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的書記人生 作者:寶石貓(已完結)

 
z08fan 2012-11-1 19:26:5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15 3148094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02:54
第一六一章 中庸之道

看看天色,王子君收拾了一下公事包,就走出了辦公室的門。此時的縣政府大院,十分熱鬧,一輛輛小車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有的是接人,有的是送人。

工作了一天的人們,此時都行色匆匆的向縣政府大門口走去,有的還小聲的談笑,話題無非就是哪兒新開了個館子,哪兒的特色菜味道比較好。

這些幹部去幹什麼,王子君猜也能猜得出來,雖然不能說百分之百,但是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今晚都有酒場。剩下的極少數人員,應該是在各個科室坐冷板凳的一般人員。稍微有點權力的大小科長,恐怕一晚上就得趕兩個酒場。

從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大院裡有不少人跟自己禮貌的打著招呼,但是,從他們敬而遠之的目光中,王子君還是能明顯感受到那一絲若即若離的冷意。

“哎呀,這不是王縣長嘛。

王子君正在路上走著,副縣長孫浩在三四個人的簇擁之下,從前方走了過來,一看到王子君,就熱情洋溢的招呼著,仿佛今天上午發生的不愉快,根本就不曾發生過一般。

“哦,是孫縣長啊。”王子君淡淡地點了點頭。看著猶如眾星捧月般的孫浩,王子君可不相信這個傢伙會心存良善,說不定哪天逮住機會了,就會翻臉。

“王縣長,今天有飯局沒有,如果沒安排,不如就和我一塊兒吧?老於啊,這是咱們新來的王縣長。”孫浩皮笑肉不笑的沖著王子君親熱的說道。

“王縣長好,我是城建局的局長於德龍,今日見到王縣長真是三生有幸,王縣長如果給面子的話,咱們就一起吃晚飯吧。”老於頭發都有點禿了,胖胖的腦袋看上去很有些喜相,一雙厚厚的大手,更是熱情無比的朝著王子君伸了出來。

這孫浩的邀請,一聽都沒什麼誠意,王子君淡淡一笑道:“不用了,我還有事。““哎,那真是太遺憾了,對了王縣長,我有一件事情忘了,你的那個自行車鑰匙啊,讓我不小心給丟了,今天只能害得你老弟步行回家了,真是不好意思。老於,回頭你給我送輛自行車給王縣長。”孫浩說話之間,就哈哈大笑起來。

而跟著孫浩的人,此時也一個個跟著傻笑。雖然他們知道對方是一個副縣長,但是已經傍上了孫浩的大腿,此時卻也是絲毫沒有選擇的餘地。

王子君也在笑,他根本就不屑於跟孫浩這種沒有營養的小人計量。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車無聲無息的停在了孫浩等人的面前,於德龍緊跑幾步,趕緊上前幫孫浩打開車門,護衛著比他看上去還要年輕的孫浩上了車。

“王縣長,那我們走了。”孫浩坐進車裡之後,車窗很快就搖上了,而那小車在等於德龍上車之後,就好似遊魚一般,很快就沖出了縣委大門。

目前,機關管理局還沒有給王子君找好合適的房子,因此,王子君白天就在辦公室的套間裡休息,晚上則借住在縣委招待所,這招待所臨時安排了一間套房,兩室一廳,住著倒也蠻寬敞。

剛剛進入招待所,招待所的所長陳雲達就笑嘻嘻的迎了上來:”王縣長,您回來了。”

“嗯。”王子君朝著陳雲達點了點頭,就朝著自己的住房走了過去,陳雲達趕緊從王子君手裡接過包,嘴裡更是關切的問道:“王縣長,您想吃點什麼?今天天挺冷的,廚房裡剛好燉了一鍋野雞口蘑湯,味道挺鮮美的,要不,我讓人給您送屋裡兩碗,您也熱乎熱乎?”

“那就辛苦你了,陳所長。”王子君推門進入自己的房間,朝著陳雲達輕輕的點頭道。

“桂香,你死哪兒去了?還不趕緊回來!”看到王子君自己拿鑰匙開門,陳雲達立刻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站在走廊上大聲的喊道。

這一聲大喊過後,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姑娘快步從遠處跑了過來,那低眉順眼的模樣,就好像見了貓的老鼠一般。

“我是怎麼吩咐你的讓你專門服務王縣長,你可倒好,王縣長等著你開門的話,這黃花菜都涼了!你又跑哪兒去了?口嗣?你要是不想幹,趁早走人,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大活人,那可多了去了!”

“陳所長,我錯了,我剛才去衛生間了……”這桂香也就是十七八歲,小聲的解釋著,神情有一絲慌亂,顯然,對於這份工作,她還是很在意的。

“哼!又是去廁所,懶人屎尿多,你……”陳雲達的嘴裡口無遮攔,劈頭蓋臉的罵著。

王子君心中明白這陳雲達是表現給自己看的,當下輕輕一揚手道:“陳所長,算了,我自己有胳膊有腿的,開個門算不了什麼,算了吧!”說話之間,王子君就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了。

已經達到了自己目的陳雲達,也沒有接著再罵,不過當他看著猶如木頭一般戳在那裡的女服務員桂香,還是忍不住訓斥道:“還不快點去弄條熱毛巾,讓王縣長擦把臉?”

“陳所長,每天這個時候你應該是最忙的時候了,我有事打電話打你就行了,你趕緊去忙你的吧。”王子君不想再看陳雲達再大呼小叫的,輕輕的揮了揮手,就示意讓他離開了。

好在那陳雲達也是想在新來的副縣長這裡混個好印象,原本也沒準備多呆,聽王子君這麼一說,趕緊順坡下驢,告辭而去。

招待所熬的野雞口蘑湯果然如陳雲達所說,新鮮美味,王子君美美的喝了兩碗,酸酸的,辣辣的,胃裡很是舒坦。在桂香將餐具收拾幹凈之後,王子君去衛生間洗了把臉。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小姑娘已經走了,其實這小姑娘幹活挺利索的,果盤裡放著一盤切好的水果,還細心的放著幾根牙簽,一旁的電視也打開了。

此時的電視螢幕上,正是蘆北縣晚間新聞時間。操著一口蘆北普通話的播音員,正在逐條播報蘆北縣新聞,照例是形勢一片大好,領導正忙著開會調研。縣委書記侯天東正在檢查安全生產工作,縣長劉成軍出席了幾個會議,十幾條新聞,這兩位就占了七八條之多。至於他這個副縣長,連個影子都沒見著。就沒有露過面。”叮鈴鈴…,,就在新聞聯播快要結束的時候,王子君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號碼,王子君臉上有了些笑意。

“怎麼,想我了?”一聽秦虹錦那熟悉的聲音,王子君就想起了兩人肌膚相親時的纏綿,那樣的生活瑣碎而溫馨,心裡就有點熱,柔聲的對電話那頭說道。

“老公,你現在幹嘛呢,我想你了,好想好想……”秦虹錦的聲音都有些酥了,從電話那端傳了過來,雖然隔著電話,但是一想起秦虹錦光溜溜的蜷在他懷裡的模樣,王子君的心裡還是不由得一熱。

“老公,那蘆北縣怎麼樣?要是真不好過,不如你就找找你家老爺子,咱回來吧,省得我老是為你牽腸掛肚的!想你想到失眠,也摸你不著。”秦虹錦的聲音柔軟如棉,聽得王子君心裡一軟。

“回來?你說的太簡單了,你以為我這是旅遊來了啊,這縣委大院又不是咱家開的,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哇?”

“老公,我就不信,你要想回來,誰還能非拴住你不成?我可是聽說了蘆北縣自古就是出美女的名縣,該不是你看上哪個女的,樂不思蜀了吧?”秦虹錦說到這裡,電話裡就是一陣嬌笑連連。

“你個小東西,每次回去,你都對你老公實行三光政策,我就算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啊。我招架不起啊!”王子君被秦虹錦的吃醋逗樂了,調笑幾句,心情大好。

秦虹錦一聽這“三光”政策,在電話那頭吃吃的笑了。這是兩個入耳鬢廝磨時的語言。

當時,一場纏綿的麈戰剛過,兩個人平息下來的時侯,秦虹錦趴在他的胸膛,耳朵緊貼著,他的心臟有力的敲打著她的耳膜,突然,王子君感到有液體在胸膛上流淌,不是汗水,是她的淚,他的手輕輕的摩挲著她的眼睛和臉頰。

輕聲的問她怎麼了。

秦虹錦舌尖輕輕的咬著他的耳垂,情深意長的耳語道,老公,你長得太帥了,對我來說,你可是個不放心牌的。我要對你實行三光政策,把你的業餘時間耗光,把你的心思占光,把你的身體掏光!有時候,我寧願你不這麼優秀,我願意讓你變得普普通通,我心甘情願的侍候你,這樣,就沒有跟我爭你了。

秦虹錦的這番耳語,讓王子君大為感動,從後面抱住她,立刻引來秦虹錦更為熱烈的回應,兩個人都瘋了,像得了瘋牛病似的,滿床翻滾,直到癱成一堆泥。

電話那頭,秦虹錦撒嬌道:“老公,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啊,我正抱著你的枕頭睡呢。”

雖然看不到,但是王子君心裡卻是已經出現了秦虹錦一絲不掛的模樣。一絲寂寞隨同夜色,悄悄的潛入房間,跑到王子君的心裡來了。

心裡感嘆道,這不嘗不知道,一嘗忘不掉啊。這秦虹錦真是個蠱惑人心的小妖精,自從和她越過了那最後一道防線之後,王子君一想起兩個人在床上縱橫馳騁的那些場面,就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

“好了,先不說這事了。洪錦,我聽說咱們公司在紅玉市也有了分店?”王子君可不想晚上難受,趕忙錯開話題問道。

“嗯,是你們市委宣傳部長的衙內,雖然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但是也頗有生意頭腦的。”秦虹錦淡淡的一笑,很是從容的答道。

宣傳部長的兒子?王子君的心中一喜,他本來準備等一會兒給老爸的秘書打個電話,讓他在省報上做一下文宣,現在既然有市宣傳部長的兒子加盟自己的公司,那就不如動用市報吧,動用省報,那張勝利還真有點不配昵。

“老婆,你老公被人欺負了。”王子君打定主意,就輕聲的朝著秦虹錦說道。

秦虹錦笑嘻嘻的聽完王子君的話,嬌笑了兩聲之後,就柔情無限的說道:“老公你放心,這種事情交給我好了,那表揚稿我找人捉筆,你就等著看報吧。”

在手機熱得發燙的時候,王子君這才放下了電話。懶懶的往沙發上一躺,順勢點燃一根煙,輕煙裊裊,王子君有點呆了。

清晨,王子君剛剛打開門,陳雲達就把早飯準備好了。熬得油光發亮的小米飯,爽口的醋溜白菜,一碟涪陵榨菜,兩個小花卷,還有兩個茶葉蛋在精緻的小菜碟裡放著。這早飯看起來簡單,也是頗費了陳雲達一番功夫的。這是他親自到廚房跟做飯的師傅交待好的。在營養、豐盛的前提下,力求簡單,他相信,依著王子君的能力,他會看出來自己這番用心的。

在招待所簡單的吃過之後,王子君再次來到了縣政府,今天上午,他要給自己主管的幾個部門開開會,也算是見個面。

會議安排在上午十點,這裡面也隱含著中午大家聚一聚的意思。雖然王子君對于這種聚餐不怎麼喜歡,但是身在官場,你還必須得適應。不管怎麼說,作為一個領導,你不能事必躬親,你得想辦法把下邊的人員調度好了,使其人盡其才,才盡其用,既省心,又能充分調動同志們的積極性。有道是花花轎子人人抬,眾人拾柴火焰高嘛。

混跡官場,不但要人邊有人拉著,還要有下邊的人幫襯著,只有這樣,才能站得更高,走得更遠。

“王縣長。”孫賀州一走進王子君的辦公室,就一臉犯錯誤的模樣,看孫賀州低眉順眼,一副隨時接受批評的樣子,王子君心裡就明白了。

“賀州,怎麼了,今天怎麼垂頭喪氣的?

一個年輕人,可是需要有朝氣的!”王子君並沒有開口問,而是淡淡的朝著孫賀州調笑道。

“王縣長,您吩咐的工作我沒有做好,通訊科說我那篇稿子寫的質量有問題,昨晚沒給發。”孫賀州雖然放鬆了一點,但依舊一臉的謹慎道。

“稿子質量有問題?誰批的?”王子君輕輕地把玩著手中的簽字筆,淡淡的問道。

孫賀州聽王子君這麼一問,立刻就覺得自己頭皮有些發麻,要知道,這種事情如果自己匯報,那就等於打人的小報告,這官場講究的是中庸之道,最忌諱的就是跟某個領導關系過密,十分明顯的排隊站了!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03:01
第一六二章 一個中心 兩個基本點

“這篇工作簡報不能發,這話是……是蘇科長說的,他說……他說這是杜縣長的意思。”孫賀州不想明確站隊,但是見王子君對這篇稿子較真兒,也只能實話實說了。

杜自強的意見?王子君一言不發,擺弄起手中的筆來。

孫賀州看著王子君不說話,自己也不敢隨意動,恭恭敬敬的站在王子君的辦公桌前,等著他發火。

杜自強的辦公室。

張勝利滿臉堆笑的給杜自強點煙,此時看他那卑躬屈膝的模樣,哪裡像一個縣直局委的一把手?那小心翼翼的姿態,簡直比政府辦的小幹事還要客氣。

“老張啊,不是我說你,不管怎麼說,人家王縣長好歹也是個抓工業的副縣長,第一次去你那兒調研,你連個面部沒露,愣是讓人家一坐就是傻半天,你讓人家王縣長的臉面往哪兒放?難怪人家想給你點顏色看看,這整你也是事出有因的。”杜自強翹著二郎腿,抽著煙,一本正經的對張勝利敲打道。

“請王縣長盡管放心,您吩咐的事情,我張勝利什麼時候給您掉過底兒?等開完會,我就去找王縣長,給他道歉!”張勝利邊說,邊往煙灰缸狠狠的摁滅了煙。

杜自強給自己說這麼一齣,他當然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想告訴自己,這篇簡報被我壓下了,你張勝利要記著我的好!

