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的書記人生 作者:寶石貓(已完結)

 
z08fan 2012-11-1 19:26:5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15 3148096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2 21:57
第一四一章 狗改不了吃屎 貓改不了偷腥

“孟支書,你說孟家兄弟同意征地了?”王子君拿著電話,臉上帶了一絲壓抑不住的喜色,語氣卻有些淡淡的。

“嗯,孟支書啊,你看,當初招工方案定好的時候,他們不好好配合,非得整這一出,殊不知人家別的村裡還主動要求征他們的地呢。這下好了,因為這個招工人數問題,我還得安排民強書記和加成鄉長再做做其他村的工作。”

王子君的這番話雖然不是批評,但也聽得孟支書一陣臉紅。“王書記,你看,都怪我開始工作力度不夠,給鄉裡添麻煩了!”王子君聽著孟支書說話番吞吐吐的,嘿嘿一笑,嘴裡又安撫道:“沒事兒,我沒有追究你工作態度的意思,你是老黨員了,這點思想覺悟還是有的。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啊!”

孟支書唯唯諾諾的答應著,抹抹額頭上的汗,心裡算是踏實了許多。不管怎麼說,這招工指標沒有讓別的村裡給爭跑,這就算是個好的結果。

“什麼?在村裡抓到一個行蹤可疑的人?

他說他是記者,看他的記者證了麼?”王子君的眉頭,本能的就是一皺,他雖然不怕記者,但是這事情出得有些蹊蹺了,一個記者怎麼會跑到後屯村裡昵?

結束了和孟支書的通話,王子君猛的意識到,這記者突然暗訪很有可能是某些人有預謀的!西河子鄉簡直是一個窮得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上次的糧油加工項目簽約儀式上,縣委親自給備大新聞媒體打了招呼,宣傳部又是接車又是接送,才招來幾個記者,這後屯村裡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冒出來個記者呢?而且,恰恰是孟家兄弟為占地補償鬧得正兇的時候。

按照鄉裡以往的工作經驗,這種事情一般都會強制解決的,發生沖突也是不可避免的。
每遇拆遷或者占地補償,鄉裡有句口頭禪:防火防盜防記者。如果這點行政行為被記者捅出去了,能擺平了還好說,擺不平就是掉官帽子受處分的事了。

心中念頭翻滾之間,王子君就一個電話打到了派出所。還沒五分鐘時間,派出所長趙子躍就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

“王書記,你找我?”趙子躍表現的很是恭敬,站著向王子君問好。

“嗯,趙所長這些天挺忙啊?”王子君揮手示意趙子躍坐下,這才淡淡的開口道。

趙子躍心中雖然有事,但也是多年的老油條了,王子君這麼一問,他不假思索的就叫苦不迭:“王書記,沒辦法呀。咱這派出所麻雀雖小,可也是五臟俱全哪。這些天我這腿兒都跑細了。一邊抓治安,一邊抓嚴打,還有去年的一起命案,上邊要求得嚴了,命案必破,已是市局督辦案件。說實話王書記,我連個喘氣的功夫都沒有哇!”

“嗯,鄉派出所肩負著一方安全,子躍,你肩頭的擔子很重口剛’對於趙子躍這番訴苦,王子君心中明鏡兒似的,你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想說,你為什麼來我這裡次數少麼?丁是丁卯是卯,解釋這一堆屁話,有什麼用呢。

“王書記,您放心,就算再忙,只要咱鄉裡有需要,招呼我一聲,我也會隨叫隨到的!”趙子躍滿臉笑容的看著王子君,一本正經的保證道。

“嗯,這就好。”王子君點了點頭,隨口安排道:“你準備一下,咱們去後屯村一趟。”

去後屯村?莫非王子君走投無路,準備動用派出所的力量對孟家兄弟的地實施強制徵用了?這些天,趙子躍為了避嫌,小心的躲著鄉裡面的人,從來不打聽鄉裡的事情,盡管知道王子君給後屯村開了會,卻並不知道開會的內容。

對於這個會,他也不怎麼放在心上,在他看來鄉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王子君要是不給後屯村的幹部開會那才不正常呢。

“好的,王書記,我這就去招呼人。”趙子躍說話之間,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喜悅。

趙子躍的眉頭一舒一皺,這一丁點細微的變化,被王子君看了個正著,心裡本來就有點懷疑的王子君,對自己的猜測,更斷定了幾分。

“你先下去吧。”王子君揮了揮手,示意趙子躍先去安排了,而他自己,卻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雙手輕輕地揉了揉眉頭。

王子君這副模樣落在趙子躍的眼裡,讓他心裡湧起一股快意,那就是眼下這個年輕的書記很疲憊。而為什麼疲憊,那當然是因為後屯村的麻煩事了。

“這件事情一過,你就不用疲憊了!”心中念頭閃動的趙子躍快步離開了王子君的辦公室。

回到派出所,趙子躍就將自己的心腹,也就是聯防隊員的胡大發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胡大發二十多歲,以往乃是西河子鄉附近的街頭痞子,後來派出所招聯防隊員,被趙子躍招安了。

“趙所長。”胡大發雖然在外邊雖然橫行霸道慣了,但是在趙子躍的面前,卻是小心謹慎的很。一來到趙子躍的辦公室,就恭恭敬敬的打招呼。

“來了?杵那兒站著當電線桿啊,我能吃了你啊?”趙子躍把眼一瞪,嘴裡不三不四的罵著,胡大發咧嘴笑著,搓搓手,“您找我有事麼?”

人活天地間,有些事情,似乎毫無道理可講。有的人好聲好氣的說了,他覺得生分;有的人二話不說,上去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亂罵,他卻服服帖帖,心裡覺得你是向著他。這胡大發跟趙子躍就是這種關系。

看到趙子躍的水杯空了,胡大發趕緊續滿了水,趙子躍站起身來,拿了個一次性的水杯,接了一杯放在胡大發跟前。胡大發一見趙子躍親自給自己倒水,一下子慌了手腳,嘴裡誠惶誠恐的接過來道:“趙所長,這倒水的事,還是我自己來吧,我可不敢勞駕您哪!”

如果是以往,趙子躍肯定會順水推舟,這等細節當然不會管它,但是現在麼,趙子躍還是不由分說的硬是堅持把水接過來了。

胡大發見趙子躍一反常態,對自己如此的客氣,心裡打鼓似的充滿了忐忑,他寧肯讓趙子躍指著鼻子罵幾句,跺幾腳,也不想讓他這般的供著,只覺渾身像是爬滿了蠕動著的小蟲似的,癢得難受,偏偏又抓不住,撓不著。

胡大發不傻,他知道這趙子躍的性格。領導對你客氣,那不見得是好事,甚至有可能是想拿你開刀的前兆。想到趙子躍以往對自己高高在上的樣子,再想想現在的情形,胡大發的心裡真像是掛了十五個吊桶似的,七上八下。

這莫非是想要處理自己?這是哪件事情沒有處理好傳到了趙所長的耳朵裡了昵,敲後街小寡婦的門,還是硬要了王老五二百塊錢?一個個念頭在胡大發的腦子裡不斷翻轉,心中有鬼的他,只覺頭皮發麻,汗珠子都快下來了。

“趙所長,我錯了。”牙一咬的胡大發,瞬間做出了決定,在趙所長跟前掖著藏著,就跟不信任他似的,趕緊都坦白了吧,也好爭取一個寬大處理。

對于胡大發是什麼人,趙子躍心裡清楚的很,此時聽他這麼一說,立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正好有事情要安排給胡大發,心裡暗笑,我還沒咋呼,你小子就上套了,真他娘的是個膿包啊。

“你還知道錯了啊?”一言不發的看了胡大發一眼,趙子躍臉色陰沉的問道。

“趙所長,我不該敲小寡婦的門兒,我幹出這種事,實在是,實在是憋不住了……”胡大發抬頭看了趙子躍一眼,又趕緊把頭低下了,像一個作檢討的小孩似的。

暈,這小子居然跟後街的小寡婦有一腿,心中雖然暗罵這傢伙四處沾花惹草,但是嘴裡趙子躍卻嘿嘿一笑道:“就這點破事麼?”

“我還不該勒索人家的錢。”胡大發雖然是老油子,但是面對趙子躍這種知根知底的人,心中還是免不了發怵,一害怕之下,一連招了好幾件事情。

趙子躍沒有興趣再問下去了,但是,站在他面前的胡大發就像一個鬥敗的公雞一般,低著頭等著處理。

“大發啊,你讓我怎麼說你好昵,狗改不了吃屎,貓改不了偷腥。就沖著你幹的這些破事,早都把派出所的人給丟夠了,開除你兩次也夠了。”趙子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對胡大發火冒三丈。
大發大氣也不敢出一下,趙子躍在胡大發面前踱來踱去的轉悠了幾圈,一屁股坐下了,又給胡大發扔了一根紅塔山。

恭恭敬敬的接過煙,胡大發在趙子躍打火機打著之前,趕緊上前一步把自己的火點著了,湊到趙子躍跟前,恭恭敬敬的點著煙,然後一拍胡大發的肩膀道:“你幹的這些破事,大家都知道了,估計有一點,你是不知道的。

你知道你為什麼還能穿著這身警皮在這裡晃悠麼?”

“我知道我知道,這都是趙所長您提攜我!您是一棵大樹,在上邊罩著我!”胡大發恭敬的朝著趙子躍道。

“嗯,大發,你覺得幹聯防怎麼樣?”趙子躍吸了一口煙,淡淡的說道。

“不錯,很好,趙所長,我覺得很好。”

胡大發聽趙子躍這麼一說,立刻就有點急了,雖然他不是正式民警,但是這一個月下來,該吃吃,該拿拿,卡卡要要,卻也比普通的鄉幹部入賬還多,要讓他放棄這個威風的職業,他可不願意。

“看你那點出息,難道你就不想成為正式的民警麼?”趙子躍輕輕的彈了一下手裡的煙灰,漫不經心的問道。

什麼什麼,正式民警?說實話,胡大發覺得自己雖然也可以吆三喝四的,但是,在正式民警面前,胡大發對自己的身份還是有些自卑的。就說那剛剛畢業的小毛孩子,在自己面前也是高高在上的。哼,不就是有個正式幹警的身份嗎?胡大發心裡看不過,卻也知道趙子躍說這話的份量。

“你不想麼?”就好似一個誘惑人的惡魔,趙子躍再次淡淡的問道。

“想,我怎麼會不想呢。”胡大發結結巴巴的說道。他雙眼看著趙子躍,兩眼都發直了:”趙所長,您有什麼事情盡管吩咐,只要我胡大發能辦到的,就是上刀山下油鍋,我也在所不惜。”

“看看,你是為民除害的公安,除暴安良,保一方平安的,你去上刀山下油鍋幹什麼?那都是土匪痞子們幹的。犯法的事情,我也不用你去做,我只要你做一件小事,等一會兒咱們所裡要隨王書記去後屯村,王書記的意思是殺一儆百,你見到要對付的對象就給我動手,使勁的給我治了!”趙子躍將手中的煙卷狠狠地在煙灰缸裡一摁道。

動人,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胡大發一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道:”趙所長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對了,打成什麼標準?”

“半死不活吧。”趙子躍嘿嘿一笑,然後接著道:“最主要的是你要沖著他的臉打,你明白麼?”

