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爭霸]混在東漢末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thor7321 2012-10-24 08:02: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76239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05
第一卷 幽州雪 第八十三章 波斯貓

第二天起來,夏育又來請他們吃早餐,然後安排了一個部曲將陪著他們安排一切,自己便帶著人去巡邊了。他說今年天氣冷得早,可能冬天又會有大寒,鮮卑人也許會提前入侵,他要去查看轄區內的防務,不能多陪盧敏。他請盧敏多呆幾天,等他回來再暢談一番。

從夏育處告辭出來,盧敏便帶著劉修他們去了城外的胡市。大概是因為昨天的事情,劉和有些不太自然,帶著幾個走得近的人自行去了。盧敏心知肚明,也不在意。

胡市上熱鬧得很,胡人們有的已經擺開了攤子開始做生意,有的則還在吃飯,帳篷前架著火,烤著羊,髡頭的大漢盤腿坐在一張皮子上,一手端著木碗喝奶,一手拿著小刀割羊肉往嘴裡塞,有人吃的卻是漢人常見的食物。

除了胡人之外,漢人也不少,他們的做派和胡人也差不多,全無在內地時的講究,席地而坐,和臨近的夥伴們大聲說著話,一會兒說漢語,一會兒說胡語,不時的大笑幾聲,嘴裡說著話,手裡也不閒著,收拾著自己的貨物,安排夥計們整理地方,準備開門做生意。

劉修他們來得比較早,購物的人還不是太多,胡市上看起來比較空曠,並沒有昨天看到的那種熱鬧景像。不過這樣也好,劉修他們可以從容的觀察那些胡人的情況,從他們的飲食、衣著和擺出來的貨物豐儉上瞭解他們的經濟情況。

胡人擺出來的貨物大同小異,有各種獸皮,有鮮艷的鳥羽,有說不上來的草藥,還有一些柘木弓,珍貴些的則有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角。鮮於銀說,這是端牛角,用來做弓是最好不過。

劉修自從向趙毅學了戟法之後,就想著打造一副鐵戟玩玩,有心到胡市上買一些鐵,不料看了好一會,不僅沒看到胡人賣鐵的,就連漢人也沒有賣的,不免有些失望。

鮮於銀聽了之後,啞然失笑。

「這裡哪有鐵,鹽和鐵都是官府專賣的,有專門的地方交易,很少會出現在胡市上。你要買鐵應該去漁陽,漁陽出精鐵,手藝好的鐵匠也多,在那裡買了,便直接找人打了豈不更好?你要是有機會去的話,不妨去找我的從兄鮮於輔,他對漁陽很熟悉,知道哪裡有好鐵,哪個匠人的手藝最佳。」

「是嗎,那倒是不錯。」劉修連忙問了一些鮮於輔的情況。鮮於家原本是上谷人,但是後來因為家業變大,人口增多,便有一些人搬到漁陽境內。成了漁陽郡的人,自然要到漁陽任職。

「大人,你要買鐵嗎?」一個披著半張羊皮的髡頭老漢湊了過來,積滿了風霜的皺紋裡堆著笑容,說著一口生硬的漢話。劉修沒聽懂,轉頭看著鮮於銀。

鮮於銀和他交談了幾句,那老漢便點頭哈腰的說了幾句,轉身匆匆的去了。鮮於銀笑道:「德然老弟,你運氣真好,這老胡頭說他有一塊上好的鐵,是天上掉來的,碰巧聽到我們剛才的話,便要賣給你。」

劉修頓時來了精神,漢代的煉鐵技術已經有很大進步,但是還沒有到能煉合金的地步,如果能有隕鐵打造武器,那絕對是最佳選擇。

一聽有隕鐵,劉備和張飛也圍了過來,就連陪在盧敏身邊的毛嬙都向這邊看了幾眼。就在等的時候,張飛忽然眼睛一亮,扯了扯劉修的手臂,象發現了寶似的叫道:「先生,你看。」

劉修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也是眼前一亮,脫口而出:「好一隻波斯貓!」

一個身穿純白長裙的金發少女,從遠處慢慢的踱了過來。她身材高挑,皮膚白晳,臉龐清秀,身體卻是凹凸有致,一頭如金子般的捲髮用一根絲帶鬆鬆的繫著,披散在肩頭,猶如一件金色的披肩,袖子半卷,露出一截修長的手臂,抱著一隻雪白的貓,一對如藍寶石般的碧眼好奇的左顧右盼,流露出幾分稚氣,幾分優雅,遠遠望去,簡直和童話裡的公主一般。

「波斯貓?」張飛愣了一下:「你怎麼看貓不看人?」

劉修翻了個白眼,心道那懶貓閉著眼睛,我怎麼知道它究竟是什麼貓,我說的就是那女人。不過,這些不用和張飛解釋,張飛也沒什麼心情聽他解釋,很職業的開始評價起來。

「先生,這胡女的曲線與我漢人又有所不同,你看啊,她的胸好像更挺一些,腰肢也更細一支,整個人的比例更接近於你說的那個什麼黃金比例。唉呀,這一雙長腿……」

劉備不解的拽了拽他:「她穿著長裙,你也能看出她的腿長?」

「笨!」張飛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個白眼:「看不到腿,你不會看她的腰和屁股?」

「且!真粗魯。」劉備有些沒面子,嘴裡不以為然,眼睛卻不由自主的向那女子的腰臀看去。他一向喜歡看美女,現在跟著劉修和張飛這兩個以練習畫技為藉口,光明正大看女人的夥伴後面更是有些肆無忌憚,平時看漢人女子便也罷了,現在看到一個身材這麼好的胡女,那一對眼睛恨不得掛在人家身上才好。

「嘿!狗眼往哪兒看呢?」一個中等身材、年約二十五六的胡人大步走了過來,用手猛的推了一下劉備的肩膀,破口大罵:「哪來的狗東西,這麼沒教養?」

劉備登時火了,伸手撥開那胡人的手,大罵道:「你算什麼狗東西,小爺我看美女,關你鳥事?你沒事做就縮到旁邊去數毛玩,敢來管你小爺的事,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那胡人大概也是個驕橫慣的了,一聽劉備這話,頓時氣得冷笑一聲,往後退了一步,從腰間拔出刀,衝著劉備招了招手:「小子,不要嘴硬,有種你就過來和老子過兩招,看老子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劉備見那傢伙拔了刀,卻絲毫沒有退讓之意,他轉過頭看了一圈,好像只有鮮於銀身上帶了刀,便拱拱手道:「伯玉兄,借刀一用,我教訓教訓這個胡狗。」

鮮於銀皺起眉頭,瞅了一眼那個胡人,猶豫了片刻,把刀連鞘抽出,交到劉備手裡,拍了拍他的肩膀:「玄德小心些,這人……恐怕有兩下子。」

「多謝。」劉備應了一聲,拔出刀就衝了上去,兩人也不廢話,「乒乒乓乓」的就打了起來。劉修大吃一驚,心道果然是民風彪悍啊,一句話沒說完就動上了刀,而且旁邊的人連一點勸架的意思都沒有,反倒圍了過來,抱著手臂,津津有味的開始看戲。

不過,他再次打量了那個胡人幾眼之後,不免有些生疑。這個胡人雖然穿著羊皮製成的衣服,卻不是髡頭,而是披著一頭烏髮,只是在頭頂紮了一下,用一根髮簪別著,那髮簪的質地好像也不差,在初升的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倒像是個玉簪。他的臉色也和那金發女子身後站著的幾個壯漢不太相同,看起來白一點,好像不是天天風吹日曬的。更重要的是,這人說一口流利的漢話,有點像盧植說的那種洛陽官話。

這傢伙不是胡人吧?

就在劉修懷疑這人的來歷時,劉備已經佔了上風。他的力氣雖然不如劉修,但是身手靈活,最近先是向公孫瓚、毛宗學武,後來又天天跟著劉修、張飛鍛鍊,武技大有長進,雖然對面那人要比他上好幾歲,他卻毫無懼色,環首刀舞得虎虎生風,一刀接著一刀,剁得那人步步後退,全無還手之力。不到數息,他突然一聲大喝,一刀劈落了那人手中的刀,飛起一腳,將那人踹翻在地,緊跟著手一揮,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嘴一撇,很不屑的大聲喝道:

「胡狗,服不服?」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06
第一卷 幽州雪 第八十四章 我好怕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還沒等旁邊的人看個痛快,劉備就輕鬆的解決了戰鬥,快得讓人有些不敢相信。那金發女子身後的胡人顯然沒有料到戰鬥會結束得這麼快,還沒等他們做出反應,已方的人已經被制住了,一時大怒,其中兩個拔出腰間的刀,大聲呼喝著衝了過來。

劉修一看,大吃一驚,劉備雖然身手不錯,可是對方是兩個人,而且膀大腰圓,這一沖過來,倒和兩頭野牛有幾分相似,恐怕劉備不是對手,他連忙招呼了一聲:「玄德小心!」人便迎了上去,張開雙臂護在劉備身前,臉上堆起了笑容,做出了息事寧人、說好話的姿態。

可是還沒等他的話說出口,身邊一個人影已經衝了出去,張飛像一頭豹子似的,一哈腰,從倒地的年輕人手中搶過環首刀,兩步搶到那兩個胡人的中間,手起刀落,「叮噹」一陣亂響,慘叫聲隨即響起,那兩個氣勢洶洶衝過來的胡人抱著手腕急退,比衝過來的速度還要快。

「想以多欺少嗎?」張飛橫刀在手,冷笑一聲:「放馬過來,小爺奉陪。」

剛剛覺得劉備那一場不夠過癮的觀眾們一看,愣了片刻,隨即又齊聲喝彩,一個個興奮得跟撿了橫財似的,只有已經做好了說好話、打圓場的劉修有些無奈,這都什麼事啊,怎麼一個比一個還衝動,下手一個比一個狠?