杜自強淡淡一笑,嘴裡幽幽的說道:“老張啊,我可提醒你,人家王縣長是從上邊派下來的,如果找侯書記匯報一下的話,那估計夠你小子喝一壺的,侯書記一旦動怒,那劈頭蓋臉的,可不管你受得了受不了,他是不會跟你客氣的!”

聽杜自強提到侯天東,張自強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了,他張勝利乃是侯天東的鐵桿部下,一頓臭罵躲不過,卻不會對他作任何實質性的處理。

“對了,你這次來政府,不光是為了來給我道謝吧?”杜自強將煙灰彈了彈,接著道。

“杜縣長,您可冤枉我了,我真是專程來給您道歉的,小王,不,王縣長那個見面會,我根本就沒打算參加。不過,經您這麼一點撥,我算是悟通了,我決定聽您的安排,趕緊去參加王縣長主持召開的見面會,趁機給他道個歉,省得光讓您為我操心,給您添麻煩。”

嗯,那就好,你快去吧。”杜自強揮了揮手,示意張勝利可以離開了。

走出杜自強的辦公室,張勝利的臉色隨即就陰雲密佈了,他娘的,你一個外來戶還沒站穩腳根兒,就敢給我張勝利上眼藥,真是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

如果是其他常委或者是實職副縣長,他張勝利還能忍受一下,你不過是一個掛職的副縣長,來基層鍍鍍金,檔案裡裝個基層工作經歷,時間一到就拍屁股走了,你他娘的倒在這兒充起大瓣蒜來了!在人事上也沒有發言權,我怕你個鳥?!老子不能光明正大的折騰你,背後玩點陰的總行吧?

縣政府大院裡,各個領導的辦公室,張勝利可謂是輕車熟路。從當上這個經貿局的一把手以來,他就緊抓一個中心,即以縣領導的活動範圍為中心,兩個基本點,即基本不去單位上班,工資基本花完。只要不是週末,他就在縣政府大院裡逛,找這個領導談談心,找那個領導匯報一下思想工作,實在找不到領導,就蹭到縣委辦、政府辦、組織部、紀檢委幾個科室裡,送點瓜子香煙小點心,跟這些領導身邊的小科員硬是混得爛熟。盡管整天無所事事,卻比在局裡當一把手舒服。

蘆北縣就這麼大,縣裡的領導各有備的耳目,因此,張勝利這半天的功夫就串了七個辦公室,拜見了七個領導,在這七個領導之中,有五個人都跟他提到這回事,不過這五個人裡,四個都是當玩笑講的,只有紀委書記給張勝利講了講紀律,讓他注意一下影響。

“小張啊,聽說王縣長要表揚你?”當張勝利進入老上級孫浩的辦公室時,孫浩滿臉笑容的說道。

猜測著孫浩話裡的意思,張勝利自嘲的一笑道:”孫縣長看我笑話了,王縣長這不是故意出我的醜麼?老領導啊,這幹事圖的就是爽快,舒服,您要是繼續抓我這一塊就好了,省的窩窩囊囊的受閑氣!”

論起年齡,孫浩要比張勝利小四五歲,卻張口閉口的小張叫得很順嘴。

“小張啊,你不要有情緒,領導表揚是好事嘛,不過,這王縣長畢竟才來,對有些事情不清楚,你們這些老同志,就應該幫幫他,多給王縣長上上課嘛。”張浩說到上課,沖著張勝利詭異的笑了笑。

張勝利的眼睛頓時就是一亮,和孫浩打交道這麼多年,他哪裡會聽不懂老領導的心思?

“領導英明,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看來,我這思路跟您還差十萬八千里呢。”張勝利說話之間,就用手掌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哈哈哈,你這個小張啊!”張浩指著張勝利,哈哈大笑道:“小張,聽說教育局的老祝要退了,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就多爭取爭取。”
“還請老領導您多給我美言幾句。”對於這件事,張勝利心裡正癢癢,他那經貿局雖然和教育局平級,但是論及手中的權利,那簡直是無法相比。他那經貿局就那幾十個人,但是教育局就不同了,管著全縣的教師,光教育經費,稍微劃拉那麼一點兒,一年的福利那就有著落了。

走出張浩辦公室的時候,已經九點四十了,而要打招呼的領導,此時也打的差不多了,因此,心滿意足的張勝利就邁著四方步,向第二會議室走去。
“老張,你可來了,你要是不來,這場客就該我請了。”張勝利一進會議室的門,就聽有人大聲的跟他招呼道。

張勝利一看,說話的是鄉鎮企業局的局長范嘯輝,這傢伙是有名的大嗓門,百兒八十人的會議根本就用不著麥克風。

“老范,請什麼客啊,我這人還沒有來昵,你就準備好中午飯安排好生活了?”張勝利一邊調侃,一邊順勢就在范嘯輝的旁邊坐了下來。

“呵呵,剛才你來之前,我和魏生津打賭,他說你不會來,我說你會來,賭的是今天上午的飯局。”范嘯輝說話之間,沖著對面一個身材瘦高的男子搓了搓手道:“老魏,今天我想吃野味,中午飯就磨刀霍霍向老魏嘍!你可得讓人好好準備準備。”

那瘦高個嘿嘿一笑道:”這沒有什麼,我這就吩咐下去,還有那幾位,今天中午都別走了,到咱們電力賓館嘗嘗我新近請來的大廚的手藝如何?”

聽到有人請客,會議室裡的其他幾個人也跟著起哄,氣氛很是熱烈。那瘦高個是電業局的魏生津,雖然級別和在座的各位都一樣,但是電老大財大氣粗,卻不是張勝利等人可以比擬的。”老張,我怎麼聽說王縣長想在全縣範圍內對你進行通報表彰啊?”魏生津等笑聲平息了下來,又朝著張勝利笑嘻嘻的問道。

“可不是嘛。不過咱這個人一向低調,咱實在是沒什麼本事,不值當的讓領導這麼高調表揚,因此吧,這事就這麼過去了!”張勝利嘴上說的謙虛,但是這一番解釋,那根本就是賣弄。

他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王子君雖然想找自己的茬兒,卻讓自己給壓下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張勝利是誰?想整我?量他還沒那個本事!

“不過,我還是會給王縣長當面道謝的,不管怎麼說,這都是領導對你的肯定不是?”

張勝利的話,讓魏生津等人的臉色一變,他們清楚,這張勝利哪裡是想道謝,分明是憋足了勁兒,想當眾給王子君製造一個難堪!”老張,算了算了。王縣長是咱們的對口領導,中午你多敬他兩杯就是了!”範嘯輝和張勝利的關系還算不錯,趕緊勸道。

如果沒有孫浩的煽風點火,說不定張勝利會聽范嘯輝的,但是孫浩此時已經做出了這種姿態,本來就準備這樣做的張勝利,哪裡還會猶豫?他知道范嘯輝這麼勸他也是好意,因此,只是沖著范嘯輝點了點頭,卻沒有再說話。

會議室的氛圍,立刻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盡管張勝利的反戈一擊很隱晦,但是,這一場會後,依舊會成為蘆北縣裡的一大新聞。

會議室的門被孫賀州推開了,王子君闊步走進了會議室。沖著幾個局委的一把手點了點頭,就在會議室的中間坐了下來。

“大傢伙都來了,這很好嘛,根據縣委分工,由我負責咱們這一塊兒的工作,以後,咱們就是一個鍋裡吃飯了,還請諸位多多配合我的工作啊。”王子君四平八穩的坐在會議桌的中間位置,笑吟吟的說道。

魏生津和張勝利等人打量著這個年輕得有些過分的副縣長,一個個臉上都露出燦爛的笑容,嘴中更是笑著說不敢。

“我叫王子君,新來的副縣長,相信這已經不用我過多的自我介紹了,諸位對我的情況,恐怕比我自己還清楚昵。”王子君朝著幾個局長輕輕的一揮手,接著又道:“不過我對於各位,都是第一次見面,請大家挨個作個自我介紹,也好讓我認識一下大家。”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18:54
第一六三章欠你芝麻還你西瓜

聽了王子君的自我介紹,幾個與會的局委領導彼此對視了一眼,都沒有先說話。張勝利見別人不說,就準備站起來先放一炮再說,可是還是被電業局的魏生津給搶了先。魏生津已經站起身來道:“王縣長,我叫魏生津,負責電業局的工作,以後就是王縣長您屬下的兵了,還請王縣長您多多批評,您有空了多到電業局指導工作。”

魏生津的話雖然說得很是客氣,但這也是嘴皮子功夫,王子君要是當了真對他指手劃腳的時候,他魏生津聽不聽,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對于魏生津這樣的老油子,王子君也知道,自己初來乍到不說,還沒有亮過劍,這等人物一時半會兒是收復不了的,淡淡一笑,沖著那魏生津笑道:“魏局長,別客氣,你可是財大氣粗型的,以後,還請你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哦。對了,我一來這蘆北縣就聽說了,電業局的下屬企業電力賓館辦的不錯,今天中午,咱們就到你那裡開個現場會觀摩會,試試菜如何?”

王子君說的很詼諧,在座的大小頭頭也都笑了,會議室裡笑聲四起之後,開始凝重的氣氛立馬緩和了。

有了笑聲,氣氛就活躍了不少,張勝利看著這幾句話就把會場給搞活了的王子君,心裡暗道,別看這傢伙年紀輕輕的,腦袋瓜子倒是蠻靈活的。哼,你給我等著,讓我張勝利再給您整點笑料吧!

“王縣長,我是經貿局的張勝利,昨天,您到我那裡調研碰到我不在家,還請王縣長恕罪啊!”打定主意的張勝利不待其他人再開口,就謔的一下站起身來,嬉皮笑臉的說道。

王子君看著大大方方站在自己面前的張勝利,心裡雖然發冷,但是嘴上卻點頭道:“張局長,你我都是去工作了,沒什麼好批評的。”

張勝利看著年輕副縣長一臉的平靜,並無什麼過激的反應,心裡暗道,看來,在杜自強那裡碰了個軟釘子之後,這傢伙已經不知所措了。

心中念頭閃動之間,張勝利嘿嘿一笑道:“謝謝王縣長理解,我這揪著的心,總算可以放到肚子裡了。我看不如這樣,王縣長,今天中午這頓飯,就不麻煩魏局長了,這個機會還是給我經貿局吧,一來,權當我給王縣長賠罪了;這二來嘛…,說到這裡,張勝利露出一副難為情的模樣道:“聽老翟說,王縣長準備在工作簡報上對我進行通報表揚,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不管怎樣,我都得感謝領導對我工作的肯定。這頓飯,我管了!”

縣裡的工作簡報上什麼內容,在座的各位當然是心知肚明。尤其是魏生津,更是順手牽羊,從政府辦剛捎了一本,正放在會議桌上。

魏生津等人的目光,剎那間都投向了王子君,在他們看來,這張勝利分明是想戲弄一番這年輕的掛職副縣長。看看眾人的表情,王子君心裡清楚,此時想要發火,卻是很難。

張勝利的話說得滴水不露,就算你王子君官大一級又能如何?

王子君腦子飛快的運轉,輕輕地一揮手,輕描淡寫道:“張局長啊,你要請客,我不反對,我想在座的各位也是舉雙手贊成的。至於在工作簡報上表揚你的事情嘛,說起來我都該作自我批評了,因為這一期的工作簡報定稿的早,對張局長的表彰沒有及時發出來。’

王子君說的雲淡風輕,就好像在說一件小閑事一般,不過,他說的雖然輕描淡寫,但是幾個坐在會議場上的頭頭腦腦,對王子君卻又輕視了幾分。

“嗨,我以為這次能風光一回呢,原來是高興得太早了啊。王縣長,您不知道,我張勝利為工作操心費力,鞠躬盡瘁,就因為招不來商,引不來資,一年到頭,從未被表揚過一回,我還以為這次總算破紀錄了呢,也是空歡喜一場啊。”張勝利雖然心中暗自冷笑,但是嘴裡卻是一副扼腕嘆息的模樣。

王子君嘴角上挑,臉上浮出一絲笑意,隨手翻動了一下手裡的文件夾,淡淡的說道:“張局長不用失望,盡管縣裡沒能給你上威,但是我在市里的日報上給你發了一則通訊,欠你個芝麻,給你個西瓜,你看看怎麼樣。”

說話之間,王子君就從檔夾裡拿出了一份折疊好的報紙,報紙的第二版正中位置,赫然寫著幾個大字:《記人民的好局長張勝利》。

張勝利的臉,立刻漲得像豬腰子似的,剛才還神采飛揚的臉上,表情瞬間凝固了。看著報紙上那幾個大字,像一雙雙擠眉弄眼的眼睛,戲謔的看著他。張勝利本能的摸摸自己的頭,像是什麼人在他臉上狠狠的搗了一下。

這年頭,黨報黨刊是給誰看的?個政府辦的小幹事總結的好:寫誰誰看,誰寫誰看。

剩下的那部分寥寥無幾的觀眾,那就是閑著無聊,在辦公室一坐,一杯熱茶喝半天,一包香煙抽半天,一張報紙瞅半天的政府官員了。

人民的好局長,這題目寫得多麼響亮,如果這篇通訊報道是他張勝利出資讓人做的,估計這會兒他心裡應該有點成就感的,鈔票沒有白花的。權當花錢給自己買個獎狀嘛。問題是,整這麼一個東西出來,那是冷落了這個王縣長的結果。往這篇通訊報道上大致掃了兩眼,王子君只覺這就是一個繩子套兒,隨時都可能被掌控這繩結的人給拽緊了!

