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的書記人生 作者:寶石貓(已完結)

 
z08fan 2012-11-1 19:26:5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15 3148095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2 23:32
第一五一章 春風得意馬蹄疾

就在孫良棟忙活著怎麼跟王子君和解關系時,王子君正坐在周愛國的辦公室裡,盡管事情已經有不離十的把握了,但是不到最後收工,王子君依然不敢有絲毫大意,他可不想弄個行百里者半九十的結果。

“王書記,結果出來了。”周愛國快步來到王子君面前道:“錢少方都招了,就是他預謀殺害了左運昌的,原因是左運昌非得讓他把工程返工。”

“這麼快?”王子君看著還剩下一般的茶水,有點吃驚的問道。

“本來沒有這麼快,但是錢少方那小子還吸毒,剛才毒癮犯了,什麼也顧不得了,躺在地上見了人就哭爹叫娘的,口吐白沫,難受得想撞墻!”周愛國想到錢少方的樣子,不由哈哈大笑道。

王子君想著錢少方的模樣,也輕輕笑了起來。他輕輕地點了點頭道:“你即時向謝書記匯報,我就先找地方休息了。”

在很多人眼中,這都是一個沒有什麼特殊意義的夜晚,和太陽每天要東升西落一般稀鬆平常,都是入睡覺休息的時間,但是這一晚是不平靜的,讓洪北縣的很多人都沒想到的是,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而且這變化都是天翻地覆的。

“主任,胡科長,看來,這王子君要倒楣了,這書記的位置還沒暖熱呢,就到政協養老去了。政協辦公室副主任,還括弧正科級。這和鄉黨委書記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縣委組織部的幹事小吳一邊用電腦打著檔,一邊嘻笑著說道。

雖然和王子君沒有什麼糾葛,但是對於一個同齡人來說,王子君年紀輕輕就弄了個黨委書記的事情,小吳還是充滿了妒忌。憑什麼自己為之奮鬥終生的目標,他娘的他就能輕而易舉的弄到手了呢?眼下看到王子君倒楣了,心裡有些幸災樂禍的愜意。

被他稱為科長的,實際上是副科長,胡雲中雖然沒有去成西河子鄉,但是他老岳父還是想法設法把他給弄到了組織部,不過這個副科長卻只是他們部裡的一種叫法,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行政級別的。

其實,這宣傳部還有一個空缺的職位,但是馬有福偏偏不讓胡雲中去。送他來報到的那天晚上,組織部的辦公室主任按規矩給他接風,酒桌上胡雲中被灌懵了,整了一句當地的土話,跟著宣傳部,越幹越糊塗,跟著組織部,越幹越進步。

對於這個擋了自己當官之路的王子君,胡雲中心裡的惱火又豈是一個恨字了得?

對于王子君,胡雲中是又嫉又恨,這傢伙不但職位比自己高多了,而且,連伊楓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兒,居然對他溫柔有加,想當年,他胡雲中對伊楓那麼癡情,為她哭過為她笑過,擔心過氣惱過,牽腸掛肚日思夜想過,直到畢業,伊楓對自己都是冷若冰霜,絲毫沒有動心過,畢業典禮上,伊楓只是捎帶著給自己接了一杯白開水,自己都激動得快要哭七,一輩子都沒有那次的水那麼解渴!

幾年過去,伊楓那張泛著粉色光澤的臉龐似乎出落得更出眾了,眼睛那麼嫵媚,嘴角那麼俏皮,微翹的嘴唇任誰見了都會有吻上去,只是,她小鳥依人偎著的人,卻是這麼一個男人!

那天,在他和馬小紅的婚禮上,伊楓看著他的眼睛一直都是含情脈脈的,這讓胡雲中心裡一陣絞痛,從此以後,她將永遠成為他青春歲月裡塵封的一抹記憶了,她將和這個男人同床共枕,琴瑟和嗚了,一想起這個,胡雲中眼裡幾乎快要冒出來兩條火蛇了!

現在王子君去政協了,而且還是帶括號的副主任,這讓他有一種把這個人摁在地上狂跺了兩腳的感覺,他想,以後,就沒有你個狗東西囂張的機會了!

“活該!”冷冷的吐出來這兩個字之後,胡雲中就笑著催促道:“小吳,趕緊將東西打出來,我還要找部長簽字蓋章昵。”

“胡科長,看您說的,這跑腿兒的事不用勞您大駕,讓我去做就行了!”小吳聽胡雲中這麼一說,趕忙大聲的說道。

“唉,小吳,這件事情讓我去做就行了。

這幾天,你也辛苦了,工作積極是應該肯定的,但是也得注意休息,身體是革命工作的本錢嘛。”

看著一個紅頭任免檔從針式列印機裡哧啦哧啦的打出來,胡雲中甚至覺得,這平時聽起來很難受的聲音也不那麼刺耳了。他雖然不能決定王子君的命運,但是至少,這任免檔一下發,這風頭正勁的王子君就算徹底歇菜了。

小吳還想說什麼,但是此時,看著硬要堅持親力親為的胡科長,最終還是沒有雖說什麼。

人逢喜事精神爽,吃塊饅頭就是麥芽糖。

對于胡雲中來說,能看見王子君倒楣,就是他最愜意的大喜事了,只是一會兒功夫,胡雲中就來到組織部長的辦公室門外,看著那虛掩著的門,胡雲中稍稍平靜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又對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輕輕的敲了敲房門。

“進來。”低沉的聲音,從門裡傳了過來。

小心的把門再次半掩上,胡雲中輕手輕腳的走近了部長辦公室,看著正坐在大班椅上看文件的部長,胡雲中小心的道:“部長,這是根據常委會的決定打出來的任免檔,您請過過目。”

組織部長輕輕地抬起了頭,往文件瞄了一眼,神色頓時就有點怪異,他的目光,更是直直的落在胡雲中的臉上。

被掌握全縣官帽子的組織部長像盯只猴子似的這麼看著,胡雲中有些不知所措,又不知道組織部長的用意,只好咧著嘴,小心的乾笑著。

“撕了吧。”好半天,組織部長終於開口了。

撕了?胡雲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莫非自己激動過頭了,出現幻覺了?部長到底說的是什麼?不會吧,組織部的任免檔可不是隨意出臺的,怎麼會撕掉呢?不會不會,還是自己聽錯了!

部長讓撕掉,絕對不是因為王子君的事情,常委會的決定,部長又怎麼會隨意更改昵?心裡這麼想著,胡雲中念頭閃動之間,立刻又想到,可能是檔本身出現了錯誤!這麼一想,隨即就驚出一身冷汗,剛才光顧著幸災樂禍了,怎麼就沒再仔細校對一遍昵。

“部長,對不起,我們的工作沒有作細,我這就回去另打一份。”胡雲中也是有些小聰明的,這種時候,作為副科長,文件出了錯誤,不管是哪個手下幹的,都是不能推卸責任的,要不然,在部長眼裡,那足以說明自己在責任面前,不能勇於擔當,這種不好的印象無論如何都是不能留下的。

組織部長抬起頭看了胡雲中一眼,淡淡的道:“不用忙活了,這個檔用不著了。”

用不著了?這是什麼意思,心中疑惑不解的胡雲中,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追問道:“部長,您是說這文件用不著了?”

“不錯,用不著了。胡雲中,這件事情,不是你應該關心的範圍吧?你這個同志,以後要將精力放在怎麼提高業務能力上,不該你關心的問題,就不要多嘴。”

本來正為錢少方的出事覺得壓力頓生的組織部長,心裡正鬱悶著,此時見胡雲中不依不饒,非揪住這個文件不放,只覺終於找到了一個出氣筒,哪裡還客氣?窩了一肚子的火氣,劈頭蓋臉的沖著胡雲中轟了出去。

十分鐘後,被莫名其妙的訓斥了一頓的胡雲中垂頭喪氣的離開了部長辦公室,如果不是縣委那邊打電話,恐怕這頓熊還要更長一些。

從部長聲色俱厲的批評之中,胡雲中算是聽出來了,這次就算開常委會,也沒能把王子君怎麼樣!

想著在西河子鄉黨委書記的位置上依然穩坐如山的王子君,胡雲中突然意識到,自己跟王子君根本的差距,那根本就是無法縮小的。

就在胡雲中大為感慨之時,一些消息靈通人士,也都發出了無盡的哀嘆,在城關鎮政府,三層的小白樓裝修得氣派非凡,西河子鄉的辦公地點與之相比,那根本就是不能同日而語的。

“洪書記,恭喜,恭喜啊!”申蘭龍看著自己年輕的措檔,滿臉笑容的說道,那寬厚的手掌,更是緊握著洪建國的雙手,使勁的搖晃著。

雖然申蘭龍沒有說恭喜什麼,但是這恭喜的內容,對於兩個人來說,卻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洪建國雖然看不起申蘭龍這個黨委書記,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上,人家能主動向自己示好,那也是值得肯定的。因此,洪建國也滿是笑容的道:“申書記,說實話,我是真含不得走哇,這幾年,跟申書記搭班子,心裡服氣,順當,工作再忙也是心甘情願的,就這麼下去,人生地不熟的,還得一段時間適應,我是真不想走啊!”

你還是走吧,你心裡順當,那是因為老子再看不慣你,也不跟你計較,老子這幾年隱忍你的可是太多了,簡直就是忍氣吞聲!你他娘的這麼一走,我終於可以伸展一下手腳,過幾天一把手的舒服日子了。

申蘭龍心中雖然暗罵,但是嘴上卻笑吟吟的說道:“洪鎮長啊,咱們打夥計這麼多年,我對你還是瞭解的,論工作,能力沒的說;論感情,我也不捨得你。只不過,你老弟前途遠大,你這條真龍可不是咱城關鎮這座小廟裡能養得下的!再說了,黨的幹部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過幾天迎來送往的人多,今天中午洪鎮長推開其他的應酬,我已經讓人在江園安排好了,權當給兄弟送行,這杯送行酒是不能少了的!”

“那如此,就謝謝申書記想得如此周到了!”洪建國看著申蘭龍一副討好的笑臉,越發顯得揮灑自如。”你就要走了,我高攀一步,就叫你洪老弟了,你要是對我這麼客氣,那就是對我有意見了!”申蘭龍說話之間,就將一根香煙扔給了洪建國,然後接著道:“聽說王子君那小子這一次栽的厲害,要我說,也該給他點苦頭吃吃,有一點小成績就翹尾巴,也不看看咱們洪北縣是什麼地方。”

對于王子君,洪建國也是有點怨恨,不過,他就要去接替王子君的角色了,他不想招惹什麼麻煩。因此,對于申蘭龍的投其所好,只是淡淡的點點頭,卻不發表任何有傾向性的意見。

“申書記、洪鎮長。”城關鎮辦公室主任老徐帶著三四個辦公室人員走了進來,一看書記鄉長都在坐,趕忙打了個招呼。

申蘭龍一看老徐,就笑罵道:“老徐,都說你小子機靈,我怎麼看著你小子像是木頭人啊?你還叫洪鎮長昵,那是洪鎮長的歷史了,再不改口,你自己就該抽自己的嘴巴子了!”

常言道,鑼鼓聽聲兒,聽話聽音兒,更何況這老徐也是個察言觀色的機靈人呢。一聽申書記的這一頓笑罵,立刻就明白了,感情這洪鎮長要高升的事是板上定釘,那聽說的傳言都是真的了!

當即就笑吟吟的道:“兩位大人,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忘了洪書記高升的事情,小的給兩位書記大人請安了!”

辦公室的年輕人看著四十多歲的老徐,嘴裡陽腔怪調的說著,邊說邊做了一個清宮太監的標準動作,一個個不由得捧腹大笑,兩位書記大人也被這快樂的笑聲感染了,嘴角上挑,臉上洋溢著笑意,對老徐栩栩如生的表演給逗樂了。

“好了老徐,你就別在這裡賣乖了,、有話直說吧,來我這幹什麼來了。”洪建國扔給了老徐一支煙,笑著道。

“洪書記,我聽說您就要高升,馬上就要調走了。因此,趕緊帶著辦公室裡的幾個人過來了,兩個意思,這一來呢是恭喜您高升;二來,是想看看您有沒有需要我等幫著收拾的地方?”

洪建國點了點頭道:“別的倒也沒有什麼,只是一些衣物之類的東西,你幫我收拾一下就行了。”說到這裡,他環視一下四周,目光落在墻上掛著的一副巨額牌匾,這可是他請江州市書法家協會副會長親手寫的:鵬程萬裡。這四個蒼勁有力的四個大字,那可是有著深切含意的。想到這裡,輕輕一指道:“幫我把這個摘下來,我要帶走了。”

老徐答應一聲,就開始吩咐幹活,兩個女同志自然是幫助洪書記收拾衣物,而兩個年輕的小夥子和老徐,則是挪桌子摞板凳,到墻邊去將那塊鵬程萬裡的匾額撇下來了。

“小心點,小張,你小子給我小心點,要是碰住邊磕掉個角什麼的,今天的午飯你就不用吃了。”老徐雖然沒有上桌子,但是他的聲音,卻是最大的。

兩位書記笑吟吟的看著幾個同事賣力的幹活,一個個面露微笑,這一切顯示著城關鎮的千群關系是多麼的和諧喲。

這鵬程萬裡的牌匾,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時定的時候下的功夫太多了,因此,想要完美無缺的從墻上摘下來,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光起那釘子,都用了半個多小時。

當小張等兩個年輕人小心翼翼的將那牌匾摘下來的時候,已經是頭頂冒汗,兩腿發軟了,老徐一邊小心的接著那遞過來的牌匾,一邊高喊著小心。

“叮鈴鈴…,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在洪建國的辦公桌上響起,洪建國順手抄起電話,派頭十足的應道:“你好,我是洪建國。”

電話那頭不知道傳來了什麼聲音,讓這位志得意滿的洪大書記,大驚失色的叫起來:“爸,你說什麼?王子君走不成了?!”

不論是笑吟吟的申蘭龍,還是那位正捧著牌匾好似請功一般的老徐,臉色都是一變,手一松勁,差點將鵬程萬裡給扔到地上。

一分鐘之後,洪建國狠狠地把電話掛斷了,紅色的電話柄上,立刻出現了一道道裂痕。

“洪老弟,怎麼了?”申蘭龍看著臉色似乎能擰下水來的洪建國,疑惑著問道。

洪建國畢竟當了多年的鎮長,這點自控力還是有的。因此,沉吟了片刻之後,這才強壓著心中的怒火,一字一頓的解釋道:“申書記,看來,咱們兩個也不用依依不捨了,還真得在一個鍋裡繼續吃飯,我去不成西河子鄉了!”

剛才從電話裡,申蘭龍隱約已經聽到了這個消息,但是一經洪建國嘴裡得到證實,仍然吃驚不已,在洪北縣,有洪安澤當靠山的洪建國,幾乎是心想事成,無人敢招惹的,就算是自己這個黨委書記,不也照樣被他一個鎮長給壓制的死死的?今天這是怎麼了,這是哪位大神突然發力了,這屢戰不爽的洪大鎮長,怎麼就一反常態的出師不利了呢?

“誰這麼不地道?”申蘭龍沉吟了瞬間,輕聲的問道。

“王子君。”洪建國說到這三個字的時候,簡直就快要咬牙切齒了!想他洪建國自從踏入仕途之後,一向是順風順水的,哪裡經過這般坎坷?自從遇到了王子君之後,他娘的就是喝水水不開、吃饃饃不熟,喝口涼水都塞牙了!自己都大張旗鼓的張羅著要走了,他娘的他又不挪窩了。真是災星一顆啊,災星一顆!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2 23:41
第一五二章 讓馬兒跑 先讓馬兒吃飽草

申蘭龍一聽王子君這三個字,身體也是一顫,又是這個王子君!不對啊,常委會不是已經決定調離他的職位了麼?

“怎麼?常委會的決定不是剛出來不久嗎,怎麼還弄這一齣朝令夕改的事啊?”申蘭龍嘴上替洪建國打抱不平,心裡卻暗暗為自己叫屈,這洪建國是一塊爛泥巴了,估計這次是走不掉了!

“朝令夕改?你覺得縣裡的領導願意改嗎,不改是因為沒有辦法!王子君昨天晚上聯合謝春來突然發力,一舉把錢少方一夥人一網打盡了,硬是在縣委家屬院裡,當著孫書記錢書記五六位常委的面,大搖大擺的把錢少方給帶走了!”

“殺人栽贓,估計這錢少方是出不來了!