那金發女子頓時變了臉色,一張俏臉冷得像寒冬臘月的冰,她停住了腳步,輕輕的撫著懷裡的白貓,頭輕輕的擺了擺。

身後的幾個胡人頓時搶前一步,將她護在中間,一個面相陰沉,看起來似乎是個頭目的胡人上前一步,瞪了一眼那兩個猶自抱著手腕的手下,這一眼看去,那兩個胡人立刻閉緊了嘴巴,再也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你這漢子,好生無禮,為何出手攻擊我的人?」那人慢慢的說道,他的漢語說得很彆扭,只能勉強聽懂他說的是什麼,可是他語氣中透出的蠻橫卻一點也不含糊。

張飛用手中的刀拍著左手,偏著頭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嘴一歪:「你眼神不好?」

他身後的一個胡人突然發怒,哇啦哇啦的喊了一句什麼。劉修沒聽懂,鮮於銀卻皺起了眉頭,低聲說道:「有些麻煩,這人是個射鵰手,恐怕這伙胡人來頭不小。」

「射鵰手?」

「嗯,翼德說那人眼神不好,那胡人說,這是他們牛頭部落的射鵰手,意思是說他的眼神好得很。」鮮於銀有些忍不住的笑了一聲:「這些胡人都是直腸子,不懂那些話的意思。不過,能有射鵰手做親衛,這女人恐怕是這個什麼牛頭部落大人的女眷。」

劉修也被逗笑了,心道這胡人真是直得可愛,張飛顯然不是真說你們眼神不好,你還特地把射鵰手拿出來證明一下。他顧不上多想,連忙上前拉住像只好鬥的小公雞一樣躍躍欲試的張飛,又推開劉備,彎腰把那年輕人拉了起來,還慇勤的替他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笑道:「誤會誤會,都是誤會。」

「誤會?」那年輕人脖子上沒有了刀,終於喘過氣來,立刻恢復了先前那股驕橫,他看著一臉陪笑的劉修,冷笑一聲:「現在說這些不嫌遲了嗎?」

劉修苦笑一聲,心道這是哪家有人生沒人教的,居然跑出這麼一個不要臉的東西,剛剛被一個比你小半個頭的孩子揍了一頓,你怎麼還有臉在這兒得瑟?算了,老子不跟你計較。

「這位兄臺,聽你的口音,好像是漢人吧?去過洛陽?」

「去過洛陽又怎麼了?關你什麼事。」那年輕人根本不理劉修這一套,伸手就來推他:「閃一邊去,等我收拾了那小子再跟你說道。」

「何必呢?」劉修攔在劉備前面不肯讓,他倒不怕這小子,可是他身後還站著十幾個漢子呢,個個腰裡帶刀,顯然不是善茬,鮮於銀又說了,那個胡人是個射鵰手,那女人可能是什麼部落大人的家屬,這要是搞起來豈不是麻煩?好容易和夏育把關係扯近一點,真要鬧出什麼事來可不好收拾。

「我兄弟他還年輕,看到這位姑娘如此貌美,難免多看了一眼,如果有什麼失禮的地方,我代他陪個不是。看兄臺也不是普通人,又何必與他一個未成年的孩子計較,豈不失了身份?」

「你說什麼?」那年輕人聽了劉修這話,鬆開了手,這才把目光注意到劉修臉上,上下看看他:「身份,你還知道身份?看你這樣子,想必是個隨從吧,你主人呢,躲在哪裡不敢出來呢,讓你一個奴婢出來說話?」

劉修有些火了,你才奴婢呢,你們全家都是奴婢。你得瑟個屁啊,就算你們家原來是洛陽的,現在不是穿了一身胡人的衣服?你還真當自己是什麼貴人了。

「這位兄臺,請自重。」劉修收起了笑容:「不過是一點誤會,又何必出口傷人?」

「閃開!」那年輕人臉一沉,大聲喝道:「再不讓開,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說了這一句,站在他身後的那些漢子立刻走了過來,將劉修三人圍在中間,橫眉豎眼的瞪著他們,手按上了腰間的刀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劉備見了,小心的扯了扯劉修的手臂,耳語道:「大兄,他們人多。」

劉修皺了皺眉,心道這廝果然是個逃跑健將,剛才那麼猛,怎麼沒看到人家人多?他不動聲色的瞟了遠處的盧敏一眼,見盧敏正靜靜的看著他們,好像沒有過來打圓場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難道又是考驗我?劉修有些頭疼,這些書生真是煩人啊。他又看了看其他同伴,那些人看到了這邊的動靜,不動聲色的圍了過來,只是他們大多沒帶武器,正東張西望的找趁手的傢伙,有一個小子湊到了一個正煮得滾開的水壺前,點著頭左看右看,好像在研究這水壺值不值錢,右手衣袖卻已經纏在了手上,看樣子是準備一旦開打就抄起水壺燙豬了。那水壺的主人正在看戲,一點也沒注意到有人已經打上了他水壺的主意。

這幫牲口啊,一個個都是不要命的主,難怪人家說燕趙多壯士,這些牲口膽子果然真夠壯的,明知對方實力很強悍,居然一個逃的也沒有,看起來反倒有些興奮不已。

有了幫手,劉修心定了下來,真要是搞不定,那就先撂倒那個射鵰手,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那個波斯貓,既然是個人物,那當人質顯然最好不過了。只是這波斯貓腰裡還插了口劍,不知道是真有兩下子,還是裝門面的,不會是個高手吧?

他向張飛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到時候把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搞定,張飛會意,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一步。劉修這才抬起頭,用非常非常溫和的口氣對那一臉狂傲的年輕人說道:「兄臺,這不過是個小事,沒必要搞得這樣吧?」

「小事?」那年輕人見一直不服氣的張飛向後退了一步,劉修又是如此底氣不足,更是不可一世,他轉頭衝著那個一直皺著眉頭的波斯貓致了個意,諂媚的一笑,一轉眼又恢復了冷酷,揚起下巴,用鼻孔看著劉修說道:「你知道這位姑娘是誰?她是牛頭部落風裂風大人的義女,是草原上最閃亮的星星,豈是你們這等賤豎可以隨便看的?更何況你們還說得那麼不堪。」他摸了摸被劉備踹了一腳的腹部,臉色更加難看:「你看了她,就得挖出你的眼睛,你踹了我,就得砍下你的腿。」

劉修長嘆一聲,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我好怕啊。」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07
第一卷 幽州雪 第八十五章 兄弟們,動手!

「知道怕也遲了。」那年輕人得意的仰頭大笑,剛笑了兩聲,又覺得有些不妥,硬生生的把笑聲憋了回去,心虛的看了一眼那金發女子。那女子黛眉一挑,撇了撇嘴,說了句什麼,轉身就走。年輕人一看,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他猶豫了一下,又想轉身去追,又不想就這麼放過劉修等人,難以決定,就在他考慮的時候,那女子已經走出了幾步遠,他這才咬咬牙,對身邊的一個大漢說道:「砍下那豎子的腿,挖了他的眼睛,然後放了他們。」

說完,他轉身向那女子追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喊著什麼胡話,劉修雖然聽不懂,但是大致也猜得出來是什麼,他看看堵在面前的那個大漢,重新露出討喜的笑容:「這位兄臺,你主人都走了,請代我向他陪個不是,我們這就揭過吧?」

那人面有難色的看著劉修,無奈的搖了搖頭:「你也聽到了,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不過,我可以保證手腳干凈一點,不讓他多受罪。」

劉備的臉色頓時變了。

劉修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瞇起了眼睛,直直的看著那漢子,過了好半天才說道:「真的不能通容?」

「恕難從命。」那漢子說著,手一揮,兩個漢子上前一步,伸手便去抓劉備。劉修大怒,這他媽的是什麼人啊,就因為看了一眼你相好的就要挖眼睛?他一聲悶哼,突然出手抓住一隻已經搭在劉備肩上的手,用力一擰,只聽得「喀嚓」一聲,那漢子頓時慘叫起來。

站在劉修正對面的漢子眼神一凜,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他跨前一步,伸手向劉修抓來。劉修既然動手,又怎麼可能再給他機會,悶不作聲的就迎上了去,迎面便是一招黑虎掏心。

跨步,擰腰,衝拳,三式一氣呵成,右拳轟然擊出,正中那漢子的胸口。

「呯」的一聲響,那漢子雖然及時做出了反應,舉起了手臂準備招架,但他還是低估了劉修的速度和力量,手指剛剛搭上劉修的手腕,胸口已經被劉修擊中。這一拳力量是如此剛猛,硬生生將他前衝的身體打得騰空而起,倒飛出兩步遠,「轟」的一聲仰面摔倒在地。