“所長您放心,這種事情,我熟。”胡大發一拍胸脯,滿是得意的說道。

“好,你去把孫副所長叫來,就說我叫他。”安排好了一切的趙子躍,淡淡一笑,朝著胡大發揮手道。

隨著胡大發的離開,只用了片刻時間,派出所的副所長就走了進來,趙子躍以不容置疑的口氣朝著這位副所長吩咐,讓他帶隊和鄉裡一起去後屯村,他還要去縣裡開會呢。

十分鐘之後,派出所有三名公安,五名聯防組成的隊伍,就朝著後屯村開去了。坐在辦公室裡的趙子躍,拿起電話打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傳呼,留言只有三個字:“開始了。”

此時,王子君也在鄉裡召集了十幾名包村幹部以及在家的幾個班子成員,在副所長向他匯報趙子躍去開會的時候,王子君表現得十分不滿,讓副所長給趙子躍帶信,讓他回來之後立馬過來見自己。

一輛吉普車,一輛警車,再加上十幾輛摩托車,浩浩蕩蕩的隊伍,朝著後屯村開拔而去,王子君坐在車前面,後座上坐著的是張民強和裘加威以及齊亞斌。”王書記,後屯村到現在還沒有將工作做下來麼?”張民強看著浩浩蕩蕩的幹部,不無擔憂的問道。

“差不多了,咱們這次去,一是壯一下聲勢,省得再發生事情,二來也是徹底解決孟家兄弟的事情。”王子君雖然心中有打算,卻並不準備說出來。

裘加成和張民強彼此對視了一眼,也不覺得王子君做的有什麼錯,就算是孟家兄弟服軟,鄉政府也要組織一次大的行動,震懾一下那些可能會想法的人。

車隊一路飛馳,只是用了十多分鐘,就已經來到了後屯村,還沒有進村,村支書就已經迎了上來。

“孟支書,怎麼樣了?”王子君看著孟支書,故意問道。

孟支書此時有求于王書記,急於表現,聽到問話趕忙道:“王書記,您盡管放心好了,我老孟辦事,絕對不會出岔子。

王子君點了點頭道:“很好,孟支書領導的村兩委班子,還是很有戰鬥力的麼,關鍵時刻,我要的就是你們這樣的工作態度。黨委對下邊村裡的努力是看在眼裡的,也會論功行賞。招工的事情你放心,這些指標我已經和港商談好了,他們近期就會對未來的員工進行培訓,還有培訓費呢。”王子君說話之間,又笑著問道:“人在哪兒呢?讓派出所把他給帶走了。”

孟支書一聽招工的職數有眉目,三個兒子的工作有了著落,臉上立刻笑得好像一朵燦爛開放的紅杜鵑,歡快的應道:“王書記,那傢伙正在柴房,我讓人將他帶來。

“嗯,公安去兩個人,將那幾個傢伙給我帶回來。”王子君扭過頭朝著不遠處的副所長吩咐道。

心中一直想著趙子躍吩咐的胡大發,此時一聽人竟然被村裡關了起來,心中一邊感慨村級班子的戰鬥力,一邊自告奮勇道,我去就行了,就快步走了出去。

副所長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聽胡大發主動請戰,索性順水推舟,對另外一個聯防隊員招招手,示意他跟上去。

柴房就在村邊,胡大發三兩步走到柴房門口的時候,兩個村裡的壯漢就將一個人給架了出來,那人三十多歲,一身普通的裝束,看上去倒很幹凈,不過他在看到胡大發二人的時候,臉上卻是充滿了驚喜之色。

“警……”一個字剛剛出口,胡大發就已經不給他動嘴的機會了,找地兒不如湊地兒,既然所長發話了,那乾脆就在這門口解決吧。

“啪”,一個大大的耳光,就揭在了那人的臉上,還沒有等那人反應過來,胡大發的腳也踢了出去,那人別說雙手被綁著,就是沒有綁,也絕對不會是胡大發的時手的。

拳腳相加之下,那人一個趔趄,就被打趴在了地上。兩個負責押人的村民,萬萬沒想到所裡的民警竟會如此的彪悍。不過對于胡大發這種彪悍,他們打心底裡歡迎。

對待偷東西的賊,那可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更何況,這人民警察本來就是伸張正義的,就該這麼好好教訓一次,看這傢伙以後還敢不敢偷了!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2 22:10
第一四二章 民心穩則天下興

正當大家為果斷出手的胡大發同志豎起大拇指的時候,跟在胡大發身旁的同伴愣怔了一下,一腳朝著那人的屁股之上踢了過去。

兩個人聯手揍一個被束縛了手腳的人,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等王子君他們看到這幅情景的時候,胡大發兩人已經動了幾分鐘。

有人說,這一分鐘的時間算不算長,那得看看你是蹲在廁所裡,還是等在廁所外。這被打的傢伙覺得時間的難熬,估計比這種體驗還要深刻。幾分鐘的時間不長,卻把這個本來就狼狽不堪的傢伙打得順嘴流血,腮幫子也腫了,渾身上下部是土。

“住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王子君看著被揍的傢伙,心中雖然暗笑,但是嘴裡卻一本正經的質問道。

那副所長聽到王子君的喝問聲,也趕忙跑了過來,迅速將胡大發兩人擋開,這才將一場雙打給擋開了。

“這就是你們派出所對待當事人的工作作風?二話不說,上來就是打一通?”王子君看著一臉無辜的副所長,怒氣沖沖的說道。這副所長雖然在所裡只是個空架子,但好歹是這次行動中的負責人,聽著王子君的訓斥,一句話也不敢吭聲。”你們這是什麼工作作風,還知法犯法,什麼員警!我要告你們行政亂作為!”那人一看王子君他們,就像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掙紮著爬起來,悲憤的喊道。

胡大發看著臉色陰沉的王子君,心中卻是平和無比,在他看來,這王書記這麼訓斥他們分明就是作秀的,所長可是說了,打人的事情就是鄉黨委吩咐下來的,現在卻又一副好人的模樣,這當官的果然夠黑,都他娘的兩面三刀的!

“將人放開,這是怎麼回事?你們到底要幹什麼?”王子君朝著副所長一揮手,厲聲道。

“我是都市報的記者,村民非法拘禁我不說,你們員警竟敢打人,這件事情,我非給你們捅出去,我跟你們沒完!”那人看到員警不動了,頓時來了精神,大聲的朝著王子君等人吼道。

都市報記者?王子君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一臉嚴肅的來到記者面前,緊緊的握手道:“記者同志,讓您受委屈了,老百姓不認識您,可能誤會了。至於派出所的情況,我有一定的責任,您盡管放心,我們鄉黨委政府一定會給您一個答復。”

聽到王子君連連道歉,這記者的氣焰越發的囂張:“你們這兒的員警還打人,還有什麼可說的?我要去告你們,我曝光你們!”

“曝光?”王子君的臉色一冷,反問道:“記者同志,這些民警執法手段有些單一了,但是,你是否能給我解釋一下,你怎麼會跑到村子裡來偷東西?至於曝光嘛,隨你的便好了。”

說話之間,王子君朝著副所長一揮手道:”對於今天發生的事情,回頭派出所給鄉裡一個明確的答復,不然的話,我雖然不是你們的主管,但也會建議縣委縣政府好好整頓一下你們公安隊伍。”

聽著王子君越來越嚴厲的話音,胡大發心裡一冷,突然湧起一絲不好的感覺。

陳雲帆坐在警車上,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火辣辣的疼,此時的他,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非要來這個叫西河子鄉的小地方,要是不來的話,哪裡會發生這等窩囊的事情?

被當作小偷讓村民關在柴房裡一晚上也就罷了,畢竟那是鄉下的老百姓,他們不懂得記者的重要性,但是,被鄉派出所裡的幹警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頓胖揍,實在是太憋屈了!

道歉又有何用?打到身上是揭不下來的。

想想自己被揍了一頓,又不由的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懷揣著引發一場熱議的夢想,從市里到縣裡再到鄉裡,又坐了一個小時的蹦蹦三輪車,一頭紮到這小窮村裡,挖坑掘洞般的在村子裡尋找著線索,不就是為了抓拍幾張某些鄉幹部強行征地,毆打村民的照片麼,沒想到,計劃沒完成,自己反倒被人打了一頓。

“媽的,真他娘的黴氣,這種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陳雲帆心裡又氣又急,暗暗的較上勁了。

看著飛馳而去的警車,王子君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這一下,趙子躍可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如果打的是孟大虎等人,還能跟鄉裡扯上關系,沒想到打了一個記者,如果這無冕之王不依不饒的話,那這事可就鬧大了。

“你們五個混小子還不過來!”孟支書站在一旁,只覺有些蹊蹺,卻也顧不上深入思考,而是沖著後面一招手,將那孟家五兄弟給喊了過來。

孟大虎此時已經沒有了猛虎之威,腳上被紮了一個大口子的他,晃晃悠悠來到王子君面前,雖然眼中充滿了不甘,但還是輕聲的說道:“王書記,我們願意征地。這件事情,我們錯了。”

孟大虎認錯的話裡有幾分誠意,王子君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他倒也不在乎孟家五兄弟是不是心服口服,反正一人難稱百人心,只要把事情辦下來,做通他們的思想工作,那就是村裡的事了。

“好,你們能顧全大局,舍小利,為大義,作為鄉黨委書記,我很高興,這說明,咱們村民的素質是高的,……”王子君一見大事告成,特意對孟家五虎表揚了一通。有了孟支書的大力支持,糧油加工項目所需要的土地,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基本搞定。

就在王子君在後屯村忙活的時候,縣委副書記錢學斌卻來到了縣委書記孫良棟的辦公室。兩人作為縣委的主要領導,這辦公室離得也不算遠,都在常委辦公院裡面。但是這錢學斌除非必要的時候,基本上不來孫良棟的辦公室。

敲門走進孫良棟的辦公室,就見宣傳部的一位副部長正在向孫良棟匯報工作,看到錢學斌走進來,那副部長趕忙站起來打招呼。

“孫書記,你們先聊,我等一會兒再來就是了。”錢學斌笑著和孫良棟打了聲招呼,就準備轉身走出去了。

錢學斌說的也是謙虛之詞,他一個堂堂的縣委副書記,那宣傳部副部長只是一個正科級幹部,怎麼能讓他等著昵?好在那人很是識趣,給兩位書記恭敬的打了招呼之後,就帶著已經匯報了一半的文件走了出去。

“錢書記,我這有朋友送的頂級碧螺春,要不要來點嚐嚐?”孫良棟看著錢學斌,熱情中帶著一絲傲意。

錢學斌雖然對孫良棟有意見,但是此時,他來這裡有事想要讓孫良棟點頭,因此,裝出很受寵的樣子道:“那我可就有口福了,謝謝孫書記。”

兩人泡上茶,都沒有先說話,一股茶香裊裊的彌漫在辦公室裡。錢學斌看孫良棟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心中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孫書記,我聽說,西河子鄉征地遇到困難了?”

孫良棟早就猜到了錢學斌的來意,閑著無聊就想給王子君上點眼藥。此時聽他這麼一說,輕描淡寫道:“可能出了點小問題,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

“孫書記,這糧油加工項目乃是我市的重點項目,如果出了什麼岔子,市領導那裡可是無法交代的。”錢學斌喝了一口茶,沉聲的說道。

作為一把手,孫良棟自然比任何人都害怕這個項目出事情,一旦市里追究起責任來,首先是他這個一把手不行。

“嗯,這個事情我已經給王子君打過電話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吧。”孫良棟心裡暗笑錢學斌的陰狠,處處為難王子君,一計不成又施一計,這也操之過急了吧?

