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爭霸]混在東漢末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thor7321 2012-10-24 08:02: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76244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50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丘力居

「不光如此,我還搶了他的女人。」劉修一招手,藍蘭掀掉了風雪頭上的風衣,露出了那頭燦爛的金發。蹋頓驚得兩顆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他原本以為劉修是吹牛皮,因為槐縱的武技他是有數的,雖然劉修那天能把竇虎耍得團團轉,但是要和槐縱相比,劉修顯然還略遜一籌,兩人真要對陣的話,槐縱把劉修的腿打斷還差不多。可是一看到風雪,他相信了。

在震驚之後,他迅速的恢復了冷靜,發現了隊伍中的烏桓人,特別是跟在趙云身邊像個親衛的樓麓,他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遲疑著說道:「上谷烏桓大人之子?」

「好眼力。」劉修挑起大拇指,讚了一聲,又轉過頭對一直沉默不語的樓麓說道:「樓麓,看來你的名聲不小啊,雖然不怎麼出白山,可是蹋頓豪帥還是一眼就把你認出來了。」

樓麓嘴一歪,話中有話的說道:「想必豪帥是聽我阿哥提脫說過我吧。」

蹋頓有些不自然,他還真就是聽提脫說起的,當然了,說到樓麓時提脫的心情可不太好,就像他提起丘力居的兒子樓班一樣。他和提脫之所以走得那麼近,其中就有同病相憐的緣故。

蹋頓不敢怠慢,連忙上前行禮,旁敲側擊的打聽樓麓的來意,一聽說是跟著劉修去寧城讀書,他心裡立刻一緊。他經驗豐富,知道這不是讀書那麼簡單,這是人質。而難樓把兒子送到漢人那裡做人質,就是表明他要堅決的站在漢人一邊,不肯向檀石槐低頭了。

對於遼西烏桓人來說,這絕不是個好消息。

「豪帥,我們想要求見神巫。」劉修直截了當的提出了要求,「我有位修道的朋友,想要向她請教一些道術上的問題。」

蹋頓轉過頭打量了張鳴兩眼,嘴角輕輕一挑,露出鄙夷的笑容:「那你可要小心些,神巫可不是那麼容易見的,一旦惹得她不高興,輕則重傷,重則喪命。」

「多謝豪帥提醒。」張鳴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蹋頓也不以為然,他在城裡為劉修設宴接風,同時派人去山中請示神巫,晚上便得到了消息,神巫正在坐關接神,要三天後才可以接見劉修等人。劉修也沒有勉強,便在白狼城住了下來,蹋頓也不敢怠慢他,派人陪著他在四處看風景,自己卻趕往柳城去見丘力居。

丘力居四十多歲,中等身材,卻十分粗壯,一把黑鬚,兩道濃眉,只是眼睛有些細長,讓人覺得他總是瞇著眼睛打量人。

「他先去見神巫?」丘力居背著手,一動不動的站在一幅帛書地圖前,偏著頭,斜著眼睛看向身後的蹋頓,覺得有些詫異:「他居然還知道神巫?」

蹋頓一陣緊張,神巫的事情他曾經向劉修透露過一些,但是只有幾句,沒想到劉修一到遼西沒來見丘力居,先去見神巫了,好像對神巫在丘力居心目中的地位非常清楚。他覺得很奇怪,反覆回憶他和劉修說過的話,記得自己好像並沒有提及這方面的內容。丘力居只要聽到有人說起神巫就非常不滿,更何況他蹋頓還是個身份非常敏感的人,可不想讓丘力居找到把柄,因此他不能讓丘力居知道他曾經向劉修提過此事。

「那個漢子在寧城的時候,和市中的商人來往頗多。」蹋頓謹慎的說道:「我還聽說,他好像編寫了一本書,叫《東胡志》,全是關於我烏桓人和鮮卑人的事的。」

「哦?」丘力居有些意外,伸手揪著鬍鬚沉吟了半晌,眼珠一轉:「你剛才說,他帶來了一個漢子,要和神巫較量法術?」

蹋頓點點頭。

「你覺得他有可能勝過神巫嗎?」

蹋頓猶豫了片刻,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丘力居反身走回自己的白狼座,手支著下巴,沉默了好久,最後恨恨的罵道:「難樓這個老狗,一點骨氣也沒有,三句兩句就被漢人嚇住了,甘心做漢人的狗。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蹋頓沒吭聲,心道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以為你暗中和漢人接觸的事沒人知道?

「一切看神巫的結果,看她能給我們帶來什麼樣的天意。」丘力居用力的一揮手,起身向後室走去,聲音從門後傳來:「你回去好生看著那些人,不能讓他們在我們的地盤上有任何意外,我可不想難樓那個老東西找我要兒子。」

蹋頓眉梢一挑,立刻應道:「是!」

門後再也沒有了聲音。

蹋頓站了片刻,這才躬身施了一禮,退了出來。他一路向遇到的人點頭致意,態度溫和,直到出了城,跳上戰馬,在親衛們的簇擁下飛馳而去,臉上的笑容才化成讓人心寒的陰冷。一路上,他一聲不吭,眉頭緊鎖,直到快進白狼城的時候,他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眉心,又搓了搓被風吹得有些僵的臉,重新浮現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第三天,蹋頓陪著劉修等人進了山,騎著馬走了大半個時辰,他們來到了一個山谷。神巫住在一個半山腰的山洞裡,入口很小,有十個全副武裝的武士在一旁守著,蹋頓上前,遞上一塊小木牌,那是他剛從丘力居那裡取到的木令牌。烏桓人沒有文字,有什麼事需要通知,就在這樣一個小木牌上畫幾個記號或是圖畫。

看守的武士查看了木令牌之後,讓蹋頓進了洞,卻不放劉修等人進去,蹋頓請他們在外面等候,說是神巫每天見客的時間有限,要看她現在有沒有空。

劉修已經等了三天,心裡早就有些不爽,可是事已至此,他也不急在一時,便與張鳴等人在外面候著,同時打量周圍的風光。白狼山是出塞之後通往柳城的一個要塞,地勢險要,這兩天蹋頓安排人帶著他遊覽,一方面是招待他,另一方面也有示威的意思。從盧龍塞出塞以後,到白狼山這一段道路失修已久,艱驗難行,劉修一行數十個還勉強行得,大軍卻是根本無法行走,再加上白狼城和白狼山,這一段路可謂是兵家畏途,要想從這條路進攻柳城基本是幻想。

「要想幹掉丘力居,只能另尋他徑。」劉修一面看風景,一面低聲說道,他說的是漢話,那些烏桓武士就算聽到了也聽不懂,聽得懂漢話的風雪又被藍蘭和楊鳳帶在另一邊,只有一個對漢話馬馬虎虎能聽懂幾句的樓麓站在一邊,就算他能聽懂幾句,劉修也不擔心。

站在他身邊的趙云也壓低了聲音應道:「是啊,如果走這條路,只怕還走不到三十里,白狼城就知道了,等我們辛辛苦苦走出來,正好被他們以逸待勞,迎頭痛擊。」

「要想達到出奇不意的效果,必須走另外一條路。」劉修轉過頭看看張鳴:「張使,希望待會兒你能制住這個神巫,那樣的話,我們暫時就不用考慮丘力居的事情了。」

張鳴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他們說著話,等了大概有大半個時辰,蹋頓也沒有出來,劉修有些不耐煩了,正要讓樓麓去問問怎麼回事,突然山谷中傳來一聲低沉的號角聲。張鳴臉色突然一變,劉修吃了一驚,以為是有烏桓人的軍隊來了,剛要說話,張鳴卻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出聲,仔細聽了片刻,臉色凝重的說道:「這個胡巫有點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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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二十四章 鬥法

劉修一聽,覺得有些不對味,張鳴說得雖然輕鬆,可是語氣卻讓人覺得很不安,至少沒有先前那種把握十足的感覺了。這號角聲中有什麼門道?可是他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啊,其他人除了有些緊張之外也沒有任何不良反應。

「張使?」

張鳴搖搖頭,眼神閃爍了兩下,再抬起頭的時候,眼神中多了幾分絕決:「你放心,我會盡全力的。」

他不這麼說還好,這麼一說,劉修心裡更沒底了。他打量著張鳴的臉色,心道你是想讓我感激你才這麼說,還是真的沒把握?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死了沒事,搞不定丘力居,這可關係到這場大戰能不能打贏,弄不好就是幾千上萬人的生死。

「沒事,有阿鳳和阿蘭在,我們三個人還對付不了一個胡巫?」張鳴笑道,伸手叫過楊鳳等人,和她們低聲說了兩句,兩人點頭應了,轉身把風雪交給劉修。

劉修的心裡更不安了,他一邊讓趙云看好風雪,一邊和張鳴商量。正說著,蹋頓笑容滿面的從裡面走了出來,示意張鳴道:「神巫已經出關,你們可以進去了。」

張鳴點點頭,轉身招呼楊藍二人進去,蹋頓眉頭一挑,可是隨即又恢復了平靜,笑容可掬的伸手相請。劉修忽然心中一動,轉身對趙云和劉備、張飛吩咐了幾句,然後趕上幾步,走到蹋頓面前,揉了揉眉子,笑道:「豪帥,看來神巫法力果然不凡,豪帥進去沾了神氣,現在整個人都精神多了。」