劉修動手的同時,劉備已經伸手抓住了那一個漢子的手臂,咬緊牙關,發力猛擰,同時飛起一腳踹在另一個漢子的襠部。張飛興奮的狂嘯一聲,向前跨出半步,雙拳同時轟了出去。

幾乎在同一刻,圍在外圍的那些小子也撲了上來,那個準備了半天的小子拎起燒得滾開的水壺就衝著最近的一個漢子後脖頸澆了過去。那漢子原本見劉修低聲下氣的商量,以為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萬萬沒料到這些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孩子會突然動手,而且動手又是這麼狠,眨眼之間,頭領被人一拳轟了出去,一個同伴被人擰斷了手腕,另一個同伴被人踹中了下身,正在吃驚的時候,忽然覺得後背一陣火辣辣的,痛不可當。

片刻之後,慘叫聲四起,那些原本兇神惡煞般的壯漢一個個鬼哭狼嚎起來,他們拚命的將手伸到後面去,可是怎麼也搆不著,有的勉強碰著了後脖頸的,手一摸就蹭下一塊皮肉,更是痛得撕心裂肺。

形勢大變,那幫躲在一旁看了好久的小子操著各種各樣的武器衝了上來,劈頭蓋臉的一頓狂揍,有的乾脆搶下這些漢子的武器,雖然不敢殺人,下手卻特別陰狠,對著軟肋、下陰等處一個勁兒的招呼。

那年輕人剛走出幾步就聽得身後哀嚎聲大起,開始還以為是劉備的腿被敲斷時發出的慘叫,可是隨即覺得這些聲音非常熟悉,一邊走一邊轉過頭來看,發現是自己的手下在慘叫時,頓時大吃一驚。

沒等他回過神來,張飛已經拔腿追了上去,他緊趕兩步,飛身躍起,凌空一腳,狠狠的踹在那年輕人的胸口。那年輕人措手不及,被他一腳踹得踉蹌了幾步,「撲通」一聲趴在地上,狠狠的摔了個狗吃屎,偏巧這地方經常有牛馬走過,牛糞馬糞什麼的還真是不缺,他一頭撲在了一攤新鮮無比的牛糞上,糊了一臉。

「兄弟們,動手!」張飛飛踢成功,興奮得大吼一聲,一腳踩在那年輕人的背上,繼續向已經走出十幾步遠的金發女子一行衝去,飛奔的途中順手從旁邊的貨攤上操起一面木板當盾牌擋在面前,右手的環首刀拖在身後,刀頭劃得地上的草屑飛舞,氣勢驚人。

那金發女子聽到身後的叫聲,回頭一看,頓時勃然大怒。那領頭的胡人射鵰手眼神一冷,喊了一聲,迅速的轉過身,當他轉向飛奔而來的張飛時,左手已經舉起了原本插在箭囊裡的弓,右手夾著一隻羽箭,拉弓搭箭,正對著張飛的面門,輕叱一聲,長箭離弦而去。

張飛隱在木板後面,側著身子飛奔,一看到那漢子快到了極點的射箭動作,想也不想,將木板再舉高了三分,將整個頭部和胸部全擋在了後面,同時左腿猛的一蹬,強行讓身子向右側偏了半步。

長箭電然而至,「咚」的一聲射穿了張飛手中的木板,深深的扎進了張飛的左肩,木屑飛揚。張飛顯然沒有料到此人的箭術如此強勁,射穿了木板之後還能深深的扎進他的肩膀,疼得眉毛一抽,卻咬著牙不發一聲,繼續發力狂奔。

那胡人見了,面無表情的一揮手,再次從箭囊裡抽出了一枝羽箭飛快的搭在弓上,對著已經衝到三步外的張飛拉開了弓。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一陣呼嘯聲,他頭不動,眼睛向上一瞟,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迎面飛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武器,只是聲音不小。他下意識的向旁邊讓了一下,那東西擦著他的耳朵飛了過去,「咣當」一聲砸在身後一個同伴舉起的盾牌上。

一股熱氣升騰而起。

那些胡人這才發現這是一隻水壺,壺蓋不知飛哪兒去了,裡面熱氣騰騰的還流著水。

「嗷——」幾個被開水濺到的胡人猛的甩著手跳了起來,沒被燙到的也嚇了一跳,連忙躲在一邊。那射鵰手一愣神,再也沒有射箭的機會,張飛已經像一頭猛虎般衝到了他的面前,怪叫一聲,揚起右手的戰刀,狂嘯劈下。

射鵰手避無可避,只得舉起了手中的弓。

「噹!」張飛一刀剁在了弓背上,刀反彈了起來,差點脫手。他向後退了一步,擰步再上,那些胡人已經回過神來,同時衝上來兩個人,一個舉起盾牌擋在射鵰手的面前,一個舉刀就剁。張飛舉起手中的木板招架,可惜木板已經被射鵰手射破了一個大洞,根本經不起對方的猛劈,只不過一次就四分五裂。

張飛大怒,扔了木板,反手拔下肩頭的羽箭再次撲了上去,掄起戰刀就劈,和那兩個胡人戰在一起。張飛已經受了傷,又沒有盾牌防身,而這兩個胡人身手都不錯,配合得也非常默契,張飛雖然戰意盎然,卻還是立刻落了下風。就在此時,劉備殺到,一刀砍向張飛左面的胡人,那胡人吃了一驚,顧不得去傷張飛,舉盾招架,同時反手一刀,從盾牌下面捅了過來。

就在張飛、劉備和那兩個胡人廝殺的時候,那名射鵰手已經退到了後面,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弓,見被砍出了一道口子,不由得有些心疼。他招呼了一聲,兩個夥伴舉著刀盾站在他的身邊,剩下的護著那金發女子身後退了幾步。

看著肩頭飈血卻依然奮戰不休的張飛,射鵰手嘀咕了一聲,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他見同伴已經佔了上風,這才放了心,抬起向遠去看去。這一看,他頓時吃了一驚。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08
第一卷 幽州雪 第八十六章 你是我的人質

遠處的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十幾個人,正是那年輕人的隨從,十幾個穿著光鮮的少年拿著各種各樣的武器正在沒頭沒腦的狂毆,打得那些隨從滿地亂滾。至於那個年輕人,他正趴在地上,一聲不吭,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但這些都不足以讓射鵰手吃驚,他吃驚的是,剛才那個論理的少年不見了。射鵰手能看到天空飛翔的雕,眼力當然沒話說,現場雖然很混亂,但他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隔著十幾步的距離,他甚至能看清那些少年眼中興奮的光芒。

可是,他看不到剛才那個看起來很溫和的少年的影子。他又向四周看熱鬧的人群中掃了一眼,同樣什麼也沒有發現。

他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危險,立刻轉過頭大聲喊了一句,招呼同伴們小心背後。

可惜他還是遲了。

劉修像一只獵豹,無聲無息的從他們身後的人群中衝了出去,根本不去理會圍在那波斯貓身邊的胡人親衛,腳步一挫,就從他們中間穿了過去,撲向了那隻年輕的波斯貓。

那金發女子聽到射鵰手的警告,一直在撫貓的右手迅速的伸向了腰間的長劍。她的反應不能算慢,但還是遲了,她的手剛剛碰到劍柄,還沒來得及抽劍,劉修已經衝到了她的面前,左臂順勢箍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摟在懷中,右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抽出長劍橫在她的脖子上,同時拖著她飛快的向後退了幾步,退出了親衛們的包圍圈。

劉修大喝一聲:「站住!再動一步,我就殺了她!」

周圍一下子靜了下來,射鵰手臉色陰冷,左手持弓,右手夾著三枝羽箭,拉弓如滿月,箭尖直指劉修,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抽箭拉弓的。親衛們圍成半圈,手中的戰刀閃著被寒光,和他們眼中的恐懼交相呼應。

他們如臨大敵,卻不敢動一動。

正在和張飛、劉備廝殺的兩個胡人也傻了,很快被繳了械。

糊了一臉牛糞的年輕人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隨即被眼前的景像驚呆了,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臉上有什麼,他愣了片刻,忽然尖叫一聲:「啊——」

正在對峙的劉修等人被他這一聲嚇了一跳,劉修暗自罵道,沒想到這廝還有唱海豚音的實力,不做歌舞伎實在可惜了。

「不要……不要……緊……張!」射鵰手的額頭滴下了一顆豆大的汗珠,慢慢的滑到了眼角,他卻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的功夫自己的小主人就被這個狡詐的漢人小子割斷了喉嚨,成了一具艷屍。

「你們也不要緊張。」劉修幾乎把整張臉都藏在那女子的後面,只露出一隻眼睛,手臂緊緊的摟住那女子的脖子,兩個人的身體都快合在一起了,一陣陣異香撲鼻而來,不過此時此刻,他一點也顧不上這些。

鮮於銀奔了過來,看著眼前的情景目瞪口呆,他看看那些胡人,又看看劉修,嘴巴張了幾次,卻什麼也沒說出來。盧敏和毛嬙也走了過來,只是他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盧敏原本是想看看劉修怎麼處理這次衝突,看看他夠不夠持重的,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事情就變成了這樣,現在想出面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上來,正準備開口,卻被毛嬙拉住了。毛嬙衝著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再看看。

「伯玉,讓他們放下武器。」劉修大聲說道:「告訴他們我現在很害怕,很緊張,萬一手一抖,這位姑娘可能就香消玉殞,到泰山地府報到了。」

鮮於銀連忙用胡語對那射鵰手喊了幾句,那射鵰手聽了,眼角一陣抽搐,卻還是慢慢的鬆開了手中的弓,然後慢慢的彎下腰,將弓和箭都放在了地上,又向後退了幾步。與此同時,那十幾個胡人親衛也慢慢的放下了武器,向後退去。

射鵰手大聲喊了幾句,臉色顯得很焦急。鮮於銀點點頭,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擔心,這才對劉修說道:「德然,他們退下去了,你也鬆開這位姑娘吧,千萬小心一些。這位姑娘是牛頭部落的人,和那人不是一起的。」

劉修慢慢的鬆開了橫在那女子脖子上的劍,卻沒有鬆開摟著她脖子的手臂,而是保持著隨時可以威脅她的姿勢,大聲說道:「姑娘,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波斯貓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劉修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白晳的腮部,能感覺到她恨得咬牙切齒。過了一會兒,還是沒聽到回話,他想了想,又沖著鮮於銀說道:「伯玉,你把我的話說給她聽。」

鮮於銀有些為難,卻只能照辦,用胡語把劉修的話說了一遍。那波斯貓還是不吭聲,劉修能聽到的依然只有牙齒發出的咯咯聲。

小娘皮,性子還真夠烈啊。劉修有些頭疼了,他制住她,就是想跟她講條件,把這件事控制在可收拾的範圍內,要不然的話,這次禍事真的闖大了。可是,這女子不理他,難道真把她殺了,還是先毀個容嚇嚇她?