“孫書記啊,我也希望不出事。但是對于王子君這個同志,我覺得咱們應該好好保護,年輕的幹部可是咱們縣的人才,是一筆難得的財富,不管是從發展的角度出發,還是從穩定的局面出發,我覺得,都應該搞好傳幫帶,不能任由著他胡亂作試點,否則,出了問題,代價可是太大了。”

錢學斌說到這裡,沉吟了瞬間,又接著道:“征地的事情太過敏感了,王子君農村經驗又少,這就等於是一個火藥堆,我們不能讓年輕幹部坐在火藥堆上,目前從上至下,都是實施信訪工作一票否決制,年底沒有評優評先資格不說,萬一一個引子把這個火藥堆給引爆了,那後果可是我們不願意見到的!”錢學斌的話,說得道貌岸然,滿臉都是關切愛護之意,卻把孫良棟聽得冷笑不已。

這錢學斌是要摘桃子,征地雖然難做,卻也不是解決不了的。出一點磕絆,也是在所難免的。現在他打著保護王子君的旗號,目的還不是要將王子君調走麼。

輕輕的喝了口茶,孫良棟沒有開口,他在等,錢學斌既然講出了自己的目的,那就會有交換條件。現在,自己正是待價而估的時候。

果然,那錢學斌見孫良棟一言不發,沒有任何表示,又接著說道:“文化局的老馬這兩年工作挺有思路的,咱縣的財政這兩年出了些問題,我看,就應該讓他這種愛較真兒的人去做,至少文化局長的位置,我覺得還是推陳出新比較不錯。”

孫良棟笑了,財政局長的位置,他一直都在運作,但是那邊縣長牛萬晨也有這麼一個打算,孫良棟雖然是一把手,但是在沒有得到同盟支持的情況下,也不能隨意就否決了縣長的意見。

眼下,錢學斌主動提到這個,用意自然是明顯的:他在和自己進行無聲的交換,全縣上下部知道文化局的老馬那是他孫良棟的人,錢學斌說老馬行,那就是在和他提交換條件。

將水杯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孫良棟道:“推陳出新好,推陳出新好啊。

錢學斌看著孫良棟的笑容,臉上的笑容也燦爛了幾分,不過兩個人的目光,卻都帶著那麼一絲絲異樣。”孫書記,常委會有兩天沒有召開了。”錢學斌淡淡的說道。

“嗯,按照慣例,是召開常委會的時候了。”孫良棟沉吟了瞬間,就淡淡的:“就今天吧,回頭你安排辦公室,通知一下就行了。”

孫書記一說召開常委會,只是一會兒時間,縣委常委們就陸陸續續走進了縣委小會議室。坐在兩面紅旗之後的孫良棟,看著坐在自己四周的常委,臉上掛著難得一見的笑容。

“諸位,今天召集諸位來,主要是有幾件事情需要開會過一下。錢書記,你先把情況介紹一下吧。”孫良棟朝著椅子上一躺,朝著錢學斌揮手道。

“孫書記吩咐,那我就嘮叨兩句。財政局自從楊雲兵出事之後,一直都是幾個副局長輪流坐莊,這樣既不容易發揮同志們的積極性,也不利於縣裡的工作。我和組織部門溝通了一下,覺得文化局的老馬為人踏實,細致,是個能看緊錢袋子的人,諸位對此有沒有不同的意見?”錢學斌說話之間,目光就朝著四面看了過去。

坐在錢學斌對面的牛萬晨,此時臉上閃出一絲怒意,現在的局面很明顯,這孫良棟和錢學斌早已經私下裡達成了協議。這財政局乃是政府的重要組成部門,不能將財政局控制在手中的縣長,那在政府之中的話語權可想而知。

“老馬這個人選不錯,不但工作踏實,而且能夠廉潔自律,這兩年文化局的工作,開展得有聲有色。他來管咱們的錢袋子,的確再合適不過了。”管政法的副書記洪安澤哈哈一笑,隨聲附和道。

牛萬晨剛要說話,一下子給憋了回去,縣委一共一個正書記,加上他四個副書記,紀委那位基本不說話,現在孫良棟他們三人聯手,自己再怎麼反對也是白搭。

心中惱火之間,牛萬晨最終還是將那口氣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三大書記聯手,常委們自然是望風披靡,爭執了不短時間的財政局長,就這麼確定了下來。

“還有一件事情,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已經聽說了,西河子鄉征地的事情,引起了一場糾紛……”雖然上的是孫良棟的人,但是錢學斌心中還是很高興,自己答應讓洪建國任西河子鄉黨委書記,老洪才肯這樣賣力。現在自己這邊三大書記聯手,常委會根本就沒有反對的聲音,就算有,那也得給我憋著。財政所長如此,西河子鄉的問題同樣如此。

就在他侃侃而談的時候,新來的政法委書記謝春來突然冒出來一句道:“對不起,我打斷一下,錢書記,我插兩句話。

錢學斌狠狠地看了謝春來一眼,卻也沒有辦法,他總不能不讓人家說話,當下淡淡的道:“謝書記,常委會就是要大家暢所欲言,你有話就說嘛。”

“孫書記,錢書記,我剛來的時候,遇到了西河子鄉黨委書記王子君同志,他告訴我說糧油加工項目的征地已經全部落實到位了,在全鄉幹部的群策群力之下,所有被征地的農戶的補償業已到位,群眾對於糧油加工項目的落戶本土反應很是熱烈,另外正虹財團也將第一筆資金三千萬打了過來,用於廠房建設。”

謝春來的話,就好似一聲驚雷,在小會議室響起,這些常委哪個不是人精之輩?錢學斌一說話,就明白他想要幹什麼了,現在西河子鄉什麼事情也沒有了,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錢學斌張張嘴,一時間沒有什麼話說,但是他沒有話說,已經憋了半天的牛萬晨卻直接站了起來道:“好,王子君同志這件事做得非常的好,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西河子鄉看一看了,老孫,我看咱們不如到西河子鄉現場看一看,來個現場辦公,看一看西河子鄉還有什麼困難,也算支持招商引資了不是?”

雖然是徵求意見,但是牛萬晨已經站起來向外走了,對財政局局長的人選已經確定了的孫良棟,此時也算心滿意足,見牛萬晨起身,也趕緊站起來了。

錢學斌的臉色變的很是難看,而坐在錢學斌身旁的洪安澤,臉色也變得無比的凝重。

“孫書記。”錢學斌忍不住喊了一聲。

對於錢學斌喊自己的意思,孫良棟心中一清二楚,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他身為縣委書記,也沒有將王子君拿下的理由。

“錢書記,王書記能把這麼棘手的事處理好了,也算不小的學問,咱們乾脆去現場看看好了。”說話之間,孫良棟也不再給錢學斌說話的機會,緊跟著牛萬晨走了出去。

錢學斌還想再說話,就在這時,洪安澤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錢書記,咱們跟上去吧,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咱們就去看看,他王子君究竟是怎麼將這糧油加工廠的地給征下來的。”

洪安澤的聲音不高,卻聽的錢學斌心中卻是一動,剎那間,他就明白了自己這個老朋友的想法。心中有了定計的錢學斌哈哈一笑道:“既然要現場辦公,咱們就聽一下群眾的心聲,去看看西河子鄉征地的情況到底是什麼樣的。”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低,其他常委也都聽見了這兩人的對話。把官職混到這個份兒上,有幾個不是心思玲瓏之輩?聽話聽音,鑼鼓聽聲兒,幾個在座的常委當然明白這兩人的意思。

謝春來皺了皺眉頭,但是並沒有在說話,而是拿起自己的筆記本,跟著錢學斌等人走出了小會議室。

洪北縣的經濟並不發達,但是再窮的寺廟也會富了方丈,因此,洪北縣的所有常委,都有自己的專車,在當時,雖然縣委最頂級的要數縣委書記孫良棟的普桑,但是一溜排開的車隊還是壯觀異常。

否決了交警大隊警車開路的請求之後,縣委領導的車隊就沖著西河子鄉的方向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2 22:21
第一四三章 你是我一個人的拼命三郎

一般書記縣長下來,所去鄉鎮的領導班子都會早早的在兩鄉交界處迎接,這是官場裡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不是為了別的,就沖著一個懂事明理。別看領導見了這等場面會劈頭蓋臉的吵你一頓,說此舉大可不必,但是心裡還是很受用的。只是這一次,孫良棟臨行前特意交代,不讓通知任何人,包括西河子鄉的黨政辦。

在十年末期的鄉下農村,一輛小車都不常見,現在一下子來了這麼一溜烏龜殼,引得路下紛紛駐足,停下來看熱鬧。

就在這車隊剛剛停在西河子鄉政府門口時,一輛警車剛好在他們前邊停了下來,因為從不同的方向而來,所以警車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後面跟了一隊縣裡的領導。

警車呼啦打開,蓬頭垢面的陳雲帆一下子被推了下來,如果不是他事先有所防備,恐怕一個狗啃屎是免不了的。踉踉蹌蹌的陳雲帆在勉強站直了之後,就看到身後一排小轎車鉆出來一個個風度翩翩的領導。

作為記者,陳雲帆的目光當然是犀利的,那一瞬間,陳雲帆就斷定這些人應該是政府官員,嗷的叫了一嗓子,就沖了上去。

“各位領導,員警打人了,這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啊!”

孫良棟等縣委常委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在西河子鄉政府門口遇上了這種事情,一時間,心裡就有些疑惑,這是怎麼了,電視裡經常見到的攔轎喊冤,莫非就是這等場面?

錢學斌和洪安澤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驚喜,暗忖,真是打個瞌睡送枕頭的就來了,有了這種事情,我看你王子君還有什麼可說的!

害怕這種事情被別人雲淡風輕地揭過去的錢學斌,大步流星的來到陳雲帆身旁,溫聲安慰道:“同志,有什麼事情你盡管說,每個黨員幹部都是人民公僕,我們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胡大發已經帶著幾個聯防隊員追了過來,但是不等他們挨近那陳雲帆,滿臉正義的錢學斌就厲聲的喝問道:”你們要幹什麼,作為一個執法部門,執法手段居然如此粗暴,性質太惡劣了,今天這個事情,縣委縣政府一定會責成有關部門調查清楚,該處理處理,給人民群眾一個交代!”

孫良棟眉頭一皺,心中升起了一絲不悅,這錢學斌二話不說,上來就拍板表態,做得就有點過了,那縣委縣政府豈不你想代表就代表的?那我這個縣委書記該往哪兒擱呢?

人活一輩子,區別是生下來就定好的。有的人是辣椒苗,有的人是冬瓜苗,自有自的前程各有各的道兒,冬瓜長不成辣椒,辣椒長不成冬瓜。難能可貴的是,你得分清自己是辣椒還是冬瓜。一句話說到家就是你得擺正自己的位置再說話,你他娘的一個副書記,怎麼能代表得了縣委縣政府呢?我本人不在,你吹吹牛也就罷了,這當著我的面兒你都敢放這種屁話,這不是分明不把我這個一把手放在眼裡嘛。

孫良棟雖然心裡大為不悅,表面上卻不好跟錢學斌計較什麼,畢竟,今天他是來鄉裡看糧油深加工項目的,不是為了跟其他常委們計較這些彎彎繞的。

英雄的胡大發,此時已經意識到了大事不妙,就算這件事情是所長交代給他的,但是打人就是不對的,現在這個官架子十足,還有點面熟悉的領導,一說話就提到了縣委縣政府的高度,恐怕就是在洪北縣的縣委領導了。

唉,這能是誰呢。

胡大發其實是個十足的電視迷,晚上只要不出去巡邏,值班時間基本上都是抱著電視看了。只是,這新聞播出時間都讓他用來屙屎撒尿打牌去了,哪裡顧得上管這些掌管縣裡大權的胖臉究竟姓甚名誰呢。只覺錢學斌面熟,愣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這張臉。

就在這時,聽到消息的西河子鄉紀委書記左運昌跑了過來,他一看這陣勢,心中就有點發慌,但是作為鄉裡在家的領導,他還不得不硬著頭皮迎了上去。

“孫書記,牛縣長。”左運昌就好似一個拘謹的小學生,恭恭敬敬的向領導們問好。

兩位領導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是錢學斌卻來了勁,他一指大口喘氣的陳雲帆,厲聲的喝問道:“左運昌,你們鄉裡的工作是怎麼做的,為是征地就非得使用這種強制手段?你看看,你過來看看,這就是老百姓的臉,我看,你們純粹是官大衙役橫,工作太武斷了!”

“我們每次開會都反復強調,鄉鎮處於最基層,要帶著感情去做工作,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問題是,我們的每一名幹部職工,都要把老百姓看成自己的衣食父母,而不是管理對象,你們就是這麼做的?同志們,咱們能不能換位思考一下昵?如果今天挨打的是你自己的親人昵,你心裡的感受是什麼樣的?他王子君太能發號施令了,你馬上派人把他給我叫來,如果他交代不出個子午丑來,這個一把手就別幹了!”

對於征地這裡邊的周折,左運昌知道的並不清楚,此時見錢學斌話說得如此難聽,再看看灰頭土臉的陳雲帆,腦袋嗡了一下,暗叫了一聲不好。

對征地戶用點手段,這再正常不過了。只是,這王書記偏巧碰上釘子戶了,而且,還正好讓縣領導撞個正著,這下,恐怕王書記要栽了!