蹋頓一愣,隨即搖著頭笑了:「德然說的是,神巫通夠接通神靈,確實能讓人精神振奮。」

「那讓我也見識見識吧?」

蹋頓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的問道:「你也通法術?」

「略知一二。」劉修哈哈一笑,指著站在遠處等候的張鳴說道:「我和他勉強算是同門。」

蹋頓多了幾分好奇,也沒多想:「那就請吧。」

劉修走到張鳴身後,面對著張鳴疑惑的目光,他示意他不用多問。張鳴見了,只好把疑問悶在肚子裡,跟著蹋頓一起往裡走去。走過一道並不長的山洞,眼前忽然豁然開朗,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景色優美的山谷,叢林掩映之中,居然是一幢依山而建,頗具漢人神韻的小院。小院的四角有四個又細又高的望樓,望樓上隱隱可見持弓挎刀的武士,還有四架強弩。

蹋頓腳步輕快的進了小院,帶著劉修等人走過一道彎彎曲曲的長廊,來到一個並不很大卻非常幽靜的小院,一個紅衣女子正站在廊下,靜靜的看著走來的劉修等人,柔媚的目光一轉,在劉修的臉上作了個短暫的停頓,最後落在了張鳴的臉上。

「是你要向我討教法術?」那女子居然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話,讓劉修很是意外。

張鳴拱手施禮:「正是。」

那女子眉頭一皺:「既然道門中人,為何如此無禮,見到我也不施大禮?」

張鳴一愣,隨即坦然笑道:「你我不是同門,不過是道友,我難不成還要大禮拜見?」

那女子哼了一聲,原先臉上的笑意全然不見,變得冷艷無比,也不請劉修等人上堂,手一揮,長袖一擺,兀自吟唱起來。張鳴面色一凝,雙手掐了個手印,合在胸前,楊鳳和藍蘭站在他身後,掐起了同樣的手印,面色凝重。

劉修和蹋頓站在一邊,問道:「這便是神巫?」

蹋頓眼睛盯著場中的比試,隨口應道:「正是。」

劉修有些大驚小怪的說道:「這麼年輕?唉呀,真是讓人大出意外啊,我以為能做到神巫的人怎麼也得五六十歲,甚至可能是七八十歲,沒想到卻這是麼年輕漂亮的一個女子。」

蹋頓笑了笑,沒有應他,那正在與張鳴等人比試的紅衣女子卻瞟了他一眼,眉眼中有些笑意,似乎很享受劉修的讚美。劉修展顏一笑,欠身施禮致,紅衣女子居然也還了一禮,口中的吟唱卻絲毫不受影響。劉修向前跨了一步,用有些放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讚了一聲:「果然是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這哪裡是白狼山,分明是姑射山啊。」

紅衣女子聽了這句贊語,忍不住咯咯一聲笑出聲來,眼波如媚的一橫劉修,嗔道:「你這個漢子生得好口舌,卻沒點好眼色,看不到……」

她話音未落,一直沒有出聲的張鳴突然一聲斷喝,咒語如洪水一般洶湧而出,頓時將紅衣女子的氣勢打斷。紅衣女子大怒,狠狠的瞪了張鳴一眼,雙手一翻,在胸前掐了一個手印,幾次欲待張口,卻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壓力,竟是沒有聲音發出,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好像在忍受著什麼痛苦一般。

「劉君!」蹋頓拉了劉修一把,面帶不快的說道:「你不覺得這樣勝之不武嗎?」

劉修一臉無辜的看著他:「我……打擾神巫了?」

蹋頓無語,心道你當我是傻子,你故意打斷神巫的法術,好讓你帶來的人趁機反攻,真夠無恥的。本來以為那三個對一個已經夠不要臉的,沒想到最不要臉的卻是你。

「真不好意思。」劉修撓了撓頭,不再吭聲,凝神靜看場中的情勢。張鳴一開口就毫不停頓,劉修聽起來覺得有幾分耳熟,細聽卻一句也聽不懂的咒語就像子彈一樣噴射出來,撲向那紅衣神巫,把那神巫打得無招架之功,眉眼之間的痛苦之色越來越深。

劉修一臉的抱歉,心裡卻樂開了花,心道這一戰若是勝了,我才是首功啊。

神巫強撐了半刻,身子開始搖晃,終於支撐不住,向後退了一步,一步邁出,緊接著又邁了一步。張鳴一看,如影隨形的向前邁出一大步。他這一步跨得很大,可是他身後的楊鳳和藍蘭卻有些跟不上,一步跨出之後,和張鳴之間的距離拉大了一聲,準備再上前一步,又似乎靠得太緊了一些。她們不約而同的猶豫了一下,同時邁出了半步,恢復了最開始的品字陣形。

可是這一剎那間的凝滯讓她們原本和張鳴一致的吟唱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停頓,神巫的臉色一鬆,反手從腰後抽出一隻小小的牛角號放在嘴邊,用力吹響。

「嗚——」低沉的號角聲在山谷間迴蕩。劉修一下子就聽了出來,這正是剛才讓張鳴變色的號角聲,他立刻向張鳴看去,只見張鳴原本有些黑裡透紅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面目也變得猙獰起來,而他身後的楊鳳和藍蘭的臉色卻變得通紅,紅得似乎要滴出血來。

劉修大吃一驚,蹋頓卻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劉修緊張的思索著,還沒等他想明白,楊鳳忽然頭一仰,噴出一口鮮血,向後連退兩步這才止住了身形,藍蘭也跟著一個踉蹌,向後退了一步,單腿跪倒在地,無力的垂下了頭。失去了她們倆的支持,張鳴的臉色更是白得如雪一般,他圓睜雙目,雙手迅速變換了幾個手勢,大喝一聲,吐出一口血,喝出幾個怪異的音節。

可是那神巫卻不以為然,牛角號吹得嗚嗚作響,輕移蓮步,向前逼了一步。張鳴的身子好像受到了重擊一般,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神巫再進一步,張鳴堅持了片刻,又退一步,搖晃的幅度越來越大,就像是弱不禁風的林妹妹受了驚嚇,隨時都有可能摔倒。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51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別在我面前裝純潔

蹋頓嘴角一挑,露出了輕鬆的微笑,他轉過頭,剛要調侃劉修幾句,忽然覺得腰間一陣劇痛,痛得他一句話也沒說出來,代之以一聲淒厲的慘叫。

這一聲慘叫來得是那麼的突然,不僅蹋頓沒反應過來,正步步緊逼的神巫也吃了一驚,下意識的鬆開了手中的牛角號,轉頭向蹋頓看來。

眼前的景像讓神巫大吃一驚,蹋頓倒在地上,痛苦的蜷縮著身子,張著嘴不停的吸氣。她頓時圓睜雙目,惡狠狠的將牛角號再次舉到櫻紅如血的嘴邊,不過這次牛角號卻沒有對準張鳴,而是對準了剛剛一拳打倒蹋頓的劉修。她鼓圓了潔白如玉的雙腮,就要吹響牛角號。

劉修根本沒有給她機會,飛快的提起蹋頓擋在自己的面前,他剛剛把蹋頓舉起來,第一聲號角聲便已吹響,蹋頓如遭重擊,身子一挺,「撲」的一聲噴出一股血箭。

「阿奴!」神巫花容失色,手足無措的鬆開了牛角號,呆呆的立在那裡。

躲在蹋頓身後的劉修只覺得胸口一陣發悶,好像被人用鐵鎚在胸口狠狠的捶了一下似的,手一軟,再也提不住蹋頓,撲通一聲把他扔在地上,捂著胸口向後退了兩步,靠在一根廊柱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口中一股腥甜。

搖搖欲墜的張鳴見此良機,根本來不及思索,便像一隻豹子一樣撲了上來,出拳如風,狠狠的一拳猛擊在神巫的肋間,將失魂落魄的神巫打得橫飛而起,一直摔進了大堂,頭撞在一個矮幾上,這才停了下來。張鳴順勢在地上一滾,伸手抄起了地上的牛角號,眼睛一掃,隨即露出狂喜之色,渾然不顧嘴角的斑斑血跡,放聲大笑。

「你……你無恥!」神巫頭暈眼花的站了起來,原地轉了兩圈,猛甩了兩下頭,這才清醒了一些,她怒視著張鳴,大聲喝道,話剛出口,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痛苦的彎下了腰。現在的她頭髮散亂,衣帶也鬆開了,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口,賁起的酥胸都隱約可見,神情狼狽,最初的傲氣和神韻蕩然無存。她一眼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蹋頓,顧不上向張鳴討要牛角號,連滾帶爬的撲了過來,用力的推搡著蹋頓,口中連聲尖叫:

「阿奴——阿奴——」

劉修勉強把翻騰的血氣嚥了回去,快步走到神巫的身邊,伸手一掌砍在她的後脖頸上,把她砍暈,然後拔出蹋頓腰間的戰刀,架在神巫的脖子上,對聞訊趕來的小院衛士大聲喝道:「退下,要不然我一刀宰了他們!」

剛剛發現情況不對的衛士們目瞪口呆,把目光看向領頭的兩個武士,那兩個武士滿頭的汗珠,卻不敢亂動,生怕劉修真的一刀把蹋頓和神巫一起殺了。就在他們猶豫的片刻間,小院四角望樓上的武士也反應過來,飛快的上好了弦,將四架弩對準了劉修等人,手指扣上了懸刀,只等一聲令下,隨時準備射殺劉修等人。

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上百個烏桓武士湧進了不大的小院,將小院中擠得水洩不通,可是當他們看到劉修手中的戰刀和楊鳳、藍蘭手中的長劍時,他們誰也不敢亂動。

