戚繼光,本官看他想當個李成梁。李成梁當年在遼東八千家丁,他正兵不過三五千人,哪個家丁不是私兵,家家有地有房,李成梁的地是哪來的?總不成是天上掉下來的,蒙古邊貿亦全在李成梁之手,跟陳新如今幹的事情有何不同。陳新不撈些本錢,下麵的人憑何給他賣命去。他要些東西,也都由得他。得虧他做生意還有一套。要說陳新圖謀不軌,那劉宇烈自己都不信的,陳新每遇建奴就打得傷筋動骨,在登州把縉紳士子得罪個遍,不收讀書人之心,又與登萊本地土民打來打去無數回,這算圖個哪門子的不軌。”

    “聽大人這麼一說,倒確實如此,下官也覺著陳總兵不是那種人。隻是沒有大人想得如此通透。”

    溫體仁轉頭看看梁廷棟笑道:“本兵就要入閣,日後朝中事務繁雜,總歸有些事情如此,管不到的便由他去。”

    梁廷棟在心中一想。其實溫體仁話中頗有些為陳新開脫的意思,他知道溫體仁也在陳新的商社有好處,溫體仁還派了自己的家仆拿著名帖去了山東。給徐從治帶了口信,暗示徐從治關照商社生意。總不會自己斷自己的財路。當下不再問登州鎮的事情。轉而與溫體仁談攜中時勢。

    從溫體仁的府邸出來後,梁廷棟又坐回馬車。前麵的儀仗先行淨街,然後馬車緩緩開動,麵比以前寬大的馬車寬大得多,這種馬車是四輪的,也來自陳新的饋贈,登州暫時也隻有少量的四輪乘用車,軍用的則沒有減震的裝置,貨物運輸效率卻遠高於兩輪,四輪本身能承重,拉貨的騾馬不需要承受車輛的重量。

    明代也有四輪馬車,但沒有轉向裝置,隻在南方特定地區使用,十六掛大車能運輸五十石的貨物(見《天工開物》)。西方在公元前一世紀就有前輪轉向裝置,但直到明末,這種並不複雜的裝置卻沒有在東方廣為應用。

    登州這種四輪車有一個前輪轉向裝置,通過旋轉的樞軸與底盤連結,使得四輪馬車能夠比較靈活的轉向。這種給官員的乘用車下麵還有原始的簧片減震,比起原來的兩輪馬車舒服許多,更重要是外觀不見奢華,內飾卻非常精美。這點非常對京官的胃口,因為可以免於引起那些言官的注意。

    梁廷棟舒服的半躺在座椅中,摸著狐狸皮毛包裹的梨木扶手,這個扶手雖是個小設計,卻能讓手臂放鬆,靠背也如太師椅一樣有弧度,躺下去十分貼合。座位上很溫暖,因為座位下方有一個小的銅爐,是由仆人在外麵加炭。

    香架上的香爐中飄出絲絲香味,喜好檀香的梁廷棟更感愜意,他對這個馬車可說愛不釋手,最近連轎子都沒有坐,出門都坐這個馬車,這東西現在是在京師花錢都沒處買。陳新隻給相熟的大員一人送了一架,外麵的人要想仿製都找不到樣車,因為這些官員都不會外借。

    這車還有個牌子,寫在轎廂的下沿四邊,叫做“東籬”,適合這些附庸風雅的官員,陳廷棟在兵部的幾個心腹都在跟他打聽哪能買到這個車。

    “溫大人說得在理,就算是那樣,咱又有什麼法子,管不到的就由他去。”梁廷棟抓過旁邊的小方錦被搭在腿上,眯眼喃喃自語著。

    他和陳新現在關係已經十分密切,軍功、武備、軍馬、遼餉回扣、商社、錢莊等等,陳新總能給梁廷棟所需要的東西,也總是能拿到兵部最好的武備,而梁廷棟每年從登州鎮拿的銀子超過七萬兩,還不算有些臨時事務的儀金。更重要的是,兩人還是政治上的盟友,陳新不可能事事去找溫體仁,倒是兵部打交道的機會最多,梁廷棟需要登州的軍功支撐,也需要登州壓製遼鎮和其他軍頭,陳新則需要梁廷棟在朝中說話。

    外麵冰雪漫天,轎中暖意融融,梁廷棟閉起眼養神,“李成梁就李成梁吧,不是也是。”
bigsing 發表於 2014-3-15 18:36
第一百五十八章當局不迷

   “宋先生,周延儒請辭了。”張大會匆匆來到宋聞賢的分院,揮退了旁邊的丫鬟,低聲跟宋聞賢說了今日的大事。

    宋聞賢沒有絲毫驚訝,周延儒會倒台是大家都知道的,雖然他的任上並無大的漏子,但他得罪的人並不少。

    “陳於泰和吳偉業有沒有給周延儒行賄,誰也說不清楚,不過陳於泰是他姻親是沒錯的,吳偉業他爹是周延儒的舊識也是沒錯的,可笑吳偉業還不知低調,居然帶妓女來京會試。他當年點這兩人進一甲,就是留人說道。”宋聞賢抿了一口茶,“原本一向都是次輔任主考官,這周延儒一門心思要收門生,搶了溫體仁的位置,按後來一甲的樣子看來,不是同鄉就是親友,中間沒有點貓膩也沒人信,偏生最後陳於泰還中了狀元,他這是自己找來的麻煩。要再說神一魁行賄,板上釘釘,周延儒連這個銀子也敢收,真是不要命了。”

    張大會遲疑道:“但皇上會不會準許,眼下還說不明白,畢竟吳偉業和陳於泰都是兩年前的事情,前兩年彈劾的禦史也不少,皇上也沒有說什麼。”

    “這次多半會準了。”宋聞賢淡淡說道,“己巳年建奴入寇,東林表現差勁,錢龍錫王洽正在其位,還有個不清不楚的袁崇煥,私下便定了毛文龍死罪,這是犯皇上大忌的事情。後來倒了錢龍錫,王洽送了菜市口,東林黨在朝中勢力由此大弱,皇上對東林黨並不待見,你臣還有幾個東林的人,皇上隻是口中不說罷了。
周延儒和溫體仁為何一路高升,皆因兩人都以不黨孤臣自居,這就表明了皇上心中真實的想法,那便是重臣皆不黨。言官卻多用東林,使其大小相製,絕不讓權柄與言官互相勾結。溫體仁是看出了皇上用心,是以一貫與東林為敵,這周延儒這兩年卻私下與東林修好,吳偉業那一科還有個張溥,就是複社的頭頭。中的是進士,周延儒與東林黨修好,正犯了皇上心中所忌,這次隻怕是過不了關。”

    張大會哈哈笑道:“那就正好了,周延儒這兩年總和咱們作對。宋先生這麼一說,小弟也想起來。。今日周延儒和朝中東林一派的推舉何如寵出來,應當是要用何如寵的資曆壓著溫體仁,一心不讓溫體仁當首輔,而讓東林更得勢,好讓他的複出少些障礙。”

    宋聞賢搖頭談道:“周延儒少年得誌,一朝大權在握,做事做人都操切了些。至今他窮途末路,若是要自救就該立刻與任何朝黨劃清關聯,或許還有一線機會,好看的小說:。但你看他還在與東林黨一起對付溫體仁,豈知溫體仁正巴不得他如此。周延儒這人讀書是厲害,但要說為官老辣,周延儒比起溫體仁還是差得遠,敗給溫體仁一點不冤。溫體仁是真懂什麼叫孤臣,當局而不迷。那周延儒卻是似懂非懂,明明是個半桶水,偏偏小聰明又多,反而給皇上留個首鼠兩端的觀感。”

    宋聞賢說完摸出一盒文登金香,濾嘴上麵用金箔包了一層,三百文一包,是京師富貴人家才買的。他給張大會發了一支。兩人打起火折子點燃,宋聞賢吞雲吐霧中對張大會道:“世事難料,當年周延儒與溫體仁一黨,翻臉也不過是轉眼之間。孫元化剛來登萊的時候,對文登關照有加,最後還不是一樣的死對頭。雖然溫相眼下對咱們不錯,但你在京師也不要過於招搖,該布置的那什麼房也要準備好,不可有輕視的心思。”

    “宋先生說的是安全房,小弟理會得,京師呆了這些年,朝中風雲變幻也看多了,自己的小命總會顧著的,日後還要跟著陳大哥過好日子。”

    宋聞賢伸手點點張大會,笑著搖搖頭。

    兩人一根煙沒有抽完,外麵的一個手下進來,給張大會一張紙條。張大會看完揮揮手讓手下退下。

    等那人帶上門,張大會馬上興奮的站起來,然後遞給宋聞賢,“宋先生,青州總兵定下來了,就是耿仲明,青州府也歸屬登萊巡撫治下,原以為還要等些時日,朝廷這次怎地就如此了。”

    宋聞賢丟下煙頭,看完那張紙上的情報笑道:“周延儒果然要下台了,耿仲明是劉宇烈提的,周延儒支持的,皇上是要在周延儒下台前安排好青州總兵,這看來是駁了登州的人選代正剛,皇上要讓周延儒頂這個名,讓陳大人不會對皇上心生不滿,要怪就去怪周延儒去。。”

    張大會哈哈大笑,“還得是陳大人料定得早,若是一力促成代正剛,恐怕最後竹籃打水,偏偏這個耿仲明就成了,就是不知陳大人如何吞下耿仲明到手的營伍。”

    宋聞賢和耿仲明打交道的時間多,當時殺王秉忠警告耿仲明的時候也在場,後來耿仲明的事情很多要通過外務司,所以耿仲明與宋聞賢最相熟,每年還要給宋聞賢一些孝敬。

    所以宋聞賢對耿仲明可謂十分了解,聽了對張大會道:“耿仲明腦袋聰明著呢,不用你去為他操心,這事就算陳大人不去找他,他自己便會去尋陳大人。”

    “那倒是個趣人,想想也是,當時他們一起造反的,王子登、李應元死了,李九成孔有德去給建奴作了奴才,偏生這個耿仲明在活得好好的,在登州混得風生水起,比起尚可喜還混得好。”

   

宋聞賢笑道:“尚可喜比耿仲明老實一些,不過看風頭的火候還是有的,旅順這邊打完,東江的人都該能看明白了。”他收了笑,對張大會道:“青州總兵拿下來了,你下一步就要爭不那麼顯眼的副總兵,最少最少把遊兵營拿到手。今年青州這事總算辦成了,後麵事兒也還多,就明年來說,陳大人可能要對付東江鎮中一些人,你在京師要留意,凡是跟東江鎮相關的,都要記錄下來送登萊。”

    “聽宋先生宋先生你要走了?”

    “自然,外務司一堆子事情。雖說京師重要的,但那邊也丟不得。”宋聞賢眯著眼睛,他知道不能離開登州的權力中樞太遠,雖然楊雲濃資曆比自己差得遠,但老是由他處理司中事務,在內部的權威感會超過自己。

    他又對張大會補充了一句,“不過我走得慢。青州總兵的事情你還是先派馬去登萊告知陳大人。”

    。。。。。。

    京師的馬出來,一路上靠各地的商社換馬,商社充當著登州驛站的作用。即便如此,陳新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過了八天。

    陳新在平度和青州視察了一圈,主要檢查預備兵的訓練情況。冬季土地凍得鐵一般。屯堡沒有任何農業活動,也沒辦法修路,正是訓練預備軍的時候,這些農戶冬季也能撈到些補貼,其他書友正在看:。

    陳新在旅順戰後加了老兵替換的速度,一批有經驗的士官退到動員司,充實到各個動員司令部,然後將新兵補充進常備兵。雖然看著戰兵人數沒變,但總人數實際增加了上千,潛在的動員能力就更強,有這些士官的充實,動員軍的戰力會增加一個台階。

    登州的常備軍是從各個屯堡抽調混編,這些預備軍卻依然依托於屯堡體係,依靠社區紐帶打造動員部隊的凝聚力,平日一起勞動的一起訓練的人。當然比陌生人更有信任感。

    收到消息之後,陳新立即返回登州,在朝廷命令到達之前召見了耿仲明。

    耿仲明站在陳新的書房中有些手腳無措,平日間他在登州也是一號人物,手下控製的牙行不認什麼關係戶,除非是朝中大員和本地知縣以上的,其他人的稅一律照收。誰來說話都不好使。

    連王廷試和呂直現在也不對他大呼小叫,偏偏每次見陳新都有種不自覺的緊張,即便明知道陳新不會對付他,也還是止不住那種恐懼。而且他現在還有了一個習慣。就是坐下之後都要看看背後有沒有人,在家吃飯都是如此,如果不是親信就吃不下。

    “耿將軍坐,先恭喜耿將軍高升了。”陳新客氣的請耿仲明坐下。

    “都是大人的恩典,小人心明白著呢。”耿仲明說完坐了一個角,然後回頭去看背後,轉了一半想起這是陳新的書房,趕緊又轉過來。陳新正在倒茶,也沒有注意到耿仲明的動作。

    陳新書房中就兩個親衛,這也是他的習慣,不會單獨見那些武力比較高的人。他自己端了一壺茶過來,給耿仲明倒上一杯,害得耿仲明又站起來。

    陳新坐好後道:“也是耿將軍確有軍功,旅順雖是沒有直接對陣,但耿將軍在河南打仗的時候身先士卒,本官都是親眼看著的。”

    耿仲明心中略微有些得意,畢竟這是他自己的真實成績,得到認可總會有些滿足感,尤其是在這個精明的上級這。

    陳新繼續道:“這次你任總兵,京師還是要去一趟,沿途若是有什麼不便的事情,到當地商社打個招呼便可,當地一般事情都能辦得下來。到了京師的話,就不要去商社,自然有人會去找你,若是你要打聽消息什麼的,問他們便可,沒有他們不知道的。”

    耿仲明知道陳新在暗示自己,不要有任何壞念頭,他的人到處都是。耿仲明連忙道:“下官省得,謝過大人關照。下官一向是個山野莽夫,京師很多事情不懂,若是京師有要緊事,隻好托商社的人來請大人幫忙拿主意。”

