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爭霸]混在東漢末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thor7321 2012-10-24 08:02: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76249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40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上掉下一美婢

劉修一腦門子黑線,心道難得主動出擊一把,結果一出手就脫靶了,這先知果然不是好當的。他敷衍了一句「據說是一部很神的經典」,然後就把話題岔開:「既然你們希望太平,又救助了那麼多流民,那我就提醒你一句,盡快把上谷一帶的流民遷回涿郡或廣陽。」

劉修把事情經過簡略的說了一遍,然後不動聲色的看著張鳴。張鳴既然能和公沙孚做朋友,又正大光明的在幽州傳教,想來這時候還不至於有什麼明顯的反跡,否則劉虞肯定不能容他。上谷一帶很快就要大戰,到時候受傷害最大的就是這些無家可歸的流民,如果張鳴能夠把他們組織起來,入城暫避,那不僅可以解決這些流民的生存問題,也能解決守城的人手問題。大漢現在雖然不是全民皆兵,民間習武的風氣弱了很多,但是打打下手還是沒問題的。

張鳴沉思了片刻,很客氣的對劉修行了一禮:「足下宅心仁厚,能為這些如草芥一般的流民著想,我非常感激。如果天下人都如足下這般,那太平之世可翹足而至。」

劉修挑了挑眉,沒吭聲,心道在人道主義這一點的,我倒是當仁不讓的,只是能力有限,想救助這些流民也沒什麼辦法,反過來還要利用他們去守城。

「我會盡快把消息傳出去,儘量能把他們勸回來。」張鳴嘆了口氣道:「只可惜,我們籌集到的錢糧也有限,一旦把他們聚集起來,這吃飯問題也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你可以和刺史大人聯繫一下,他也許能幫你解決一些問題。」劉修提示道:「大戰將至,他要運送大量的糧草,需要不少民伕的。」

張鳴連連點頭:「這倒是個兩全齊美的辦法,我馬上就去見劉使君。」他謝過了劉修,話題一轉,又回到了勸劉修入教的事情上。劉修笑笑,突然說道:「你們是不是學過幻術?」

「幻術?」張鳴警覺的看了他一眼,「什麼幻術?」

「呵呵呵……」劉修笑了:「我承認,你們那天請神非常驚人,可是我還是有些不信,我聽先生說過,洛陽有過從大秦來的藝人,會表演幻術,比你們那天的請神還要離奇……」

「我們不是幻術。」張鳴沉下臉打斷了劉修的話,正色說道:「那是黃神使者,是太一神君在天下的行走,是老君的化身。」

劉修撇撇嘴,不以為然。

「你這人可真是冥頑不靈,親眼見到神使也不信,不信也就罷了,怎麼還胡說八道……」

「我沒有說他不是,我只是說他可能不是。」劉修也不客氣的打斷了張鳴的指責,一本正經的說道:「我這個人呢,是不輕易的相信一件事,哪怕這件事看起來真得不能再真,也不輕易的否定一件事,哪怕這件事看起來非常不可思議。我只認可真相,經過嚴密論證的真相。」

張鳴有些被他繞暈了:「你什麼意思?」

「我是說,我現在覺得你那天的請神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幻術,在沒有確認不是幻術之前,我就不能相信你真的請來了神使。」劉修也放緩了口氣,「我還需要進一步的證據。」

張鳴似懂非懂,他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劉修。劉修笑笑:「我不是那種一說就信的人,但是只要我信了,我就會非常堅定。問題是,你先要讓我相信這的確是真的,而不是別的。」

「你還真是麻煩。」張鳴苦笑了一聲,沉思了片刻:「不過,你說的也的確有幾分道理。這樣吧,我傳你入門的道術,也許讓你自悟才是最有說服力的。」

劉修一笑:「那倒是。」不管張鳴是不是幻術,太平道是不是邪教,至少張鳴那一身功夫是他非常羨慕的,而且道家的確也有一些很神奇的功法,他現在練習霸訣非常需要道門中人的指點。

張鳴叫過一個隨他前來的女弟子,「這是我的親傳弟子藍蘭,修道已有數年,我讓她跟著你,傳你一些入門的道術。以你現在的道行,她應該足以應付了。等你入了門,體驗到了道術的玄妙,如果你還是執迷不悟,那你也不值得我花這麼大心事了。」

劉修看著眼前這個和楊鳳一樣打扮,一樣英姿颯爽的年輕女子,有些沒回過味來:「你讓她跟著我,不方便吧?要不你直接把口訣傳給我得了。」

「口訣?你以為知道口訣就能修煉道術?」張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萬丈高樓從地起,修煉道術最重築基,如果入門就錯了,以後就與大道無緣了。你放心好了,她的武技不錯,不僅不會拖累你,還能幫你一些忙,以後要聯絡我,也不要再像這次瞎碰運氣了。」

劉修嚅嚅的說道:「我是無所謂,我是怕她不方便,這孤男寡女的……」

「你把她當婢女就是了。」張鳴無所謂的揮揮手,非常有信心的說道:「這一點我信得過你,你不是那種胡作非為的人。再說了,你真要想亂來,也未必有那能耐。」

劉修被他說得老臉通紅,惱羞成怒,心道我看起來很善良,很無能嗎,連這麼一個女子都搞不定?不過一想到楊鳳那一身武功,他又有些惴惴,心道這個藍蘭如果和楊鳳一樣厲害,他也許真搞不定她。

算了,白撿一個這麼漂亮還會武功的婢女,也是個不錯的事情。劉修沒有再多說什麼,告別了張鳴,帶著藍蘭重新上路。他騎的是從槐縱那兒繳獲的上等烏桓名駒,速度非常快,藍蘭騎的是一匹普通馬,開始還能勉強跟著,過了三十里之外便有些吃力了。劉修無奈,只得放緩了腳步等她。

「多謝道友。」藍蘭見他很體貼,感激的說道。

「道友?」劉修覺得這個稱呼很彆扭,我什麼時候成了你們的道友了。

「師傅說你雖然還沒有入我太平道,可是也在修煉吐納之術,所以也是道友。」藍蘭解釋道:「如果你覺得這樣不方便,我也可以稱呼你為少主。剛才師傅也說了,你可以把我當婢女。」

「這樣豈不是太委屈你了?」劉修不好意思的說道:「你可是張使的親傳弟子,我不過是一介草民,如何能讓你做婢女。」

「這不是世俗之見罷了,我們修道之人並不在乎這些,只是入道有先後,達者為師罷了。」藍蘭嫣然一笑:「我既然入道修行,便無所謂貴賤,少主又何必放在心上。」

劉修也想不出其他好辦法,總不能對人說這是他的未婚妻吧,只得暫且如此。他和藍蘭一邊趕路,一邊閒聊,藍蘭態度非常好,可是口風卻很緊,閒聊沒什麼問題,一涉及到具體的事情,她就閉口不言,要麼就顧左右而言他,只是告訴劉修她字凈,今年十七歲,其他的就再也不說了,連她老家是哪裡都不肯透露,只是說入道無家。好在她做事卻是勤快,很忠實的履行著一個婢女應盡的責任,倒是讓劉修頗有些尷尬並快樂著。

有了美人相伴,路途便覺得輕鬆起來,不過三日,劉修便趕到了桃谷,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向盧植做了匯報。

盧植聽完了,坐在那裡久久沒有吭聲,沉默的氣氛讓劉修感到有些緊張,他還準備請盧植向毛家提親呢,看他這樣子,這事恐怕不太好辦。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41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一十四章 襄邑錦

「子行已經成年了,他自己有決斷能力。既然已經當著劉使君的面應了夏育的辟召,那就不能反悔。」盧植最後抬起頭來,眼神冰冷:「德然,這件事由你而起,你可和他共進退?」

劉修覺得一陣寒意,連忙應道:「先生放心,我一定不離師兄左右。」

「那好。」盧植默默的點點頭,低下頭翻了兩頁劉修剛帶回來的《東胡志》,露出不屑之色,隨手往旁邊一放,不再多看一眼:「我剛剛接到了蔡伯喈的書札,他說洛陽太學剛立了石經,四方的學子蜂擁而來,朝庭有意再立古文經博士。我本來準備帶你和子行一起去太學,可是你們現在著意於軍旅,恐怕一時半會的沒時間做學問了。」

劉修頓時覺得腦子「嗡」的一聲,本想解釋兩句,可是一看盧植那冷冰冰的眼神,知道再多說什麼也沒用,只得把湧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心裡卻是懊喪不已。他之所以費心費力的讀經,不就是想跟著盧植離開涿縣,到洛陽去見見世面,然後找機會再遠離這是非之地嗎,可是怎麼忙了一大圈卻適得其反,反而讓盧植對他意見頗大,居然說出這種暗含譏諷的話來?