「住手!」一個包含憤怒的聲音炸然響起,緊接著人群如浪般向兩邊分開,一個全副武裝的中年武士大步進了進來,眼睛一掃場中的形勢,露出駭然的神色,隨即怒視著劉修喝道:「你們這幾個漢子好大的膽,居然敢劫持神巫?」

劉修微微一笑,向楊鳳、藍蘭等人使了個眼色,將蹋頓和神巫拖到堂上,離開角樓上弩手的視線範圍,他可不想一個疏忽就被弩箭穿心,這麼近的距離,只要被射中,肯定是射穿。別看院中的烏桓人多得讓人眼暈,可是只要蹋頓和神巫在手,他就不怕他們。

他根本不理那個中年武士,而是用刀拍了拍蹋頓的臉,冰涼的刀身讓蹋頓打了個激零,呻吟了一聲,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一看到眼前的景像,嚇得翻身就要坐起。

劉修一手按在他的肩頭,笑瞇瞇的說道:「豪帥,不要激動,你一激動我就緊張,萬一手一抖,這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你覺得現在還有收拾的餘地嗎?」蹋頓冷笑一聲,臉上充滿了狠厲之色,他抬起手推開劉修的戰刀:「要殺便殺,殺了我之後,你看你能不能逃出去。我倒希望你能逃出去,好親眼看到烏桓人的怒火燒遍整個幽州。」

劉修不為所動的看著他,臉上居然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他湊到蹋頓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蹋頓開始還有些厭惡,可是臉色很快大變,凌厲的眼神也變得慌亂起來,語氣也沒有了剛才的霸氣,反倒有些氣短:「你……你想怎麼樣?」

劉修眉毛一挑:「不想怎麼樣,我想和你做個交易,僅此而已。」

「交易?」蹋頓惱怒的瞪了他一眼,猶豫了片刻,轉身站了起身,對堂外的那個中年武士揮了揮手:「出去!」

「豪帥?」那中年武士傻了,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我讓你滾出去!」蹋頓突然暴怒,走上前去,抬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破口大罵:「滾,都他媽的給我滾!」

那中年武士捂著臉,不可思議的看看蹋頓,沒有再猶豫,一揮手,帶著手下如潮水般的退了出去,小院中除了雜亂的腳印之外,再也看不出一絲異樣的痕跡。

「你們也出去!」蹋頓轉身怒視著張鳴。張鳴臉色一沉,剛要說話,劉修咳嗽了一聲道:「張使,你們也先出去。」

張鳴眉頭一皺,點點頭,看了劉修一眼,示意他小心一些,轉身帶著楊鳳和藍蘭下了大堂,出了小院,順手把門帶上了。蹋頓站在大堂上,怒視著劉修,鼻息粗重,呼吸聲重得像風箱一般,胸膛不住的上下起伏,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中間還夾雜著幾分恐懼,幾分茫然。

「好啦,不要這麼看著我啦,坐下說話吧。」劉修好整以暇的招招手,指著暈在地上的神巫說道:「地上涼,你還是先把她抱到榻上去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不抱我可抱啦。」

蹋頓猶豫了片刻,還是聽話的走過來,彎腰抱起昏迷不醒的神巫,將她輕輕的放在屋角的坐榻上,然後坐在一旁,默默的看了神巫蒼白的臉片刻,這才轉過頭對劉修說道:

「說吧,你想得到什麼。」

「我要你出動五千鐵騎,幫我解決槐縱。」

蹋頓嗤之以鼻:「我現在能調動的人馬最多三千,這還是包括了所有能上馬的男人。」

「我不相信你除了自己的本部人馬,就沒有一點暗中聯絡好的同盟。」劉修搖搖頭,根本不給蹋頓解釋的機會:「蹋頓,我相信你是個豪傑,所以不和你轉彎抹角,就開門見山的說吧。你和提脫暗中和槐縱來往,你別以為難樓和丘力居不知道,你也許會自欺欺人的說,他們都點過頭的,可是我知道,在需要的時候他們隨時都可以反悔,然後把你們出賣掉。」他撫著膝上的戰刀,頓了頓,又說道:「我知道槐縱相信你和提脫,所以我相信當你出現時,他一定不會想到你是來砍他人頭的。」

「這麼卑鄙的事,我們烏桓人做不了。」蹋頓鄙夷的說道。

劉修站起身來,慢慢走到蹋頓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看榻上玉體橫陳的神巫,又看看一臉倔強的蹋頓,嘴一撇,不屑的說道:「阿奴,你覺得你還有資格在我面前裝純潔?」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52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二十六章 青牛角

劉修把「阿奴」這兩個模仿得惟妙惟肖,蹋頓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扭過頭,梗著脖子不說話。劉修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撣了撣衣襟,向外走去,棄蹋頓如敝履。

蹋頓聽得腳步聲向堂下移去,豎起了耳朵,屏住了呼吸,眼珠迅速轉了兩下,一咬牙,大聲叫道:「德然君,請留步!」

「還有什麼事?」劉修不耐煩的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眉頭輕皺:「有事你就快點說,我還要趕去柳城呢。」

蹋頓的把柄被他捏在手裡,哪裡還敢計較他的態度,連忙陪著笑臉,大步從堂下走了下來,緊緊的拉著劉修的手臂,強忍著肋間的痛苦和心中的憤怒,親熱的笑道:「德然,去柳城也不必急在一時。來,我們說說話。寧城一晤,來去匆忙,我可有好多話沒和你說呢。」

劉修咧嘴一笑,心道我在白狼城呆了三天,你只見了我一面,現在想起來敘舊了?

蹋頓被他笑得尷尬不己,卻不好發作,只好恬著臉,陪著笑,將劉修請回堂上高坐。

小院外,烏桓人如臨大敵,挨了蹋頓一個大耳光的中年武士瞪著張鳴師徒三人,恨不得把他們吃下去。張鳴三人個個帶傷,真要動手,恐怕不消片刻,他們就被會盡數斬殺。可是此時此刻,張鳴卻連看都不看那些烏桓人一眼,目光須臾不離手中的牛角號,帶血的嘴角微微上挑,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楊鳳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不解的問道:「師傅,這是什麼法器?」

張鳴瞥了她一眼,忍不住的笑了:「你猜猜?」

楊鳳有些詫異的看著張鳴,張鳴一向比較嚴肅,連笑著說話的時候都很少,今天居然和她開起了玩笑,一時讓她沒法接受。

「端牛角?」楊鳳猶豫了一下,試探的問道。

張鳴搖搖頭,輕輕的吐出三個字:「青牛角。」

「青牛?」楊鳳眉頭微蹙,「這是什麼牛啊?」

張鳴含笑不語。

楊鳳咬著手指頭,百思不得其解,藍蘭想了想,突然插了一句嘴:「是老子騎的青牛?」

張鳴忍不住笑出聲來,連連點頭。楊鳳驚得雙目圓睜,看著那隻小小的牛角再也挪不動眼睛,小嘴微張,好半天才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舔偏滿的嘴唇,啞著嗓子說道:「賀喜師傅。」

藍蘭也有些費力的嚥了一口唾沫:「賀喜師傅!」

「呵呵呵……」張鳴輕聲的笑了,掃了一眼幾步外的烏桓人,撇了撇嘴:「這次跟著劉修出來真是意外重重,先是想不到在胡人之中居然還有這樣的厲害角色,再想不到這胡巫手中居然有如此重寶,更想不到的是我們不僅死裡逃生,而且這寶貝居然落到了我的手中。嘿嘿,也不枉我三人受此重傷。」

想起剛才的驚險,楊鳳後怕不已,臉色為之一變,藍蘭也心有餘悸,沉默不語。

神巫呻吟了一聲,幽幽醒來,先看到蹋頓關切的眼神,心頭一暖,櫻唇微張,剛要說話,一張可惡的笑臉忽然闖進眼簾:「小狐貍,醒了?」

神巫吃了一驚,驚得坐起,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告訴他的。」蹋頓苦笑道,衝著神巫火狐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說道:「他不是人,什麼都瞞不過他,我只好全告訴他了。」

火狐驚愕的掩住了嘴巴,目光在蹋頓臉上掃了兩下,最後落在劉修那張笑臉上,遲疑了片刻:「我的牛角呢?」

劉修糾正道:「現在是我的牛角。」

火狐大怒,剛要說話,蹋頓無聲的搖了搖頭,火狐見他眼神淒苦,心中一軟,只得把湧到嘴邊的怒喝嚥了回去,恨聲道:「既然如此,你還不快滾,等我砍下你的狗頭嗎?」

劉修眉頭一皺,轉頭看著蹋頓,同情的說道:「我說蹋頓啊,你這夫綱可有些不振啊。」

「我們烏桓人沒你們那些規矩,除了作戰之外,都要聽女人的話。」蹋頓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湊到火狐跟前,輕聲嘀咕了幾句。火狐明顯有些不願意,不停的扭著身子,蹋頓好言好語的勸了好久,總算把她勸住了。

蹋頓眼神複雜的看著劉修:「你問吧,不過不要太過份,否則可別怪我言而無信。」

「你放心。」劉修大度的擺擺手,很仗義的說道:「你是對我不熟悉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等你和我相處久了,就會知道我最體貼人了,從來不強人所難。」

蹋頓的嘴角抽搐了幾下,扭過頭去,不再看劉修一眼,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破口大罵。

「小狐貍,我想知道,你怎麼會說漢話,而且說得這麼好?」劉修輕聲問道,在火狐張口之前,他抬起手示意她不要急,又接著說道:「你不要蒙我,我知道草原上現在有很多漢人是從洛陽來的,可是你說的漢話不是洛陽口音。」