對于王子君這個年輕的書記,開始的時候左運昌還有點看不起,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啊。仗著自己有點家庭背景,到基層鍍金來了!這是當今一大特色:拼爹一族嘛。但是隨著王子君將一個個棘手的問題妥善解決,左運昌對于王子君的印象不斷好轉,尤其是西河子鄉二十所小學的翻新,這王子君能坐做心不動、口不饞、手不沾,更是讓左運昌大為驚嘆,這年輕人不簡單吶!

“錢書記,這件事情……”左運昌臉色變幻之間,趕緊解釋道。

“不要給我解釋這些,這些話孫書記不喜歡聽,牛縣長也不想聽,我們做工作,不是光看政績,還要看看社會效應。三個有利於怎麼說的?凡事要看人民群眾高興不高興、滿意不滿意,答應不答應!你們是怎麼做的?啊”

“今天,我先在這兒表個態:不管此事涉及到誰,一經查處,絕不手軟,一定要給我們這位農民兄弟一個明確的交代,縣委縣政府也要以這次事件為契機,在全縣幹部中敲響警鐘,以此為戒。招商引資可以發展經濟,發展經濟才是硬道理,這一點無可非議。但是,需要強調的是,我們要的不僅僅是金山銀山,我們還要人民群眾這個靠山!您說是不是孫書記?”錢學斌的話語,說的正氣凜然,最後又把球踢給孫良棟了。

“這個卑鄙的傢伙,真夠狡猾的。”孫良棟此時也只有嘆了口氣,錢學斌已經講話說到這種份上,自己不表態也不行了,再說常委會之前,自己也答應了錢學斌的,就算是對他支持自己的回報吧。

心中主意打定,孫良棟就咳嗽了一聲,一臉凝重道:“同志們,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很痛心哪。縣委縣政府一班人,本來是乘興而來,要表揚一位好幹部的,卻沒想到見到的竟是這麼一副場景,我的心情十分沉重。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再耐心的做做思想工作呢?為什麼就不能先講理、後處理呢?這些農民兄弟是黨委政府的敵人麼?”

就在縣委書記發表著語重心長的講話時,那已經喘過來氣的陳雲帆已經大聲道:“說得好!領導,我是都市報的陳雲帆,我要向您舉報你們後屯村對我非法拘禁,幾個員警來了不但不解救,還對我動用私刑!”陳雲帆氣憤的說著,手指指點著戰戰兢兢的胡大發,臉上都是忿恨之色。

正講得慷慨激昂的孫良棟,一聽這陳雲帆的身份居然是記者,猛然覺得自己的脖子像是被掐住了似的,半響都喘不過起來。

自己批判了這麼半天,他娘的根本就沒有人家王子君什麼事,村民違法拘禁人,他倒是有點領導責任,而鄉派出所的事情,那就只能找縣公安局了。

他的臉色不好,錢學斌的臉色更不好,正得意的他在陳雲帆這一嗓子喊出來之後,將他錢大書記的宏偉計劃,給弄亂套了。盡管他剛才講的話都不錯,但是那份謀劃已久只等實施的計劃,可就被攪和得面目全非了!

他們兩個臉色不好看,縣長牛萬晨卻是揚起了笑容,他跨前一步扶住陳雲帆道:“記者同志,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縣政府會針對此事盡快處理,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面對這麼多領導的關心,陳雲帆激動不已,想到剛才二話不說上來就挨了一頓揍的窩囊勁兒,他大聲的說道:“領導,就是他先動的手。”說話之間,一指胡大發道。

就在現場有點混亂之時,王子君帶著張民強趕了回來,一看現場的情形,王子君就趕緊迎了上去。

“王書記,這是怎麼回事?”牛萬晨不待孫良棟說話,就沉聲的問道。

王子君看著鬥志昂揚,一副不報此仇誓不罷休的陳雲帆,心裡偷偷的樂了,但是嘴裡卻低沉的說道:“牛縣長,今天我帶著鄉裡的幹部去後屯村處理征地的事情,他們村長說抓了一個小偷,要移交給派出所,在移交的過程中,鄉派出所的同志可能對小偷怨恨太深,直接動手了,這件事情被我制止了,讓他們先帶人回來,等處理完征地之事,我再和派出所商量一下怎麼處理這兩個打人的同志。”

王子君說到這裡,萬分委屈的說道:“孫書記,牛縣長,兩位領導也知道,鄉派出所雖然名義上應該在鄉裡領導下開展工作,但是實際上,作為鄉政府,我們對派出所的約束力太小了,他們也是受縣局直接領導的,關於這一點,鄉裡也沒有辦法。”

牛萬晨和孫良棟對視一眼,知道王子君說的都是實情,如果拿這件事情和王子君說事,也說不過去,再說,作為縣裡的領導,他也不希望把西河子鄉派出所誤打記者的事情弄大了,萬一上綱上線給扯到行政亂作為上來,作為縣委書記,他能好過了?

臨時工嗎?用來頂罪再合適不過了,更何況他們還真的是聯防隊員呢。

“王書記,你派人將陳記者安置一下,至於這件事情嘛,你們鄉裡酌情處理,我看那鄉派出所的所長,乾脆調離算了。”孫良棟很是老辣,直接將問題推給了王子君。

王子君雖然不想和這個記者再糾纏什麼,但是對一把手踢過來的皮球,也只能硬著頭皮接過來。

這一件小小的風波,很快就過去了。重新提起來興致的縣委一班人,在王子君和張民強的一路陪同下,對糧油深加工項目的用地情況進行了現場檢查。

當天,在洪北縣的晚間新聞上,第一條就是孫良棟帶領縣委四大班子領導到西河子鄉進行調研,在畫面上,孫書記興致勃勃的和後屯村的孟支書親切交談,不時的比手畫腳說著什麼,顯得很是平易近人。

在孫書記的身後,縣長牛萬晨笑容滿面,不斷地沖四周頻頻點頭,時而聆聽,時而指點江山,而站在他們身後的副書記錢學斌,臉色卻並不是那麼好看。

和領導的實地視察相比,西河子鄉派出所長趙子躍的停職決定,就好似一塊投入大海的小石頭,消散在了無盡的大海裡。
走出縣政府的大門,王子君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一陣輕松,隨著征地的順利完成,糧油深加工項目的動工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雖然有張民強和裘加成盯著,但是王子君還是忙得手腳不著地。

縣裡的領導們為了表現出對於這個糧油加工項目的重視程度,專門建立了一個周匯報制度,每一周,王子君這個書記都要進縣裡親自給領導們匯報一番。

已經是深秋了。金黃金黃的落葉輕輕的顫抖著,從樹下簌簌落下來,將快樂的漣漪擴散到每一個人的心裡。王子君從縣政府出來,只覺天是藍的雲是白的到處都是秋高氣爽的氣息,站在滿是落葉的大街上,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叮鈴鈴…清脆的鈴聲,從王子君的皮包之中響了起來。聽到這鈴聲,王子君就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把那大得好似磚頭一般的大哥大拿了出來。

打電話的是秦虹錦。電話那頭,秦虹錦的聲音幽幽的,充滿了一種艾怨,柔情似水,纏纏綿綿的說了一通我好想你之類的情話之後,又嬌又嗔的對王子君匯報道:“親愛的,現在咱們買的幾支股票已經漲到十五塊了,咱們出不出手?”

十五塊?王子君的心裡一喜,盡管這幾支股票要瘋長是意料之中的,但是一旦在現實生活中得到驗證,還是讓他覺得欣喜不已。

“哎呀,你個小東西,著什麼急啊?先穩住了,不要急於出手,股市還在漲,我覺得這幾天可能會掀起一個,等到了二十塊的時候,你就開始賣出吧,千萬不要再等了!”

此時,在電話的那一頭,一身純白毛衣勾勒出曼妙身材的秦虹錦,正用那塗了紅色指甲油的纖纖素手拿著一部小巧玲瓏的電話,耳語似的呢喃著,滿臉都是笑容。

在她辦公室門口,一個是她助理的短發年輕女子,一看老總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識趣的停下來了。在她看來,秦總什麼都好,做生意英明果斷,對待公司的工作人員,也是很有一種旁人難及的親和力,只是有一點,讓她這個助理覺得十分可惜。

在她看來,眼前這個生意場上縱橫馳騁的女人,本應該是一個個高高在上的女王,可是看她現在這副打電話的模樣,那分明是一個沉浸在愛河之中,智商幾近為零的傻傻的小女人!

什麼男人有這麼大的魅力,將秦總迷得暈頭轉向,打電話的時候,連大聲都不捨得用?

“嗯,我知道了。你工作起來不用那麼拼命,你只是我一個人的拼命三郎,你記得嗎?

對了,前天聽一個養生專家說冬天吃蘿蔔最好了,你讓你們夥上的廚師多弄些羊肉,燉蘿蔔湯喝。”秦虹錦輕聲細語的叮囑道。

十多分鐘的時間,就在這種叮囑之中過去,對著電話聊聊我我了半天,秦虹錦才從你儂我儂的私語中醒過神來,戀戀不舍的掛了電話。

臉色有點紅暈的她過了半天,才緩緩的坐了下來,不經意間看到助理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聰慧的女子立刻明白了這助理的意思,杏眼圓睜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後沉聲的吩咐道:“對不起,我提醒你一句:進我的辦公室,任何人沒有特權。你去通知一下策劃部,就說東苑那邊準備加盟的那個店,暫時先緩一緩。”

助理趕忙點頭,難為情的站起身,歉意的說道:“秦總,對不起,事情緊急,我沒敲門就進來了。您放心,下不為例。我這就去,不過您提前也得有個心理準備,要加盟咱們的那個胖子,可是個牛皮糖一樣的主兒。”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2 22:29
第一四四章 拼爹一族

隨著王子君把連鎖經營的事情說給秦虹錦之後,君誠量販就開始走連鎖經營之路。因為君誠量販的巨大影響力和卓爾不群的經營模式以及管理制度,盡管加盟費不菲,但還是投資者雲集,東苑的那個主為了加盟,可是纏了不少時間。

等助理走了出去,剛剛還正襟危坐的秦虹錦,不由得又想到了剛才打電話的那個人,想起來他壞壞的模樣,潔白的面容又是一紅。

電話那頭的王子君,同樣陷入了沉吟,一個念頭,更是在他的心頭升起,和秦虹錦結婚,在享受了這個女子的溫柔之後,王子君的心頭已經不止一次的冒出過這個念頭。

不過,這個念頭,恐怕不容易實現,隨著他在西河子鄉工作局面的打開,家裡的老爺子已經給他嘮叨過一次婚姻的事了,而這次結婚的對象,據說是一位他老戰友的孫女。

想著老爸老媽讓自己認真考慮一下,王子君搖搖頭,那滾動的秋風,讓他覺得渾身打了一個冷戰。

要是以往,小曹的車早就應該停在他的身旁,不過今天趙連生的老婆要到江州市檢查身體,因此,王子君二話不說,就把鄉裡唯一的一輛車派給了趙連生。

打車來的王子君,看著將要過午的天,沉吟了一下,信步朝著一家燴麵館走去,準備先在這裡填飽肚子,再回西河子鄉。

就在這時,一輛自行車從遠處飛馳而來,紅色的風衣在風中飛揚,顯得無比的絢麗。這車蹬的飛快,剎那間的功夫,就來到了王子君的身前。

王子君看到那自行車的同時,自行車上的人也看到了王子君,欣喜的喊了一聲,王子君!自行車一歪,居然朝一邊歪了過去。

那蹬車的女子驚叫一聲,就隨著自行車摔倒在了路邊上。王子君一看這種情形,趕忙走了過去。

“伊楓,怎麼是你?”王子君看著摔倒在地上的人,驚聲問道。

伊楓此時正從地上坐起來,聽到王子君的話,只覺滿腹的委屈,淚水鏈鏈了:“都是因為你這傢伙,要不是你,我怎麼會摔倒昵。”

面對這又嬌又嗔的掛滿淚痕的小女子,王子君有心叫一下屈,但是仔細想想,又咽了回去。

自從和王子君有了那麼一點曖昧感覺之後,伊楓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在躲避王子君,而有了秦虹錦的王書記,也沒有了沾花惹草的閑心,因此,和伊楓有點時間沒有見過了。

看到一臉委屈模樣的伊楓,王子君趕忙將壓在伊楓身上的車子搬起來,然後伸手扶伊楓站起來道:“伊老師,這件事情都怪我,不知道伊老師你有沒有空,給我一個請你吃飯的機會,權當我賠罪好了。”

伊楓在王子君拉他的手之時,臉就有一點紅。剛才自己正想著這個沒良心的傢伙這麼久都沒和自己聯系,沒想到,他竟莫名其妙的冒出來了,神情恍惚之下,撲通一聲就倒在地上了。

聽見他說請自己吃飯,伊楓久久積聚在心裡的怨意,已然消失的千幹凈凈,隨即沖著王子君嫣然一笑道:“吃飯的機會倒是給你,不過,這一次讓我來請吧!”