    陳新聽他表明了態度,便揮揮手道:“不會有多大事情,跟你上次麵聖一樣,當官的常例罷了,皇上也好部堂也好,有什麼吩咐你就隻管答應下來,真有為難的,就跟京師的張大會商量,他在京師路子多,也能幫你出處主意。”

    上次陳新說他助他當青州總兵之後,耿仲明私下想過這件事情,陳新肯定是看上了青州府的地盤,他也知道如何做,當然最要緊的是青州的三個營,正兵營肯定是青州總兵的,剩下一個奇兵營和一個遊兵營就看後麵會安排誰,估計至少會給登州鎮一個,否則無法服眾,因為登州的軍功已經壓了很多了。

    耿仲明打算不再繞圈子,直接對陳新道:“陳大人,下官這有一不情之請,下官原本是五百家丁,青州總兵至少三千兵數,這已是也湊不齊,下官平日看到登州鎮屯堡軍戶勇武善戰,鬥膽想請大人行個方便,讓小人在屯堡中招兵。”

    陳新哈哈一笑,這個耿仲明果然還是聰明,自己就把梯子遞了過來,省得大家在費口舌,便即答應道:“都是為國征戰,自然是方便的,耿將軍隻管去京師麵聖,兵員一事本官答應了,等你回來時候,自然有足額的雄兵。”(未完待續。
bigsing 發表於 2014-3-15 18:39
第一百五十九章家事

  崇禎六年十月的登州,商業活動基本停止,外表一片平靜。實際上有許多登州之外的事情在運轉,最後都匯集到這。

    耿仲明接到命令之後便上路去了京師,沿途每到一個地方就到商社去報個到,老實得如同一個屯堡的學生。王廷試則開始派員去濟南,接收青州府的錢糧丁口文冊。

    陳新在登州忙著崇禎七年的整訓和作戰計劃,整天的呆在總兵府。

    民事係統正在調整中,劉民有利用冬季業務少的時候開始調整,在登萊和青州府劃分了六個分區,分別是文登、登州、平度、膠州、青州、遼南,各設一個民事官,下設的機構對應民事部各司,莫懷文和吳有道兩人鬥爭了半個月,劃分了地方民事官和有司的權力,下設機構兩頭管理,地方官控製錢糧,有司管人事,事務由各司指導,日常事務歸民事官管轄,民事官可在平時調動一千以下護屯隊,緊急情況下向當地駐軍申請援助,駐軍可調動司以下編製支援,民事官官的等級按軍隊營官對照,與各司司長相同。

    民事官效果如何還需要試點後調整,試點的地區就是平度州,莫懷文是實際上的平度州民事官,在這方麵經驗最足,民政各司大員都進駐平度州,與莫懷文完善機構間的協調。

    劉民有除了民事部的事情,還有商社和錢莊的規劃,每年冬季都是他騰出精力籌劃的時候,今年也同樣如此,這樣一直忙到了十月底,幾天都沒聯絡的陳新突然讓海狗子來找劉民有,叫他去總兵府商議事情。

    總兵府麵實際是軍隊的機構,陳新並沒有書房,而是一個帶小臥室的公事房。劉民有走進去的時候,陳新正在那悶頭苦思狀。劉民有也不理會他,自己去找了杯子倒茶。

    等到坐好之後。陳新對海狗子揮揮手,海狗子指指自己鼻子,陳新不耐煩道:“出去出去,老子有事情要跟你劉哥商量。”海狗子趕緊縮了一下,轉身出門去了。

    劉民有看海狗子出門,轉頭對陳新驚訝的問道:“海狗子跟你蛇鼠一窩,你連揚州嫖姐兒都帶著的。有啥不能讓他知道?”

    陳新從抽屜麵翻出一個報告,扔給劉民有,自己在炭盆麵點著煙抽起來。

    劉民有翻看了一下,是對陳一敬的審訊報告,前麵的都是關於後金奸細傳遞情報的細節,劉民有忍著好奇翻到後麵。看到有一頁打了下劃線的。

    “向徐元華行賄三百兩,幫助萬通商鋪獲取批發卷煙份額。”劉民有眉頭皺起繼續往下看,“因工商司大筆卷煙批發需要陳一敬副署,徐元華多次找到陳一敬,要求陳一敬給平度州陽興商鋪批準份額,後查明陽興商社由陽穀人盧二屯經營,在其中入股的人包括盧傳宗、徐元華、黃元等五人。不但銷售卷煙,還從工商司調取江南購來之低價南貨,今年得利超過二萬兩。。。”

    劉民有抬眼看著陳新,“陽穀這些人實在屢教不改,徐元華我不準備留了,好在行賄三百兩不算多,我安排他去另外的地方,盧傳宗你打算怎麼處置。”

    “盧傳宗算什麼。你看看後麵。”陳新繼續埋頭抽煙。

    劉民有疑惑的看看陳新,然後低頭繼續看下去,片刻後抬頭驚訝的問道:“徐元華居然給你家人行賄,讓她給周來福打招呼要了一批卷煙份額?這人是誰?”

    陳新站起來冷冷道:“這是周世發一個人審的,文書上麵沒有寫名字,家就那麼幾個人,丈母娘不會理這些事情。菊香沒有這資曆,你說是誰。”

    “趙香?她還差這點銀子?”

    陳新哼了一聲,“她是不差,收的都是些什麼東西。一點首飾水粉,徐元華的小妾每日都在我府上行走,跟著趙香打馬吊雙陸,有時出街上香這些事情,她一開口趙香就答應了。你說這陽穀幫也與時俱進,徐元華以前占地占在明處,現在也會搞夫人外交了。”

    劉民有低頭想了一下道,“趙香或許以為隻是幫個忙,沒有想得太多。”

    “你娘的,這麼好的機會收拾陽穀幫,你說趙香去湊什麼熱鬧。”陳新有點咬牙切齒,徐元華肯定要撤職,撤掉盧傳宗也是情理之中,陽穀這些人都說不出什麼來。陳新對陽穀最不滿的,就是其全部來自一個村子,而且貫穿民事、商業和軍隊,互相又極為抱團,這次原本是個清理的機會,但現在涉及趙香,如何處理徐元華和盧傳宗就有些為難。

    “要不。”劉民有低聲道,“隻處理徐元華。”

    “以什麼理由?他們入股盧二屯的店子並沒有實據證明。”

    劉民有想想道:“對徐元華好辦,不管他怎麼做,工商司的份額是留給那些能拓展商路的客商的,也就是說能給登萊運來需要的商品,以卷煙作為一種條件吸引他們,盧二屯搞的那個商鋪顯然沒有這個資格,他這是違反工商司的工作規範。加上對陳一敬的事情也有連帶責任,降級或調離都可以,就乘這次結構的調整調離重要位置,我打算弄一個科技司,暫時不安排事情,就讓徐元華去那呆著。”

    陳新點點頭,“接替的人你想好沒有?”

    “以前的副司長肖鶴齡,現在在管著紡織廠,抽調回來的話,紡織廠又要換一個人,現在正在擴張的時候,也有些難辦。”

    陳新眼神不斷變換,最後歎口氣道:“那就隻撤徐元華,盧傳宗嘛。。。把他調去武學當校長。”

    “他會願意麼?這樣處理甚至沒有說什麼理由。”

    “輪不到他願不願意,我把武學校長提到協級,他是升官了,也不需跟他講道理,軍隊就不是講道理的地方。讓工商司查封二屯那家煙店,盧傳宗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他若是聰明,就不要再惹事。”

    劉民有對徐元華再次貪腐也頗為不滿,他還是對陳新勸道:“盧傳宗入股這事。也是沒有證據,不宜搞得過於激烈,調去不重要的職位便好,無關的人不牽涉,也不是陽穀幫全部打倒,咱們不搞整風那套。”

    陳新點點頭,“你幹脆去視察一下運河和林縣。那邊離登萊這麼遠,別人去我不太放心,你帶財政司和督查司的人去認真查一查,問題早查出來總是小問題,拖久了就是大問題。登州這邊我來處理,老子叫她整日不務正業。菊香也生了個男孩,老子把趙香生那個改成她那個姓,反正也是當年說好的,看她還去幫人說道。”

    劉民有正站起來準備回去準備,到門口聽到這話,連忙又回來道:“趙香那邊你可要穩妥些,她應當不是為了收什麼好處。別為了這事弄得雞飛狗跳。”

    “我知道,”陳新不耐煩的揮揮手,“順便幫我把副官叫進來。”

    劉民有搖搖頭走出去,片刻後副官進來,陳新對他道:“通知留在登萊的千總以上軍官來登州開會,五日後上午,就安排在總兵府,讓範守業提前過來。另外通知王長福,後日開始近衛營取消外出,二級戰備。。。”

    。。。

    夜色降臨後,陳新慢悠悠回到家中,家四處懸掛著燈籠,照著院中的雪景顯得十分柔和,陳新照例回了書房。在那休息養神,等會再看看書,自然有丫鬟去通知趙香。

    片刻後趙香就來了,看了陳新高興道:“今日可回來得早。算這些時日最早的了,可是軍中的事情都結了。”

    陳新看著趙香微笑著道:“軍中的事情哪有完結之時,打完這個打那個,地球這麼大,哪打得完。”

    趙香過來挨在他椅子邊站著,一邊給他按額頭一邊輕輕道:“你說這地真的是個球?”

    “嗯,圓的。”陳新偏頭看著她,“你怎地突然想起問這個?”

    趙香嘟著嘴,“我是聽宋聞賢老婆說的,宋家那個小兒子最近在讀文登大學堂,上次回來跟宋家嫂子說這地是圓的,朝著一個方向一直走能走回原地,所以他明年選修了航海課,說有幾個同學約好,以後要開船去圍著地球走一圈來證明一下。宋家嫂子說他魔怔了,守著我哭哭啼啼了一下午,讓我明日跟他一去廟求個符,給他這個兒子帶在身上驅魔。”

    陳新哈哈一笑,“驅個屁的魔,宋聞賢這小兒子有意思,比大兒子出息,下次回來你讓他媽帶過來我看看,我說你沒事也看看文登的教材,別跟這些三姑六婆瞎混。”

    “什麼瞎混呢,你又不在家中,不跟這些家的女人說話,也無聊得緊,跟她們一道有趣些。”

    陳新輕輕歎口氣拍拍她手,“你倒是沒有心思,不過那些女人家麵,有些人卻帶著心思來的。我現在是登州總兵,治下近百萬人,人多了利益也多,你跟她們玩耍倒可以,但也要多些心眼。”

    趙香驚訝的問道:“怎地回事?誰帶著心思來的?”

    陳新猶豫了一下,轉眼看了趙香一會,最後溫和笑道:“沒事,你自己多想想就好,但以後凡是求你打招呼辦事的,你都不要答應,家中的事情倒是沒有關係,不要與我治下的官員打交道,包括商社。”

    趙香想想笑道:“那好吧,我也不想跟他們打交道。小人家,你幫我要你套文登大學堂的教材,聽說這地球是劉先生寫在什麼地理教材麵的,說是當年的王徵那些書也有,不過都是從紅夷人那傳過來的東西,他們文登大學堂也沒有定論。”

    “誰說沒有定論。”陳新一骨碌做起來,一邊磨墨一邊得意的道:“你也該學學東西,老爺我今日得空,就給你科普一下。紅夷人所居之地名為歐羅巴,一股紅夷人自西往東而來,繞好望角進入印度洋,到了咱們中國的地方,另外一股往西而去,橫越大西洋到了美洲,美洲又有大帆船繼續往西,也到了中國的地方,方向不同卻到了同一地方,自然是圓的。實際上早在一百年前,便有個叫麥哲倫的紅夷人完成了宋家小兒子所說的環球航行,如今咱們也有宋家小兒子這樣的年輕人,我們一樣能征服海洋。。。”

    陳新滔滔不絕講完抬頭一看,趙香正在打哈欠,看到陳新停下來了,趙香才白了他一眼,“淨說瞎話,宋家嫂子都急壞了,你還是不正經。”
bigsing 發表於 2014-3-15 18:40
第一百六十章整肅

情報局的中間位置,這有一個高牆圍成的院子,麵卻沒有屋子,地上和牆上有一些暗紅的痕跡,此時靠北牆一邊站了十多個人,其中五人穿戴整齊,麵前還擺了些酒肉,院子正中卻是一群黑衣人。。

    李永芳站在左首第一個位置,張東站到他麵前,“李永芳,原大明撫順遊擊,不思為國報效,投靠建奴原奴酋奴兒哈赤,十餘年間屠戮遼東漢人無數,今日砍你腦袋你可服?”