火狐愕然,瞪圓了雙眼,吃驚的看了劉修一眼,又求助的看向蹋頓,蹋頓苦笑一聲:「我早就跟你說過,他不是人,什麼都瞞不過他,你不要想騙他,能說就說,不能說你就不要說。」

火狐剛才的確是想騙劉修來著,可是話還沒出口就被劉修識破了,心中的震驚實在難以言表,再聽蹋頓這麼一說,想矇混過關的心思頓時淡了幾分。她思索了片刻道:「我師尊是漢人,你不要問我他是什麼地方人,因為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是洛陽人。」

「你師尊是男是女,多大年紀,長得什麼樣?」

火狐為難的想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搖搖頭:「我當初發過誓,絕不向外人透露他的情況,要不然就死於聖火之下,魂飛魄散。」

劉修眉頭緊皺,沉思了片刻,又問道:「那隻牛角是哪來的?」

火狐搖搖頭,咬著下唇不肯說。

劉修有些惱火的瞪了她一眼,無奈的站起身來,在堂上轉了兩圈,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和檀石槐是不是同一個師尊所授?」

火狐一怔,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劉修,劉修也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眼睛,直看得她毛骨悚然,最後不知所措的點了點頭,膽怯的讓開了劉修的眼神。

蹋頓一愣,隨即怒視著火狐。他和火狐相好這麼多年,卻不知道火狐和檀石槐是同門,這麼說她是檀石槐派來的奸細?一想到此,蹋頓原本有些模糊的地方頓時豁然開朗,心驚肉跳。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52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志在必得

劉修逼得火狐說出了一個大秘密,卻沒有一點輕鬆的感覺,反倒覺得更加緊張,他跟著又追問了一句:「另外一隻牛角是不是在檀石槐手中?」

火狐露出茫然之色:「有兩隻青牛角嗎?」

「那檀石槐手中有什麼法器?」劉修不等火狐反應過來,又追問了一句。

「不知道,師尊沒對我說過,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法器。」火狐搖搖頭,又加了一句:「他也不知道我的法器。」

「那你還知道哪個同門的情況?」

「不知道。」火狐坦白的搖頭道:「師尊沒說過有其他的同門,不過我猜想以師尊那種鬼神莫測的本領,總應該還有其他弟子的,只是師尊不提,我們也不敢問。」

劉修直撓頭。他自從看了張鳴請神的事之後就非常不安,覺得有可能有另外一個穿越者隱藏在這個時代裡,而且外掛比他要多得多。本來他只是懷疑張角,可是知道了檀石槐父子的異常現象之後,他又懷疑可能還有其他人,而那個人似乎比張角的嫌疑還要大。張角總不會跑到草原上去教檀石槐本事吧,而且聽張鳴說,張角的年紀可比檀石槐大不了幾歲。

他之所以要問火狐這些問題,就是覺得火狐有可能和那個人有關,火狐雖然語焉不詳,但是他卻得到了不少想要的信息。可是這並沒有讓他覺得輕鬆,反而壓力更大了。

這麼牛叉的大佬會是誰呢,這外掛也太強悍了吧。

要不是現在還需要蹋頓幫忙,他真想用刀逼著火狐說出她的師尊究竟是何方神聖,逼不得已的話,他不憚於使用最無恥的手段。不過現在還不行,萬一把那位大佬逼急了來追殺自己,豈不是惹火燒身?現在還是先小心一點的好,儘量不要惹起對方的注意,這樣敵明已暗,總還有點機會可言。之所以答應蹋頓不逼火狐,也是出於這個目的,他可不想過早的打草驚蛇。

劉修又不咸不淡的問了幾句,沒問出更多的線索,就輕輕的放過了火狐。蹋頓見他言而有信,沒有逼火狐回答問題,這才松了一口氣。又閒說了幾句,商量如何矇騙丘力居,然後拿了火狐的信物神木令,這才起身出門。

更悠閒的坐在門口的臺階上閒話的張鳴師徒三人見劉修出來,連忙起身,劉修衝著張鳴伸了伸手,張鳴愣了一下,有些不甘的把手伸到懷中,掏出了那隻青牛角,眼巴巴的看著劉修,卻礙於面子,不肯開口相求。

劉修一把奪過青牛角,大步向前走去。張鳴下意識的緊緊相隨,張了幾次嘴,卻還是沒好意思開口。劉修仔細的把玩了片刻,又用手掂了掂,只知道這玩藝應該不是牛角,究竟是什麼材質,他卻看不出來。

「這東西很有用嗎?」劉修一邊走一邊問道。張鳴像個小跟班一樣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目光隨著他手中的牛角拋起拋落,緊張萬分,生怕劉修一下子沒接住,直接把牛角扔山溝裡去,以至於劉修問的話他都沒聽清。

劉修又問了一遍,張鳴才回過神來,連忙點了點頭:「啊,當然有用。」話一出口,又覺得有些不妥,「當然,這也得看什麼人用。」

「你的意思是說,對你有用,對我沒用?」劉修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張鳴眼角抽了兩下,點點頭:「以你目前的修為,的確用不上這樣的神物。」

「這是神物?」劉修故意不以為然的說道:「不就是一個牛角號嗎?草原上多的是。」說著,又把牛角拋在半空,又伸手接住。

張鳴的心跟著一上一下,一時也顧不上考慮太多,解釋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牛角,這是老君騎的青牛的牛角。你看上面有字,那是老君親手刻上去的。」

「且,這你也信?我明天找兩個牛角也刻上字,還是黃帝用過的呢。」

張鳴眉梢一挑,對劉修的輕慢非常不滿,可是轉念一想,又笑了起來:「你說得也不錯,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就是個普通的牛角。」

「可是在你們修道的人手中,這就是件神物。」劉修話鋒一轉,斜睨著張鳴道:「我說張使,如果剛才不是我出手,只怕你們師徒三人今天就要栽在這白狼山了吧?」

張鳴老臉一紅。

「那這個神物,是不是應該歸我所有?」

「這個……」張鳴既不好意思說不是,又捨不得說是,只是搓著手,不肯說話。劉修也不催他,順手把牛角揣進懷裡,催馬向前走去。張鳴心痛得如同被人割了一刀,遲疑了片刻,連忙跟了上去,放低了聲音說道:「德然,按說呢,這青牛角的確算是你的戰利品,可是……這對你來說沒用啊……」

「現在是沒用,以後也許有用呢。」劉修打斷了他的話。

張鳴咂咂嘴,急得臉都紅了:「那你現在不是用不著嗎?這樣的神物閒置著豈不可惜?」

「可惜嗎?我願意。」劉修很憊賴的說道。

「那個……」張鳴吞吞吐吐的說道:「德然,你看我這次跟著你出來,雖然沒什麼功勞,可也跟著你跑了這麼遠,你說是吧?」

「我知道,回去我會請校尉大人和刺史大人賞賜你的。」劉修轉過頭看著張鳴,心道果真是無慾則剛,張鳴對功名利祿都不怎麼放在心上,平時看起來就是一得道高人,可是今天看到這個青牛角,他的貪念就暴露無遺,再也看不到一點仙風道骨了,剩下的只有低聲下氣。

所以說嘛,真正能做到無慾則剛的人有幾個。

「德然,你也知道的,我一心向道,對那些俗物沒什麼興趣。」張鳴也看出了劉修的心思,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當的說道:「我對這個牛角志在必得,你開個價吧。」

「想明搶?」劉修忍不住的笑了。

張鳴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搖搖頭:「我堂堂震使,還做不出這樣強梁的事來。我是想和你做個交易。」他頓了頓,又說道:「你是要錢,還是要女人,我都可以滿足你,如果你想學道術,我也可以傾囊相授。不過我事先提醒你,你雖然進步很快,但是修為還有限,急於求成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

劉修吐了口氣,見趙云等人已經遙遙在望,忽然停住了腳步,看了一眼身後的楊鳳和藍蘭,皺著眉頭問道:「你們太平道還把女弟子送人?」

張鳴眉頭一聳,沉默了片刻:「教中有精於房中的人,訓練了一些專門用來送人的女弟子。」

「送給什麼人?」

張鳴搖頭不語。劉修不悅的吐了一口氣,低頭看看手中的牛角,略作思索:「你告訴我這牛角究竟有什麼奇妙之處,我可以把他先借你用幾天。」

張鳴濃眉緊鎖,雙手背在身後,緊緊的握在一起,瞇起了眼睛看著劉修。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53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二十八章 欲善其事,先利其器

劉修並不緊張,他知道別看張鳴走路很正常,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可是他現在絕對施展不出咒術。火狐親口對他說,張鳴受的傷至少要靜養六六三十六天才復原。劉修不相信什麼六六三十六之類故弄玄虛的數字,但是他親眼看到張鳴被火狐逼得連退兩步,受傷吐血,後來又垂死一擊,以他的力量全力施為居然沒把火狐當場打死,可見他的傷勢的確不輕。

張鳴在一段很長時間的沉默之後,終於開了口:「你知道修道的目的是什麼?」

「修道的目的當然是為了求道術。」劉修淡淡的說道:「比如你的咒術,還有什麼符術。」

「不對。」張鳴嚴肅的搖搖頭:「修道的目的首先是自悟,明白自己的身體,然後改造自己的身體,把身體改造成一件無所不能的工具,其次才是施展道術。」

「工具?」劉修似懂非懂。

「對。」張鳴道:「人是萬物之靈,可是為什麼和其他的動物相比,卻有諸多不如?我們的力量不如牛馬,我們的眼睛不如天上的鷹,我們的鼻子不如貓狗……」

「人是萬物之靈,只是人自戀的說法。」劉修在心裡暗誹道,卻沒有說出來,一來他相信張鳴肯定不讚同這句話,因為張鳴現在的神情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成份也沒有,有的只是虔誠,二來他也沒有必要給張鳴啟蒙這些道理,他只是靜靜的聽張鳴解釋。

「那是因為我們的慾望矇蔽了這些能力。只有通過修行,才能重新發現人作為萬物之靈的天性,才能力大如牛,輕捷如貓,迅疾如馬,眼明似鷹,耳聰賽狗。」張鳴一口氣說了很多,臉色有些發白,最後總結道:「因為我們的身體就是一件最強大的工具,所以才能施展各種神乎其神的道術,修道,歸根到底是修煉身體這件工具。」

劉修眉頭輕皺,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好像前世也聽人說過這類的話,什麼身體是第一序列的武器什麼的。不過,身體這件武器能發出次聲波?