我現在才算明白了,大家都覺得‘春風得意馬蹄疾’不是一句好話,那是因為這話後邊還跟著一句‘一腳踩空摔死你’啊。”洪建國一口氣說完這些,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只覺心裡一陣發冷。

此時的申蘭龍,也覺得嘴唇有點發幹,這王子君真是一個猛人哪,在這種情況下,常委會雖然有了決議,但是也只有被擱置下去,不然的話,昏庸這個詞,可就戴到孫良棟等人的頭上了!

“那錢書記這次也難逃干係啊!”洪建國感慨了一句,幽幽的嘆道。

申蘭龍的神色,變得更加的難看,因為他的靠山就是錢學斌,現在出了這種事情,那錢學斌一倒臺,他申蘭龍前期的投資可不就栽了?

兒子殺人,變相承包建設項目,製造豆腐渣工程,不論是哪一條,都能把他從現在的官位上摔下去,更何況,依著王子君打蛇打七寸的性格,那肯定會把錢少方跟錢書記聯系起來。

“洪老弟,想開點兒,以後你有的是機會。”申蘭龍也沒心思和洪建國嘮嗑,勉強帶了笑臉,說了句安慰的話,就抽身從洪建國的辦公室裡走了。

“洪書記,我們將裡邊都收拾好了,您還有別的吩咐沒有?”在洪建國的內間裡幫他收拾衣物的兩個女同志,根本就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一身疲憊的從裡間鑽出來,討好似的給洪建國匯報道。”怎麼收拾的,就怎麼給我放回去。“洪建國此時就覺得一股無名火從心裡升上來,冷冷的噎了一句話,就陰沉著臉走了出去。

老徐看著一臉委屈的兩個辦公室幹事,苦笑一聲,安慰道:“按洪鎮長的吩咐辦,小張,你去找個錘子,咱們再把這牌匾定上去!”說話之間,指了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取下來的牌匾:鵬程萬里。

小張一臉無奈的看著白白的牆,他是個玩弄筆桿子的,哪里弄得了這東西?費了八輩勁兒好不容易弄下來,八成又做了無用功了!

不過,再怎麼心煩又能如何?此時主任有吩咐,也只能答應一聲,再重新把這牌匾釘上去了。

洪北縣政壇的變化,牽動著每一個人的神經,而錢少方殺人的事情,更是被傳的沸沸揚揚。一向強勢的錢副書記,在不少人的嘴裡,已經開始變成了前副書記。

和洪北縣以往辦的每一件案子相比,這件案子從立案到起訴,簡直就是神速,只是短短的時間,這件案子的審理結果就下來了,錢少方被一審判處了死刑。

錢副書記雖然不服,判決後就上訴了,但是不管是官場中人還是普通老百姓,都不看好這錢副書記的上訴,人們更加關注的,並不是這件即將落下帷幕的案子,而是錢副書記究竟該腳落何處,這才是人們天天茶佘飯後,津津樂道的笑料。

“孫書記,你找我?”王子君來到縣委辦公室,笑吟吟的朝著孫良棟說道。

面對笑得一臉無邪的王子君,孫良棟恨得牙根癢癢,甚至有些心絞痛了,但是表現在臉上的,卻仍然是一臉陽光。

近段以來,接連發生的事情,讓他這個縣委一把手臉上無光,市里的主要領導先後打來了電話,二話不說,狠狠的訓了一頓,尤其是主抓政法工作的竇明樂,更是直截了當的問他,還能不能掌控洪北縣的局勢!

媽了個逼的,如果老子掌控不了局勢,那下邊的話豈不是別占著茅坑不拉屎,趕緊靠邊站呢?心中雖然暗罵不已,但是他嘴裡還是趕緊陪著笑,一邊辯解說自己受了蒙騙,一邊拍著胸脯向諸位領導全力保證,一定會戴罪立功,盡全力處理好這一系列的事情,給領導交一份滿意的答卷。

而處理好這些事情,那首要問題,就是要好好的安撫一番王子君這個受害者了。”子君來了?快坐吧!”一般情況下,就算副縣長來自己的辦公室匯報工作,這孫良棟都不會欠一下屁股的,這次卻為了王子君大大破例了,不僅站起身來,還走出辦公桌,伸出雙手握著王子君的手,熱情洋溢的客氣道。

孫良棟對自己如此的客氣,王子君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盡管從內心裡對孫良棟很是有點鄙視,但是他的胸襟早已不是二十多歲心高氣傲的小夥子,知道此時再和孫良棟鬧得不愉快,對於自己來說也沒什麼好處,因此,王子君的臉上立刻掛了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

“子君書記啊,最近讓你受委屈了,你看,我這是領導無方,聽信了小人哪,那件事情……”孫良棟一臉歉意的看著王子君,後悔不迭的說道。

王子君不等孫良棟把安慰的話說完,就一口截住了,情真意切的說道:“孫書記,要說受委屈,我以前不理解,多少有些鬱悶,但是,當我看到孫書記您運籌帷幄,引蛇出動,不動聲色之下,就把這件事情的真相大白於天下了,我受這點委屈,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看著一臉真誠的王子君,孫良棟開心的笑了,這人哪,響鼓不用重錘敲,他最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了,王子君這兩句話,一下子就把自己從識人不明的庸官拔高到了運籌帷幄的層面上來。

好!這一招實在是高哇!

心中對王子君的機靈頗為滿意的孫良棟,主動扔給了王子君一根紅塔山,誇贊道:“子君書記啊,看著你這個小夥子政治上越發成熟,我心裡很欣慰啊。作為黨員領導幹部,一定要有識大體,顧大局,舍小利,為大義的胸襟,這一點,你比那些幹了半輩子革命工作的同志部強啊。”說到這裡,孫良棟沉吟了一下,這才接著道:“錢學斌同志的處理方案出來了。”

對於錢學斌怎麼處理,王子君已經從竇明樂那裡聽到了一些風聲,但是看著一臉吊自己胃口的孫良棟,王子君還是很識趣的露出了關注之色。

“市委已經決定,錢學斌同志這幾年工作兢兢業業,任勞任怨,也該好好的享享福了,考慮到他身體原因,安排他到政協擔任一個委員會的副主任。”說到這裡,孫書記還不無幽默的道:“只是,錢學斌的這個副主任,可沒有掛括弧正縣級。”

王子君也笑了,而且笑得很燦爛道:“政協很重要,我相信錢副主任一定會在新的崗位上,做出更大的貢獻。孫書記,市政協缺少人才,我們縣政協的力量也應該加強,我覺得適當的補充一些新鮮血液也是十分必要的,可以選拔一些優秀的年輕同志投入到政治協商這個工作中去,我想,有了這些年輕人的加入,政協的工作一定會開創一個新局面的。”

孫良棟知道戲肉來了,王子君給自己說了這麼多好話,狐貍尾巴總算露出來了,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不過,在和王子君談話之前,就已經有了打算的孫良棟,很是大度的一揮手道:“子君書記說的不錯,我正為這件事撓頭呢,怎麼,你有合適的人選麼?”

“孫書記,您看趙連生同志怎麼樣?”王子君笑吟吟的問道。

錢少方的案子雖然涉及到趙連生,但是趙連生仿佛早就聞出味道來了,意識到錢少方早晚得出事,因此,在很多事情的具體操作上,都留了點心眼兒,從表面上看,很難挑出趙連生的毛病來。

“連生是個好同志,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那就讓他在這個重要的崗位上,多多發揮作用吧。”孫良棟對趙連生也沒什麼好感,乾脆順了王子君的意,一錘定音了。

王子君坐在辦公椅上,審視著辦公桌上的彩圖。在他的旁邊,朱常友滿臉的小心,不時的給王子君解釋一句這彩圖上的規劃。

“嗯,不愧是來自上海規劃院的大手筆,這場區設計的不錯,不過常友,你和正虹財團那邊多溝通溝通,讓他們在這裡建設一整套污水處理設備。”王子君說話之間,在彩頁的北方一指,吩咐道。

污水處理設備?朱常友還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但是不管他懂不懂,還是很小心的拿起筆,將這一點認真的記在了備忘本上。

對于朱常友的小心謹慎,王子君輕輕地點點頭,卻沒有說別的。就在他準備接著看下去的時候,外邊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朱常友趕忙去開門,就見外面張民強和裘加成走了進來。自從趙連生被調到政協之後,張民強在王子君的強力推薦之下,順理成章的當上了西河子鄉的鄉長、黨委第一副書記,而裘加成也順勢進了一小步,威了副書記。

其實,在王子君的內心裡,他更希望裘加成來當鄉長,畢竟,裘加成是第一個投靠自己的人,這點感情他還是無法抹煞的。不過,篤定沉思之後,王子君還是把這個安排自我否決了,王子君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選擇了張民強,論資排輩也好,見者有份也好,這都是一種策略,一種高明的策略,一種把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都籠絡到身邊的策略。

“王書記,天氣可是越來越冷了,您這兒的鍋爐也該升起來了。”張民強一進屋,就滿是關心的說道。

王子君朝著張民強點頭一笑道:“是該說說這件事了,民強鄉長,眼下鄉裡的財政要是寬松的話,就將鄉裡的鍋爐換個大功率的,把暖氣通到每一間辦公室裡,咱們可不能光讓同志們幹活,在辦公條件上也得盡可能的提高一下,不能光讓馬兒跑,不讓馬兒吃草啊!”

“好的,王書記,我下去和常友商量一下再來向您匯報。”張民強此時的姿態放得很低,完全就是王子君屬下的樣子。他自己心裡當然清楚,他張民強能成為鄉長,那和王子君的強力推薦是分不開的,雖然從資歷上來說,他張民強完全夠當一個鄉長的資格,但是全縣夠資格的多了去了,憑什麼非得讓你張民強上位呢?縣委自會有安排的。

“唉,張鄉長,這是你分內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就行了。政府的事情,黨委不能事事都干涉,否則,這工作積極性怎麼調動呢?”

王子君揮了揮手,又沖著裘加成道:“裘書記,備站所中層幹部調整的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

裘加成坐在王子君不遠處的位置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雖然沒有弄成鄉長,他仍然對現在的位置心滿意足,作為西河子鄉主抓黨群工作的副書記,上有王子君的信任,下有普通幹部的巴結,這小日子過得也蠻滋潤的。

“王書記,按照您年輕化、知識化、能力優先兼顧經驗的原則,我和李委員先擬定了一個候選人名單,您先過目看看,提提意見!”

說話之間,裘加成就將名單恭恭敬敬的遞給了王子君。

人事權對于一把手來說,乃是最大的權利,以往王子君沒有動人事,那主要是趙連生還在,時機也不是太成熟。現在整個西河子鄉已經牢牢的被他掌控在手裡,在下邊的用人上,他也想調整一番,來個大換血了。

仔細的看了一遍之後,王子君就把名單遞給了張民強道:“張鄉長,你也看一下,有什麼意見和加成商量,這次調整,我們一定要本著從工作出發的角度,把這件事情辦好了。”

“請王書記放心,這件事情,我和加成一定給您辦好了!”張民強見王子君非要讓自己攙和進這件事情之中,心裡越發的高興,不管怎麼說,人家王書記是高姿態的,這人事權,多一個發言權,那在下邊的幹部職工心裡,也會增加一些份量的。

王子君點了點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胡雲中同志能進入工作角色嗎?裘鄉長,他接手的是你先前分管的工作,有什麼不熟悉的地方,你要多指導他一下。””小胡雖然年輕,但是勤奮好學,也是個不錯的苗子,現在基本上也算是上手了。”裘加成喝了口水,輕聲的說道。

胡雲中來西河子鄉,並不是孫良棟提出來的,而是王子君主動要來的,幾個月的宦海沉浮,讓王子君越發的老練,他的筆記本裡記著西遊記讀後感:凡是有後臺的妖怪都被接走了,凡是沒後臺的都被一棒子打死了!

恰逢西河子鄉出現了兩個副鄉長的職位空缺,王子君主動找到孫良棟,指名道姓要來了胡雲中。

這一收,讓孫書記很是高興,對於西河子鄉的工作,更是給予了不小的肯定。而胡雲中在自己的老岳父那裡知道了前因後果之後,心裡真是百味雜陳,不知道究竟該難受,還是該高興。來到西河子鄉之後,識趣得很,很知道夾著尾巴做人。在任何事情上,都主動向王子君多請示,勤匯報,他這種一絲不茍的嚴謹的工作作風,被一些好事的傢伙評為一日三匯報呢。

說曹操,曹操到,正說著胡雲中呢,他就和齊亞斌、卓長偉兩人走了進來,齊亞斌現在也是副鄉長了,比起黨委委員來,也算是上了一個小小的臺階,而他留下的宣傳委員的位置,卻是留給卓長偉了。

“王書記,我有項工作要給您匯報一下,您有沒有時間?”胡雲中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的書記,很是恭敬的說道。

來到西河子鄉這一個月來,胡雲中算是充分見識了這個王子君的掌控能力,越發覺得和王子君有著不小的差距,對王子君由痛恨不由自主的轉為敬佩了!

聽著胡雲中的匯報,王子君心中一陣的感慨。心說自己是不是太強勢了,這胡雲中屁大的一點事情都來向自己匯報,心裡雖然覺得這胡雲中小題大做,但是臉上卻一直淡淡的微笑著,並不時的插上一句話,點撥一下胡雲中無關痛癢的小失誤。

走出辦公室,呼嘯的北風讓人有點發冷。

早就發動好車的小曹,趕緊下來給王子君把車門打開了,下午縣裡要開一個會,想要到縣城去辦點事的王子君,準備早去會兒,順便把事情給辦妥當了。

坐在吉普車後排的軟座上,王子君隨意的看著西河子鄉有點蕭瑟的街面。雖然依舊落後,但是比起自己初來的時候,卻是幹凈了不少。

四個月了,不知不覺重生四個多月了,雖然只是短短的一殷時間,卻把自己的命運,甚至一些和自己密切相關的一些人的命運,也隨之改變了。

“咦?”

就在王子君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時,一個跺腳搓手的身影突然映入了他的眼簾,看著在凜冽的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的伊楓,王子君朝著小曹一揮說了聲,停車。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01:58
第一五三章 頂替門

吉普車在伊楓的身前停了下來,此時的伊楓,上身穿著色彩明艷的黃色羽絨服,下邊穿了一條牛仔褲,臃腫的冬裝,依舊掩飾不住她美好曼妙的身材,只不過,那精緻的小臉像是被呼呼的北風吹幹了,但不難看,她好像有點冷,偶爾哆嗦一下像要哭出來。

“你這是要去哪兒呢?我送你吧。”王子君朝著伊楓一笑,淡淡的說道。

“去縣城,公交車很快就會來了。”伊楓看到王子君,一時有點心酸,臉色更紅了幾分。

“正好,我也要去縣裡,跟我走吧。”王子君朝著伊楓招手,示意他上來。

聽到王子君說要去縣城,伊楓也沒有猶豫,直接上到了吉普車之上。這些天因為忙西河子鄉的事情,所以王子君有些天沒有見過伊楓,此時看著她有點發抖的樣子,就關心的問道:“你去縣城是想回家吧?”

“嗯,我媽打電話讓我回去一趟。”伊楓看著王子君,輕聲的說道。

“對了,我聽說法院招人筆試成績已經出來了,考的怎麼樣?”王子君突然想起來自己給伊楓提到過的法院招錄,笑著問道。

“還不錯,我報了省法院,筆試成績第一名。”伊楓輕描淡寫的說出來,眼裡卻有一絲說不出的驕傲。

第一名?王子君還真沒有看出來,這丫頭還有這等的真才實學。他王大書記曾經偏執的認為,這世上的女人大致分兩等,要麼才華橫溢,要麼容貌出眾。當然,有才的不那麼養眼,養眼的不那麼有才。像林穎兒這種小才女,人又長得漂亮,那是極其罕見的。沒想到,伊楓的內秀又讓他王大書記大跌眼鏡。心裡這麼想著,嘴裡不由得感嘆道:“考得好啊,考得真不容易!”

小曹一直在專心開車,此時聽到王子君贊揚,也湊趣道:“伊老師,聽到您的成績,我可真是服了您了!我這輩子,可從來沒有考過第一名呢,小時候不知道學習,一看見書都頭疼,後來知道學習了,又不用上學了,所以呀,我總結了一個小秘方,我借了一本代數課本,晚上失眠的時候,只要翻開課本,只要看上一眼,眼皮立馬就開始打架了,半小時後就呼呼的大睡了!”