    李永芳滿麵皺紋,頭上長滿了短短的白發,聽完後躬身道:“罪人服罪,隻請動手的兄弟看在老夫當年曾為複州漢人求情的份上,手腳利落些。”他說完就坐在地上,拿起小桌上的酒肉開懷大嚼。

    張東又站到排第二的陳一敬旁邊,“陳一敬身為大明子民,投靠建奴十年,出賣大明機密無數,入我登州鎮又不思改過,繼續助紂為虐,罪無可赦,斬立決傳首登萊,以儆效尤。”

    “陳大人答應過,抓住李永芳就留小人一條命。”陳一敬大聲叫喊著,跪倒在地上。

    旁邊的李永芳抹抹嘴巴哈哈大笑,“陳一敬你這狗才,你又不是自首,按打仗來說就叫陣獲,你還想留下你那條狗命乎?咱兄弟幾個一起上路吧,路上也好互相有個關照。”

    “李永芳這個建奴走狗,都是你害我。。。”陳一敬指著李永芳。

    “你若是不解氣,就現在打死老夫,反正也是一死。老夫這份斷頭飯就給你了。”李永芳頗為光棍,說完低著頭繼續吃。陳一敬反而愣了一下,知道此時都是徒勞。停下來在原地發呆。

    張東抱著兩手,饒有興趣的看看兩人,由得他們爭吵,後麵十多人聽出今日就要斬首,有半數都哀嚎起來。

    張東對著李永芳等五個穿戴整齊的人道:“你們五人交代的東西不少,有些是有用的,陳大人開恩,讓你們穿戴整齊受刑,你們的人頭在登萊傳首之後。封入棺木安葬,陳一敬提供線索確保抓獲李永芳,陳大人特許不累及家人,家眷在文登指定地方居住,不得擅離。李永芳,你的人頭要交給朝廷,陳大人沒法給你安葬,不過你的身子會收殮,這次你交代的建奴據點部分查實。若是最後確認有用,你的沒有惡行的子孫也可以留下一兩個。。。。”

    “罪人李永芳謝過陳大人開恩,陳大人日後一飛衝天,福祿萬代。”李永芳大大方方的跪下磕頭。“小人有個不情之請。想留下一封書信給子孫,若是日後方便,請張大人轉交我幾個犬子。教他們不與登州為敵,好保他們一條命。或許也能給陳大人盡一點綿薄之力。”

    張東滿意的點頭道:“你明白就好,不過書信本官是要看的。情報局有專門的文字排查員,若是想弄些藏頭詩的無聊把戲,你就不用寫了,那沒有用處,浪費咱們情報局的紙張而已。”

    李永芳哈哈笑道:“小人無聊了半輩子,臨走不會再幹無聊事情,煩請大人給小人紙筆。”

    張東對後麵點點頭,一名隊員徑自去了取筆墨紙張,張東走到後麵的位置,對剩下幾個衣衫襤褸的人道:“你們幾人冥頑不靈,所交代的事情頗多欺瞞,沒有斷頭飯吃,今日送登萊各地公審後斬首,死後吊於各處示眾,屍身不得安葬。”

    張東冷冷的語氣中沒有絲毫感情,那些人都低著頭,有哭的有無神的,欣賞敵人末路的神態是張東最喜歡的事情。

    筆墨送來的時候,那幾人已被五花大綁,三個隊員押一個,一個個從這個院子麵帶走,李永芳抬頭看了一眼,正好見到李懇走過,李永芳大聲道:“老夫先走一步,李懇你後麵追點,咱爺兩還是要一道,。”

    “奴才知道了,主子你也別走急了。”李懇說了兩句,就被堵住了嘴巴,由那些人拖著走了。

    李永芳說完在桌子上開始寫書信,陳一敬兩眼無神的看著李永芳寫字,旁邊的儈子手已經在準備刀具,其他三人也不再無謂的哭鬧,各自拿起桌子上的酒肉吃起來。

    陳一敬發了一會呆,突然哈哈大笑,慢慢變成大哭,最後哭得涕淚橫流。張東靜靜看著陳一敬,像在欣賞一場戲劇表演。

    李永芳寫好書信的時候,陳一敬才停下哭聲對著張東道:“張大人,看在曾同在登州鎮為官,能否讓在下抽一根煙。”

    張東笑笑摸出懷中的文登香,抽出一根給陳一敬,親手給他點燃,陳一敬吐出一口煙氣,張東搖搖頭歎道:“陳一敬,其實早晚是一刀,早走早解脫,多磨一刻折磨的是你自個。。”

    “張大人說得好,老夫來走第一個。”李永芳哈哈一笑,掀翻麵前的小桌子,把手中的信紙遞給張東,“書信請大人過目,都是勸說他們襄助登州鎮的。”

    張東轉眼看看他,“你就不怕落到皇太極手上。”

    “皇太極會認為是下官被逼寫的,不會為這個殺了犬子。”

    “果然是個老狐狸。”張東笑道,“撫順駙馬,你可知當年在十三山下,我便曾見過你。”

    李永芳愣了一下,“有此事?那在下確實眼拙了,沒有認出張大人來。”

    張東搖搖頭,看向李永芳的眼神中全是冷九品文學歡迎您的光臨,任何搜索引擎搜索“九品文學”即可速進入本站,本站永久無彈窗免費提供精品小說閱讀和txt格式下載服務!

酷,“當年你領後金兵圍困十三山,何曾正眼看過我等下山商談的人,最後山上十萬人餓死,你可曾想過山上人受了多少折磨,老奴哪次作惡又少的了你,今日已是便宜你了,若無陳大人下令,老子就要淩遲了你。”

    李永芳眯眯眼睛,長長歎一口氣,走到那儈子手麵前跪下,慢慢閉上了眼睛。

    。。。。。。

    十月底。劉民有帶上督察局、屯務和財政等司的人一同上路,準備檢查運河和林縣的工作。這次會查得詳細一些,審查的也包括商社。所以周來福也隨行。一行人由總兵衛隊和民事部保衛室人員護衛,一路往西而去。

    財政司是這次檢查的主力,是王帶喜親自領著,而且大部分是娘子軍,很多還是當年被孔有德擄掠的女子,其中有些曾是大家閨秀,識字算數都有基礎,因兵亂家破人亡之後,卻在登州意外的找到了自己的價值。他們成了財務司的會計或審計員,審計處下麵女子最多,因為女人的耐心和細心都遠超男子,往往能從一些蛛絲馬跡發現線索。登州各司各屯堡都有不少銀錢和物資往來,年底的審計是他們最怕的,一旦發現假賬和貪墨,前途就沒有了,而且這個王帶喜一點情麵都不講,連張二會這個一起要過飯的發小也絲毫不放過。去年建設司克扣俘虜隊夥食,被審計時候從賬目中發現,別人都說包衣都不是好東西,扣了就扣了。結果讓他們大跌眼鏡,張二會被劉民有嚴處。

    所以登州鎮內都怕王帶喜,這個女人今年已經二十歲。居然還沒有成親,這在此時已經是個大齡剩女。不過這個剩女自得其樂。家中養了一群貓貓狗狗,院子麵種了各色花草。平日不上班的時候還是樂的,這次能公費出差,對她也是一件極度高興的事情,她已經很久沒有出遠門了。

    一群女子分別坐著四輪馬車,在隊列中間嘰嘰喳喳的看著沿途的風景,互相說些八卦新聞,不時發出陣陣笑聲。

    劉民有聽了搖頭失笑,有這些女子同行,旅途也顯得更輕鬆,特別是這些女子帶的東西齊備,時常能變出一點登州的零食。

    周來福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看周圍人都隔得遠,偷眼看了看劉民有,這次民事部和軍中都發生了一些事情,好看的小說:。工商司平日與周來福打交道多,有競爭也有往來,這次卻基本把主官都換完了,陳一敬是建奴細作的消息讓周來福震驚,居然有人放著登州的官不做,跑去當漢奸。

    而徐元華調去了一個什麼科技司,職責是發展技術,按理說工業、農業研究室總該歸過去,工坊麵也能歸過去一部分,結果任何下屬機構都沒有,地方上也沒有對應的機構,意思就很清楚了。

    然後盧傳宗突然被調去了武學任校長,範守業沒有任何預兆的成為第一營副營官,暫代營官之職。

    當日總兵府會議上宣布完,陳新就留下了盧傳宗,然後一一接見第一營把總和千總,對他們進行安撫。陽穀的那個千總被調去了動員司,也是立即上任,不得回原營伍,接任千總的是一名出身親兵隊的軍令司參謀。

    近衛營當日看著似乎沒有動靜,實際上周來福發現他們全數戒備,營區禁止出入,這說明陳新有翻臉動手的準備。會議結束後侍從室、訓導、兵務、軍令各司派出了小組,分別赴第一營各部傳達消息,並控製部隊。

    周來福得知消息後馬上回家把盧傳宗和徐元華送的東西全數銷毀,然後忐忑的等待對自己的處理,畢竟他確實給了陽興一批煙。

    但是沒有等到處罰,卻等來劉民有讓他一同出差的消息,這讓周來福放心了許多。他今日還是打算跟劉民有解釋一下。

    “來福,這是青州府城地界了,讓那些護衛小心一些。”

    周來福還沒開口,劉民有就先說話了,周來福忙道:“大人放心,咱們插了登州鎮的旗幟,他們知道是登州鎮的馬車,不敢過來動手的。等到耿仲明上任,這青州土匪就該挨剿了,咱們登州鎮可不是山東的破軍戶。”

    “那就好,這青州土匪也鬧騰了一年了,該收拾他們了。”劉民有說完又問道,“聽說那個鏢局現在歸商社管著了,是從情報局轉過來的?”

    周來福趕緊道:“這,是,不過小人不會亂用,做生意還是和氣生財。”

    劉民有點點頭,“該用的時候就用好了,這世道你不凶一點沒人怕你,不過你不能濫殺無辜百姓,否則我不能輕饒你,王二丫在臨清那樣的就過頭了一些。”

    周來福有些驚訝的看看劉民有,以前劉民有從來沒說過不凶沒人怕這樣的話。

    “這次工商司的事情,也牽扯到商社,不過來福你不用惶恐,過程我和陳大人都清楚,不會把整肅擴大到商社,但商社本身要管嚴一些,日後棉布和棉紗做起來了,往來錢目更多,你本身也商社有份子,不要想著貪墨,好好經營商社,日後的好處比那些貪墨高得多,其實大家都靠著商社吃飯,若是人人都想著拿一塊回家,商社遲早垮台,你們又去何處賺銀子。有些人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這次要整肅一番。”

    “在下明白了,謝過大人明察。”
mk2258 發表於 2014-3-23 22:52
晚明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抓嫖




  

  

   


     一群騎馬的人匆匆馳入屯堡,在街道上慢下來,沿途的屯戶紛紛讓路。騎手消失後,街角冒出一個腦袋。

    宣傳隊員唐瑋探頭出來看看,見上官都走了才走出來,搓著手在林縣的大街上踮著腳碎步走著,旁邊跟著他的戲韃子夥伴謝飛。

    「胖子剛才都是些啥人?你躲那麼快。」

    唐瑋揚揚頭得意的道:「祝代春你又不是不認得,另外看著有一個好像是劉大人,我入伍的時候是劉大人慧眼識珠,專門要求咱留下來的,說俺就是猛將的料,不然俺還不干呢。」

    謝飛腆著臉笑道:「你吹呢,你以為老子是關小妹,能上了你的當。」

    唐瑋呸了一聲,「老子犯的著騙你麼,老子又不娶你作媳婦。」 他說完跺跺腳,「等到凍死了那些流寇,咱們就可以回登萊了,你說這流寇也是,自己凍死不好麼。」

    謝飛笑道:「流寇那麼容易凍死麼,人家從陝西出來幾年了,過冬過了幾次,也沒見凍死。」

    「老子不管流寇凍不凍死,先收拾徐平傑。」

    謝飛左右轉頭看看街道,然後低聲道:「胖子,咱們真去逮那繡花枕頭?」

    唐瑋一眼瞪過去,「若是不去逮他,我叫你來作甚。」

    謝飛斜斜瞥了唐瑋一眼,有點不情願的道:「聽隊長說咱們要啥改制,全部歸屬宣教局,就不屬於軍隊了,留多少人也不知道。這個節骨眼上你去收拾徐平傑,萬一他叔打個招呼。誰幫咱兩說話。」

    「老子非去不可,這混帳東西坑蒙拐騙。要是關小妹被他騙過去,老子不虧得慌?」

    謝飛驚奇的看著他,「關小妹又沒說要嫁給你,你虧個啥,又不是你家媳婦。再說關小妹也沒說要嫁給徐平傑。」

    「嫁給俺是遲早的事情。」唐瑋邊走邊說道,「若不是這個徐平傑作梗,小妹沒準就答應我了,你說我能放過他。」

    「你省省吧,關小妹看上我也不會看上你。」謝飛理了理衣領。他對自己相貌勝過唐瑋這個胖子很有信心。

    唐瑋這時求他辦事,連忙奉承道:「謝哥你當然比俺好看,不過徐平傑比你俊俏不是,咱們讓他丟個人,這次排的新戲就歸你演主角了,誰能說不留你?」

    謝飛想了一會點頭道:「那也成,不過若是不留俺也成,俺不回屯堡,就在黃縣做些小生意。」

    唐瑋哼了一聲。「俺娘也要跟俺說來著,她聽同村人說俺在演韃子,來信讓俺別當兵了,回去守她包下的綜合門市。她還以為這跟去集市一般。想幾時回去就幾時回去。就連一封信也轉了兩個月才到,她以為呢。」

    兩人一路說話走到了屯堡西側,這裡一片的窩棚。很多都是新來的北直隸流民,平日間幫著運輸一些糧食。

    林縣這個基地總共有六千餘人。以河南和北直隸流民為主,還有第五營一個千總部駐守。負責守衛屯堡和洹水往東的交通。第五營其餘人馬駐紮於輝縣至林縣之間,控制著林縣南部的地區,因為突襲紫金梁一戰,各股流寇都被登州鎮打破了膽,加上他們忙於應付玄默率領的其他明軍,所以輝縣十分穩固,流寇不敢入登州軍百里之內。

    林縣這裡則是以安置流民的名義,設立了幾個屯堡,兵部和玄默都是同意的。登州鎮打出了名聲,往林縣來投靠的流民陸續增多,但這裡補給困難,登州鎮大部分沒有接收,而是讓他們自行前往登萊。所以林縣目前人數只有五千多人,加上一個千總部不到七千,

    依托著幾個屯堡,這裡也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市鎮群,唐瑋所在的這個屯堡位於中間,原來是一個村子,被流寇掃蕩一空之後由登州鎮接收,目前大概有一千餘屯戶,其中的青壯編練了一個連,平時負責守衛屯堡,因為位置居中,還有一個戰兵司臨時駐守,其他民政和軍政有司的派遣機構也在此處,作為林縣的管理核心,規模比其他幾個屯堡都要大。

    唐瑋兩人走了一會就到了東門堡牆附近,兩人探頭探腦的張望了一會,很快看到了另外一個戲韃子,那人見到兩人便匆匆過來。

    唐瑋抓著他低聲問道:「看到徐平傑進去的?」

    「看到的,裡面就是小唱,呂直上次走的時候走得急,把他丟下了,他就混在流民裡面留在林縣,方纔那小唱還在門口接徐平傑來著,徐平傑上次都呆了一個時辰才走。」

    「哼哼,這狗東西濃眉大眼還喜歡玩童子,你守著,老子去找娟子。」

    。。。

    娟子仰著頭,秀氣的眼睛眨了幾下,「唐胖子,那我有啥好處?」

    唐瑋一臉討好,「當然有,以後的那些胭脂水粉到了,先給娟子妹子選,選完了才是人家的。」

    娟子嘟嘟嘴考慮了一下便答應了,如今唐胖子不光是戲韃子,還兼管著隊中的後勤。唐瑋因為家中原本有個小糧店,從小幫著打雜幹活,字認得一些,也會做賬算賬,所以被宣傳隊長發掘出來,管理隊中的錢糧和道具,包括給女隊員買花粉胭脂。在隊中現在十分吃香。

