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爭霸]混在東漢末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thor7321 2012-10-24 08:02: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76245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14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九十三章 又見故人

劉修本來以為以竇返的傲氣,大概不會理槐縱的挑撥。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猜錯了,竇返雖然有些猶豫,最後還是端著酒杯走了過來,站在劉修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強笑了一聲:「劉君一直忙得很,我只能等著,不知劉君現在可有空了?」

劉修知道他是等自己過去敬酒陪禮,他可沒這心思,不過竇返既然主動過來了,他也不至於當面給他難看,連忙站起身來,和他喝了一杯。竇返喝完酒,微瞇著眼睛,看了劉修片刻,堆出一臉假笑:「劉君,現在這寧城的人都說我被你給打了一頓,你可威風啦。」

劉修笑笑:「那都是謠傳,竇君出身名門,又何必與那些俗人一般見識。」

「嘿嘿,我倒是無所謂,能與劉君這樣的年輕豪俊相識一場,縱使真被你打了一頓,也是值得的。可是劉君想必也記得,其實我們根本沒有交手,你說是吧?」

劉修想了想,他好像的確沒和他交手,這小子吃了兩個虧,先是被劉備打了,後來又被張飛踹了一腳,他劉修倒是連一個手指頭都沒碰他。他連忙點頭道:「竇君說得正是,的確如此。」

「這麼一來,我可真有些冤枉了。」竇返臉上假笑,眼神卻冷得要殺人,他裝作很為難的思索片刻,這才說道:「要不這樣,我們當著眾人的面交交手,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不堪一擊?」

劉修眉頭一皺,心道你倒是真的不堪一擊,可是我又何必去惹你呢?你竇家雖然逃到草原上去了,可還是名門,連公沙太守都要給你幾分面子,我算什麼?一介草民而已。雖說現在算是盧植的學生,可是盧敏那天也說了,竇返的曾祖父竇章是盧植老師馬融的好友,當年盧植在他面前都是執子弟禮的,按大漢現在的規矩算起來,自己也得在這姓竇的小子面前無故矮三分。他雖然不把這規矩當回事,卻不能不考慮盧敏的面子。

更重要的是,那天劉備、張飛打了這小子之後,不過片刻功夫,他們家就來了幾十個騎兵,據得到的消息說,那還只是這小子的親衛,遠遠不是全部的實力。自己就算能打,也就是對付兩三個罷了,總不能以一敵十、以一敵百吧?那天要不是見機快,連拐帶騙的讓那隻波斯貓制住了這小子,再加上盧敏捨命攔馬,他能不能站在這裡說話還真是個問題。

劉修不想和這個竇家人再起什麼衝突,可是,要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怯戰,好像也不是他的風格。他想了想,決定打個平手,給這小子一個臺階下算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想來他了更不至於耍蠻,玩出以眾欺寡的把戲吧?真要這麼沒出息,那就乾脆撕破了臉,幹他娘的。

「竇君,我是無所謂,皮粗肉糙,被你打兩下也無所謂,可是竇君名門子弟,真要是有些損傷,那我可如何擔待得起?」劉修也假笑道:「要不……還是算了吧?」

竇返冷笑一聲,搖搖頭道:「劉君多慮了,我呢,確實沒法和你比,不過,我可以讓手下那些沒用的東西和你比劃兩下。其實你也不用擔心,我會讓他們小心的,肯定不會傷了你性命。這麼多人作證,我竇返說話算話。」

劉修這下子聽明白了,感情這小子不是要親自動手,而是要手下的高手來收拾他一頓,好出口惡氣。這可不太容易。他向竇返身後看了一眼,笑了:「既然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如此甚好。」竇返滿意的一笑,歪了歪嘴,轉身將酒杯塞到緊隨其後的竇虎手裡,拍了拍雙手,大聲說道:「諸位,諸位,請聽我一言。」

他和劉修面對面的時候,屋裡的其他人便已經感覺到了一絲異樣,停下了交談,注意他們的動靜,現在聽竇返這麼一說,自然知道有戲看了,當下有人笑道:

「這位先生有什麼話盡請說吧,我們都聽著呢。」

「呵呵,想必諸位都聽出前兩天城外市中打架的事了。我呢,便是據說被人打得鼻青眼腫的貴人公子,當然了,大家現在也可以看看,我既不是什麼貴人公子,也沒有鼻青眼腫。」他伸手一指劉修:「這位呢,卻正是那位仗義出手、武技過人的少年遊俠,涿縣的劉修劉德然君,據說,劉君你還是中山靖王之後?」

劉修抹了抹鼻子:「據說……是吧。」

「哈哈哈……」竇返故作豪爽的大笑起來:「不管他是不是吧,反正就是這位劉德然君。今天呢,正好在此相聚,大家都是有血性的漢子,只是喝酒觀舞,未免有些太靡靡之音,不如來點男人應該看的,由我手下的親衛將和這位武技過人的劉德然君試試手,為大家助助酒興,如何?」

「好!」眾人不管真假,都應景的大聲叫好。

竇返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劉修:「劉君你看,大家都有這個興致呢,那就請劉君一展高明武技,讓我等開開眼界吧?」

「敢不從命。」劉修裝作看不出他眼裡大仇得報的快意,躬身說道。

「竇虎,小心點,不要被劉君傷了。」竇返的眼角抽了兩下,惡狠狠的看著竇虎,眼神凌厲。竇虎看了,心中苦笑。他作為竇返的親衛將,那天沒能及時求援,讓竇返吃了苦頭,丟了臉面,已經是失職了,今天如果知道今天不把劉修砍成重傷,竇返是肯定不會放過他的。好在他也知道,這件事是得到竇威默許的,就算這個劉德然真有什麼來頭,被砍傷了也只能自認倒霉,與他竇虎無關。

「喏。」竇武躬身應喏,侍奉著竇返走回他的座位坐好,這才轉過身,手按上了腰間的刀柄,直視著對面垂手而立的劉修,正要開口說話,一個親衛快步走了進來,直接走到他的身邊,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竇虎臉色一變,沉聲喝道:「當真?」

那親衛連連點頭,眼神中掩藏不住的驚訝,看樣子被竇虎的反應嚇得不輕。

竇虎沉默了片刻,轉過身對一臉不快的竇返說了幾句。竇返原本正摩拳擦掌的等著看劉修被竇虎猛扁,卻見竇虎站在那裡半天沒動,不禁勃然大怒,正在喝罵,卻被竇虎的話說得愣住了,就和竇虎剛才聽那親衛說過一樣,下意識的問道:「當真?」

竇虎點點頭。

竇返眉頭緊鎖,沉默了片刻,揮了揮手:「快去快回。」

「喏。」竇虎還刀入鞘,匆匆的走了出去。眾人都愣住了,不知道竇家人搞什麼把戲。正把腰間的戰刀借給劉修的槐縱也是一頭霧水,雙目炯炯有神的看向竇返。竇返乾笑一聲:「諸位,稍等片刻,他有些急事處理一下,馬上就來。」

劉修聳了聳肩,將槐縱遞過來的刀輕輕的放在案上。他雖然估計竇虎的武技應該不錯,但是那天和波斯貓一戰之後,他對自己的武技信心大增,就算是贏不了,估計也不會輸得太難看,竇家小子想看到的場面肯定是不可能出現的。他對竇家此時的奇怪舉動也沒什麼興趣打聽,自顧自的坐下喝酒,純粹是無意的向外看了一眼。

這一眼,卻讓他有些疑惑起來。

門外廊下的陰影中,竇虎正和一個人說話,那人雖然隱在黑暗之中,又是背對著門,可是卻讓他想起一個熟人來。

他怎麼在這裡?劉修大惑不解,莫非他和竇家有關聯?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15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九十四章 弄巧成拙

竇虎看著面前的漢子,又驚又喜:「敦教頭?」

敦武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閒話少說,你是要和劉修比試嗎?」

竇虎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讓人傳話,非要他立刻出來見面,而見了面之後第一句又是這個話。

「是,少主吩咐的,有什麼問題?」

「那個劉修,我曾經指導過他幾式。」

竇虎眼珠一轉,隨即明白了,直起腰笑道:「原來是教頭的弟子,這麼說我們還是師兄弟啦。教頭放心,我手下有分寸,不傷他性命便是。不過,教頭想必也知道,你這個弟子得罪了少主,這血……肯定是要流一點的。」

敦武笑了,搖搖頭。竇虎以為他不同意自己的辦法,不免有些為難,撓了撓頭,又說道:「教頭,你知道少主的脾氣,而且這事是大人同意的,我也很難辦。」

敦武笑得更歡了,他笑了好一陣,才對一臉為難的竇虎說道:「阿虎,我不是要你手下留情,我是提醒你,你出手的時候不要太過份,否則的話,你可能會死得很難看。」

竇虎的臉色頓時變了,他瞇起了眼睛,不快的說道:「多謝教頭提醒。既然你這個弟子武技這麼好,那我倒好放手施為了,就算被他砍死,也是我命該如此。」

敦武頓時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收了笑容,正色說道:「阿虎,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雖然指點過他,可他其實並不是我的弟子。」

竇虎有些搞不清狀況了,他狐疑的看著敦武,猶豫了片刻:「這個劉修真的很厲害?」

敦武嚴肅的點點頭,又說道:「阿虎,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現在被他打死了,那少主還有什麼面子可言?」

竇虎沉默不語,過了會兒才啞聲道:「我死了,還有別人。」

「哼!」敦武冷笑一聲:「大人身邊百十個親衛,有比你更厲害的嗎?」

竇虎無言以對,他的確是竇威身邊現在武技最高的,要不然也不會被竇威派來保護竇返,而竇返又非常有信心的要他痛揍劉修一頓。這麼說來,敦武倒的確是為竇家和他著想。可是,這個劉修看起來很年輕啊,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武技?