「聲音的不同,其根源在於發出聲音的工具不同。」張鳴接著解釋道:「就比如樂器,樂器的材質、形狀,決定了它能發出什麼聲音,這些聲音不僅包括你知道的,還包括你根本不知道的。」

劉修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有些明白了。

「但是身體這件工具修煉起來非常困難,所以道門中有句話,叫修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鳳毛麟角,古往今來,真正悟道的人屈指可數。」張鳴見劉修若有所悟,放緩了口氣,和聲說道:「因此利用身體以外的工具便成了一個最常用的捷徑,這些工具便是我們說的神物。神物雖然也是可遇不可求,但總比修煉來得容易一些,這只青牛角,便是這樣的一件神物。」

劉修眼珠一轉,「那……我如果按這隻牛角的樣子仿製一隻,是不是也有同樣的功效?」

張鳴笑了:「按道理說,這的確可行,可是你先得找到同樣的牛角才行。世上有兩隻一模一樣的牛角嗎?」

「既然有第一隻,就會有第二隻。」

「不錯,是可以有第二隻,但你得先達到尹子那樣的修為才行。」張鳴打量了劉修兩眼,「其實你的資質非常好,只要得到真傳,也不是沒有可能。」

「呵呵呵……」劉修聞弦而知雅意,伸手將青牛角塞到張鳴的懷裡:「好啦,你就別轉彎抹角的啦。這件神物,先讓你把玩幾天,什麼時候我想要了,我再收回來,你看如何?」

張鳴鬆了一口氣,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半開玩笑的問道:「你不怕我賴帳不還?」

「你可以試試看。」劉修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張鳴愣了一下,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他預想過劉修可能有幾種說法,比如說「我相信你」之類以示信任的話,或是「你我是同門」之類拉關係的話,可是就是沒想到劉修居然會說這句話,就像是他吃定了他似的。

這句話很含糊,可以有很多種解釋,但是其中威脅的意思卻清楚得很。張鳴不知道劉修的自信從何而來,可是這一路走來,劉修讓他意外的地方太多了,他猜不出來,卻不敢相信劉修只是空言恫嚇。

趙云等人正和烏桓人對峙,他們雖然不知道谷裡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嘎然而止的號角聲卻讓烏桓人十分不安,他們不動聲色的把趙云等人包圍了起來。趙云不敢怠慢,讓人小心戒備,又不能做得太明顯,直到看見劉修等人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氣。

陪劉修出來的人把蹋頓的命令傳達給那些如臨大敵的烏桓士卒,那些人見蹋頓讓他們好生侍候劉修等人,並沒有任何敵意,這才撤了警戒,派人護送劉修出山。

「大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張使和神巫切磋了一下道術,不分勝負,握手言和了。神巫聽說了我們的來意,非常贊同,說她已經得到了天神的旨意,烏桓人要一如繼往的聽從大漢天子的旨意,她已經給了我神木令,丘力居會派大軍隨我們前往寧城。」

趙云等人看了劉修手中的神木令,如釋重負。他們先前見張鳴那麼慎重,還擔心這次比試可能會出意外呢,沒想到是有驚無險,神巫早就得到了天神的旨意要烏桓人幫助漢人。

趙云等人雖然學問層次參差不齊,可是他們對天意的信仰卻非常一致,對劉修所言並無懷疑,就連親歷其事的張鳴三人也沒有多少懷疑,更毋論是樓麓這個貨真價實的烏桓人了。

劉修隨即安排劉備輕裝趕往樂陽去見公孫瓚,他們在路上耽擱的時間已經不短了,鮮卑人隨時都可能入侵寧城,他必須盡快趕回去,沒時間去樂陽與公孫瓚會面。

劉備領命,帶著兩個趙家部曲、兩個烏桓騎士,火速趕往樂陽。劉修把大部分行李都放在白狼城,然後輕裝趕到柳城求見丘力居。

丘力居接過神木令,半晌沒有說話。他看看手中的神木令,又看看劉修,最後嘆了一口氣,走下他的白狼座,先向白狼山方向恭恭敬敬的施了三禮,然後又向劉修施了一禮,客客氣氣的說道:「大人遠來辛苦,請容我備宴為大人接風,然後派犬子隨大人前往寧城。」

劉修滿意的點點頭,表現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樂開了花。早就知道丘力居野心勃勃,可是在神巫面前,他卻沒有一點還手之力,只能俯首聽命,乖乖的送上質子聽候調遣。如果告訴他那位火狐神巫已經和蹋頓滾在一起,而且背後還有彈漢山的影子,不知道他會做如何想?

所以說,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正事辦完,劉修坦然的接受了丘力居的宴請和豐厚的禮物。丘力居很大方,不僅送了劉修一筆厚禮,還給隨行的每一個人都準備了一份。跟著劉修出來餐風露宿,那些人圖的就是有意外之財,眼下終於心滿意足。他們也知道,能讓丘力居這麼客氣,是因為劉修制服了這位烏桓大人,否則等待他們的絕不是宴會和禮物,而是烏桓鐵騎冰冷的刀鋒。

幽州境內的烏桓人中,擁有九千餘落的上谷烏桓大人難樓和擁有五千餘落的遼西烏桓大人丘力居是不言而喻的雙雄,除了他們倆之外,實力最強的遼東烏桓大人蘇僕延只有千餘落,右北平烏桓大人烏延只有八百餘落,可以說根本不值一提。劉修搞定了這兩人,就已經圓滿的完成了任務,只要派出幾個使者,那幾個烏桓大人就會乖乖的把質子送來。

第二天清晨,劉修踏上了歸途,隨行的有丘力居的幼子樓班和負責保護他的二十白狼衛。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54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失落

得知同窗劉備來了,公孫瓚滿面笑容的迎了出來,熱情的將劉備迎進了太守府,慇勤的請劉備入座,讓人上了茶水點心,然後膝蓋碰膝蓋的和劉備挨在一起,朗聲笑道:「玄德,這麼快就到校尉府去了?」

劉備呷了口熱茶,心裡熱乎乎的,他看著四周的墻壁,羨慕的說道:「看這房子,伯珪兄不是書佐了吧?」

公孫瓚呵呵一笑,揮了揮手:「沒什麼,只是做了回上計吏,剛從涿郡回來。本來想去和你們會會,沒想到桃谷精舍已經空了,先生去了洛陽,你們去了寧城,我是撲了個空啊。」

漢代律法,每年的八月開始統計人口、賦稅,然後彙總到州郡和洛陽的司徒府,上計吏就是由縣派到郡,郡派到州或者洛陽去匯報的人選,這個職位是個美差,因為有機會見到上官並展示自己的才能,就有陞遷的機會,實際上和推薦的孝廉、茂才是一個意思。劉備連忙放下茶杯,拱拱手道:「恭喜伯珪兄了,見到刺史大人了?」

公孫瓚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見到了。不說我了,還是說說你們的情況吧,最近刺史府發公文來,說要大戰了,我正要去柳城找丘力居要人呢。」

「我就是來告訴你這件事的。」劉備笑了,把來意一說,公孫瓚有些意外,又有些失落:「小先生和德然都進了校尉府,德然還被派來說服烏桓人?」

劉備剛準備誇耀一下劉修的事蹟,一看公孫瓚的臉色不太對,連忙又嚥了回去。公孫瓚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也覺得有些尷尬,想了想,哈哈一笑:「想不到德然如此能幹,當初還真是有些看走眼了。有這樣的人做同窗,也是我公孫瓚的榮幸啊。」說著,他拆開公文掃了一遍,高興的一拍大腿:「既然德然已經把事情辦成了,那我現在就去報告府君,馬上和你一起趕去柳城徵調烏桓人。」

說完,他起身去向太守匯報,劉備想起剛才公孫瓚的神色變化,暗自搖了搖頭。他知道公孫瓚傲氣,一直不是很看得起劉修,現在劉修代表刺史府和校尉府出使白山和白狼山,順利完成了鎮服上谷、遼西烏桓的任務,立下了功勞,這一戰打完,劉修的陞遷在意料之中,這顯然讓公孫瓚有些難以接受。他剛才雖然很快恢復了正常,但是劉備覺得他有些勉強,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興奮了。

公孫瓚很快回來了,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帶著十來個騎吏跟著劉備出了門,直奔柳城。到柳城之後,丘力居接見了他們,熱情的說劉修走之前已經安排好了,校尉府要他安排兩千騎兵支持寧城,其餘的兵力全部由遼西太守府調遣,問太守府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去寧城。他的話剛說完,公孫瓚便說太守府已經得到命令,在沒有收到刺史府的命令之前,他們不能出境,要把所有精力用於遼西的安全。

劉備十分失望,卻也沒有多說什麼,他和公孫瓚揮手告別,跟隨丘力居安排的蹋頓和兩千精騎趕往上谷。劉備失望的眼神全落在公孫瓚的眼中,公孫瓚欲言又止,心裡非常苦澀。他有些後悔自己當初一怒之下離開桃谷,離開盧家父子,如今的大漢要想出人頭地,跟著一個大儒讀經是最好的機會,岳父大人給了自己這個機會,可是自己卻白白的放過了,現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劉修風生水起。

寧城外已經變了模樣,原本熱鬧的山谷依然熱鬧,只是那些商人卻沒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重重迭迭的軍營,鮮卑人已經趕到了寧城,從四個方向將寧城圍住,雖然談不上水洩不通,但是寧城已經成了一座孤城。

劉修駐馬於山坡之上,卻沒有看遠處的軍營,而是看著眼前一片凌亂的草地出神。他知道那晚敦武就是在這裡被竇威重重圍住的,當時敦武奮力一搏,一口氣擊殺十三名竇家部曲,殺出重圍,只為趕到寧城給他報信。

他發過誓,要為敦武報仇,上次被竇歸跑了,這次能不能如願?