就在劉修猶豫的時候,那女子忽然大聲叫道:「你不敢殺我!」

她說的是漢語,雖然不是很熟練,腔調也有些怪,但是吐字很清楚,劉修聽得分明,反倒有些愣了。略一思索,他緊了緊手臂,發狠道:「你試試看!」

「你不敢殺我。」那女子用力的掙了掙,充滿彈性的身子在劉修身上扭了兩下,這才讓劉修反應過來,原來他們的姿勢這麼曖昧,這女子的翹臀正頂著他的大腿根呢。

「你殺了我,我阿爸一定會帶著牛頭部落的勇士們殺過來,大王也一定會為我報仇,你們的皇帝會殺了你們。」那女子掙不脫劉修的挾持,氣得連耳根都紅了,她尖聲嚷道:「到時候我阿爸不會殺你,他會把你變成奴隸,一直把你折磨死。」

劉修也火了:「你都不是我的對手,你老爸來就有用?我一樣把他給剁了,誰做奴隸還說不定呢。」

波斯貓一邊用力的掙紮著,一邊大聲叫道:「你這個卑鄙的小人,你根本不是我阿爸的對手,你連我都打不過。」

「嘿嘿嘿……」劉修用力一摟,將她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身上,不讓她亂扭,然後湊到她的耳邊,吹了口熱氣,帶著些許戲謔的說道:「我說姑娘,你現在可是我的人質啊。」

「那……」波斯貓身子一僵,不再扭了,她頓了片刻,這才不屑一顧的說道:「你是偷襲,如果正式比武,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劉修眉頭一皺,猶豫了一下說道:「要不這樣,我們打個賭。我和你打一場,你要是贏了我,我任你處置,要是我僥倖贏了,請你不要再追究這件事。」他頓了頓,又看著那個一臉牛糞的小子說道:「包括他,也不能再追究這件事,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那女子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我們牛頭部落的人,從來不被人逼著做交易。」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09
第一卷 幽州雪 第八十七章 大丈夫刀法

劉備和張飛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撇了撇嘴,這女子想得也太美了,這個時候不逼著你應下條件,鬆了你,你還當回事嗎?已方雖然人數也不少,可是除了鮮於銀之外,幾乎都沒有帶武器,而且別看平時都經常打架生事,真正用刀砍人畢竟是少數,對方卻基本上經歷過戰陣的勇士,剛才如果不是沒防備,怎麼也不可能落得這個局面。

放棄眼前的大好形勢,再和你公平一戰,有這麼便宜的事嗎?

有!劉修用實際行動做出了回答。波斯貓的話音剛落,他便鬆開了手,向後退了一步,躬身一拜:「敢不從命。」

「上!」射鵰手一聲令下,十幾個胡人親衛全部衝了上來,撿起地上的武器,迅速把劉修等人圍在中間,氣勢洶洶的就要動手。

劉備臉色大變,立刻和張飛背靠背的站一起,苦笑一聲:「翼德,這次要吃苦頭了。」

張飛眉頭一挑,晃了晃手中的刀,冷笑道:「怕什麼,大不了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殺一個賺本,殺兩個賺一個。」

劉備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這才啞聲說道:「也只得如此了。」

鮮於銀等人一看,也跟著緊張起來,剛準備過來助陣,遠處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中間夾雜著隆隆的馬蹄聲。鮮於銀扭頭一看,頓時吃了一驚,他對陪在身邊的王禪低語了幾句,王禪為難的皺了皺眉頭,轉身向寧城跑去。

盧敏再也坐不住了,排眾而出,擋在路中間,張開雙臂大聲喝道:「什麼人,敢在市中馳騁,不怕傷了人嗎?」

急奔而來的幾十個人一看有人擋道,衝在最前面的一個騎士連忙拉住了馬韁,戰馬「希聿聿」一聲長嘶,前蹄騰空虛踏著又向前跨了幾步,虧得馬上的騎士及時的調整了方向,這才沒有撞上盧敏,不過馬蹄蹬踏而起的泥土還是濺了盧敏一身。

「哪來的書生,你不要命了?」那騎士白了臉,大聲喝道。

「市井之中,豈能肆意奔馳?」盧敏臉色雖然有些難看,卻依然不敢讓步,抗聲喝道。

那騎士被他喝得一愣,剛要說話,那臉上糊了一臉牛糞的年輕人衝了過來,大聲喝道:「你們怎麼搞的,怎麼來這麼遲?」

那騎士先被盧敏嚇了一跳,心裡正火,又見一個面目不清的小子訓斥他,更是惱火,張嘴正要罵,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定睛一看,連忙滾鞍下馬,單腿跪倒。

「少主,你……你怎麼……」

「不要廢話,給我宰了那豎子。」年輕人飛起一腳踹在他的肩頭,怒吼道。

「喏!」那騎士不敢怠慢,起身拔出刀,一揮手,身後的武士們二話不說,就把劉修等人圍了起來,正準備上前圍攻,那波斯貓忽然一聲冷喝,長劍「鋥」的一聲出鞘,寒光閃閃的劍尖直指那騎士的咽喉。

「站住!再進前一步,我就殺了你!」

騎士認識這個胡女,知道她是少主的心上人,不敢衝撞,只得停住了腳步,為難的看向少主。那年輕人皺了皺眉,走上前來,軟語說道:「阿雪姑娘,這些漢子衝撞了你,我讓他們給你出出氣,你又何必攔著?」

「我和他有賭約,你難道沒聽見?」波斯貓寒著臉說道。

年輕人僵住了,他剛才也沒聽清究竟是什麼賭約,但是在心上人面前,他又不能說自己剛才沒關心她的生死,只得結結巴巴的說道:「那個……那個不能算數吧?」

「我牛頭部落的人,說出來的話,就是射出來的箭,沒有不算數的。」波斯貓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對一直臉色平靜的站在中間的劉修說道:「你準備好了嗎?」

劉修點點頭:「隨時候教。」

「好了,取你的武器來,我不會佔你的便宜。」波斯貓說著,持劍向後退了一步,雙目死死的盯著劉修。那射鵰手一看,立刻轉過身去,原本包圍著劉修等人的包圍圈反過來面對剛剛趕過來的那些武士,大有一旦那些武士有什麼動靜,他們就會大開殺戒的架勢。

那年輕人眉頭緊蹙,卻無可奈何,只得關心的喊了一聲:「阿雪,小心啊。」然後心不甘情不願的揮揮手,命令手下人退到一邊。

盧敏、鮮於銀等人都愣住了,見情勢沒有惡化,那年輕人雖然氣憤,卻不敢上前圍攻,也鬆了一口氣,圍了過來,關切的看著場中的形勢。

「玄德,把刀給我。」劉修拍拍劉備的肩膀,從他手中接過刀:「到一邊等著。」

「大兄……」

「先生……」

劉修笑笑,輕輕推了他們一把:「放心,不礙事的。」

劉備和張飛互相看了一眼,知道他們在這裡不僅幫不上劉修的忙,反而會連累他,只得走到一邊,卻不肯走遠,張飛緊握著手裡的刀,注意著那些武士的動靜,隨時準備上前。

波斯貓見了,立刻嚴肅起來,右腿向後退了半步,左腿弓,右腿直,站成一個弓箭步,左手握著劍鞘橫在身前,右手長劍尖反指青天,蓄勢待發。

劉修接刀在手,甩了個刀花,卻視那早就擺好了架勢的波斯貓如若無物,而是鄭重其事的雙手托刀,先向天空拜了三拜,又單手持刀,向地虛畫了三下,然後又向東方拜了一拜。

波斯貓大惑不解,收了式,嚷道:「喂,你搞什麼?」

劉修也不理她,依次拜了四方,這才一本正經的說道:「兵者生死大事,不可不敬。與姑娘比武較技,誓言出於你我之口,入於四方神明之耳,我這是向他們發誓一定會遵守諾言呢。」

波斯貓眉毛一挑,點頭道:「你放心,我也會遵守諾言的。」

「我絕對相信姑娘。」劉修應聲說道,接著又裝神弄鬼的擺了幾個架勢,這才雙手持刀,左腿虛跨半步,右腿後坐,沉聲道:「大漢制式環首戰刀,長四尺,重四斤三兩,精鐵所制。涿郡劉修,大丈夫刀法,請指教。」

波斯貓見他一副很神聖的樣子,愣了片刻,也舉起手中的長劍,學著劉修的樣子說道:「帕提亞長劍,長四尺一寸,重二斤七兩,馬士革名匠所造。鮮卑風雪,扶餘玄水劍,請指教。」

盧敏茫然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毛嬙:「德然什麼時候學的大丈夫刀法?」

毛嬙撇了撇嘴:「這種鬼話你也信?什麼大丈夫刀法,小人刀法還差不多。」

盧敏本待再問,可是一看毛嬙一臉的鄙夷,顯然對劉修沒什麼好印象,他雖然不知究竟,但這兩人有些矛盾的事情他還知道的,便不再追問,凝神觀看兩人的比武。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10
第一卷 幽州雪 第八十八章 以拙破巧

不僅盧敏不知道劉修所說的大丈夫刀法是什麼東西,就連張飛、劉備也是一頭霧水,平時天天和劉修一起練武,從來沒聽說過什麼大丈夫刀法,劉修什麼時候學的,又是跟誰學的?