要知道,他可是盯著那教育局長的位置很長時間了,他天天跟個孫子似的在縣委大院裡轉悠,圖的是什麼?不就是能在老祝退休的時候,他能適時的補上去麼?如果讓別有用心的人看到了這篇通訊報道,豈不等於是往老太婆的臉上塗脂抹粉麼?只要稍微一晃,粉渣渣就會掉下來嘍!

一想到侯老一屢次三番的叮囑他,千萬千萬給自己繃緊了,不能落人話柄,張勝利就有些頭皮發麻,只覺兩條腿軟軟的,像是虛脫了一般,心裡空落落的冷,一種從未有過的孤單襲上心頭,隱隱的竟然有一絲恐懼,忍不住渾身打了個激靈,有些鬼使神差,有些莫名其妙,面對王子君的不按常規出牌,他張大局長突然覺得自己亂了方寸,黔驢技窮,無計可施了!

魏生津等人,一個個也有點神色詭異,雖然他們剛才對王子君表示了足夠的尊重,但是這種尊重,只是用來表面上作秀的,對這個交流來的外來幹部,並沒有足夠的心理上的認可。

可是現在,看看這副縣長的出手手段非同一般,暗自感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幾個老油子彼此對視一眼,一個個趕緊正襟危坐,一臉的正色。

王子君看著笑容凝固在臉上的張勝利,接著道:“咱們的《紅玉日報》是黨報,市縣兩級的大部分領導,對報紙新聞還是比較關注的。這一點影響力還是有的。張局長,以後,可不許你再逢人就說我王縣長欠你一次表揚了啊!”

王子君將那份報紙往會議桌上一放,意味深長的看了張勝利一眼,張勝利只覺這眼神刀一般的鋒利,辣,又冷颼颼的,只好尷尬的點點頭,喉嚨裡有些發緊,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是氣短似的。

接下來的小會,幾個分管局的局長,顯得越發的配合,條理清晰的逐個匯報了自己單位的工作,最後都是誠懇的邀請王子君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天的空閑,到自己的單位去指導一下工作。

最後按照會議的慣例,應該是王子君作重要指示。王子君逡巡一下眾人,笑著說道:“在座的都是各個單位的頭頭腦腦,想必對文山會海已經習慣了。會議沒有不隆重的、講話沒有不重要的,領導沒有不重視的、進展沒有不順利的,設計沒有不周密的、規劃沒有不宏偉的、完成沒有不圓滿的、成就沒有不巨大的、工作沒有不紮實的、決策沒有不英明的,這是什麼?這是假大空的八股文!”

“同志們,形式主義害死人哪,今天,我給大家立個規矩,以後,凡是涉及到我這個口的工作,少開會,開短會。匯報材料也可以逐條列成一二三,用不著穿靴戴帽,我注重的是你各口的實際工作效果,不是讓你閉門造車,拿這些東西糊弄我的,希望同志們配合我的工作。”

中午的酒是張勝利安排的,本來,魏生津已經在電力賓館準備好了,但是張勝利找到魏生津時都快哭了,硬是把這次管飯的機會給爭取過來了。

這場小小的見面會,像是在縣委縣政府年終的文山會海裡投下一顆石子,濺起來一朵小小的浪花,攸然之間,又被無盡的各種年終檢查香噬貽盡了,但是那篇關於張勝利的報道,卻在眾口鑠金之下,私下裡在縣委大院蔓延開了。

看著這篇極具諷刺意味的通訊報道,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這個經常笑瞇瞇的沖你點點頭,卻一言不發的年輕的副縣長,並不好惹。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22:38
第一六四章 到位不越位 貢獻不表現

漫長的冬季來了,像是昨夜刮了一陣北風,一下子就把蘆北縣給冰凍了。進入冬季的蘆北縣城再沒有了先前的活潑躁動,冷,是真冷,風像剔骨刀似的,颼颼的飛過來削人。室內室外的氣溫是這麼界限分明,乾脆俐落。

一場小雪過後的縣城,像是呆在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一般。早上剛過七點,縣委招待所的所長陳雲達就端著一碗羊肉湯過來了,還弄了蘆北特產素火燒,王子君飽飽的喝過了之後,這才繞過後院,來縣委大院上班來了。

辦公室的火爐,爐火燒得正旺,有些暖春的感覺。手腳機靈的通訊員早就在王子君的水杯裡接滿了水,王子君打開杯蓋,一股氤氳熱氣就往鼻孔裡鑽,沁到心肺裡來了。

對於這個小通訊員,王子君心裡有些喜歡,不為別的,就沖著這孩子辦事機靈,有眼色,話不多。在機關裡混事,能得到領導這麼一個評價,也是不容易的。那天王子君辦公室來了個人,王子君往一次性紙杯裡放了一點茶葉之後,接了一點水,倒了,又重新接了水放在客人面前。

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細節,被侍侯在一旁的通訊員看在眼裡,從此以後,這年輕小夥子每每給王子君沏茶,這道洗茶的程式,那絕對是必不可少的。王子君出身名門,從小在優越的環境中長大,他閉著眼睛都能品出來這茶是洗沒洗過的。因此,心裡對這小通訊員,越發喜歡了幾分。

坐在辦公桌前,王子君看著按急辦、督辦、待辦三個種類依次放好的檔,逐個翻閱起來。

“王縣長親啟”,看著這封群眾來信,王子君順手就將信封打開了。

信裡的內容,不是為了別的,而是舉報張勝利在王子君去調研那天並沒有下企業走訪,而是在某個場合打麻將。看著這封信,王子君嘴角的笑容更多了幾分,認真的盯了半天,並沒有把這封信放在桌上,而是放進了抽屆裡。

“王縣長,我有點急事給您匯報,不好了!”

正當王子君準備按部就班的看看下一個檔是什麼內容的時候,孫賀州驚慌失色的快步跑了進來。

自從和王子君去了一趟經貿局,孫賀州就開始在王子君的辦公室頻繁出入,雖然按照王子君的級別不能為他配一個專職秘書,但是孫賀州卻也成了王子君身旁不是秘書的秘書。

“發生了什麼事情?”和孫賀州接觸的這幾天,王子君對孫賀州有一些瞭解,這小夥子雖然有點木訥,性格卻很持重,這麼風風火火的,估計是出大事了!

“王縣長,縣印刷廠死人了,印刷廠的工人抬著屍體來圍攻政府來了!”

縣印刷廠?王子君的眉頭就是一皺,這印刷廠的資料他看過,是蘆北縣處于完全停工狀態的企業之一。這都停產大半年了,廠裡工人的工資自從停產之後,已經有半年沒有發放了。

工人抬著屍體集體上訪,這可不是一件小事。王子君沉吟了瞬間,就沉聲的問道:“這工人是怎麼死的?”

“王縣長,聽說這死者是廠裡的老工人,夫妻二人部在印刷廠工作,因為沒有工資,家裡條件有限,昨天孩子鬧著要吃肉,這工人沒錢去買,心裡鬱悶決意到麻將館裡賭一把,掙倆錢兒花花,結果把十塊錢的老本給扔到麻將館了!回到家老婆和他大吵一架,孩子被打了一頓哭著睡著了,哪曾想,這男的半夜裡偷偷的弄了一瓶敵敵畏,喝農藥自殺了,等他老婆發現的時候,身上已經涼了!”

聽到這工人自殺的經過,王子君心中一陣悲哀,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是因為孩子想吃肉,居然被逼上絕路了,這要命的工資!

王子君點了點頭,還沒有等他說話,電話就刺耳的響了。是縣長劉成軍召集各位副縣長開一個緊急會。雖然沒有說會議內容,但是不用想,王子君也能猜出來是為什麼。

縣政府會議室此時很是壓抑,縣長劉成軍的臉色更是不好看,作為一縣之長,縣裡發生這種事情,那也是屬於重大事故的。按照規矩,那也是需要上報的。這對於主持政府工作的他來說,也不是什麼長臉的事情。

“事情緊急,同志們應該聽說了,現在工人們已經來圍攻縣政府了,眼下該怎麼辦?請同志們群策群力,踴躍發言。”劉成軍喝了一口水,就將目光投向了幾個副縣長。

劉成軍年齡在五十左右,短短的頭髮顯得很是精神,此刻,他正緊緊的盯著自己的副手們。不過,不論他再怎麼寄予厚望與信任,幾個副縣長都低著頭,沒有一個肯主動開口的。

王子君坐在橢圓形的會議桌的角落處,對他來說,初來乍到這蘆北縣,情況還不熟悉,他也不想貿然開口。

劉成軍咳嗽了一聲,見沒有人開口,就直接點將道:“杜縣長,依你看,眼下該怎麼處理”

杜自強波瀾不驚的坐在劉成軍的身旁,手掌輕輕的撫摸了一下下巴,慢條斯理道:“工人上訪事關大局穩定,縣政府一定要高度重視,把這起集體訪處理好了。眼下,正面臨各項年終檢查,關於集體上訪這一項,年初都是簽了責任目標的,市政府對信訪這一塊實行一票否決,萬一弄出個麻煩來,咱們今年為各項工作付出的努力就算白費了。我想,激化出更大的矛盾,讓各位吃不了兜著走,那可是大家都不願意見到的。”

杜自強羅列了一大堆處理好上訪問題的重要性,對于怎麼解決,卻是怎麼都說不到一個點子上。王子君看著喋喋不休,卻始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的杜自強,對於他的好感,不覺就少了幾分。

杜自強可以推太極,畢竟他不是這項工作的主管,但是作為縣長的劉成軍可是推不出去的,他不滿的朝著再次老神在在地坐如鐘的杜自強瞟了一眼,就把目光朝孫浩看了過去。

“孫縣長,工業這一塊歸你管,你說該怎麼辦?”劉成軍見杜自強死活不接招,只好對著孫浩問道。

孫浩神情凝重的呷了口水,然後淡淡一笑道:“有道是,到位不越位,貢獻不表現。劉縣長,這一塊現在歸了王縣長,您還是問他吧。”

對于王子君,孫浩的心中可是憋著一肚子的氣呢,他也聽說了,張勝利這個笨蛋在王子君的手中弄了一個灰頭土臉,此時逮住機會,哪裡會為王子君著想?

劉成軍這會兒才恍然大悟,仿佛才意識到會議場上還坐著一個新來的副縣長昵。當即點點頭,漫不經心的向王子君看了一眼,淡淡的說道:“王縣長畢竟剛來沒幾天,對印刷廠的情況還不是太熟,孫縣長,還是你來說說吧。”

孫浩撇了撇嘴,帶著一絲挑釁的看了王子君一眼道:“既然劉縣長讓我說,那我就談一點粗淺的見解,權當拋磚引玉了。我覺得,要解決這種事情也好辦,發錢就行了,只要縣長您批給我一百萬,讓我將工人的工資發下去,民心就穩住了,民心穩,天下安哪!”

雖然王子君對孫浩的為人並不怎麼看好,但是,對于孫浩解決問題的套路,還是十分贊同的。孫浩說的不無道理,工人們上訪,就是為了這個焦點:拖欠工資,只要把工資問題解決了,然後再好好的安撫一番,這場集體上訪事件,也就大事化小,迎刃而解了。

“孫縣長,你說得倒是輕巧!縣財政目前賬戶上只有二十多萬餘款,我現在可是連過年的工資都不知道怎麼給幹部們發呢,你這一張嘴就要一百萬,你以為咱們都是印鈔機啊,就是印鈔機,還有個時間問題呢。你這不是說了等於沒說嘛。”杜自強不待劉成軍開口,就直截了當的朝孫浩兌了過去。

孫浩對于杜自強的擠兌好像有點怯,臉上陪著笑,尷尬道:“杜縣長,我這也是就事論事,工人們要的就是工資,縣長讓我想辦法解決問題,我這不是找解決問題的辦法嘛。”

劉成軍的臉,已經凝結成了川字,他朝著杜自強看了一眼道:“杜縣長,這件事情耽誤不得,縣裡還能拿出多少錢來?”

“劉縣長,二十萬塊錢拿得出來,但是這二十萬一旦全都墊支了,那縣裡的工作就不用再開展了,兜裡沒錢,換誰誰難哪!”杜自強不覺點上了一根煙,語氣有點生硬的說道。”那就先拿出十萬來,先給工人們發一個月的工資,剩下的錢,安置一下那位死亡工人的家屬。”劉成軍稍微沉吟了瞬間,就直接拍板道。

杜自強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也知道事情緊急,必須盡快解決了,否則,這些情緒激動的工人們鬧將起來,那可不是玩的,落到最後,就更不好收場了!