日你個滿天諸神啊。劉修嘴裡發苦,後來再說些什麼,他都想不起來了,唯一有印象的事就是他說盧敏和毛嬙兩情相悅,現在又需要涿縣大戶鼎力相助,毛家實力強勁,他們家的態度非常重要,盧植的眼神變得更冷,連話都懶得說了,只是揮了揮衣袖,就把劉修趕出來了。

劉修有些失魂落魄,出門的時候,差點一頭撞在柱子上,虧得藍蘭見他神情不對,搶上前去攔住了。

「少主,發生了什麼事?」

劉修把事情粗略的說了一遍,藍蘭倒是笑了:「這沒什麼奇怪的,盧君是大儒,儒生一向看不起武人的,現在自己的兒子倒成了武人,他肯定不高興。」

「我師兄學問好著呢。」劉修反駁道。

「學問好就不是武人了?」藍蘭笑道:「誰說武人就是沒學問的?我聽師傅說過,你常說起的涼州三明中,皇甫規寫得一手好文章,恐怕一般的儒生都比不上。張奐通尚書,教的學生比盧君還要多,就算是學問最差的段颎也通古學的,只是他們身為將帥,所以學問再好,那些儒生也看不上。」她頓了頓,又笑道:「儒生們現在就剩下一張利嘴了,他們除了臧否人物,橫議朝政,其實也沒什麼用。」

劉修扭過頭,好奇的打量著藍蘭,好半天才說道:「看不出你也是能言善道啊。」

「那我可就離道日遠了。」藍蘭皺了皺眉頭,有些自責的說道:「老君的道經上說,多言數窮,不如守中,說得越多,離道越遠。我這兩天離開師傅就放鬆了自省,真是不該。」

劉修無語,沮喪的嘆了口氣:「可惜,先生本來要帶我去洛陽的,現在……」

藍蘭安慰他道:「那是少主過於執著,所以才適得其反,少主應該放下。」

「怎麼講?」劉修隨口問道。

「老君說,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與之爭。你越是想要去洛陽,越是去不了,反而等你不是那麼想了,也許你很自然的就去洛陽了。」

劉修撇了撇嘴,心道這才叫唯心主義呢。不過被她這麼軟語安慰了幾句,他心裡的確舒服多了,瞟了一眼盧植的庭院,心道靠人果然是靠不住的,世上沒有救世主,只能自己救自己。他暗自鼓勵了自己幾句,把沮喪拋之腦後,又精神抖擻起來,趕到毛家莊園去見毛欽。

毛欽摸著鬍子半天沒有說話,翻來覆去的看毛嬙親筆寫的信,最後說道:「真要是阿嬙能嫁給盧子行這樣的年青才俊,我毛家就是把最後一個五銖錢都用了,也是值的。」

劉修嚇了一跳,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一團和氣的毛欽,心道這老頭什麼時候這麼果決了,這可不是他的作風啊。

「你稍等兩天。」毛欽站起身來,背著手來回踱了兩步:「盧君如果拉不下臉,我這個鄉里村夫就拉下臉,主動去求婚。我看好子行,嘿嘿,也只有他這樣的年輕人,才配得上我女兒。」

劉修鬆了一口氣,心道這事就算盧植不同意,恐怕也不好太露骨,我的任務完成一半了。既然老毛同志要我等兩天,我乾脆先回家去看看。當下他和毛欽說了一聲,便帶著藍蘭趕回家。

家裡只有阿母唐氏,老爹出遠門還沒有回來。劉修記得老爹和他說過要出一次遠門,只是沒想到這個遠門這麼遠,都快兩個月了還沒回來。他問了阿母唐氏,唐氏卻是司空見慣,不以為然的說道:「你阿翁就這樣,每個都要出去一次,沒有個把月回不來。這次時間是長了些,可是也沒什麼奇怪的。」

劉修有些奇怪的問道:「阿母不知道阿翁去哪兒?」

唐氏看到文靜漂亮的藍蘭,以為是兒媳婦,嘴都樂得合不攏了,哪有心思回答劉修的問題,不耐煩的說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管得了他的事?等他回來問問,你不就知道了。只知道問東問西,也不知道請客人進屋坐。姑娘,快請快請,請屋裡坐。我家阿修啊,就是太直爽了,不知道哄人喜歡,可是呢,他卻是個聽話的孩子,對人沒有壞心眼的……」

劉修啼笑皆非,知道老娘誤會了,把這半路上撿來的美婢道友當未來兒媳。他們家是小戶人家,沒有城裡那些大戶家的規矩大,也沒什麼門當戶對的話,只要人長得好,看得順眼,就滿意了。而藍蘭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符合唐氏心目中兒媳婦的標準。

劉修解釋了幾句,可惜唐氏哪裡肯信,拉著藍蘭親熱的嘮起了家常,拐彎抹角的打聽她家的背景。劉修尷尬不已,只好找了個藉口說要到老爹房裡找個東西,逃離了是非地。

在老爹房裡隨便翻了翻,他一屁股坐在床上,順勢躺了下來,頭一擱在枕頭上,他就覺得枕頭有些異樣。這個枕頭是個陶枕,硬得很,不過劉修卻不是因為硬的原因,而是他覺得這個陶枕頭好像重得有些離譜,推起來比較費力。

他疑惑的坐了起來,拿起陶枕掂了掂,頓時咂舌不已。這哪是枕頭,根本就是一塊實心陶塊嘛。他翻看了一下,在枕頭上看到兩條細細的紋,看起來像是兩部分,可是他翻來覆去的試了好多次,就是找不開這個看起來式樣非常普通的陶枕。

這倒是怪了。劉修心道,老爹這個枕頭還真是有些邪門啊,難不成是個寶貝?

「你別動你阿翁的枕頭。」唐氏走進門來,見劉修正在試圖打開那個陶枕,連忙上來搶了過去,一把推開劉修,瞪著眼睛說道:「別看你阿翁平時像頭牛,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可要是動了他這枕頭,他眼珠子都會紅。」

「為什麼?」劉修更好奇了。

「我怎麼知道。」唐氏好像對這件事比較忌諱,三兩下把劉修推出門,然後翻箱倒櫃找出一匹包裏得嚴嚴實實的絲綢,不由分說的塞到藍蘭的手裡,獻寶似的說道:「這可是阿修他爹從襄邑帶回來的,襄邑你知道吧,那可是專門為洛陽的貴人們做衣服的地方啊。你看看這織工,多緊致,你看這繡工……」

劉修疑雲大起,他聽盧植說過,襄邑有織官,專門供給皇室和百官,但是只有皇宮裡的織品上才進行刺繡,百官只能用素織的,老爹買這些皇室專用的東西幹什麼?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42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一十五章 雅歌將軍

兩天後,劉修從毛欽那裡得到了好消息,盧植屈尊枉貴,為盧敏向他提親,同時很客氣的和他交流了幽州目前面臨的困境。毛欽心知肚明,答應出面向涿郡諸族求援。得到了毛欽的承諾之後,盧植帶著家人離開了桃谷,趕往京城。

劉修一聽就急了,倒不是為他自己——說實話,他已經對盧植不抱什麼希望了,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幫,自己一個外人更指望不上了——他是為盧敏的婚事著急,這年頭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盧植雖然向毛家提親了,可是他去洛陽了,還怎麼成親?

毛欽倒很大度,拍著肥大的肚子:「我會把女兒一直送到洛陽去。」

劉修苦笑,不過既然如此,他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我已經和涿縣的諸毛聯繫過了,他們還算是賣我面子,另外涿縣的幾家我也走了一趟,反正我這張老臉也不值錢,也不多,大概一千多石糧食。」

劉修大喜,僅僅一個涿縣如果就能湊出一千石糧,那糧食問題真的不用愁了。

「我已經安排好了車輛,你馬上就把這些糧食帶走。」毛欽不以為然的搖搖手,不容置疑的說道:「這些糧必須跟著子行,子行在哪,這些糧就只能到哪兒。」

「沒問題。」劉修樂得合不攏嘴:「誰敢搶我師兄一粒糧食,我就砍下他的手。」

毛欽也笑了:「小子,就得這麼狠,要不然的話,這些糧天知道會被誰黑掉。你讓子行放心,我不會閒著,爭取再給他籌集兩千石糧食過去。另外,我派去押糧的這兩百護院,從現在起就是子行的部曲了。」

劉修暗自咂舌,這毛欽看起來軟弱得很,可是一旦出手卻是狠辣之極,有了這二百部曲,盧敏在護烏桓校尉府說話的底氣就足多了。這年頭,有實力就是不一樣,說話都比人響三分。

讓他更驚喜的還在後面,毛欽告訴他,除了西毛,其他三毛也準備了大概一百多人,張家五十多,李家三十多,還有其他諸族,總共加起來五百多人,正在整裝待發,很快就會趕著後續的糧食追上去。既然劉虞要下令征發涿縣的年輕子弟上陣,那就讓他好好的感覺一下涿縣諸郡的實力。

劉修大喜過望,謝過毛欽,帶著二百裝備齊全的毛家護院,押著一千多石糧起程。因為有糧同行,他們的速度快不起來,劉修就派人先行一步,趕到漁陽去向盧敏匯報,自己守著糧隊,不敢掉以輕心,一是怕那些當官的伸手,二是怕被餓急的流民給搶了。好在一路太平,也許是劉虞和張鳴的原因,既沒有當官的向他們伸手索要,也沒有流民來搶劫。

到達昌平之後,先前派去報信的人回來了,告訴劉修一個消息。盧敏等人已經趕往寧城,他留下話,讓劉修返回後盡快的趕到寧城會合。護烏桓校尉府得到消息,鮮卑人參加蹀林大會的部落都沒有離開,隨時都有可能入侵。

劉修不敢怠慢,隨即轉向軍都陘。居庸關都尉謝廣隆已經得到消息,派趙毅出關迎接。一見面,趙毅就笑了:「德然果然是神手通天啊,跑了一趟,又是兵又是糧。」

「嘿嘿,這可不是我的功勞,是我師兄的未來的岳丈大人的功勞。」見到趙毅,劉修也十分高興,說了兩句閒話,立刻轉向正題:「你家裡可有信來了?」

趙毅一笑,轉身對兩個年輕人招了招手。那兩個年輕人大步走上前來,面帶微笑的向劉修拱手施禮,左側的俊郎少年朗聲笑道:「常山趙云,見過劉兄。」右側的儒雅少年有些靦腆的笑道:「河間張合,見過劉君。」