好在波斯貓風雪也和他們一樣疑問,她的好勝心被好奇心壓過,疑惑的問道:「你這刀法名字好怪,為什麼叫大丈夫刀法?」

劉修臉上嚴肅得和在祭祀祖宗的時候一樣,不帶一絲笑意兒,說話之前,先是收了勢,又倒持長刀,直身而立,就和墓前神道上的雕像一般莊重,朗聲說道:「孟子曰:『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屈,是為大丈夫。』此刀法名為大丈夫,就是一招一式都像大丈夫一樣堂堂正正,不茍且,不取巧,故又名浩然刀法,同樣是取自孟子的名言。」

風雪琢磨了一會,肅然起敬,道:「你們漢兒雖然酸腐,這幾句話倒還有理。」說完,再次擺出了進攻的架勢,提醒了一句:「開始吧。」

劉修點點頭,再次擺開架勢,持刀戒備:「姑娘請。」

風雪點點頭,不再說話,一個墊步,一聲嬌喝,便如母豹一般撲了上來,長劍寒光一閃,直刺劉修的胸前。劉修微瞇雙目,雙手握刀,忽然大喝一聲,揮刀就劈。風雪的劍又細又長,卻不敢讓劉修劈中,只得手腕一擰,已經刺到中途的長劍忽然轉了個方向,轉刺劉修的眉角。

她的動作變化非常快,步法敏捷,劍法輕靈,圍著劉修一口氣刺出七八劍。劉修卻對圍在身邊的劍光不理不睬,雙手握刀,也不見他如何快速,只是一刀一刀的劈出去,每一刀劈出,就如同帶著風雷,將風雪劍光組成的網撕開一道口子。招式簡單古拙,卻又堂堂正正,力足十足,頗有管你風霜雨雪,我自巋然不動的威猛。

盧敏讚了一聲:「德然這刀法果然當得大丈夫三個字,只是這三個字雖然合意,卻有些俗了,還是叫浩然刀法來得好些。」

毛嬙也有些吃驚,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劉修用刀和人比武。平時劉修說笑無忌,有時候還有些憊懶,再加上阿楚的事情,毛嬙雖然原諒了劉修,卻總覺得他不正經,所以剛才才說他這大丈夫刀法是鬼話。然而此刻一見劉修的刀法果然是堂堂正正,充滿陽剛之氣,威猛無比,不免有些驚訝,對盧敏所說深以為然。

鮮於銀對剛剛帶著幾十個士卒奔過來的王禪點了點頭,指著正和風雪較量的劉修說道:「如何?」

王禪看了兩眼,也讚賞的點點頭:「刀法雖然簡單,卻非常實用,而且力道掌握得確到好處,每每能擊在對方不得不守之處,與我軍中的刀法倒頗有幾分相似。」

「嘿嘿,這叫大丈夫刀法,沒聽說過吧?」

「大丈夫刀法?」王禪愣了一下,又笑了:「的確有幾分大丈夫的氣勢。」

「那些人是什麼來頭,敢在市中馳馬?」鮮於銀瞟了一眼那個年輕人和他身邊的那些騎士說道:「你們校尉府不會一點也不清楚吧?」

「咳咳……」王禪有些尷尬的乾咳了兩聲:「所知有限,所知有限。」頓了頓,又說道:「我立刻派人去查,一有消息,立刻通知大人。」

鮮於銀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不再追問,轉而注意看場中的形勢。

場中的形勢已經發生了變化。風雪人如其名,有如風中飛舞的雪花,左擊右刺,劍式又快又急,閃閃的劍光有如一團大雪將劉修圍在中間,奈何劉修的刀法樸實而霸道,把門戶守得嚴嚴實實,每一刀砍出,就逼得風雪不得不收劍自保,要不然的話,縱使她能刺中劉修,卻也免不了被劉修一刀砍成重傷。

時間一長,她的體力便有些跟不上了,步法慢了下來,劍光也淡了很多,劉修卻沒什麼變化,手中的長刀左推右擋,絲毫不亂。

再戰片刻,風雪有些急躁,她見劉修氣息綿長,臉不紅,氣不喘,看樣子再打半個時辰也沒什麼關係,可是她已經有些氣短,再打下去,只怕不用劉修反擊,她自己就得停下來喘氣。真要是那樣的話,豈不是讓人笑話?

風雪決定速戰速決。她一聲輕叱,手腕一抖,長劍忽然發出嗡嗡的聲音,劍尖幻成數個,分別向劉修的面門、咽喉和胸口刺去。

劉修一愣,似乎不知道哪一個劍尖才是真的,手中長刀一頓,下意識的豎起刀身橫推,同時向後退了一步。這也是他從開戰以來退的第一步。風雪微微一笑,緊跟上前,再次振腕而刺,依然是那一招。

劉修再擋,再退。

風雪再進,抖腕再次,卻在刺到半途突然一頓,當劉修習慣的揮臂橫擋,咽喉露出空門時再次閃電般直刺,這次三個劍尖消失了,只剩下一個,直刺劉修的咽喉。

劉修的長刀已經掠過面門,來不及再次回封,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劍尖向咽喉刺來,眨轉之間,森森的劍氣便已及體,激得他的脖子上爆起一層顫慄。

風雪的眼神中已經露出了得意,她沒想要殺死劉修,只想在劉修的下巴上刺一劍,以報復他對自己的無禮。長劍已經離目標不到一寸,劉修這次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機會破解,除非他願意被她在咽喉上刺上一劍,與她同歸於盡。

她相信劉修不會這麼做,畢竟這不是生死搏殺,只求個勝負而已。

她的嘴角挑起,露出了笑意。

張飛和劉備大吃一驚,想要提醒劉修注意,卻根本來不及,嘴剛張開,風雪的劍尖便已經到了劉修的咽喉前。

盧敏愕然變色,伸手欲呼。

正一臉厭惡的抹去臉上牛糞的年輕人停住了手,張開了嘴,喝彩聲脫口而出:「好!」

就在眾人都以為劉修敗局已定,性命全在風雪掌握之中的時候,劉修突然矮了一截,同時身體一偏,風雪的劍尖擦著他的脖子刺過。

風雪只覺得眼前一空,劉修突然消失了,還沒等她明白是怎麼回事,身體便失去了平衡,向前無遮無擋的撲入劉修的懷中,手肘處一麻,長劍落地。

「姑娘,小心!」劉修刀交左手,右手輕輕的扶住風雪平坦的小腹,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輕輕的推開了她,向後退了一步,撿起風雪落在地上的長劍,倒持著送到風雪的面前,欠身道:「姑娘,再來!」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11
第一卷 幽州雪 第八十九章 當年風雨

風雪被剛才那一下胸口正撞在劉修肩頭,撞得胸口有些發悶,她本能的抬起手來撫胸,隨即又覺得這樣不雅,手滯了一下,尷尬的笑了一聲,接過劉修遞上來的劍轉身就走。

「姑娘?」劉修叫了一聲。

「我輸了。」風雪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外走去,射鵰手等親衛一見,雖然有些不解,卻也並不遲疑,緊跟了上去。風雪在經過那嘴張得大大的年輕人面前時好像根本沒看到他,走過了兩步,然後又停住了腳步,跟在她身後的射鵰手隨即也整齊的停住了,那些親衛卻沒反應過來,兩個人一頭撞在那射鵰手的背上,就和撞上了一堵墻似的,那射鵰手一動也不動。

「你剛才聽到我和他的賭約了嗎?」

那年輕人愣了一下,連忙趕了過去:「聽清了,不過,那……」

風雪抬起手,打斷了他的話:「我不能替你做主,所以你找不找他的麻煩我管不著,但是也與我無關。至於我,我認賭服輸,從此和他無仇無怨。」說完,不等那年輕人回答,從一個親衛的手中接過那隻白貓,揚長而去。

那年輕人木然的站在那裡,眼中閃過一抹戾氣,緊緊的咬著微薄的嘴唇,臉色鐵青。他身邊的騎士見了,暗自嘆息了一聲,輕聲問道:「少主,我們……」

「你們這些廢物!」年輕人突然暴怒,抬腿就是一腳,踹得那騎士悶哼一聲,向後退了半步,卻又強行止住了腳步,低下了頭。年輕人也不看他,快步向自己的坐騎走去,飛身上了馬,調轉馬頭,猛抽了一鞭,戰馬吃痛,長嘶一聲,撒開四蹄,忽喇喇的狂奔而去。