伊楓和王子君兩人都被小曹這句調侃逗笑了。伊楓又感嘆道:“唉,我這還需要面試昵,能不能考上還不一定,我這個職位只要一個人。”伊楓說到這裡,臉上有點患得患失。

“去得成,肯定去的成。”王子君輕輕一笑,滿有把握的安慰道。

在伊楓和小曹想來,王子君是在鼓勵伊楓,但是實際上,他們並不知道,這個男人並不是給他們開玩笑的,別說伊楓的成績拔尖考了個第一名了,就算伊楓是最後一名,王子君也有本事把她弄到省法院的。

吉普車的暖風吹著,伊楓凍透了的身軀漸漸恢復了過來。看著身旁這個朝思暮想的王子君,伊楓心裡真是百味雜陳。自從那個彩霞滿天的傍晚,自己把初吻主動獻給了這個男人之後,這個可惡的傢伙根深蒂固的住進她的心裡了,只是這壞傢伙像是心血來潮跑到她這裡蹭了一頓飯,吃飽喝足之後一抹嘴就走人了,再也不肯給自己流露半分的愛戀。

自己考法院,不就是想表現一下給他看看的?

伊楓的這番表情變幻,王子君看在眼裡,心裡當然知道這女孩什麼心思。只是,他這般冷落伊楓也是善意的,他不想再跟伊楓有過多的糾纏,伊楓是個好女孩,已經有了秦虹錦,自己不能再給她承諾什麼,又何必惹她傷心呢?

車上的氣氛,不知道怎麼就冷了下來。小曹似乎也意識到不對勁,不再說話,只是專心開車,為了不讓車後坐著的兩個人尷尬,小曹隨開了音樂,碰巧播放的是《朋友別哭》。

大概這曲目本身就是用來讓人傷心的,音樂滲進伊楓的心裡,就像海水滲進有裂縫的船艙裡一樣,一點一點的上升,一曲未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襲擊了伊楓,她只覺得自己在內心裡弱弱的喊了一聲“子君”,心裡便空蕩蕩的了,這一聲呼喊似乎還有回音,撞得她的骨頭都疼了,痛楚瞬間就輻射了全身,伊楓被心裡的傷感嗆著了鼻子,有種酸酸欲哭的感覺。

“你回家嗎?”王子君看了看沉默不語的伊楓,心裡多了一絲不忍,聲音不覺就輕柔了幾分。

“我去江園”,伊楓嘴中輕輕地吐出了這兩個字之後,就將頭扭向了車窗外,她緊緊的咬著牙,一滴晶瑩的露珠,在她的眼角不斷地閃爍。

江園作為洪北縣最頂級的飯店,此時的停車場上,已經停滿了各種各樣的車輛,越加寒冷的天氣不但沒有讓江園火爆的生意降溫,反而更加熱鬧了。

伊楓拉開車門,平靜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微笑著跟王子君道了聲再見,就準備下車了,剛打開車門站定了,就聽一個喜悅的聲音傳了過來:“楓兒!”

伊楓一回頭,就見爸爸媽媽騎著自行車趕了過來。剛剛覺得心中委屈的伊楓,此時見到親人,眼淚竟差點流下來。

“王書記啊,謝謝您送伊楓回來!”伊父一看到王子君,就熱情的說道,手裡趕緊撕開一盒剛買的煙,想給王子君遞煙。

面對伊父的熱情,王子君趕緊從車上走了下來,禮貌的說道:“伊叔,您不用客氣,我來縣城辦事,順路把伊楓捎過來了。”

“王書記,這都中午了,您要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咱們就一起吃吧。”伊父拿出打火機就要點煙,卻被王子君熱情的奪過來,主動為伊父把煙點著了。

“爸,人家是領導幹部,整天日理萬機的,哪有空兒跟你這平民老百姓一塊吃飯呢?”伊楓的脾氣上來了,語氣裡有些怨艾,低聲的對爸爸說道。

不愛應當是理直氣壯的,用不著這麼慌裡慌張,束手無策,王子君對于伊楓的負氣,心裡當然知道原因,只是,本著對伊楓負責的態度出發,他只能裝糊塗了。他本來是沒有和伊父吃飯的想法,但是,看伊楓的眼皮耷拉著,神情有些傷感,心裡更覺不忍,下意識的點頭道:“我也沒什麼急事,那我就叨擾伊叔您一頓好了。”

沒想到王子君會爽快的答應下來的伊楓,驚訝的抬起頭,立刻變得笑顏如花。輕輕的攙起母親的手,又說又笑,馬上就變得像願意得到滿足的小孩兒一般。

“王書記,小楓還小,你們認識,有什麼地方給您添麻煩了,您可得多多擔待啊!”伊父抽著煙,小心的說道。

王子君笑著答應,不自覺的就帶了一絲長輩的派頭,這讓攙著母親的伊楓有些惱火,回頭沖著王子君吹鬍子瞪眼睛的怒視了幾眼,王子君也被伊楓的表情逗樂了,心情不覺好了許多。

“伊老IJ幣,’,一個三十多歲的小夥子,梳著小分頭,那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勢,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手裡有點小權力似的。

伊楓看到那人,點了點頭,但是伊父卻上前一步,趕緊讓煙道:”孫科長您好,您看,讓您久等了。”

孫科長有點不耐煩的接過伊父的煙道:

“老伊呀,不是我說你,你以後也得有時間觀念,讓宋局長和李廠長倆人等你們,你覺得好意思嗎?“伊父當著王子君的面被人訓斥,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只是,這孫科長在廠子裡位高權重,又是李廠長的紅人,雖然覺得他有些狐假虎威,卻也不想得罪他,趕緊笑著打哈哈。

“是,孫科長,您提醒的對,以後我一定改,一定改。”

那孫科長很是不屑的看了伊父一眼,心說得了吧,還有以後?哼,想得美,就這一次,就已經把你捧到天上了!他的目光在伊父的臉上掠過,就落在了伊楓的身上,看著面容精緻如瓷的伊楓,眼睛不覺就亮了許多。

“你就是伊楓吧,聽說你考了省法院的第一名?嘿嘿,不錯喔!”說話之間,那孫科長就伸出手去,想要和伊楓握手。

伊楓見這人年紀輕輕的,對老爸居然沒有絲毫的尊重,心裡就有些厭惡,此時見他的臉又笑成了一朵肥膩膩的雞冠花,更是想竭力的躲開他,這麼一想,就猶豫著站住了。

就在伊楓心中忐忑之時,王子君的手掌已經伸了過來,主動和那孫科長握了握手,招呼道:“孫科長,你好。”

被王子君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給攔住了,孫科長的心裡就有些窩火。隨手從衣袋裡掏出來一張手紙,趕緊把手擦了擦,淡淡的點了點頭。

孫科長不知道王子君的身份,他這番看不起王子君的動作卻把心裡的鄙夷表達得十分到位了。伊父看孫科長一副狗眼看人低的作態,有心想要跟他解釋一下,嘴裡本能的插話道:”孫科長,這是王……王……”

伊父剛要解釋,王子君已經輕輕地揮手道:“伊叔,沒事兒,別往心裡去。”和孫科長這等小人物,王子君根本就不放在眼裡,更沒有閑情跟這種人生氣。

在孫科長的帶領之下,王子君他們很快就來到了一個叫和諧廳的雅間,此時,這個房間裡,只有兩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坐在那裡,兩人一邊喝著茶,一邊聊著天,顯得其樂融融。

“宋局長,李廠長,老伊一家都來了。”

孫科長此時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冷言相對,剛才挺直的腰,也在剎那間彎了下去。

“嗯,老伊來了?坐吧。”坐在外側的中年人朝著伊楓等人掃了一眼,然後隨意的一揮手,淡淡的說道。

“謝謝廠裡了,謝謝領導了。”伊父見到中年人,也很是敬畏,本能的彎了彎腰,這個人可是主宰全廠工人命運的一把手啊。

李廠長點了點頭,轉過身繼續對那宋局長耳語起來,好像根本就沒有看到伊父進來一般,倒是那宋局長,倒是饒有興趣的朝著王子君他們看了一眼。

“老李,來,你來說吧。”宋局長從自己面前的紅塔山煙盒裡抽出來一根煙,隨即對李廠長淡淡的說道。

李廠長點了點頭,然後滿臉笑容的朝著伊父道:“老伊啊,你可生了一個好女兒啊,省法院報考筆試第一名,不錯不錯,說出去,咱們整個甲醇廠都有光啊。”

王子君看著笑吟吟的李廠長,心中暗自冷笑,心說怪不得請伊父一家來江園吃飯呢,原來這事情的彎彎繞在這裡呢。

“多謝廠長誇獎,這孩子除了學習好點兒,其他的都很一般,很一般。”伊父也沒想別的,愛憐的看了女兒一眼,就滿臉笑容的謙虛道。

“老伊,你也不用太謙虛,這年頭,不是誰想考就能考得上的啊。我說句實話,不是故意冷你的心,這閨女雖然筆試成績不錯,但是,那省法院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考得上的。

你應該知道吧,接下來就是面試了,你覺得憑你的能量,有把握讓閨女順利通過面試麼?”

伊父一聽這李廠長的話,心裡咯噔一下,倒愣住了。李廠長也不等伊父張口,接著道:”別怪我說話不好聽,說實話,你老伊恐怕是沒有這個本事的,要是有,我這個位置,那就是你的了!”

看到伊父低著頭不說話,李廠長又道:“面試通不過,那就是白考,這大好的機會就浪費了。我就想著,與人方便,與己方便,現在,你的機會來了,咱們宋局長看你也不容易,就給你出了個招兒,你聽聽,看看有什麼意見?”

宋局長一聽李廠長提到自己,臉上多了一絲平易近人。沖著伊父點了點頭,但是,那長期以來養成的骨子裡的高傲,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

伊父活了這麼大年紀,也不相信世上會有免費的午餐。在李廠長說話之間,眉頭緊皺,反復揣摩著他說這番話的用意。

見伊父沉默不語,李廠長的那張胖臉上就有點不好看了,心中暗罵,老東西,你給我裝什麼裝,等這件事情過了之後,我再給你一個教訓,讓你知道知道我姓李的厲害。

心中暗自下定決心,但是臉上的笑容,卻是變得越加的燦爛了:“老伊啊,聽說你閨女還在鄉下教書?一個女孩兒家的,十天半月才能回來一次,你們老兩口就是想見姑娘一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這還是小事,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以後找對象,你總不能找個村裡面的女婿吧?你說是不是?”

伊父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對於女兒的工作,他可是費了不少的心,但是從下面調到縣城,對於他這個普通的家庭來說,那實在是一個太為難的事情。

“這年頭,你自身有本事也白搭,還得有門路。不然,就算你考個第一名,面試不過關,照樣進不了省法院。老伊啊,有一句老話不知道你聽說過嗎,量體裁衣,看鍋吃飯,自己有幾分本事,自己得掂量掂量,知足常樂,貪多嚼不爛哪。宋局長在省裡有門路,往省法院送個人,對于宋局長來說,那就不是你能別的了。”

李廠長說到這裡,討好的朝著宋局長點了點頭在得到宋局長的肯定之後,李廠長又循循善誘的接著道:“宋局長家的千金,和你閨女年齡差不多,對象在省裡,如果不去省裡工作,就成兩地分居了。本來,安排到別的單位那是輕輕鬆鬆的,只是這丫頭偏偏相中了省法院。

老伊啊,我看不如這樣,讓你家閨女把這個面試名額讓出來,宋局長昵,也不白著你老伊,想方設法把伊楓調到縣城的小學來。”

“老伊,你仔細想想,你們要了這名額也是浪費,還不如成人之美,這麼一來,不但成全了宋局長的女兒,還能讓你閨女輕輕鬆鬆的調到城裡來,這一舉兩得的事情,你何樂而不為呢?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李廠長說到這裡,就從煙盒裡抽出了一根煙給自己點上,瀟灑的吐出一道煙圈兒,靜等著伊父的答覆。

“這成績是伊楓考的,怎麼讓啊?”伊父此時已經有了一點動心。

“這種事情就不用你擔心了,老伊,宋局長已經弄好了,只要你們這邊點了頭,這個世上就會有兩個伊楓。”李廠長輕輕地晃動著自己短粗的手指,顯得勝券在握。

伊父的目光和伊母在半空中交流了一下,又朝著伊楓看了一眼,嘴裡那燒到了手指的煙頭,還在不斷的冒著股道道煙圈兒。

王子君冷冷的看了那李廠長一眼,就準備開口,他可不能等伊父稀裡糊塗的答應了這種事情。

“我不答應。”伊楓淡淡的聲音,說得擲地有聲,帶著一絲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廠長的臉立刻就陰了下來,伊楓的斷然拒絕,讓他覺得顏面掃地,更何況,他這是為宋局長辦事的。宋局長雖然是個副局長,但是在某些方面,那也是能幫助自己搞定很多事情的。

“老伊,你丫頭說的話,能代表你的意思嗎?”

雖然嘴裡依舊親熱的叫著老伊,但是一股威逼之意,卻是顯而易見的。

在李廠長那充滿了威逼的眼神之中,伊父的臉上一陣憂鬱。而那宋局長的臉色,更是變得陰沉了許多。

“爸,我已經是大人了,我的事情我作主,任何人都無權干涉!”伊楓猛的站起身來,肩膀輕輕地顫抖著,但是聲音,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堅定。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02:05
第一五四章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對于伊楓的性格,王子君多少有一些瞭解。這女孩兒雖然看起來文文弱弱,但是內心深處,卻有著一股不肯示人的堅強。王子君沒有意識到,伊楓吸引他的,恰恰就是這一點,而他本人到現在為止,還渾然不覺罷了。

“李廠長,能考這個第一句,我閨女肯定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您看,要是就這麼讓人了,也太那個啥了……”伊父愛憐的看女兒一眼,一種舐犢之情本能的占了上風,迅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哼”,宋局長臉色一沉,冷哼一聲,顯得大為不爽,作為宋局長屬下的李廠長,此時更是一把扯下了剛才溫情的面具,氣急敗壞的向伊父看去。

“老伊啊,你再好好想想,這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別到最後落得個瞎忙和,啥也沒撈著不說,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後果!”看到兩位領導不高興,孫科長立馬蹦了出來,對著伊父苦口婆心的勸道。

“有什麼後果?”王子君看著孫科長頤指氣使的模樣,臉色一冷,反唇相譏道。

“什麼後果?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得罪的,我可以直言不諱的告訴你,老伊啊,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我也只能成全你了,從明天開始,你就下車間幹活吧,咱這廠子裡,可是不養閑人的!”李廠長嘿嘿一笑,淡淡的說道。

讓伊父下車間?那簡直就是變著花樣折騰伊父讓他受罪,知道一線車間工作環境的伊楓,一聽這話,那本來堅定的臉色頓時一變。

“哼,我今天算是長見識了,這甲醇廠的領導真是好大的威風啊!你的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你確定你們這麼大的能量?別人的東西也能硬搶過去了?好,我先給你們提個醒兒,伊楓這個名額不但不會讓給你們,而且她肯定能考到省法院的,至於伊叔的工作,隨你們的便好了!我相信,你們不會讓他下車間的。”王子君實在聽不下去了,站起身來,毫不客氣的說道。

宋局長和李廠長都是被人奉承慣了的主兒,此時聽王子君的態度比自己還要強橫,吃驚的同時,臉都快被氣綠了!

“小夥子,你真是好大的口氣,風大會閃了舌頭的。我想請教一下,你姓甚名誰,在哪兒工作昵?”

宋局長不愧工作經驗豐富,心裡想著,這傢伙要麼是個愣頭青,要麼是個樹大根深的傢伙,否則,說話怎麼會這樣沒個把門的呢?重新恢復了悠閑神態的他,一掐手中的煙卷,接著帶著一絲戲虐的說道:“說不定,我跟你的領導認識,順便還能幫你換份工作呢。’

“嗯,宋局長說得對,你出口氣都這麼張狂,究竟是哪兒的一棵蔥呢?”李廠長聽著宋局長的攻心問題,一邊添油加醋的附和,心裡一邊感嘆,這領導就是領導,在治人的策略上那也是遠遠高於自己一籌的。

伊楓沒想到這兩個人一下子又對準了王子君,雖然她知道王子君是西河子鄉的黨委書記,還是不想平白無故的給他結下什麼對手,正準備患事寧人的勸王子君時,王子君卻若無其事的哈哈大笑了。

“我又不是什麼嫌疑犯,有什麼可躲躲藏藏的?我這每天都是兩眼一睜,忙到熄燈,正巴不得你們給我換工作呢,你們剛才的話可以負責任喲,”王子君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我叫王子君,在西河子鄉政府工作。”

“哦?王子君,西河子鄉……”李廠長開始並沒有在意,但是這幾個字聯系在一起,立刻讓他想到了什麼,看著眼前這個氣宇軒昂的年輕人,眼神卻是那般的冰寒冷徹,下巴堅韌,立馬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王子君,王子君,嘴裡喃喃的重復著這三個字,李廠長的心中就只有一個人。

就在李廠長擔憂之時,那一直穩坐釣魚臺的宋局長,臉色也變得無比難看。作為體制中人,他對王子君的瞭解,當然要比李廠長更知道此人是何等的難惹!