劉修臉上的笑容剛剛綻開一半,隨即愣住了,看著那個自稱是張合的年輕人張了張嘴巴,好半天才說道:「你是張合?」

張合有些意外,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正是在下。」

「張合張儁乂?」

「正是。」

劉修一拍腦門,差點沒有笑出聲來。這次可賺大發了,不僅找到了蜀中五虎將之一的趙云,還外帶了一個曹營五子良將的張合。三國演義裡面,張合號稱河北四庭柱之一,顏良、文醜在白馬被關二爺砍了,高覽被趙云在長阪坡挑了之後,真正牛逼的只有這個張合張俊義,而且五子良將裡面,這位張將軍也是活得最長的,馬謖那個紙上談兵的傢伙就是敗在他的手上。這位張將軍還有些與眾不同,他雖然是個武將,但是卻喜好學問,劉修之所以對他比較清楚,就是有一本書裡稱他為雅歌將軍,是儒將。

劉修聽趙毅說過有個河間張家向他們家學戟法,沒想到卻是這位名人。不過細細想來,趙家那頗有古風的戟法倒的確和這位雅歌將軍比較相稱。

「儁乂和我家通好,向我家學過戟法,他張家的大戟士可是河間有名的精銳。」趙毅熱情的介紹道:「都尉大人一看他們演練,就眼紅得想要把他留在居庸,可惜他們說鮮卑人估計沒膽子打到居庸,留在這裡沒仗打,一心想要跟著德然去寧城殺敵。」

「歡迎,歡迎啊。」劉修喜不自勝,心道他們不去我也要忽悠他們去,這樣的潛力股到哪兒去找啊。

「德然。」趙毅拉著劉修向前走,趙云和張合跟在後面,「我兄弟的情況你是知道的,讓他跟著你,我放心得很。儁乂的情況你不瞭解,我來向你解釋一下。你知道河間張家源於何人嗎?」

劉修搖搖頭,心想你趙家是趙奢之後,難道張合也是哪個名門之後?

「河間張家是留侯張良之後。」趙毅對劉修的反應很滿意,他笑著說道:「張家可是文武全才,儁乂的從兄張超張子並和德然一樣,寫得一手的好書法,文章也是妙絕,只是沒人推薦,在洛陽做了多年的書佐也沒能擢升,儁乂覺得入京無望,一直沒有離鄉,只是閉門讀書。這次聽說盧子行入護烏桓校尉府,他才應我之邀前來助陣。」

劉修明白了,這又是一個已經淪為武人的名門,卻不甘心作個武人,所以即使沒官做,也不想和夏育那樣純粹的武夫掛上關係,他們想投在盧敏的門下。不管怎麼說,盧敏的儒生背景要比夏育更容易讓他們接受一些。

獨尊儒術真是害死人啊。劉修一邊暗自感慨,一邊點頭道:「你放心,我會告知師兄的。」

趙毅鬆了一口氣,親熱的一拍劉修的肩膀:「我就知道德然義氣,不會推脫的。走吧,都尉大人還等著你呢,這段時間他可是急壞了。」

「怎麼,又想著上戰場?」劉修忍不住的笑了。

「那是。他那麼好的武技不上戰場,憋在這居庸關裡豈不是大材小用?」趙毅呵呵一笑:「德然,聽說校尉大人對你頗有好感,你就幫著說說情吧。要不然的話,你這次恐怕是過不了關。」

劉修大笑。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43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一十六章 艱巨的任務

趙云、張合各自帶了一百多部曲,趙家部曲中有一半是騎卒,而張合的部曲則以步卒為主,近八成是大戟士,全部手持一枝步騎和一對手戟,這兩百多人比起劉修從毛家帶來的部曲可要強悍不少,不僅裝備要好,整個精神面貌也要高出一層,從中可以看出趙張兩家練兵的水平要比敦武那種大頭兵強上不少。

這就是水平問題,敦武的武技自然是沒話說,但是練兵卻不是個人武技好就行的,就和好的運動員未必是好的教練員一樣。

當劉修帶著這近五百人趕到寧城的時候,夏育又驚又喜,心情特別好,劉修趁著他高興,把趙云和張合以及毛家部曲想要歸盧敏指揮的意思一說,夏育雖然有些不高興,卻也沒有太計較,只是有些感慨的說道:「能有盧君相助,我已經是喜出望外了,豈敢有非份之想。」

劉修見他說得傷感,也覺得有些酸溜溜的,反倒是夏育很看得開——也許是已經習慣了——他粗略的說明了一下情況,便去巡城了。劉修想要去看看王禪和鮮於銀,一問才知道他們正陪著盧敏熟悉情況。劉修一聽,連忙帶著趙云和張合趕了過去。

盧敏穿著一身鱗甲,跟在身後的毛嬙懷裡抱著他的青銅胄,正從城上走下來,一邊走一邊和打著繃帶的王禪、鮮於銀討論著什麼,臉色疲憊,一眼看到劉修,頓時眼前一亮,大聲說道:「德然,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方才見了校尉大人,這就來找你。」劉修打量了一下他的甲冑,皺著眉頭說道:「師兄,又沒開戰,天天穿著這鐵甲不嫌重?」

「當然重。」盧敏的聲音沙啞,透著說不盡的疲憊,卻多了些剛強:「現在不多適應幾天,等鮮卑人來了,我一穿上這身甲冑連走路都喘氣,那還打什麼仗?」

劉修既心疼又敬佩的看了他一眼,附在他耳邊說道:「事情辦妥了。」

盧敏笑笑,和毛嬙交換了一個眼色,毛嬙臉一紅,把頭扭到一邊,喜悅卻從眼底流露出來,將盧敏的青銅胄交到劉修手裡,自己快步向毛家的部曲走去。

「師兄,這是趙毅的弟弟趙云趙子龍,這是留侯張良之後,河間張家的張合張儁乂,都是來幫助師兄抗擊鮮卑人的義士。」

盧敏一聽,心領神會,連忙上前見禮。趙云和張合不敢怠慢,與盧敏互道景仰之情。盧敏的話是客氣的成份居多,可是他們的話卻是實打實的,當然他們看的不是盧敏的面子,而是盧植的面子。

他們打招呼的時候,劉修轉過來皺著眉頭看看王禪,又看看鮮於銀,還沒說話,那兩人就臉紅了。王禪咂了咂嘴:「真是慚愧,幾乎沒有面皮見你了。」

鮮於銀也非常尷尬:「你說槐縱武技高強,我當時還有些不信,覺得你敲斷他兩條腿有些多此一舉,後來才知道你所言不虛。那胡狗斷了兩條腿,居然還扼死了兩名看守他的騎士,如果腿沒傷的話,估計我們倆都逃不回來。」

劉修雖然沒有輕視槐縱,可是也沒想到他的武技居然高到這個地步,王禪是身經百戰的悍卒,鮮於銀也是心高氣傲的人,他們異口同聲的這麼說,不可能有假。「這麼厲害?」

「一點不假。」王禪很鄭重的說道:「他說了,很快就會來找你,德然,你如果再遇上他,可要小心一些。」

「很快?」劉修想起風雪說過的話,也有些拿不準了,槐縱莫不真是小強吧。他一邊想著,一邊把趙云和張合介紹給他們,大家年紀都差不多,很快就熟了。

「德然,這女子是誰?」王禪看了一眼一直跟在劉修身後的藍蘭,擠眉弄眼的說道:「一個胡女還不夠,又從哪搞了一個這麼漂亮的小妞?你的口味還真怪啊,偏偏喜歡帶傢伙的。」

「閉上你的臭嘴!」劉修沒好氣的咄了他一口:「虧你還自吹是老手,居然讓一個斷了兩條腿的俘虜跑了,校尉大人的臉都被你丟光了。早知如此,還抓什麼活的,乾脆當時一刀砍了不更干凈,現在倒好,給老子留下一禍根,你說怎麼辦吧?」

王禪無地自容,連連搖手:「德然,別說了,大人已經罵過我了,不僅如此,其他兄弟也沒讓我舒服,一個個幾乎把我當女人看。我跟你說,再看到槐縱,老子拼了這條命也要雪恥。」

「就憑你?」

「我一個人是干不過他,可是我有兄弟。」王禪脖子一梗,「我還就不信了,他老母的一個人能對二十柄手弩?老子把手弩全淬上毒,只要他沾上一星半點,就讓他嗚呼哀哉,到他老母的赤山去歸位。」

「這倒也是個辦法。」劉修點頭贊同。戰場之上講不得什麼光明正大,既然槐縱要來殺他,他也不能一點準備沒有。雖說有張飛、趙云和張合這樣的猛人在旁邊,可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

「德然,你來,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盧敏叫過劉修,帶著他直奔校尉府。他現在是校尉府的長史,夏育在自己聽事的大堂一側給他安排了辦公和休息的地方。毛嬙就住在隔壁,劉修不在的時候,主要由她負責盧敏的日常事務,她把這裡打理得井井有條,既整潔又雅緻,屋裡還擺了一個香爐,薰著不知名的香,聞了讓人精神一爽。

坐下之後,毛嬙趕了過來,提著銅壺準備去打水燒茶,藍蘭連忙接了過去,快步出了門。毛嬙也沒有去爭,連忙坐過來詢問劉修回桃谷的經過。劉修把事情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師兄,毛莊主可說了,這些人這些糧都是給你的,他還在努力,隨後還有兩千石糧,兩百多人要來,你要提前預備好軍營。」

「這可太好了。」毛嬙眉飛色舞。盧敏也非常高興,不過他只是擺了擺手,打斷了劉修的話:「德然,我這些天一直等著你回來,有件事要你去辦。」

「這裡這麼多人,什麼事一定要我去辦?」劉修不解的問道。

「嘿嘿,這件事……我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人去辦,只能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你身上。」盧敏收起了笑容,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盯著劉修看了好一會才說道:「刺史大人派李君去安撫難樓,希望他和丘力居出兵相助,可是……說崩了。」