「有些人……一學就會,天生就是高手。」敦武拍拍他的肩膀,叮囑了一句:「適可而止,他的脾氣我清楚,你不把他逼急了,他不會下死手的。」他側過臉瞟了一眼堂上,又加了一句:「真要到了緊要關頭,喊我的名字。記住,你不能敗,更不能死。」

說完,他快步隱入黑暗之中,竇虎伸手欲喊,卻沒喊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敦武消失。他愣了片刻,這才長嘆一聲,回到堂上。竇返看了一眼他的身後,見空蕩蕩的沒有人,不免有些惱怒的看著竇虎。

竇虎猶豫了一下,打消了向竇返解釋的念頭,徑直走到劉修對面,拔出刀,擺出架勢,沉聲喝道:「劉君,請!」

劉修也把一腦袋的疑問甩在旁邊,起身拿過槐縱的戰刀,和竇虎面對面的站好,雙手握刀:

「請!」

竇虎一句話也不多說,腳一墊,大喝一聲,雙手握刀衝了過來,掄刀就劈,劉修舉刀相迎,兩人你來我往的拚殺起來,刀和刀相撞,擊出一簇簇的火星,即使周圍燈光明亮,也不能全部遮住。熱鬧的大廳裡很快就只剩下清脆的撞擊聲和戰刀撕破空氣的嘯聲。

不過,眾人很快就看出了詭異,這兩人看起來殺得難分難解,但實際上誰也沒有出全力。竇虎固然是留了力氣,劉修也輕鬆寫意,兩人好像有些惺惺相惜,只是在給大家表演一番。

這……好像不應該是竇返的本意吧?大家不約而同的把目光看向了竇返。竇返雖然武技不高,但是這點眼力還是有的,自己的親衛將居然不聽話,對劉修手下留情,他覺得非常非常丟人。他氣得小臉通紅,強忍了片刻,最後還是沒忍住。他拍案而起,大聲喝道:「住手!」

竇虎應聲退出戰圈,低著頭站在竇返面前,剛準備湊過去解釋,竇返抬手就是一耳光。

「啪!」

竇虎早有準備,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竇返大怒,抬手又要打,卻覺得腕子一頓生疼,再一看,手掌不知怎麼的反扭了過來,一動就鑽心的疼痛。他氣得眥睚盡裂,火冒三丈,抬腿就是一腳,踹得竇虎站不住身子,「噔噔」向後退了兩步,又立刻走了回來,低聲道:「是屬下無能,請少主歇怒!」

竇返氣得三屍神暴跳,他不知道竇虎今天是發什麼瘋,平時他說什麼,竇虎都會照辦,哪怕那件事很離譜,竇虎也從來沒有皺個眉頭的時候,今天讓他收拾劉修一下,他怎麼敢陰奉陽違,居然當著這麼多的人面不聽命令?

他瘋了?還是剛才去見的不是敦武,而是敦武的鬼魂?說來也是,敦武快有十年沒露面了,說不定是死在哪裡,今天突然冒出來了。可是你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這個時候出來?

竇返又疼又氣,接二連三的踹了竇虎幾腳,竇虎倒是咬著牙沒敢讓,可是他自己卻方寸大亂,一不小心,一腳踹了個空,身體直往前栽去。竇虎低著頭硬撐,也沒想到會出現這個情況,伸手去拉,卻正好拽住竇返受傷的手腕,疼得竇返「嗷」的一嗓子叫了起來,其尖利程度堪比走夜路的弱女子看到突然跳將出來劫色的匪徒,嚇得竇虎立刻鬆了手,眼睜睜的看著竇返摔出去三步遠,一直滾到劉修的腳下,然後抱著手腕,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鬼嚎起來,額頭上、鼻子和嘴裡全是血,看起來驚心動魄。

劉修和其他人一樣,都傻了。竇家這是唱的哪一出?

竇虎頓時慌了,連忙抱起竇返衝了出去,竇家的親衛也一擁出門,片刻間走得乾乾凈凈。

劉修尷尬的笑笑,把刀還給槐縱。槐縱一邊還刀入鞘,一邊搖著頭笑罵了一句什麼,他說的是胡語,劉修聽不懂,只能估計不是什麼好話。

其他人見好戲沒看成,竇返反倒又丟了個大臉,不禁笑出聲來,那些人大多只知道竇返是個貴人子弟,卻不知道他究竟是誰,更不知道他就是那個百年世家,當下也沒什麼顧忌,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什麼話損就說什麼,把竇返說得要多不堪有多不堪。

只有知道竇返底細的劉修等人有些無奈,特別是劉修本人,他知道這事越搞越大了,本來今天想趁著機會和竇返把仇給解了,至少給他個臺階下,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他不禁有些疑惑,敦武究竟和竇虎說了些什麼,以至於讓竇虎當眾放水,難道是他怕自己不是竇虎對手,所以替他向竇虎求情?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16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九十五章 你錯了

竇威揮了揮手,淡淡的說道:「竇虎,送他回草原,讓竇歸立刻趕來。另外,從現在起,你是竇歸的親衛司馬。」

竇虎臉色一變,想要說話,卻沒敢吭聲,應了一聲,行了禮,轉身出去了。席安面無表情,只是眼神一黯,他知道,竇返完了。

「元平,讓竇靖來一趟。」

「喏。」席安眉梢一挑,又遲疑了一下:「大人?」

「不用擔心,去吧。」竇威平靜的說道:「他如果要殺我,我的人頭早就掛在寧城城頭了。」

席安無聲的嘆了口氣,轉身出去找竇威的親衛將竇靖。竇威一動不動的坐在案邊,轉著手裡的玉杯,慢慢的停了下來,手越握越緊,青筋暴露,「啪」的一聲,玉杯裂成幾片,碎片扎進掌心,鮮血溢了出來,一滴滴的滴在案几上。

「大人。」走進帳門的席安吃了一驚,連忙趕了過來。竇威搖搖頭,張開手掌,看著掌中的鮮血,一時有些出神。席安不敢怠慢,連忙招呼人來替他包紮。

竇威起身出了帳,親衛將竇靖帶著兩個全副武裝的親衛候在帳外,看上去有些緊張,竇威也不吭聲,舉步向不遠處的小山坡走去。席安、竇靖等人緊緊相隨,亦步亦趨。

「你們很緊張嗎?」竇威突然停住了腳步,微微的皺起眉頭,略有不快的說道。

「我們……」竇靖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竇威搖了搖頭,轉身繼續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山坡之上,背著手靜靜的站在那裡。竇靖和席安互相看了一眼,急忙又跟了上去。竇靖不由自主的握緊了刀柄,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和那兩個親衛很自然的散開,形成一個以竇威為中心的半圓。

竇威靜靜的站著,一聲不吭。周圍黑漆漆的,除了草叢中的蟲鳴,什麼也聽不到,遠處胡市上帳篷前的一堆堆篝火如同天空的星星,在夜色中無聲的閃動著。

竇靖等人屏住了呼吸,傾耳凝聽周圍的一舉一動。

什麼聲音也沒有,靜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只有竇威面無表情,平靜如水的臉龐在席安手中的火把照映下忽明忽暗。

不知過了多少,竇威突然看著眼前空蕩蕩的草地朗聲說道:「敦武,別來無恙?」

三步外的草叢一動,慢慢的站起一個身影,默默的站在那裡,就像是他原本一直站在那裡似的。竇靖大吃一驚,本能的想沖上前去,可是隨即又站住了。

竇威微微瞇起了眼睛,身子依然站得筆直,無聲的打量著敦武。敦武猶豫了一下,拱拱手,卻沒說話,過了一會,才說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竇威反問道。

「自然是為什麼百年竇家居然投靠了鮮卑人。」

「北匈奴人被打敗了,我們還能去哪兒?」竇威淡淡的說道:「難道跟著他們遠遁漠北?」

「竇家最榮耀的事,不是出過幾個皇后,也不是出過幾個大將軍,而是把北匈奴殺得落花流水,橫絕大漠。」敦武突然暴怒起來,走上前去,指著竇威的鼻子大聲吼道:「你們是大漢的竇家,你們是天下人景仰的竇家,你們是……」

竇威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我們是謀反的竇家!我們是被夷三族的竇家!我們是百餘口男丁被殺,如今只剩下不到十個人的竇家!我們是惶惶如喪家犬的竇家!」他鼻息粗重,氣喘如牛,指著遠處的寧城怒吼道:「你知道這邊疆的營妓中有多少女子是曾經錦衣玉食的竇家人?你知不知道老大人現在一看到鮮卑人老遠就得哈下腰?你知不知道我們這些年在草原上是如何像狗一樣,為了有一口飯吃而向人搖尾乞憐?」