“好,既然小伊老師想巴結本書記,我就大方一回,給你一個機會吧!”看著伊楓鼓鼓的有點嬰兒肥的小臉,王子君嘻嘻一笑,話語裡就有了點調侃伊老師的意思。

伊楓看著王子君那張笑吟吟的臉,臉上不覺更紅了。不過瞬間就繃起臉的她,一拍車後坐,大聲道:“上來吧。”

看著這自行車,王子君不由得想到自己以往坐伊楓自行車的情形,心頭升起一絲久違的暖意。

伊楓騎自行車的速度不慢,在載上王子君之後,雖然沒有了剛才的速度,一會時間也穿過了幾條街巷。

此時王子君的手,規規矩矩的抓在車把上,強忍住了他伸向眼前小蠻腰的沖動。他是忍的難受,但是騎在車前邊的伊楓,小臉也是緊緊地繃著。

“呦呵,伊楓,你不會是想在這大飯店請我吃飯吧?”王子君看著眼前大大的招牌,笑聲說道。

伊楓異樣的朝著那大酒店看了一眼,然後鄭重的點了點頭道:“王書記,你說的沒有錯,我就是想在這裡請你大吃一頓的!”

“這裡的菜可是出名的貴喲,這一頓飯吃下去,你半個月的工資可就沒有嘍!”王子君一指江園飯店的招牌,大笑著對伊楓道。

“不是半個月,而是一個月。”伊楓豪情萬丈的說完這句話,把自行車一存,就朝江園飯店走去了。

王子君的頭部大了,這小女子怎麼了?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呀,看來,這世道流行陰盛陽衰,女人不僅只是半邊天哪。不過心裡卻是已經打定主意,這頓飯錢,說什麼也不能讓伊楓掏了。

走進江園的大廳,首先映入他眼簾的就是一張用毛筆寫在紅紙上的大字,上面赫然寫著:恭賀胡雲中、馬小紅新婚大喜。在這條大紅字條幅之下,三個說說笑笑的年輕人,正一邊磕瓜子一邊跟來人打招呼,桌子上一個禮單上名字已經快寫滿了。

“伊楓,二佰。”走在王子君前面的伊楓,說話之間,就將二百塊錢給遞了過去。

看到一個年輕人接過錢,再把伊楓的名字的禮金寫上,王子君這才明白了。原來是人家結婚,伊楓來隨禮,這丫頭請自己吃飯,原來是來蹭一頓喜宴哪。

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王大書記正覺得饑腸轆轆,當下也不客氣,跟著伊楓就朝著大廳裡走了過去。

“哎呀,這不是伊楓麼?好久不見了,你還在那個村小學教書麼?”一個尖尖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隨著這聲音,一個年齡和伊楓差不多的女孩子,搖腰扭臀的走了過來。

這女子長的模樣倒也周正,只是這妝化得太濃了。據說,這女孩子化妝有三種境界,第一種是像鬼;第二種是像人;第三種就是最高境界了,你就是你,最美的自己。單單看看這女孩兒的熊貓眼兒,就知道這妝化的等次太低了,再加上走路一搖三晃的,顯得有些放浪。

這女子雖然是在和伊楓打招呼,但是王子君聽的卻是眉頭一皺,心中暗道,看來在任何地方,都有這種自以為是的人,總是喜歡貶低別人抬高自己。不用說,這女孩兒的工作單位比伊楓要好得多,要不然,也不會在伊楓面前,這般的賣弄。

對於這女孩子的招呼,伊楓眉頭皺動之間,也輕輕一笑道:“春芝啊,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聽說你也快結婚了?”

“嗯,本來說元旦結的,不過俺那位剛提了他們局的副科長,不想這麼快結婚影響工作,所以就推遲了,明年五一吧。”這叫趙春芝的女孩子哪裡是在說結婚的事情?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分明是在賣弄她要嫁的老公是副科長。

在洪北縣,大部分縣局委的機關科室雖然是股級幹部,但是在稱呼上卻是科長副科長,聽起來響當當的,在組織部的幹部管理中,那根本就是不在副科序列的。

不過就算如此,在縣直局委機關混個股長當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少人頭發都熬白了,臨到退休也是混了個副股級當當昵。

“那恭喜了,到時候我一定給你封個大大的紅包。”伊楓的話很是平淡,以這丫頭的聰明,哪裡會看不出來這個趙舂芝是什麼意思?

伊楓有點不以為然,對那副股長隻字不問。

站在伊楓的左邊,看著這丫頭鼻子微皺,王子君不由得暗笑一聲,雖然和伊楓的接觸不是太多,但是王子君還是敏感的發現這丫頭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對誰滿肚子鄙夷的時候,就會下意識的皺一皺鼻子。

興致勃勃的趙春芝,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這個副科長的話題,今天來了之後,她已經在同學面前主動提起十幾次了,每說一次,都會迎來同學們一股羨慕的目光,這種被仰視、被誇贊的感覺,讓她很是受用。

沒想到,這伊楓竟是這麼一種漫不經心的態度,真是掃興!心裡就有些不舒服,目光掃動之間,就看到了站在伊楓身旁的王子君。

“哎呀,帥哥兒,你是伊楓的護花使者吧?你在哪兒上班呢?”

王子君沒料到這女孩子又把話題扯到自己身上,盡管他對這個昨咋呼呼的女孩兒沒有好感,卻也懶得解釋,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說了句:“西河子鄉。”

“西河子鄉可是好地方啊,以後你回縣城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就來找我和你震松哥,在咱們縣,我還沒見過他辦不成的事呢。”趙春芝熱情無比的說道。

明白趙春芝意思的王子君,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順水推舟的點頭道:“多謝美女了,以後有什麼事情求到您的頭上,您可別說不認識我啊。”

“看你說的,我怎麼能不認識你這麼一個大帥哥呢。”被王子君一句恭維的話說得渾身上下很是舒坦,這趙春芝豪爽的答應了。

看著同學這般模樣,伊楓的臉一下子紅了,有那麼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不該拉王子君來這裡湊亂子,這不是純粹噁心人麼?

江園的光線很足,伊楓臉色漲得通紅卻沒有逃過趙舂芝的眼睛,她心裡越發的得意了。

大概是因為跟自己一比,覺得相形見絀吧。當年,學生時代,這清清爽爽的伊楓幾乎是男生們的夢中情人,總有幾個高大帥氣的小夥子在伊楓下晚自習的路上圍追堵截,只是,這伊楓面對這些狂熱的追求,就像一隻驕傲的梅花鹿,二話不說,扭頭就走,這讓趙春芝羨慕之餘,心裡也充滿了醋意。

現在好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伊楓當年不是很高傲麼,現在呢,你找的男朋友怎麼成鄉巴佬呢。以後再來縣城辦事,不是還得找我趙舂芝麼,有句話真是至理名言哪,笑在最後的人,才是笑得最好的。

心中越發得意的趙春芝還想說些什麼,但是伊楓卻已經不給她這個機會了,扭頭走了。

“春芝,咱們同學安排到了哪一間?”不願意再糾纏下去的伊楓,邊走邊扭頭對趙春芝問道。

“榮華廳,那可是高等包間,小紅吩咐的,足夠咱們來二十多個人一起玩。”剛才還高傲的趙春芝,在說到小紅兩個字時,臉上掛滿了謙遜的笑容,仿佛那小紅是她的頂頭上司一般。

小紅應該就是今天的新娘了,不過縣領導裡倒是有個姓牛的,沒有聽說姓馬的。王子君本能的思索了一下馬小紅的來歷,不過還沒有等他腦子裡把縣領導的名字過完,就被伊楓一把拉起朝著那婚禮中心走了過去。

大廳裡很是熱鬧,大人小孩說聲笑聲幾乎連成了一片。伊楓對于這江園顯然不是很熟,急切之間,居然拉著王子君朝著榮華廳的對面走了過去。

“你走錯了吧?”王子君一拽伊楓的手,淡淡的說道。

“哦?”伊楓這才停了下來,看著王子君似笑非笑的面孔,想想剛才被同學誤會了,小丫頭難為情的低下頭,滿臉羞赫道:“王書記,剛才對不起,我那同學她…“沒事兒,這個我知道,我不跟她計較。”輕輕地拍了拍伊楓的手,王子君壞壞的笑道。

“王書記,要不咱們換個地方吃算了,這裡實在是太吵了。”伊楓仰頭看著王子君,猶豫著提議道。

“哎,既來之則安之嘛。再說了,你不是隨了一個月的工資麼?咱們不能賠本了。你聽說過吃喜宴的最高境界麼?兩眼暈花的進去,扶著墻一步一打嗝的挪出來!”王子君壞壞的說著,臉上裝出一副痞子模樣。

伊楓聽他說得可笑,掩嘴偷偷的笑了!剛才的尷尬消散得無影無蹤。只是,王子君隨口說的那個咱們,卻是讓她本來就不平靜的心裡,不由自主的蕩起一層層漣漪。

當王子君和伊楓趕到榮華廳的時候,榮華廳裡已經坐了不少人。這些人大多是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女,正在一起聊得熱火朝天,好不開心。

看到伊楓到來,不少男同學都圍了過來,不過他們在看向王書記的時候,眼裡都帶了一種挑剔的眼神。

“伊楓,真是名花有主了啊,快來給我們介紹一下,你這位在哪裡高就啊?”一個身材高挑,胸脯鼓鼓的女孩子,雙手揮動之間,就從眾多男同學的身旁闖出一條路來,飛一般的朝伊楓撲了過來。

她的嗓門響亮,一說話,滿房間裡都是她的聲音,伊楓扭過頭,明顯對這種誤會準備不足,哪裡經得起這種反復拷問的目光?臉無遮無攔的紅起來。王子君看著伊楓神情大窘,趕忙主動答話道:“我姓王,在西河子鄉工作。”

一聽西河子鄉,那些本來就一肚子醋意的男同學臉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目光。作為在縣直備局委上班的他們來說,西河子鄉那是什麼地方?那是通訊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交通基本靠走、取暖基本靠抖的又閉塞又落後的鄉下!

高挑女子聽說王子君在鄉下,也是一愣,不過再看看王子君,這男孩兒並不陽剛,卻有著令人著迷的飄逸,那種態勢上雍容的分寸與笑意裡,有一種恰到好處的不卑不亢,舉手投足也是一身的從容淡定,還是這個高挑女子覺得此人非同尋常,這麼一想,隨即就笑了:“令尊是幹什麼工作的呢?”