劉修一驚,下意識的挺起了身子:「連李定都沒搞定?」

「嗯。」盧敏臉色沉重,「李君從白山直接來了寧城,把這個消息通報給校尉大人。校尉大人非常生氣,當時就要提兵征討難樓。」

劉修眼睛一翻,心道夏育不至於這麼傻吧,十有八九又是做做樣子,然後把盧敏這個呆書生給套進去了。「然後師兄勸住了他?」

盧敏很尷尬。

劉修撓了撓眉梢,忽然轉過頭對毛嬙說:「我說嫂嫂,你答應我的事,不會變卦吧?」

毛嬙一愣,隨即又羞又惱:「這時候你還能想著這事,你先想著能不能說服難樓行不行。」

劉修理直氣壯的說道:「師兄都說了,這事沒人能辦,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商量的,我是能辦也得去,不能辦也得去,反倒是你答應我的事可不能過河拆橋,食言自肥。」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44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一十七章 捨我其誰

毛嬙轉怒為喜:「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反悔。你真的有辦法?」

「辦法總比困難多。」劉修無奈的嘆惜道:「不把烏桓人搞定,這仗還打個什麼勁啊,直接把上谷送給鮮卑人算了。」

盧敏很不好意思:「德然,我又給你多事了。」

劉修無奈的擺擺手,示意盧敏不要客氣,他考慮了片刻道:「你知道他們是怎麼談的嗎,我要瞭解一下整個經過,再看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盧敏把李定前往白山和難樓說判的事情說了一遍。幾個烏桓大人之中,難樓是和劉虞走得最近的,他常說,他的先輩中有一位是漢朝的公主,他的血液裡有漢人的血液,而劉虞也是漢室宗親,因此他們天生就比別人親近。為了這個理由,他一方面大力支持劉虞,同時也從劉虞那裡得到了最多的利益。上谷烏桓是諸郡烏桓中實力最大的,也是足跡最深入漢地的,遠至桑乾河一帶,幾乎都有烏桓人的帳篷。

這次李定奉命前往諸烏桓大人處「安撫」,第一站便是難樓處,目的便是希望在得到難樓的支持去鎮服其他諸部,沒想到一見難樓的面,話還沒說幾句,難樓就翻了臉,說李定是胡說八道,血口噴人,是夏育用心險惡的尋釁滋事。

這話一出口,旁邊的烏桓人一個個拔刀舞劍,大聲唾罵,李定再也沒有開口機會,只得灰溜溜的離開白山。出師不利,他不好回去向劉虞交待,只好趕到寧城,先把事情告訴了夏育,指責是夏育處理不當,夏育一聽就跳起來了,下令立刻出兵征討難樓,這個時候盧敏當然不能坐視不理,於是順理成章的接下了這個任務,等他回過味來,已經遲了。

劉修靜靜的聽完,看著有些懊喪的盧敏,安慰道:「師兄,你沒做錯,這件事,恐怕也只有我能辦。」

盧敏和毛嬙有些不相信的看著他,盧敏猶豫了一下,還是謹慎的說道:「德然,你可不要大意,李定都鎩羽而歸,可見難樓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嘿嘿,反正他們也沒有其他選擇了。」劉修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我先休息一晚,考慮一下對策,然後去找校尉大人,這件事沒有他的幫忙,我一個人也辦不好。」

盧敏雖然心急,卻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好應了。藍蘭提著水壺走了進來,架在爐火上,見劉修起身出門,連忙衝著盧敏和毛嬙笑了笑,轉身跟著出來。

「藍姑娘,你們教中有精通醫術的人嗎?」劉修一邊沿著城墻向前走,一邊問道。

原本空曠的寧城現在擁擠不堪,城墻下的空屋被收拾出來住滿了人,就連校場上都搭了不少帳篷。一隊隊民伕在幾個士卒的指揮下修整城墻或搬運物資,有的在搭建帳篷,不少人形容枯槁,神情麻木,一看就知道是剛招募來的流民。只有那些小孩子無憂無慮,在人群中奔跑著,大聲的笑著,尖叫著。一個瘦得皮包骨的小子一邊擦著鼻涕,一邊跟著大孩子後面費力的邁著步子,黑乎乎的小臉上蕩漾得快樂的笑容,他踉踉蹌蹌的從劉修身邊跑過去,一頭撞在藍蘭的腿上,「撲通」往後一坐,嘴一咧,「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藍蘭連忙蹲下身子,用手抹掉他臉上的淚水,柔聲說道:「小弟弟,別哭,別哭,是姊姊不好,擋著你了,別哭了好不好,姊姊給你餅吃。」

說著,她從包袱裡拿出半個胡餅,一聽到餅字,剛才還哭得昏天暗地的小子頓時止住了哭聲,眼巴巴的看著藍蘭手中的餅,口水和淚水混合在一起,滴在破破爛爛的衣服上。

旁邊一下子圍過來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舔著手指頭,羨慕的看著那個小孩。

劉修微皺著頭,心裡不由得一酸,隨即又有些不安,自己讓張鳴把這些流民招到寧城來,究竟是救了他們還是害了他們?一旦大戰開始,這些人肯定會有傷亡,如果圍城時間長了,糧食不濟,最先挨餓的也肯定是他們,到時候會不會成為士卒們的肉乾?

一想到這個念頭,劉修忽然覺得一陣恐懼。

藍蘭將包袱裡剩下的幾個餅全部拿了出來,分給圍成一圈的孩子們,然後才跟著劉修往前走,說道:「我們教中當然有精通醫術的,要不然怎麼能救治那麼多教徒。」

「我說的可不是唸唸咒,燒燒符。」劉修提醒她道。

「我知道。」藍蘭笑了:「能用符咒看病的可不是一般人,如果全部靠他們來治病,我們又能救幾個人。」她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我們大多通一些醫術,我能治常見的外傷,阿鳳通針灸,飛燕精通婦科,不過我們的醫術都是師傅教的。師傅咒術有成之後,就基本不用湯藥針石了。」

「那你師傅的醫術又是誰教的,你們太平道中,誰的醫術最高?」

「當然是大賢良師。」藍蘭提到張角時,語氣中頓生幾分虔誠,「師傅八個師兄弟的本事都是大賢良師所授。」

「那……大賢良師的醫術,能讓一個斷了腿的人在一個月內恢復嗎?」劉修想起槐縱那件事,總覺得有些不安,這年頭的醫術不至於比後世還發達吧。

「這個……」藍蘭遲疑了片刻,搖搖頭道:「這個我倒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師傅的醫術達不到這個層次,大賢良師能不能做到,我沒聽說過,不敢肯定。也許師傅能知道吧。」

「那好,請你師傅來一趟吧。」劉修看了看隨處可見的流民,「我想你師傅一定離此不遠,我有重要的事要請他幫忙。」

「喏。」

張飛和劉備正在等他,一聽說他應下了去白山的任務,劉備頓時傻了眼,他瞪著劉修看了半天,最後還是苦笑著搖搖頭,雖然沒說什麼,但顯然他不相信劉修能夠做到李定都沒做成的事。張飛倒不像他那麼沒信心,雖然他也有些疑惑,但是他關心的重點不在這裡,他拿出一疊畫稿,小心的遞到劉修面前:「先生,這是我這些天的作業。」

劉修接過來看了看,張飛這些天畫技大有長進,不僅領悟到了以書入畫的用意,對形體的把握也更準確了,畫面上的風雪栩栩如生,就連做模特兒時的不甘怨氣都有幾分神似。

「翼德,你的進步神速啊。」劉修讚了一聲。

張飛卻沒有半分得意的神色,反倒眉頭輕佻:「先生,我總覺得和你畫的那幅相比,還是缺了一層,我說不上來是什麼,可是就是覺得……覺得我這個是畫,你那才是活生生的人。」

「呵呵呵……」劉修瞟了他一眼,心道老子下了多少年功夫,你才學了幾天,就想超過我,那有這麼便宜的事,倒不是我不教你,可到了這個程度,那是要靠悟的,不是說說就能明白了。

「等你什麼時候明白了屋漏痕,也許能明白這其中的差距。」劉修笑著,「不過,我相信你十年之內一定能悟到的。翼德,我看好你。」

張飛欲言又止,顯然有些不服氣,可是卻沒敢吱聲。劉修要他以書入畫,先練書法,再學畫技,可是這「屋漏痕」三個字就讓他迷糊了好久,他甚至在雨後盯著墻看了半天,也沒明白其中的道理。他不明白的是,劉修說他要十年,可是劉修自己為什麼在幾個月內就能悟出其中的道理,難道這真是天生的不成。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45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一十八章 借大人虎威

張鳴很快到了寧城。

「斷骨重生,與其說是醫術,不如說是道術。」一聽劉修的疑惑,張鳴立刻做出瞭解答:「因為這和受傷的人有很大關係,遠比施術之人更重要。」

「真有這種事?」

「有。」張鳴肯定的點點頭:「我聽大賢良師說過,真正道術有成的人,只要心不死,哪怕是殘肢都能再生,何況只是斷腿。不過,到了這個境界的修道之人大多與世無爭,而且以他們的道術也沒人能傷得了他們。等而下之,有道術在身的人恢復起來比別人快些,也是很自然的,身體強壯的還比身體瘦弱的快一些呢,你說是吧?」