敦武愣住了,看著目眥盡裂、臉龐扭曲的竇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知不知道大將軍滿門被殺,連一個後人都沒有?你知不知道,太后孤零零的死在南宮,不能入土為安?」竇威聲音沙啞,指著敦武破口大罵:「我不是什麼百年竇家,我現在是一個人人唾棄的叛逆,我是一個你這樣的人都可以指著鼻子臭罵的叛逆!」

「我算什麼?」竇威猛的揮了一下拳頭:「我什麼也不是!我只是一個想活下去,想報仇的狼,我日夜所想的只有報仇!報仇!報仇!」

敦武仰天長嘆,好半天才慢慢的低下頭,轉身慢慢的向前走去,飄忽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既然如此,那你好自為之吧。從此一別,但願不要再有相見的時候,你可以只想著報仇,我卻不願意帶著竇家人的血去黃泉之下見伯向先生。」

竇威看著漸行漸遠,快要沒入黑暗之中的身影,忽然叫了一聲:「敦武!」

「不要再叫敦武了。敦武雖然只是一個武夫,手上卻沾滿了胡人的血,不願意與胡人為伍。」敦武繼續向前走去,揮揮手道:「就此別過!下次再見面,我一定取你項上首級。」

「敦武!」竇威大聲叫道:「不會有下次了。」

隨著他的話音,五十步開外突然站起一圈人影,每個人手裡都端著一張弩,弩上的箭矢直對敦武。與此同時,竇靖帶著十幾個親衛衝了上來,一下子將竇威和席安圍在中心。

敦武停住了腳步,掃了那些嚴陣以待的親衛一眼,緩緩的轉過身來,偏著頭看了竇威一眼,嘴角輕蔑的一挑:「看來你不僅沒有了榮耀,而且沒有了勇氣。」

「因為你是敦武。」竇威恢復了冷酷,聲音冷得像冰:「因為你一句話,最驍勇的竇虎不敢面對你的弟子。因為你來了,從來沒有膽怯過的竇靖緊張得像初上戰場。你既然不願意再幫我竇家,我不殺你,又怎麼能睡得安?」

「殺了我,你就睡得安?」

「良心上的不安,我早就不在乎了。」竇威擺擺手,似乎為了說服敦武,又像是為了說服自己:「至於你那個弟子劉修,我保證他很快就會來陪你。」

敦武一皺眉:「他不是我的弟子。」

「就算他不是,可是他接連幾次折辱竇返,我依然不能放過他。」竇威根本不給敦武解釋的機會,轉身向後走去。敦武沉默了,他看著保持著陣形,慢慢的將包圍圈越縮越小的竇家親衛,長嘆一聲:「竇威,你錯了,本來我可以死,可是你這麼說,我反而不能死了。我因為自己的愚蠢已經連累了兩兄弟,不能再連累一個無辜的年輕人。」

「教頭,你不要亂來——」竇靖大聲叫道:「你跑不掉的,向大人認錯吧。」

「我何錯之有?」敦武冷笑一聲,「要說有錯,也是眼拙,沒看出人可以變得這麼無恥!」說完,他忽然一聲長嘯,向離得最近的兩個竇家親衛衝了過去。

刀光忽現,箭弩呼嘯,慘叫聲驀然響起,驚破了草原上的寂靜。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17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九十六章 立功

劉修和王禪並肩走出了胡市,走進了護烏桓校尉府,正要分手的時候,他忽然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已經喝得有些高的王禪:「大人,那個槐縱真是烏桓人?」

王禪有些迷糊,嘟嘟囊囊的說道:「應該……是吧。」

「應該是?」劉修吃了一驚:「你以前沒見過他?」

王禪打了個趔趄,扶著柱子才站穩,又打了個酒嗝,這才說道:「沒見過,今天是……第一次見。」

劉修激零零打了個冷戰,腦子裡像是一道閃電,一下子明白了。他一把抓住王禪的衣領,壓低了聲音說道:「王大人,想不想立個大功?」

「立功?」王禪愣了一下,又傻笑起來:「立功誰不想,我又不是傻兒。」

「那好,你現在帶著人去堵那個槐縱,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讓你立功。不,九成。」

王禪還是沒明白是怎麼回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什麼功?」

「那個槐縱不是什麼烏桓人,他很可能是檀石槐的長子槐縱。」

「呃——」王禪倒吸一口冷氣,酒頓時醒了大半,他猛的站直了身子,反手揪著劉修的衣領,厲聲道:「此話當真?」

「我不管說肯定是,但有九成的把握是。」劉修嘿嘿一笑:「我聽幾個人說過此人,不僅是名字像,而且外形也像。他很可能就是鮮卑人的太子槐縱。」

劉修這可有點慫恿的味道,要知道鮮卑人其實並不存在什麼太子一說,甚至沒有父傳子的說法,大人也好,大王也好,都是強者為尊,並沒有規矩說老子是王,兒子一定也是大王。要是換在平時,王禪肯定不屑一顧,可是現在王禪卻根本不去分辯這些,他沒等劉修說完,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叫道:「全體集合——」

這一聲一吼,那些東倒西歪的軍官們頓時愣住了,片刻之後,他們全都推開身邊的親衛飛奔起來,一邊跑一邊七嘴八舌的吼道:

「集合——」

「集合——」

很快,留守的從事張武匆匆趕了過來,上前就給王禪一個耳光,大罵道:「你老母的瘋了,大半夜的示警……」

王禪一邊跑一邊叫道:「張從事,快點讓他們開門,檀石槐的兒子就在城外。」

張武一聽,愣了一下,下一刻就飛奔起來,緊緊的跟著王禪,瞪著眼睛大喝道:「你再說一遍!」

「說你老母啊。」王禪氣得大叫,一把推開張武,唾沫橫飛的大罵道:「檀石槐的兒子就在提脫的帳篷裡,去遲了,他跑了你負責?」

張武連臉上的唾沫都來不及擦,眉開眼笑的沖上了城樓,一邊喊叫著,一邊親自搖動了軲轆,拉起了懸門,時間不長,剛剛成形的三百多騎在王禪的帶領下衝出了東門,隨即更多的人在城內集合。

劉修等人目瞪口呆,心道這幫軍漢也太猛了吧,個個跟嗑了藥似的,也不怕搞錯了?

盧敏披著衣服走出門,看著門外正在集合的士卒,也吃了一驚:「怎麼回事,有胡人來襲?」

有些興奮的劉備把剛才的事情一說,盧敏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這槐縱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到寧城來?」

「嘿嘿,師兄,這裡面的事兒多了。」劉修冷笑道:「提脫敢做出這種事,未免也不太把護烏桓校尉府放在眼裡,夏大人要是聽到這個消息,非要起兵討伐烏桓人不可。寧城……不太平了。」

盧敏長嘆一聲,搖了搖頭,裹緊衣服回了房:「胡人已經虎視眈眈,可是我們卻還覺得天下太平呢。總覺得胡人還遠,卻不知道人家已經到了我們眼皮子底下。」

劉修正要說話,忽然覺得一陣寒意,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冷顫,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門外,卻什麼也沒看到,不由的自失一笑:「這寧城的夜風也太冷了,這才是初秋,風就跟刀子似的刮人。」

他走過去掩上門,剛準備插上門栓,門忽然猛的被人推開了,險些撞中他的鼻子,他向後一跳,看著衝進來的張飛斥道:「你怎麼回事,先生我差點被你破相了。」

「先生!」張飛顧不上多說,拉著劉修就往外走,劉修疑惑不解,只得一邊跟著張飛飛跑,一邊問他是怎麼回事,等他跑到府門外,看到倚在建鼓旁的那個血人,他一下子愣住了。

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片刻之後,他撲了上去,一把將那人抱在懷裡,顫聲叫道:「敦軍侯,這是怎麼回事?」

敦武渾身是血,氣如游絲,他努力的睜開眼睛,看著急得臉變了色的劉修,用盡渾身的力氣,吐出幾個含糊不清的字:「小心……竇……家。」

「竇家?竇家怎麼了?」劉修大聲叫道。

「小……心,他們……要……殺……殺……」敦武話音未落,口中湧出一口鮮血,頭一歪,手無力的垂了下去,鮮血噴了劉修一頭一臉。劉修看著已經氣絕的敦武,腦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敦武剛才用盡最後力氣說的那幾個字:

竇家要殺我?就因為打架丟了臉,他就要殺我?