連曾經耀武揚威的錢學斌都栽在了他的手裡,就憑自己一個副局長,又哪來的本事和這等人物較勁兒呢?

“這麼說,您是西河子鄉黨委的王子君王書記了?”宋局長心裡有些發虛,試探著向王子君問道。

“洪北縣,應該沒有別的王子君了吧?”

王子君沖宋局長淡淡一笑,就從座位上站起身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吧,我不希望再有別的事情發生,否則,大家會不愉快的!”

宋局長有些面紅耳赤,在王子君站起身來的時候,還是識趣的跟著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說道:“王書記,這件事,都怪我糊塗了,我有眼不識泰山,您放心好了,這事是我有錯在先,日後我肯定會給您一個交代的!”

伊父和伊母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不過,他們還是跟著王子君,挺直了腰桿,理直氣壯的走出了包間。

宋局長臉上掛著笑,客客氣氣的目送著王子君他們,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背影了,才有氣無力的一屁股坐下來。

“宋局長,您看,這事給辦的……”李廠長有點擔心的說道。

“滾”,冷冷的朝著李廠長罵了一句,宋局長就揚長而去,再沒有心思看李廠長一眼。

江市火車站。

出站的火車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響,王子君看著飛馳而過的火車,不停的揮動著手掌。只是剎那間的功夫,火車就像一條噴著煙霧的火龍一般,帶著伊楓還有遠行的人們,消失在天地之間了。

伊楓走了,背著她那個黃色的小包走了。

伊楓的目的地是滬市一所政法大學。她要開始一年半的以學代訓了。這個培訓班主要是針對他們這些剛剛選任的法官開設的,培訓結束後,除了可以拿到本科文憑,就可以直接上崗了,也算是全省法院系統為提高法官素質作出的一個重要嘗試。

雖然只是短暫的離開,但是在王子君的心裡,卻好似面臨生死離別一般,有點悵然若失。有了和秦虹錦的肌膚之親之後,王子君一直在努力的回避著伊楓。他不想傷了伊楓的心,但是,每當伊楓真實的站在他的面前,王子君又直覺這女孩兒像塊磁鐵似的,有種莫名的情緒總是剪不斷,理還亂。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想到女孩離開時那充滿了凝重的臉色,還有那等車時強忍著的眼淚,王子君緩緩的展開了伊楓臨上車時塞到自己手裡的一個小紙團。

潔白的紙被握得皺巴巴的,斑斑點點的淚痕,似乎還隱約可見。幾個娟秀的字,赫然躍於紙上:“我要你等著我,我會回來的!”

王子君看著這四個字,就仿佛看到了西河子鄉的小道上,飛身攔截自己吉普車的女老師,就好像看到了在全鄉老師圍攻鄉政府時,那個挺身而出為自己正名的小老師,還有,那個彩霞滿天的傍晚,那個向著自己猛撲過來,勇敢的把自己的小嘴蓋在自己臉上的女孩兒,耳邊似乎還回響著她低低的呢喃,我要你抱抱我……河水輕慢地流淌著,悄然無聲,帶走了數不盡的歲月。一個人的生命和情感就像這悄無聲息的河水,看似平靜,卻無時無刻不再流淌著前行。

在王子君矛盾的心目中,伊楓雖然更多的時侯只是一個小女孩兒,小妹妹,但他卻始終無法把她和戀人的概念割裂開來,伊楓時常會出現在他充滿著瑰麗色彩的夢境中。但是,現實中,他還是有些拙笨地躲閃著。伊楓顯然有些失望,臉上冷了許多,經常在兩個人相處的時候,愣愣的不再作聲,那一種傷感的情緒,王子君覺得她懂,他也是懂的。

順著熙熙攘攘的人流,王子君緩緩的向前挪動著,好不容易走出了火車站,他才漸漸地清醒過來。看著呼嘯的北風下,部朝著火車站蜂擁而來的南來北往的行人,他的心慢慢的靜了下來。

該走的,都走了。剩下的還要好好過。唯一不能釋懷的是不知道該說終於還是最終,生活又重歸風平浪靜的慵懶,抑或者是幸福吧。

拿出手機,王子君撥通了秦虹錦的電話,隨著兩聲嘀嘀的聲音,一聲嬌媚的老公就在王子君的耳邊響起來了。

自從有了那次的歡愛之後,王子君再回江市大多都是和秦虹錦膩在一起,這個嬌媚猶如精靈一般的女子,讓久經事事的王子君,深切的體會到了什麼是溫暖。

一聽說王子君現在正在江市時,電話那頭傳來了秦虹錦不無遺憾的聲音,她現在正在省外,正為一家加盟店的開張做最後的談判,不過,在電話那頭,深情的叫了幾聲好老公,又說了幾句老公我也好想你之類的情話,王子君惆悵的心裡總是舒服了許多。

憑著王子君在股市上的操作,秦虹錦在資金上有了不菲的戰果,而君誠量販更是在雄厚的資金支持之下,逐步開始了它在江省的擴張步伐。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婉約的歌聲,從前邊傳過來,在這歌聲中,一處君誠量販的加盟店,出現在了王子君的眼前。

看著量販裡邊人頭攢動,各項工作都進行得有條不紊,王子君心裡很是欣慰。盡管他本人沒有親自操作,但是這個在江市橫空出世的第一家量販式零售店,經過幾年的辛苦經營,成了江市零售行業當之無愧的巨無霸。

就在王子君心裡冒出來想要到量販裡轉一轉的興趣時,傳呼機突然間響了,因為手機的信號實在是有點勁,所以傳呼機還不能丟下。

在當時,一個漢顯的傳呼,就已經是上層人物身份的象徵了。

當王子君拿著傳呼看上面的資訊時,四周不少人都露出了艷羨的目光。對于這種目光,王子君早已是司空見慣,心裡不無嘲笑的暗想,再過幾年,當這東西被你們稱之為拴狗繩了,換上款式越用越新的手機時,不知道你們會對今天的傳呼會有何感想。

“在哪兒呢?孫凱。”看著留言,王子君挪動了一下腳步,就找了一處偏僻的地方給孫凱打電話。

“喂,孫凱,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請我喝酒啊?”王子君一撥通電話,就隨口調侃道。

不過,電話那頭的孫凱,可沒有和他調侃的興致,語氣有些焦急,心急火燎的說道:“王子君,你在哪兒呢,我告訴你,霍小燕出事了!”

霍小燕出事了?王子君不由得一愣。

霍小燕,這個已經淡出他記憶的名字,突然在他的心靈最深處湧現了出來。雖然前世沒有太多的山盟海誓,但是和這個女子,他們卻也相濡以沫,走過了大半生。

“怎麼了?”王子君的聲音裡不自覺的帶了一絲顫抖,他生怕自己偶爾一個小小的改變,就會給這個善良的女子帶來什麼災難。

“不知道,不過她正上著課的時候,突然暈過去了!”孫凱著急的說道。”暈過去了?”王子君呆了一呆,隨即就問道:“你現在人在哪裡呢,我這就去找你。”說話之間,王子君招手就攔了一輛出租車。

“你就在江市?那太好了,你快來市人民醫院吧,我在門口等你。”孫凱聽到王子君在江市,趕忙道。

出租車在王子君主動多付一倍車費的鼓動下,開得簡直神速。只是一會兒功夫,就已經到了江市第一人民醫院。在出租車司機大喊著還沒給你找錢時,王子君已經心急如焚的下了車了。

孫凱就在急救室外,手中雖然夾著一支煙,卻並沒有吸,走廊的入口處,一個模樣長得很好看的小護士,正虎視眈眈的盯著孫凱手裡的煙。

“怎麼回事?”看到孫凱,王子君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急切的問道。

“不知道什麼原因,就是上課的時候突然間暈倒了。”孫凱好像覺得自己有負王子君的重托,情緒有點不自然。

翻騰的心情,此時已經平靜下來,王子君看著孫凱的模樣,安慰道,“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但願吧。”兩個人說完話之後,就沉默了下來,剩下的只有那漫長的等待。

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醫生走了出來,看著心急如焚的王子君和孫凱,那醫生劈頭蓋臉的訓斥道:”你們兩個當親屬的怎麼搞的?正是年輕長身體的時候,居然會營養不良,你們別小看這營養不良,長期這麼下去,會引發很多慢性病的!”

醫生嚴厲的批評,讓孫凱和王子君都是一呆。不過隨即,兩個人的臉上就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營養不良啊,這樣的結果,真是太好了。

“君子,對不起啊,我光顧著忙活我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沒有關心過霍小燕,你看這事給弄的!”孫凱在醫生走了之後,不好意思的向王子君作檢討。

王子君此時也是後悔不已,想到營養不良,他就已經明白了癥結出在哪裡,霍家本來就沒有什麼錢,現在霍小燕在省城上學,就更沒有什麼東西給她了,依照她那種性子,除了從自己嘴裡節省之外,王子君還真想不起她有什麼別的辦法。

“老凱,這也怪不得你,要說粗心大意的,那只能怪我了。”王子君拍了拍孫凱的肩膀,慚愧道。

孫凱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作為一塊玩到大的朋友,有時候兩個人的事情,不需要多說什麼,心裡都是有默契的。

“既然沒事了,那我先走了,我爸剛才打電話,讓我快點去,你先在這裡支撐一下,等會兒我會叫兩個她的同學來,晚上安排她們照顧一下。”重新恢復了沒心沒肺模樣的孫凱和王子君招了一下手,轉身就朝著醫院門外跑了。

病房內,潔白的床單上躺著的女子,依舊是那樣的清婉可人,只不過,這張比以往細膩了很多的面孔顯得蒼白無力。王子君看著這個躺在床上的人,心中那已經掩飾下去的疼惜,不由自主的又冒出來了。這女孩兒宛如風雨飄搖中的一葉斷纜的孤舟,那樣無助,那樣孱弱,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躺倒了似的。

雖然命運已經註定自己將要和這個女孩兒漸行漸遠,但是內心深處,王子君依舊願意把她當成自己的親人一般。本能的伸出一隻手去,輕輕的撫摸在那張熟睡著的臉上,一滴淚,悄悄的流淌成了一條小河。

就在王子君一腔愧疚之時,那女孩兒緊閉著的眼眸,慢慢的睜開了。

當她的神情還處於一種迷離和恍惚之間時,分明可以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隱隱的只有一絲酸楚隱藏在心底間的暗影裡,霍小燕也不懂,為什麼在自己第一眼看到這個年輕的身影時,就有一種酸酸欲哭的感覺。可是她的記憶告訴她,她並不認識這個人,但是在感覺中,又覺得這個人就是自己的親人,平時離得那麼遠,卻又這麼近。

她想要和這個人說話,但是又生恐自己一開口,這發生的一切,都會成為夢幻。她喜歡這種感覺,喜歡這個人輕輕地坐在自己的床鋪前默默無語的感覺。

兩個人默默無語,病房裡一陣靜寂。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02:11
第一五五章 革命同志一塊磚 哪裡需要哪裡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咚咚咚的敲門聲打破了這種沉寂,一陣敲門聲過後,兩個年輕的女孩子,蹲手躡腳的走進來了。剛一進門,就聽一個女孩兒嘴裡小聲的抱怨道:“唉,今天可真夠倒楣的,非讓我來值班,我晚上還有個約會哪!”

“好了好了,小雲你快別說了,不管怎麼說,霍小燕畢竟是我們的同學,同學生病,咱們搭把手也是應該的。””應該的?什麼叫應該的!我又不差她,不欠她的!”

兩個女孩在竊竊私語之間,才發現王子君正坐在病床前,一雙目光,正冷冷的看著她們兩人。在王子君的注視下,這兩個女孩猛的一顫,心裡湧起一種不安。

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害怕他昵?就是見到教授,我也沒有這種感覺啊。兩個女孩在反應過來的瞬間,突然覺得很有些奇怪。

“你們倆就是孫凱說的要來照顧霍小燕的同學吧,我是孫凱的朋友。”王子君朝著兩個女孩子輕輕一笑,露出了燦爛無比的笑容。

兩個女孩子趕忙向王子君打招呼,孫凱現在已經成為他們學校的團委書記,對於這些學生來說,也算得上是一個大人物。

簡單的和兩個女孩交談了幾句之後,王子君就道:“孫凱剛才說派兩個入黨積極分子來,你們學校的入黨指標不少吧?”

兩個女孩兒一聽這話,倒愣住了。怪不得非讓自己兩人來呢,原來是給自己轉成預備入黨鋪路啊。感情孫老師這個入黨介紹人是千方百計的給自己找臺階上昵,想入黨的同學那麼多,憑什麼就非得要自己呢?彼此對視一眼,就趕緊忙活起來,就像不幹點活,就對不起孫老師的大力推薦一般。

看著這兩個被自己忽悠了的女孩子,王子君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鄉裡的那些老油子都被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對付這兩人不經世事的女孩子,還不是小菜一碟麼。

不過,王子君沒有看到,就在他露出笑容時,病床上躺著的女孩子,那蒼白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留下了三百塊錢,王子君離開了醫院,本來他是想陪一段時間的,但是想想,還是選擇了離開。既然已經決定了要淡出她的生活,又何必再讓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呢?

可是有這種打算的王子君,根本就不知道彼時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兒早已經睜開了眼,並將他的身影,深深的印在了腦海裡……紛紛揚揚的小雪,籠罩了整個北方大地。

坐在溫暖如春的辦公室裡,王子君輕輕地翻閱著手中的檔,整個人,更是陷入了沉吟之中。

這份檔的內容,主要是為了選派年輕幹部的。為了促進貧困地區的發展,省委組織部擬從發達地區派遣一批年輕幹部,到江省西部的貧困縣區掛職一年半,支持老區建設。這對于大多數幹部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從生活優越的地方到落後的地方工作,很多人都受不了那個苦。

不過王子君的目光,看的卻並不是這些,而是文件中提到的幾個字:行政級別提升一級。

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讓王子君的心思立刻活躍起來。王子君現在是正科,行政級別提高一級也就是副處了。雖然王子君後面有人,但是他剛剛當鄉黨委書記也就是幾個月的時間,要想提上副處,怎麼都不夠年限的,至少還得等兩年的時間。

一旦踏入仕途,年齡就是個寶了。尤其是到了緊要關頭,這年齡更是顯得重要無比。眼下自己還是有年齡優勢的,但是以後呢?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說不定哪天,再冒出來一個比自己更為年輕的小子呢。

能早兩年提了副處,對於自己來說,等於坐了一趟早班車。官場裡要想混得風生水起,要的就是這種時時早,步步早的結果!官出數字,數字出政績,去西部扶貧,這本身就是一項看得見、摸得著的政績。

心中念頭閃動之間,王子君的心中就有了決斷,拿起手中的電話,輕輕地撥了出去。

“喂,謝書記嗎,我是王子君啊…孫良棟的辦公桌上,同樣擺著這個文件,不過面對這個文件,孫書記卻是不斷撓頭。按照市委組織部的安排,洪北縣需要派出一名正科級實職領導幹部參與到這項活動中來,可是,該派誰去呢?這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派誰去都是得罪人,而且,單單這個人選問題,恐怕還會在常委會上發生很大的爭議,那就更讓他這個一把手為難了。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想想市委組織部長黑著臉,面無表情的丟下一句,有困難上,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孫書記的身上就有點發抖了。

柿子還是找軟的捏吧,沉吟了瞬間之後,孫良棟書記就有了一個大致方針,幾個比較軟的局委一把手,開始在他的腦海裡逐個閃現開來。

“咚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從門外傳了過來,答應一聲的孫良棟,就見主管全縣政法工作的謝春來走了進來。隨著錢學斌到市政協養老,洪北縣的領導順理成章的都往上挪了一個小臺階,而這謝春來就接了洪安澤的政法副書記的位置,成了在縣裡排名第五的存在。

“謝書記來了?坐坐。”孫良棟對於謝春來不敢太拿大,屁股從椅子上欠欠身,站起來迎接道。

“孫書記,忙著呢?”謝春來隨意的在一個沙發椅上坐下,滿是笑容的朝著孫良棟道。

孫良棟嘆了口氣,比幾個月前越加肥胖了一分的身軀往老闆椅上躺下,無奈的說道:”一個縣七十多萬人都看著我,我能不忙嘛,唉,都說當官好,誰知道當官難哪。”

孫良棟的秘書過來給謝春來倒上一杯茶之後,就走出去了。孫良棟接著道:”謝書記,我很少見你來我兒閑聊的,有什麼事吧?我可提醒你一句,我這會兒可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喲!”