「這次鮮卑人主要是三部分。」遄結謙恭的說道:「一部分是槐縱的部屬,大約一萬人,一部是竇家帶過來的歸屬匈奴人,大約三四千,剩下的是牛頭部落的一萬五千多人,由風裂大人親自率領。」他看了一眼風雪,低聲提醒道:「就是風雪姑娘的義父風裂大人。」

劉修點了點頭,轉過頭看著面露得意之色的風雪,「撲嗤」一聲笑了:「一個是檀石槐的太子,鮮卑中的勇士,一個是檀石槐部下以智謀著稱的風裂大人,再加上一個大漢的百年世家,這陣容真夠強大的啊。風雪姑娘,別看你只是個義女,可是你義父真拿你當女兒看。」

「哼!」風雪懶得搭理他,哼了一聲,皺起鼻子看向另一邊,可是眼神中卻流露出得意和期盼。最疼愛自己的義父和心上人都來了,她終於可以脫離這種做俘虜的屈辱了,最好義父在這裡安排了伏兵,直接把這個可惡的漢子擊殺,把自己救出苦海。這裡離大營不到十里地,他們很快就能發現這隊人馬,也許正在出發的途中呢。

風雪的目光不住的在山谷間逡巡。

「大人,我們怎麼進寧城?」遄結有些緊張的問道,他奉難樓之命,從白山帶了五千騎兵過來支援寧城,可是沒想到鮮卑人搶先一步,已經把寧城圍住了,他根本進不了寧城,甚至不能在這裡久留,一旦被鮮卑人發現了蹤跡,他們很可能被擊潰。

「你們不要進去了。」劉修道,「我來的時候,已經和校尉大人商量過你們的安排,你們不用進城協防,你們的任務是在城外騷擾鮮卑人的糧道,給他們施加壓力,讓他們不敢全力攻城,然後等他們支持不下去的時候,再給他們致命一擊。」

遄結眉頭一皺:「大人,鮮卑人會攻城嗎?萬一他們反過來追殺我們怎麼辦?整個上谷只有不到兩萬烏桓騎兵,我們無法獨自面對他們。」

劉修笑了。烏桓人和匈奴人一樣,雖然都是遊牧民族,但是經過上百年的演變,他們已經和鮮卑人這樣的遊牧民族有了區別,他們中相當一部分人已經學會了農業,習慣於定居,而不再是全民皆兵,上谷烏桓有九千餘落,但是戰士卻只有兩萬多人。當然了,真要把所有的男丁征發入伍肯定不是這個數字,但是現在為漢人要仗,他們自然不會全力以赴。如果不是把樓麓搞來做質任,只怕難樓連五千人都未必肯派。

「你們對上谷的情況比鮮卑人熟悉,打不過就跑,總不至於連跑都跑不掉吧?這可是你們最拿手的事情。」劉修笑道:「再說了,你們是我們漢人的朋友,就算遇到了鮮卑人的攻擊,身後還有我大漢的支持,有什麼好怕的?一旦形勢不對,你們可以退入我漢人的城池暫避,隨時可以得到糧草支援,比鮮卑人的處境要好上很多倍。」

「是這樣啊?」遄結鬆了口氣,還有些不放心:「這是刺史府和校尉府的命令嗎?」

「難道我還敢私自傳令?」劉修轉過頭對趙云說道:「子龍,你也不用進城了。你和遄結豪帥一起行動,負責烏桓人和漢人之間的聯絡。遄結豪帥久經沙場,精於騎戰,你要用心向他學習,不要自以為是。」

趙云大喜,連忙躬身應喏,又向遄結行了一禮:「請豪帥多多指教。」

遄結對劉修和趙云的態度非常滿意,以前漢人徵調烏桓人做騎兵可沒這麼客氣過。既然劉連聯絡人都安排好了,那他自然不會反對,只是還有些擔心的說道:「大人,鮮卑人會老老實實的攻城?攻城可不是他們擅長的事,他們以前每次都是繞城而過,擄掠一通就走的啊。」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55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三十章 老子要進城

「不,這次我們會想一切辦法引誘他們來攻城。」劉修一擺手,打斷了遄結的話:「這次我們會把寧城變成他們心頭永遠的痛。」

遄結目露懷疑之色,他覺得劉修有些一廂情願。鮮卑人的優勢在騎兵來去如風,攻城不是他們的強項,每次入侵都是利用騎兵的速度,大肆擄掠一通之後揚長而去。他們會棄長取短,傻乎乎的去攻城?別說槐縱不傻,就算他傻,風裂也不可能用這麼笨的辦法。

「豪帥放心好了,你們的任務就是騷擾他們,如果發現他們沒有攻城,而是全力攻擊你們,你們可以退得遠遠的,校尉府絕不會怪罪你們。」劉修肯定的說道:「我們只希望在鮮卑人露出破綻的時候,你們不要放過,而是撲上去狠狠的咬他們一口。我們一攻一守,各展所長,爭取這次把槐縱留在寧城。」他看了風雪一眼,又笑了:「當然了,還有那位風裂大人,如果抓住他,我想這次你們一定會喜出望外的。」

「痴人說夢!」風雪忍不住表示了一下自己的鄙視。

「不錯,我就是個痴人。」劉修嘿嘿一笑,又想起了那位王阿楚姑娘,說來也怪,毛宗陪她去遼東也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現在回到了桃谷沒有。

遄結雖然不怎麼相信劉修的話,可是既然劉修說他不用和鮮卑人硬拚,必要的時候可以逃跑,他也就放心了。在他看來,這一次大概不需要與鮮卑人苦戰,十有八九是雙方僵持到下雪,鮮卑人在上谷擄掠一通,然後揚長而去。要救風雪,恐怕有些難度。這樣也好,至少樓麓在寧城裡還是安全的。

「好了,你們先撤吧。」劉修擺了擺手,示意趙云和遄結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特意創造了一個機會讓趙云熟悉騎戰之術,相信以趙云的聰明不會領悟不到這一點。而有樓麓在手,遄結也不敢對趙云不敬,說不定會讓趙云獨領一軍。經過這樣的實戰鍛鍊,趙云應該能很快的成長起來。

「大人,你呢?」趙云輕聲問道。

「我?我當然要進城了。」劉修理所當然的說道:「你們離得遠一點,把旗幟張得多一點,然後我才好大搖大擺的進城。」

趙云目光一閃,隨即明白了劉修的意思,卻還是有些擔心:「大人,要不還是讓我先護送你入城吧?」

「不用。」劉修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子龍,你用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擔心我。」

趙云會意的點點頭。他見劉修胸有成竹,顯然早有計劃,便不再堅持,和遄結等人離開了山坡。劉修的身邊只剩下了張鳴、張飛、風雪等人和樓麓、樓班以及他們的四十名親衛,看起來十分孤單。

「走,我們進城。」劉修一踢馬腹,向山坡下奔去。

張飛二話不說,拽著風雪的馬韁跟了上去,樓麓和樓班互相看了看,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緊張和興奮混雜在一起的複雜心情,又不甘示弱的吆喝了一聲,在各自的親衛簇擁下向寧城馳去。黑翎衛和白狼衛卻不敢掉以輕心,他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分別護衛著各自的小主人,刀出鞘,弓上弦,準備迎接隨後的血戰。能不能殺出一條血路,衝過鮮卑人大營進入寧城,實在是一個未可知的事情,不少人心中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他們一路奔馳,寧城越來越近,鮮卑人的大營也近在眼前,鮮卑人自然也看到了他們,號角聲「嗚嗚」響起,時間不長,一隊騎兵衝出了營地,如潮水一般捲了過來,在他們面前不到一里的地方一分為二,從兩翼包抄,將劉修等人團團圍住。

一個穿著半身鐵甲的騎士手握雕弓,緩緩的勒住了坐騎,沉聲喝道:「什麼人?」

劉修看了一眼,鬆了一口氣,來的是熟人,正是風雪的射鵰手親衛隊率鐵狼。他抬手摸了摸眼角,衝著張飛使了個眼色,張飛會意,將風雪推出了人群,扯下了她頭上的風帽,露出了那頭金燦燦的長發。