劉備也跟了過來,一看到劉修的模樣,先是嚇了一跳,再看看劉修懷中的敦武,大吃一驚:「這……這不是毛家的武軍侯麼?他怎麼……怎麼在這裡?」

張飛拉住他,搖了搖頭,示意他看劉修的臉色。劉修臉上全是血,能看到的只有一雙眼睛,他的眼睛瞪得溜圓,瞳孔中全是熊熊的火焰,嘴角、眼角一陣陣的抽動著,顯然異常猙獰。

「這個人拼了最後一口氣,來向先生報警,說竇返那豎子要殺先生。」

「他敢!」劉備眉毛一豎,大聲喝道:「冤有頭,債有主,這事兒是我惹出來的,他要找就來找我,幹嘛要殺大兄?他老母的,我明天就先去宰了他!」

「住口!」盧敏和毛嬙也趕了過來,老遠就聽到劉備大喊大叫的要殺人,不禁沉下臉喝了一聲。他本待要再批評劉備兩句,可是一看到劉修的模樣,和毛嬙互相看了一眼,再也顧不上說劉備,三步並作兩步的趕到劉修面前。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毛嬙先倒吸一口冷氣:「武軍侯?」

「德然,這是怎麼回事?」盧敏急得臉都白了。

「師兄。」劉修抱起敦武的屍體,轉身向府內走去,一邊走,一邊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要殺了竇家那小子,我一定要殺了他,一定!」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17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九十七章 漏網之魚

風雪騎著白馬,緊緊的裹著狐皮氅抵禦越來越猛的夜風,不滿的瞪了槐縱一眼,撅著嘴:「阿哥,你這是怎麼了,半夜把人拉起來回草原,這要是遇到狼可怎麼辦?」

槐縱笑盈盈的看著她,「阿雪,遇到狼倒不可怕,我是怕護烏桓校尉府的那群狼,要是明天被他們圍住了,就憑我們這幾個人可沒什麼機會逃出去。」

「他們瘋了,敢隨便到提脫的帳裡來抓人?」

「嘿嘿,提脫嘛,幫著說幾句假話還行,真要讓他為了我和漢子翻臉,他可沒那膽氣。」槐縱輕輕的搖著馬鞭,一邊催馬前進,一邊說道:「而且我如果被漢子抓住了,難樓肯定不會承認與這事有關,提脫就是個替罪羊。說不定啊……」他想了想,又笑道:「我現在有些懷疑,這本來就是難樓那老狗的一個計劃。」

風雪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槐縱說些什麼,過了片刻,她才有些明白過來:「你被人認出來了?」

「不知道,按道理說應該不會。不過我不敢保證,那個叫劉修的小子好像起了疑心,轉彎抹角的打聽彈汗山王庭的事,還故意說些對大王不敬的話來試探我。」槐縱笑道:「我懷疑他可能聽說過我的名字。」

「他怎麼會聽說過你的名字?」風雪不屑一顧:「漢人根本聽不懂我們的名字,連烏桓人、鮮卑人都分不清,看誰都長得差不多,怎麼可能聽一個名字就認出你,我看你是多疑了。」

「謹慎一點總是好的。」槐縱說著,忽然抬起斷了風雪,扭頭向後面看去。風雪見了,也扭頭向後看去,只看了一眼,便變了臉色,連忙揮起馬鞭,催促著向前:「快走!快走!」

槐縱卻不以為然:「沒事,這些漢子不敢追趕的,他們一旦發現我不在提脫營中,找不到證據,肯定不敢繼續追究,說不定提脫還會反咬他們一口。」他晃著馬鞭,想了想,意味深長的笑了:「那漢子還真是只狡猾的狼,居然真的聞出了我的味道,可惜他還是慢了一步。嗯,可惜他是個漢人,要是在草原上的話,也許我們會成為好朋友。」

「漢人那會成為敵人的。」風雪瞥了他一眼:「那漢子奸詐得很,你要小心一點。」

「沒事,他是儒生,一心想著去洛陽,不會在邊疆從軍的。」槐縱呵呵的笑了:「阿雪,你不是一直說他有大丈夫氣概嗎,怎麼又說他奸詐了?」

「哼!」風雪皺了皺鼻子,沒回答,催動座騎向前去了。槐縱笑著搖搖頭,趕了上去。

王禪等人乘興而去,敗興而歸,他們在提脫的帳篷裡沒找到槐縱,雖然明知劉修說的一點也沒錯,可是沒抓到槐縱,他們就不能指證提脫,反而被提脫找住了把柄,說他們趁夜帶兵前來包圍他的帳篷有打劫的嫌疑,要護烏桓校尉府給個說法,要不然就一定會向刺史大人報案。

王禪氣得鼻子都歪了,只得忍氣吞聲的道了歉。他不死心,又帶著三百多騎兵向草原上追了幾里地,搜索了大半夜,直到天亮才怏怏的回城。他本想找劉修抱怨一下,可是一看劉修那樣子,又把所有的失落嚥回了肚子裡。

在毛嬙和鮮於銀的幫助下,劉修給敦武買了一口棺材,然後把他送回老家安葬。敦武的老家在寧縣西南一百多里的少咸山下,敦水之側的一個小村莊裡,家裡已經沒人了,只剩下一間四處漏風的破屋,連著問了幾個眼神警惕的鄉人,總算找到他家的祖墳所在。

站在新墳前,毛嬙的嘆息隨風而散:「只知道敦軍侯到我家之前,曾經在洛陽的豪門做過護院,卻沒想到這個豪門居然是竇家。怪不得那一年他突然失蹤了半年,回來的時候又什麼都不肯說,原來是護送竇統父子出逃啊。」

鮮於銀也嘆了一聲:「閻柔兄弟就是那次陷在烏桓人之中的,只是沒想到竇家居然做了胡人,竇家的列祖列宗一定想不到。」

「我管他們想得到想不到,反正這個仇一定要報。」劉修單腿跪在墳前,扶著嶄新的墓碑,撫摸著上面的「義士敦武之墓」幾個字,沉聲說道:「想來有這樣的子孫,竇家的祖先也會覺得蒙羞,不肯享受他們的祭祀,我便做個好人,替他們清理一下門戶吧。」

「德然,你不要亂來。」毛嬙皺起了眉頭提醒道:「竇家雖然到了草原上,可他們父子是被株連的,同情他們的人可不少。你先生當年還向竇伯向執子弟禮……」她猶豫了片刻,又說道:「你不要自誤前程。不管怎麼說,敦武原先也是竇家的門客,按理說他原本就有義務為竇家去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要去殺竇家的人,竇家殺他是名正言順的。」

「狗屁的名正言順。」劉修扭過頭,怒視著毛嬙:「是不是說敦武做過你家的護莊,以後也要為你們家賣命?」

毛嬙隱怒,卻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和劉修爭辯,只是把頭扭了過去。

「德然,毛姑娘是為你好。」鮮於銀見氣氛尷尬,連忙打圓場道:「且不說敦武是不是應該為竇家出生入死,就說你自己吧,你要是殺了人,豈不是也要受牢獄之災?回涿縣吧,竇家雖然膽大,想來也不敢追到涿縣去。」

「不用,我就在寧城等他。」劉修站起身,輕輕的搖搖頭:「你們放心,我不會亂來的,現在是他要殺我,我只是自衛而已,大漢的律法總不會去保護一個叛逆。如果真有人覺得我這條命比不上竇家人尊貴,我也不反對多殺幾個人,管他什麼名士不名士的。」

「痴兒!」毛嬙再也忍不住了,咄了他一口,轉身就走。

「德然,你這樣可不行。」鮮於銀皺起眉頭勸道:「雖說你和敦武亦師亦友,亦在五倫之內,他又是為了提醒你才死的,你為他報仇也是大義所在。可這事太複雜了,不僅牽涉到個人,而且牽涉到幽州的形勢,牽涉到護烏桓校尉府,不可不小心從事。」

劉修聽了這話,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鮮於銀一眼,嘴角一撇:「伯玉,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也盼著與胡人開戰?」

鮮於銀臉一紅,笑得有些勉強:「你可不要亂說。」

「好啦,你別當我不知道。胡人也好,你們這些武人也好,都盼著打一場呢,攔在中間的只是那些大族、儒生罷了。本來呢,我是不想多事,可是現在事情扯到我身上了,我也不介意幫你們把事情搞大一點。槐縱都敢到寧城來打探情況了,我們難道還要縮著脖子裝烏龜?這狗日的鮮卑人也太欺人太甚了,你鮮於伯玉忍得下去,我卻忍不下去。」

鮮於銀聳了聳肩,不置可否。正如劉修所說,他也盼著開戰,這樣才有機會立功,可是這個想法只是他個人,而不代表他鮮於家族。他當然也能猜得到夏育在想什麼,只是這些話都不好說出口,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了。

劉修看著遠處的青山,忽然又冷笑了一聲:「我們家反正沒什麼產業,真要惹出事來,我們一家三口拉個牛車就可以跑,至於你們這些豪門大族,嘿嘿,我看你們怎麼辦。想拿我當刀使喚,我怕你們最後吃不了兜著走。」

鮮於銀忍不住了:「德然,你也太損了吧?你要殺人,難道要我們這些大族全替你陪葬?」

「你們不用陪葬,你們也可以選擇反抗啊。」劉修拍拍鮮於銀的肩膀:「伯玉,我不過是做了你想做不敢做的事,你又何必這麼激動?」

鮮於銀無言以對。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18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九十八章 惡人

劉修一回到寧城,劉備就告訴他,竇家的人走了,走得乾乾凈凈,方圓五十里之內已經找不到他們的蹤影。

「知道向哪個方向去了嗎?」

劉備搖搖頭,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劉修的臉色,見劉修雖然臉色陰沉,有意無意的說道:「先生擔心你呢。」