孫良棟當然是在開玩笑,但是這也說明眼下縣財政吃緊,日子並不怎麼好過,一到快過年的時候,各種各樣的要賬的人就會雲集縣政府,這讓孫良棟和牛萬晨兩位大佬很是頭疼,不過頭疼也沒有用,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麼,只能各口收拾各口的爛攤子,一個屢試不爽的秘決:拖。”孫書記,看來你真是被要錢要怕了,不過你放心,我今天不是來找你要錢的,我是想跟您說個事情。”謝舂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輕輕地擺手道。

“哦?你說來聽聽。”孫良棟來了一絲興趣,朝著謝舂來扔了一根煙。

縣委的辦公大院裡,煙民占了大多數,每次開全體會,都把縣裡唯一的女副縣長重重包圍了,嗆得她咳咳個不停。只是,孫良棟和牛萬晨兩人都是大煙槍,別人也不好說什麼,因此,盡管兩個小會議室都是無煙辦公室,大家依然我行我素,將香雲吐霧的愛好進行到底了。

“孫書記,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情,王子君拜託給我一件小事,我來跟您透個氣兒。”

謝春來接過煙點上,顯得很是悠閑,但是他對面的孫良棟書記,眉頭卻皺得高高的,他猜不出這個老是讓他頭疼的王子君又想整什麼么蛾子呢。”孫書記,王書記說他在西河子鄉幹得好好的,這次西部扶貧,再派遣幹部的時候,千萬別把指標弄到他的頭上。”

什麼什麼?別弄到他身上?孫良棟一聽這話先是吃了一驚。他根本就沒考慮過王子君,因為這廝的頭不是那麼好剃的,因此,只要不是特別露臉明顯沾光的事情,孫良棟都是很自覺的把他王大書記排除在外了。但是,謝春來的這句話,卻讓他心裡有所頓悟,突然間茅塞頓開了!

王子君這小子自己惹不起,讓他在西河子鄉還不知道能折騰出來什麼事情呢,現在省裡號召去扶貧開發,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要是將這小子踢到那裡去幹兩年,那豈不是意味著自己就會清凈兩年呢?

就算他有怨氣又怎麼樣,反正這兩年的時光老子總會安生了,至於兩年之後,老子還說不定在哪裡昵。

心中念頭飛轉的孫良棟,在想到這麼一招兒的瞬間,幾乎有點崇拜自己了!雙眸閃光,語重心長的對謝春來道:“舂來同志,王書記的這種思想可要不得,咱們都是黨員,這種小進即滿的想法要不得!貧困地區條件是有點艱苦,但是,沒聽說那句話嗎,苦不苦,想想長征兩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在新的歷史時期,像王書記這樣的優秀年輕同志,更要樹立’革命同志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的思想,到艱苦的基層去試去闖去冒,才能經風雨,見世面。”

孫良棟的話說得慷慨激昂,把他自己說得都有點熱血沸騰了,看著坐在那裡沉默不語的謝春來,他心裡越發的佩服自己了。

謝春來表面上什麼話也不肯說,但是心裡卻是感嘆不已。這個王子君還真是夠鬼的,這傢伙想去,偏偏不實話實說,他非要反著提,果然不出其所料,他這剛一開口,孫良棟就上套了!

在謝春來一臉無奈的離開之後,孫良棟越發覺得將王子君派出去是一件明智之舉,又生怕夜長夢多,當天下午就召開了常委會議。

在常委會上,當孫良棟將自己的意見提出來之後,牛萬晨等常委都對王子君去參加扶貧建設贊同不已。這傢伙現在雖然溫順有加,但是見識過他毒辣的出手,卻是讓很多常委都對這個出其不意的傢伙忌憚不已。以至於安排一些正常的工作,都得先考慮一下是否為因此和這小子發生什麼沖突。

錢學斌都上政協了,從當初混得風生水起淪落到今天這樣的結果,究其原因,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著,為了工作,誰也沒有必要得罪王子君這個難纏的傢伙。

於是,洪北縣有史以來最順利的一次人事任命,就這麼通過了,在孫良棟書記洪亮的宣佈散會之時,牛萬晨的目光卻落在了會議室的掛鐘上,就見上面顯示的時間和自己剛進來的時間差不多,也就是說這場常委會,前後只是用了三分鐘的時間。

“孫書記,我這兩天身體有點不舒服,想要去江州看看,我先給您請個假。”牛萬晨笑吟吟的來到孫良棟的面前,低聲的說道。

縣長請假,而且還是去看病,無論如何,他孫良棟不能阻攔,孫良棟在關切的問了問縣長哪裡不舒服,要安心養病,不要惦記工作之後,就爽快的答應了。不過,牛萬晨前腳剛走,主抓黨群的副書記洪安澤也來請假了,原因也是身體出了點小毛病。

“牛縣長身體不舒服是胃疼,你也不會也是因為胃疼吧?”仿佛有點回過味來的孫良棟,很不客氣的朝著洪安澤問道。

“不是。我和牛縣長的病不一樣,孫書記,我不是胃疼,我是尿路不通,對,就是尿路不通。”洪安澤說話之間,就一溜小跑的往自己的辦公室趕去。

這兩個傢伙跑得倒是神速,他們怕王子君找他們鬧事,惹不起躲得起啊,你們耍這個小聰明,老子也不想出面,反正是組織人事上的問題,乾脆讓組織部長去當這個擋箭牌得了!

孫良棟在大班椅上坐了一會之後,就準備給組織部長打個電話,就在這時,卻見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敲門進來,手中拿著一個請假條道:“孫書記,我們部長腰間盤突出突然犯了,剛去醫院。”

聽了這副部長的匯報,孫良棟一口氣差點沒有噎過去。部長這個時候犯病,他當然知道這傢伙什麼用意。心裡暗罵這些傢伙都是屬泥鰍的,一個比一個滑頭了。

大家都是病假,作為一把手,他又能說什麼?你總不能挨個試試這牛縣長是如何的胃疼,洪書記是怎麼個尿路不通吧?

王子君來就來吧,自己還怕他不成?!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02:19
第一五六章 激流勇退

官場裡有個奇怪的現象。越是秘而不宣的東西,越是很快就傳得沸沸揚揚。這洪北縣的常委會,經常這邊一散會,下邊的人就已經知道了。散會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洪北縣的大大小小的官員就知道了這扶貧的人選已經確定了:王子君,西河子鄉的黨委書記,洪北縣最年輕的正科級幹部,也是正科級幹部中影響力最強的一個人。

這下縣委有好戲看了,王子君願意去才怪呢。誰都知道去省西工作代表著什麼,盡管行政級別上提了,但是總體來說,那窮得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是很難折騰出成績來的。

想想以往王子君冷不丁的出手,常常對縣委的決定橫沖直撞,還把那強勢的錢學斌硬生生的推到了政協的閑職上,這次,恐怕也沒這麼省心,於是,很多人饒有興趣的擦亮眼睛,準備看看這位年輕的黨委書記該怎麼辦。

在充滿了熱切期待的目光中,第二天上午,王子君早早的就來到孫良棟的辦公室。

“孫書記,剛才通訊員小趙打來電話,說王子君在您的辦公室裡等著您昵。”孫良棟剛剛坐上桑塔納,他的秘書就小心的朝著孫良棟匯報道。

孫良棟今天的心情很好,昨夜不知是不是因為要把王子君這個傢伙調走的原因,他整個人興致很高,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躺進被窩裡,跟老伴“敦倫”了一番,累得大汗淋漓,滋味甚爽。

到底是歲月不饒人哪,孫書記雖然身心愉悅,心情得到了極大的放鬆,但是腰身卻從後半夜一直隱隱作痛,此時正輕輕的用手捶打著自己的腰,冷不丁的聽秘書這麼一說,那剛要敲下去的拳頭,猛的停住了。

“你說什麼?”孫書記雖然對此事早有準備,但是一聽王子君這麼快就找了過來,心裡還是一驚。

“孫書記,王子君在您辦公室等著您。”

秘書雖然跟孫良棟的時間不長,但是對于老闆的脾氣,卻十分瞭解。心裡雖然暗笑,嘴上卻無比尊敬的重復了一聲。

孫良棟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見,不過轉念一想,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如果對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避而不見,他一急,不定會惹出什麼事兒來昵。再說了,這事如果傳揚出去,那豈不是讓自己威信掃地麼?權衡一下利弊,還是決定先見見他再說。

“走,去辦公室。”孫書記大手一揮,很有氣度的說道。

司機和秘書,不約而同的對自己的老闆露出了敬佩的神情。作為老闆的身邊人,他們當然知道,老闆能做出這麼一個決定,那也是冒著被質問的難堪於不顧的。其實這兩人不知道,孫良棟在汽車飛馳的瞬間,心裡是多麼盼望電話能響一個啊,哪怕是江州市最不起眼的市領導要召見他,他都會義無反顧的調轉車頭,再原路返回的。

可惜,十多分鐘的路程之中,那以往好似從來都沒有閑過的大哥大,就好像壞了一般,根本就沒有半點聲響。

第三次看向手機的信號,發現依舊沒有什麼變化的孫良棟,只能嘆了口氣,望著縣委縣政府院內飄動的紅旗,跨步走向了自己的辦公室。

“孫書記。”王子君在看到孫良棟的瞬間,就一臉笑容的迎了上去,雙手伸動之間,更是恭敬無比。

孫良棟畢竟是縣委書記,在見到王子君的剎那,也將所有的顧慮統統放下,哈哈一笑道:“王書記啊,你這麼早就跑來找我,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麼困難了?””孫書記真是慧眼獨具啊,我來找您,就是想給您匯報一下工作上的事情。”看著孫良棟假惺惺的模樣,王子君心中暗笑,但是嘴裡卻是趕緊順桿爬。

“嗯,我九點的時候,要到市委開一個緊急會議,咱們還有半小時的時間。”作為一名成熟老練的政客,孫良棟書記很快就給自己找了個不錯的退足各。

“謝謝孫書記,半小時的時間足夠了。”王子君臉色平靜的看著孫良棟,嘿嘿一笑的說道。

兩個人說著閑話,就進入了孫良棟的辦公室,秘書很勤快的給兩人倒上茶,就輕輕的把門掩上,離開了。

“說吧,碰到什麼困難了?”孫良棟往自己的老闆椅之上一躺,手裡拿了把小梳子,一邊梳頭,一邊淡淡的問道。

王子君立刻收斂了剛才笑嘻嘻的模樣,正襟危坐道:“孫書記,現在西河子正是大發展的關鍵時期,我覺得我還得在那裡多工作幾年,不能扔下這一堆工作就這麼走了,這不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嗎?這樣也不利於西河子鄉的經濟可持續發展哪!”

孫良棟心說,來了,該來的還是來了。不過,既然躲不過去,他這個縣委一把手就得正視它。因此,幽幽的抿了一口茶,語重心長的說道:“子君同志啊,你上任之後,表現出來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其實我也不想調整你的位置,只是,選拔優秀年輕幹部到西部去,到黨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去,這是幹部任用制度工作的一個新的嘗試。我們黨的幹部任用原則歷來倡導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要選拔像你這樣能幹事的人才,你王書記肯定是首當其沖,脫穎而出了,作為縣委書記,我再怎麼不願意,也得忍痛割愛,服從大局吧?”

大話套話,這是應付下級的不二法門,孫良棟在官場混跡這麼多年,這種話說出來,那自然是出口威章,遊刃有餘的。

“我是黨員,這一點我懂,但是我覺得咱們洪北縣還有很多同志都比我優秀得多。比如城關鎮的洪建國鎮長,那是要資歷有資歷,要政績有政績,我覺得他就比我強多了!孫書記您這麼愛護我,把這麼一個大好的提拔的機會給了我,我本人感激您的提攜不錯,但是,我可不想讓您為了照顧我,讓人戳脊樑骨呢,也不想讓人家說您處事不公,我看,這個機會,您還是留給洪建國這樣的同志吧!”

見王子君說的自慚形穢,一副汗顏不已的模樣,那堪稱標準的一個攬事而不爭功的好同志,但是心裡卻是冷笑不已。暗嘆,王子君這狗東西真是太難纏了,怎麼就偏偏挑中了拿洪建國說事呢,老子要是將洪建國派過去的話,那洪副書記還不給我拼命啊。

“王書記,你能有這份心,我已經覺得很欣慰了。但是我們黨用人的原則,反復強調要人盡其才,才盡其用,德才並重,你這麼一表態,我更是覺得這項大任非你不可了,你也不用再推辭了,還是服從組織決定吧。”

孫良棟說話之間,又給王子君講了一通大道理,基本上都是讓王子君如何服從常委會的決定。看著王子君沉默不語,只覺他總算服軟了,一絲得意,從孫良棟的心頭升起。

王子君厲害吧,在我這縣委書記的思想工作面前,還不是乖乖的去了?

“孫書記,我去也行,但是對於西河子鄉的工作,我實在是放心不下,現在西河子鄉的兩委班子剛剛磨合好,我覺得不宜有什麼大的調整。”王子君看看火候也差不多了,就淡淡的說道。

聽到王子君說自己可以去,孫良棟緊繃的神經就為之一松。別的他統統可以不管,只要這惹事的魔王能離開自己的地盤,怎麼都成。

“王書記你說的對,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你是西河子鄉的書記,你說說,你走之後西河子鄉的工作該如何開展?”孫書記大手一揮,頗有一股指點江山的感覺。

“孫書記,我覺得吧,西河子鄉既然不能大動,那就不如推一次磨,讓民強鄉長他們普遍升上一級,這麼一來,既可以將接下來的工作進行到底,又可以充分調動原班子的積極性。您看如何?”王子君輕描淡寫的拋出了他今天來的主要目的。他走是肯定的,不過,就算離開,那也得給手下人謀些好處,也不枉他們跟他王子君一場。

普遍提一級?孫良棟的眉頭就是一皺,他萬萬沒想到王子君這傢伙居然直言不諱的這般獅子大張口。在他想來,王子君最多就是指點一下誰接他的書記而已。

有點猶豫的孫良棟在沉吟了瞬間,就有些為難的說道:“王書記,這件事情,原則上我是支持的,只是,民強同志剛剛當上了鄉長,這剛適應了一個角色,又換位置,我怕這麼一個推磨式的逐個提拔,其他常委會有不同意見哪。”

“孫書記啊,我覺得只有民強同志熟悉西河子鄉的情況,下邊的一班人彼此也磨合過了,能更好的帶動西河子鄉的工作發展。我這完全是從有利於工作的角度出發的,我看不如這樣,哪位領導有意見,您告訴我,我去做做工作。”

說到這裡,王子君又有點猶豫不決道:“孫書記,我對西河子鄉是有感情的,我把我分管的工作都當成自家孩子似的。正幹得起勁,扔下不管了,那不成了沒娘的娃兒?您一聲令下,就讓我這麼走了,我心裡真是一萬個割捨不下啊。說句心裡話,我還想在您的領導下,多幹它幾年吶。”

你快拉倒吧你,就憑你這麼能折騰,還是讓我省省心的好!王子君這番話一開口,對孫良棟來說,那簡直是最要命的威脅,比剜他的心都難受,猛的一哆嗦,索性橫下心來道:“王書記啊,你也別為難了,這西河子鄉的職位安排,就按你說的辦。”

“孫書記,您也不用為難,您要是看不上我說的人選,那就把我留下來算了!”王子君聽到孫良棟答應一來,心中也是一喜,但是嘴上,卻一本正經的對孫良棟說道。

“唉,都是為了工作,有什麼好為難的?