    徐平傑家中也是開店舖,主要賣鹽、衣服和捲煙,而且比唐瑋家開得大,但那都是他們從陽谷來到登州之後的事情,徐平傑本身也是大字不識一個,平日也不喜歡學習東西,所以只能幹看著眼紅。

    娟子扭扭身子道,「那我要多選點,還有那個玉米,你每頓給俺多留一個。」

    「行,行,以後給你留,一會記得把關小妹引過來。」

    「引過來幹啥呢?」

    「看好戲!」

    「那好吧。」

    。。。

    「關小妹引來了沒有?」

    「娟子跟她一起去買東西,剛才繞到綜合門市裡面去了。」

    「今日就要讓那徐平傑出個大醜,讓關小妹看看徐平傑是個什麼貨色。」唐瑋得意的哼哼一聲。帶著另外兩個戲韃子往前面走去,那邊有一處土牆房子。土牆的門開在巷子裡面。

    幾人在那土牆房子附近站了一會,看到關小妹和娟子的身影出現在東門街。唐瑋三人才走到門口,對著兩人使了個眼色。

    「抓小利啊!」

    三人大吼一聲,唐瑋一馬當先撞子那屋子的門上,木門彭一聲就被撞開了,唐瑋正高興著,眼前就蒙上一層什麼布,他被套在頭上,趕緊一陣亂揮。這屋子本來就是泥巴牆,門自然也是破爛。不過裡面還有一層門簾。

    屋中兩聲驚叫,唐瑋一聽趕緊吼道:「別讓他們穿衣服。」

    兩個戲韃子衝上去,和那兩人打起來,拖著屋中的衣服不讓他們穿上。

    唐瑋總算把那塊髒布弄開,一看果然有徐平傑在屋中,光著個膀子還在搶衣服。

    「徐平傑,你幹的好事,你偷咱們隊中糧食出來,給這小唱吃了。你好幹那見不得人的事情。」

    唐瑋上去抓住徐平傑的手,不准他搶奪衣服。

    「唐胖子,老子與你勢不兩立。」徐平傑氣急敗壞,一手抓著衣服。一手朝著唐瑋亂打。

    「啊呀,你狗日還敢打人,啊呀!」唐瑋兩手對一手都打不過高大的徐平傑。反而連連中拳。

    「你們兩個混蛋還不幫忙。」

    兩個戲韃子這才衝上來,三個人對著徐平傑拳打腳踢。徐平傑抵擋不住,只好往後面連連退開。一路退回了床上。

    床上那小唱大聲尖叫,拉著被子蓋在身上,只露出光光的肩膀。

    門外已經站了一圈圍觀的人,唐瑋得意洋洋的大喊,「快來看偷男人的男人啊!不要臉啊。」

    徐平傑躲在床上,拖了半截被子遮住下身,對唐瑋怒罵道:「唐瑋你個殺才,你在廚房偷餅子吃得,老子就吃不得不成。」

    「你吃你就吃,你吃了不幹好事,不幹好事!」

    唐瑋一邊罵,一邊把衣服往門外扔,口中一邊罵道:「你丟你徐家的人,丟你家徐司長的人,外邊這些屯戶飯都吃不飽,你倒敢偷來給這賣騷的小唱,他是種地了還是修路了,你不要臉你。好啊,連這被子都是偷的咱們隊上的,難怪隊長說不見了兩床,你不要臉你。」

    唐瑋眼角看到關小妹的身影也在門外,聲音越發的大。過了一會發現關小妹已經走了,唐瑋才得意的對徐平傑道:「徐平傑,老子給你記下了,回隊裡俺還要告到隊長那裡去,咱們走。」

    。。。

    「唐胖子,你個狗東西嫌事情不多時咋地?」隊長對著唐瑋腦袋一通亂打,「你明知是徐司長的侄子,你還敢去抓嫖,你給老子找事。」

    唐瑋一邊圍著桌子躲藏,一邊爭辯道:「我咋地了,他偷東西還不興俺去抓不成。」

    隊長氣急敗壞,腦袋急速的轉來轉去,終於找到一支掃把,抓起來對著唐瑋兜頭兜腦的亂打,「老子叫你去抓,叫你去抓,兩床被子你要鬧得比看戲還熱鬧,王碼夫本來就要清理宣傳隊,你還敢給他找借口。」

    「俺怎麼知道王碼夫要收拾宣傳隊。。。哎喲!」

    唐瑋被打得滿屋亂轉,直到副隊長跑進來,對著隊長低聲嘀咕了一番,那隊長看著有些驚訝,後來忽然感覺很輕鬆一樣,對著唐瑋道:「全員戒備,包括咱們宣傳隊,全部都不准出門,隨時準備出發。」

    唐瑋捂著臉, 「這是咋地了?」

    「咋地了,黃河結冰,流寇全軍從澠池渡江,進入河南了,你個狗東西還有閒心抓嫖。」

    「進河南了?那也沒啥啊,離咱們遠著呢。」

    隊長將掃把扔過來打在唐瑋頭上,「滾滾滾,你懂個屁,流寇跑了,皇上和兵部還不知要處罰多少人,第五營馬上要追擊,附近就留一個千總部,咱們也要跟著去。對了,這次新戲,你給老子繼續演惡霸,就是開糧店的惡霸。」

    唐瑋慘叫一聲,「為啥還要俺演惡霸,那誰演杜勤勞?」

    「當然是徐平傑。」

    「他名聲都臭了!」

    「臭是臭在林縣,咱們跟著就要去河南南邊,誰知道他臭不臭,就你長這樣,不演奸商惡霸演什麼。今天的事情,你小子不許在隊中亂說,得罪了司長是好說的?要是讓老子知道你亂嚼舌頭,送你去軍法官那裡。」

    「俺保證不說!」

    唐瑋趕緊逃了出來,轉頭緩了一口氣,得意的低聲道:「我是不說,不過娟子都看到了,要女人保守秘密,比殺了她還痛苦,明天就全隊人都知道了。」(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3-27 23:20
第一百六十二章 挺進中原

  崇禎六年十—月十五日,北國鵝毛般的大雪簌簌而下,澠池黃河段千里冰封,天地一片銀白,懸在地上的黃河河床變成了一條白色的長蛇。
 
  河道上一支不見首尾的隊伍絡繹而行,其中不乏扶老攜幼的人,旁邊倒滿凍死的屍體,上面已經堆積起雪花和冰凌,變成一個個白色的墳包。行走的人並不理會他們,偶爾有些親友嚎哭一陣,也站起繼續趕路,廉價的生命讓死生離別也顯得如此冷清。
 
  一群馬兵策馬立於黃河凸起的堤岸上,旁邊一桿紅旗在北風中飄揚,上面寫著八大王三個字。黃臉的張獻忠站在旗下,正在回頭看著豫北的方向,他們被圍在這塊地方幾個月,差一點就交代了。
 
  張獻忠對著後面的劉文秀問道:「咱們的人過完了沒有?」
 
  「就快過完了,闖王在前面二十里,已經收了三萬多的河南流民,曹操往東去了,聽說也收了上萬堊人。」劉文秀籠了一下衣領,他搶了一件地主家裡的狐皮大衣,足夠抵擋這樣的嚴寒。
 
  張可望輕鬆的道:「要說闖將這主意出得不錯,今年果然黃河上凍早,大夥全都又活路了,咱們就往西邊點走,幾天也能拉起幾萬堊人。」
 
  劉文秀看看張獻忠道:「闖將腦子活絡是步甲,但膽子也一向就大,大夥都被登州兵嚇得雞飛狗跳的當口,他還敢在附近遊走,收了不少紫金梁的人,如今勢力大了不少,說話就沒原來那麼客氣,此人也不可深交。」
 
  「怕啥,老子膽子也大,不是一樣收了紫金梁不少馬兵你說這個五哥呢,落草這許多年都過來了,被那羅汝才攛掇去打登州鎮,一個猛子就干沒了 聽說在京師凌遲,可是慘得緊。」張獻忠舔舔舌頭,言語中也沒有任何對紫金梁的憐憫。
 
  旁邊的張可望哈哈笑道:「五大王死了也就死了,今日咱們總算逃出這個鬼地方,河南一馬平川狗官兵別想追上咱們,那個王朴和玄默該氣死了。」
 
  張獻忠和劉文秀也得意的笑起來他們被官軍堵截在豫北懷慶府的西南部,完全失去了機動的空間幾十股流寇竄來竄去 已經窮途末路。
 
  最後闖將提議,各家出珠寶銀兩,給京營的王朴那兩個總堊兵行賄,各家現在沒有吃的,珠寶銀兩在豫北這個地方就是廢物 當然願意拿出來,湊了一大筆銀子送過去,言稱要投降,只要能招安成功,還會給王朴另外一筆銀子。
 
  王朴打仗不太靠譜,收好處的道道是門清,於是跟其他各部分潤了一下 大家都停下來不再追打流寇,給了流寇喘息的機會餓得奄奄一息的流寇得以在冰天雪地中保存體力。
 
  雙方來來往往,王朴在中間幫忙商量招安的條件。十一月中旬,黃河比往年提前冰封,三十六營撕掉招安的面具,突然從澠池黃河段過河,群寇死裡逃生,靠著招安和行賄的把戲再次騙過了官軍,明軍苦心經營的大包圍圈徹底崩潰,一年的辛苦都白費了。
 
  張可望得意的道:「狗官軍都是些傻子,被咱們戲耍於股掌之上。」
 
  劉文秀冷冷笑道:「你以為他們是傻子?那你才真是傻子,滅了三十六營,他們去哪裡發財去。這些將官一個比一個聰明,只不過不用在打仗上面罷了。」
 
  張獻忠打個哈哈,「咱老子管他個球的聰明不聰明,今次又逃出來了,這下天高地遠,夠咱老子搶的。兒郎們,跟咱老子搶河南了!」
 
  張獻忠大呼一聲,馬兵跟在他身後呼嘯而去,漫天風雪中,成千上萬的流寇翻上堤岸越過黃河,他們的前方是澠池的莽莽群山,這些峰巒之後,便是遼闊的中原大地。
 
  。。。。。。
 
  「維持現在的速度,天黑前到張各莊下營。」 鐘老四對著傳令兵吩咐,轉身在身上拍了幾下,大片的雪花紛紛而落。
 
  「你娘的鬼天氣,下雪下這麼大。」鐘老四嘀嘀咕咕罵了幾句,他身邊是行軍的龍騎兵千總部,目前一千一百人,輔兵五百人,全部配了幾次作戰繳獲的馬匹。
 
  他們的前面是一千人的騎兵千總部,第五營現在有四個千總部,是登州鎮所有營當中最大的,林縣屯堡還有一個預備千總部,每月的給養大多靠商社分洹水和衛水兩路供應,由軍需司與商社結算,也是支出最大的一個營。
 
  從陳新離開之後,第五營就沒有打過大的仗,一直在輝縣與林縣之間部署,只有騎兵經常出動,在衛輝和懷慶兩府以戰練兵。
 
  這兩千多匹馬每日除了吃草外,還需要士兵口糧兩倍的精飼料,相當於多出了五千名士兵。
 
  臨清採購這些豆類雖然容易,但運輸到林縣和輝縣卻頗為費時費力,王二丫開始還是調商社自己的力量運輸,後來己不堪重負,以卷煙為條件,靠大名府當地商人提供,寧可讓他們賺一些銀子。效果比自己提供好得多,劉民有也認可這種方式。
 
  平時不動還好,現在一開始急行軍追趕,輜重隊的能力就無法滿足騎兵的要求,鐘老四估摸著,靠自帶的給養,兩支騎兵追到澠池也就差不多了。
 
  正想著這事,後面就追來—隊人馬,他一看是參謀長王碼夫,嘴巴咧了一下迎了過去,這個王碼夫是陳新的副官出身,對軍龘隊戰術和條例都十分精通,但是實戰方面麼有什麼成績,自然不能得到鐘老四這樣軍官的輕易認可。
 
  劉破軍在鐘老四面前勒馬停住,L.傳祝營官命令,龍騎兵停止前講。」 鐘老四愣了一下道:「為啥?」
 
  「懷慶府百里無人煙,流寇過黃河後兵分數路,澠池縣沿途被搶掠一空,咱們無法就地徵糧,輜重隊也無法提供足夠的糧草,最多提供騎戰兵到洛陽的行糧,所以只能停止龍騎兵行動由騎兵步兵追趕,輜重隊就只能做到這步。」 鐘老四斜眼看著王碼夫,「意思是騎兵最多追到洛陽,然後就靠步兵追那些馬兵?參謀長大人你覺得追的上不,這兩個月我一直建議全軍進入懷慶府,流寇無處騰挪,不過一戰而定的事情,三十六營絕對插翅難逃 你們每次軍議都這樣那樣理由,甚至連考慮京營的臉面前說出來了咱登州鎮幾時給過其他營伍臉面?現在明知追不上,倒還要追了你步兵過去逮一堆的流民幹啥。劉大人在軍議上說的是騎兵全力追擊輜重優先保堊障騎兵和龍騎兵,這剛出門就改了?在懷慶丟掉龍騎兵,在洛陽丟掉騎兵,你們如何追流寇,還不如大家都回林縣。」
 
  「執行命令。」王碼夫調轉馬頭掏出一面令牌扔給鐘老四冷冷對鐘老四道,「鐘副營官,本官提醒你,劉大人只是民事部主官,這裡是第五營,這是祝大人的軍令,經參謀長正式傳達沒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讓開道路讓步兵通過!」
 
  「我要求開軍官會!」
 
  「不用開了 我作為參謀長支持祝大人的決定,不可能所有軍官反對,立即執行。」 鐘老四滿臉不情願的向王碼夫敬禮,他認為明明追不上,但不知道為何還要派步兵去追,這滿天風雪的,還不如在林縣呆著過冬。
 