會議只是持續了十幾分鐘就結束了,從開始到結束,劉成軍再沒有問過王子君這個主管副縣長的意見。這雖然也算是對王子君的一種保護,但是這種保護,裡邊摻雜得更多的,倒更像是一種輕視。

看著來去匆匆的劉成軍等人,王子君感到自己雖然在下面也樹立了一點的威信,但是總體來說,在縣政府之中,自己還是沒有什麼話語權。這固然和自己初來乍到有關,但是坐了這蘆北縣的冷板凳,王子君心裡很不喜歡。

縣政府有了妥善的答復,上訪的工人很快就被遣散了,但是那死亡工人家屬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卻在王子君的心頭不斷的回蕩。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22:44
第一六五章 沒有金鋼鑽不攬瓷器活

“王縣長,這就是我們印刷廠,以前,我們廠經營得紅火的時候,是蘆北縣效益最好的企業。這兩年,從業務員到管理層,想了各種各樣的辦法,愣是接不到活,慢慢的就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了。”印刷廠的副廠長杜子騰摸著印刷廠裡一堆冰涼的機器,一臉痛心的對王子君說道。

這是工人自殺之後的第三天,王子君帶著孫賀州來到蘆北縣的印刷廠。印刷廠的廠長兩年前已經找門路調進了機關,現在管事的也就是杜子騰這個副廠長。

王子君沒有說話,一個個廠房的挨個進行查看。對於這個年輕的副縣長,杜子騰不敢有什麼太高的奢望,但是,看他一本正經的走走看看,心裡就盤算著能不能趁機多申請點麵粉什麼的福利過年,始終恭恭敬敬的跟在這個副縣長的後面。

“這些人都是幹什麼的?”王子君走進一個大車間,看到幾個工人正在忙活著,就對杜子騰問道。

“王縣長,這幾位師傅都是廠子裡的老工人,他們是在維護設備,廠裡雖然停產了,但是這些設備光扔在這裡不維護也不行,天長日久,這些寶貝疙瘩就成廢鐵了!”杜子騰一邊和王子君解說,一邊招呼那幾個維護機器的工人過來說話。

王子君將自己包裡的煙拿出來挨個散發,發了一圈兒之後,又扔給了杜子騰一根,這才笑著道:“我今天來,是想瞭解咱們印刷廠的情況。剛才,看著各位師傅正在細心的為機器做維護保養,我完全可以看出來,大家對這個印刷廠還是懷著一腔深厚感情的。大家視廠如家的這種責任心,讓我深受感動。各位師傅在這個廠子裡工作了幾十年,對廠子裡的情況應該十分瞭解。因此,我希望工人師傅們今天能開誠布公的跟我談談,找出致使咱們這個廠子走向敗落的癥結所在,看看咱們廠怎麼才能走出困境。”

開始的時候,這幾個工人還對王子君心存顧忌,但是王子君的這番話卻讓他們緊繃的臉,慢慢的放鬆了。看這位年輕的副縣長一臉的溫和,而且把姿態放得這麼低,心裡大為感動,索性直言不諱的七嘴八舌起來。

“王縣長,要想讓我們廠子活起來,那就得給我們弄些訂單,只要有訂單,我們立刻就能生產,這樣我們的廠子,自然也就活了。”一個老工人捏著手中的煙卷,笑著說道。

“王縣長,我覺得我們廠的技術也有點落後,要是縣裡能支持我們廠一把,給我們上一套新設備,實現技術革新的話,估計不出仨月就能盈利了!”

工人們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王子君對于這些意見,都一條一條的記在了自己的本子上。對於救活這個企業,王子君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思路,但是這些工人在廠子裡工作了多年,要說對廠子最瞭解的,還是他們這些一線工人。”王縣長,該說的老師傅們都說了,要我說,只要能將市酒場欠我們的那些貨款給我們要回來,我們印刷廠就能救活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工人,冷不丁的喊了這麼一嗓子。

市酒廠的欠款?王子君一愣,他沒想到就印刷廠這種連工資都發不下來的企業,居然還有外欠賬。

王子君的目光下意識的就朝說話的那個工人看了過去。

那中年人在王子君的注視下雖然有點躊躇,但是最終,還是迎著王子君的目光看了過來。

“怎麼回事?”王子君朝著身旁的杜子騰問道。

坐在杜子騰的辦公室裡,王子君總算是瞭解了事情的始末,原來,這紅玉市酒廠,乃是紅玉市效益最好的企業,該廠生產的紅羅春系列酒,更是享譽整個江省內外。

以往,蘆北縣印刷廠就是專門為紅羅春酒廠提供箱盒之類的包裝的,當時因為經營問題,這紅羅春酒廠前前後後拖欠了印刷廠一些貨款,前邊的帳結一部分,後邊又欠上了,剩餘的欠款日積月累,到了最後竟像滾雪球似的,越積越多,到目前為止,加起來差不多快一百萬了。但是,隨著蘆北縣印刷廠越加的衰落,紅羅春酒廠就有了賴賬的意思。

以往的縣領導,也打過要回來這個欠賬的主意,但是無一例外,凡是要帳的,一分錢沒要回來不說,還弄得灰頭土臉的。作為市里的知名企業,紅羅春酒廠幾乎是市領導的心頭肉。再加上廠長和市委領導的關系不是一般的鐵,縣裡根本就得罪不起,因此,這拖欠的款項,擱置的時間長了,幾乎成了一筆呆帳了。

“王縣長,這筆欠款,不是那麼好要的。

這年頭,黃世仁和楊白勞的地位反過來了,那欠帳的是爺,有債權的倒成孫子了!我勸你還是別想這個了,以前老書記在的時候,曾經和紅羅春酒廠大鬧過一次,但是沒有用,挨了一頓批評不說,還被稀裡糊塗的調到了市政協。”杜子騰雖然看著有點動心的副縣長,趕忙勸道,他雖然對這個年輕的副縣長剛剛見面,卻對這個沒有一點官架子的領導有一種天生的親切感。

王子君輕輕一笑,又遞給杜子騰一支煙,卻沒有表態,而是把話題引到了別處。

結束了印刷廠的調研,王子君費了大半個晚上的時間,結合自己後世中學習的企業改革的經驗,做出了一個詳細的計劃。

第二天一大早,王子君一上班來到了劉成軍的辦公室。在秘書通報之後,王子君就見劉成軍正拿著一個噴壺給桌上的一盆花澆水。

“劉縣長,您這興致高雅得很哪。”王子君笑吟吟的朝著劉成軍問了一聲好,既表現出了對這個政府一把手的尊重,也不動聲色的捧了他一把。

這官場真是個奇妙的世界,就像一個哈哈鏡,既能把人的優點無限放大,又能把人的弱點適當美化。就拿這侍弄花花草草的事兒來說吧,如果是個普通的男人,天天擺弄這個,那就是沒事兒瞎哆嗦,既不頂吃又不頂喝的,有啥用呢;但是,如果換成一個領導喜歡這花花草草,那就很好理解了,品位高雅嘛。

劉成軍聽了王子君的說笑,並沒有放下水壺,而是輕笑一聲道:”王縣長來了,坐吧。”

王子君笑笑,就在劉成軍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劉成軍雖然依舊在澆花,但是臉上卻一臉關切的問道:“王縣長啊,咱們蘆北縣條件有點艱苦,你還習慣吧?有什麼需要的,你盡管和我說,我讓人給你辦。”

劉成軍的這番關心,並沒有讓王子君倍感溫暖,他心裡清楚得很,劉成軍這麼說,無非是例行公事而已。但是,王子君卻也深知,在官場,對領導的關心,要充分的表現出你的感恩之心,哪怕領導給你一芝麻大的恩賜,你也得當西瓜一般的捧著。

嘴上隨即笑道:“謝謝劉縣長的關心,我來咱們蘆北縣也不是來享受的,條件再不好,我心裡也明白您已經很照顧我了。我今天來找您,是想和您談談印刷廠的問題。”

劉成軍對王子君的態度還是很滿意的,但是讓他始料不及的是,王子君來找他,居然是想和他談印刷廠的問題。意外之下,就把那水壺放在了桌子上,雙眸更是緊緊的盯了王子君一眼道:“王縣長能這麼快進入角色,不錯不錯,到底是選派過來的,素質相當的了得啊。”

“劉縣長,在印刷廠的事情上,我還沒有感謝您昵,按說,這工業是我負責的,您二話不說,把責任都給我攬過去了,我這心裡,真是挺感激您的。”王子君說話之間,就給了劉成軍戴了一頂高帽子。

對於這印刷廠事件的責任,再怎麼追究責任也論不到王子君的頭上。如果上邊非要追究領導責任,那劉成軍作為縣政府一把手,他是難辭其咎的。但是王子君的這番話,還是讓劉成軍心裡很舒服很受用。作為一個班長,誰不希望屬下說他勇於擔當昵?

“王縣長啊,作為政府的班長,咱們既有分工,也有合作,出了問題該我負責的,我絕不推脫。這不是我的性格。你心裡知道就行了,咱們能湊在一塊兒搭班子擱夥計,也不容易,大家齊心協力把工作幹好就行了。”劉成軍三個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子,笑吟吟的說道。

兩人談話的氛圍,不覺就好了很多。王子君和劉成軍又扯了幾句閑話,就將自己寫好的研究方案給劉成軍一遞道:“劉縣長,我這兩天在印刷廠調研了一次,寫了一個調研報告,意見不成熟,請您給斧正斧正。‘劉成軍把報告接過來,開始只是大致瀏覽了幾眼,但是,翻到後面,看到王子君提出要對印刷廠進行改制的時候,臉色就變得凝重多了。那翻動紙張的手,速度也慢了許多。

“王縣長,你的計劃不錯,但是這需要錢啊,咱們縣的財政狀況你清楚,我連過年怎麼給全縣的幹部職工發工資都頭大啊,至於貸款,從去年開始,咱們縣的銀行,就不準備再向印刷廠進行貸款扶持了。”劉成軍將計劃輕輕地放在桌子之上,長嘆了一口氣道。

在劉成軍看來,只要自己這盆冷水一潑,這年輕人就會變的垂頭喪氣了,空有一腔抱負有什麼用?你還沒在實踐的血水裡泡幾泡,滾幾滾呢。等你在現實生活中碰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你才會明白,你這絞盡腦汁設計了好幾頁的鴻鵠大志,那根本就是紙上談兵,它自己就自動泯滅在萌芽狀態中了!

可是,當他穩操勝券的看向王子君的時候,卻發現這個年輕人絲毫沒有被他的話嚇住,一直盯著他的眼神,似乎比剛才更加的炯炯有神了。

“劉縣長,您說的不錯,錢是個大問題,恢復生產也好,改制也好,沒有錢不行,因此,我準備將印刷廠的外欠賬收一下。”王子君平靜的喝了一口水,輕描淡寫的說道。

“你……你說什麼?你想收回來外欠賬?王縣長啊王縣長,你知不知道欠印刷廠錢的企業是哪兒的?”劉成軍點上一根煙,沉聲的朝著王子君說道。

“知道,不就是紅羅春酒廠麼,我聽說這家企業的效益很不錯,要償還印刷廠的欠賬,那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不用費很大勁的。”王子君當然明白劉成軍的意思,但是他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滿不在乎的說道。

劉成軍心說,這紅羅春酒廠的效益不錯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他們廠裡很有錢呢,但是光知道這些能行麼?從人家口袋裡把錢拿回來,估計沒兩把刷子是不行的!那些傢伙都是屬二大爺的,一個個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哪裡會在乎你一個副縣長呢?

有心給王子君說明這一點,但是看看王子君充滿了自信的臉,猛的想起來縣委大院裡流傳的關于王子君和張勝利的那點事,心裡忽然湧起來一個想法,不如借機敲打敲打這個不知深淺的傢伙。

“嗯,你這個計劃不錯,不過紅羅春酒廠的錢不是那麼好要的,你可得講究工作方法。”劉成軍沉吟了一下,輕輕地點頭道。

聽了劉成軍的表態,王子君心中不由得感嘆,這個劉縣長真不是一般人啊,表態的話說得滴水不漏,算得上是進可攻退可守。你王子君要是把錢給要回來了呢,那跟我劉縣長的大力支持是分不開的;如果沒要回來呢,那就是你王縣長的不對了,作為一把手,我開始不是已經提醒你了麼,要注意工作方法。你怎麼就不用點心呢?

心中雖然對劉縣長這樣的態度腹誹不已,但是王子君臉上卻是絲毫沒有表露出來,而是笑吟吟的道:“我一定遵循劉縣長的指示,多和紅羅春酒廠溝通,爭取將這筆款子要回來。”

劉成軍笑瞇瞇的點了點頭,端起那還散著熱氣的茶水輕輕地呷了一口。

劉成軍不說話,王子君也明白了縣長大人的意思,古有端茶送客的茶文化,眼下,這縣長也給自己來這一手呢。

“劉縣長,如果您沒有別的指示,我就不打擾您了。”王子君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笑著說道。嗯,王縣長啊,沒事多到我這裡來坐坐,燈不挑不亮,話不說不明,咱們好好交流交流,對工作也是有利的。要是吃不習慣招待所的飯,就到我家裡去,我讓你嫂子給你做點合你胃口的。”劉成軍站起來,說話的語氣有點熱情洋溢。

面對縣長伸出來的橄欖枝,王子君自然不會傻得推脫,雖然他有後臺,不必靠劉成軍什麼,但是王子君前世幾十年的人生經歷告訴他,並不是有後臺就可以解決一切的,花花轎子人人抬,自己要想走得更遠,就要借助一切可以借住的力量,盲目樹敵,實為不智之舉。

“劉縣長,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實話,這幾天我這胃裡正有饞蟲子在爬昵,我要是吃慣了嫂子做的飯,沒事兒都會家裡吃白食的,劉縣長可別心煩喲。”

“哈哈哈,吃頓飯我還是管得起的。”劉成軍聽到王子君這麼一說,立刻大笑起來,他本人更是猶如兄長一般從桌前走了出來,將王子君從自己的辦公室送了出去。

看著逐漸走遠的王子君,劉成軍重新坐回來自己的辦公桌,輕輕地翻動著桌上的計劃,嘴裡自語道:“年輕人哪,受點挫折也是好的!”說話之間,順手把那份調研報告扔進了辦公桌的抽屜裡。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22:51
第一六六章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紅玉市區的西郊,一排排整齊劃一的柏楊樹中,座落著上百座房屋,清風吹動,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酒香。冬青環繞之間,一個足足有十幾米高的旗桿上,懸掛著一副五六米長短的紅旗:“紅羅春”

三個大字在輕風之中不斷地飄動,像是向整個紅玉市莊嚴宣告著紅玉市第一名企的風采。

紅羅春酒廠雖然只是一家企業,但是其在紅玉市的地位卻介於牛A與牛C之間,這對於紅玉市的人來說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別的不說,單單看看該酒廠廠長秦壽生屁股底下坐的那輛進口的奔馳轎車,就足以讓紅玉市市級領導的座駕黯然失色,更不要提該廠每年給紅玉市財政貢獻的稅費了。

財大氣粗,這話簡直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這紅羅春酒廠效益好,鈔票多了去了,在市里說話自然就底氣十足,大凡有什麼好事,能讓市領導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這紅羅春酒廠了。

這種情況,也讓紅羅春廠的工人個個都神氣活現,大姑娘小夥子找對象,那真是搶手得很哪。據說有個媒人想給酒廠的一小夥子介紹個對象,姑娘是某個市直單位的公務員,工作穩定,長相也不錯。誰知道人家小夥子根本就看不上眼,媒人拐彎抹角的問及原因,人家小夥子發話了,公務員咋了?能當飯吃啊?外面的不找,單找本廠的女工,工資高不說,福利也跟天天過節似的,哪能讓肥水流了外人田?