「先生擔心我什麼?」劉修瞟了一眼前面的毛嬙,故意開玩笑道:「是擔心我還是擔心她?」

劉備忍不住「撲嗤」一聲,又覺得有些失禮,連忙掩飾的咳嗽了兩聲,壓低聲音道:「不要胡說,先生真是擔心你呢。他說你為人重情重義,敦武因你而死,他生怕你急火攻心,一時衝動,做出不理智的事來。」

「能有什麼理智的事?」劉修無聲的咧了咧嘴,不再多說什麼。劉備見他不是那麼激動的,這才放了心。

回到寧城之後,盧敏又問了幾句,希望劉修不要太過衝動,劉修應了,不再提及此事。他們安下心來,在胡市好好考察了十幾天,又特地去拜訪了提脫。提脫嘴上說得硬,其實心虛得很,好在劉修沒有提槐縱的事,只是向他打聽一些草原上的習俗,他這才松了口氣,挑自己覺得沒什麼問題的說了一些。

時間一晃便過去了半個多月,盧敏由王禪陪著查看了附近的雁門山、雞鳴山等要塞,整理出了五六千字的文章和十幾張地形圖,補充到《東胡志》中,總算是對周邊的形勢有了一個粗略的瞭解。

這一天,他們在屋裡做最後的謄清,盧敏為了感謝夏育的支持,特地讓劉修抄一份《東胡志》,準備留給夏育當禮物,只等夏育回來,他們便向他告辭,準備再去漁陽看看。漁陽有鐵官、鹽官,胡人需要的鹽鐵大多從那邊出塞。盧敏自然不會放過這麼重要的地方。

可是,夏育一直沒有回來。

「德然,你謄寫完之後,去找張從事問一聲,如果校尉大人還沒回來的消息,我們便留下書先走吧。」盧敏皺著眉頭說道:「馬上就要仲秋了,再不去漁陽,可能就有些遲了。」

劉修點點頭:「行,我還有一點點就抄好了,一抄完就去。」

盧敏滿意的笑了笑,將手裡的地形圖推到劉修面前,嘆惜道:「我現在才知道,彈汗山原來是代郡的梁渠山,前朝的時候這裡全是我大漢的疆土。可惜,我們這些後輩無能,居然讓胡人在這裡立了王庭,愧對先人啊。」

劉修猶豫了一下,心道這樣你就覺得羞愧,如果知道洛陽以後都會成為胡人的都城,整個中原都被胡人佔領,而漢人只能龜縮在東南,自欺欺人的把自己當正朔,你會不會自殺?

「亡羊補牢猶未晚,怕的是還沉迷不醒,自以為是,那我們丟失的土地會越來越多的。」劉修謹慎的說道:「細說起來,又何嘗是代郡、上谷,也不僅僅是幽州,并州的五原不也如此?當年孝武皇帝立的朔方諸郡現在還有幾個漢人?」

「那不一樣。」盧敏不同意劉修的看法,「匈奴人能到塞內居住,那不是因為我大漢無力征討,相反正是我大漢仁德治天下的體現,他們現在不是我們的敵人,而是我們的附屬。你看匈奴人現在不是在替我漢人守邊嗎?」

「守邊這種事,如果交到外族手中,遲早會出事的。」劉修反駁道:「按師兄的說法,烏桓人也是因為我大漢允許才遷到塞內,如今緣邊各郡都有烏桓人,他們也服從我大漢的徵召,為我守邊,可是你看看提脫現在在幹什麼?他居然敢把槐縱帶到寧縣來了。」

「提脫是提脫,他又不是難樓。」盧敏越說越沒底氣,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把弄著手中的地圖,心情有些沉重。槐縱到寧城來過的事情現在還控制在少數人知道的範圍內,就連那天出城追捕的士卒都不知道要追的人究竟是誰,可劉和是知道的,只是他對此嗤之以鼻,一口咬定是劉修臆測,堅決不承認烏桓人有這麼大的膽子。

見他這個態度,提脫得寸進尺,一下子威風起來,叫嚷著要等夏育回來告一狀,請求他懲處王禪,說他涉嫌打劫,氣得王禪鼻子都歪了。

劉和表了態,其他人也只好不吭聲了,再說這樣的事情對於王禪和張武來說的確也是一個讓人很鬱悶的事,如果早一些發現這個事,他們這次肯定能立一大功,哪會像現在這樣沒吃著羊肉反惹了一身羶。

晚上,劉修正準備去看看夏育有沒有回來,王禪送來了消息,說夏育已經在返回寧城的途中,請盧敏稍等兩天,有重要情況相告。盧敏聽了有些吃驚,雖然著急,也只得再耐著性子等,夏育既然這麼鄭重的提前派人送消息回來,肯定是發現了什麼情況。

兩天後,夏育回到了寧城,立刻把盧敏、劉和請了去,劉修不敢怠慢,捧著新抄的《東胡志》,跟在盧敏的後面趕了過去。一見面,寒暄了幾句,盧敏送上書,夏育接過來一看,先讚了一聲,然後翻了兩頁,看到前面有詳細的目錄和摘要,更是讚不絕口,說這書編得好,內容即詳實,圖文並茂,又提綱挈領,查找起來非常方便。

盧敏很謙虛,把功勞都推到了劉修身上,其實這主意雖然是劉修出的,但是每個章節的摘要卻是盧敏寫的,劉修的書法雖然好,要論文字功夫終究沒有盧敏來得自如,文言中不時的會冒出幾句白話來。

夏育對盧敏的表現十分滿意。這個年輕人不僅踏實肯吃苦,而且不居功,在眼高手低卻偏偏自以為是的儒生中很少見。他咂了咂嘴,有些遺憾,如果護烏桓校尉府有這樣的人才多好呢。

「你們師兄弟都是難得的人才。」夏育呵呵一笑,將書放在一邊,開門見山的說道:「盧君,我這次之所以回來得遲了,是因為中途發現了一些問題,希望向盧君討教討教。」

盧敏連稱不敢。

夏育擺擺手,也不客氣,把途中發現的情況說了一遍。他這次沿著長城巡邊,一直走到雁門山隊近,那裡離鮮卑人的王庭只有五十多里。鮮卑人有個習慣,在七八月份的時候要在王庭附近聚會,稱之為蹀林,檢查今年的收成,檢校人馬,看看是否能順利的度過冬天,如果有不足,就準備犯邊掠奪。他之所以趁這個時候出巡,就是要就近監視鮮卑人,以防他們突然犯邊。

「我得到的消息說,今天鮮卑人的情況不錯。」夏育沉聲說道,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兒。

劉和在一旁聽了,不免輕聲笑道:「大人,這是好事啊。鮮卑人不憂過冬,也許就不會犯我邊塞,我們可以過個安生年了。」

夏育眉頭一挑,瞥了他一眼,無聲的一笑,卻不答話,卻轉過頭不動聲色的看著盧敏。盧敏沉吟片刻,有些為難的看了劉和一眼,心道這夏育可不僅僅是個武夫,把我請過來,原來是讓我做惡人的。

劉修低著頭,心裡想的和盧敏一樣,暗罵夏育太陰險。鮮卑人不來打劫,對刺史劉虞來說是好事,對他來說卻未必,因為他沒立功的機會了。可是這樣的話他不能說,必須由其他人來說,而盧敏正是他看中的這個人。盧敏不說,要得罪夏育,如果說了,那得罪劉虞,這可真是裡外不是人。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19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九十九章 喜憂參半

盧敏沉默了片刻,笑著點點頭道:「這件事要看怎麼說了。」

劉和不快的撫著短鬚:「怎麼,盧君也希望鮮卑人來犯邊不成?」

盧敏哈哈一笑,輕輕的一揮手,神態自如:「你誤會了,我怎麼希望鮮卑人來犯邊呢。不過話又說回來,鮮卑人犯不犯邊,也不是我希望不希望能決定的,要是那樣的話,我就希望他們一次也不要來才好。」

劉和自知失言,只得附和的強笑了兩聲。夏育見狀,心中歡喜,朗聲笑道:「盧君言之有理,如果鮮卑人那麼聽話,我們這些武人也可以卸甲歸田了。可惜,劉使君雖然學問精深,可那些胡人卻未必聽得懂聖人之言啊。」

劉和臉一沉。

劉修暗自嘆了一聲,心道這夏育真是和劉虞父子不對路啊,有機會就刺兩句,這不是讓我們難做人嗎。這要是回了涿縣,劉虞問起來,我們怎麼回答他?

盧敏咳嗽了一聲,接著說道:「而且,現在的鮮卑人犯邊,也未必就是因為過不了冬。慾壑難填,這些胡人更是貪得無厭,他們就算不差吃喝,也未必就會安份守已。這些年的事情已經足以說明這一點,我們還是不能對他們期望太高。」

夏育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那依你之見,又當如何?」劉和沒好氣的反問道。

「你且聽我說完。」盧敏也有些不高興了,心道你又不是傻子,難道看不出來這是夏育的意思,我只是替他說出來而已,你不敢對他發火,就能對我發火?