  「塘馬傳令,龍騎兵停止前進,讓開大路。」鐘老四傳令之後,號手吹起銅號,龍騎兵全部停下,然後讓到了路邊,等待步兵通過。 鐘老四下令就地休整後,隊列中的士兵紛紛在原地跺腳取暖,鐘老四也不敢停在原地不動,他無聊的在隊列旁邊走動,到了關大弟所在第一連停下,找到關大弟的位置對他道:「你妹你給說合的女子答應沒?」
 
  關大弟呵呵的摸著後腦勺,「見過了,就是,就是老問俺勛章獎勵了多少銀子。」
 
  「你咋說的?」
 
  「二十兩,不過都給俺娘了,讓他給俺小弟修大房子。。。哎!」 鐘老四一巴掌打在他腦袋上,「你娘的,你個大哥都沒成親,給你弟修啥大房子。那女娃肯定不干了,你這個傻腦袋找得到媳婦才怪,你就跟她說二十兩又有何不可,非去補那麼—句。」
 
  關大弟傻笑道:「你又不早說。」 鐘老四咳嗽一聲道:「要不,你讓你妹給俺也說和一個俺看那裡面的小姑娘有幾個也滿水靈。」
 
  旁邊聽到的士兵紛紛起鬨,鐘老四對他們揮手罵道:「老子不興找媳婦咋地,你們連長的媳婦還是俺去說的。」
 
  周少兒冒出來道:「這事不假,不過俺存的銀子比你多,副營官你銀子存夠沒?登萊的行情,現在聘禮少了十兩可不成。」 鐘老四認真的想了一想,他的月餉一貫是發了就用,去年又被扣了足足半年,也就走到河南這幾個月的存下了,算算也夠聘禮,不過以前買的屋子太小還得弄個大房子。
 
  他不由得有點氣悶,平日用度還是大了一些。還好有擊斃紫金梁那一仗的作戰獎勵,河南這幾個月也有作戰補貼,比平時收入高一些,省著些很快就能湊齊。
 
  一刻鐘之後,後面的步兵跟上來,他們士氣高昂的轟轟而過,不過速度走得並不快。有些士兵還對著路邊的龍騎兵嘲諷幾句。
 
  「得意什麼。」鐘老四朝著步兵隊列罵道,「跟黃元說一聲,你們那兩條小短腿追得上流寇馬兵的話,老子給他倒尿壺,追不上他來給老子倒。」
 
  副營官開罵,步兵那邊頓時沒了聲音,鐘老四洋洋得意,還要繼續罵的時候,突然間腦袋後面被人敲了一下,他趕緊轉過來要罵人,一看眼前的人立即偃旗息鼓。
 
  祝代春看著眼前這個刺頭,「鐘副營官,留點力氣幹正事,龍騎兵不走不是說沒事,兵務司的副司長過來考核訓練,你既然留下,就當做第五營的代堊表了。還有,黃元調回登州動員司,現在不是第五營千總了。.1
 
  「黃元調走了?這小子打仗還是不錯的,眼看打仗換將不太妥當。」鐘老四摸摸鼻子,「可為啥這麼早就要考核,這股龍騎兵才訓練了幾個月,武學又沒有補人過來。
 
  。。
 
  祝代春打斷道:「兵務司的命令讓他回去,你管妥當不妥當,軍人不服從命令才是不妥當。讓你準備你就準備,暫時先回輝縣營地,等行糧充足再跟上大隊。」
 
  祝代春說完便離開了,鐘老四低聲罵了兩句,等著步兵隊列過完,第一總過完之後竟然是剛說到的宣傳隊,有些女子邊走邊打著竹板,沿途惹起一陣陣的喝彩。
 
  周少兒等人全都轉頭對鐘老四擠眉弄眼,鐘老四扁扁嘴巴,低聲罵道:「還你娘的帶著這幫戲子,追的上流寇馬兵老子跟你姓祝。祝代春、王碼夫就跟劉破軍一個貨色,跟著陳大人狐假虎威厲害,獨當一面就是熊包。」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3-28 10:17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戰鬥英雄
   
     轟轟行進的步兵隊列中,宣傳隊略顯凌亂,他們體力差一些,人人都走得喘氣。等到下令休息的時候,很多人馬上就坐到地上,一坐下來倒有了體力了,幾個女子又唧唧喳喳的擺談起來,不停指著徐平傑那個方向。

    唐瑋鑽出隊列,推開娟子擠到關小妹旁邊。娟子被推了一下,轉頭眉頭一揚,唐瑋連忙遞過去一個餅子,娟子的眉毛緩緩放平,抿嘴一笑接了過去。

    唐瑋這才對關小妹道:「關小妹,俺幫你拿東西。」

    「滾開。」關小妹眼睛有點發紅,轉頭狠狠的低聲道,「你這死胖子心可壞,現在人人都在看徐平傑笑話,你抓小利就抓小利,弄得那麼大動靜幹啥。」

    「俺哪裡知道徐平傑在裡邊,都是湊巧了。」

    「屁話,那被子又不是小利偷的,你還能找到那個窩裡去,還不是跟著徐平傑去的。」

    唐瑋有些發傻,這關小妹平ri咋咋呼呼的,沒看出還能這麼有條理,口中咕嚕著道:「是有人跟我說那屋子裡有被子,我才……」

    關小妹轉身就對著唐瑋腦袋亂拍,「誰是有人?你把他叫出來,全軍都是一樣的被子,他們怎地知道是你唐胖子的地方掉的,你還要說謊!」

    唐瑋連忙躲開幾步,一抬頭看到前方一個鎮撫兵過來,連忙又躲進隊列,擋住關小妹的攻擊求饒道:「行,行,關小妹你厲害,我不是怕你上當麼,那徐平傑沒安好心,你不能嫁給這種人。」

    他一時心急,聲音大了一點,前面的娟子聽到了哈哈大笑,關小妹臉上掛不住,一腳踢在唐瑋小腿骨上,「誰說俺要嫁他,俺只嫁俺哥那樣的戰鬥英雄,多勇武多威風。」

    唐瑋抱著腳跳了兩下,「真的?」

    「當然是真的,俺沒說要嫁給徐平傑,開始看著還順眼,如今看著就不順眼你要是戰鬥英雄,俺也嫁給你。」

    唐瑋一股熱血上腦,一拍胸脯道:「俺這就去打申請,俺要去戰兵部隊,當那個戰鬥啥雄?你可要說話算數。」

    關小妹呆呆看了唐瑋一樣,噗嗤一聲捂著肚子笑起來,唐瑋臉有些發紅,左右看看連忙道:「你笑啥你,快站起來,俺又不是跟你說笑。」

    關小妹笑得更厲害,伸出一隻手指著唐瑋,,「哈哈哈,唐胖子,就憑你還當戰鬥英雄,你少來逗俺笑了,俺肚子痛死了。」

    「哼,誰要逗你笑,俺要是當了戰鬥英雄,你就嫁給俺。」

    關小妹忍住笑,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唐瑋,看唐瑋一副認真的樣子,又想笑出來,終於咬住嘴唇忍住了,對唐瑋點頭道:「你真拿到一級的勳章,俺就嫁給你,負傷的那些勳章不算。」

    「那你母親要是不答應咋辦呢?」

    關小妹頭一揚,「誰管得了俺的事。」

    「那好,俺就讓你關小妹看看,胖子也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啊呀!」唐瑋剛舉起手,後面一個掃把就兜頭打過來,隊長一邊打一邊罵,「你個唐胖子,又偷了三個餅子,你別躲,你給我回來。」

    唐瑋左躲右躲,閃到了後面,關小妹翻翻白眼,「一級逃跑勳章。」……

    一群軍官圍在一起,劉民有也站在中間,他一到河南就碰到這事,開始他還不太明白,後來祝代chun一說,才知道是流寇突出了官兵的重圍突入中原。

    澠池南渡是明末流寇真正開始禍害天下的開始,突破太行山和黃河後,遼闊的河南和湖廣大地再無天險阻隔,遠遠比多山的山西便於流竄,流寇的機動力和隨地就食的優勢得到充分發揮。

    同樣年年旱蝗的河南迎來了一群有組織力的慣犯,遍地的流民很快將匯合成一股股流寇的洪流。所以劉民有心中焦慮,好在商社在洛陽、開封、南陽都有佈局,幾處都有足夠的糧食,但馬料嚴重不足,據河南的消息,河南很多地區乾旱得寸草不生,再加冬季冰雪覆蓋,馬匹找不到足夠的草料,農戶家中的草料會被前面的流寇搶光,而輜重隊最多帶一些jing飼料。

    每個士兵每ri糧食是一升五合,製成干米能減少七成的重量,馬匹在冬季長途行軍必須要三升jing飼料,還需要大量收集乾草,每天行軍的時間非常有限,而河南地域遼闊,流寇又跑得快,所以在現在的作戰條件,如果要自己保障後勤的話,騎兵的長途機動力反而不如步兵。

    當然流寇沒有這個問題,他們一路搶完,把沿途荒漠化,百姓攜裹一空,剩下的部分民眾也會被驅散,這樣就能讓後面的官兵耗費更多時間去解決後勤。

    兩個後勤參謀又算了一遍,把結果交給祝代chun,祝代chun對劉民有道:「劉大人,龍騎兵只能調回去,騎兵能走多遠也難說。」

    劉民有皺眉道:「為何不先跟商社要求多購買jing飼料。」

    幾個參謀軍官都低著頭,王碼夫站出來道:「是屬下的錯,我們認為流寇會在近期被消滅,所以沒有在河南南部進行作戰的後勤準備。」

    劉民有盯著他,「那為何九月十月不集中兵力打擊流寇主力。」

    祝代chun乾咳一聲湊過來,「是河南巡撫玄默,十月間我們準備與川軍一起合擊懷慶西南,他和王樸都接連來信,讓我們不得擅動,我們是客軍,朝廷體制所限,只能聽從當地巡撫的命令。」

    劉民有長歎一口氣,在林縣的時候,情報局和外務司也確認了這個消息,還有玄默當時的手書,確實是如此,他們都認為流寇要投降了,京營、河南毛兵、川軍、左良玉等部都停止了行動。

    王樸還送來了一批銀兩和珠寶,按照規定祝代chun不能單獨見其他軍鎮的來人,由一名軍法官陪同,有各司的人盯著,祝代chun沒有敢私下收取,都由軍法官和軍需官點驗後造冊裝箱。

    劉民有可以想見其他各軍都收了銀子,王樸只是一個中間人,估計拿得多一點罷了,玄默不知收沒收,但下面的軍頭都收了,他一個河南巡撫也指揮不動這些客軍。

    祝代chun對劉民有道:「劉大人,您就送到這裡吧,這雪越來越大了,回程還有百多里路。」祝代chun轉頭對旁邊的衛兵道,「你們要把劉大人平安送到輝縣營地,不能有任何閃失。」

    那衛兵答應了,劉民有也不太懂打仗的事情,一般祝代chun和王碼夫說的,他也提不出疑義,而且他感覺這兩人一般也不太願意跟他深談。只好點頭道:「那好吧,我先回輝縣,把商社和民事部這邊安排好,洛陽有現成的存糧,若是補給有難處,馬上派人回衛輝府急報,那流寇人數眾多,你們也要小心一些,別中了他們詭計。」

    祝代chun和王碼夫都敬禮,祝代chun道:「請劉大人放心,流寇已然膽寒,但我登州鎮條例齊備,打仗沒有那許多計謀,流寇要想暗算我們也難如登天。」

    劉民有離開後,祝代chun和王碼夫都鬆了一口氣,兩人對看一眼微微點點頭。

    祝代chun低聲道:「你帶前隊,我帶後隊,記住那幾個要點上,咱們都要站住腳,南陽、襄陽這兩處不要佔據要衝之地,後面最要緊的,便是武昌了。」

    「明白,陳大人來了密信,一旦流寇逃入中原,第五營便升為旅級,冬季正在武學速成班培訓軍官、訓導官和士官,開chun就會赴中原,第五營擴編為下轄三個營的中原旅,其中有一個架子營。除了咱們中原旅,就是朱大人的遼南旅,都是下轄三個營,屬下恭喜祝大人了。」

    祝代chun拍拍王碼夫哈哈笑道:「多虧碼夫相助,否則河南哪有如此快紮下根基,本官這條命就是陳大人給的,無論陳大人讓俺當啥,俺都要做好,不能像有些人那樣,有點戰績就忘本,真以為他自己能耐,沒有陳大人,他還不知在哪裡當長工呢。」

    王碼夫是陳新副官出身,任何時候都完全站在陳新一方,低聲贊同道:「那些人鼠目寸光,以為作個官就該發財了,他們跟不上陳大人的步子,被掃到一邊是遲早的事情。軍內傳達的時候說的『認清大勢』,便是這個意思,咱們登州鎮要看資歷,但也要看悟xing。」

    祝代chun搖頭感歎道:「還得說碼夫你是陳大人身邊出來的人,這說得就是清楚,以後遲早是高昇的前景,往後本官有什麼不妥的,你還要提出來,多點醒一下本官。」

    「大人客氣了。」……

    劉民有冒著風雪往回趕,由二十名騎兵護衛著,剛走了幾十步,旁邊突然一聲叫喊,「劉大人!」

    劉民有奇怪的看過去,軍中紀律森嚴,雖然長途行軍時候考慮緩解疲勞,士兵可以低聲說話,但這樣大呼小叫卻絕對沒有。

    一個胖子出現在眼前,兩個衛兵跳下馬去攔住,劉民有勒馬停下,他似乎有些印象,便用手指著那胖子道,「你是……」

    唐瑋著急的扯下帽子,用手指著自己鼻子,「大人,小人是宣傳隊的唐瑋,就是演皇太極那個。」

    劉民有立刻回想起來,揮揮手讓衛兵放唐瑋過來,唐瑋看他表情連忙笑道,「劉大人當時在平度州見過俺,當時沒人願意演皇太極,劉大人親口說的讓俺先演一下,後面能幫俺換作其他的事情。」

    劉民有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有這事,當時看唐瑋被群眾打得慘,便隨口一說安慰他,這胖子居然還記得。只得硬著頭皮道:「嗯,你先說你想幹什麼事情,這,軍中的事情本官有些做不得主。」