“王縣長,前面就是紅羅春酒廠。”杜子騰指著那兩米多高,十米多寬的大門,嘴中不無羨慕的說道。

杜子騰沒辦法不羨慕,人家這酒廠辦得紅紅火火,自己的印刷廠偏偏趴窩了,同樣都是廠子,差距昨就這麼大呢?

王子君從紅色的桑塔納裡鉆出來,雙眸朝著紅羅春酒廠的大門和那迎風飄展好似酒旗一般的東西淡淡的看了兩眼。在他的身後,跟著一塊來的孫賀州,手裡還惦著王子君的包。

在蘆北縣,孫賀州跟王子君越來越緊,王子君這次出來要賬也將孫賀州給帶了出來。至於車嘛,王子君沒有專用的車,但是他有的是辦法。

給電業局的魏生津找了個電話,這魏局長二話不說,立馬痛痛快快的答應了,十分鐘過後,魏生津親自帶著一輛車一個司機過來了。

而且,一再表明,王縣長盡管放心,只要您有需要,一個招呼就行了,我魏生津隨時聽從王縣長的調遣,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保證王縣長的用車絕對是第一位的。

要說電業局,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好單位,待遇好不說,局裡面的用車也差不多快要普及到一個副局長一輛的地步了。對于王子君的借車,電業局局長魏生津表現得如此積極,王子君雖然知道他也揣著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心裡還是很受用的。點點頭,拍拍魏生津的肩,語重心長道:“魏局長思路清晰,大局意識比較強,這一點,組織上對你是肯定的。”

王子君的這番話點到為止,既可視為普通的表揚,也可以理解為話裡話外,把那魏局長聽得心花怒放,一個勁的點頭,笑瞇瞇的走了。

“咱們進去吧。”王子君站在門外停頓了瞬間,就大步流星的朝著紅羅春酒廠的大門走去了。

杜子騰看著闊步前行的年輕的副縣長,臉上露出來一絲擔憂之色,他猶豫了瞬間,還是緊追幾步,提醒道:“王縣長,這紅羅春酒廠的領導不好說話,不如這樣,您先在車裡等著,先讓我趟趟路再說。”

王子君停下腳步看了杜子騰一眼,眉頭一皺,不過這皺動的眉頭瞬間被笑容所代替了。

杜子騰這個人為人踏實肯幹,但是開拓精神明顯不足。日後自己要進行蘆北縣印刷廠的改制工作,依照這個老好人的能力,要承擔起這個一把手的重任,憑著這個優點,顯然是不夠的。

古人有句話說得好,用兵要講究策略。辣椒就是辣椒,冬瓜就是冬瓜,作為領導,你既要發揮出辣椒的紅,還要開發出冬瓜的大。唯有如此,才能做到人盡其才,才盡其用,眾人划漿,開動你領導事業的大帆船哪。

不過,這杜子騰有一點倒是頗值得肯定的。踏實肯幹,眼下自己正是用人之際,就是千金買馬骨,也得對他好一點兒,把他的潛能給開發出來了。

“杜廠長,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別擔心,咱們一起進去吧。”王子君朝著杜子騰擺擺手,就朝著酒廠的大門邁步走了過去。

“你們是幹什麼的?這裡是酒廠重地,閑人免進。”一個四十多歲的乾瘦漢子身上披著一件軍綠色的棉衣,頭上戴著一頂火車頭帽子,大聲的向王子君等人問道。

杜子騰看到有人攔路,趕忙過來解釋道:“我們是蘆北縣縣政府的,來找你們銷售科的朱科長。”

帶火車頭帽子的漢子往杜子騰身上上下掃了幾眼,突然撲哧一聲笑了,拿開嘴上叼著的煙,笑吟吟的對杜子騰道:“你不是蘆北縣印刷廠的老杜麼,怎麼一下子變成縣政府的人了,是不是怕我不讓你進門,就拿縣政府當幌子來糊弄我這個看門的啊!”

杜子騰沒有想到這守門的傢伙居然認得自己,被他這麼一說,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不是他非要拉大虎扯大旗,他是怕這酒廠一見他是要帳的,愣是連這酒廠的門都進不去啊。

作為一個看門的,這漢子在紅羅春酒廠的位置可想而知,此時見自己噎得一個廠長硬是無話可說,心裡得意極了,嘴裡就更起勁了:“老杜啊,看在大家部是熟人的份兒上,我教你一招好用的,以後啊,你就說自己是省裡來的大客戶,那要比你冒充你們蘆北縣政府的管用得多!”

王子君眉頭皺動,對這看門人的狗眼看人低有了一絲反感,看到臉色漲得面紅耳赤的杜子騰,上前一步道:“你這麼和杜廠長說話,莫非你就是紅羅春酒廠的秦壽生?”

“我當然不是秦廠長,我叫范統,是在這酒廠裡看大門的。”對于王子君說他是廠長的事情,這位老兄可不敢亂認,要是傳到秦廠長的耳朵裡,那非把自己開除了不可。

“哦,是這樣啊。賀州,杜廠長,咱們走吧。”王子君說話之間,朝著杜子騰一揮手,根本就不理會范統,抬腿就朝著紅羅春酒廠裡面走去。

“哎哎哎,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樣,這是酒廠重地,閑人免進。”范統眼見王子君帶著杜子騰徑自往裡走,立刻反應過來,再次伸手攔道。

“我們不是閑人,是債主,你可以給你們廠裡處理這類事情的領導打個電話通報,不過,你要是耽誤了我的事,我現在就讓你們廠長開除了你。”王子君說到這裡,站定道:“我今天把酒廠欠我們的錢一次性要走,估計希望不大,但是,要是我們要求他開除一個看大門的,估計問題不大吧?”

范統聽著王子君的話,臉色不斷地變幻,雖然他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可能是想嚇嚇唬唬,但是就算不用當真,他心裡也很害怕。作為一個看門的,他並不是紅羅春酒廠的正式員工,要說開除他,這等小事根本就不用秦廠長親自發話,只要廠裡的任何一個科長看他不順眼了,他就得立馬卷鋪蓋走人了。

廠裡是不給印刷廠錢,但是印刷廠的人要是要求開除自己,恐怕廠子裡作為一個賴帳不還的安慰,還真會這麼做。想當初,自己來紅羅春酒廠看了大門,求爺爺告奶奶的不知道托了幾個門路昵,范統一聽這話,立馬就軟了。

“這位……這位是……”范統嘴裡磕巴著,一時間,找不到什麼來稱呼王子君。

“這是我們蘆北縣的王縣長。”孫賀州一看范統這傢伙蔫了,趕忙替王子君介紹道。

縣長這兩個字,對于范統還是有些威懾力的,看著這麼年輕的縣長,又想著這位縣長說話這般的霸氣十足,范統旋即就沒有了絲毫的爭勝之心。

“王縣長,我是說,麻煩您先登個記再進去。”范統的臉上瞬間就換上了燦爛的笑容,拿出一個登記的花名冊,遞到了王子君的面前。

王子君沒有說話,孫賀州上前一步,拿過筆寫好了。等孫賀州一寫完,那范統一邊收東西,一邊對王子君討好似的小聲道:“王縣長,你們進了門往裡走,辦公的小綠樓二層東邊,朱科長的辦公室就在那裡。您可千萬別說是我告訴您的!”

王子君點了點頭,就朝著裡面走了過去。

孫賀州緊攆幾步跟了過去。杜子騰一看王子君跨步而去,心裡對這個年輕的副縣長多出一絲感激,他娘的,差點讓這個看門狗給欺負了!

這范統弄得自己差點下不了臺,要不是這王縣長跟著,說不定今天進不來這酒廠的門呢。

“一個看門的都敢這麼橫,看來,咱們這次來紅羅春廠,想要拿錢回去可不是件容易事啊。”王子君突然扭頭,沖著杜子騰笑道。

杜子騰正悶頭跟著,聽王子君這麼一說,抬頭笑笑,卻也不知道該接什麼。

二樓朱科長所在的辦公室門虛掩著,杜子騰前後來過幾十次了,自然知道地方,上前輕輕的敲了一下門,就聽裡面傳來了一聲帶有威嚴意味的聲音:“進來。”

在杜子騰推門之際,王子君看清了這朱科長的模樣,就見這朱科長四十多歲,一身西裝加領帶穿戴得很是規整。此時手中正玩弄著一支簽字筆,在王子君等人進得門來的時候,又故意裝出一副看文件的樣子。

不過,當他看到杜子騰跟著王子君等人進來的時候,臉上立刻流露出一絲不屑之色。和杜子騰打了不少交道了,對於一個馬上就面臨破產的蘆北縣印刷廠的廠長,他哪來的興趣客氣一下呢?

“哦,是老杜啊,你怎麼來了。坐吧。”

朱科長眼皮都不抬一下,順手朝辦公桌前的一排沙發椅一指,淡淡的說道。至於王子君跟孫賀州,簡直就懶得看一眼。

杜子騰雖然生性木訥,但畢竟也是半個官場中人,更何況以後,他們這個印刷廠能不能起死回生,還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麻煩王縣長昵,一見朱科長冷著個臉,立刻主動介紹道:“朱科長,這是我們蘆北縣的王縣長。“朱科長一聽杜子騰的介紹,悠閑自在的攏幾根頭發的手驀的停住了。倒不是因為王子君這個副縣長的身份把他給嚇住了,試想,依著紅羅春酒廠在紅玉市舉足輕重的地位,多大的官員他沒見過呢,這朱逸群吃驚的是,這個副縣長太年輕了,這麼年輕能爬到這個位置,難道,這傢伙背後站著一棵大樹?

“哈哈,哎呀,原來是王縣長來了啊,初次見面,失敬失敬,王縣長,您快坐。”對于王子君這個副縣長,朱科長還是表示了足夠的尊重,從椅子上趕緊站起身來,招呼著王子君兩人坐下。

一個企業的科長這麼牛氣,從來沒有來過紅羅春的孫賀州臉色就有點不好看了,不過王子君的神情卻是淡淡的。見朱逸群打著哈哈,坐下之後就開門見山道:“朱科長,我們三個來咱紅羅春酒廠的意思,即使我們不說,你也明白。這麼多年了,我們縣的印刷廠和貴廠一直都是合作夥伴,現在我們縣印刷廠有困難,還請貴廠支持一把,將那筆欠印刷廠子的款子還了。”

朱科長見王子君剛一落座,開口就提要錢的事,立馬對這位年輕的副縣長小看了幾分。

試想,如果這傢伙樹大根深,哪裡會輪到他來辦這等低三下四,上門討債的事呢?算了算了,估計這小年輕的,只是一個瞎貓碰見死老鼠,通過什麼公選途徑考上的公務員,也沒有什麼值得巴結的本錢。自己何必跟他這麼費勁昵?

想到這裡,這朱逸群認真的看了王子君一眼,兩手一攤,一臉無奈道:“王縣長,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只不過,王縣長,我們廠子眼下也困難啊,你別看我們機器聲隆隆,實際上是虧本經營。說句不好聽的,這是驢糞蛋蛋下了霜,只是外皮上看著光鮮哪。別說你們找上門來了,就算你們不來,我做夢也想把欠你們的錢還上,只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廠裡沒錢,你讓我拿啥子還你們喲!”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22:58
第一六七章 釜底抽薪

“貴廠真的沒錢嗎?”王子君淡淡的說道。

作為銷售科長,朱科長這幾年閱人無數,不知道和多少人接觸過,但是此時,面對這不動聲色的年輕人,心裡突然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壓力感,這種感覺,讓朱科長心裡有些怯怯的。

“當然是沒錢了,難不成還有兜裡揣著錢愣是裝要飯的道理麼,天天來幾個要帳的,我還嫌丟人呢。”朱科長的聲音,不覺就大了兩分。

“朱科長,我手裡拿的,就是貴廠這兩個月的銷售記錄,是你們給市政府上報的。從這些數據來看,如果貴廠沒錢的話,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朱科長忽悠我了;第二,這些錢,被某些人給獨吞了!”

王子君的話,讓朱科長一陣發顫,作為銷售科長,他的手腳當然不幹凈,但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來人竟會如此的不給他面子。

“王縣長,你說話可是要負責的,無憑無據,你這麼說就是污蔑之言,請注意你的說話方式,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趕你們走了!”