這一句話問出口,王子君對這女子僅有的幾分好感,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不過還是不失禮貌的淡淡一笑道:“他就是一個秘書。”

王子君說的並沒有錯,王光榮的確是一個秘書,只是,他這個秘書和別的秘書含金量不一樣,他的秘書長可是省委的。

在確定了王子君無權無勢之後,那些男同學就不再起哄了。伊楓雖然有心陪在王子君身旁,卻被多日不見的女同學拽過去閑扯了。

對於這些將要在洪北縣逐次亮相,閃亮登場的新政客們,王子君也不感興趣,隨意的找了一處角落坐下來,拿起一杯飲料打開喝了。

“你也別怪他們冷淡你,當初上學的時候,這些人都是伊楓的狂熱仰慕者,我也是其中的一個。你現在抱得美人歸,他們心裡吃醋,自然對你沒什麼好臉色。”就在王子君沉吟之間,一個男子輕聲的對他說道。

王子君扭過頭,那男子已經伸出手來道:“王華元,交警隊的。”

看著眼前這人一臉憨厚,但是臉上卻很是靈動的年輕人,王子君也伸出手道:“王子君,西河子鄉黨委。”

王華元聽了王子君的自我介紹,心裡覺得有些別扭,卻也沒有深究,爽朗一笑道:“五百年前是一家,哈哈,緣份哪!我們這幫人和伊楓都是高中同學,今天在這裡聚會與其說是恭賀人家新婚之喜,還不如說是來巴結胡雲中和馬小紅呢。”

“哦,何以見得啊?”王子君閑著也是閑著,端著飲料和王華元閑扯著。

“別的不說,就拿這隨禮來說吧,我也是今年結的婚,只比他們早了三個月,你知道我們同學都隨了多少嗎?”

“多少?是不是也是二佰?”

“一佰?謝謝你看得起我!只是你猜錯了,三十。同學們也不富裕,一個人三十塊錢,但是你看人家馬小紅一結婚,不知道誰提議多拿點兒,這一多居然成二百了!他娘的我一個月的工資都快光光了。”王華元說話之間,眼裡也露出了一絲不滿。

二佰和三十,的確差的太遠了,王子君沉默不語,卻聽那王華元道:“這年頭,人際關系也是商品,那也是需要經營的。誰讓人家有個在財政局當一把手的爹呢。眼下,正流行拼爹一族呢!”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2 22:37
第一四五章 好漢無好妻 賴漢娶個嬌滴滴

就在這時,門再次被打開了,走在最前面的趙春芝大聲的喊道:“同學們,咱們的新郎和新娘子來給大家倒酒來了!”

隨著她的喊聲,一個身著西裝的小夥子一臉喜色走了進來,這年輕人長得相貌堂堂,氣宇軒昂。

和新郎相比,這新娘的模樣可就不敢恭維了。雖然化了濃濃的新娘妝,但是那粗糙的皮膚,將婚紗快要撐開了的身材,依然毫不客氣的將她的缺點全部給暴露了出來,王子君心裡直暗,怪不得常有人感嘆,賴漢娶個嬌滴滴,好漢不一定娶好妻昵。

但是今天,有一個事實卻是毋庸置疑的:這女孩兒就是今天的主角,一個眾星捧月的醜天鵝!

伊楓雖然也跟著同學迎了上去,卻只是在外圍淡淡的笑著,和其他熱情有加的同學相比,伊楓就顯得平和了許多。

王子君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心中暗自感嘆,一步人社會,連最誠摯的同學關系,也會被抹上一層勢利的色彩。

那叫馬小紅的年輕女子,笑得花枝亂顫,幸福的笑著,對同學的祝福和羨慕頻頻說著“謝謝!謝謝”,骨子裡那一絲傲氣,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住的。

“哎呀,這不是伊楓麼?聽說你還在西河子鄉教學啊?怎麼來的,坐公交車吧?”馬小紅不經意的看見伊楓也來了,歡快的拽住新郎的手,興奮的跑過來了。

那個叫胡雲中的新郎,一聽新娘嘴裡的名字,神情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趕緊掩飾道:“伊楓也來了。”

對于新郎這般的表現,馬小紅顯得很不高興,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伊楓看。

伊楓站在人群的外圍,見馬小紅跟自己打招呼,笑著點點頭,誠懇地說了一句:“祝你們新婚快樂!”

伊楓的從容鎮定,讓馬小紅臉上有點失望之色。不過隨即,她就哈哈大笑了:“伊楓,你怎麼還在鄉下教書啊,趕緊想辦法調過來吧。今天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小紅,你可小看人家伊楓了,這不是跟著護花使者一塊來的嗎?呃,就在那裡。”站在馬小紅身旁的趙春芝朝著王子君坐的方向伸手一指道。

馬小紅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但是被馬小紅挽著手的胡雲中臉上卻是悄悄的有了變化。

看向王子君那張俊朗的臉時,本能的帶著一絲絲敵意。

這傢伙不是和伊楓有點什麼感情糾葛吧?

不知道為何,王大書記的心裡就有點不高興了。

“伊楓,你這位在哪兒上班呢,不會和你一樣也是在鄉下吧?”馬小紅朝著王子君瞟了一眼,嘴裡淡淡的問道。

伊楓對馬小紅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並沒有放在心上,這次,若不是為了同學面子,她也不會來的。不管怎麼說,不管是這個處處都要高人一等的馬小紅,還是暗戀自己多年的胡雲中,那都不過是普通的同學而已,犯不著跟他們較真兒的。只是,此時聽馬小紅說到王子君時,語氣裡的那一絲鄙夷,心裡就像吃了一隻蒼蠅似的,很不舒服。

“嗯,讓你說對了,我就是在西河子鄉工作。”伊楓正準備答話,王子君起身走過來了,隨手拉起伊楓的手,淡淡的應道。

“實際鄉下也不錯啊,空氣清新污染少。

你在西河子鄉可就太巧了,雲中過些天就要到你們鄉裡當副鄉長,咱也沒有外人,以後,還請你多多支持他的工作啊。”馬小紅一挺自己平坦的飛機場,得意無比的說道。

“副鄉長?雲中你才多大啊,這麼快就提副科了?哎呀,你小子得專門請回客。”一個男同學聽了馬小紅的賣弄,臉上都是羨慕之色。

“是啊,副科還是實職,我們要升到這一步,至少還得五六年呢。雲中,茍富貴,勿相忘,到時候,你可別忘了提攜兄弟們一把!”

聽著大家猛拍馬屁,胡雲中矜持的笑著,他俯視著這個比自己年輕的王子君,一種優越感油然而生。

你得到了伊楓又能怎麼樣?哼,不得照樣在老子手下當兵?就沖著你把我的夢中情人給奪走了,合適的時候,我會不動聲色的送幾雙小鞋給你的。

“其實我並不想讓雲中下鄉去,在他們局裡就地提拔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只是,孫伯伯非得說,要想成大器,必須得有基層工作經歷,在鄉下鍛煉兩年這是必須的。”馬小紅說到那孫伯伯時,又故意壓低聲音道:“孫伯伯就是咱縣裡的孫書記。”

一聽馬小紅叫孫良棟為孫伯伯,同學們艷羨的目光,越發的熾熱了。

“小兄弟,以後咱們多來往,我到了西河子鄉,人生地不熟的,還請你多多照顧我啊。”胡雲中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掌,朝著王子君淡淡的說道,他現在還沒有去過西河子鄉,這譜兒擺得有點過了。

王子君看著胡雲中伸出的手,也淡淡一笑道:“這個恐怕不行吧,西河子鄉的副鄉長已經定過調了。”

胡雲中伸出的手掌,猛的停頓在了半空中。而那本來還笑嘻嘻的看著這一切的眾人,一個個也愣都呆在了那裡,而馬小紅剛才還像春水般蕩漾的表情也凝固了。

伊楓看著笑吟吟的王子君,眼神裡異樣的目光更多了幾分,那一剎那,這個自尊的小女孩完全沉醉在了王子君那陡然表現出來的強勢之中。

“小紅,雲中,快過來,孫書記來了,要見你們昵。”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快步推門而入,朝著馬小紅和胡雲中大聲喊道,語氣裡帶了滿腔的自豪。

“好嘞二叔,我們這就過去!”中年人一見這麼多同學圍著馬小紅,抱歉的沖四周拱了拱手,嘴裡笑道:“對不住各位了,大家吃好喝好,盡情的玩樂!一會兒讓他倆再過來陪大家!”

馬小紅嘴裡應著,臉上帶了一絲不屑之色,對王子君斜睨一眼,不快道:“那估計是你聽錯了,在洪北縣,孫伯伯說出來的話還從來沒有不算數的。”

丟下這句話,馬小紅扭頭就走了,新郎見狀也緊跟了過去,不過剛走了兩步,又扭過頭來道:“小兄弟啊,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你說話這麼口無遮攔,將來會吃虧的。看在伊楓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計較,但是你以後的路還很長,其他人並不見得都跟我一樣!你好自為之吧!”

丟下這句話,胡雲中就快跑幾步,攆馬小紅去了。王子君淡淡的笑著,在他看來,跟這胡雲中根本就沒有解釋的必要。

不過,等胡雲中和馬小紅一走出去,其他同學就三五成團的聚到一塊去了,快嘴的趙春芝走過來道:“哎呀,你可真不會說話。人家大喜的日子裡你說得這麼晦氣,以後,伊楓還不得被你這張嘴給累死啊?”

王子君沖這個心直口快的女孩子點點頭,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伊楓看著各自找各自圈子的同學們,輕聲的對王子君道:“要不,咱們先回去吧?”

“回去幹什麼?丫頭啊,咱們可是隨了禮的,不吃過來,你那一個月的工資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王子君在這邊極力的安慰伊楓的時候,在一個雅間裡,縣委書記孫良棟坦然而坐,縣委辦主任李笑天坐在他的右側,右首則是新任的財政局局長馬有福。此時的馬有福,咧嘴笑著,縣委一把手能親自來,還能坐下來吃這頓喜宴,真是太給他面子了!

剛剛還在一種同學面前高高在上的馬小紅和胡雲中,此時則像最孝順的晚輩一般,兩個人一人端茶杯,一人掂茶壺,正在挨個給圓桌前的孫良棟等人倒茶。

孫良棟接過馬小紅雙手端來的茶水,輕輕的喝了一口道:“老馬啊,最大的幸福莫過於天倫之樂,今天這場景讓我好生羨慕啊,這麼好的女兒女婿,看得我們幾個還沒有當老丈人的很眼紅啊。”

縣委書記親自說笑話,他屬下的這些小兵,當然會隨聲附和。這官場裡的規矩,大家都是懂的。領導說笑話,既使不可笑,那也得捧腹大笑,這才講笑話應有的效果。縣委辦主任李笑天馬上就笑了:“孫書記這話可是道出了我們的心聲,馬局長,這幾天你雙喜臨門,你得多喝幾杯助助興!”

馬有福能成為財政局長,當然知道誰給了他支撐的力量。當下哈哈一笑,主動道:“我馬有福能有今天,還不是托了孫書記的大力提攜?孫書記,李主任,今天是個好日子,兩位領導,可一定要盡興。”

坐在飯桌兩旁的幾個局委領導,此時見一把手興致高昂,也都跟著起哄,這是有講究的,有時候,正兒八經的工作餐,反倒不如這種私下裡的場合能給老闆一留個好印象。

孫良棟輕輕的揮了揮手,剛才發言的人,立刻都識趣的噤了聲,孫良棟笑著對馬有福道:“我來說兩句吧。第一句,你能當上財政局長,那是因為你有這個工作能力。有為才能有位嘛,作為縣委的掌舵人,我自然得把人才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

“第二句,今天是這倆孩子大喜的日子,咱們這些老傢伙高興可以,但是也不能喧賓奪主了。”說話之間,他朝著胡雲中一招手道:“小胡,你到了新的崗位上,可要好好工作,別給你老岳父丟臉哪。”

“請孫書記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努力工作,報答您對我的知遇之恩。”胡雲中這小夥子人也機靈,腰板一挺,大聲的保證道。

“哈哈哈,你這小子,這就有點不靠譜兒了,我讓你給你老岳父保證,你怎麼沖著我來了,啊?哈哈……”孫良棟的話雖然聽起來是批評,但是臉上卻帶著燦爛的笑容。

“孫書記,當年咱們結婚的時候,都要向黨宣誓的,今天小胡做的一點都不錯,在咱們洪北縣,您是書記,向您保證,那就等於給黨保證,黨領導一切嘛。”

官場就像一場戲,什麼角色演什麼戲。縣委辦主任李笑天不愧是專門為孫良棟服務的,這幾句馬屁拍得好啊,很及時很到位,卻又不動聲色,孫良棟聽了之後,就舒舒服服的笑了,嘴上卻佯裝嗔怪道:“李主任哪,我只知道你這支筆桿子不得了,啥時候也學會這般的油嘴滑舌了?…,,馬小紅看著其樂融融的場面,忍不住開口道:“今天我碰見一個同學,她男朋友說話真不夠意思,孫伯伯,那一刻我真想跑過來問問你!”