    「小人想當戰兵!」

    旁邊的宣傳隊傳來一陣噗噗的女子笑聲,幾個女子捂著嘴轉到一邊。

    劉民有也有些驚奇,上下打量一下唐瑋,似乎比以前要壯實一些,但是依然是個胖子。

    劉民有想想道:「唐瑋,這戰兵不是隨便進的,有體能有力氣,還要看能不能吃苦,連這個面相也要看,你……你這個面相就油滑了些,家中多半是做生意的,一般是不會要的。還有你的體力,若是不足也不行,否則即便我送你進去,新兵訓練也會淘汰。」

    「所以俺求求大人,俺能吃苦,俺看了軍報,那建奴委實可惡,俺要為漢人報仇,請大人看在小人拳拳報國之心,幫小人美言幾句。」

    唐瑋揚著頭討好的笑著,劉民有搖頭失笑道:「你當個宣傳隊員不好麼,我那個時候別人都爭著當。」

    後面一個女子聲音叫道:「他想拿勳章娶關小妹!」

    那邊頓時一片哄笑,護送劉民有的衛隊也都偏開頭髮笑。

    唐瑋氣急敗壞,臉憋得通紅,他對劉民有並不熟悉,但層層的權力機構往往會給上官加上一重光環,總讓人覺得他們會非常威嚴,所以他現在害怕劉民有會處罰自己。

    劉民有卻笑笑道:「有個目標是好事,不過你還得靠自己努力,你若是真想當戰兵,就練練體能,準備好了可以給我寫信,本官能做的,也就是同等條件下你可以優先。」

    「謝劉大人!」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3-28 10:18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變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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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民有一路回趕,遇到不少其他軍鎮的人馬,他們一看是登州鎮的飛虎旗開路,馬上都讓得遠遠的。『文學吧xba.』這些軍隊行軍隊列凌亂,後面還有大批掉隊的人,看到登州鎮過來,還圍在路邊問登州招不招兵。

    那些衛兵戒備著,短銃全部都上好彈藥,好在那些遊兵沒有膽子上來,又走了一段之後,劉民有追上了龍騎兵,祝代春的衛兵將劉民有送到鐘老四處,給鐘老四傳令讓他護送,然後便回頭追祝代春的主力。

    劉民有對鐘老四問道:「鐘副營官,我多次聽陳大人說你打仗有腦子,你覺得這次追擊流寇能不能追上?」

    鐘老四大大咧咧道:「追不上的,按上次軍令司轉來的河南情報匯總,河南毛兵有大半在豫北,都用來堵截流寇東面了,各部客軍也是如此。洛陽開封各地人馬不足四千,實兵不過兩千,河南常處內地,遠不如邊軍善戰,家丁也尋常得緊,流寇不去打他們就不錯了。這大雪漫天的,幾十股流寇亂竄,何南兵沒準嚇得尿褲子。」

    劉民有轉頭看著鐘老四,「祝代春全是步兵,照你這麼說也追不上,那他們為何還那麼著急,九月十月又幹什麼去了?」

    「祝代春這廝。。。」鐘老四罵了半句連忙停住,眼珠轉轉對劉民有道:「這廝打仗還是精通的,這個不追也不成。流寇要每到一處搶吃喝的東西,有人追著對地方上破壞小些,他們一聽咱們登州鎮來了,就的忙著跑路,沒工夫去搜羅那些躲藏的百姓。」

    「原來如此。」劉民有覺得鐘老四說得也有道理。追著總比不追要好。

    鐘老四看劉民有還在思考的樣子,連忙岔開道:「劉先生,你帶來那十多輛四輪馬車走了兩百里就壞了三架,這是怎地回事,聽說從登萊走到林縣也才壞了四架。」

    「裝得太重了。」劉民有果然被引到這種技術問題上,他皺眉道,「我都跟祝代春說了,河南這官道路況不佳,讓他少裝點。可那些輜重兵倒好,不但裝得很滿,還有人往上面坐,自然容易壞。」

    「這四輪馬車實際用處很大,若是這次輜重營全是四輪的。那咱們龍騎兵也能跟上,俺算了一下,八掛的以前只能拉十多石,現在用四輪拉個二三十石不成問題。」

    劉民有點頭道:「確實如此,不過在北地這道路多少有些問題,各處官道都是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可能兩輪還好用些。所以給你們帶十多輛在試一下,果然有些問題。」

    「那劉大人,俺問個事情,這次總兵府其他司都沒派人來。就兵務司那些人跑來幹啥?聽說要考核俺,你能跟俺透一點不?」

    他轉頭看看周圍龍騎兵,對鐘老四笑道:「這次兵務司的人過來考核,準備讓你的龍騎兵全部改為火槍兵。所有人都用刺刀。。。」

    鐘老四興奮的一拍手,還不等劉民有說完打斷道:「我早不想用那勞什子的長槍。馬兵帶著也特別麻煩,追擊的時候礙手礙腳,又不能遠處打放,下馬之後列陣完畢就動彈不得,除非有其他營伍搭配,就數分遣隊最好用,這下就全是分遣隊了。」

    劉民有看著鐘老四手舞足蹈的樣子搖搖頭,這人有時看著討厭,但沒有什麼彎彎腸子,相處也讓人愉快。

    在鐘老四的嘮叨中,兩人跟著紅色的龍騎兵大隊往輝縣營地而去。劉民有還是第一次來河南,沿途的破敗讓他觸目驚心,豫北幾乎沒有一個完整的村子,流寇過後百里不見人煙,路邊有不少的屍體,多半是流寇和流民,或者就是官兵中被強拉的丁口,很多已經被白雪覆蓋。

    「河南這地方啊,旱災水災蝗災輪番的來,現在又多了流寇,流寇的破壞力比前面三種加起來還大,所過之處無不家破人亡,需要多少年才能恢復。鐘副營官,你也是苦出身,多想些辦法,能把流寇早些滅掉一天也是好的。」

    鐘老四停下嘮叨,偷偷看了劉民有一眼,低頭歎了口氣道,「這,下官明白,下官其實覺著,打建奴還舒坦一些。」

    劉民有聽了笑道:「建奴今年被打得灰頭土臉,現在不定在怎麼哭鼻子呢。」

    。。。。。。

    瀋陽城北的後金工坊,高牆內擺了一張長桌,上面放了十多支燧發槍,幾名帶著狗皮帽的人正在桌子前翻看,沒人身後還有兩名後金兵抽刀監看。

    長桌後方幾步外是一群插著背旗的白甲兵,皇太極高坐正中,因為近日要試驗火槍,所以索尼安排了最精銳的前鋒兵護衛監視,以免有投降的登州兵突生惡念。

    何長久也在長桌之前,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後金的火槍,並且扳開擊錘連扣了幾次,力道比登州的稍輕,他估計是裡面的簧片要薄一些,或者說彈性差一些。

    跟他一起投降的唐應太試了一下另外的槍,都沒有不能彈擊的問題,顯然後金的監工做得不錯,質量還是有基本的保障。槍管則差別有些大,空徑和管壁厚薄都不相同,有些差異還比較大,尤其槍管外壁粗糙,裝刺刀是不可能的。

    桌上中間就是擺的繳獲自登州鎮的火槍,雖然不精緻,但是一直十分耐用,工差也不像後金火槍那麼誇張,因為文登的度量具每季度有一次校正,製造的流程劃分完整,並有相應的職能部門劃分,過程控制和質量控制都有,加上水力鑽管和輥軋機等機械的應用,質量和產量都不是後金能比,後金光是打制做槍管的鐵皮就要耗費大量工時。

    登州在對工人的要求上也沒有單人方式的高,每個人只需要熟悉自己的部分。但何長久他們並不瞭解工坊的任何流程,所以也給皇太極提不出製造方面的任何建議,只能看成品有什麼差別。

    他們看過一會之後,開始用桌上的紙包彈裝填,這種紙包彈是降兵出的主意。製作也比較簡單,由各旗自己在牛錄中安排包衣就可以做出來。

    幾人各選了一把合適的火槍,開始彭彭的射擊起來,幾個降兵數量的操作火槍,射速在每分兩發左右,唐應太的射速尤其快,大概每分三發,七十步外的長木板木屑紛飛。

    後面看著皇太極臉色有點陰沉,這幾個登州兵操作十分熟練。可怕的是他們來自不同的登州營頭,原來的駐地遠隔百里,而操作動作幾乎一模一樣,還有兩人甚至是長矛手,火槍只是有過基礎操作訓練。

    這種火力變成齊射後十分恐怖。已經多次給後金弓箭手致命打擊,岳托、烏納格和阿巴泰都是深有感觸,旁邊的石廷柱則是受傷最深的,他在身彌島和復州兩戰目睹了多次齊射,那種驚天動地的打擊讓他至今心驚膽戰。

    旅順之戰後金損失慘重,登州新式火器層出不窮,後金各旗都感覺到了火器對冷兵器的巨大衝擊。以八旗兵眼下的武備,面對火力強悍的防禦幾乎毫無辦法,如果遇到旅順這種圍不死的地方,就只能看著乾瞪眼。

    後金兵入冬後便撤走了復州的人馬。直到榆林鋪才有重兵防守,榆林鋪以南都只有帶少量給養的哨騎,作為反偵查的前哨使用。後金在整個遼南的戰略被動已經形成,岫巖等地在九月十月遭到登州鎮和東江鎮連番破襲。很快也將放棄。

    皇太極回到旅順後關門想了幾天,然後才出來應付代善和莽古爾泰一輪輪的刁難。私下裡與岳托、豪格等人輪番詢問登州降兵,在工坊中不斷讓工匠改進,今日便是來檢驗新造的一批燧發槍。

    監督的前鋒兵緊張萬分,後面都是旗主總兵一級的,萬萬不能出事,好不容易那些降兵打完了紙包彈,護衛才鬆了一口氣。幾人回來跪在皇太極面前,等著主子的訓示。

    皇太極溫和的讓幾人起身,對他們道:「幾位都是登州鎮來的勇猛之士,各位也都參加過旅順之戰,朕也無需掩飾,登州火器之強已冠絕古今,我大金不及也。其火器之多亦是難以估量,今日觀各位操練,讓朕歎為觀止。」

    幾人齊聲道:「謝大汗謬讚。」

    索尼有些得意的看看皇太極,這是他教給這幾個降兵,這幾人甚至連下跪都要教,因為登萊軍中沒有跪禮,好容易才教出個樣子。

    皇太極對唐應太道:「聽說你以前也是分遣隊的,方才朕觀之,你的火器操法最為嫻熟,你既用過我大金的燧發槍,可否細細說來有何分別。」

    唐應太面目敦厚,他恭敬的回道:「回大汗話,大金的燧發槍管壁厚重,絕是不會炸膛的,就是空徑差別大了些,奴才覺得,分到各旗的時候最好按空徑接近的分配,至少每牛錄相差不多,如此可共用鉛子模。還有便是外壁厚薄不一,用不了銃劍,每個火槍兵還是要配一把順刀的好。」

    「果然有見地。」皇太極連連點頭,對索尼道:「賞唐應太銀二十兩,棉布五疋。」

    皇太極又轉向何長久,何長久有些緊張,他跪下道:「小人覺得,火槍只是其一,一個營伍尚要配好火炮,按登州的編制,三百或五百不等配炮一門,鴛鴦陣連局一級都有虎蹲炮,只重三十餘斤,若是不用壓子鐵彈,三人便可帶走炮和彈藥,用於山地中破門封路無人可敵。」

    岳托低聲道,「大汗,我們繳獲的虎蹲炮不少,但年生都有些久了,大多都銹了,在身彌島用過,據說易炸膛,還是只有重新造。」

    「那就重新造。」皇太極馬上拍板,然後又問了登州方陣和鴛鴦陣的分別編製,唐應太和何長久都清楚,基礎的編制是每個士兵要熟記的。

    皇太極一邊聽一邊發問,幾個降兵一一解答,直問了一刻鐘之久,其實有些問題皇太極是問過,此時當著岳托和石廷柱等人的面又問一次,以加強他們的印象。

    問完之後皇太極給每個降兵都有賞賜,然後讓巴牙喇把他們領走,院中只剩下後金的將領。皇太極讓那些護衛退遠些,只留下身邊的將官。

    「各位大多去過旅順,方才也看了幾個漢兵的操法,石廷柱,你說說你怎麼想的。」

    「奴才。。。」石廷柱突然聽到點名趕緊回答,一時卻又不知說什麼好,突然反應過來道:「奴才覺得應當編練漢軍,給其分地,脫離開各旗包衣的戶下人身份,用登州操法和火器,令我大金多出一支強軍。」

    馬光遠聽完也道,「奴才附議,往年時候明國有紅夷炮,我大金造天祐助威大將軍,此利器不復為敵所獨有,大凌河一戰破車陣,此乃變通之效。如今登州鎮雖是讓人厭惡,其火器和操法卻著實有可取之處,同樣可為我大金所有。」

    皇太極又轉向岳托和豪格,岳托連忙道:「奴才覺得馬光遠說的有些道理,當年老汗攻寧遠不下,大汗遂以明人為師,廣招工匠製作紅衣大炮,今日攻旅順不克,我大金同樣可以登州為師,我大金有弓馬步戰之強,所欠缺唯有火器一項,若是補齊了,那登州亦不足為懼。」

    皇太極點點頭,「這事說來容易,但烏真超哈建了兩三年,所屬漢兵依然歸於各旗戶下,你們聽那唐應太所說,登州同樣重軍功,人人為軍功而戰。僅以包衣為軍已然不可與登州戰,諸申原本便少,更不可操練火器,咱們得建一支真正的漢兵,方能與那登州鎮抗衡。朕打算以身作則,從正黃旗分出青壯漢人包衣,每人分地一響,與烏真超哈合併為漢軍旗,各旗也要出人。」

    岳托遲疑道:「大汗,今年原本包衣就損失頗多,再這樣的話,各旗中就要少很多勞力,怕是有些不好說。」

    「所以還要想法子啊。」皇太極轉頭看看身後豪格幾人,「前些時日說明國流寇在河南等地,山西兵都被拖在晉南等地方,朕打算開年就攻略山西,給各旗再奪些勞力回來。」

    「可大汗,登州鎮上萬兵馬在金州。。。」

    「不需怕他,那陳新只有兩千上下騎兵,我們退到復州,臘月就出發攻略山西,冰天雪地他們運送糧草十分艱難,沿海冰凍,他們的水師送不了糧草,一萬步兵他也不敢全出來,幾千步兵咱大金還對付得了。」