“趕我們走?朱科長真是好大的威風啊。”王子君神色不變,仍然和風細雨的說道。

朱科長的臉色立刻漲得通紅,他恨不得現在就把王子君他們推出去了,但是,這人也不是無職無權之輩,萬一惹惱了,雖說事情能擺平的,終究還是多了一件煩心事的。

“王縣長,還款的事情,不是我一個小小的銷售科長就能隨便決定的,這麼著吧,我去給我們廠長匯報一下,您先在這兒等著。”朱科長說話之間,就站起身來。

杜子騰來紅羅春酒廠要賬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經驗豐富得很,有了上次的經歷,一看這朱科長站起來,立馬也站起來了。他怕這朱科長這一去,又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盯住他,不能再讓他找個理由溜走了!

“坐下。”王子君心中清楚杜子騰是怎麼想的,他掏出一根煙點上,然後朝著朱科長道:“你給你們廠長匯報一聲,就說我在這兒等著。”

你在這裡等著?嘿嘿,別說你一個副縣長了,就是你們縣裡的上任縣委書記,我們廠長想不見就不見,你能怎麼著?哼!一個望料官帽子還能壓死人麼,真是笑話!

朱科長心中暗笑王子君的迂,嘴中卻連連點頭稱是。

事情果然如杜子騰所想,這位朱科長真是一去不復返了,兩個小時過去了,朱科長的辦公室裡,就只剩下了王子君等人。而那位朱科長,此時根本就不知道去哪裡了。

杜子騰和孫賀州兩人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又坐下,臉上開始不耐煩了,不過,看王子君若無其事的坐在那裡,閉著眼睛假寐,也不好說什麼。

“王縣長,這馬上都到飯點了,咱們還等麼?”杜子騰猶豫了一下,朝著王子君道。

“不等了,咱們走。”王子君睜開眼睛,從沙發椅上站起來,朝著門外走了出去。

王子君三人的離開,並沒有瞞得住在三樓另外一間辦公室裡朱科長的眼睛,他看著朝著門口走去的王子君等人,嘴中嘿嘿笑道:“我還以為來了個什麼厲害角色呢,原來也是一個虎頭蛇尾的主兒。”

“老朱啊,你就是坐不住,不就是一個副縣長麼?咱廠長連他們的一把手縣委書記都不在乎,你還在乎他一個小小的副縣長?他來是他的責任,他的義務,他來他的,咱幹咱的,不用理他,不怕市里把他的烏紗帽給捋了,就讓他可著勁的折騰吧!”

辦公室的一張椅子上,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上穿著一身藍色的列寧裝,不以為然的嗤笑道。

“你說的倒也是這個理兒,對了,這個副縣長還說什麼要見咱們廠長,老大豈是你一個副縣長想見就能見的?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朱科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滿臉都是譏諷的說道。”嘿嘿,新上任的毛頭小夥子,想出個風頭露一鼻子的心情可以理解,只是,你也得睜大眼睛,選個合適的對象啊。咱紅羅春酒廠,豈是你隨便可以拿捏的地方?!”那老鄭拿起水壺把水給朱科長添上,一臉戲謔的說道。

“哎呀,王縣長,您見到我們廠長了吧,您走好,我可不送了。”范統看著王子君等人離開,裝出一副熱情的樣子,大聲的沖著王子君招呼道。

孫賀州怒目而視,但是王子君卻沒心思和這等人計較,頭也不回的上了桑塔納,淡淡一笑道:“杜廠長,這紅羅春酒廠的頭,還真是不好剃啊。”

杜子騰和孫賀州都深有同感,但是兩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孫賀州本著少說多做的原則,沉默著一言不發,而杜子騰卻呶著嘴問道:“王縣長,下午咱們還來嗎?””來呀,怎麼能不來昵,咱們總得給人家一點考慮的時間不是?”王子君往靠背上一躺,淡淡的說道。

給人家一點考慮的時間,杜子騰一聽這話,頓時就有一種想哭的感覺,我的那個王縣長喲,您說話可真夠幽默的,只是這幽默太冷了。

草草的吃完了午飯,王子君帶著杜子騰二人再次來到了紅羅春酒廠的大門,正當他們要驅車而入的時候,那范統再次跳了出來攔住了車。

“不許進。”范統比起上午,似乎變得底氣十足,斬釘截鐵的擺擺手道:“出去出去,閑人免進!”

“我們是來找你們領導的,上午不是跟你說過了?”孫賀州惱火的沖著車窗外喊道。

“不許進就是不許進!這是我們領導吩咐下來的!”范統說到這裡,朝著那門一指道:“看到沒?我們紅羅春酒廠的大門很大,就是不許你們蘆北縣的人進去。嘿嘿,以前不是有句話叫什麼與狗不準入內嘛,我這裡現在也是,幾位,請自便吧!”

一朝權在手,就將令來行。這范統上午剛被王子君奚落了一陣,心裡正覺得憋屈,一接到領導的指示,立刻就心花怒放了。哼,什麼破縣長,只要俺領導說了,你就休想嚇唬住我!

孫賀州和杜子騰兩人聽范統拐彎抹角的罵人,心裡就有些惱火,限裡幾乎冒出來火星了,王子君一見這陣勢,隨即沉聲的說道:“算了算了,咱們走吧。”

孫賀州和杜子騰看著王子君陰沉的臉色,也不敢說什麼,小車無聲無息的朝著來時的路疾馳而去。

“什麼玩意,在這裡充大瓣蒜來了!”范統沖著疾馳而去的小車吐了一口吐沫,滿臉不屑的罵道。只是,此時的范統不知道,他那句什麼與狗不得人內的話,讓一向涵養很好、城府極深的王子君,徹徹底底的怒了!

王子君回到蘆北縣,就好像什麼也不曾發生一般,仍然一如既往的上他的班,去紅羅春酒廠要帳未果的事,像是被他很快就淡忘了一般。

只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快,王子君去紅羅春酒廠要帳的事就被傳得沸沸揚揚,甚至有人私下裡拍手稱快,尤其是副縣長張浩,更是不屑的說了一聲,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黃鼠狼還能駕轅?

就在這位蘆北縣的副縣長說話之時,在秦壽生豪華的辦公室裡,這句話正從秦壽生的口中吐出。作為紅羅春酒廠的一把手,秦壽生的辦公室足足有上百個平方,寬大的辦公桌,更是充滿了高貴和霸氣。

坐在老闆椅上,秦壽生一邊擺弄著眼前電腦上的紙牌遊戲,一邊對王子君下了評語。而朱科長,則是規規矩矩的站在秦壽生的對面不遠處。

“秦廠長,那小子被范統擋了一次之後,從那天再沒有來過。我看,這傢伙來咱廠裡要帳也是一時心血來潮,一看並非簡單之事,只好不了了之。”朱科長此時的匯報根本不像是匯報工作,倒像是來給秦壽生來講笑話的。

想出政績,好,我們紅羅春酒廠也不攔著,只是你要想從俺紅羅春酒廠開刀,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嗯,好,朱科長,這件事情你辦的好!”秦壽生頭也不抬,淡淡的對朱科長誇獎道。

能夠成為銷售科長,朱科長自然是秦壽生的心腹,對于老闆對自己的肯定,朱科長當然心裡喜歡。這說明什麼?說明老大沒把自己當外人啊,如果秦壽生滿嘴都是套話,那才讓自己擔驚受怕昵。”秦廠長,您看,是不是再給那小子一點教訓,讓他也知道知道您的威風是不能任由別人冒犯的?”朱科長看老闆對這種事情有興趣,適時的進言道。

秦壽生微微抬起了頭,朝著朱科長淡淡看了一眼,就溫聲的說道:“年輕人嘛,正是遇事都愛想當然的年齡,他既然已經走了,就算了,作為老同志,要對這些年輕的同志多加愛護。”

“還是廠長您胸懷博大,我們廠子裡能有您這樣的好領導,真是全廠工人的福氣,我跟著您這麼長時間了,為人處世跟您可差遠了,以後您可得多多指點我啊,我到退休時能趕上您一半,我就知足了!”朱科長的馬屁,拍的很及時很到位,他一本正經的模樣,更是讓被拍者心情大爽。

“嗯,小朱啊小朱,你小子這張嘴皮子啊,當時讓你當這個銷售科長,真是選對人了。”秦壽生雖然知道朱科長是在拍馬屁,但是心裡仍然很受用。作為一個國營大廠的掌舵人,手裡有錢有權,正值春風得意馬蹄疾,雖然這形形色色的奉承與馬屁聽得他耳朵都起繭子了,一聽這話,心裡除了得意,就是歡喜。

朱科長嘿嘿一笑道:“那是那是,秦廠長,您就是我的伯樂,要不是您發現了我,我還在車間裡撅著屁股幹活昵,這個知遇之恩,打死我我也不敢忘的!”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從門外傳來,聽到這敲門聲,朱科長的臉色就是半煩,自己正把秦廠長哄得心花怒放昵,這是誰半路冒出來了?真是掃興!

“進來。”秦壽生收起臉上的笑容,沉聲的朝著門口吩咐道。

“秦廠長,不好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快步跑了進來,大聲的朝著秦壽生說道。

秦壽生看著慌慌張張的年輕人,眉頭就是一皺,沒有說話,臉陰沉的更加的厲害。熟悉秦壽生的人都知道,這是秦壽生表示他內心不滿的一種方式。

秦壽生不高興,但是朱科長心裡卻樂開了花。進來的人他認識,廠辦的秘書小高,這小子猴精猴精的,不知道使了什麼招術,居然讓秦廠長大為肯定,人前人後,誇過這小子不止一次了!有這麼一個人跟你競爭,他朱逸群心裡當然不是滋味。現在看到小高在秦壽生跟前丟分,朱科長自然高興。

“怎麼回事?”秦壽生終於開口了。

“秦廠長,君誠量販通知我們說,說……說咱們廠的產品,從今天起,開始在他們超市下架了。”小高也反應了過來,站定之後,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認真的匯報道。

秦壽生正準備劈頭蓋臉的訓斥一頓,隨即就消失了。緊緊的看了小高一眼,說話再沒有了先前的慢條斯理,有點焦急的問道:“你說什麼?!再給我說一遍。”

“君誠量販把咱們的產品都下架了,這是發給咱們的傳真。”小高說話之間,就把手中的那張傳真放在秦壽生的眼前。

此時的朱科長,也顧不得那麼多禮節了,湊到秦壽生身前,就往那張傳真紙上看了過去。作為酒廠的銷售科長,君誠量販對於自己酒廠的重要性,他心裡可是清楚的很,君誠量販那可不是一家量販,雖然崛起才不到半年的時間,卻憑著雄厚的資金和一流的服務水準,當之無愧的成了一個輻射全省的零售行業的巨無霸,也威了江省大多數老百姓信任的品牌。

紅羅春酒廠有百分之二十的銷售管道,都是從君誠量販銷售出去的,就算這次下架給紅羅春酒廠造不威致命的打擊,但是在名譽上,也會有帶來不可估量的負面影響。

君誠量販的廣告鋪天蓋地,效果也出奇的好。每個城市主幹道的警亭旁邊,都放著一個簡易的購物車,裡邊放著傘、打氣筒。對所有需要幫助的市民免費開放。只是,這些工具上面都印著一行字:君誠量販,就在您回家的路上。這是君誠量販廣為宣傳的一句廣告詞,卻在江省範圍內深入人心。

在君誠量販購物時,收銀臺免費贈送的購物袋上,那個卡通大笑臉的下邊,赫然印著一行字:辦咱老百姓信任的量販。眼下,現在這紅羅春酒廠的系列酒被如此大規模的莫名其妙的下架,那豈不是說明,君誠量販對自己的產品不放心麼?

想到這其中的影響,朱科長的心中一陣發寒。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23:02
第一六八章 事事有回音 件件有著落

君誠量販發過來的傳真紙上只有幾百個字,但是朱逸群看完它,卻足足用了五六分鐘。

“朱科長,這是怎麼回事?”秦壽生猛地抬起頭,嚴厲的對朱逸群問道。此時,他再沒有心情寬容他的愛將了,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他還沒事人兒似的在自己跟前高一聲低一聲的學哈巴狗叫呢。

這一個官方稱謂,把朱逸群叫得心裡直發寒,這秦廠長平時待自己不錯,那是因為自己風裡來雨裡去,把酒廠的銷售成績弄得全線飆紅了,出了這麼大個岔子,這豈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嘛。他不知道,暴怒之下的秦壽生會讓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秦廠長,我們和君誠量販的關系,我一直在認真的關注著,我反復回憶一下,這其間並沒有出任何紕漏,我這就去一趟,看看他們有什麼需要。”朱科長腦瓜轉動得很快,連聲的向秦壽生解釋道。

“好,你立馬就去辦這件事,如果問題出在上架費上,君誠量販有什麼要求的話,只要不是高得太離譜,你都可以替我作主,一併答應下來。”秦壽生沉吟了瞬間,堅定地說道。

“秦廠長,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快把這件事辦妥當了,及時給您個回話。”朱科長見秦壽生鐵青著臉,一聽自己的表態,並沒有發火,心又放回肚子裡一半,從這一點來看,秦廠長還是相信自己的。”你去吧,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內你要是辦不成這件事,直接去車間就行了。”秦壽生揮了揮手,示意朱逸群可以下去了。

朱科長輕輕地替秦壽生掩上門,心裡就像壓了千斤重擔一般。跟秦壽生這麼多年了,朱逸群對秦壽生說一不二的性格清楚的很,他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那就絕對不會含糊。自己雖然是銷售科長,下邊還帶著一支業務員隊伍,但是秦壽生說讓自己下車間,那簡直就是分分秒的事情。

“走,跟我去君誠量販。”快步跑到自己辦公室的朱科長,大聲的朝著自己科內的幾個職員吼道。這些七嘴八舌正談笑的業務員一看科長臉色不對勁,一個個都乖乖的把嘴閉上了。

依著朱科長在酒廠的級別,本來是該不著有專門的座駕的,但是秦壽生卻以工作需要為由,硬是給他們銷售科特批了一輛桑塔納,在那個時代,幾乎是普桑一統天下。這輛讓不少人眼紅耳熱的桑塔納,也就在這特事特辦的批示之後,威了他朱逸群的座駕。

紅色的桑塔納一溜疾馳,開得很快,沒過一分鐘,就來到了大門口,范統依舊在看門,遠遠的一看車牌照,臉上就笑成了一朵花。想到自己幫助朱科長辦的那件事情,范統就覺得自己應該和朱科長打個招呼。

“朱科長,您出去啊?”范統一邊慢吞吞的開門,一邊輕聲的問道。他這樣開門,就是準備朱科長給自己回應一下,這樣也好讓朱科長給他回個話。

只是,這范統今天活該倒楣,朱科長正為自己的烏紗帽揪著心呢,這會兒哪有心思理會你一個看大門的?