「這個我能接受,可是明明三個月的傷,一個月就能恢復,這也太離譜了吧?」劉修還是不敢相信,「我和槐縱交過手,他的武技是比我高一些,可是也不至於有這麼大的差距。」

「也許他只是一個月能勉強行走,並不是完全復原。」張鳴也不相信,語氣中自有幾分不屑:「沒聽說過草原上有什麼高明的道士,一個胡狗,身體強壯一點有可能,說到道術,就憑他們那些胡蹦亂跳的巫師恐怕連皮毛都不清楚。」

「你對胡人的巫師熟悉嗎?」劉修很隨意的問了一句。

「接觸過一些。」張鳴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大多是些騙人的貨色,沒幾個有真本事。」

劉修笑著說道:「那你能跟我走一趟白山,以你的道術震懾一下那些胡狗嗎?」

張鳴愕然的看著劉修,過了一會兒,他笑了起來,笑得有些怪異:「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太平道大賢良師座下八大弟子中的震使嘛。」劉修嘿嘿笑了兩聲:「你要是不敢去,我不勉強。」

「你少來這一套。」張鳴被他氣得擺不住矜持,沒好氣的說道:「你還知道我是八大弟子之一啊,居然讓我做你的爪牙。我自道術初成以來,除了侍奉過大賢良師,還沒有人敢這麼大膽。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太客氣了?」

「別啊。」劉修連忙說道:「我是真的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順便也再實際驗證一下關於道術真假的問題。再說了,你既然是震使,主掌東北的教務,這幽州都在你的傳教範圍以內,如何能容得那些胡巫裝神弄鬼,蠱惑眾生?」

「且!」張鳴不屑一顧,起身要走。

「我可跟你說啊,如果不能說服烏桓人,我們不僅沒有援兵,還要分兵防備他們,寧城也許沒事,但上谷肯定會遭殃,那些不能入城的流民也會死傷慘重……」

「你威脅我?」張鳴猛的回過頭,怒視著劉修,沉聲喝道:「你們什麼時候這麼關心起斗箕小民的性命了?」

「別人我不知道,但我是一直關心。」劉修迎著張鳴的目光,從容鎮定的說道:「我看到了寧城這麼多的流民,才意識到如果保不住寧城,將會帶來多大的死傷。張使,我不是威脅你,我是請求你,請求你助我一臂之力,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逼迫烏桓人低頭,哪怕他們不肯出兵,至少也要許諾中立,讓我們好專心對付鮮卑人。」

張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屏住片刻,又慢慢地吐了出來,擰著眉頭思索了半晌,這才點點頭:「好,那我就幫你一次。不過,要是你以後讓我覺得你這次是騙我,我肯定不會放過你。」

「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劉修鬆了一口氣。他要去白山說服難樓,只是講道理肯定是不行的,既然李定都沒能用道理說服難樓,那隻必須換一個辦法。人帶多了沒用,再多也不可能蕩平白山,他需要是的高手,非常高的高手,而張鳴無疑就是最合適的一個。

「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明天。」劉修道:「我還要請校尉大人配合一下,做點安排。」

「那行,我明天早上在城外等你。」張鳴很乾脆的說道:「既然你這麼關心流民的生死,那就請你順便向那位夏大人說一聲,我們的糧食太少了,希望他能慷慨一些。」

「一定辦到。」劉修不假思索的說道。張鳴看了他一眼,轉身大步出了門,轉眼消失在人群中。劉修雖然眼力絕佳,可是看了好一會,還是沒看出他究竟是怎麼離開的。

「你要我做什麼安排?」夏育摩挲著刀環,不動聲色的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劉修。

「我想請大人做好征伐烏桓的準備。」

「征伐烏桓?」夏育眉梢一挑,眼神變得凜冽起來:「你……沒把握?」

「大人是久經沙場的名將,與羌人打過多年的道理,想必知道這些羌胡的稟性。」劉修平靜的說道:「能說服當然是好事,可是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和動武的決心,我想他們不會那麼聽話的,否則的話也毋需我去了,我相信李從事的口才肯定要在我之上。」

夏育眉毛聳動,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鬍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劉修,似乎覺得他這話說得太蠢了:「你居然真要用武力逼難樓低頭,不怕難樓因此殺了你?」

劉修依然不慌不亂:「只有大人有動武的決心,我才更安全。我要借大人的虎威震懾其心,讓他們知道我大漢雖然以德立天下,卻不僅僅只有儒生口中的經術,還有大人手中鋒利的戰刀。不僅可以德澤四海,還可以橫絕大漠,大殺四方。」

這些話夏育雖然聽著舒心,卻依然有些狐疑,他一直叫囂著要攻打難樓,那不過是逼劉虞而已,真要開戰,他僅憑城裡這兩千騎兵根本不可能打敗難樓,難樓就算不動用其他在外遊牧的部落,僅憑在白山的常備親衛騎就足以和他拚個不相上下。

「你知道的,我手下只有兩千人。」夏育提醒道,口氣緩和了許多。

「我知道。」劉修點點頭:「不過,現在寧城除了校尉大人手下的勇士,還有從涿郡來的幽州精銳,還有從冀州來的河北勁兵,我想這足以讓難樓按捺住脾氣,聽我把話說完。」

夏育眼神一閃,略作思索,嘴角挑起了一抹笑意,他微微的點頭道:「不錯,不錯,這一點我倒是疏忽了。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說的辦,讓難樓那老狗安份一點。不過,我要提醒你,我雖然對烏桓人沒好感,可是現在最重要的敵人卻是鮮卑人,你可不能讓我腹背受敵。」

「大人放心。」劉修躬身一拜:「我竭盡所能,儘量不讓大人為難。」

夏育撫著唇上的短鬚笑了:「德然,我知道你師兄弟對我辟召你們入府有些不滿,背地裡不知道罵過我多少次。可是我跟你說,你們就是罵我罵得再狠,我也不後悔這個決定,反而越來越覺得這個決定非常英明,而且……我希望你們最後也不會後悔。」

「多謝大人。」劉修再拜了一拜。反正盧植那邊是指望不上了,盧敏不管是上當也好,是情願也好,都已經打上了武人的標籤,他們沒有別的退路,只有奮勇向前,爭取殺出一條血路。何況亂世將至,有兵權在手可比懂幾句聖人經典有用多了,曹孫劉能三分天下,靠的可不是經術,而是手中血淋淋的戰刀,反而倒是那些滿腹經綸的儒者,包括四世三公的袁家和楊家,也包括他這位大儒老師盧植,最後都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46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一十九章 難樓

上谷烏桓大人今年五十多歲,雖然多年的風霜讓他的鬢角已經有些發白,但是他的身體依然很強壯,強壯得像一頭黑熊。他年輕的時候是草原上有名的勇士,如今雖然多年不與人交手,可是他的威名依然在草原上流傳,再加上他手下有幾十萬的部眾,雖然有很多人想動他的心思,但真正敢付出行動的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連一統草原的鮮卑大王檀石槐對他也是客客氣氣,不敢自以為是。

自從李定被他轟走之後,難樓便有些不安,這麼多年來,他和漢人的關係一直不錯,那點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血脈固然幫了他不少忙,但歸根到底還是他的圓滑和世故,他知道什麼人可以欺負,什麼人可以依賴,什麼時候該強硬,什麼時候該謙遜。這樣的本事別說草原上的人不擅長,就連漢人也未必比他出色。因為有這些本事,十幾個烏桓大人中,他得到的好處最多,他過的日子最滋潤。

可是這也讓他對漢人的依賴更強,他習慣了漢人的美酒,習慣了漢人精美的衣服,習慣了漢人工匠製作的各種物件帶來的舒適,他捨不得再次放棄這些,回到衣皮飲酷的遊牧生活。

面對檀石槐的招攬,他猶豫不決,他也想與檀石槐一起進攻漢人,真正把上谷變成自己的領地,可是他又十分懷疑能不能做到這些。不錯,檀石槐這些年很威猛,戰無不勝,而漢人這些年日見衰敗,國內災害頻仍,每年都有大量的流民進入上谷,進入草原,可是難樓與漢人相處了幾十年,他深知大漢國的強大,他不相信大漢國真的會一蹶不起。

鮮卑人是強大,可是鮮卑人比當年的匈奴人強大嗎,冒頓把大漢皇帝劉邦圍困在馬邑整整七天,最後逼得漢人低頭求和,這是何等的威風,可是後來如何,曾經不可一世的匈奴人現在去哪兒了,他們要麼成了漢人的狗,要麼被漢人殺得無處藏身。

難樓在取捨之前猶豫不決,他一方面不相信檀石槐會打敗漢人,可是另一方面,又覺得檀石槐似乎有這個可能,因為大漢國這個巨人似乎越來越軟弱了,檀石槐把王庭立在離漢境不過兩百里的地方,可是漢人呢,不僅沒有出兵討伐,反過來要去和親,完全沒有了當年對付匈奴人的霸氣。

難樓想了好久,覺得現在的大漢可能真不是以前的大漢了,從那些官員的身上,他看到了明顯的變化。幾百年前對付匈奴人的時候,邊郡太守一旦遇到匈奴人入侵,無不勃然大怒,帶兵出擊,哪怕是戰死沙場也在所不惜,那位威名赫赫的飛將軍就是無歲不戰,而現在的漢人則軟言溫語,很客氣的送上大量的錢物,讓他們可以不用打仗就獲得安逸的生活以換取平安。

這樣的大漢國,也許欺負一下也沒什麼事,說不定還能換來更大的好處,更何況這樣的事情已經有過無數的先例,每次叛亂之後,漢人不僅不敢處罰他們,而且會變得更加客氣。

這讓難樓有些心動,所以他上次才沒給李定好臉色,當面讓他下不了臺。

可是李定走了之後,難樓又有些患得患失,他不怕劉虞會把他怎麼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劉虞很快就會再派一個使者來,帶來更多的禮物,和更客氣的笑容。他擔心的是夏育,對於這個把羌人殺得血流成河的護烏桓校尉,他知道這兩年的蜇伏不動並不是因為夏育的刀不鋒利了,而是因為有人捆住了他的手腳,一旦被他掙脫,他將變得更加兇猛。