那騎士脹紅了臉,惡狠狠的瞪了劉修兩眼,彷彿要把他的樣子記在心裡似的,然後帶著手下如潮水一般退走。

一場風波,轉眼間風平浪靜,劉備如釋重負,拽著劉修的袖子,笑得合不攏嘴:「大兄,你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怎麼做到的?」劉修茫然的看著他。

「就是……」劉備比劃了半天也說比劃清楚,憋了好久才說道:「就是最後一劍,你是怎麼避過去的?」

「哦,那個啊,我腳滑了一下,沒站穩,正好讓過去了。」劉修輕描淡寫的說道,把手中的長刀還給鮮於銀,然後走到盧敏面前,看著他前襟的泥點,關心的問道:「師兄,沒受傷吧?」

盧敏揮揮手,笑道:「我沒事,倒是你啊,剛才也太險了,那胡女劍術不錯,我真擔心你被她傷了呢。」

「多謝師兄關心。」劉修搖搖頭:「不過,師兄以後千萬不能再這麼擋馬了,虧得那人騎術精湛,要不然我到時候怎麼有臉見先生?」

「呵呵呵……」盧敏笑了,不以為然的擺擺手道:「我雖沒你那麼好的武技,可也沒那麼嬌氣。他們來勢兇猛,如果不攔住他們,只怕他們一個衝鋒,你們幾個就要受傷了。」

劉修感激不盡,他萬萬沒想到文弱的盧敏為了他們的安危會去攔奔馬。正如盧敏所說,如果不是他攔一下,讓這些人順利的衝過來,那他們很可能會受到重創。

事出突然,盧敏等人都有些受驚,沒有心情繼續在胡市上查看,便先回城休息。在回城之前,那個胡人老頭拿著一塊隕鐵趕了過來。劉修看了有些失望,這塊隕鐵只有拳頭大小,根本不夠打一副鐵戟的,打一隻都有些勉強,不過他也知道這東西難求,只得先買下再說。後來鮮於銀說,打造兵器也不可能全用隕鐵,大多也只是用在刃部用一點,這塊隕鐵雖然小了一些,打一副鐵戟有些勉強,但打一隻肯定不成問題。

回城之後不久,打聽消息的人也回來了,劉修等人這才知道這一夥人的底細。這些人都是鮮卑人,雖然鮮卑人現在和大漢關係緊張,但是並不是所有的部落都不願意和漢人接觸,實際上有不少部落一直處於戰時是敵,平時是友的狀態。牛頭部落是草原北部的一個部落,和扶餘人的地盤靠得比較近。部落大人叫風裂,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物,風雪是他的義女,並不是鮮卑人,好像是從很遙遠的西部來的。她身邊的那個射鵰手叫鐵狼,在草原上非常有名。

「至於那個年輕人,我們也打聽到了一些消息,不過……」王禪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難言之隱,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其實是漢人。」

「漢人?」盧敏沉吟片刻:「怪不得漢話說得那麼好。」

「那是,他們家原本也是我大漢的一個名門,只是……」王禪有些吞吞吐吐的,盧敏有些奇怪的看著他,不解的問道:「王大人,莫非你和這人家有些故舊?」

王禪搖搖頭,嘴角一歪:「我不過是一個目不識丁的武人,哪有機會結識這樣的名門。不過,我想盧君肯定清楚建寧元年的那場禍事吧?」

盧敏略作思索,忽然臉色大變,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有些不敢置信的瞪著王禪,嘶聲說道:「扶風竇家?」

王禪緊緊的閉著嘴,點了點頭。

劉修見盧敏震驚的神情,有些不解,心道扶風竇家是哪家?盧植的老師馬融是扶風人,難道這個竇家和馬家有什麼關係。旁邊的劉備見劉修這副模樣,扯了扯他的袖子,把他拉到一邊,輕聲說道:「這個扶風竇家,就是在七年前被宦官誣為謀反的大將軍竇武的那個竇家。」

劉修這才稍微明白了一些。他聽劉備他們說過這件事,不過,當時他在意的是這件事中的另外一個人,就是與那句「一層不掃何以掃天下」的名言有關的名士陳蕃,對另外一個人物大將軍竇武卻知之甚少,只知道是一個從光武帝開國以來就是名門的世家——大漢的名門多了,跟他又沒有直接關係,哪有興趣去管他誰是誰啊。

不過,現在知道這樣一個名門的後代居然成了胡人,他還是覺得震驚不已,心道比起閻柔來,這樣的人家大概才是真正的漢奸吧?

城外,離胡市十餘裡的一個山谷裡,一個被劉修認為是正牌漢奸的竇家人——竇威正站在帳篷前的一道山坡上,向南遠眺山巒間隱約可見的長城。他年約四旬,身材高大,國字臉,一對虎目,三綹長鬚,看起來十分威嚴,只是他的虎目中現在射出的不是凜厲的寒光,而是混雜了思念與仇恨的複雜眼神。

「去故鄉而就遠兮,遵江夏以流亡。出國門而軫懷兮,甲之朝吾以行……羌靈魂之慾歸兮,何須臾而忘反。背夏浦而西思兮,哀故都之日遠……」

他默默的吟著屈原的《哀郢》,眼眶漸漸有些濕潤。身著長衫的幕僚席安站在他的身後,靜靜的看著他,眼中露出同情之色。他剛要上前勸慰,忽然轉過頭向西看去,眉頭不由自主的擰了起來。

竇威之子竇返——那個被張飛一腳踹了個狗啃屎的年輕人,帶著十餘騎狂奔而至。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12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九十章 虎落平陽

竇威聽完了竇返的哭訴,臉色平靜得如同遠處的長城,只是眼神已經變得獰厲起來。他半天沒有說話,最後忽然問了一句:「味道如何?」

淚水漣漣的竇返不明所以,摸了摸臉上的牛糞,強忍著一陣陣強烈的嘔意。他雖然在草原上已經生活了好幾年,但是竇家還是竇家,哪怕已經敗了,逃到草原上,他依然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牛糞這種草原人最喜歡的燃料在他眼裡依然是一堆臭哄哄的屎,平時他是走路都要繞著的,沒想到今天糊了一臉,要不是為了讓注意威儀的父親看看,以便激起他的怒火,他恨不得把臉皮都洗掉一層。在來的路上,他已經吐過兩次,現在除了酸水,已經吐不出任何東西。

不過今天這臉確實也丟盡了。一想到在風雪面前的糗態,竇返的嘴就一陣陣的發苦,邪火禁不住的往上湧,燒得眼珠子通紅。

「臭!」竇返止住抽泣,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竇威眉頭一擰,忽然暴怒,掄圓了手臂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竇返措手不及,被抽得轉了個半個圈,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他瞪圓了眼睛,驚恐的看著如同一頭怒虎的父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父親平時對他寵愛有加,今天這是怎麼了?

「大人——」跪在竇返後面的親衛隊率竇虎大吃一驚,連忙抱住竇返,抬起頭對竇威說道:「大人,是屬下的錯,請大人責罰屬下。」

「滾開——」竇返使氣的推開竇虎。他對竇虎沒有及時趕到現場為他出氣非常惱火。

「竇虎,放開這個不知死活的畜生,起來站到一邊去!」竇威沉聲喝道。竇虎一驚,下意識的鬆開了竇返,站到一邊。他從十三歲起跟著竇威做親衛,已經有十幾年了,對竇威的話從來沒有違背的想法,哪怕是現在他已經成了竇返的親衛隊率。

「你以為我不知道?」竇威負著雙手,在竇返面前來回踱著步,像一頭受困的猛虎:「你一定是想在那個胡女面前逞英雄,不讓竇虎他們跟著,沒想到自己根本就是個廢物,隨便一個年輕人就把你打倒了。」竇威鼻息粗重,嘴角不停的抽搐著。他剛剛聽竇返說了經過,聽到竇返先後被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給打了,他這心裡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煩悶。

竇家從來不缺武技高手,教竇返練武的人都是難得一見的高人,平時竇返與人比試總是贏的多,他一直覺得竇返雖然有些紈袴氣,不夠沉穩,但他並不覺得這是一個不可原諒的壞毛病,世家子弟大多如此,家族裡一般不會太計較,有時候反覺得這樣才叫有風度。只要他們讀好書,以後入了仕途,自然慢慢會沉穩下來。

可是今天竇威發現,自己大概是被這豎子給蒙了,他平時比試能贏不是他的武技練得好,而是那些人不敢贏他。可恨的是自己明知有這種可能,卻因為溺愛而自欺欺人,才導致今天被人當眾差辱。

雖然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是曾經的百年世家扶風竇氏,但是他還是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存在,不管是使家族蒙羞的竇返,還是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都必須付出代價。

「去查查,那些人是什麼來頭。」竇威示意了一下席安。

「大人,那些人好像和護烏桓校尉府的人在一起。」竇虎連忙說道。

「護烏桓校尉府?」竇威一怔,隨即不屑的撇了撇嘴:「夏育匹夫在搞什麼?不安份得很哪。既然如此,那我遂他的意便是了。」他有些嫌惡的看了一眼竇返:「你自己丟的人,自己去把面子找回來,如果沒這本事,就給我滾回草原上去。」