“范統,你小子要是幹活這麼磨蹭,老子現在就讓你滾蛋。還不給我開門,磨蹭什麼?!”

朱科長恨不得現在就飛到江市,對于范統的招呼,回應的是破口大罵。

這一頓破口大罵把范統給弄懵了,趕緊一溜小跑著把大門給推開了,讓朱科長的桑塔納安然通過,看著猶如一溜煙一般飛馳而去的轎車,范統嘴中嘟囔道:”他娘的,牛什麼牛,又不是給你娘老子出殯,出門就撞死你個龜孫子,及早托生去吧!”

自己罵了一通的范統,好心情再次回來了,他自己哼著小調,再次朝著自己看門的小屋走了過去。

從紅玉市到江市有五百里的路程,朱科長趕了四個多小時才來到江市,此時的江市已經是華燈初上了。在草草的吃了一點飯之後,朱科長就拿起電話給自己打過無數次交道的趙主管打電話。

“喂,趙經理,我是紅羅春酒廠的小朱啊,您在家麼,我想去您家裡拜會您一次啊,您能抽出點空來嗎?”朱科長拿起電話,很是客氣的說道。不過,對方的回答,卻讓他鬱悶不已。

“您在陪客戶啊?那好吧,不打擾您了,我明天到您辦公室找您吧。”放下電話的朱科長,嘴中罵了一句,再次翻動自己的電話本,又一個電話撥了出去。

“魏經理好,好久不給您聯系了,我是紅羅春酒廠的小朱啊,哈哈,在碧浪酒家咱們還一起喝過酒呢,魏經理,我想請您去桑拿桑拿放鬆一下,您有空嗎?什麼,睡下了?哦,那對不起啊,打擾您休息了。”朱科長等那邊一掛,一把就把電話砸在了電話機上,嘴中罵罵咧咧道:“什麼破玩意嘛,這才八點不到都成深夜了?還睡下了,睡下還能聽見車晌啊,這不睜著眼睛說瞎話嘛!”

“哎哎,同志,請愛惜我們的電話機,您不能這麼摔東西,萬一摔壞了,賓館可是要作出處罰的。”就在朱科長心裡怒氣沖沖的砸電話的時候,來房間裡送水的服務員,對他批評道。

聽到服務員的批評,朱科長心裡越發的難受。怎麼了怎麼了,老子今天惹誰了,辦啥事都不順,一個端茶倒水的,怎麼也想訓老子一頓呢?

電話一個接一個的打出去,卻無一例外的沒有結果。正當他唉聲嘆氣的時候,那邊秦壽生的電話追了過來,讓他務必要將事情辦好。

盡管他朱逸群心裡滿肚子的鬱悶,但是面對秦壽生的囑咐,仍然信誓旦旦的把胸脯拍得山響,請領導放心,小朱保證盡早完成任務。

說實話,對於自己的產品莫名其妙的被下架了,朱逸群心裡是沒有底的。這年頭,市場經濟條件下,套用一句廣告詞,一切皆有可能,變數太大了。但是,這話他是不敢對秦壽生說的,作為一個下屬,他始終把握著一個原則,領導交待的事情,要努力做到事事有回音,件件有著落,再困難的事情,永遠不要說不。如果你不能為領導分憂解難了,那要你這個下屬還有什麼用呢?

但是,一想想到解決這棘手的問題他仍然束手無策,朱逸群的頭部快要裂了!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23:08
第一六九章 今天不拿我當朋友 明天就做你對手

紅羅春酒廠的朱逸群折騰了大半夜,打了一通電話,請客的客氣話說了一籮筐,愣是沒找到一個人肯賞臉。窩在賓館裡鬱悶了好半天,最後總算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一大早起來洗了一把臉,胡亂嚼了幾根油條,扒拉進一碗小米飯,狼香虎咽之下,簡直味同嚼醋一般。

擦擦嘴,趕緊帶著銷售科的業務員小張,開上車就往君誠量販的總部趕了。

君誠量販這兩年的擴張速度,就像在整個江市刮了一陣劇烈的颱風,遍地開花,到處都是它的連鎖加盟店。但是,這君誠量販的總部,就像一個樸素的鄉下妹子似的,仍然不起眼的呆在總店的最上面。這跟他們驕人的業績相比,儼然是兩個極端。但是,生意場上的老油子卻連連感嘆,這君誠量販的董事長不簡單,能在生意做得如此紅火的時候,辦公場所這麼簡陋,這才叫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吶!

等朱逸群的桑塔納來到君誠量販的時候,還不到七點半,看看還沒有開門的君誠量販,朱科長就在車裡等著,這半個小時的等待,讓他等得如坐針氈,心煩意亂。

“趙經理,您來了?”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騎著自行車過來,朱科長就像一隻兔子一般跑著迎了上去,臉上的笑容,簡直比初升的太陽還要燦爛。

那趙經理對于朱科長的熱情招呼,反應卻是淡淡的,點點頭,就朝辦公室走去了。看著趙經理愛措不理的表情,朱科長的心裡瓦涼瓦涼的。不過眼下,求人辦事,難哪,心裡再怎麼不痛快,也得用熱臉去湊人家的冷屁股。

“趙經理,今天中午您有沒有空?好久沒跟老兄您喝兩杯了,給兄弟個機會,中午我做東,咱們好好樂呵樂呵?”朱科長論年齡比這趙經理要大了十來歲,但是嘴裡仍然謙虛的以老弟自謙著。

趙經理哪裡會不明白這位朱科長為何而來?只是,這件事情他可作不了主,與其他單位相比,這君誠量販不但工資高,就連福利待遇那也是論功行賞的。這幾年,能混到這個經理的份上,他不容易,不過,老總對自己也很看重,不然,每月的例會上,怎麼會發給自己一個沉甸甸的紅包昵?

“老朱,你心裡想什麼我知道,這樣,你先在辦公室裡等著,我去給我們老總匯報一下再說。””好好,那就麻煩老兄您了!您放心,只要這件事情擺平了,老弟我絕對會知恩圖報的。”朱科長一聽趙經理答應幫忙,趕緊點頭哈腰的說道。

那趙經理心中暗自苦笑,嘴中卻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將朱科長領到一間會客室之後,扭頭就走了。

會客室裡很安靜,朱逸群等得無聊,順便環顧一下四周。這會客室的條件很是簡陋,除了在最醒目的位置上掛了一個鐘表之外,就是一條醒目的紅色標語:您高興了,請您告訴您的朋友;您不滿意,請您告訴我,君誠量販一直在努力!朱逸群心裡暗暗感嘆,他娘的,這廣告真是無孔不入,連客人等待會見的時間都不肯放過!轉念一想,又對這君誠量販的老總多出一絲佩服。抬頭看看表,時針正指向八點,在沙發上坐下來的朱科長,開始了他焦急的等待。

十分鐘過去了,一刻鐘過去了,半小時都過去了,朱科長忍不住站起身,在會客室裡來回不停的踱著,就在他等得心煩意亂的時候,腳步聲從門口傳過來了。

“趙經理……”心中狂喜的朱科長快步來到門口,猛的把門打開,不過映入他眼簾的,卻不是趙經理那張面孔。

“先生,趙經理還有事正在忙,我是過來給您送水的。”五十多歲的大媽臉上謙和的笑著,將水壺放在會客室上的茶幾上,順勢把會客室的桌子擦了擦,沖朱逸群笑了笑就走了。

朱科長雖然不口渴,但是為了平靜一下自己急躁的情緒,還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心裡揣摩著,這杯水喝完,估計那趙經理那邊就說得差不多了。

掛在墻上的鐘表一點點的走動著,本來按分鐘計算趙經理回來時間的朱科長,最終不得不選擇小時這個計量單位了,只是,讓他頭大鬱悶的是,不但趙經理沒有來,就是那打掃衛生的老大媽都不曾再來過。

垂頭喪氣的朱科長心急火燎的把一壺水喝完了,也沒等到趙經理回來。本來還想再等下去的他,只覺有些內急,有心想出去解決一下,又怕那趙經理這個功夫裡回來了,只好強憋著,一會兒功夫,就把這朱逸群朱大科長弄得心裡像貓抓似的,坐立不安。

十二點的鈴聲一過,還不知道那趙經理的影子在哪兒呢,朱逸群實在憋不住了,拉開門像火燒屁股似的,猴急猴急的躥了出去。這一上午的時間實在是太難熬了,有人說時間過得快慢,這要看你等在廁所裡,還是站在廁所外。

朱科長不知道,當他狼狽不堪的從會客室裡躥出來的時候,正有一雙顧盼生輝的眼睛,從樓上笑瞇瞇的盯著他,等他跑遠了,伸出纖纖玉手拔了一個電話,臉上溢著幸福的甜笑:

“老公,那朱逸群等了一上午,還差點尿褲子了!”

王子君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輕輕柔柔的聲音,心裡覺得好笑,盡管他對紅羅春酒廠很有怨念,但也不至於把他晾了半天受了冷遇的事情放在心上。沒想到,自己隨口跟秦虹錦一嘮叨,這丫頭倒是記心裡了。

親不親,一家人哪。王子君雖然覺得秦虹錦整朱逸群的花招有點好笑,但是嘴上卻淡淡一笑道:“老婆,給他們一點教訓就是了,這生意麼,該談還是要談的。”

“談什麼談,只要敢欺負我老公的,都是混帳王八蛋。哭著鬧著我都不理他,我就得讓他們付出點兒代價!”秦虹錦的聲音嬌柔無限,但是態度卻是十分的霸氣,這也怪不得秦虹錦,如今的她,早已不是當年初到江市闖市場的小丫頭了,現在君誠量販雄霸江省,紅羅春酒廠生產的紅羅春酒雖然質量不錯,但是江市之中像紅羅春這種酒廠還有好幾家,更不要說外省的名酒系列了。

王子君暗嘆,女人真是感情動物,一旦動了真感情,別說智商是負數了,那簡直就是不可救藥,但是心裡還是幸福的笑了,有一個柔情似水的女人這麼在乎你,難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麼?在秦虹錦一陣老公我想你的纏綿中,王子君結束了和秦虹錦的電話。

品味著秦虹錦的柔情,王子君的心裡不由得一蕩,如果不是自己剛來蘆北縣要給這裡的幹部職工留一個好印象,不把自己看成飛鴿牌的,王子君現在就想回到江市,好好地去揉搓一下這個其軟如綿的小美人。

心中一陣火熱不覺升起的王子君,趕忙將心中的念頭壓了壓,他沉吟了瞬間,就將心思放到了印刷廠改制的事情上。

印刷廠改制迫不及待,但是沒有錢不行,光靠君誠量販的壓力對紅羅春酒廠來說還遠遠不夠,想到自己預備的後招,王子君的臉上再次露出了一絲笑容。

秦壽生廠長,真是有點對不起了。

這兩天,秦壽生情緒有點低落,紅羅春酒從君誠量販的突然下架,已經影響到了酒廠百分之二十的銷量,盡管這種幅度的下滑,他現在還能支撐得起,但是長此以往,那就是一個無法彌補的損失了。

想到這幾天廠子裡刮起的一股股陰風,秦壽生的臉就變得很難看。雖然這些陰風不敢光明正大的吹到他跟前,但是當了這麼多年的廠長,又有哪一點風吹草動,能逃得過他犀利的眼睛?

朱逸群這個笨蛋,連這點小事都擺不平,這都去了江市兩天了,連酒為什麼被下架的原因部還沒弄清,真是蠢到極點了!