難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刀砍斷了劉虞捆在夏育手上的繩索。

在預計的時間內,劉虞的使者沒有出現,難樓開始不安起來,他派出大量的斥候深入上谷,甚至遠入漁陽、廣陽一帶打聽情況,得到了消息讓他更加不安。

漢人正在大量調兵,大道上到處都是運送糧食的民伕和車隊,寧城日夜加固城防,無數的流民被招進了城內,熱火朝天的進行備戰工作。

但願這只是為了對付鮮卑人的,漢人俘虜了槐縱,搶了他的女人,還打斷了他的兩條腿,檀石槐一定嚥不下這口氣,正在準備報復的事情,漢人這麼緊張,自然是為了防備檀石槐,不會在這個時候招惹烏桓人,讓自己落得兩面受敵的境地。

一定是的。難樓這麼安慰自己,可儘管如此,他還是忐忑不安,每天派人到山谷察看有沒有漢使出現。

當他得知劉修等人出現在山外的時候,他鬆了一口氣,可是隨即又變得憤怒起來。劉修是誰?一個還沒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什麼名聲也沒有,現在的身份只是護烏桓校尉府的一個司馬,他連給上次來的李定提鞋都不配,劉虞派他來,分明是看不起烏桓人。

可是另一方面,難樓又擔心不已,劉修從寧城而來,莫非他代表的是護烏桓校尉夏育的意思,而不是幽州刺史劉虞的意思?那夏育又是什麼意思,他是要和還是要打?

難樓站在山坡之上,看著緩緩而來的劉修一行,心裡不住的盤算著。站在他身邊的提脫等人不住的笑罵著,言語間透出的輕鬆和放肆讓他非常不高興,如果不是希望待會兒他們能像上次一樣壓住漢人的氣勢,他真想把他們全部轟出去。

劉修披著嶄新的紅色戰袍,外罩細甲,騎著從槐縱手中繳獲的火紅如炭的戰馬,披著火紅的大氅,按轡緩行。在他前面引導的是一臉酷意的張飛和劉備,身邊相陪的是身著長衫、面無表情的張鳴,再後面是一左一右挾持著風雪的楊鳳和藍蘭。趙云穿著雪白的大氅,穿著一身特製的亮銀甲,領著二十名身披雪白大氅、手持長戟的騎士夾侍在劉修兩側。遠遠看去,隊伍有如一條雪龍蜿蜒而來,而劉修就是龍頭上的一團怒火,熊熊燃燒。

「好漂亮的衣甲,待會兒我要了。」提脫哈哈笑道,笑聲剛出口,難樓轉過身,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希望過會兒,你還能這麼說話。」

提脫微微一笑,不以為然的說道:「大人有命,我自然要遵從的。」

難樓哼了一聲,轉過臉看了一下自己的幼子樓麓,樓麓今年才十五歲,雖然他繼承了難樓高大的身材,可是畢竟看起來還有些單薄,特別是在提脫等人的襯托下,他顯得比較文弱,不是那麼健壯。

樓麓目不轉睛的看著山下越來越近的隊伍,看得出來,他對漢人的裝扮也非常入迷。

難樓有些不悅,轉身進了待客的大廳,提脫等人見他臉色不對,連忙收起了笑容,緊緊的跟了上去。樓麓有些不捨的再看了兩眼,一路小跑著進了大廳,在提脫的身邊坐下。他雖然是難樓的兒子,可是目前還沒有領有部眾,在以實力論尊卑的烏桓人中,他只能坐在提脫的下面。

難樓的臉色更加陰沉,一直到劉修走進來,他都沒有吭一聲。

劉修走進大廳,在難樓面前站定,一撩身上的大氅,手一擺,劉備小步上前,遞上劉虞的書札。難樓勾了勾手指,示意樓麓接過來,樓麓愣了一下,連忙起身接過,雙手送到難樓的手中,轉身剛準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卻被難樓用眼色制止住了。

「原來是劉使君的使者,我還以為是夏育的使者呢。」難樓漫不經心將那封早就看過的書札扔在一旁,仰起頭,有些傲氣的看著劉修。既然還是劉虞派來的使者,他的擔心就沒必要了。

劉修輕咳一聲:「大人錯了,我是校尉大人的使者,這封書札,只是順便帶來而已。原本應該是李定君交給大人的,他走得匆忙,忘了給你。」

難樓冷冷的注視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忽然有些不安,他覺得這個年輕的使者與他以前接觸過的使者都不一樣,有股子說不出的味道。

嗜血的味道!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47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二十章 要和平,還是戰爭?

「那你又帶來了什麼?」難樓沉聲問道。

劉修昂起了頭,下巴微微挑起,帶了幾分讓難樓非常不爽的輕狂:「我一手帶來了刺史大人的善意,另一手帶來的自然是校尉大人的憤怒。」

難樓一愣,還沒來得及回答,提脫便跳了起來,指著劉修大聲喝道:「漢狗,你好大的膽子,敢這麼對大人說話,不怕老子砍下你的狗頭嗎?」

劉修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隨即又看向難樓,難樓雖然對提脫的舉動有些惱火,可是此時卻默不作聲,靜看劉修如何應付。

「敢問大人,此人是大人的部屬嗎?」劉修的語氣中聽不出一點波動,平靜得好像一潭死水。難樓一時摸不清他的底細,抬起手捻著如鋼針一般的鬍鬚,猶豫了片刻,這才擠出一絲笑容:「既然在我這裡,當然是我的部屬,難不成是校尉府的人?」

「既然是你的部屬,那我就沒冤枉你。」劉修勾了勾手指,楊鳳和藍蘭將一臉怒色的風雪推了進來。金發碧眼、身材窈窕,雖然怒氣衝衝卻不減風韻的風雪一出現在大廳裡,圍坐的烏桓人頓時眼睛直了,年輕的樓麓更是目瞪口呆,就連難樓都有些挪不開眼睛,只有提脫不經意的皺了皺眉頭。他當然認識這是誰,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有些張不開口。

「大人認識這個女子嗎?」劉修淡淡的問道。

難樓搖搖頭,裝出一臉茫然的看著劉修,心裡卻有些打鼓。

「這是鮮卑牛頭部落風裂大人的義女,也是鮮卑大王檀石槐之子槐縱的未婚妻。」劉修向前邁了一步,轉過身慢慢踱到提脫面前,直視著提脫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這個女子上個月和槐縱一起出現在寧城,刺探我軍軍情,後來又在鳴雞山一帶準備伏擊我等,被我擒獲。而把她和槐縱帶入寧城的,就是你的這位部屬提脫豪帥和遼西大人丘力居的從子蹋頓。帶他們去鳴雞山的,是白鹿部落的小帥鹿安侯,我想請問大人,鳴雞山不是你們烏桓人的駐牧區,鹿安侯是如何出現在那裡,你的這位部屬又怎麼會和鮮卑王子槐縱在一起,還把他帶到寧城,究竟是有人瞞著大王胡作非為,還是得到了大王的允許,奉大王之命行事?」

他轉過頭,向難樓走進了一步:「校尉大人很憤怒,希望大人給個合理的解釋,好讓我回去平息校尉大人的怒火。」

劉修強硬的態度讓難樓意料不及,難樓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隨即大怒,冷笑道:「我倒想知道如何才能平息校尉大人的怒火。」

「很簡單。」劉修豎起兩根手指:「一,大人將提脫和鹿安侯交給我,我把他們帶回寧城,交由校尉大人發落。這是護烏桓校尉府的職責所在,想必大人一定能理解。」

提脫怒極反笑:「好大的口氣,如果我不去呢?」

「如果你不去,那就準備兵馬,用手中的戰刀來贏取說話的權力,到時候我們決一死戰,我希望你能和鹿安侯跑得夠快,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撿一條命。」

「哈哈哈……」提脫放聲大笑,笑得滿臉通紅:「就校尉府那兩千騎兵,還不夠我提脫一個人塞牙縫呢。我倒要看看,到時候是你逃還是我逃。沒有我烏桓精騎,你們漢人算什麼東西,你們真以為自己是草原上的驕子,能和我們在草原上決一勝負?」

「哈哈哈……」旁邊的十幾個烏桓人齊聲大笑。

劉修眉毛一挑,輕蔑的看了一眼雖然沒有和提脫等人一起笑,但眼角卻有些不屑之色的難樓:「這是大人的意思,還是僅僅是你這位部屬的意思?」

難樓撫鬚不語。提脫見了,膽氣更壯,大聲喝道:「你管他是誰的意思,我看你還是想著怎麼逃命才重要。」

「怪不得你們烏桓人不把校尉府放在眼裡。不錯,校尉府是只有兩千騎兵,可是你別忘了,我大漢不是只有校尉府,還有幽州,不僅有幽州,還有冀州、青州,不僅有護烏桓校尉營,還有度遼將軍營、漁陽營……」劉修一口氣說了邊疆的幾處駐兵,最後冷冷的看著提脫:「你上谷烏桓人一共有多少,有十萬人嗎?」

提脫針鋒相對的冷笑一聲:「你好像也有些搞錯了,不僅是上谷有烏桓人,遼西、遼東、右北平都有烏桓人。」

「呵呵呵……」劉修很放肆的笑了起來,似乎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直到提脫一臉的不耐煩,他才說了一句:「我知道遼西的居力居大人,聽說他對漁陽的鹽鐵非常感興趣。」