「洗耳恭聽。」劉和硬梆梆的說道。

「我們剛才說了,鮮卑人貪得無厭,不僅僅是為了生存而犯邊。這樣一來,他們今年收成好了,不僅不代表我們就可以安心的過冬,反而應該更加小心。」盧敏收起了笑容,很鄭重的說道:「因為我們面對的是準備很充分,實力更強大的鮮卑人,他們也許會犯邊,也許不會犯邊,是不是來,什麼時候來,主動全部在他們的掌握之中,而我們……只能被動等待,在兵法上來說,這叫致於人而非致人,已經落了下風。」

劉和恍然大悟,頓時面露羞愧之色。夏育卻是眉開眼笑,拍著大腿讚道:「盧君果然是聰明之人,一眼就看透了其中的危險,佩服佩服。」

「大人過獎。」盧敏回頭看了一眼劉修道:「這些天我們也打聽到了一些消息,我原本也沒想到這麼多,是我師弟德然說起,我才明白其中的道理。說起來這都是他的見識,我只是向大人轉述一下罷了。」

夏育讚道:「盧君謙虛了,你們師兄弟都是難得的人才。」夏育第二次誇了一句,再次遺憾了一下,然後接著盧敏的話向下說道:「我也正是如此想,所以想請你們回去告知使君,為免上谷、代郡一帶的百姓受擾,希望他能早些把錢糧調撥到位,我們做好了準備,也許鮮卑人就真的不敢來了,否則的話,這個冬天究竟會是什麼樣子,還真是說不準的事。」

劉和連忙點頭,表示一定把話帶到。

雙方說得順利,氣氛頓時好了許多,夏育和盧敏討論了一些他最近的心得,對盧敏的好學和敏銳的目光非常敬佩,話裡話外透出希望盧敏能多留幾日的意思,可是盧敏已經拖延了行程,不敢再耽擱,只好謝絕了好意,決定立刻起程。

夏育無奈,只得命人安排了宴席,為盧敏餞行。宴後,他又安排王禪帶二十騎兵護送盧敏離開,他說烏桓人和鮮卑人分不清,而且就算是真的烏桓人,現在也有不安份的,萬一盧敏在他的轄區內被胡人傷了,那可是大漢國的損失,他承擔不起這樣的責任。盧敏感激不盡,對夏育的器重表示感謝,然後帶著劉修等人離開了寧城。

盧敏被夏育誇讚,劉修等人也覺得臉上有光,但最開心的卻是毛嬙。她和張飛並排而行,教訓張飛道:「平時讓你多讀書,你就不聽,看看盧君,整個校尉府都把他當個人才,只要他願意,我想校尉大人一定很歡迎他到校尉府任職,至少是個從事……」

張飛連連點頭,一句話也不敢回。

劉修聽了,暗自發笑,心道這一點連瞎子都看得出來,夏育之所以沒有發出邀請,不是因為他不願意,相反是他覺得自己未必夠資格,盧敏有個大儒父親,他自己又這麼有才,以後的前程肯定不用多想,遠遠不是一個護烏桓校尉府能養得住的。

不過,他更明白的是,毛嬙這麼批評張飛,不過是變相的表達對盧敏的崇拜而已,她好像有點把自己當成和盧敏很親近的人,盧敏被人誇,她也覺得與有榮焉,心里美得不行,不說兩句就憋得慌。

這人啊,一旦掉到愛情的河裡,就有些不理智了,聰明如盧敏,果敢如毛嬙,同樣也不能脫俗。毛嬙在這廂指桑誇槐,盧敏在那廂一本正經,可是心裡同樣是美滋滋的。只是讓劉修有些不明白的是,他在得意之餘,眼神中總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

向東行了近兩百里,眼看著就要到下洛,王禪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鳴雞山說道:「德然老弟,過了鳴雞山,便是下洛城,東行不過百里便是沮陽城,毗臨郡治,想來那些蠻胡沒這麼大膽,我可是以安心的回去了。」

「真是感激不盡。」劉修連忙致謝,「請大人代向校尉大人致謝。」

「嘿嘿,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家大人對你們師兄弟是青眼有加啊。說實在的,我跟著大人這麼久,除了那一次他派我們送段太尉,這可是第一次送客。我說老弟,你師兄是有大前程的人,我們不敢高攀,你呢,想來也不會差,不過,萬一有什麼不順利的,隨時可以到幕府來,校尉大人肯定是歡迎的。」

劉修心知肚明,感激不盡。

「可惜……」王禪搓著手,遺憾不已的說道:「那天真是喝多了,要不然的話……」

劉修哈哈大笑,為了槐縱逃脫的事,王禪都落下後遺癥了。這也難怪,鮮卑太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了幾天,愣是沒發覺,讓這麼大的一件功勞擦肩而過,對這些平時只能用性命來搏功勞的將士來說,無吝於入寶山而空回,不後悔才怪呢,估計他夜裡睡醒了想想都要哭兩聲。

鮮於銀等人聽了,也都圍過來打趣王禪,大家分手在即,都有些依依不捨,又不好當眾表現得那麼軟弱,只好拿王禪開心,以減緩心中的難受。

王禪被他們說得非常尷尬,頗有些掛不住臉,正在這時,他看到遠處奔來一騎,馬上的騎士伏在馬背上,揮舞著馬鞭猛抽已經快要四蹄騰空的戰馬,他頓時收了笑容,舉起右手。原來還在嬉皮笑臉、七嘴八舌的說笑的校尉府騎士立刻閉緊了嘴巴,迅速行動起來,排成兩列縱隊,拔出了武器,將車隊圍在中間。

氣氛為之一變。

轉眼前,騎士奔到面前,飛身下馬,順著馬勢跑了兩步,趕到王禪面前,大聲報導:「大人,前面山谷中發現小股胡人,人數在百人左右,都是精銳。」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20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章 就是那隻貓

王禪不快的喝了一聲:「可看清是哪個部落的?」

「看旗幟好像是難樓手下的一個小帥,可是……」那騎士猶豫了一下:「那小帥不是我認識那個,我不知道是自己記錯了,還是他們換了人。」

王禪沉吟片刻,轉身走到盧敏車前,躬身說道:「盧君,前面有些情況,我要去查探一下,請盧君與鮮於大人隨後慢行。」

盧敏欠身還禮:「大人請自便。」

劉修說道:「師兄,我跟他們一起去吧,也見識見識王大人他們偵察敵情的本事。」

盧敏笑笑,大度的揮揮手。劉修隨即下了車,與王禪等人一起跟著那個騎士向前趕去,劉備、張飛緊緊的跟了上來。他們騎著馬走了二十來裡,進了鳴雞山谷,又往裡走了十來裡地,山路變得崎嶇起來,戰馬不能奔馳,速度慢了下來。

「就在前面一個隱蔽的山谷中。」那騎士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山頭說道。王禪看了一眼:「這裡甚是險要,如果是惡人的話,他們只要從山頭扔幾塊石頭下來,恐怕我們就要吃大虧。」

劉修去寧城的時候,已經注意到這裡的險要,知道王禪說得沒錯,這裡絕對是個打伏擊的好地方。如果貿然進谷,先被幾塊大石頭砸得人心惶惶,然後再兩頭一堵,他們這一行幾十人絕對是一個也跑不掉。且不說王禪準備送到谷口就回去,就算他們全程護送,有那二十個騎士在,他們也不可能是那群胡人的對手,畢竟人數相差太懸殊了。

「但願他們只是來遊獵的烏桓人。」王禪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們先過去看看。」

劉修點點頭,招呼劉備、張飛小心,一起下了馬,跟著那個騎士向谷中走去。向裡走了大約兩里地,拐了幾個彎之後,他們看到了非常隱蔽的幾個帳篷。

劉修有些好奇,這個斥候還真是盡心盡責啊,連這麼隱蔽的地方都發現了?王禪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嘿嘿一笑:「不瞞德然,我們也經常在這裡打劫胡人,對這裡的地形非常熟悉。」

劉修頓時明白了,原來不僅是強盜會看中這裡的地形,這些當兵的同樣也會利用這邊緣地帶幹些不法的勾當。至於他們是真的打劫胡人還是不管胡漢都打劫,那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劉修等人在王禪的帶領下,悄悄的攀上了旁邊的山崖,向山谷中看去,仔細打量著這些帳篷。這些帳篷和他們在寧城外胡市上看到的帳篷沒什麼區別,是很普通的烏桓人用的款式,不過更精美一些罷了。帳篷外拴著不少戰馬,幾個精壯髡頭胡人正在周邊警戒,特別是中間那個最大的帳篷旁,十幾個披甲的胡人圍成一圈,戒備森嚴。在外圍的一個帳篷前,有幾個胡人正在宰羊。

王禪看了一眼那個帳篷旁的大旗,那大旗上繡著一隻雄鹿,鹿角非常粗大。

「雄鹿部落?」王禪自語道:「鹿如風那個蠻子不是在塞外嗎,怎麼突然跑到鳴雞山來了?」

劉修湊到他身邊,看看他,又看看那桿大旗:「你認識他?」

「嗯,這是難樓手下的一個小帥,實力很一般。去年鮮卑人入侵,校尉大人要求難樓出兵,難樓那老東西就派這個鹿如風來搪塞,大人氣得差點把他給砍了,還是我求的情呢,後來這個他派人送了一匹馬給我。聽說他因為這事太丟人,被難樓奪了牧場,趕到塞外去了。」