竇返聞言大驚,囁嚅了片刻,想說又沒敢說,轉頭求助的看了一下竇虎。竇虎為難的低下了頭:「大人,牛頭部落的風雪和那人比武之前有賭約……」

竇威不滿的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就把竇虎後面的話全堵了回去,不管竇返怎麼使眼色,他也不敢再說一個字。直到竇威走了之後,竇返才垂頭喪氣的站了起來,轉身就走。不知是跪的時間長了,還是受的傷太重,他走得不怎麼穩,搖搖晃晃的,彷彿隨時都可能摔倒。竇虎見了,暗自嘆了一聲,趕上去想扶他,竇返恨恨的瞪了一眼,甩開他的手,自顧自的向前走去。

竇虎面紅耳赤的站在那裡,無地自容。

席安很快打聽到了消息,向竇威作了匯報。竇威一聽,眼睛就瞇了起來:「姓劉?」

「是的,的確姓劉,有人親耳聽那個叫劉備的小子說,他們是中山靖王劉勝之後。」

「哼!」竇威用鼻子哼了一聲,不以為然:「除了一個姓氏,和普通百姓有什麼區別?不過,既然他姓了劉,多少要為這個姓付出一點代價。」

席安躬身而立,拱手待命。

「不急,給他兩……不,三天時間,三天後如果他還沒有反應,那就讓他滾回草原去,把阿歸叫來。」

席安猶豫了片刻:「是不是和老大人先商量一下?」

「不用。」竇威擺擺手,示意席安他心裡有數:「些許小事,不用驚動老大人。」一提起父親竇統,他的臉上露出些許哀傷,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橫遭此禍,闔門百餘口血染洛陽,我父子雖逃出生天,卻先寄居匈奴人籬下,後又俯首於鮮卑,老大人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了。」

席安沉默不語。竇家被誣為謀反,不僅竇家被夷三族,就連賓客都受到牽連,他席安現在也是有家不能回,竇家人心裡的苦楚,他同樣體會得一清二楚。竇家的先輩竇固、竇憲先後都曾橫掃北匈奴,打得匈奴人四散奔逃,竇統做過十餘年的雁門太守,不知道殺過多少匈奴人、鮮卑人,可是現在卻不得不向這些曾經不屑一顧的敵人低頭稱臣,這心裡的屈辱自然輕不了。

「大人,長公子雖然性子軟了些,卻也不是一無可取,這麼做,恐怕……」

「就是因為他軟,才要敲打敲打他。一個只知道跟著女人走的人是不會有出息的。」竇威思慮已定,不等席安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更何況胡人與我漢人不同,他們只尊奉強者,我竇家必須表現出足夠的強硬,才能在草原上站穩腳根,要不然我們遲早會淪為他們的奴屬。」

他站起身來,背著手,低著頭來回踱了兩步,最後在掛在案後一張略有些陳舊的帛書地圖前停下了腳步:「檀石槐是沒說什麼,可是他手下的那幫大帥卻已經說了幾次,說我竇家無功於鮮卑,不配享此榮耀。哼,他們以為我把這當榮耀嗎?一幫屁也不懂的蠻子。」

席安皺皺眉,意識到有些不對:「大人,你想出兵擾邊?」

竇威怔了一下,轉過頭看著席安,眉梢微微挑起,提醒道:「伯安,你的家鄉不在幽並吧?」

席安立刻閉緊了嘴巴,一聲不吭。

竇威猶豫了一下,又說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等嗜血的蠻子,不會亂殺無辜,與其由他們來濫殺,也許由我來指揮此次戰事,對幽州的百姓反而是一個幸事。」

席安思忖片刻,也不得不承認竇威這個藉口雖然有些勉強,但多少還是有些道理。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13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九十一章 豐滿與骨感

劉修等人安份守已的在寧城裡呆了兩天,不過這兩天他也沒閒著,在王禪的帶領下,他跟在盧敏的身邊,切身體驗了邊城的艱苦。寧城雖然位於長城以內,而長城以外還有更多更艱苦的障塞,但是寧城的條件和沮陽比起來已經是一個天一個地。這裡幾乎沒有什麼百姓,除了寧城縣寺的一些掾吏,偌大的寧城裡就只有護烏桓校尉府中的兩千戍卒,而寧城縣長的任務,大部分情況下也就是在護烏桓校尉出巡時扛著兵器做前導,以壯聲色而已。 =

劉修都覺得有些艱苦,盧敏更是苦不堪言,他每天回到住處時,腿都像是灌了鉛似的,原本白晳的臉龐被邊塞的風吹黑了許多,臉頰也瘦削了不少,猛一看不像個書生,倒像個在軍營裡打磨了許多年的軍官,儒雅的氣質中增加了些冷酷剛強,倒是更耐看了。

這從毛嬙的眼神中可以清晰的看得出來。

這天剛剛吃完晚餐,盧敏一邊捶著腿,一邊翻看著劉修整理好的記錄,劉備輕手輕腳的從外面走了進來,見盧敏在,偷偷的看了劉修一眼,站在旁邊沒吭聲。

盧敏翻過一頁紙,抬起頭瞟了劉備一眼,笑了:「玄德,有什麼事當著我的面不方便說?」

劉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沒什麼,王大人說今天營裡有一個聚會,有歌舞表演,翼德聽說其中有胡女,想跟著德然一起去觀摩觀摩,以增進繪技。」

盧敏無聲的一笑,沒有吭聲,過了一會,對劉修揮了揮手道:「你也別陪著我了,去散散心吧。我有些累了,把這些看完便早些休息。」

劉修連忙答應,起身跟著劉備出了門,張飛在門外候著,一看到劉修出來了,連忙討好的迎了上來:「先生,今天可以正大光明的看看胡女。」

「你又什麼歪心思呢?」劉修瞥了他一眼,直截了當的說道。

張飛搓著手,擠了擠眼睛:「先生,你懂的。」

「懂你個頭。」劉修抬手給了他一下,又瞪了劉備一眼:「少年戒之在色,你也注意一點。」

劉備強忍著笑,把頭扭了過去,衝著在門口等候的李成等人比了個手勢。一直眼巴巴的李成等人一看,頓時樂得笑出聲來。

劉修不用猜也知道,今天這聚會絕不是歌舞那麼簡單的事。這年頭的人成熟早,十五六歲成親的不在少數,就算沒成親,也大多都沾過女人了。劉備在家的時候沒什麼機會開葷,到了涿縣張家之後,猶如饞嘴貓放在了魚池邊,食髓知味,一見到漂亮女子骨頭就有些輕。不過也不是他一個如此,那些小子大多這樣,只不過他們的機會多,不像劉備這麼急罷了。

這些天一直在趕路,除了在沮陽呆的一晚之外,他們都沒什麼機會放蕩,畢竟帶著婢女的出行的人有限,而且這種事也不方便共享。今天難得有機會放縱一下,當然誰也不肯放過,王禪一把風透出來,他們就上心了。

軍營裡的歌舞伎,從來就不僅僅是唱唱歌、跳跳舞這麼簡單,她們還承擔著營妓的功能,負責解決單身戍卒的生理問題。這些營妓中有不少人還出身高貴,只是因為家族犯了法,然後被作為官奴婢發放到邊疆的,對於那些平時在達官貴人面前說話聲音都不敢大的普通戍卒來說,能睡一個曾經是貴婦人的女子——哪怕她長得很一般——也是一件足以向人誇耀的資本。

在寧城這些天,劉修他們瞭解到了不少平時很難知道的事情,這件事便是其中一件。盧敏之所以不參加,也是因為他不習慣這樣的場合。用劉修的話說,盧敏的世界是豐滿的理想,而他們現在看到的更多的是骨感的現實,兩者差距太大,就如現實的黑暗政治和聖人的天下大同一樣遠。

「先生,你這可有些低俗了。」張飛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是真的聽從你的教導去研究形體的,可不是像他們那樣去洩慾,我是文雅人。」

「你文雅?」李成聽到了張飛的辯解,忍不住捧腹大笑,指著張飛的鼻子說道:「你要是文雅人,我就是太學的五經博士了。你那雙眼睛為什麼這麼大?不就是因為你看到女人的時候總是瞪得像牛卵子,現在更過份了,不僅用眼睛看,還動手摸,聽說在家的時候還經常大白天把婢女脫光了看,一看就是半天,有沒有這回事?」

「你懂個屁!」張飛咄了李成一臉,不屑一顧:「這叫寫生,可不是你們那些低級趣味的傢伙能理解的。女人是用來欣賞的,你以為只是用來辦事的?那你乾脆買頭母豬回去算了,燈一吹,反正一樣。」他斜了李成一眼,忽然怪笑道:「對了,你還真是這樣,看你那兩個侍婢就知道了。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的也是個名士之子,令尊那麼好的眼力,怎麼到你這兒就一點也沒有呢?」

「且!你這豎子現在越來越噁心了。」李成被他戳中了軟肋,脹紅了臉,不敢再辯。正如張飛所說,他的確沒有他父親李定的一點遺傳,對女人的喜好更是大相逕庭。他父親喜歡纖細苗條、文文靜靜的,他卻喜歡肥胖豐滿、性格粗猛的,為這事,他不知道被李定罵過多少次。

李成一邊走,一邊洩憤的說道:「德然,不是我說你,你這先生可做得不好,看把翼德教成什麼樣了。」

劉修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他。說實話,李成那品味確實有些重,不光是張飛接受不了,他也接受不了。