王書記啊,說句實話,我真的……”孫良棟正要來一次例行講話,把這個安排給拔高一些,可是看看王子君那咕嚕亂轉的眼睛,旋即把捨不得你走的客套話又收了回去,抬手看了一下手腕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去開會了。”

王子君的調令,幾乎是和張自強等人的任命同時到達的,西河子鄉的人事變革,基本上是按照王子君和孫良棟商量的佈局進行的,張自強接了王子君空下來的書記職位,裘加成則成了鄉長,李秋娜成了抓組織的副書記,而朱常友則成了副鄉長,至於朱常友空出來的黨委委員,則由卓長偉接任了。

等宣佈完任命的組織部副部長林江河離開之後,張民強等人簇擁著王子君走出了西河子鄉,盡管王子君就要離開了,但是此時,王子君的威信,依然處於頂峰狀態。

西河子鄉的人事調整,並沒有瞞得佳人,常委會之上的各種爭論,更是傳人了這些副科級的耳朵眼兒裡。

在常委會議上,洪副書記進行了最後一次努力,設法想把兒子洪建國推到西河子鄉黨委書記的位置上,不少常委也紛紛贊同,但是孫良棟書記卻將調整的意見推到了王子君的身上,說不這麼調整,人家王子君恐怕不想走,還說洪建國比較適合代替他去交流云云,這麼一弄,就像掐住了洪副書記的脖子一般,任憑喉嚨裡再怎麼骨碌作響,也只能這麼辦了。

“王書記,大家都在等您,您就給大家講幾句吧。”張民強對於這個在半年內兩次扶自己上位的王子君,心裡自然是感激涕零,他當然知道,關鍵時刻,如果沒有王子君的力挺,這個職位,那是根本就輪不到他的。

書記鄉長雖然同是正科級,但是在縣委心目中的分量,卻有著很大的不同。

“不講了,這段時間大傢伙也都聽我講夠了,我都是快要走的人了,再講話會抬人嫌的!”王子君輕輕地擺擺手,阻止了張民強繼續說下去。

張民強和裘加成對視了一眼,也沒有再接著勸什麼。不過,鄉裡的幹部們還是在宣佈散會之後,一個個神情凝重的走出來,熱情的跟這個將要調離的一把招呼。

王子君笑吟吟的和這些共同戰鬥過的同志們打著招呼,心裡卻是不斷的閃爍著昨晚老爹給自己打來的電話,他的去向基本上已經定了下來,是省西紅玉市蘆北縣的副縣長,不入常委,卻是縣政府黨組的副書記。

對於蘆北縣是什麼地方,王子君不熟,但是紅玉市卻是江市最為貧困的一個市,下面管轄著七縣一區,但是經濟總量卻比江市下轄的一個縣強不了多少,而七個縣裡,更是有三個國家級貧困縣,四個省級貧困縣。

心中思索著蘆北縣的情況,王子君和一雙雙伸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02:23
第一五七章 路遇女兵

坐上吉普車之後,王子君一反常態,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看著窗外逝去的風景,心裡感慨萬千。從重生到現在,他在西河子鄉生活了不足半年,時間雖短,感受卻頗深。

黨委書記這個職位,真真切切,實實在在,回想起來,王子君越發覺得這將是他一生中不同尋常的一段經歷,鍛煉不僅僅是能力方面,還包括情感。吉普車駛出西河子境內的一瞬間,王子君突然發覺,他深深的眷戀著這片熱土,一股熱流在他的胸前驟然升騰,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情真真,意切切,這難道不值得嗎!王子君默默地念著一句話:讓真誠到永遠。

本來張民強等人都說要送他,王子君推說休息一會兒再走,等他們告辭,就叫上小曹離開了,他不想再去打擾太多的人。西河子鄉的全體班子成員都對他心存感激,這一點,他是知道的。何必再叨擾他們呢?摸了摸有點發蒙的頭,王子君輕輕將吉普車的窗戶給搖了下來。

“王書記,您喝點水吧。”小曹一邊熟練的開車,一邊將不銹鋼的水杯遞給王子君。對於這個就要離開的年輕書記,小曹除了敬佩,還心存感激。盡管王書記在西河子鄉幹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在這短短的半年裡,卻已經為西河子鄉的發展,奠定了一個騰飛的基礎。

糧油深加工項目的落戶,幾乎是給西河子鄉抱來了一個下蛋的金雞,雖然還沒有正式投產,卻已經讓西河子鄉有了騰飛的跡象了,用王書記的話說,就是電視裡有人兒,廣播裡有聲兒,報紙上有字了。

這麼能幹的一把手給調走了,真是可惜啊。小曹不止一次的在心裡這麼感嘆。這半年,小曹鞍前馬後,盡心盡力的服務著王子君,王子君心裡也是有數的。臨走之前,不但給他轉成了幹部身份,還讓張民強給他安排了一個鄉團委書記的職務,不管怎麼說,他小曹也是鄉裡一個正股級幹部了!

凜冽的寒風,讓王子君的腦子一陣清醒,幾口熱水下肚,心裡舒服了許多。正當他準備把窗戶搖上,閉上眼休息一會兒的時候,前邊卻堵車了,一群人團團圍在路中央。

眉頭一皺的王子君,在吉普車快要來到人前的時候,說了一聲停車。

小曹的車開的很穩,在王子君的吩咐下,平穩的停了下來。下了車,王子君才發現這些人大多都是紅嶺村的老百姓,和他們正在糾纏不休的卻是十幾個年輕的軍人。

此時,人群的正中間,正站著紅嶺村的村長王孝兵,一手掐腰,一邊很是氣勢的喝道:“當兵的,我不管你們有什麼特殊任務,我只知道你們碰了我們的車,不給個說法,就別想從這兒離開!”

聽王孝兵說到車,王子君就朝人群旁邊看了過去,就見公路上,正有兩輛車碰在了一起,一輛是農用的拖拉機,而另外一輛,卻是組裝有些古怪的軍車。

“村長,你不讓我們走,我們還不讓你走昵。你應該弄清楚了,之所以會發生兩車相撞的事故,完全是因為你們不遵守交通規則釀成的,我們的車損毀了不說,就是電腦,也嚴重損壞了,導致的損失,你們應該負全責!”清脆的女聲,從王孝兵的身旁響起。

聽到這聲音,王子君才發現和王孝兵據理力爭的是一個女兵,不過,這女兵的身材比男人並不低,再加上軍裝的掩飾,一時沒有看清楚是男是女。

“呦喝,你這小兵年紀不大,還挺會訛人呢。什麼電腦不電腦的,俺不知道,俺只知道你們的軍車屁事沒有,俺的拖拉機卻快散架了!”

作為一個村的村長,王孝兵腦子轉的很快,說話之間,又一點那女兵道:“虧你們還是保護老百姓的子弟兵呢,什麼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這撞壞了老百姓的東西不賠不說,還想借機勒索我們窮老百姓呢?什麼當兵的啊!”

站在一旁的村民,說話自然向著他們的村長,他們以他們彪悍的鄉風維護著他們的處事風格,一些年輕人更是起哄道:“村長,不能讓他們走了!我們還指著這拖拉機發家致富呢!”

“真是胡攪蠻纏,不講道理!撞壞了咱的東西不說,還這麼理直氣壯的!”軍車這邊的幾個女兵,開始還跟紅嶺村的村民理論幾句,但是這些村民說得越來越難聽,她們面紅耳赤之下,也搭不上腔了。

“好了,他們也不容易,算了算了,咱們走吧。”就在和王孝兵爭執的那個女兵還想理論一番時,一個圓潤的女聲從女兵們中間傳了出來。

對於這說話的人,這些女兵好像很是尊敬,她一開口,所有的女兵都住了口。不過,她息事寧人的態度,卻是更加助長了紅嶺村村民的囂張氣焰。

“說得倒簡單!你想走就走了?被你們撞壞的拖拉機怎麼辦?不賠給我們五百塊錢,這件事就沒完!”王孝兵見對方偃旗息鼓,嗓門不覺又高亢了幾分。

“大叔,我們沒有帶這麼多錢,您看這樣行不行,等我們回去了,再讓人給你們送來。”那女子皺了皺眉頭,輕聲的說道。

“這年頭,當兵的也不行了,不能相信她們!一旦讓他們走了,咱們去哪裡找他們喲!”

“村長,讓他們走也行,不過得留件東西當抵押,我看他們說的那個什麼腦挺重要的,乾脆就讓他們把這個東西留在這裡吧!”亂七八糟的聲音,說什麼的都有,還有一個傢伙說乾脆來個活的,還不如抵押一個女兵呢,惹得村民一陣哄堂大笑。這十幾個士兵在部隊雖然個個都是技術尖兵,但是遇到紅嶺村的這些村民,卻也是束手無策。

“王孝兵,領著村民圍攻子弟兵,你這村長當的夠威風的啊!”王子君聽了這一番對話,總算聽出點原委來,趕緊下了車,批評王孝兵。

王孝兵正想著怎麼要錢呢,猛的聽到有人插話,心裡有些惱火,扭頭一看是王子君,臉上隨即就陰轉睛了,笑著招呼道:“原來是王書記啊。““孝兵,這是怎麼回事?”

王子君三兩並作兩步來到王孝兵的身前,順手把一盒紅塔山拿了出來,先扔給王孝兵一根,又隨手給四周的群眾發散了。

本來正吵吵嚷嚷的村民們,一聽王孝兵規規矩矩的叫了一聲王書記,就已經猜出來此人是誰了,一個個激動的接過煙,臉上露出了誠懇的笑容,更有一些膽大的,還嬉皮笑臉的跟這年輕的書記打招呼。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02:27
第一五八章 前世的回眸換來今生的相見

“王書記,他們的車撞壞了俺的拖拉機,這女兵還想讓俺賠呢,你以為老百姓就好欺負啊?”王孝兵說話之間,就朝著他對面的女兵一指。

順著王孝兵的手指,王子君這才看清女兵的面容,這女兵身高有一米七,五官長得挺周正,齊耳的短發,猛一看還有些像男人,配上一身綠色的軍裝,倒也英姿颯爽。

那女兵聽王孝兵這麼一說,立刻就火了:“什麼我們撞了你?明明是你們不按交通規則逆行,橫沖直撞導致的!讓你們賠怎麼了,我們的車載電腦壞了,你們就應該賠。”

女兵嘴巴快得像刀子似的,聽得王子君的眉頭不覺一皺。就在他準備說話之際,就聽旁邊有人道:“秦隊長,這件事情還是讓我來處理吧。”

隨著這話音,一個比剛才的女兵還要高挑的身影,出現在王子君的身旁。這女子論身高,比那剛才說話的女兵還要高,年齡不大,嫩卻健美,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逗人的英氣,特別是那對眉峰,高高地立在一雙不大的眼睛上,像是兩道天然的屏障,護衛著下麵那兩汪藏藍色的湖泊。頭上盡管戴著一頂軍帽,但是那白皙的面孔,還是別有一番韻味。

冬天的軍裝,很是寬大,就算如此,那女子婀娜的身姿和那一對修長的美腿仍然是掩飾不住的。不過,最讓王子君吃驚的並不是這個,當王子君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這女子的雙肩時,那上邊的軍銜把他給震住了:這女兵居然是個少校!

“您好,這次碰車,我們也有責任。不過,目前我們還有緊急任務,實在不能耽誤太長時間,我看,大家各讓一步,就這麼算了吧。”女兵的外表看上去還是那麼堅強有力,黑白分明的眼睛,黑眼球格外明亮,輕輕地朝著王子君看了一眼,淡淡的說道。

“這樣也好,孝兵,你們逆行也不對,主要責任就在你們的身上,這樣吧,讓人家走,你們修拖拉機的錢,讓鄉政府出了算了。”王子君也不願意多惹事,一拍王孝兵的肩膀,淡淡的說道。

“王書記,看您說的,這冤有頭,債有主,這修車的錢怎麼也輪不到讓鄉裡給出啊。

我們自己又不是沒掙到錢,孫二愣子,你這些天拉土方,恐怕也一輛拖拉機早都掙出來了吧,要不是王書記,你哪有土方拉?現在王書記說算了,那你說啥也得給王書記個面子,趕緊把你的拖拉機挪開了,讓解放軍同志趕緊走了!”王孝兵朝著身旁的村民一指,大聲的呵斥道。

那叫二愣子的村民,一聽王孝兵的話,當下也不遲疑,吆喝著兩個村民,趕緊將那拖拉機給推開了。

王子君看事情差不多了,轉身對那標致的女少校道:“解放軍同志,事情已經解決了,你們也快點上路吧。”

“謝謝您了,王書記同志。”女少校朝著王子君點了點頭,輕聲的說道。

“謝他們幹什麼,把我們的電腦碰出毛病來,參謀長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罵我們呢。”

英武的女兵好像對這樣的處理結果很不滿意,大聲的對王子君等人說道。

對于這女兵的不滿,那女少校不待她說完,就朝著她揮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不過這話還是精晰的傳到了王子君的耳中。

聽了女兵的抱怨,王子君的手就有些癢癢。對于電腦,王子君前世幾近有些沉迷。在煙之南小學教書的時候,不知道是哪個好心人給全鄉每一所小學分別捐獻了一臺電腦,作為煙之南小學學問最深的老師,這臺電腦,順理成章的就歸王子君管理了。

對於電腦,開始的時候王子君也是一知半解,但是,面對課堂上孩子們一雙雙好奇的眼睛,已經三十多歲的王子君開始自學電腦了,那臺老化之後大毛病不犯,小毛病不斷的電腦,愣是把這個幾乎是門外漢的王子君,硬生生的培養成了一個修理電腦的高手。

此時,王子君一聽女兵說電腦壞了,王子君有些心動,嘴上下意識的出口問道:“電腦哪裡出毛病了?我試著給你們修修吧。“十幾個正準備走的士兵,一聽王子君的話,一個個都睜大了嘴巴,在她們看來,這電腦就是神秘無比的東西,能夠操縱電腦的,那都是像她們的少校一般這樣的優秀人才,現在一位鄉裡的書記居然大言不慚的說他來看看,嗤笑了一聲,心裡不無鄙夷。

“你沒搞錯吧,我們說的是電腦,不是電視。”英姿颯爽的女兵很是不屑的翻了王子君一個衛生眼。

“我知道不是電視,現在這個時候,你們用的應該是286吧。”王子君沉吟了一下,輕聲的說道。

“什麼286,你不要不懂裝懂,這是電腦。”英姿颯爽的女兵長的很像男人,說話的口音也有點直爽,很不客氣的沖著王子君譏諷道。

不過,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那清麗的少校女軍官已經淡淡的說道:”你也知道286?”

王子君點了點頭,朝著那被幾個焊接的架子鑲嵌在通訊車裡的龐大電腦顯示器看了一眼,心說沒想到我還能見到這種古老的機器呢。

“那你試試吧。”清麗女少校沉吟了一下,還是決定給王子君一個機會。

早就覺得有點手癢的王子君,一聽這女兵欣然同意了,當下也不客氣,接過女少校遞過來的螺絲刀,三下五除二,就將那臺電腦的機箱卸開了。

看著機箱內的塵土和松動的部件,王子君從車上找了個刷子刷了刷,又將硬體全部緊了緊,就大功告成了。隨著一聲清響,那本來沒有任何動靜的螢幕,頓時有了反應。

還是dos,真是太落後了。王子君看著進入的程式,感慨了一聲,就將自己手中的螺絲刀放下了。

被稱為秦隊長的女兵,看著重新開機的電腦,一時間呆在了那裡,而他身後的十幾個士兵,卻是發出了一聲歡呼,電腦修好,意味著他們回去之後,也就不用受批評了。

“謝謝你,我叫莫小北,在軍事研究學院工作,請問您尊姓大名?”女少校雙眸緊緊的盯著王子君,輕聲的說道。

“王子君。”笑了笑的王子君,朝著那女少校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女少校看著王子君伸出的手,猶豫了瞬間,也將自己的手伸了出來。女少校的手清涼如玉,嬌軟如棉。在握手的那一剎那,王子君就覺得自己像是握住了什麼稀世珍寶一般!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02:41
第一五九章 從飛鴿到永久

“你是這個鄉的書記麼?”女少校輕輕地將手收回,清脆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疑問。

“以前是,過了今天,就不是了。”王子君雖然覺得有點遺憾,但是他也不能老是抓住人家女孩子的手不放。

莫小北點了點頭,回頭就朝著那輛軍車走了過去,就在她登上軍車的那一剎那,突然扭過頭來對王子君說道:“你從政,真是可惜了。”

軍車呼嘯,瞬間功夫,就已經不見了蹤影,飛揚的塵土,就好似一道土龍,騰空而起,又淡然下落。

可惜了,真的可惜麼?王子君反復咀嚼著這句話,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走吧。”王子君朝著小曹揮了揮手,轉身就要朝著吉普車走過去。不過那在一旁等著他的王孝兵卻伸手一攔道:“王書記,俺知道你今天就要離開俺西河子鄉了,俺這個人不會說話,感激的話都藏在肚裡了,你就給俺個機會,讓俺請您吃頓飯吧!”

“老王,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縣裡還等著我談話,再說了,我這次去也就是交流兩年,又不是不回來了,以後機會還多著吶!”