“嗯?怎麼了?今天可是小紅大喜的日子,誰敢惹我們的新娘子不高興,孫伯伯可不願意喲!”孫良棟此時的表現儼然不是一個掌控全縣大權的縣委書記了,而是一個參加婚禮的長輩。

“今天我一個同學的對象也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我聽說他是西河子鄉的,就想讓雲中和他多親近一下,過幾天雲中還得去那裡上班吶,誰料想,那人一點面子也不給,張嘴把我給噎回去了!”馬小紅的嘴巴俐落,說起話來也有點抑揚頓挫。

“他說什麼?”孫良棟見新娘子嘴巴不滿的翹著,笑著問道。

此時的胡雲中,心裡對馬小紅就有些不滿。不管怎麼說,那人是伊楓帶來的,他不想讓他那麼難堪。作為一個年輕幹部,如果不能在領導心目中留下好的印象,那還不如不認識昵。馬小紅這一告狀,恐怕那人以後的命運就會被這一件小插曲給改寫了。

不過這一絲隱隱的擔心,很快就被一股深深的醋意給沖淡了,想當年,伊楓就像一隻驕傲的梅花鹿,任憑自己洋洋灑灑的多少封情書都沒有打動,眼下,卻被這麼一個鄉巴佬抓在手裡了。哼,他哪點能比得過自己呢?

“他說,雲中根本就去不了西河子鄉,西河子鄉的副鄉長已經定調了。”馬小紅一五一十的學給了孫良棟。

原本正笑吟吟的聽馬小紅說話的諸位領導,臉色都是一變,隨即,所有的目光部落在了孫良棟的臉上。

李笑天作為縣委辦公室主任,算得上是孫良棟的心腹,來時的路上,他聽孫良棟透露了一句,有意讓今天的新郎官到西河子鄉去當副鄉長,而現在,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子這番話,顯然讓孫書記不高興了。這人會是誰呢?

作為一個從基層幹部混到副處級的幹部,李笑天瞬間就明白了,這馬小紅正在給這個不知輕重的倒楣的傢伙上眼藥!

李笑天知道,其他人心中更是清楚,不過他們都在看孫良棟的反應,不管怎麼說,這一把手的表情就像晴雨錶,其他在座的諸人,喜怒哀樂可都是根據這個晴雨錶不斷變化的。

馬有福狠狠地瞪了女兒一眼,他怪這個大大咧咧的女兒掃了大家的興了。只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再想制止女兒,已經來不及了。

“哦,這個年輕人還真夠個性,他叫什麼?”孫良棟神色瞬間恢復了正常,淡淡的笑著,順手把手裡的茶杯放桌上了。

“沒問他名字,好像是姓王,長得倒是挺年輕的。”馬小紅見自己上眼藥收到了應有的效果,心裡有些快意。

孫良棟臉上的笑容,迅速;疑結了。西河子鄉,姓王,年輕,這三點結合在一起,一個名字猛的出現在他的心頭,難道是他?

想到這個名字的主人,以及這兩個月來讓他攪的全縣上下雞犬不寧,孫良棟的腦袋都有點大了。這傢伙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一嗚驚人,為人處事就像大地震,一波震過又來幾起餘波。

在全縣大會上,這傢伙借自己的手搞掉了前任財任局長楊雲兵,暗地裡還跟副書記錢學斌狠狠的掰了幾次手腕兒,盡管這種較量都是在暗處,但是其中的勝負,自己卻是一目了然。

而公安局的變化,孫良棟雖然不吭,卻也能猜出來這其中的端倪。周愛國的突然上位,孫良棟總覺這裡面影影綽綽的有王子君的影子,那分明就是這個藏而不露的傢伙狠狠的打公安局長的臉呢。

隨著糧油深加工項目的穩步推進,孫良棟對于王子君越來越不想得罪了。不,應該說,自己幾乎揣了一種沖動,應該把這個年輕而且後臺神秘的傢伙,千方百計的拉入自己的同盟軍裡來了。

莫非真的是他?

那一刻,孫良棟猛的記起來,他曾經答應了王子君的,這西河子鄉的副鄉長,讓他自己推薦。

這麼一想,孫良棟的臉色立刻變陰了。而那正在等著孫良棟撐腰的馬小紅,心裡也開始變得忐忑。難道,這傢伙說的是事實麼?

孫良棟能想到是誰,李笑天也隨即就猜到了。如果真是那王子君的話,這件事對老闆來說可就太棘手了。李笑天對于王子君的瞭解,那絲毫不亞於孫良棟,他當然知道這個傢伙不好惹,此時有些恨這馬小紅來了,原本十分融洽的氣氛,就這麼被她一句搬弄是非的話給攪了局了!

其他縣直局委的領導,一個個都正襟危坐,唯恐波及到自己這邊來了,這些老奸巨滑之輩,聽了馬小紅這般學舌,似乎都意識到敢這麼說話的傢伙是誰了。

楊雲兵當年是何等的霸氣,現在不是照樣給閑置起來了?錢書記是何等的強勢,最終不還是在這傢伙手中吃過幾次暗虧了?盡管這傢伙平時話語不多,而且一見你就笑瞇瞇的,卻沒有一個人敢小視他的。現在這件事情,似乎有點難辦啊。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2 22:45
第一四六章 愛江山也愛美人

換成任何一個鄉鎮的黨委書記,孫書記都不會如此的為難,先換思想後換人,不換思想就換人,除了下級服從上級,局部要服從全體,他孫良棟有的是讓人服氣的手段,但是面對這個王子君,他突然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很難再這麼痛下決斷了。

沉悶的空氣,讓胡雲中和馬小紅感覺到了如山一般沉重的壓力。這倆人突然意識到,剛才那個大大咧咧出言不遜的傢伙,恐怕遠遠不是一個鄉鎮幹部這麼簡單!

“李主任,你去看看是不是西河子鄉的王書記?如果是,就請他過這邊來坐。”孫良棟終於開口了,不過這話卻是對縣委辦主任李笑天說的。

馬有福此時恨不得給自己閨女一個耳光,看這事給鬧的。好好的氣氛,就因為她多了一句嘴,弄得他現在也無法收場了。王子君是什麼人?要說起來,他馬有福應該感謝人家的,要不是他的出手,他怎麼會坐到財政局長的位置上來昵?

“孫書記,李主任,還是我去吧。”馬有福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說道。

“你今天是主兒家,就忙你的吧,讓李主任去就行了。”孫良棟一揮手,阻攔了馬有福。盡管孫書記說的也有道理,但是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這分明是覺得他馬有福的分量不夠。

“好,那我就過去看看。”縣委辦主任李笑天說話之間,就從桌子旁站了起來,朝著門外走去。

“你們倆,還不趕緊跟上!”馬有福看著呆若木雞的女兒女婿,氣不打一處來,沉聲的提醒道。

此時的馬小紅真是懊悔不迭,她恨不得自己打自己兩個嘴巴子,明明一件喜事,就因為自己多了一句嘴,弄成了這個被動的局面。

千萬不要是那個王書記啊,馬小紅心中暗自祈禱道。可是她越是這樣的祈禱,心中越是沒有把握。

在胡雲中的帶領下,李笑天走進了榮華廳,榮華廳裡那些伊楓的同學,在看到胡雲中和馬小紅兩人又轉回來的時候,熱烈的鼓起掌來。”李主任。”一個在縣委辦工作的同學一見李笑天進來了,趕緊招呼一聲,笑容幾乎從臉上溢了出來。

在洪北縣,被稱為李主任的人多了去了,但是能讓縣委辦的同學這般姿態的,那就只有縣委辦主任李笑天了。一個財政局長馬有福就足以讓他們所尊敬的了,而作為縣委常委李笑天,那更是讓他們需仰視才見了。

李笑天對打招呼的縣委辦的小科員點了點頭,急切的目光落在了角落裡的王子君身上去了。此時的王子君正悠閑自得的坐在那裡陪伊楓喝茶聊天,看李笑天進來,站起身來迎了上去。

見王子君走了過來,李笑天也跟著迎了上去。

“李主任,這縣城真是太小了,我前腳剛找你匯報過,後腳就在這裡碰上你了。套用一句喜劇明星的話,這都是緣份哪。看來,我今天非得好好敬李主任兩杯不可!”王子君率先伸出手掌,熱情的說道。

李笑天心裡雖然遺憾不已,畢竟他也不希望孫良棟面對這種兩難的抉擇,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來接他了。臉上堆起燦爛的笑容,客氣道:“王書記,我都說了今天咱們一起吃飯,你非要推辭,看看,咱們備辦其事,不還是走到一起來了?”

胡雲中看著握在一起的兩只手,一顆心跳得更快了。此時的他,已經知道了這個人的身份。

王子君,西河子鄉的黨委書記,也是全縣最為年輕最前途無量的黨委書記,更何況,現在還有好事者,又給此人加了兩個字:強勢。

以前,在西河子鄉以強勢出名的鄉長趙連生,在這位書記走馬上任之後,也顯得黯然失色了。而洪北縣的幾度風雨變幻,似乎都跟眼前這個年輕書記密切相關。

看著他和李笑天侃侃而談不落下風的模樣,胡雲中只覺臉上辣的,好像剛才自己的話,就等於一個巴掌打自己臉上了。

“孫書記也在這裡呢,王書記,請到那邊去坐吧。”李笑天說了一通閑話之後,就對王子君熱情相邀到。

李笑天為什麼要來,王子君心裡一清二楚,想著孫良棟見自己的目的,王子君淡淡一笑道:“李主任,我這裡不方便,您就當沒有見過我,反正老闆也不知道,你就賣我個人情,讓我偷懶一次。”

王子君雖然說得嬉皮笑臉的,沒個正型,但是李笑天卻明白他的意思,也沒有強求的李笑天在和王子君又閑聊了兩句之後,就跨步走出了榮華廳。

榮華廳的那些同學,這才弄清楚王子君的身份,看著從容淡定的王子君,不少人的眼裡,都流露出一絲熾熱。

王子君一看自己這會兒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人物,心裡一陣苦笑,暗罵道,真他娘的勢利眼兒啊,這會兒又把老子當人物了?

李笑天沉著臉走在前面,馬小紅和胡雲中走在後面連大氣都不敢出,此時的兩人快要把腸子悔青了,再沒有了剛剛的神采飛揚。

馬小紅幾次鼓起勇氣,但是最終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回到包間之後,孫良棟已經恢復了先前的笑容。

“孫書記,就是他。”李笑天輕輕一笑,接著道:“我讓他過來,他說今天上午已經陪了老闆您一上午了,現在這個時間,要陪女朋友。愛江山,也愛美人。

李笑天的這番匯報很有藝術,不管聽到誰的耳朵裡,都不會覺得孫良棟沒有面子。這就是李笑天的精明之處。果然,孫良棟一聽這理由,撲哧一聲樂了,笑罵了一句:“這小子!”再沒有了下文。

婚禮依舊繼續,一切都好似沒有任何的變化,作為最為尊貴的一桌,這裡依舊是整個宴會的中心。那對幸福的新人,依舊在端著酒杯四處敬酒。

不過,細心的入還是注意到了有些不同,一是這婚禮雖然熱烈,但是氣氛卻有點生硬,而那男女新人的臉上,笑容看起來有點勉強、僵硬。

一個多小時的酒宴,差不多已經快要收尾了,孫良棟在將杯中酒喝完之後,就在眾人的前呼後擁下離開了江園。在臨上車的時候,孫良棟拍著馬有福的手道:“有福啊,你那個女婿,我覺得趁年輕,還是多歷練歷練,就讓他在現在的位置上多呆兩年吧。”

並肩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王子君的心思有點飛躍。而在他身旁的伊楓,此時也是小臉緋紅。被同學逼著喝了幾杯喜酒,讓她恍惚之間,有點迷醉。

黝黑的小皮鞋踏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就像一頭調皮的小馬駒,得得的響得歡快無比。

“王書記,今天真是麻煩你了。”伊楓抬起頭,眼裡帶著一絲歉意。

看著伊楓那好似胭脂般通紅的小臉,王子君忍不住伸出手在上面擰了一下,看著伊楓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般,羞紅了臉,又蹦跳著躲閃開來,王書記這才意識到,這動作實在是有點太過輕浮了。

“你以後準備怎麼辦,一直當個孩子王麼?”王大書記乾坤大挪移的本事很是不錯,瞬間就轉移話題道。

伊楓畢竟單純,很快就被王書記問住了。

抬頭看了王書記一眼,反問道:“當老師不好麼?孩子們的世界,單純又快樂。”

“當老師是不錯,不過伊楓同志,你還年輕著吶,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走到窗外看世界,遠遠比隔窗觀望要美妙得多。”

王子君把從一本書上看到的經典語錄說給伊楓,接著道:“我聽說省裡有一個培養年輕法官的招錄計劃,你何不去試一試呢?”