「姑娘?」鐵狼一眼就認出了風雪,翻身下馬,大步趕了過來。他剛走出兩步,劉修腳一挑,從鞍橋上取下長戟,單手一揮,寒光閃閃的長戟就架在了風雪的脖子上。鐵狼大吃一驚,連忙剎住了腳步,怒聲道:「狗賊,還不趕快放了我家姑娘,否則我將他們一個個全部宰了。」

「你試試。」劉修輕蔑的一笑。

「鐵狼叔叔,不要管我,殺了他們。」風雪奮力掙紮著厲聲喝道,身子在馬上搖來晃去,雪白修長的脖子和鋒利的戟刃在咫尺,嚇得鐵狼連忙搖手道:「姑娘,姑娘,你不要動,你千萬不要亂動。」

「殺了他們!」風雪情緒突然有些激動,她尖叫著,一隻手去推身邊的張飛,另一隻手去推戟柲。她現在明白劉修剛才為什麼那麼有把握了,原來自己就是他手中最大的籌碼,只要自己還在他的手中,不管是義父還是槐縱,都不敢放手施為。她恨自己沒用,不僅幫不上忙,反而成了累贅,如果劉修只是想要一些贖金,她也就忍了,可是現在劉修要把她變成一把尖刀去捅槐縱和義父,她覺得既屈辱又憤怒,一時生出求死的念頭。

她這一亂動,可把鐵狼嚇壞了,急得額頭直冒汗,最後撲通一聲跪下了,連連叩頭。

風雪見鐵狼如此,頓時失去了全部的力量,無力的坐在馬上,兩行清淚沿著臉頰流了下來,泣不成聲。劉修撇了撇嘴,收回了長戟,輕踢馬腹,走到鐵狼面前,用戟頭敲了敲鐵狼的肩膀:「起來。我敬你是個護主的忠心漢子,不想看你這個樣子。」

鐵狼爬了起來,卻不看劉修一眼,緊張的看著淚如雨下的風雪,有些手足無措。他到風雪身邊已經有好幾年了,對風雪既有屬下對主人的忠誠,也不乏長輩對晚輩的愛護,上次在鳴雞山失手,致使風雪被劉修生擒,是他這輩子最不能寬恕自己的事情,這幾個月來,他無時不刻不想著救迴風雪,好容易到了寧城,親眼看到了風雪,卻發現自己還是無能為力,心中的悔恨像一把鈍刀,慢慢的割開他的堅強,讓他痛不欲生。

「姑娘,你不要急,大人和王子都來了,這次一定要把你救回來。如果他們要傷了你,大人會把整個上谷殺得血流成河,為你報仇。」

「說那些沒用的幹什麼?」劉修不耐煩的踢了他一腳:「你能做主不?不能做主的話,去找個能做主的來。老子要進城,等著你們來救她。不過你現在要是亂動,老子馬上割開她那漂亮的脖子,給你們一具熱乎乎的屍體。」

「你敢?」鐵狼又驚又怒。

劉修眼睛一瞪:「你說我敢不敢?」

鐵狼氣短,囁嚅了幾聲,恨恨的瞪了劉修一眼,揮手示意手下去報告。一個騎士飛馬而去,其他人卻還是端著手中的武器,隨時準備發動攻擊。劉修、張飛無動於衷,樓麓和樓班卻有些臉色發白,他們清楚的知道這種情況下哪怕有一個人失手,轉眼就是一場屠殺。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56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三十一章 闖營

樓麓還好一點,多少見過一些陣仗,雖然緊張,卻不至於失態。樓班還不到十歲,初次看到這個場面,嚇得兩眼發直,強撐了不到片刻,嘴一咧,「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劉修差點沒笑出聲,衝著鐵狼說道:「讓你的人滾遠點,把白狼山的少狼主嚇壞了,丘力居大人可饒不了你們。」

鐵狼剛才一門心思全在風雪身上,根本沒注意到她身後的那些烏桓人,在他看來,烏桓人現在就是漢人的狗,保護漢人是很正常的事,沒什麼值得關注的,只等救出風雪之後,一聲令下,把他們全殺了就是。現在一聽說這個號陶大哭的孩子居然是丘力居的兒子,不免嚇了一跳,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白狼衛胸甲上的白狼頭,隨即又看到了黑翎衛胸甲上的黑翎。

鐵狼激零零打了個冷戰,不敢怠慢,立刻抬手喝道:「收起武器,全部退到百步之外警戒!」

圍成一圈的鮮卑騎士莫名其妙,他們大多聽不懂劉修他們說些什麼,看出了那幾十個烏桓人的來頭的人也不多,但是他們習慣於服從命令,沒有任何猶豫,就全部收起武器,向後退了百步,警惕的注意著劉修等人。

鐵狼眼神複雜的看著劉修,心亂如麻,他雖然對大人們的事情不太清楚,但是他卻知道難樓和丘力居的兒子出現在這裡意味著什麼。劉修如果把這兩人帶進城去,那他們攻城的時候就不得不做好和難樓以及丘力居翻臉的準備。

他不知道怎麼辦,只能等,一顆顆汗珠從寬闊的額頭落下,從來都是那些冷靜的眼神現在有些慌亂,從來都是那麼穩定的手也有些發抖,以至於樓麓都有些懷疑眼前這個手足無措的大漢究竟是不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射鵰手鐵狼。

數倍於人的鮮卑人圍在一邊,卻不敢輕舉妄動,看上去不像是圍住了劉修等人,反而是在保護他們,這個場景不僅鮮卑人覺得難以理解,樓麓和樓班等人也覺得莫名其妙。樓班停住了哭泣,臉上還掛著淚痕,抽抽噎噎的問樓麓究竟是怎麼回事,樓麓說了半天,也沒解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只是腰桿卻挺直了許多,看向劉修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敬佩。

能讓鮮卑人這麼尷尬,樓麓還是第一次看到。

很快從軍營中衝出一隊騎士,領頭的是一個年約三旬的髡頭武士,他衝到劉修面前時幾步時才勒住韁繩,戰馬長嘶一聲,前蹄高高躍起,藉著慣性又向前跑了兩步,這才轟然落下,兩隻碗口大的鐵蹄幾乎擦著劉修坐騎的馬頭。

「這可是你們王子的戰馬,傷了你負責?」不等那個騎士開口,劉修就很不高興的責問道。

那騎士正是風裂之子裂狂風,他得知風雪被人劫持在營外,立刻奉了風裂之命,帶著一千精騎趕了過來,他故意擺出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就是想從氣勢上先壓倒劉修一頭,沒想到還沒開口,反倒被劉修責問了一句,下意識的一看那匹安然不動,絲毫沒受他這般作派影響的大紅馬,這才發現還真是槐縱的坐騎。

他這才想起來,槐縱可是栽在這個人手上,自己的小妹也是那次被他生擒的,氣勢頓時一挫,準備好的狂話硬生生的憋在嘴裡,怎麼也說不出來。

「阿哥!」風雪打破了尷尬。

「小妹……」裂狂風一看風雪梨花帶雨的可憐樣,頓時又氣往上湧,怒氣衝衝的瞪著劉修,咬牙切齒的說道:「漢狗,還不放了我小妹,不怕我砍下你的狗頭嗎?」

劉修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反問道:「有沒有點新鮮的?」

裂狂風語噎,一時沒明白劉修的意思。

「我要怕死,就不會千里迢迢的趕到寧城來。」劉修指了指遠處的寧城:「我要進城,然後與你們決一死戰。你們破了城,我自然把你妹妹還給你,你要是想仗著人多,就在這裡搶人,那我給你的只能是一具屍體。你們鮮卑人還有沒有點規矩,贖俘虜就是這麼贖的嗎?」

他劈頭蓋臉的一通責備,把裂狂風說得無言以對,裂狂風又氣又急,大聲喝道:「少說廢話,你想進城嗎,門都沒有。」

「那你想怎麼的?」劉修眼睛一翻,寸步不讓:「讓你的人一起上?」

裂狂風也火了,脫口而出:「怎麼的,不行啊?就你們這幾十個人,還不是一個衝鋒就解決的事情。你要敢動我妹妹一根汗毛,我就把你碎屍萬段,拿過去喂狗。」

劉修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像聽到了什麼稀奇的事,轉過頭指著裂狂風對張鳴說道:「你聽聽,你聽聽,這些鮮卑人真是不要臉啊,居然想以多勝少。」

張鳴面無表情,左手握著那隻青牛角,瞇著眼睛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他可沒有劉修那麼自如,只想著一旦打起來,自己有沒有可能脫身,有多大可能在第一時間制住這兩個鮮卑大漢。至於要不要臉這種事,他覺得沒有討論的意義,在他看來,劉修比鮮卑人還不要臉,拿一個女人來要挾對手,根本算不上什麼英雄手段。

不過,他也承認,以目前的情況,除了劉修這個辦法,也沒有更好的手段進城。

就是劉修譏笑裂狂風的時候,鐵狼示意裂狂風注意劉修身後的烏桓人。裂狂風一看,立刻也傻了眼,他可以犧牲風雪,但是他不敢犧牲樓麓和樓班。他愣了半晌,也不敢做決定,只得再派人去報告風裂和槐縱。

槐縱坐在大帳裡,手來回輕撫著曾經被劉修敲斷的地方,陰著臉一聲不吭。竇歸坐在他的對面,低著頭,慢慢的喝著杯中的酒,那一牛角杯酒似乎怎麼也喝不完。聽到劉修來到營外的消息,他們不約而同的沉默了,誰也沒有出營去面對劉修,同時誰也不提起那個名字。