說話之間,王子君拍了拍王孝兵的肩膀,就上了吉普車。

在王孝兵不舍的眼神之中,吉普車再次啟動,呼嘯之間,就駛出了西河子鄉的管轄之地。望著兩鄉交界處綠色的跨路廣告牌上的幾個大字,西河子鄉歡迎您,王子君的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重生之前,他在這裡折戟沉沙,重生之後,他又再次離開了這裡,不過這一次的離開,卻是走向了一個更高的崗位。

我還會回來的!北風呼嘯,王子君坐在陳舊的辦公桌前,翻動著一份份紅頭文件,離辦公桌兩米多遠的距離,一個半新不舊的煤球爐上正冒著藍色的火苗。

王子君透過窗戶歪著腦袋看天,迷迷濛濛一片黃塵,太陽在塵土後面,溫潤平和,只是有點糙,像一塊打磨過的毛玻璃似的。

冬季,蒼白的太陽被凜冽的北風早早趕到了西山後面,夜就顯得愈發的漫長了。王子君想起來昨天晚上的一個夢。在夢裡,他又回到了西河子鄉,在夢魘之中似乎還見過他熟悉的人,醒來之後卻是日月一新了。

王子君來蘆北縣已經三天了,盡管在全省幹部交流大會上,省委書記林澤遠再三強調要切實把選派幹部當成正式幹部來任用,市委書記熊澤輪也高調承諾,要堅定不移的貫徹落實省委指示精神,紅玉市市委組織部成批的把王子君他們這些選派人員各自送到任之後,就被閑置了。

想想當初的出發儀式,省委組織部搞得頗為隆重。所有的領導與選派幹部共同合影,王子君還作為選派人員代表作了表態發言。

當天的王子君算是出夠了風頭,當無數雙眼睛盯著作表態發言的王子君時,王子君說我只講三句話,一是處理好掛職與任職的關系,從掛職的”飛鴿牌”幹部向“永久牌”幹部轉化,處理好兩年同長遠的關系,把兩年當一任,為官一任即使不能造福一方,也要為當地老百姓辦幾件實實在在的好事;二是與當地領導班子打好夥計,幫忙而不添亂,攬事而不爭權,主動而不越位,貢獻而不表現。一時間,臺下掌聲雷動,無數只閃光燈對準他的臉哢嚓0上嚓的拍個不停。

出發時鑼鼓喧天,熱鬧非凡,那激動人心的場面,就像曇花一現一般,到蘆北縣之後,忽的一下就飄遠了。

上任之後,按照縣裡的分工,王子君被任命為蘆北縣的副縣長,主要分管工業、鄉鎮企業和環保工作。分管單位:經貿局、鄉鎮企業局、環保局、供電分公司。蘆北縣有縣長一名,副縣長六名,王子君在這六名副縣長之中排名第六。

分管工業,一般來說,那都是受重視的副縣長才被授予這個職位,按蘆北縣縣委書記侯天東的話說,那就是好鋼要使到刀刃上,省委派王子君同志來支持我們蘆北縣的經濟發展,那就得給王縣長一個施展才華的舞臺,試想,一個人空有滿腹經綸,不能將這些東西付諸於實踐,又如何能體現出它的經濟效益來呢?因此,經縣委研究決定,以後,就讓懂經濟、會管理的王縣長來分管工業,他就是咱們蘆北縣經濟發展的領頭雁了!

想想第一次開縣級領導全體會的時候,縣委副書記念完分工之後,縣委一把手侯天東那番慷慨激昂的講話,王子君就暗自咂舌,還重大任務呢,只能說你一句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了。整個蘆北縣城,只有四家企業,目前已經有兩家倒閉了,另外兩家,也處於半停產的癱瘓狀態。

來蘆北縣已經三天了,除了政府辦主任劉俊峰來過幾次之外,王子君這裡基本上是門前冷落車馬稀。今天他坐在辦公室兩個多小時了,連個人影都還沒有見過,平靜如枯井的一天又開始了。

恐怕自己被人當成菩薩一樣供起來了,王子君想著自己臨來蘆北縣前去爺爺那裡道別,老爺子曾經滿是贊許的給自己開的玩笑,王子君的嘴角浮出一絲笑意。

如果是前世那個視名利如糞土的王子君,就這麼被當成菩薩供著也就罷了,但是現在的王子君可不同,他要為整個王氏家族增光添彩,他可不想在蘆北縣白白浪費兩年的光陰,那可就太不值了!

辦公室裡邊的套間是王子君臨時居住的地方。安定了之後,就像紮下一點根,工作可按部就班的開始了。看來,也是該下去轉轉的時候了!王子君心中念頭閃動之間,就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電話是打到政府辦的,因為沒有專職秘書,很多工作安排,都得通過政府辦來處理的。

聽到政府辦的同志說有車在家,王子君心裡一陣高興,真是太巧了!這蘆北縣政府總共有三輛公務用車,在保證縣長劉成軍用車的前提下,剩下的六位副縣長也只能輪流使用這兩輛車,而作為常務副縣長的杜民強一向強勢得很,雖然那輛桑塔納是公用的,但幾乎和他的專職座駕差不多。

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手包,王子君就走出了辦公室,政府辦公室在二樓,王子君的辦公室在三樓,順著破舊的樓梯走到二樓辦公室,就聽裡面幾個人正在大聲的聊天。

“聽說了沒,咱們縣一高真是人才輩出啊,男學生和女老師談戀愛,這年頭,老牛吃嫩草已經過時了……”

那人的話還沒說完,一陣大笑就從辦公室裡傳出來,更有一個女聲惱怒的反駁道:“嘁,真可笑!孫猴子,以後少拿這些噁心人,女老師和男學生談戀愛怎麼了?難道就興男老師和女學生談戀愛不成?”女人的反駁,立刻引來了一陣哄堂大笑。

“哎,姐姐,別激動,我又不是說你吶。

大家都知道你找了個比你小的老公,想必這床上的功夫應該是妙不可言哪,姐姐持這樣的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在男人堆裡,性總是可以讓人快樂的源泉,一堆男人願意使勁可著嗓子嘯叫,千方百計的挑逗著異性,然後又為女人的反擊樂不可支。那女子也是潑辣大膽的主兒,上前一把揪住男同事的耳朵,哪曾想那男同事大膽的往她胸前摸了一把,那女子一隻手下意識的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前胸,在眾人的大笑聲中臉憋得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從窗戶外看著這熱鬧非凡的辦公室,王子君的眉頭就是一皺。

走到了辦公室門口,王子君輕咳一聲,算是打了招呼。此時的辦公室裡,正有五六個科員在閑扯聊天,見王子君進來,一個個都噤了聲。

“王縣長好。”看到來人是王子君,一個精明幹練高高瘦瘦的男青年趕忙站起來跟王子君打招呼,其他人也趕忙閉上了嘴,再沒有了剛才歡快的七嘴八舌,辦公室裡立刻變得鴉雀無聲。

沒有人說話,但是王子君卻能夠從這些人的神態裡看得出來,他們並不懼怕自己,只是,自己好歹是個副縣長,他們這是給自己一個面子呢。

輕輕的點了點頭,王子君說話仍然和風細雨,輕笑一聲道:“打擾同志們一下,我想去經貿局一趟,你們誰有空?”

辦公室的人員本來都在悄悄的打量著這個新來的、年輕得就像剛畢業的同齡人一般的副縣長,一聽王子君說想要帶人下去調研,紛紛做出公務繁忙的姿態,或是整理檔,或者是伏案寫東西,一副忙得不可開交的樣子。

和領導下去,一向都是美差,下去調研,不但會被下邊的同志當成領導供奉著,回來的時候,還會有土特產之類的東西順手入賬,只要你手腳勤快,辦事機靈,能說話,敢裝瘋賣傻,把領導伺候好了,那絕對可以加深一下跟領導的個人感情的,這樣事半功倍的效果自然是其他場合不能實現的。

在蘆北縣辦公室,一般副縣長出去辦公室人員都跟著去,但是對于王子君這個只是來鍍鍍金的領導,這些成精了的辦公室人員,卻不想搭這個功夫。先不說這位新來的副縣長根本就沒有什麼話語權,到了下邊,恐怕也得被經貿局那些人按人下菜,領導都沒有什麼好處,他們這些辦公室的人,就更沒有什麼好處可得了。跟著狼吃肉,跟著狗只能吃屎了!

外面風很大,窗外像有一群小孩在集體哭泣。這辦公樓的窗戶有點問題,風一吹就哐啷哐啷響,坐在辦公室裡就覺得那群小孩不僅集體哭,還集體拍打窗戶。這麼一個大冷的天,陪著一個“飛鴿牌”的領導下去,傻子才會願意幹呢。

看著一個個沉吟不語的辦公室人員,王子君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這裡不是西河子鄉,他才剛來這裡三天,還沒有樹立自己的威信,胡亂動手,可沒有什麼好處。

“王縣長,我跟您去一趟吧。”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在王子君的目光掃視下終於受不了了,站起來恭敬的對王子君說道。

“嗯,好,那咱們現在就出發。”王子君說話之間,就走出了政府辦的門。

蘆北縣政府和縣委在同一個地方辦公,一棟五層的辦公樓還是六十年代的產物,雖然期間維修了幾次,但是此時依舊是一副頹廢的模樣。

因為事先打好了電話,一輛黑色的夏利已經等在了臺階之下。王子君看著外邊已經沾滿了灰塵的夏利,眉頭就是一皺,這輛車給他的感覺,還不如小曹開的那輛吉普讓人爽快。

辦公室那位年輕的工作人員,趕忙跑過去幫著王子君打開夏利的門,王子君暗自點了一下頭,心說這個年輕人倒還不錯,這眼皮子功夫相當了得。

“王縣長,您先等一等。”就在王子君準備上車的時候,就聽後面有人喊。

順著這喊聲,王子君就看到在二樓的走廊上,副縣長孫浩探出半個頭來,孫浩四十多歲,皮膚保養得特別不錯,被染得黝黑發亮的頭發梳了一個大背頭,看上去就跟一夜暴富的土財主似的。

“王縣長,我這兒有點緊急事情要處理,車讓我先用用吧。”孫浩的聲音很是悅耳,一副商量的語氣,但是說完之後,不待王子君答應,就急匆匆的提著包一溜小跑的走下樓來,那不由分說的模樣,似乎王子君根本就沒有理由拒絕一般。

王子君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這句話惹惱了他,他居然敢!這孫浩簡直就是欺人太甚了。自己要了車不就是想要出去麼,你憑什麼要劫走呢,別的不說,最起碼也得分個先來後到吧?縣政府的車不多,但是你下邊管轄著那麼多局委,哪個局委沒有車坐?你派個車不就行了?

要是別的副縣長,恐怕這孫浩也不敢這麼放肆吧?看著已經走到樓梯口的孫浩,又看了看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年輕的幹事,王子君的臉上突然露出來一絲笑意。

“你騎自行車了沒?”王子君看著那年輕人道。

“騎了。”那年輕人看看比自己還要小的副縣長,心中暗自猜測,莫非要親自騎車下去啊?

“好,把鑰匙給我。”王子君一伸手,以不容置疑的聲音道。

年輕幹部不知道這位副縣長要幹什麼,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的車鑰匙交給了王子君。

“哈哈哈,王縣長,不好意思啊,城建局那兒有點急事,我得趕緊去一趟!”孫浩的身後,一個清清爽爽的秘書替他拿著公事包,而他自己則是滿臉笑容的對王子君說道。

“孫縣長,你太客氣了!不就是一輛車麼,幹嘛這麼客氣,給,這是我的車鑰匙,你到車棚左邊去找,那輛淡藍色的車就是我的,只是車況有點差,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雖然形象不雅,但是保證你蹬起來全身都熱乎,既健康又環保!”王子君眼睛戲謔地上下打量著孫浩,若無其事的說著,就將手中的自行車鑰匙塞進了孫浩的手裡。

孫浩看著手中的鑰匙,不由得一呆,還沒等他緩過神來,王子君已經拉開車門坐進了夏利車中,慢條斯理的搖下車窗,朝著孫浩輕輕地揮手道:“孫縣長,別客氣,都是自己人,這自行車你慢慢騎啊!”

那年輕小夥子此時也機靈得很,見王子君商量不如強搶,居然使出了這招兒,也趕緊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開車!”

王子君朝著正扭頭看熱鬧的司機冷聲的吩咐道。那司機知道這是神仙打架,他一個抬轎的小人物可是摻和不起的,因此,一聽王子君吩咐,立刻就發動油門,夏利車嗖的一下就從孫浩的面前呼嘯而去了,滾滾的黑煙,就好似一條黑龍,很快就把孫浩甩在身後了。

孫浩看著被王子君強行塞進手裡的自行車鑰匙,臉上有些哭笑不得。不騎自行車已經很多年,但是,孫縣長對於手裡的鑰匙是自行車,還是很快就分辨了出來。

“孫縣長,這是一把自行車鑰匙。”眼見自己的老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發呆,跟在他身後的秘書趕緊小聲的提醒道。

“廢話,這點小常識還用得著你說嗎?”

孫浩的情緒像是被肆虐的北風吹崩了似的,稍微一碰,就會被點燃,被引爆。說話之間,一氣之下,狠狠的把車鑰匙給摔在了地上。

秘書討了一臉的沒趣,只能下意識的點頭稱是。看著氣急敗壞的孫副縣長又回樓上的辦公室了,趕緊緊追兩步跟了上去。

此時的孫浩可謂是怒火攻心,他知道,這次自己的臉算是丟盡了,雖然縣委大院裡並沒有多少人,但是那各個辦公室的窗戶裡又有多少雙偷窺的眼睛呢?剛才他給王子君說的那句話,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笑話哪。

在下樓的時候,他也知道有人肯定在看熱鬧,但是心裡卻有些興奮,因為那些人看的是王子君的笑話,但是現在,這些人看的卻是他孫浩的笑話。

對于王子君,孫浩本來就沒什麼好感,不單單是因為這個乳臭未乾的傢伙年紀輕輕的就跟自己平級,而且,欺人更甚的是,這傢伙一來,一下子就把本屬於自己的權利,給瓜分了一塊。

孫浩打擊王子君,就是想破壞一下王子君本就不多的威信,以後也好讓他在縣政府的班子成員中夾著尾巴做人,而那些從他手中分出去的職能,自然也就更容易再掌控在他的手中。

只是,讓孫浩猝不及防的是,這個不言不語的傢伙居然這般的不好惹!你孫縣長不是要車麼,給,車我坐了,你騎我的自行車。這他娘的純粹不是目中無人麼?

上到二樓,雖然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在孫浩的眼中部在勤懇的工作著,但是孫浩心中清楚的很,這些人剛才肯定聽見樓下的動靜了,他們都在心裡偷偷的樂呢。

“老於麼?派個車來接我。”孫浩憋了半天,氣得臉色鐵青,卻也無可奈何,氣呼呼的坐在一張老闆椅上,大聲的朝著電話那頭的城建局長吩咐道。

孫浩此時此刻的心情,王子君可以想像得到,他這麼做,也是費了一番考慮的。王子君可不會頭腦一熱,當場發作,他在這蘆北縣本來就是一個外來戶,沒有人願意將他放在眼中,而一個和他平級的孫浩都敢這樣肆無忌憚的騎在他的頭上拉屎的話,那他王子君以後的工作,恐怕就沒有什麼威信可言了!”你怎麼稱呼呢?”王子君看著前排的辦公室人員,輕聲的問道。他本來想叫人家小夥子的,但是在這話剛剛要出口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比這小夥子大不了多少,趕緊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了。

年輕工作人員剛才見了這位副縣長的威勢,知道這位領導也不是好招惹的,所以表現得就更加的恭敬:“王縣長,我叫孫賀州,去年畢業的學生,現在在秘書一科。”

孫賀州的普通話說的不夠字正腔圓,這名字聽起來怎麼都像孫喝粥,強忍了一下心中的笑意,王子君笑著道:“賀州,你那自行車幾把鑰匙?如果只有一把的話,恐怕你只能換新鎖了。”

孫賀州沒想到王子君會說這個,當下趕忙笑道:“王縣長放心好了,我這鑰匙有三把,還有兩把在我辦公桌的抽屜裡呢。”

“那就好,那就省事了!”王子君說話之間,就朝著四周觀察起來。

在王子君的眼中,洪北縣的縣城已經夠破舊的了,這蘆北縣更是不堪,王子君現在走的,還是蘆北縣的主街道,不過這主街道不但路面坑坑窪窪,就是路兩邊的建築,最高也沒有超過四層的。

路上幾乎看不見行人,有限的幾個也縮在車裡,這些車嗖嗖的穿過大風,像一個個怪異的孤魂野鬼似的。

“王縣長,經貿局到了。”就在王子君沉吟在蘆北縣城的市容市貌時,坐在前排的孫賀州小心的朝著王子君提醒道,而此時那黑色的夏利也小心的在一棟兩層的小樓之前停了下來。

蘆北縣經貿局,看著那白色的木板之上有點掉色的字體,王子君輕輕地從車上走了下來。大門之處,此時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一個黑色的望料袋,正在風中不斷地飛舞。

竟然沒有一個人來迎接自己,王子君的臉色變得有點不好看。他倒不是爭什麼禮,而是他一個主管領導下去檢查工作,竟然沒有一個人等在門口迎接,這本身就說明瞭問題,這不是藐視本人的存在嗎?