「你肯定是他?」劉修鬆了一口氣。

「現在還不行,我要看到他本人才行。」王禪搖搖頭,解釋說:「塞外的情況比較複雜,部落之間相互仇殺的事情經常發生,鹿如風的實力太差,也許已經被人幹掉了,被人冒用了他的戰旗也說不定。真要是有人想做點壞事的話,這樣的做法是最常見的。」

劉修點點頭,目不轉睛的看著那裡。剛才那騎士已經說過,現在這個小帥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也許就是說不是王禪認識的那個鹿如風。真要是換了人,那這裡面是好是壞還真是說不準。

他們靜靜的等著,帳篷裡一直沒有人出來,他們等著有些不耐煩,王禪正準備親自去看看,劉修忽然看到站在帳門口的兩個胡人武士動了一下,連忙扯了扯王禪。

「大人,好像有人要出來了。」

王禪連忙重新伏下,凝神細看。

帳門掀開,一個中等身材的年輕胡人走了出來,對宰羊的幾個胡人大聲叫罵了幾句,看那樣子好像是嫌他們慢了。

王禪鬆了一口氣,笑道:「原來是他啊,嚇我一跳。」

「他是誰?」

「鹿如風的兄弟,鹿安侯。」王禪的眼中全是戲謔:「看來鹿如風真的掛了,鹿安侯成了小帥,繼承了他的實力。嘿嘿,鹿如風去年剛買的那個姬妾大概也被鹿安侯這小子撿便宜了。這小子是個窩囊廢,打仗不成,玩女人倒是一把好手,另外就是會討好人,據說難樓一直就喜歡他超過喜歡鹿如風。」

眾人一聽王禪這麼說,頓時輕鬆下來。既然真是烏桓人,而且是一夥實力並不強的烏桓人,應該不是什麼有預謀的事,不過正好碰上罷了。

虛驚一場啊。劉修嘀笑皆非的又看了一眼谷中的帳篷,忽然一愣。帳門前一個白色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定睛一看,頓時覺得一陣寒意直衝後腦。他用力一拍聲音越來越大的王禪,啞聲道:「大人,情況不對!」

王禪說那鹿如侯的誹聞正開心,忽然被劉修拍了一下,一時沒回過神來,轉過頭正要笑罵幾句,卻見劉修眼神凌厲,不免有些奇怪,連忙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笑道:「有什麼問題?」

「你看那隻貓。」劉修指給他看:「就在帳門口,那隻純白的貓。」

王禪仔細看了好一會,有些詫異的問道:「那個白色的東西是貓?你確定?」

「不會錯。」劉修肯定的說道:「而且,我認識這隻貓。」

王禪不相信的說道:「草原上老鼠多,胡人養貓養狗的很多,純白的貓雖然不多,可是也不沒有。你隔這麼遠能看清是隻貓已經非常不容易了,你還能認得出是你見過的貓?」

「我先生隔著百步遠能隔著衣衫看清女人的身材好壞,看隻貓算什麼。」張飛擠了過來,很得意的說道。王禪聽了,想笑又沒笑出來,只好捂著鼻子哼哼的怪笑。

「別扯那些沒用的。」劉修沒心情和他們開玩笑,死死的盯著那隻貓看。正如王禪所說,胡人養貓的很多,純白的貓也不是罕見,可是這隻貓那副懶樣太讓他印象深刻了,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神之好遠遠超過王禪的想像,他不僅能看清這是隻貓,而且能看清這隻貓的兩隻眼睛不同色,是波斯貓最顯著的特點。

沒錯,這就是那隻貓,就是那隻被風雪抱在懷裡的波斯貓!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4:58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零一章 挑火

「你是說那個胡女在這裡?」王禪的眼睛一亮,登時來了精神。

劉修摸著下巴,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帳篷,冷笑了一聲:「既然她的寵物在,她十有八九也在。王大人,我擔心的倒不僅僅她,我如果記得不錯,好像槐縱跑掉的那天,她也一起失蹤了吧?」他轉過頭,好像有些拿捏不定的問王禪:「你說槐縱會不會也在?」

「呃——」王禪沒有回答,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半天也沒吐出來,臉憋得通紅,似乎全身的血都湧上了頭。槐縱?王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太快了,眼前有些暈,就像走路時被一堆麟趾金砸中了似的。

「很有可能啊。」王禪身邊的那個親衛也忍不住了插嘴道:「牛頭部落的風裂是檀石槐帳下的名將,這兩個人配成一對,那是再相稱不過了。」

王禪連連點頭,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劉修卻搖了搖頭:「我覺得這可能性不大,槐縱可是鮮卑人的太子啊,而且他到寧城來已經露了馬腳,如何還敢再深入上谷?萬一要是被抓住了,這鮮卑人可就吃了大虧了。你想想看,要是我們的太子……」

他看起來是極力說明槐縱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可是王禪聽到的卻是如果抓住槐縱,那將是如何如何驚天動地的功勞,不僅可以改變他的人生,而且可能改變整個大漢的國運。劉修越是說不可能,他越是興奮,最後不等劉修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

「不管他在不在,就算只有那個胡女,我都抓定了。」王禪的眼珠泛紅,唾沫橫飛的說道,手興奮得有些發抖,接連看了兩眼谷中,好像那些人都已經成了他的俘虜。

「大人……」那個斥候也非常興奮,真要是抓住槐縱,他的功勞也不小。一興奮,聲音就有些大,王禪甩手就是一個耳光,壓低了聲音罵道:「你家死人了,這麼大聲?驚走了那些胡狗你負責?」

那斥候捂著臉嘿嘿乾笑了兩聲,也不生氣,壓低了聲音說道:「大人,我們……可只有二十個人啊,是不是到下洛去調兵?」

王禪眼珠一轉,搖搖頭,斷然否決:「老子就是一個部曲將,哪有資格去調下洛的兵。可要是趕回去請令,只怕又遲了,這還真是個問題。」

劉修一聲不吭的看著他,他知道王禪的心火已經被調起來了,他不想去下洛請兵,不光是因為他權限不夠,因為就算權限不夠,只要他把這情況一說,下洛縣長肯定不會坐視不管,這鮮卑人都跑到他的縣城邊了,他不能沒有任何表示。但是那樣一來,王禪的級秩不夠,就拿不到頭功,反過來還得聽下洛縣長的指揮,人家吃肉,他最多喝湯。

劉修對抓槐縱興趣不大,他只是覺得風雪既然已經離開了寧城,沒有理由再回到這裡,打獵?這個理由好像不夠,那又是為什麼?劉修倒隱隱覺得可能和他有關。

竇返因為折了面子,就要讓人殺了他,現在又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他就放棄了?真要是那樣的話,他開始就不應該來報復。

更何況,敦武拼了性命要告訴他的一句話就是:竇家要殺他。

那麼風雪出現在這裡,更大的可能是竇返也在,他要當著風雪的面殺了他,掙回已經丟得一干二凈的面子。

劉修返回寧城後,這些天一直沒有再提竇家的事,並不是他忘了在敦武墳前的誓言,而是他不想說,只想做。他是一介草民,不能和竇家相提並論,可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等得起,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心急的人。

而現在,老天卻有些等不及了,把竇家又送到了他的面前。劉修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那就不是他了。

然而,山谷中有足足一百多精銳,他再自負,也不可能一個人殺入谷中,那是送死,不是報仇。他要拉著王禪和他手下的二十個騎士,這些人都是跟著夏育沙場百戰的精兵,雖然人數依然處於絕對的劣勢,可是這總比他一個人去要強得多。

這依然是以少擊多,風險很大,所以他不能主動要求,而只能等王禪反過來求他。要想王禪心動,誘餌小了可不行,而且如果讓他覺得可能是竇返而不是槐縱,他可能更不會出手。

王禪動心了,他被抓住鮮卑太子的大功誘惑得熱血沸騰,可以冒任何風險,哪怕是送了性命。這時候誰也勸不住他。

「德然老弟,你有什麼好辦法?」王禪求助的看著劉修。幾個人聚在一起,眼巴巴的看著劉修,只留下兩個人警戒谷中的形勢。

劉修撓撓頭:「要說人數,我們這裡也不算少,你手下二十名勇士個個可以以一當十,更何況我們還有二十多個年輕人,雖然沒有你們這麼精銳,上不了大陣,但是武技還都不錯。這裡山谷狹窄,排不開陣勢,靠的還是個人的勇氣和武技,我們應該有機會一搏。」

王禪聽了,拽著鬍子連連點頭,只是眼光閃爍,顯然還沒有完全放心。

「更重要的是,他們既然選擇了這段山谷埋伏,自然不會集中在一起,至少要分成兩部分來圍堵我們。」

王禪翻了翻大眼,補充道:「不,他們至少會分成三部分,山上還有留幾個人扔石頭才對。」他抽了抽牙,有些頭大的說道:「這幫狼崽子夠狠啊,這是要把我們一網打盡,不留活口啊。」

「他們深入上谷腹地殺人,要是走漏了風聲,不管是我們漢人還是烏桓人,都不會放過他們的。」劉備湊了過來,小臉通紅,看起來也非常亢奮。張飛轉著眼珠,一聲不吭,可是那眼神卻將他蠢蠢欲動的心暴露無遺。王禪手下的騎士也七嘴八舌的,一個個心火旺得很。