這個名字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個無法忘懷的恥辱。

槐縱自從跟隨父親檀石槐征戰以來,百戰百勝,有如一顆冉冉升起的星星,是草原上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英雄,是眾望所歸的鮮卑下一任大王,誰曾想在鳴雞山被劉修生擒,搶走了未婚妻風雪,還打斷了他兩條腿。

竇歸是百年竇家碩果僅存的年輕一輩中的青年英俊,剛剛代替長兄竇返成為竇家的少主,一向以聰明自詡,而別人也這麼看他,他接到竇威的命令,興沖沖的趕到上谷來,要教訓教訓劉修,為竇家討回面子,不成想卻慘敗在劉修手下。他比槐縱還丟人,是以優勢兵力被劉修和張飛一步一騎擊破,如果不是他後來回過神來,追上了王禪,救出了槐縱,他根本不好意思回到彈漢山去,等待他的也許只有自刎謝罪一條路。

他救出了槐縱,也就挽救了槐縱和他自己的命運。他們沒有對別人說出事情的經過,只說是遭遇漢人優勢兵力不敵,這才落敗。檀石槐信了槐縱,竇威信了他,所以這次派他們兩人領兵來報復,同時還讓風裂這員彈漢山名將配合他們行動。他們一路殺到寧城,一心要攻破寧城,砍下劉修的人頭,救迴風雪,同時也救回自己的臉面,然後再大肆擄掠一通,滿載而歸。

他們本以為漢人會聞風喪膽,甚至可能棄城而逃,以前這樣的事情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可是現狀讓他們大失所望,夏育不僅沒有逃,還擺出了迎戰的架勢,寧城被他整治得固若金湯,猶如一頭武裝到了牙齒的狼,雖然被團團圍住,可是卻不肯退步,反而露出了鋒利的牙齒。

對於夏育的反應,他們只是有些失望,並沒有沮喪,相反還激起了他們的鬥志,他們要打碎這只惡狼的牙齒,敲斷他的骨頭,證明自己的勇武。真正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明明有機會逃得遠遠的劉修不僅沒有逃,居然大搖大擺的來闖營。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57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投鼠忌器

槐縱和竇歸雖然沒有商量,可是他們相信,以劉修那種不擇手段的傢伙既然敢來闖營,手中必然有讓他們不敢放手施為的籌碼,而這個籌碼,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他擒獲的風雪。

槐縱不知道怎麼應對這樣的情況,劉修如果用風雪的性命來要挾他,那他該怎麼辦?上次一時疏忽,致使風雪落入劉修的手中,這次起兵的目的之一就要救迴風雪,可是真要面對風雪了,他才發現自己還沒有準備好。

殺了劉修?那風雪肯定也死定了。答應劉修的條件?那劉修要是逼他退兵怎麼辦。

槐縱猶豫不決,他雖然傷還沒有好,但他不怕和劉修對陣,他相信自己有一戰之力,可是他敢肯定劉修不會接受他的挑戰,只會用風雪來要挾他。他就是那種無恥的人,什麼不要臉的手段都做得出來,就和上次為了不讓他逃走而活生生打斷他兩條腿一樣。

槐縱戰場上無敵,可是面對這樣的對手,而且自己最心愛的人還在對方手中,他不知道怎麼應付,他寧願在戰場上與數倍於已的敵人廝殺,也不願意面對這樣的人——他甚至不肯稱之為敵人,他覺得他不配。

竇歸的心思則更複雜,處境更尷尬,照理說,這種情況下他應該替槐縱分憂,可是他也不知道怎麼應付劉修,如果傷了風雪,不僅槐縱不能原諒他,風裂也不會饒了他。

所以他也只好不吭聲。

帳外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帳門一掀,風裂大步走了進來,像一桿槍一樣往兩人面前一站。「那個漢子帶來了難樓的兒子樓麓和丘力居的兒子樓班。」他說。

槐縱一驚,倏地抬起來:「真的?」

「是的。」風裂點點頭,掃了兩人一眼,一撩背後的大氅,「我去處理這件事。」說完,轉身就走,沒等槐縱和竇歸反應過來,雜亂的馬蹄聲已經遠處。

槐縱和竇歸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這件事只有風裂去處理最合適,風雪不管是生是死,風裂都可以負得起這個責任。而劉修居然帶著兩個烏桓人質來沖營,無疑是把大好機會送到了他們面前。只要殺死劉修,把這兩個人質搶過來,難樓和丘力居就只有俯首聽命的份了。

劉修辦了一件蠢得沒邊的事。

竇歸笑了,躬身施了一禮:「賀喜王子,大王最頭疼的烏桓人問題終於解決了。」

「哈哈哈……」槐縱忍不住放聲大笑,一邊笑一邊搖頭:「這狗賊真是個功臣啊。我剛才忘了關照風裂大人一句,應該留他一條性命。」

「王子放心,風裂大人智謀出眾,他體會王子之心,一定會留下這個狗賊,讓他做王子的奴隸。」

槐縱輕撫著傷腿,有些嚮往的說道:「真要抓住了他,我先把他兩條腿打斷再說。」

竇歸哈哈大笑。

風裂帶著幾十個親衛風馳電掣般的趕到營外,一見那怪異的場面,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到劉修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執戟而立的劉修,嘴角輕輕一撇,目光轉到風雪的臉上,才變得柔和了一些。

「阿雪!」風裂挽住馬韁,輕喚了一聲,同時不為人注意的對裂狂風和鐵狼做了個手勢。裂狂風大驚,張嘴欲呼,卻被風裂凌厲的眼神制止住了。鐵狼面色一黯,虎目一紅,眼淚差點下來,卻又不敢違抗風裂的命令,只得低下頭,快步向自己的人馬走去。

風雪看懂了那個手勢,見到義父的狂喜頓時變成了震驚,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阿爸……」她泣不成聲。

「阿雪,不要怪我。」風裂心中一痛,用鮮卑語大聲說道:「阿雪,是我害了你,當初不該把你帶到這兒來,不該讓你到漢人的土地上。阿雪,你要恨就恨我吧,下輩子,我給你當奴隸,還你的債。」

「不,阿爸,我不怪你……」風雪連連搖頭,眼淚在陽光下飛舞。

劉修看了看張鳴,張鳴輕輕的點了點頭,手悄悄的握緊了青牛角。劉修這才輕磕馬腹,單手綽戟,緩緩向前邁了兩步,大聲叫道:「風裂大人,待會兒再和你女兒敘舊吧,等把贖金交了,你們慢慢再敘不遲。」

風裂皺了皺眉頭,他雖然懂漢話,但不是很熟練,劉修的話他聽得不是很明白。他也沒心思和劉修扯皮,用鮮卑話對風雪大聲說道:「阿雪,告訴這個漢子,讓他立刻下馬投降,否則我一聲令下,他就死定了。」

風雪抬起袖子擦了擦臉,轉過頭怒視著劉修,把風裂的話轉述了一遍。劉修一愣,露出幾分震驚和慌張,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他不怕我殺了你?」

「我反正也不想活了。」風雪怒道:「死了也比被你用來威脅我阿哥好。你殺了我吧,我會等著你,不過我去赤山是回家,你卻要做異鄉鬼了。」

「唉唉唉……」劉修連忙打斷了她的話,有幾分慌亂的說道:「你別急啊,這些天我也沒虧待你,你又何必急著死呢?活著多好,活著才能和你的槐縱阿哥成親啊。你看槐縱都帶著大軍來救你了,你還沒見他一面就要死,是不是太可惜了?你勸勸你阿爸,我們再商量商量?」

他一提到槐縱,風雪剛剛忍住的眼淚不禁又流了出來,朝思暮想的槐縱現在就在大營裡,可是自己卻要死了。她知道風裂的心性,在這個時候,他要的是抓住樓麓和樓班兩個人質,控制烏桓人,劉修自作聰明,以為有自己這個人質在手,把機會送到了風裂的面前,風裂絕不會為了自己而喪失這個機會。

這與她是不是風裂的親生女兒無關,哪怕她是風裂的阿媽,風裂也會這麼做。她不恨風裂,她只恨劉修,如果不是遇到劉修,竇返不會被竇威拋棄,槐縱不會受傷,她也不會成為任人使喚的奴隸,更不會因此死在風裂的刀下。

風裂是多麼疼她啊,哪怕是阿哥裂狂風都經常妒嫉的說,在阿爸的心中,她這個義女比他那個兒子還要金貴。

想起以往的點點滴滴,風雪再次淚如泉湧,痛哭失聲,恨不得上前一劍刺死劉修這個惡鬼。

風裂聽不懂他們說什麼,只是看到風雪哭得如此悽慘,心中也頗有些不忍。他不想再看下去,緩緩的抬起了手。裂狂風咬著牙,憤怒的跺了一下腳,嘶聲吼道:「準備衝鋒!」

鐵狼轉過了頭,大手將弓握得咯咯作響,心痛如絞,悔恨交加。

圍在四周的兩千多鮮卑人舉起了手中的武器,為了防止誤傷風雪,哪怕是神箭手也沒有使用弓箭,他們恨透了那個漢人,決定哪怕多死幾個人,也要親手用刀砍死他,為風雪姑娘報仇。

戰馬開始不安的打著噴鼻,馬蹄刨著地面,情勢一觸即發。不管是樓麓和樓班,還是四十名精銳的黑翎衛和白狼衛,臉色都有些發白。

劉修突然舉起手,大叫一聲:「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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