心裡大恨的秦壽生,腦子裡就有了換掉朱逸群的沖動,不過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他給掐斷了,倒不是沒有人選能替代朱逸群,而是這個可以替代的人,並不像朱逸群那般對自己忠心耿耿。這年頭,能找個對自己忠貞不二的屬下不容易。

是不是走走領導門路,請領導給君誠量販施加點壓力?君誠量賑雖然是省城的企業,但是在紅玉市,他們畢竟也是有分店的。一個個領導的身影,從秦壽生的心頭不斷的掠過,但是一時間秦壽生卻拿不定主意。

隨手拿起今日的紅玉日報,秦壽生百無聊賴的看了起來。和所有的地級市的報紙差不多,今天的紅玉日報也是四版,看著頭版頭條市委書記熊澤倫那偉岸的身軀,本來心煩意亂的秦壽生,慢慢的平靜下來了。

一張日報翻下來,也沒有發現什麼值得關注的東西,將紅玉日報放下,順手又拿起來江省日報,大致將第一版瀏覽完了,秦壽生就準備看後面的國際版,可是還沒有等他翻到,就被第二版的一篇評論給吸引了目光。

論企業的誠信,這篇文章顯然是老手寫的,不論是遣詞造句還是文章觀點,都是十分的辛辣獨到,對誠信這兩個家對商家的重要性,分析得頭頭是道。如今,很少能從黨報黨刊上看到如此上好的文章了,秦壽生感嘆一句,又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還不時的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記著什麼。

看到一半的時候,秦壽生的臉色,就已經變得很難看了,因為這作者拿什麼當例子不好,偏偏拿了他紅羅春酒廠欠債多年不換的事情說事,並以此為據,來了一個推論,這讓秦壽生惱火不已。

“誠信是一種企業文化,更是將企業做大做強的根本。試想,如果連這點最起碼的職業操守都不具備,又如何讓消費者對你的產品放心呢?”

這刺眼的幾十個字,像一聲聲黃鐘大呂,反復的在秦壽生的耳朵邊不停的拷問,這種負面報道一旦散佈出去,那對自己的酒廠,將是一個致命的打擊。要知道,這紅羅春的定位相對高端,那些喝酒的人,當然會有報紙可看,一旦對自己的產品質量產生了懷疑,光靠地方政府保護主義來推進自己的產品銷售量,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久而久之,甚至會讓消費者產生一種逆反心理。現如今,政府的感召力不斷下降,光指著領導替你的產品分派點銷路,恐怕廠裡的工人早都餓死了!市場還是要把握住的。

想到這種後果,秦壽生的憤怒瞬間化成了一身冷汗,他一向覺得自己憑著關系賴掉了蘆北縣印刷廠的一百萬欠款是一件明智的事情,現在怎麼越想越不對勁,幾乎把自己放在一個炸藥包上了呢?

“叮鈴鈴…,辦公桌上的電話,急促的晌了起來。秦壽生被冷不丁的電話聲嚇了一跳,不耐煩的抓起電話剛喂了一聲,就聽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短粗的聲音。聽到這聲音,秦壽生迅速立正,剛才那不耐煩的語氣,瞬間變得諂媚起來。

“書記,您有什麼吩咐?”秦壽生這副謙恭的態度,就是對他的親娘老子,都不曾這樣過。

“小秦哪,你這是怎麼搞的,怎麼一篇這樣的負面報道讓人給捅到省報上去了?我可提醒你啊,這紅羅春品牌是咱們紅玉市的一面旗幟,是歷屆市領導費了很大的心力樹起來的,無論如何,你也不能讓這面旗幟給倒了。”電話那頭的聲音莊重,雖然沒有批評,但是聽在秦壽生的耳中,卻像是鞭子似的,抽得他渾身發冷。

雖然覺得自己很是委屈,但是秦壽生面對市委書記,還是表了一大通的決心,說自己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盡快與媒體取得聯系,溝能好關系,把因為這篇文章帶來的負面效應控制在最小範圍內。

應付完書記的電話,秦壽生兩腿酸軟,整個人就有點虛脫了的感覺,屋漏偏遇連陰雨,真是他娘的黴氣。心中念頭閃動的秦壽生,兩腿一軟,整個人就癱在了椅子之中。

不過,作為一個大廠子的當家人,秦壽生畢竟是秦壽生,沉吟了一下,一個電話就打到了省報的廣告部,給那位曾經打過交道的廣告部主任說了這件事情。

那位廣告部主任在秦壽生許了十萬塊錢的廣告費之後,拍著胸脯保證,說這件事情包在他身上,說已經發出來的那篇文章是撤不掉了,但是他會採取補救措施,另外找一個資深記者寫一篇文章,及時的給紅羅春酒正正名。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23:17
第一七零章 領導的話就是金口玉言

處理完這件事情,秦壽生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就在這時,他的秘書推門進來了,緊跟著進來的還有廠辦主任夏建仁。

“廠長,有件事情我得給您匯報一聲。”

夏主任小心的坐下之後,低聲的朝著秦壽生說道。”夏主任哪,不是我說你,有話你就不能快點說?要是那邊發生火災了,你還這麼磨磨蹭蹭的,等你這邊匯報完,那邊都成火堆了!”心情剛剛好轉一點的秦壽生,一見廠辦的夏主任,氣不打一處來。

“秦廠長,不知道什麼原因,今天我已經接到第五個經銷商的電話了,像是約好了似的,都說要壓縮一下咱們的供貨量,盡管這經銷商只是小數目,但是,這事出得太蹊蹺了,我覺得不是件小事!”廠辦夏主任雙手低垂,就好似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似的。

“後知後覺,都是些馬後炮!”秦廠長一聽匯報,立馬就明白了,還不都是那篇評論給攪和的?看著一副逆來順受模樣的廠辦主任夏建仁,啪的一下,把那份江省日報摔在桌上。

“你這個廠辦主任是怎麼當的?連報紙都不看麼?按說,這種事一出,你就該跑來提醒我的,現在倒好,倒成我給你匯報了!夏主任,我告訴你,不要整天小酒天天醉,凈想著些歪門邪道,沒事兒要多注意學習,要多讀書,多看報,明白嗎?!”

訓斥了廠辦主任幾句,秦壽生的火氣總算發泄出來了。看著廠辦主任誠惶誠恐的拿起筆把自己的訓導一一記在本子上,緊皺的眉頭這才舒緩了。

當秘書麼,就得有這個姿態,領導說的每一句話,那都是聖旨,你都得當金口玉言,好好的給我記著,不但要入腦,還要入心,入心才會生根嘛。這夏建仁要沖勁沒沖勁,要氣魄沒氣魄,卻把原來的廠辦主任給頂替了,就這麼不聲不響的在這個位置上呆著。秦壽生不圖他別的,就是圖他一點,聽話,省心,這一點深得秦壽生的歡心。

其實,原來的廠辦主任要比夏建仁要有能力的多。在運轉協調、對上溝通、對下服務這個工作上,似乎比秦壽生還會排兵步陣。恰恰就是這一點,犯了秦壽生的忌諱了!

在秦壽生看來,作為一個服侍領導的下屬,你不能仗著自己有點小本事就恃才傲物,那你就太鋒芒畢露了,如果時時處處你都要比領導高明一籌的話,那領導英明決策、指點江山的光輝形象豈不是讓你一個小兵給遮擋住了?這是絕對不允許的!因此,他寧肯讓夏建仁來當這個廠辦主任,也不能容忍一個水準高、處處有點小能的傢伙。

說實話,有時候,看看夏建仁窩窩囊囊的被他訓的樣子,他心裡也挺後悔的。原來的廠辦主任多讓他省心哪,事事都辦得妥妥貼貼的。轉念又一想,那傢伙真是太傻了,不通世事人情,你有才可以揣肚子裡啊,對我多請示,勤匯報,關鍵時刻,把那種露臉貼金的小點子往我老大身上一安,不就可以搏得我的歡心了嗎?真是的!有才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啊。

“秦廠長,那依您看,這件事情……?”廠辦夏主任也意識到這裡面的影響,趕忙抬頭向秦壽生請示道。

“我已經和省報聯系過了,他們會幫我擺平的,對了,你盡快和省報取得聯系,再打過去十萬塊錢的廣告費,立馬以最快的速度給我辦妥了!”秦壽生一揮手,氣勢十足的安排道。

“秦廠長,您已經處理好了?”廠辦夏主任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張大的嘴巴足以塞進去一隻鵝蛋!

夏建仁佩服的五體投地的表情,讓秦壽生很是受用,依著夏建仁的老實,絕對沒有作假糊弄自己的成分,這一點,秦壽生還是深信不疑的。

“嗯,什麼事情,都要做在前頭,這叫什麼?這叫運籌帷幄!你呀你,指著你辦成什麼,那還不得等到黃花菜都涼了?!”秦壽生說話之間,就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就在廠辦主任恭維秦壽生之時,秦壽生桌子上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拿起電話的秦壽生開始的時候還笑容滿面,但是聽到那廣告部主任的回話,臉上卻像下雨前的天空,沉重得像是布滿了雲團。

“郝主任,您給咱們日報的領導說說,只要能把這篇文章帶來的負面影響抹掉了,今年我們紅羅春酒廠願意出五十萬的廣告費,這費用全部花在咱日報上了!”秦壽生此時的語調,幾乎已經帶著哀求的語氣了。

五十萬廣告費,對於日報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數目。不過那位郝主任卻嘆著氣道:“秦廠長,您的意思我明白。你仗義,我這當老弟的也不含糊,我這麼跟您說吧,別說您拿五十萬了,您就是心甘情願掏一百萬也是白搭,錢雖然好,但是我們社長的烏紗帽更重要。”

“老哥啊,我跟您說句掏心窩子話,你也別逼老弟我為難了,還是坐下來仔細想想是不是得罪人啦,我聽領導的意思,這件事是上面的人吩咐下來的,這是有人在跟你過不去,你要是應付不好的話,恐怕就不止是日報社這麼簡單了!”

郝主任說完這些就掛了電話,只剩下秦廠長一個人在那裡發呆,剛剛還因為廠辦主任的小馬屁有點膨脹起來的身軀,隨即又佝僂了下去。

能得罪了什麼人呢,上邊人授意的?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話,在他的腦子裡不斷的閃動,重新回到辦公桌前的秦壽生,再次拿起被他扔在一邊的江省日報,認真的揣摩起來。

蘆北縣印刷廠,看著這醒目的六個字眼,秦壽生突然想到了什麼。

“老朱啊,你得罪人啦。”江市桃園酒家的雅間裡,臉上已經有些醉意的趙經理,輕輕地拍著朱逸群的肩膀,帶著一絲神秘的說道。

這兩天裡,朱逸群的日子真是不好過。天天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煎熬著。每天早上醒來,除了在路邊攤上糊弄點早飯填飽肚子,剩下的工作就是準時去君誠量販的總部去報道了,雖然每次都是一杯熱水喝到人家下班,但是他還真不敢閃失了。每天坐在君誠量販的會客室裡,他都不止一次的自己安慰自己,沒關系,等等人家怕啥?水滴總會有石穿的!

秦壽生一個接一個的電話,逼得他連跳樓的心思都有了,下車間一線幹活去雖然只是秦廠長的一時氣話,但是這件事情如果擺不平的話,那自己這個炙手可熱的銷售科長的位子,那可就不保了。

今天運氣不錯,趙經理終於肯答應出來坐一坐了。幾杯窖藏的紅羅春酒下肚,趙經理終於說出了讓朱逸群欣喜的東西了。

得罪人了他不怕,怕就怕在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知道了之後,也就好對癥下藥,想法彌補了。

“趙哥,小弟我腦子反應慢,還真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爺呢,咱哥倆的關系不是一天兩天的了,您耳聰目明,小弟哪兒有閃失的地方,您可不能袖手旁觀,給兄弟丟個明白話,我立馬就改了!這杯酒,權當兄弟敬您了!”

朱逸群再次倒了杯酒,一仰脖幹了,只覺熱火燒心,淚光閃閃。

“茲”,趙經理見朱逸群說得可憐,也將門前杯端起來,喝了半杯又放下了,慢條斯理的夾了幾口菜放進嘴裡,細嚼慢嚥。看著穩如泰山的趙經理,朱逸群恨不得上前一把奪下他的筷子,再把嘴裡的菜吐出來,趕緊把話說明白了,但是想歸想,事實上卻不敢這麼做。

“得罪誰了?你自己想不起來嗎?”趙經理舒服的朝著後面一躺,大模大樣的說道。

“趙哥,我真不知道得罪了哪位爺,趙哥您行行好,告訴小弟,我自罰三杯,先幹為敬了!”朱逸群一臉的謙恭,說話之間,一口就將自己面前玻璃杯中的酒倒進了肚子裡。

“好!老朱啊,你不愧是從酒廠出來的,好樣的,既然你老朱這麼痛快,我就是犯點錯誤也認了。”趙經理說的豪氣沖天,一邊說,一邊還將朱逸群面前的酒杯給滿上了。

此時的朱逸群,肚子裡簡直猶如翻江倒海一般,盡管他酒量非同一般,但是空腹喝酒,加上這兩天為這件事愁得心煩意亂,坐立不安,這身體狀況本來就到了承受的極限,現在這麼一頓猛灌海喝,他自己又不是鋼筋鐵骨,哪裡能受得了呢?只是,眼下有求於人,就算身體再怎麼不舒服,也只能努力的克制住一波剛過又來一波的酒意,仔細的聽著了。

“老朱,你們廠子是不是欠誰款子?”趙經理說到這裡,很是小心的四下裡瞅了瞅,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這是我去我們老總辦公室匯報工作的時候,碰巧聽到的,我們老總好像對電話那頭的人很熱情,說他那邊不發話,我們君誠量販就可以保證,永遠不讓紅羅春酒出現在君誠量販的貨架上。”

“對了,那邊的人好像是蘆北縣的。”趙經理一拍腦袋,像是猛的想起來什麼。

欠款,蘆北縣,朱逸群反復的揣度著,篤定沉思之後,猛的想起來前幾天到他們廠裡來要欠款的那個年輕的副縣長,難道,這接二連三的不順當,就是跟那個淡淡微笑的年輕人密切相關麼?

想到這個人,朱逸群突然覺得自己的肚子再也止不住了,一陣翻江倒海之後,就是濁浪排空,腹部一陣絞痛,再不出去狂吐一陣,恐怕就要當眾出醜了!再也顧不得和趙經理講究什麼禮節,猛的一拉桌子,就像百米沖刺一般,沖著酒店裡的衛生間跑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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