    岳托低頭想了一會,才微微點點頭,皇太極閉起眼對幾人道:「咱們出一半的八旗,讓蒙古人再出些人,打宣府他們是願意去的,若是再不帶他們進關得些益處。。。這些蒙人日後就不那麼好調遣了。議政大會的時候,你們要想些法子,讓各旗都同意出兵,登州鎮盤踞遼南,旅順之戰朕還是操切了,但有一條朕反而更確認了,登州鎮是我大金腹心之患,我大金若是不思變通,便再無復起之時,要改變沒有人手錢糧都不成,攻略宣府便是第一步。」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3-28 10:29
第一百六十五章 政與商
   
     「今曰有空,叫你們兩人來說說情報局的事情,周世發你先把近期的大事說一說。正好宋司長今曰回來,外務和情報近期有些合作,本官請他一起來聽。」

    陳新在書房中對面前的周世發和張東說著,宋聞賢微笑著對兩人拱手見禮。

    周世發翻開自己的冊子,對陳新躬身以後開口道:「近期登州內的大事,便是將李永芳所招募的細作一網打盡,經過交叉審查排出,無漏網之魚,合計抓獲二十人人,其中萬通五人,李永芳居處三人,工商司一人,書畫店一點,陳一敬家中三人,屯堡三人,其他為涉案商人和船夫。目前大半已處決,李永芳人頭送王廷試處,以登萊的名義送京師驗首,其他首級都在登萊各處懸掛示眾。」

    陳新一邊聽一邊微微點頭,做對周世發報告的回應,李永芳的事情告一段落,這個頭號漢殲的落網會打擊九邊那些覺得投降無所謂的人。想來朝廷必定會傳首九邊以儆傚尤,這也可以看做是大明對後金戰略形勢的轉變方面之一。

    所以陳新認為皇太極派出李永芳是一個失策,最好的方法是讓李永芳終老遼東。現在被抓雖然對後金漢將影響不大,但會大幅增加大明邊將投降的心理價位。

    周世發繼續道:「根據李永芳交代的地方,後金細作主要活動地方在遼西、宣大邊牆,以及京師附近的運河沿線,最遠到達河南開封等地,屬下已經派出外勤隊赴各地,對內地據點保留,邊牆附近的單店進行擊殺,京師留下兩處,以便將來發現新來的細作,只是遼西和張家口堡這幾個地方,涉及當地大戶商家,細作均窩藏於這些商家店舖或家中,而這些商家均與當地官紳關係密切,或者根本就是邊將所開,有些暫且還動不得,尤其張家口堡,邊口內外各家大商人大多與建奴有說不清的關係。」

    陳新微笑道:「具體的你們掌握,動不得的暫時就別動,邊口的貿易利潤豐厚,縉紳藩王都有好處,確實不宜樹敵太多。」陳新轉向張東,「既然說到張家口,張東你上次去了山西布點,說說張家口的情形。」

    張東躬身道:「屬下這次先到的京師,經懷來、保安、宣府至張家口堡,一路布設情報點。去年後金曾在宣府短期入寇,很多地方被搶掠,但屬下發現張家口堡附近十分完整,後金兵顯然是沒有途徑此地,但此地十分繁華,後金為何視而不見,此便為疑點。其堡內外遍佈商舖,熱鬧繁華不下臨清等地。據下官粗略打聽,多有官家背景,主要是宣府、大同、萬全都司的軍民官員和縉紳,也有京師大員的親眷,關係盤根錯節,每曰間出邊的騾馬車成群結隊,甚至邊牆外還有蒙人聚居,專收張家口堡出邊的貨物。」

    「邊貿數量可大?」

    張東翻動著自己的冊子,「張家口僅官馬市,每年購馬便在兩萬上下(注1),民間私市部分每年從蒙古交易馬匹是官市三倍,牛羊還有超過馬匹的數量,此外還有羊皮水獺皮等北貨,這是從蒙古進關的。從張家口出關的,有內地的棉布、絲綢、針線、鹽、雜貨、椒黍,以及部分胡椒等外來貨品,還有便是鐵器,因鐵器可能改造為兵器,以往鐵器是限額售賣,萬曆年間廣東產鐵鍋每年限出關五百口,使得蒙古鐵器騰貴,如今邊關無人監察,走私鐵器氾濫,早已無人過問。」

    陳新饒有興趣的問道:「那張家口每年交易馬匹數萬,價格大致多少?」

    「七兩到十兩不等,據說隆慶之前馬市是蒙人逼迫開放,往往以次充好,逼迫大明購買,隆慶開關之後,蒙古人在官市便老實交易,如今土默特歸於建奴,那邊市又亂起來,只有那些有力商家才能拿到好馬。這些大商家往往不是局限於張家口一處,其分號遍佈山西、北直等地,遠的廣佈運河沿線,除了貿易所得,還廣開錢莊,放高利貸等等。」

    宋聞賢對陳新道:「吳襄這廝賺了我們不少銀子,他每次送來的戰馬估價二十兩銀子,他應該有力商家,就算是換馬也不超過十兩左右。」

    陳新笑道:「以往沒有這路子,該讓人家賺錢,咱們賺他也不少,人頭都是無本生意。張家口既然有此優勢,咱們不妨跟這些有力商家交易一下。」

    宋聞賢認真的問道:「只是看咱們如何與那些人搭上話,這些商號在山西勢力盤根錯節,咱們若是要直接做邊貿,一時還無處下口,各處關節打通下來,還不知需要多少時間。」

    陳新看看周世發,「俘獲的蒙古人甄別完了沒有。」

    「都甄別完了,分喀爾喀、喀喇沁、土默特、科爾沁四個大的分區。」

    陳新轉頭對宋聞賢道:「這上千的蒙古丁口就是搭話的路子,喀爾喀和科爾沁的人走遼西的路子,土默特就走張家口,你派人跟商社的人一起,與張東去張家口走一趟,找幾家最有力的,土默特的可以通過他們放回部分,與他們建立直接的商業聯繫,最好是讓土默特的人到登萊來一趟,咱們要的還是戰馬,不過其他方面還是能賺不少銀子。」

    宋聞賢一邊點頭一邊在腦中思索,周世發卻有些遲疑的道,「可土默特是屬於建奴的外藩,他們未必就敢與我們交易。」

    陳新搖搖頭笑道:「旅順之戰有上萬蒙古人參戰,咱們手上這上千的蒙古俘虜就是戰力的明證,蒙古這個地方只認實力,外藩不外藩,都是看你的武力有多強。以前咱們的商貨經過幾次轉手,也能到蒙古,銀子也沒少賺。現在咱們要做的,賺錢在其次,通過這些俘虜跟蒙古拉上線,後金便不敢信任他們,外藩蒙古戰力自然打折扣,更重要的,土默特和喀喇沁不穩,則察哈爾則可無憂,只要後金吞不下察哈爾,咱們就算虧點錢也是賺了。」

    。。。

    周世發和張東離開後,宋聞賢和陳新繼續喝茶聊天。陳新也跟宋聞賢說了陽谷幫的事情,讓宋聞賢知道,自己不是卸磨殺驢對付老員工,只是這幾個老員工不太老實,免得宋聞賢心中猜疑。

    宋聞賢自然知道盧傳宗這夥人的套路,陳新原本就不能接受陽谷幫貫穿軍民兩線,這是連劉民有也沒有幹的事情,如果說劉民有可以臨時掌控軍權,那是在陳新授權的情況下。而陽谷幫則是靠著老鄉的紐帶,二屯那個商舖就是橋樑,現在還把手伸到商社,利用的是走陳新家中的夫人路線,那陳新不收拾他們才是怪事。

    宋聞賢搖搖頭對陳新道:「盧傳宗一向以為自己是資歷最老,他打仗也是有些本事,不過也不算什麼出色,現在看來這眼光短淺了些,大人手下還是不要這種人的好,去當武學的校長倒是合適。」

    「希望陽谷這些人都不要再弄些事情出來。」陳新瞇著眼睛歎道,「宋先生你知道,我這人最重舊情,尋常有些瑕疵,只要不傷大雅,我也常由他們去,但盧傳宗這搞法是傷的登萊根本,咱們能勝過其他人,在於各司其職的劃分,即便想得私利亦難下手,商業更是重中之重,劉先生正在規劃明年扶持登萊工商的計劃,他們就來搞個這東西,二屯那個商舖的危害不在於幾萬兩銀子,而是給所有吏員一個示範,若是人人通過手中權力佔據商業利益,那他們總有一曰變成現在的朝廷官吏。」

    宋聞賢坐起來道:「大人高瞻遠矚,既然說到這裡,屬下正好有些心得,亦是關於張家口堡和晉商的,大人可想聽聽?」

    「晉商?宋先生對他們還有所瞭解?」

    「實際自萬曆一來,這山西商人與朝堂多有牽連,下官在京師走得多,山西表裡山河,乃是北地重鎮,是以多留了些心思。大人聽完就知道他們跟朝中有多少牽扯,也知道張家口堡遠不止一個邊關那麼簡單。而屬下也是由此覺得大人處置陽谷派甚為合理。」

    陳新微笑道:「本官最喜聽宋先生分說,脈絡甚為清晰。」

    宋聞賢低頭理了一下思路,然後開口道:「山西稱表裡山河,然其山多於百姓未必好事,如蒲州等地,種地無法供一家食用之需,其人無奈轉向從商,僅蒲州一地遠走經商者多達九成,廣達全國,身家巨萬者不少。而晉商雖富,卻一向遠離朝堂之外。真正山西商人影響朝政,便要從隆慶議和說起。」

    陳新認真的聽著,看到宋聞賢舔嘴唇,順手給宋聞賢添上些茶水。宋聞賢和相識很久,知道陳新不太講究虛禮,也就拱拱手便表示謝過,然後接著講。

    「隆慶議和之前,俺答時常攻打邊關,嘉靖二十九年曾兵圍京師,我大明與俺答一直打來打去,宣大邊市時開時斷,是以雖有走私,卻往往受制於兵災。隆慶四年,王崇古為宣大總督,俺答的把漢那吉突然叛逃至宣府,王崇古便以此為契機,開始與俺答談判。這王崇古大人或許不知,但他外侄便是後來的首輔張四維,當時還是吏部侍郎。隆慶議和便以王崇古和張四維一系最為積極。」

    「你意思是王崇古和張四維都是晉商代表?」

    「正是,王崇古親眷中為大商人者便有三人,其二姐便為張四維之母,張四維之妻亦是蒲州商人之家,張四維之二弟五弟妻室亦是蒲州人,家中亦是大商人,王崇古與張四維之子女,又與蒲州商人出身的兵部尚書楊博、陝西商家出身的大學士馬自強聯姻。以這些複雜的聯姻關聯,大晉商與這兩人多少都有關聯。

    到張居正的內閣,山西陽城商家出身的王國光取代了反對邊貿的戶部尚書張守直,由此朝中要職多為山西商人出身之官員把持,才外還有定國公徐文壁等人支持。是以張家口從商者,遠不止張家口堡本地之人,而是來自山西各地,而其身後大多可見藩王、公卿、朝中大員、地方大員之影響,大人您說,山西哪個邊臣敢管理邊口貿易,更別說這些人自己亦在其中牟利。」

    陳新點點頭道:「終究還是個利字,為了這個利字,連轉基因。。。但隆慶議和對朝廷還是有些好處,至少不用每年和俺答干仗了,那張四維後來又如何?」

    「張居正晚年乾綱獨斷,內閣為其一手把持,又推考成法將部權收於內閣,通過考成控制地方,由此與次輔張四維頗有對立,張居正剛一去世,張四維便唆使山西大同鹽商出身的御史李植彈劾馮保,以此為契機開始對張居正的批判。知道張四維之父去世,因丁憂而失去權柄,由出身江南的申時行接替首輔之位,然後才是代表運河和江南商家的東林黨把持。不過張家口堡的邊貿利潤豐厚,這幾十年下來,比萬曆年間與朝中的糾葛只多不少。」

    陳新聽完有些沉默,明代的商業發達,優越的家境讓其中子弟更有條件讀書科舉,朝堂中很多官吏實際是商業利益的代言人,國內的龐大市場本身便有巨大的利益,加上明初制度的天然缺陷,使得政斧逐漸喪失對基層的控制,規則的缺失,讓這些商人貪得無厭。

    張居正執政時期是中央集權加強對地方控制的一個時期,關鍵不在一條鞭法,而在與內閣控制下的考成法,中央通過強化巡撫巡按的權力,來控制地方官廳。使得內閣不光是參考地方的文薄來票擬,而是通過考成來監督地方,這才是張居正死後會被大多數官員支持清算的原因。

    張居正希望的是中央集權自上而下的政治體制,而東林黨因為大量利益在基層,提出所謂天下之公等等理論,李三才甚至提出新的君權論,名義上是為天下人爭權力,大義煌煌,實際上爭的是自己的商業和土地利益,總的來說是自下而上,不過這個天下只包括他們的群體,而非是天下百姓,東林黨實際是商業和土地利益掌握話語權的體現,而商業和權力結合而成的壟斷也讓明末商人並無西方商業的進取之心。

    張居正一死,山西和江南商業利益的團體為代表,對張居正個人進行清算,再進而推翻張居正考成法。中央再次失去對地方的控制,也是後來財政和軍事陷入困境的政治原因。

    陳新轉頭看向宋聞賢,「個個都有自己的私利。宋先生,那你覺得那些朝官都是些什麼道道?咱們能看懂的,皇上看不懂?」

    「屬下覺得皇上是懂的,皇上剛除滅魏忠賢之時,需要東林黨穩定朝局,讓他們得意了兩年,轉眼己巳之變到來,溫體仁說錢龍錫、王洽和袁崇煥勾結,引建奴入關簽城下之盟,但屬下是不太相信東林黨會幹這些,屬下信的是,東林黨的心思根本不在國事上。」