冷眼旁邊的難樓一聽,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幽州有兩個地方最生財,一是寧城的胡市,另一個就是漁陽的鹽鐵,寧城的胡市是難樓獨霸的份額,而漁陽的鹽鐵大部分好處也是難樓的,正因為佔了這些好處,他才能成為烏桓人中最富裕的大人,丘力居對此一直非常不滿,他向劉虞提過幾次意見,說漁陽的鹽鐵應該由右北平的烏桓大人烏延和他丘力居分享,不應該讓難樓一個人把好處佔盡了。難樓知道他的心思,烏延只有八百餘落,而丘力居有五千餘落,僅次於他難樓,說是和烏延分享,其實就是由他丘力居獨佔,不過因為劉虞一直沒有同意,丘力居才沒有得逞。

比起胡市來,漁陽的鹽鐵不僅利潤豐厚,而且直接關係到各部大人實力的強弱,沒有了鐵,就沒有兵器,沒有了鹽,你就是有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

丘力居想從中漁利,還是這小子在蒙我?難樓緊張的思索著,衝著旁邊的心腹遄結使了個眼色。遄結會意,站起身故意不屑一顧的問道:「大人剛才好像說丘力居的從子蹋頓也有份吧,難道大人不去遼西討個公道?」

劉修欲言又止,摸了摸下巴,好像在考慮該不該說一樣,過了片刻,他支支吾吾的說道:「遼西我自然是要去的,不過卻不是向丘力居大人討公道,而是……而是和他商量點事情。」

遄結和難樓互相看了一眼,頓時緊張起來。他們都知道丘力居對蹋頓非常不放心,他想把遼西大人的位置傳給自己的兒子樓班,可是樓班實在太小了,現在剛會走路,比難樓的兒子樓麓還要小很多。劉修要去遼西,卻不是向丘力居討公道,那自然是要向蹋頓討個公道,再聯想到丘力居想要漁陽鹽鐵之利的心思,這裡面的問題還不是明擺著的嗎。

難樓嚇出一身冷汗,和遄結交換了個眼色,遄結連忙轉過話鋒說道:「剛才大人說,在鳴雞山有百餘騎準備伏擊大人?」

劉修非常惱火的說道:「是啊。虧得我們謹慎,要不我的人頭也許就掛在你們寨門上了。」

「大人,恐怕你搞錯了。」遄結笑瞇瞇的說道:「白鹿部落是我們大人的部屬不假,可是白鹿部落男女老少加起來總共也沒有一百人,怎麼可能有一百精騎?大人,我可以保證,要麼那不是鹿安侯,要麼,就是他被人劫持了,這才膽大妄為,與大人作對,但這些與我們大人可一點關係也沒有。」

劉修一愣,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看遄結,又看看難樓:「大人不知道?」

難樓站起身來,威嚴的點點頭:「鹿安侯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瞞著我做出這樣的事來,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大人放心,我立刻派人去查,一定給大人一個公道。」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48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質

難樓的話鋒轉了,劉修反倒顯得有些措手不及,剛才的張狂變成了侷促,他歪著頭想了想,又看向提脫道:「就算那些事大人不知道,可是提脫帶著槐縱去寧城的事,大人應該知道吧?」

難樓臉一沉:「提脫,你知道槐縱要去鳴雞山嗎?」

提脫當時就傻了,心裡把難樓罵得狗血噴頭,臉上卻不敢露出絲毫,他知道難樓被劉修嚇住了,他不知道為什麼事情突然會變成這樣,但是他知道鹿安侯肯定是跑不掉,而他如果應對不當,只怕難樓也會把他推出去當替死鬼。

「大人,我怎麼知道他會去鳴雞山,他只是說要去寧城看看而已,這我都和大人說了。」

難樓滿意的點點頭,一臉歉意的說道:「大人,槐縱要去寧城看看,我的確是知道的。你也知道,我們烏桓人和鮮卑人幾百年前是一家,他說要去寧城開開眼界,買點你們漢人的精美物件,為婚禮做準備,我一時心軟,也就應了,可不知道他是去打探什麼軍情的,更不知道他要去鳴雞山。要是知道他這麼胡作非為,我怎麼也不可能答應他啊。」

劉修心中暗笑,心道老傢伙果然是烏桓人中少有的智者,這一番軟中帶硬的話說得多有水平啊,認了去寧城的事,卻推說槐縱是去置辦婚禮物品的,鳴雞山的事一推二作五,然後再說烏桓人和鮮卑人原本是一家,你嚇唬我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是東胡?老子還寫了本《東胡志》呢,對你們的情況知道得不比你們少,要不然也不敢在你面前張狂啊。

你再圓滑,也沒有透徹的明白什麼叫「知已知彼,百戰不殆」,那可是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精髓,你一個胡人是不會明白的,雖然你在胡人裡面也算是有見識的。

「是這樣啊?」劉修沉吟了片刻,雖然還有些將信將疑,但再開口時氣勢溫和了不少。「既然如此,那就請大人派人使者去校尉府解釋一下吧,那個鹿安侯,還請大人負責將他送到校尉府發落。」

「這是自然,如果真是他不知死活,那我們大人肯定會把他綁送到校尉府,不過,如果他是受人脅迫,還請大人看在我們大人的面子上,饒他一條生路。」遄結謙和的笑道:「鹿安侯的豪帥可是我們大人的從子鹿破風。」

「那個到時候再說吧。」劉修緩和了口氣,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師兄是儒生,寬以待人,不會刁難他的,他對你們烏桓人可好得很,還準備在寧城開個學堂,招收你們烏桓人的子弟入學讀經呢。」

「有這事?」樓麓眼睛一亮,不等難樓開口就搶先問道。

「這我還能騙你?」劉修一笑,看了樓麓兩眼,讚了一聲:「好一年少年郎,你要是穿上我漢家衣冠,誰又能認出你是烏桓人,將來到天子身邊做個郎官也是綽綽有餘啊。」

「真的嗎?」樓麓兩眼放光的問道。對於大漢天子,他們覺得太遠了,對於到洛陽做郎官,他從來只敢在夢裡想想,倒不是覺得郎官有多威風,而是想看看洛陽。烏桓人中有去過洛陽的,他們回來之後,每次提起洛陽,那口氣就像是看到了神仙住的天宮一樣讚不絕口,那種痴迷的神情給樓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當然。」劉修指著門口的趙云說道:「你要是不信,就問問他,他是冀州常山人,這次得到消息,特地趕來入學的。」

難樓瞟了一眼俊朗的趙云,心中一動,慢步走到趙云面前,先讚了一聲:「好個漢家兒郎,不知是常山誰家子啊?」

趙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回大人,云乃常山真定趙家的人。」

難樓一聽,點了點頭,趙云的口音的確是常山口音,他對常山趙家也略有所聞,知道是個家世很久的將門,看來劉修說冀州有援兵到寧城的事情並不全是虛言恫嚇。

「阿哥真威風!」樓麓看著趙云,羨慕的說道,忍不住想伸手去摸趙云的衣甲和大氅,手剛伸到一半,卻又不好意思的縮了回來。

「子龍可不僅是長得漂亮。」劉修轉了過來,有意無意的說道:「子龍家傳的武技非同小可,不是我說這狂話,別看你們烏桓人號稱上馬能戰,是天生的戰士,恐怕你們烏桓人裡面真找不出能和他對陣的人。不管是騎射還是長兵,他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現在是寧城的教頭呢。」

樓麓不信,要和趙云較量一下,劉修正中下懷,吩咐趙云小心一點,不要傷了樓麓。趙云會意,就在廳前上馬,表演了騎射和戟法之後,又和樓麓比試了一番,輕鬆的擊敗了樓麓,又接二連三的將提脫等人挑落馬下,將一干烏桓人打得心服口服。

樓麓徹底被趙云迷住了,拉著難樓的手臂央求要去寧城入學。難樓心知肚明,劉修玩這一出絕對不是臨時起意,他這是要取質,只不過嘴上說得漂亮,說成什麼入學讀經。難樓捨不得,可是想想眼前的局面似乎又由不得他拒絕,剛才劉修信了他的解釋,沒有深究,那不是劉修真相信他,只是做出一些讓步罷了,如果他不同意,劉修下山之後,誰知道會不會聯絡了丘力居之後給他玩什麼陰招。

權衡利弊之後,難樓同意了樓麓的要求。烏桓人不像漢人那樣傳承,他是烏桓大人,樓麓未必就能做烏桓大人,這要看他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讓他和漢人走得近一點,跟著盧敏讀經,向這個趙云學武,對他以後的成長顯然有非常大的好處。他相信只要劉虞還在幽州,想必不會做出殺質這樣的笨事來。

難樓設宴款待劉修一行,然後當場表態,要讓樓麓跟著劉修去寧城,同樣給他配備了二十名精銳的武士做親衛隨行侍候。劉修拍著胸脯表示,一定像對待弟弟劉備一樣對待樓麓,不會歧視他,並且當場讓趙云允諾教樓麓武技,把樓麓高興得雀躍不已。

難樓好人做到底,為了表示對趙云傳藝的感謝,送了趙云一匹雪白的駿馬,這才盡歡而散。

離開了白山,劉修派人送信去寧城,隨即馬不停蹄的趕往遼西。一路上,樓麓像只哈巴狗一樣圍著趙云轉個不停,師傅長師傅短的叫得歡,連劉備和張飛見了都有些嫉妒。張鳴看在眼裡,暗自佩服,他有些不解的對劉修說道:「你怎麼知道難樓吃硬不吃軟?」