就在王子君暗自惱怒之時,從大門口走出了三個人,其中走在最前面的乃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襖,有點肥胖的身體在地上走著,就好似一隻呆頭企鵝一般。

“您就是王縣長吧?”中年人一看到王子君,就滿臉笑容的迎上來道。

王子君雖然對這些人心中有了看法,但是嘴中還是笑吟吟得到:“我就是王子君,你是?”

“王縣長好,我是翟冠龍,歡迎您到我們經貿委來指導工作,我們張局長下去調研工作沒有來得及回來,他剛才打來電話,讓我給您陪個罪。”翟冠龍口才很好,一雙油膩的雙手更是緊緊的抓住王子君的雙手輕輕地搖晃著,顯得親熱而不失莊重。

下去調研工作?王子君的限頓時就瞇了起來,這種藉口忽悠一下小孩子還行,忽悠他王子君,那確實是太嫩了!看破這點謊言,王子君也並不揭穿,他淡淡一笑道:“張局長如此廢寢忘食的忘我工作,我們應該大力表揚才是,哪能再批評昵,這樣,你回頭寫個通訊報道交給我,我讓秘書科發一下,讓全縣的幹部,都要向張局長學習。我們蘆北縣是有點落後,但是有像張局長這樣的幹部,我相信我們蘆北縣的工作,一定能夠迎頭趕上,再創新高。”

王子君那慷慨激昂的話語,聽的翟冠龍心都有點顫,雖然這位年輕的副縣長是笑瞇瞇的說的,但是他卻能感到這話語之中暗藏的刀刃。

表揚,還是通報表揚,這要是真事自然是好,但是要是假的,那就好比給人豎了一個靶子,沒有人揭發的時候什麼都好,但是一旦有人捅出來說你某天某日幹什麼去了,卻騙領導說下去調研工作,這簡直就是罪大惡極,一些幹部很有可能就因為這麼一個小事,而毀了一生的前途。

本來對王子君也不怎麼看好的翟冠龍,此時的臉色漸漸的凝重了起來,本來裝模作樣的小心,此時卻變得真的謹慎了起來。

這個副縣長,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想著王副縣長口中的話語,他的心思,陡然活泛了起來。

“王縣長,您快到屋裡請,外面可冷。”

翟冠龍熱情無比的朝著王子君讓道。

“張局長,怎麼回事?“溫暖如春的房間之內,一桌麻將已經打到了一半,坐在北邊的中年瘦子,很是不耐煩的朝著剛剛放下電話的胖中年人道。

胖中年人臉色圓潤,四方大臉配上那有點豎起的眉毛,很是有些威嚴,不過在這瘦子面前,他卻像一個孫子一般,恭敬道:”武部長,咱們縣裡新來的那位副縣長到我那裡去調研,嘿嘿,我讓老翟應付一下。

瘦子不經意的哦了一聲,乾瘦的手掌揮動道:“從外面來的菩薩,不用太理會,該你出牌了。”

對瘦子的吩咐,張局長可是不敢有絲毫的違抗,他嘿嘿一笑,就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二筒。”胖子看著自己已經放好準備打出來的牌,當下毫不猶豫,果斷的將那二筒打了出去,而在他剩下的十三張牌中,還有兩個二筒緊緊的挨在一起。

“胡了!”,被稱為武部長的瘦子,哈哈一笑就將那被打出的牌拿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後手掌推動,一張張麻將就發出了玉石撞擊的聲音。

“張局長啊張局長,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每次跟你打牌,這點炮的都是你,依我看,你也不用叫張勝利了,乾脆就叫個張點炮得了!”武部長嘴裡叼著煙兒,一邊數錢,一邊笑瞇瞇的說道。

張勝利雖然輸了,但是他臉上的笑容卻比剛才更多了:“武部長,並不是我張勝利愛點炮,誰跟人民幣有仇啊,不是因為別的,實在是因為你的牌技太厲害了,俺就是想不點炮,也沒辦法啊!”

就在張胖子狂拍馬屁的時候,坐在他兩旁的兩人目光同時碰在了一起,兩人的眼眸之內,同時閃爍出了不屑的神情,這個張胖子,天生就是奴才相,只顧著拍領導的馬屁了,自己輸出去的錢,可是從自家腰包裡掏出來的。

“部長,聽說教育局的老祝年紀快到了?”張勝利一邊將兩張百元大鈔放在武部長的身前,一邊帶著半似神秘的說道。

被稱為武部長的瘦子笑著借過錢,嘴中卻絲毫不漏口風的道:“老張,你是不是搞錨了,老祝退不退,你應該去問國良部長,你問我這個宣傳部長,可是問錯人噦。”

說話的這個瘦子,乃是蘆北縣宣傳部長武澤輝,此人別的時候,倒也很有領導風範,但是一旦坐到牌場上,就是他老子姓什麼,他也給忘了!

沒有得到確切的回答,張勝利並不氣餒,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多了。索性不去管他,一心一意的開始和武澤輝打起麻將來了。

“嘟嘟嘟”,就在打到興頭上的時候,張勝利的傳呼機再次響了起來,朝著自己的傳呼機看來一眼,張勝利的臉色頓時就是一冷。

“怎麼了,老張?”武澤輝看張勝利神色不對,淡淡的問道。

“還是那位菩薩,真他娘的煩人,今天調研就調研吧,明天還要召集我們開會,他娘的還要求我必須去。”張勝利說話之間,很是不耐煩的道。

作為經貿局的是指一把手,張勝利還是很有底氣的,在很多事情之上,他甚至都敢對縣長劉成軍陽奉陰違。此時他雖然正在打麻將,但是實際上也是在巴結武澤輝,想要請他在縣委書記侯天東的面前多給自己說幾句好話,以便自己能夠順利的從經貿局過度到教育局。

而王子君兩次的打攪,讓他很是不爽。

“老張,不用管這些,今天你可是答應我要打到通宵的,可不要當逃兵啊。”武澤輝輕輕地用手中的麻將擊打著桌面,淡淡的說道。

“哈哈,我聽部長的。”張勝利說話之間,又將一張牌扔到了桌上,大笑著說道。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3 02:48
第一六零章 殺雞給猴看

從商貿局出來,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盡管商貿局的副局長翟冠龍十分熱情的挽留王子君他們吃了午飯再走,卻被王子君給推辭了。

上了車,三十來歲的小司機馬曉勇扭過頭來道:“王縣長,咱們回政府麼?”

王子君沖著孫賀州看了一眼,面帶笑容的說道:“回去也沒飯吃了,不如這麼著,小馬師傅,你對咱們縣城熟,乾脆今天你作主,咱仨找個有特色的地方,我請客,咱仨好好吃一頓得了!”

馬曉勇一聽王子君這麼說,愉快的答應一聲“好嘞!”,就一踩油門,朝著遠處飛馳而去。

這馬曉勇就是蘆北縣城關鎮北關村人,老爹是北關村村長,自家也開了個小作坊,從穿開襠褲開始,就是在這塊巴掌大的縣城長大的。當兵退伍之後,村長老爹通過原來經營的關系硬是把兒子弄到了縣政府,當了小車司機。

馬村長的這個舉動讓很多人費解,家裡雇了那麼多工人,非得把兒子給打工。有關系要好的就問這馬村長,就憑你這家境,別說你兒子了,就是你孫子曾孫子啥也不幹,你還養不起他們?何必非得讓曉勇到那等級森嚴的地方受那種管束,掙那仨核桃倆棗呢?

馬村長笑笑,並不分辯,但是心裡卻對說這話的人不以為然。這你就不懂了!說實話,他給兒子這麼安排,並不是沖著小車司機這每個月二三百塊錢來的,他要的是體體面面。不管怎麼說,兒子上班的地方是縣衙門,那地方豈是你一個平頭老百姓想進就進的?那句詞叫什麼,就是那個談笑有什麼儒,往來無白丁啊?就這一點,就足夠了,有這麼一個兒子在那地方上班,他馬村長說話都覺得底氣十足,氣勢了得,心裡也舒坦!

這王子君讓馬曉勇吃飯選地方,還真是選對人了,馬曉勇七拐八繞的就來到了一家小飯館,找了地方停了車,對王子君說了一聲,王縣長,您稍等。我到裡邊跟老闆說一聲。

幾分鐘後,馬曉勇就出來了,打開車門,對王子君道:“王縣長,我讓老闆收拾了個包間,您可以安安心心的吃頓飯了!”王子君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馬曉勇見飯館大廳裡人頭攢動,考慮到王縣長是公眾人物,趕緊下車提前做了安排。

王子君心裡暗自感嘆,這小夥子不簡單,盡管王子君才來這蘆北縣三兩天,沒有人像關注明星一樣關注他這張臉,但是,對於馬曉勇的細心,王子君心裡還是挺受用的。等王子君他們從車裡鑽出來,馬曉勇就領著王子君他們從後廚直接來到了現在的包間。

這趙家羊肉館門面不大,卻有個寬敞的後院。一口大鍋架在院子裡,鍋底下是貨真價實的柴火,鍋裡的羊骨頭(筒子骨)煮沸了,切成砣的新鮮羊肉與清洗幹凈的羊雜一起投入湯鍋中煮,火苗舔著鍋底,濃濃的羊肉湯咕咚咕咚的冒著熱氣,餘煙裊裊,香味四溢,光看看那誘人的情景,就快要流口水了!

等羊肉湯的功夫,老闆敲敲門進來了,沖仨人點點頭也不多話,放桌上兩大盤烤得外焦裡嫩的羊肉串,盤子底上鋪著生菜,看起來綠油油的,羊肉串上面放著大顆的孜然粒,金黃的辣椒粉,仨人被這羊肉串勾得垂涎欲滴,王子君嘴裡調侃一句:“此時不吃,更待何時?”已經大笑著去拿羊肉串了!

馬曉勇跟孫賀州開始還有些拘束,一見年輕的王縣長並不做作,隨即就放開了,仨人風卷殘雲一般,很快就把兩大盤羊肉串吃完了,正擦嘴的功夫,三大大碗公羊肉湯送上來了,滾燙的熱湯上邊飄著幾根青翠欲滴的香菜,一個小竹筐裡放著九個吊爐燒餅,仨人相視一笑,馬曉勇大笑著剜了一塊子羊油辣椒,“大碗喝湯,大碗吃肉嘍!”就埋頭吃飯了,王子君也被這倆人的吃相感染了,一碗羊肉湯吃下去,只覺渾身上下部變得熱乎乎的,那滋味真叫一個爽喲。

“賀州,你回去速速整理一份工作通報,咱們得好好表揚一下這經貿局的張勝利張局長,這麼大冷的天,大家都窩在辦公室裡取暖的時候,他卻不懼嚴寒,深入一線去調研了,這雖然是小事,彰顯的卻是一種精神。這樣的同志不多見哪,我們蘆北縣的經濟發展,要的就是這種領頭雁,我們發個簡報表彰一下張局長,號召全縣幹部職工都要向張局長學習,腳踏實地幹工作,一門心思謀發展。”王子君一邊大口喝湯,一邊對孫賀州說道。

孫賀州雖然在政府辦公室時間不長,但也明白王縣長的意思,這王縣長第一天去你經貿局調研,你他娘的倒躲起來了,還說什麼下企業調研了!這不是明擺著不拿掛職幹部不當回事麼?王縣長心裡不舒服,那是很正常的。這簡報一出,那就是給張勝利上眼藥了!

不過,依著孫賀州的推算,王縣長出的這份簡報雖然是個整人的辦法,卻不一定能發出來,這檔印發還需要領導簽字才能印發的。

政府辦公室歸常務副縣長杜自強負責,那張勝利是什麼人?那簡直就是杜自強肚子裡的一條蛔蟲,關系相當的密切,恐怕這份工作簡報,好寫不好發啊。

孫賀州對年輕的副縣長有些好感,但是仔細想想,這一頓飯吃完,還沒有到鐵到可以賣身投靠的地步,再說,他也摸不透領導什麼脾性,勸解的話如果一說出,還不知道是禍還是福呢,沉吟了片刻,還是決定先按王子君交待的去做好了。

“王縣長放心,我回去就寫,打出來樣稿會讓你先過目一下的。”

孫賀州表情的變化,眉頭一舒一皺,雖然很不起眼,但是王子君還是看出來了,心裡也明白了,看來這個張勝利在蘆北縣還是有一定影響的,自己要弄他的事情,還要費些曲折,不過越是如此,越是激起了王子君隱藏在骨子裡的傲氣。

這上任之後第一次到你單位去調研,恐怕還沒等自己回到縣政府,你一把手碰I5不在的情形,就已經傳遍整個縣委大院了。我坐到你辦公室裡傻等了倆小時你愣是沒有露面,這等丟人現眼的事,恐怕被人有聲有色的傳播出去,我這副縣長就丟人了!

這等事情雖小,對於自己這種沒有根基的外來戶來說,卻是一個不小的打擊。如果自己對這等事情忍氣吞聲的話,恐怕等著自己的,就是下邊人對自己的輕視就更加的變本加厲。過分強勢不好,但是作為一個副職,過分的弱勢,就會被人直接無視。

仨人從房間裡走出來,王子君到櫃臺去付帳,卻被告知已經付過了。王子君看看一臉憨笑的馬曉勇,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說好的我請客,怎麼換成你掏錢了?”馬曉勇笑著,大大咧咧道:“沒事兒,王縣長,您不讓我掏錢就是看不起我!您可能不知道,我可是這北關村地地道道的村民喲。”

馬曉勇提前把錢放在櫃臺上,那也是真心實意的。他不在乎花這點錢,王子君可是一個副縣長,別說這喝羊肉湯花的錢不多了,就算花錢再多,能請一位副縣長吃頓飯,那也是不勝榮幸的。用他老爹的話說,經濟上吃點虧沒什麼,政治上能沾光就是不錯的。

王子君也沒有過多的客氣,他知道官場裡有個規矩,有時候,你不能總是高高在上,當官的也是人,也是需要連接一下地氣的,適當的時候,也得允許下邊的人巴結一下的。否則,高處不勝寒不說,群眾基礎也會因此大大下滑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吃了一頓飯的原因,再次上車的三個人,開始說說笑笑,顯得熟絡了不少。馬曉勇拉開車門,把手放在車框上,恭恭敬敬地等王子君上了車,問道:“王縣長,咱們接下來去哪裡?”

“湯足飯飽,咱們哪兒也不去了,先回辦公室吧,那也不去了,各自都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覺!”已經找到了突破口的王子君,朝著馬曉勇輕輕的一揮手,淡淡的說道。

下午的天氣,越發的寒冷,王子君的辦公室,更是清冷如初,除了辦公室的通訊員進來送了一壺水之外,再沒有別的人來打擾了。

在天色漸漸暗淡下來的時候,孫賀州來到了王子君的辦公室,將他寫出來的稿子交給了王子君。這份稿子只有兩人頁,內容雖然有些乾巴,卻讓孫賀州寫得遣詞造句,十分的到位。

對於公文之類的東西,王子君歷來不主張太花哨,和很多領導喜歡逐字逐句的改文章不同,王子君大致看了一遍,覺得還算通順,就一個字沒有改的對孫賀州道:“小孫哪,到底是精工出細活,我說你怎麼一下午沒來找我啊。原來是整這個啊。不錯,我很滿意。這樣,你去送到通訊科,讓他們盡快發出來。”

孫賀州第一次跟王子君打交道,盡管自己改了好幾遍,心裡卻仍然有些忐忑。見王子君對自己的稿子大為肯定,心裡就有些歡喜,愉快的離開了王子君的辦公室,去通訊科了。不過,有句到了嘴邊的話,他終於還是忍住了沒有說,那就是這篇東西,我寫得再怎麼好,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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