一群人一邊說笑著,一邊出了門,直奔位於東門內的胡市。胡市原本是在寧城裡,這些年胡市的規模越來越大,城裡原來的市場放不下,便搬到了城外,城裡的地方便閒置下來,被挪作他用,成了軍卒們尋歡作樂的場所,喝酒、賭博、玩女人,都在這個院子裡。

劉修他們到達的時候,院子裡已經聚了不少人,正大呼小叫的吵鬧著,他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肆無忌憚的猥褻、戲弄幾個可憐的歌舞伎,粗野的笑聲幾乎能掀翻屋頂。見劉修等人進來,認識的人都大聲的打著招呼,有個長了一臉絡腮鬍子的軍侯過來勾著劉修的肩,擠眉弄眼的說道:「盧先生沒來?還是已經有佳人相陪了?」

劉修無語,這些天毛嬙一直陪在盧敏身邊,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她的心意,他們都出來玩了,盧敏估計也不會孤單,當然不可能像這個軍漢說的這麼狂野,盧敏畢竟還是個書生,發乎情,止乎禮,估計他是不會做出茍且之事的。

「灌你的馬尿去!」王禪走過來,一把推開那個軍侯,拉著劉修向樓上走去,一邊走一邊笑道:「給你介紹個朋友。」

「什麼朋友?」

「上谷烏桓大人難樓手下的豪帥提脫。」王禪笑著說道:「我知道你不是你先生,對胡人沒什麼偏見,所以才斗膽介紹你認識。難樓是烏桓大人中實力最強的一個,手下有九千餘落,幾十萬口,我們校尉府也要給他幾分面子。這次聽說涿郡名士到邊關來采風,他們央我請你們來見個面,交個朋友。」

劉修點點頭,跟著王禪上了二樓,四下一掃,頓時一愣:這牲口怎麼也在?
thor7321 發表於 2012-10-24 12:13
第一卷 幽州雪 第九十二章 挑撥生事

這幢小樓原來是胡市中的市樓,有兩層,上層是市令辦公的地方,胡市變成了娛樂場所之後,這一層便專門用來招待百人將以上的軍官,普通士卒根本上不來,平時有什麼比較重要的客人也在此招待。

所以劉修看到那幾個陌生的髡頭烏桓人並不奇怪,但是那幾個熟面孔卻讓他非常不解。他回頭看看王禪,用眼神詢問他把那個姓竇的小子也請來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是上面關照的。」王禪壓低了聲音說道:「校尉府雖然不歸上谷太守府管轄,但是錢糧從那裡撥付,關係不能搞得太僵。」

劉修恍然,原來是那個數術太守公沙孚的朋友,這也難怪,竇家雖然現在逃到草原上,但是幾乎所有人都覺得竇家太冤屈了,並沒有把他們看成叛逆看待,相反倒有些同情他們。公沙孚是名士,和名門竇家自然有些共同語言,只要大家不捅破那層紙,也就裝不知道了。

其實就算是把竇家當漢奸看的劉修聽說了竇家的事後,對竇家也沒有那麼多的唾棄。畢竟相對於竇家來說,他對那個後來被稱為靈帝的昏君印象更差。

劉修笑笑,走到寒著臉的竇返面前,拱了拱手:「竇君,那天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竇君,實在是抱歉,還請竇君大人大量,包涵一二。」

竇返咧了咧嘴,想笑一聲以示風度,可是一看到劉修身後的張飛,他就想起那攤牛糞,覺得臉上粘乎乎的難受,怎麼也笑不出來,嘴角抽了幾個,比哭還難看幾分。

劉修也不在意,他也沒指望竇返真能原諒他們,真要原諒了那才叫怪事呢。他帶著張飛等人到一邊坐下,王禪隨即便走到那幾個烏桓人面前說了幾句,那幾個烏桓人一聽,便推開身邊的女人,端起酒杯大步走了過來。

劉修不敢怠慢,連忙起身施禮。

「哈哈哈……」為首的壯實大漢一撩垂在耳邊的小辮,爽朗的大聲笑道:「劉兄不用客氣,這是上谷烏桓大人難樓手下的悍將提脫,我是遼西烏桓大人丘力居的從子蹋頓,聽說劉兄為人豪爽,不似普通漢兒對我草原上的漢子有偏見,我們覺得非常意外,特地央王大人給我們個機會來和劉兄喝一杯,交個朋友,希望劉兄能給個面子。」

劉修謙虛的笑笑,客套了幾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心裡卻在想,蹋頓這個名字很耳熟,好像在三國演義裡聽過,只是想不起來究竟在哪兒的了。三國故事中烏桓人好像一直沒威風過,先是被公孫瓚追著殺,後來又被曹操打,最後還被強迫徵兵。

蹋頓、提脫見劉修果然如王禪所說,並無漢人常見的傲氣,十分高興,又和劉備、張飛等人打招呼,後來索性讓人把案几抬了過來,和劉修他們坐在一起說笑,他的漢話說得流利,人又爽快,很快就和劉備等人搞得一團和氣,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劉修一邊暗自讚嘆這個烏桓人有一套,一邊對一個一直不怎麼說話的年青烏桓大漢說道:「這位兄臺不知怎麼稱呼?」

「槐縱。」那烏桓人微微一笑,舉起杯子和劉修碰了一下,脖子一仰便幹了,衝著劉修一亮杯底。劉修笑了笑,也將杯中酒喝了,這才隨口說道:「我看你雖然也是烏桓人,卻與蹋頓小帥的快人快語不同,你是沉默是金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拚命的想,槐縱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看過,但是卻想不起來。這也難怪,胡人的名字與漢人的名字不同,他只能聽個音,具體的意思不像漢人的名字這樣清晰,而漢人說胡人的名字難免有些走調,這名字相似的情況經常遇到,他以前聽到發音相近的人名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可是他偏偏覺得有些奇怪,這個名字應該特別重要。

「百人百性,這也不奇怪。」槐縱似笑非笑的看著劉修,從案上拿起酒壺給劉修斟了一杯酒,然後又給自己斟滿,淡淡的說道:「便如劉君,對我胡人的看法便與許多人不同。他們要麼視我們為蠻夷,不屑提及,要麼視我們如猛獸,談虎色變,就是沒幾個人把我們當人看。」他端起酒杯送到唇邊,偏著頭看著劉修:「其實你們漢人的書裡不也說,不管匈奴人還是烏桓人,抑或是鮮卑人,都是黃帝的子孫嗎,為什麼他們還這麼看我們?」

「那些迂腐之談,不值一提。」劉修哈哈一笑,顧左右而言他:「漢人也好,烏桓人也好,現在都生活在大漢的土地上,以後也許會成為一家人的。民族融合嘛,這是大勢所趨。」

他嘴裡說得爽快,心裡卻在暗罵,雖說他對後世那些磚家們動不動就說民族大融合,說什麼元清入關是利國利國的好事,但是他知道,後世好像沒有烏桓人這一說,那應該是他們被漢人融合了,這樣的事,他還是歡迎的。

真要說民族融合,好像整個中國史上也就是漢唐的時候是漢人融合外人的,其他大部分時候都是被人家給融合了,要不然怎麼總說漢唐氣象呢。

嗯,如果民族融合真是什麼大勢所趨,那還是這種方式比較容易接受一些。劉修暗自想著,自己這也算是給漢人融合其他民族、促進民族大融合做貢獻了吧?

槐縱哈哈大笑,連連點頭,喝了杯酒之後,又說道:「劉兄所言,果然痛快。不錯,以後也許是會成為一家人。」他指了指遠處的竇返道:「就像他們一樣,現在到了草原上,做了胡人,也許胡人以後也會到洛陽,成了漢人,到了那個時候,漢人胡人就真的不分了。」

劉修眉頭一皺,覺得這話有些刺耳。他雖然對歷史不是很熟悉,但也知道三國之後就是五胡亂華,那些匈奴人啊、鮮卑人啊,確實是到了洛陽,而且不僅僅是佔了洛陽,甚至還建立了國家,形成了長達三四百年的南北朝,一直到隋唐才再次統一。

這三四百年,是漢人在胡人的鐵蹄下呻吟的三四百年。

一想到這大片的土地成為胡人的牧場,劉修的心便有些發緊,怎麼也笑不出來。

「劉兄怎麼了?」槐縱見劉修臉色不對,連忙問道,嘴角微微挑起,似乎知道劉修為什麼不舒服似的。

「沒什麼。」劉修長出了一口氣,強自鎮靜下來,不動聲色的反唇相譏:「又何必等到以後,現在洛陽便有不少胡人,我大漢包容四海,不管是以前的匈奴人,還是現在的你們,不都是以禮相待嗎?長水營便有胡騎,兄臺也許會有機會去看看洛陽的風範,可不是草原上的帳篷能比的。就算是那些蠻夷邸,也要比這裡壯觀許多。」

槐縱呵呵一笑,點頭道:「有機會的話,我倒的確想去看看。」說完,他舉起杯,對著遠處的竇返大聲說道:「竇君,不想過來和劉君說兩句嗎?劉君不僅是武技好,口才也非常了得呢,真是聞之令人解頤啊。」

操!劉修暗罵一聲,這個槐縱肯定有什麼來頭,他不僅漢話說得不錯,而且還知道解頤這麼文雅的詞,可能是讀過漢人書的,而且這個時候他叫竇返過來敘談,這話裡挑撥的意味可是濃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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