劉修瞟了他一眼,神秘的一笑:「我對他的瞭解,遠遠超過他對我的瞭解。」他頓了頓,又說道:「我詳細問過李定來說合的經過,知道這老傢伙心裡在想什麼。再說了,他是烏桓大人中實力最強的一個,可以說上谷烏桓的實力堪與所有其他諸郡烏桓的總實力匹敵,可是他卻是最安份的一個,為什麼?因為他從我大漢得到的好處最多,同時也最清楚一旦與我大漢撕破臉會帶來什麼後果。當然了,這裡面也有校尉大人的赫赫威名帶來的壓力,他可是殺了無數羌人的狠人。」

張鳴若有所思,想了片刻笑道是:「只看到你張揚,卻不知道你下了這麼多功夫,對烏桓人的瞭解這麼深。怪不得夏育要不擇手段的將你們師兄弟招進校尉府的,他看中你師兄的也許是名聲,看中你的卻是狡猾。」

「我狡猾嗎?」劉修一本正經的反問道:「我是個實誠人。」

張鳴忍俊不禁的笑了一聲,連連搖頭:「這次你是利用了趙子龍,下次準備利用誰啊?」

「當然是你了。」劉修壓低了聲音笑道:「難樓雖然實力最強,卻比較好嚇,丘力居的實力雖然差一些,野心卻是最大的。我既然把你請來了,當然要把最艱巨的任務交給你。」他看著張鳴的眼睛,「我聽說丘力居最相信的人,是個女巫。」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6:49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一百二十二章 老子如龍

在別人眼裡,現在的劉修武不僅武勇可嘉,而且心思靈活,從夏育、劉虞到盧敏、毛嬙都對他信任有加,所以才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張角對劉修感興趣原本只是因為他修習吐納術,資質不錯,人還算機靈,卻沒有想到劉修還有這樣的能耐,居然這麼輕鬆就解決了上谷烏桓大人難樓。聽劉修這麼一解釋,他更覺得自己對劉修的投資沒有白費,堅定了要把劉修收為弟子的決心。

但是,所有人都認為劉修的武勇來自於平時的苦練,計謀來自於讀書,卻不知道對他來說,武勇是意外收穫,但計謀卻是「先天」而來,他前世最精擅的除了書畫作偽之外,就是揣摩人心——文物古董這個行當裡號稱是十有九騙,是騙術高手最集中的地方,幾乎所有的專家都打過眼,交過學費,眼力甚至比技術更重要。

眼力不僅包括看東西的眼力,還包括看人的眼力。

劉修是《東胡志》的第一撰稿人,所有的資料都經過他的咀嚼和整理,從這些資料得到的信息遠比直接看這本書的人得到的信息要多,再加上他的分析和觀察,他對烏桓和鮮卑人總體形勢的瞭解可以說是無人能及——至少在寧城如此。

他不僅知道難樓有心要把上谷大人的位置傳給兒子樓麓,因此對提脫頗有忌憚,而且知道遼西大人丘力居也有這樣的想法,而其他人,包括夏育、李定和盧敏都以為烏桓人以強力為尊,沒有父傳子的習慣,卻不知道這些烏桓人在漢人的影響下,心思已經漸漸有了變化。

這些變化當然都不明顯,要不然也不至於沒人注意得到,不管是難樓還是丘力居,囿於心理習慣和部落傳統,都不會把這些心思說出來,劉修瞭解到的也只是一些蛛絲馬跡,更多的是他的感覺和分析,到白山之前,他甚至不敢肯定這個可能,直到難樓讓樓麓站在他的身邊,他才確信自己的猜測沒有落空。

難樓是烏桓大人中實力最強的,他低了頭,一半烏桓人就算穩住了,只要再擺平丘力居,就擺平了七成以上的烏桓人,其他幾個烏桓大人根本不在話下。

對付丘力居,就要用到張鳴。在路上,劉修把自己瞭解的情報轉述給張鳴。據說,丘力居的部落圖騰原本是一頭白狼,後來卻變成了一頭赤狼,據說這是向大漢表示忠心——大漢是火德,但是根據劉修得來的一些消息說,丘力居這麼做是因為他得到了一個女巫的指點,那個女巫施法時發出的聲音有如龍鳴,聞者無不懾服。而這個女巫喜歡穿一身火紅的長袍,當她飛舞的時候,有如一團跳躍的火焰。丘力居對她心悅誠服,言聽計從,不管是對外征戰還是部落內的事務,都要向請計。

「龍鳴?」張鳴輕蔑的笑了,輕挽馬韁,身體隨著坐騎上下起伏,似乎整個人和戰馬已經合為一體,別有一種韻律。「你知道道術中最常見的就是符咒嗎?」

劉修點點頭,他聽張鳴說過這事,最近也向藍蘭打得了不少,知道道術雖然多得數不勝數,但是通常來說就是那麼幾類,符咒是最常見的兩種,符是指用畫符書——劉修稱之為鬼畫符——來施術,而咒術主要就是通過聲音,張鳴所修的道術就是咒術。

「咒術中,有龍吟虎嘯獅子吼的說法,指的是咒術的三個境界。」張鳴接著說道:「龍吟和虎嘯只在傳說中有過,包括大賢良師現在也只不過修煉到獅子吼的境界,一個胡巫也能稱之為龍?」張鳴輕蔑的撇了撇嘴:「胡人沒見過真正的道術,被幾個裝神弄鬼的女巫唬住了,就以為遇到了神仙,不提也罷。」

劉修翻了個白眼,獅子吼,有沒有大力金剛掌和那什麼龍爪手啊?他忍著笑,半帶著打趣的問道:「大賢良師才到獅子吼的境界,那你又是什麼境界?」

張鳴笑了笑:「大賢良師說我是牛鳴。」

劉修忍不住「撲嗤」一聲笑出聲來,他一直覺得張角那個邪教教頭是個道貌岸然的聖人,沒想到還有這樣精妙的比喻。

「如果你這樣的能力只是牛鳴,那獅子吼的威力又將如何不可思議,怪不得龍吟和虎嘯只有傳說中才有。」劉修故意逗他道:「那傳說中的高人究竟是誰啊?」

「老君如龍。」張鳴似乎知道劉修在逗他,也不著惱,反正一本正經的回答道:「你是讀過書的,想必不會不知道孔子說過老子如龍吧,道德經中,他有一句話叫『大音希聲』,那就是說龍吟的。」

「龍吟沒聲?」劉修一愣,他上次體驗了張鳴的咒術之後,就聽張飛說過項羽一聲喝死漢高祖麾下的神箭手,本來已經覺得不可思議了,沒想到還有更離譜的。老子如龍,這句話的確是有,是在莊子裡出現的,不過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吧,大音希聲怎麼還和咒術扯上關係了?

「不是沒聲,是有聲而你聽不到。」張鳴似乎也不怎麼能理解,他皺了皺眉:「大賢良師說我的悟性還不夠,等修為到了,自然能聽到大音,到時候就全明白了。在修為未到之前,說得再多也是白費,徒增困擾而已。」

劉修沒吭聲,似乎的話他以前聽過,禪宗就講究自悟,不立文字,道家的經典最初是老子五千言,而這五千言裡也是被尹喜逼著寫的,否則他也是不立文字。

反正路上閒著無事,劉修就聽張鳴說講一些道經,特別是吐納術,他最近在向藍蘭學習吐納術,把原先比較剛猛的霸訣基本變成了柔和之極的呼吸法,感覺氣力的增長速度慢了下來,但是精神狀態卻越發的好了。張鳴在吐納術的修為當然要比藍蘭高不少,但是他說了,劉修的修為不到,提前知道那些東西對他只有壞處,沒有好處,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劉修不知道他是想以此拉攏自己,還是真的如此,既然他不說,自己也不好強求。他對張鳴是半信半疑,但是趙云、張飛等人對張鳴這個太平道的震使卻是景仰之極,說話的時候都陪著幾分小心。劉修有些奇怪,張飛等人是親眼見過張鳴招神的,這麼小心還情有可緣,可是趙云怎麼也是如此?他後來問過趙云,才知道趙云雖然沒見過張鳴,但是他聽說冀州也有傳道的太平道人,據說有人見過他施展法術,雖然沒有招神這麼厲害,但也是觀者如堵。

劉修找機會問了張鳴,張鳴卻只是說冀州和并州另有傳道之人,名號是坤使,但是卻不肯透露名字,說劉修還不是教中之人,不能知道這些消息,按說他的名諱也不是劉修所能知道的,現在只是特殊情況特殊對待罷了。

劉修見他搞得神神秘秘,也不好多問。他們一路急行,經過漁陽和右北平,出盧龍塞,趕到遼西郡長城外的白狼山。據說那個很牛逼的女巫就住在白狼山,因此劉修決定在求見遼西烏桓大人丘力居之前先見見這位巫婆。

白狼山下有座小城,名字就叫白狼城,與東南的廣成和西南的石城相距都不遠,成品字形排列,護衛著白狼山,看起來就像是白狼山前的三個護衛營一樣。

劉修一進白狼城就遇到了故人:在寧城見過的蹋頓,這裡是他的駐牧地。

「原來是豪帥啊,別來無恙?」劉修笑瞇瞇的說道。

「劉君別來無恙?」蹋頓上下打量著劉修,笑了:「怎麼,從軍了?」

「說起來這事兒和豪帥你也有些關係。」劉修故意苦了苦臉,「你們把槐縱帶到寧城去也不告訴我一聲,結果我一不小心把他腿給打斷了。這不,鮮卑人要報復,我只好來請豪帥幫忙。」

蹋頓臉上的笑容剛剛露出一點,就被劉修這句話嚇得僵住了,他愣了片刻,嘴巴張得能吞下自己的拳頭:「你把槐縱的腿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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