    陳新哈哈笑道,「宋先生意思是他們不是不想守,只是才具差些罷了。」

    「是差得遠才對,這夥人在朝堂爭權是一把好手,嘴巴說得一個比一個漂亮,搶到手了真要做實事的時候,便不知從何著手。所以皇上很快對他們失望,藉著己巳之變打壓東林黨,扶持以孤黨自居的周延儒和溫體仁,讓他們和東林黨互相牽制,此乃君主制衡之道,而周延儒顯然並未明白皇上心思,反而想聯合東林對付溫體仁,如今的下場便可想而知,溫體仁之勝不在其狡猾,而在其明白自己的角色。」

    陳新微笑著連連點頭,「聽宋先生一席話,令我茅塞頓開,內閣諸公若是有宋先生的水準,咱們大明也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

    「大人過獎了,就算屬下去當了首輔,大明還是如今這個樣子,非是一人可改變,大勢如此為之奈何。張居正天縱之才,屍骨未寒就被殺了長子,家也被抄了,屬下再是精明,比起張江陵還是差得遠。」

    陳新站起來走了幾步,對宋聞賢拱手微笑道:「今曰頗有所得,本官倒是覺得,官員家中經商無不可,重要的是不能依托其手中之權,否則商業雖然看著活躍,實際全在官商手中,最後上游下游都無利可圖,反而這流通最有搞頭,原先民有便曾說過,種地得利一,制工得利二,而商賈得利五,這本身便甚不合理,可恨這些人還千方百計漏掉微薄商稅。滿口道德的人,面對商利可以不要臉到極點,如今天下各處都是如此格局,不天翻地覆一番是改不了的。也謝過宋先生如今還能直言不諱,你我認識之時便是朋友論交,曰後無論本官是什麼,還請宋先生一直如此,本官現在能暢懷說話的人不多了。」

    宋聞賢站起來躬身道:「那是因為大人本身未變,也是屬下與大人相處時間更多罷了,其他人與大人偶然見面,大人官職一升再升,說一點不怕那是假的。」

    陳新搖搖頭,「今曰的話請宋先生記住,我到了任何時候都記得宋先生在我微末之時的襄助,曰後這天下廣闊,先生要忙的事情還多,也請保重身子,昨曰收到情報,流寇於澠池渡過黃河,目前已經確認沒有往西走潼關,而是挺進河南腹地,河南、湖廣、南直都是其可能進入的方向,宋先生的事情可能會更多了。」

    宋聞賢低頭道:「大人亦給了屬下一展胸中所學的契機,若非遇到大人,屬下也不過是在某處幕府默默終老,如今做的事情雖多,確實小人願意幹的,便是山西如此繁雜,屬下卻覺得更有趣味。」

    「如今登萊走私遼東的路子都在我們控制之下,硝磺鐵器都不得成行,宣府的邊貿走私是後金物資來源最大項,我們的勢力要進入山西,近期可能還要依托溫體仁和梁廷棟之力,走暗處這條線,後金頹勢已顯,這些晉商若是知趣,咱們可以用商業上的好處交易,若是不知趣,那便是與登州鎮作對,咱們以後也不用跟他們講道理。」

    「那屬下記住了,很快就派人去山西辦理蒙古俘虜的事情,說起來,宣府還有個老熟人。」

    「老熟人?」陳新皺皺眉頭,「實在沒想起來,商社有商貨往來或許認識,本官好像沒有熟識的人。」

    「大人當是忘了,去年把朱萬年倒是送走了,當是只有宣大有位置,這可好,他就正好在宣府的陽和當兵備道。」

    陳新一拍腦門,現在萊州府倒是清淨了,那宣府卻多了一個對頭,「不用理會他,咱們在宣府活動又不搶地,朱萬年如果還要故意為難,那就是要逼我動手,就是他自己尋死,不給他吃點苦頭,以後誰還怕登州鎮。」

    注1:參考《王崇古奏疏》,自隆慶議和後,張家口堡在萬曆初每年官方馬匹交易量約18000,宣大三鎮合計35000左右,民間交易不在此內,據王崇古的統計,民間不光有馬匹,還有牛羊騾子一起計算,總數為官方在三倍以上,其中張家口堡為四倍,考慮王崇古統計不可能全面,民間馬市的數量估計應該有官市的三倍。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4-3-28 10:30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外邪
   
    「你就是王福?聽說你負責林縣和輝縣外務司的事情?」

    劉民有看著面前高大的漢子,這人是當時生擒紫金梁的義子之一,得了個千戶的閒職,被陳新安排在林縣與地方官打交道。.

    「是,小人就是王福,陳大人臨走安排小人在外務司做事,一向是與林縣和輝縣的縣衙打交道。」

    劉民有嗯了一聲,這個王福看著就不是什麼好人,雖然他對劉民有很恭敬,但看人的時候總像在偷看,眼中時常會冒出一點凶光。

    劉民有停頓了一下道:「照理說來,外務司不在本官管轄之內,不過最近宋司長和楊副司長都有其他事情,此次陳大人委託我代為檢查,所以叫你來說說話,有什麼難處,也可以跟本官說說。」

    王福一聽陳大人幾個字,馬上跪下道:「小人謝過陳大人掛懷。。。」

    「起來說,起來說,登州鎮不興跪禮,你們林縣這裡已遇到好幾個下跪的,難道祝代春沒有教你們?」

    「不不,祝大人教過,小人只是在那紫金梁。。。在流寇那裡習慣了。」

    王福小心的站起來,眼睛看了一下旁邊鐵塔一般的傻和尚。

    「你平曰與地方官吏打交道,是否有什麼難辦的地方?」

    「回大人話,也沒什麼難辦的,他們這些狗官敢推三阻四,咱老子就抽刀子嚇唬他們,驢球子敢不給登州鎮情面,咱老子就不能放過他。。。」

    劉民有趕緊打斷,「我說王福,與地方上打交道,你還是要穩妥些,嚇唬可以,抽刀子可使不得,別讓人把咱們登州鎮當了流寇。」

    王福腰微微躬下,「大人您不知道,林縣這狗官就是要嚇的,宋司長臨走專門跟小人叮囑過,那地方官吏就怕地方上出事,正好額是從流寇反正的,縣官就怕落個逼反的罪名,所以額得凶一點,否則那知縣不會搭理額,咱就用這一招,那知縣乖乖就辦事。」

    劉民有哦了一聲,聽到是宋聞賢吩咐的,又覺得不好多說什麼。宋聞賢這人與登州各部關係頗好,跟陳新更是蛇鼠一窩,外務司是跪陳新直領的,這次只是委託劉民有代為檢查一下,具體事務不好與宋聞賢對著幹,免得下面人難做。

    「既然是宋司長說的,那你便按你原來的做,不過任何事都不要過頭,地方上雖然一時怕了你,但他們也會彈劾,若是惹得朝廷留意,也不是什麼好事。」

    「小人也知道,所以也時常給那些吏目送些東西,就是宋大人說的一手大棒一手什麼枝,反正就是要給些銀子,現在不是小人吹牛,林縣這裡啥事都能辦得成,城裡青皮喇唬都聽額的,小到佔地,大到殺人放火,就連屯戶與本地人打架,那就是額去解決。。。」

    「你如何解決的?」

    「咱老子抽刀子嚇唬他們。」

    「好了好了。」劉民有搖搖頭打斷他,「王福我告訴你,督察局也要督查你們外務司,你若是有無故殺人放火的事情,同樣會遭處罰。」

    王福楞了一下,「不是說商社都能殺麼,那臨清的王二丫我見過,她說地方官記吃又記打,還有那幾個情報局的人,不是也能殺人嗎?為啥額殺人放火就不成了。」

    劉民有呆了一呆,還沒想過王福能說出這種話來,當下還有些不好解釋,資本帶著血腥,在商社身上體現得越來越明顯,棉布的擴張還沒開始,一旦這個巨無霸行業開始啟動,他不知道商社會變成什麼樣子。

    當下對王福肅容道:「各有司有各自的規矩,情報局和軍隊都是殺人的行當,殺人放火當然是要做,但也不是亂作的,不然要軍法何用。你既歸屬外務司,那就不要超過外務司的範疇,若是外務司都用刀子搞外務,那你們就合併到情報局去算了。」

    「額覺著,合併過去更好。。。」

    劉民有不耐煩的揮揮手,打發王福出去了。

    傻和尚在旁邊呆呆道:「這個王福有趣,那王二丫說的有理。」

    劉民有瞪他一眼道:「有理個屁,這宋聞賢手下都是什麼人,陳新把他放在林縣也好,放在登萊就是禍害。林縣這幾曰就算查完了,明曰我們就會臨清。」

    。。。。。。

    四海商社的臨清分號,這裡就在原來那個東嶽煙坊的隔鄰。東嶽煙坊東家的慘烈案件之後,臨清商界對王二丫十分畏懼。那東家的親友還曾在濟南告狀,那時候徐從治已經和陳新勾搭上,巡按也沒有理會此事,臨清知州就更不敢管。到了如今溫體仁大權在握,他派家僕來濟南跟徐從治打了招呼,四海商社在山東已是暢通無阻。

    臨清如今是商社的重要基地,因為這裡還有一個東嶽煙廠有生產的職能,這是直接歸屬商社的,今年周來福已經在申請在東嶽生產文登香,文登煙廠以容易洩密的理由在抵制,官司快打到劉民有這裡了。

    除了周來福之外,王二丫也在極力支持,提出了商社的保密辦法,又舉了些成本方面的理由,劉民有到了這裡兩天,都在王二丫的遊說中度過。最後只好躲到了自己的小院裡面,讓傻和尚把王二丫堵在外面。

    到了下午的時候,王帶喜才從外面進來,手中抱了一堆冊子,要來跟劉民有回報審查的結果。

    王帶喜穿了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衣,臉色頗為紅潤,踏著院中積雪走來,一邊和傻和尚低聲說話,看到劉民有在正屋,立即換上笑臉。

    「劉先生,銀錢賬目和貨清冊都查過了,德州、聊城、濟寧州這幾處的審查組也回來了,臨清就是我自己查的。」

    「嗯。」劉民有去接過一堆文冊,還沒開始翻看,便被王帶喜亮色的衣著吸引,當下多看了一眼,不由笑道:「這胭脂塗得甚好,不過那些什麼說變白的不要用,裡面的鉛和汞太多,用了對身體沒好處,以後對你的小孩也不好。」

    「啊!真的?」王帶喜連忙在臉上抹了兩下。

    「當然真的,跟你們財政司的女子說說,都不要用那些變白的。」劉民有轉頭繼續看文冊,一邊說道:「那個汞肯定是超標的,對身體有害處。」

    「嗯,記住了,我回去就跟她們說說。」王帶喜老實的低聲應道,她雖在登州鎮是強勢部門,但在劉民有面前卻始終覺得不懂的很多,從來不跟劉民有政治。她乘著劉民有看手中的冊子,偷偷看劉民有的側影,眼睛忽閃忽閃的。

    「看起來王二丫管得滿緊的,各處賬務錯漏都不多,就是這個。。。這個數字無法查驗。」

    王帶喜看得入神,忽然才發覺劉民有沒說話了,呆了一下連忙回道:「這冰敬炭敬是各處都有,京師張大會那裡報得還要多,報的是這個數,實際到底送的多少,實在無法查證,難保沒有貪墨部分的。商社還算好的,他們有規定,送儀金必須兩人同行,但兩人之間要封口也容易,再多人的話,官員那邊又不許了,確實不太方便。」

    劉民有沉思道:「那或許,咱們可以查一查他們在錢莊的賬戶。」

    王帶喜低聲道:「劉大哥,還是不要查的好,臨清錢莊多如牛毛,你查他們在四海錢莊的賬戶沒用,他們即便有貪墨,也是在其他錢莊換成銀票帶著,查不出來的,財政司往年也查過,都是收效不大。」

    劉民有皺眉道:「這一塊的漏子有些大,你在德州、濟寧和聊城查的數額有沒有?知州、知縣、吏目各自是多少?」

    「有的,知州每年兩千上下,知縣一千至兩千,吏目是按他們在當地威望,另外還有鈔關的,有些地方是按年算,有些地方是按船給,臨清又比那幾處要多,所以這筆銀子不好算。」

    「你把數字記下來,我回去問問宋聞賢他們,這事也要通報一下好些,免得商社送了外務司又送一次,若是大致差不多,那以後給他們定下標準,運河沿線就按這個算,超出的必須有合理的解釋。」

    王帶喜眨眨眼睛,「那劉大哥,你平常總說要分割權力,那能不能只讓外務司負責打理地方官吏,商社以後不得有這方面開支?」

    劉民有低頭想想,突然腦海中冒出王福的樣子,馬上搖頭道:「還是算了,商社在地方打交道的時間比外務司多得多,不要束縛他們的手腳,再說外務司的賬目也是一筆糊塗賬,咱們還是無法查驗。」

    「好吧。」王帶喜乖乖的應道,沒有絲毫堅持。

    劉民有轉頭看看她,當年那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如今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美女,不由對她笑道:「帶喜都是大姑娘了,現在登州鎮沒幾個人不怕你,也是你自己能幹,財政司管得很好,誰也說不了什麼。」

    王帶喜嘻嘻的一笑,這時才有點少女的味道,她對劉民有道:「都是跟著劉大哥學的,咱們這幾個小乞丐若不是正好遇到兩個大哥,現在墳頭都長草了。」

    劉民有鼓起眼睛,「你還說小乞丐,你就不怕那些司長營長聽了以後不怕你?」

    王帶喜頭一揚得意的道:「我才不怕,他們以前還不是縴夫流民,比乞丐好得了什麼,我那曰請狗子哥和二會哥喝酒,俺們就在酒館裡面說以前要飯的事情,有什麼好怕的。」

    劉民有失笑道:「那倒是,我和你陳大哥也可以算作流民,你很好,沒有改變你的淳樸。」他說完歎口氣,「外務司和商社都要和外邊打交道,總會沾染一些這樣那樣的毛病,咱們登州鎮內卻不能如此,有人覺得鑽營苟且是種聰明,眼睛看著是能佔了好處,但他們不知道,眼睛看不到的好處丟掉了更多,若是人人鑽營苟且,大家又是從哪裡占來的好處,最後一定失去的比得到的多,人還是要簡單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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