王禪沉思了好一會,用力的點點頭,攥起拳頭猛的砸在旁邊的山石上,沉聲喝道:「搞得!」

眾人頓時眼前一亮,劉修卻攔住了他:「大人,不是你說搞得就搞得。」

「誰敢攔我?」王禪大眼一瞪:「我劈了他!」

「我師兄,還有鮮於大人。」

「呃——」王禪語塞,他剛才太興奮,已經把這兩人忘得乾乾凈凈。他摘下頭盔,撓了撓油膩膩的頭髮,眼珠軲轆轆亂轉:「這可咋辦?」

「鮮於大人是武人,他肯定不會容忍鮮卑人這麼猖狂,我想他不會反對。至於我師兄,他不是大人的上官,只要大人有了周密的安排,有必勝的把握,應該不會強攔。」

王禪眨了眨眼睛,哈哈一笑,用力一拍劉修的肩膀:「德然,你是個帶兵的材料,坑蒙拐騙什麼都來啊。」

「你這什麼話?」劉修不高興了。

「你別生氣,我是真心誇你呢。」王禪心裡高興,有些不知所以,湊到劉修耳邊輕聲說道:「兵不厭詐嘛,不管是段太尉還是夏大人都是這麼幹的,我王禪再清楚不過了。」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4:59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零二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

為了避免劉修生氣,王禪在回程的路上特地跟他講了一些段颎當年幹過的事。段颎征羌的時候,在逢義山遇到了先零羌的主力,羌人漫山遍野,氣勢驚人,當時不僅王禪他們這些士卒嚇得面無人色,就連夏育這樣的軍官也心裡打鼓。就在這個時候,段颎對他們說,他已經派一支人馬繞到羌人後面設下了埋伏圈,就等著羌人來好全殲他們。現在大家離家數千里,家裡人都等著我們立功受賞回去,豈能被這些羌人嚇倒?殺上去,立功便在今日。

大家一聽說有伏兵,立刻不緊張了,再聽他這麼一騙,一個個嗷嗷叫,看著滿山的羌人只當是滿地的首級,只等他們去撿了立功。段颎身先士卒,趁羌人立足未穩,先殺了上去,一萬多將士個個奮勇爭先,氣勢如虹,把羌人徹底打蒙了,一戰就斬首八千有餘。

要不是段颎當時說謊,這一仗就是另外一個結果了。

劉修將信將疑,心道人家都說要誠信,兵不厭詐是對敵人而言的,怎麼段颎連自己的手下也騙?不過話又說回來,當時那情況不騙只有更慘。

「這不算厲害的。」王禪嘿嘿一笑,又講了一個段颎的故事。這次不是騙手下,是騙敵人,只是用的手段更加駭人聽聞。

當年段颎任遼東屬國都尉的時候,有一次鮮卑犯塞,等段颎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遲了,鮮卑人聞訊立該準備撤退。段颎為了拖住他們,讓人假扮驛騎傳詔,說詔書命令他不準出境追擊,然後他就帶著人馬退回駐地,實際上卻在鮮卑人的前方設下埋伏。鮮卑人得到消息之後,果然再次返回,結果正好被逮了結實,五千多人被殺得乾乾凈凈,一個不留。

那一次,段颎立了大功,卻沒能得到賞賜,他因為詐傳詔書而下獄,險些送了性命。

劉修更不敢相信了,這也太猛了,假傳詔書?

王禪見他不信,也不分辯,只是說你有機會去問夏大人,看我有沒有說一句假話。

他們出了谷,與緩步而來的盧敏等人相遇。王禪輕描淡寫的說是一夥烏桓人偷進內地打獵,大概有百十個人,不過精銳不多,只有十來個人,情況雖然不嚴重,但是如果不教訓他們一下的話,只怕這些人以後更不把我們護烏桓校尉府放在眼裡了,因此本將決定把這些不知好歹的烏桓人幹掉。

盧敏倒也不虞有他,說了幾句小心之類的話後,便到一旁休息去了。王禪把鮮於銀拉到一邊,把真實情況一說。果然不出所料,鮮於銀雖然覺得對方人數不少,但是既然槐縱在,這險再大也值得冒,總比到草原上去殺槐縱的機會要大得多吧。

幾個人聚在一起商量,最後決定按王禪說的辦法——也就是劉修說的辦法實施,先做出要進谷的樣子,然後趁對方分兵的時候,集中力量發起致命一擊,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斬殺槐縱。為了保險起見,鮮於銀又建議安排幾個人在山谷的兩頭作為疑兵,做出有援軍趕來的架勢,擾亂對方的反應。

這個任務自然落到了李成等人的頭上,他們二十來個人分成兩撥,其中一部分人先行穿過山谷,尋找易守難攻的地形,以備萬一被對方攻擊的時候,也能多撐一會兒。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鮮於銀還是堅持通知下洛縣,只是時間要控制好,不能讓他們來得太早,以免搶了功勞。這個任務當然也交給了疑兵,只要派一個人趕去下洛就可以,一來一回時間正好。

劉修的武技是有目共睹的,自然是發起致命突擊的人選之一,張飛不肯離開劉修半步,也成了突擊隊員,劉備自告奮勇的領了帶人做疑兵的任務,同時守在盧敏身邊,以免出現意外。

盧敏背著手,看著西山滿天的紅霞,沉浸在壯麗的景色之中,心馳神往,根本沒有注意到劉修他們聚在一起時的詭異。毛嬙撫著刀站在他身後,卻注意到了異樣的氣氛,微微的皺了皺眉,輕聲說道:「先生,我覺得他們有些不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盧敏淡淡一笑:「你放心好了,德然是個穩重的人,他也去看了,如果有問題,他一定會對我說的。」

「他回來之後一直沒說話,都是王禪在說,可王禪是個武夫,他怎麼能說得那麼周到,那麼有條理,你說會不會是他們預先商量好了?」毛嬙不放心的搖搖頭,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現在他們聚在一起商量,我感覺他們有些緊張,情況或許不是他們說的那麼簡單。」

盧敏看了一眼遠處聚在一起的劉修等人,笑了:「本來就不簡單啊。王禪不是說了嗎,對方雖然精銳不多,但是人數不少,有近百人,胡人再差勁也不會是年老體弱的無能之輩,謹慎一點也是應該的。我不怕他們謹慎,倒是怕他們太大意了。勇者懼,知道懼的勇者,才是真正的大勇,而不是匹夫之勇……」

聽說盧敏引經據典的幫劉修說話,毛嬙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她對盧敏的話很不以為然,劉修穩重?這小子大奸似忠,實際上壞著呢。只是她也知道這些天來盧敏對劉修的印象極佳,自己如果說劉修的不是,恐怕反而會在盧敏的心目中留下壞印象。

一想到黯淡的前景,毛嬙有些憂慮起來,攪著手指頭,低下了頭,一下一下的踢著道邊的石頭,愁腸百結。

玉兔東昇。吃完了晚飯之後,劉修再次囑咐劉備小心,千萬不能讓人鑽了空子,傷了盧敏的性命。劉備拍著胸脯應了,劉修還是有些不放心,這傢伙可是有名的逃跑高手,連老婆孩子都不要的,真要遇到危險,他會把盧敏這個師兄放在心上?他本來不想依靠他的,可是張飛死活不肯留下,也只能如此了。

劉修等人出發了,在此之前,李成等十來個人已經先通過了山谷,他們把隊伍拉得很長,這樣一旦前面有異常情況,不至於被敵人一網打盡。他們順利的過去了,烏桓人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劉修再一次驗證了自己的猜想,這些人要對付的不是所有人,而是某個特別的人,這個特別的人要麼是盧敏,要麼是他劉修,而是他的可能性最大。

花了一個時辰,劉修他們終於再次摸到了那個山谷外,居高臨下的看著谷中的形勢。帳篷前點著篝火,士卒們在圍著火堆閒說,帳篷裡點著燈,火光搖曳,隱隱傳來歌舞之聲,看來正喝得熱鬧。

「分散開,保持警戒,每個人都必須在同伴能看到的範圍內。」王禪輕聲的吩咐了幾句,那些士卒心領神會,很快散開,在周圍形成一個警戒圈。這些人看來經常做這類事,熟門熟路,藏身的地方既隱蔽又安全,還能互相提醒。

「等著,等到下半夜他們分兵之後再動手。」王禪最後看了一次谷中的情況,然後裹緊了身上的衣服,靠在石頭上閉上了眼睛。

「如果他們不分兵呢?」劉修問了一句。

「如果不分兵……那就放棄。」王禪猶豫了片刻,不容置疑的說道:「送死的事我不做。」

鮮於銀無聲的笑了笑,也閉上了眼睛。

劉修也笑了,說道:「你們睡,我先看著,一個時辰之後伯玉換我。」然後找了個地方伏了下來,看著山谷中的帳篷慢慢調整呼吸,讓自己進入似睡非睡的狀態。

帳篷裡,雄鹿部落的小帥鹿安侯一臉堆笑的向坐在上位的三個年輕人敬著酒,他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自己能和鮮卑大王檀石槐的兒子槐縱,大漢百年世家竇家最有前途的少主竇歸以及草原上最漂亮的美女風雪坐在一起喝酒。直到現在,他還覺得有些暈乎乎的。

他似乎看到成群的牛羊、無數的美女向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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