“培養年輕法官,我行嗎?”伊楓碩大的眼眸閃動,像是對這個計劃有點心動。

“當然行了,我很看好你的。”王子君看到伊楓有些底氣不足,一本正經的給她打氣。

“真的?”伊楓輕輕的踢著腳下的小石子,再次有點不確定的問道。

“那當然了,你看我像是騙你的麼?”王子君看著伊楓純凈的眼神,那一刻,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誘惑小雞仔的壞狐貍一般。

一腳將小石頭踢到遠處,抬了抬自己小皮鞋的伊楓嫣然一笑道:“既然王書記說我行,那我就試試好了。”

“試試吧,有時候改變人生的,往往是一個不經遇的機會。”王子君有感而發的感慨道。

說完這話,兩人之間就再沒有了別的語言,只是這麼靜靜地朝著前方走著。

“王書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伊楓在走動了一會之後,終於鼓起勇氣道。

“哦,你說。”王子君看著伊楓有點鄭重的摸樣,心絲閃動之間,就沉聲的說道。

“王書記,我聽其他老師說,我們現在建的校舍根本就不合格,該用鋼筋的地方,都用鐵條代替了。”

伊楓的話雖然不多,卻把王子君聽得眉頭緊鎖。這些天,他的主要精力,都用在糧油深加工項目上了,對於小學校舍改造的事情,他想著有左運昌這個紀委書記現場監督,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可是現在,卻讓他又不能不重視。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

王子君聽著伊楓的話,進了沉吟之中。
伊楓反映的事情,整個人慢慢的陷入王子君知道,通過競標,二十所村小學的改造工程,委託給了一個叫宏星建築公司了,聽說這家公司的名聲還不錯。自己也去兩個學校看過,他們的質量還可以,可是伊楓不可能騙自己。

心中一個個念頭閃過,王子君意識到哪裡出了問題。心情有點沉重的王子君,沒有心思在洪北縣待下去了,登上公交車,就回到了西河子鄉。

“王書記,您回來了?”鄉裡沒有幾個人,正在值班的黨委秘書朱常友一看王子君回來了,立刻緊跑幾步,率先開開門,將熱水給倒上了。

“嗯,常友,今天沒有什麼棘手的事情吧?”王子君一邊說話,一邊快步朝著辦公室走了過去。

“一切正常,王書記,您去縣裡匯報工作還順利吧?”雖然已經成為了黨委秘書,副科級,但是朱常友在王子君面前,依然表現得很是尊敬。在朱常友看來,這點知遇之恩,是當湧泉相報的。

王子君往自己的辦公椅上一坐:“倒也沒有什麼事情,對了,左書記在不在?你通知他來我辦公室一趟。”

“左書記出去了,我這就派人去找。”朱常友答應一聲,就拿起王子君桌子上的電話,給值班的辦公室人員打電話。

“常友,你覺得鄉裡的這二十所小學的改造質量如何?”王子君在朱常友打完電話之後,單刀直入的問道。

“這個……王書記,我還沒有聽到關於這方面的東西。”朱常友顯然沒料到王子君居然會問這個,一呆之下,趕忙說道。

“嗯,這學校的質量最為重要,在小學建成之後,我們要先驗收,再給付剩餘的工錢。”王子君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只是淡淡的說道。

辦公室打了一個小時的電話,也沒有找到左運昌,沒有辦法的王子君看著天色漸晚,不得不決定在第二天集合時,再跟左運昌談談。

在食堂吃過了晚飯,王子君回到辦公室看書,這些天,王子君將自己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最近出臺的檔精神上,並用這些東西和自己後世的記憶印證,還別說,這麼一整,還真是有不少所得。

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拿起電話,王子君就聽到了電話裡左運昌的聲音。

“王書記,聽說您找我?”左運昌聲音裡有點疲憊。

“左書記,我是有事情要和你談談,你現在在哪兒呢?”王子君看著已經指向了八點的指針,淡淡的說道。

“王書記,我現在在家裡昵,您有什麼指示?”

王子君掐了掐眉頭:“左書記,我想和你談談關於小學建設的事,這樣吧,你明天一上班就到我這裡來一趟。學校的建設關系到全鄉師生的安全問題,可千萬大意不得啊。“王子君的話一說完,就發現電話那邊沉默無語,就像電話掛斷了一般。

“喂……”王子君接連喝了幾聲,電話那邊左運昌的聲音才傳過來了:“王書記,明天我就去見你。”

左運昌有點不對勁,王子君放下電話,心中暗自思量道。莫非,這學校建設裡什麼貓膩,左運昌也攙和到了其中不成?

對于左運昌這個鄉紀委書記,王子君一向還是放心的,但是現在,左運昌這麼欲言又止,總覺得讓他心裡有些不踏實的感覺。

明天,等左運昌來了,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親自找質量監督機構實地去勘測勘測。心中念頭閃動的王子君,暗自下定了決心。

剌耳的電話鈴聲,將王子君從睡夢之中驚醒,看著外面仍然昏暗的夜色,王子君心裡升起了一絲不祥的感覺。強自按壓一下自己的慌張,鎮定一下,拿起電話道:“喂,我是王子君。”

“王書記,不好了,左書記死了!”電話的那頭朱常友的聲音裡充滿了驚慌。

左運昌死了?王子君一聽頭都大了,明天正準備跟他談談呢,怎麼現在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呢?

“怎麼回事?你慢慢說。”王子君鎮定了一下心神,疑惑著問道。

“王書記,剛才城關派出所打來電話說,左書記死在城南的紅妹洗發屋裡了。”朱常友的心神,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頓了一下,才接著道:“是死在一個洗頭小姐的床上。”

左運昌死在了妓女的床上?王子君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事情沒那麼的簡單,他握著電話好大一會兒都沒有放下,沉吟了瞬間,王子君吩咐道:“盡快和城關派出所取得聯系,並通知家屬。”

放下電話,王子君點燃了一根煙,昨天左運昌給自己打電話時他還在家裡,怎麼半夜裡又跑到城南洗發屋裡了昵?而且,還偏巧死在自己要和他談校舍建設的事情之後。

任何時候,桃色新聞就是一個讓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西河子鄉紀檢書記死在洗發屋小姐床上的事情,就好似一陣的狂風,迅速傳遍了整個洪北縣。

就連縣委書記孫良棟和縣長牛萬晨,也聽說了這件事情,不過兩位大領導都沒有在公開場合發表意見。不過據消息靈通人士透露,孫書記對西河子鄉很是不滿,一聽說左運昌死在小姐床上,大發雷霆,拍著桌子說,這是死有餘辜。

“愛國,鑒定結果出來了麼?”王子君給周愛國撥著電話,急切的問道。

周愛國清楚自己當上公安局常務副局長,那都是王子君暗中幫了自己,因此對王子君很是尊重。聽王子君問,他很是恭謹的答道:“王書記,結果出來了,是脫陽而死。““真的是這樣麼?”王子君聲音有點發冷。

“王書記,法醫這一塊兒,一直都是老魏的人,這個結果,也是那裡出的,不過,我聽一個足艮過我的城關派出所的民警說,他們出現場的時候,左運昌雖然赤條條的躺在床上,但是他的脖子之間,卻有一道明顯的淤痕。”

有淤痕?王子君重重地點了點頭:“愛國,這件事情,我只能拜託你多留心了!”

“王書記,您可要為我們老左作主啊,他給公家操心費力,賣命工作了一輩子,絕對幹不出來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您說啥也得查明真相,我不能讓他死也死得不安生啊!”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中,左運昌的老婆在女兒的攙扶之下,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2 22:52
第一四七章 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左運昌的老婆王子君以往也見過,雖然是個鄉下女人,卻也收拾得幹凈俐落,不過今天,這個五十多歲的女人看來是徹底的傷了心了,哭得涕淚橫流,上氣不接下氣的。

“老嫂子,您先坐,左書記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心裡清楚。于公於私,我都會認真地調查清楚的。嫂子,請您相信組織,一定會給左書記一個交代的。”

盡管心裡明白左運昌的死有貓膩,但是王子君不能把話說得太滿了,只能用這種大路上的話來安慰左運昌的老婆。

“王書記,他跟我結婚這麼多年了,他是什麼人我心裡清楚,他絕對不會去那種骯髒的地方,更不會幹出那種丟人現眼的事來。人給整死了還往他身上潑臟水,他死不暝目啊!我這心裡怎麼能好受啊?……”在沙發上坐下來之後,左運昌的老婆平靜了很多,說話也有了一些條理。

王子君點點頭,安慰了左運昌老婆兩句,此時站在左運昌老婆身後的左運昌兒子道:“王書記,我也相信我爸絕對是被人暗害的,依著他的為人,他絕對不會幹出這種齷齪的事來的。”

“你是……”王子君看著這年輕人,輕聲的問道。”我叫左鳴,現在在縣委辦上班。”年輕人雖然一臉悲傷,但是精氣神卻還不錯。

左運昌的兒子去了縣委辦上班?王子君還真是第一次聽說。看著這個依稀有著左運昌風采的年輕人,王子君沉吟著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勉強將左運昌的家人送走了,王子君越想越覺得左運昌死得太蹊蹺了。盡管他對於破案是門外漢,但是這件事疑點實在是太多了。

“叮鈴鈴…,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來了,這次,打電話的乃是縣委辦的主任李笑天,他要求王子君盡快到縣裡一趟,就把電話掛斷了。

陷入了沉吟之中的王子君,本能的點了一支煙,煙霧升騰之中,一絲陰冷在他的臉上閃動。

當王子君趕到孫良棟的辦公室之時,孫良棟正用一張報紙擋著臉,見王子君來了,點點頭示意他坐下。啪的一下把一堆材料摔在王子君面前。王子君定睛一看,材料標題醒目得有些刺眼:關于左運昌死亡原因的調查說明。

“王子君,我來問你,你一個鄉裡的副科級幹部居然死在一個小姐的床上,而且,此人居然是抓紀檢工作的副書記,你說,這是不是太有諷刺意味了?全縣上下傳得沸沸揚揚,你打算對此事如何處理?”孫良棟像一頭發怒的獅子,劈頭蓋臉的發作了。

面對孫良棟的憤怒,王子君心裡冷笑,嘴上卻道:“孫書記,你先不用上火著急,我們的工作原則向來是實事求是,既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孰是孰非,自由別人去評說,但是,作為左書記的領導,我不能一屁股坐歪了!在此事沒有正式的定論之前,我暫時保留我的意見。”

王子君的語氣有些淡淡的,就像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一般,但是,立場和態度卻是鮮明的,一下子把孫良棟接下來的話給堵回去了。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王子君的領導責任是逃避不了的。但是,這種意外的事情,追究王子君的責任也太離譜兒了,更何況,左運昌的死因真相還有待于進一步查明呢。

孫良棟本來想借此機會狠狠打擊一下王子君的,沒想到這王子君波瀾不驚,這幾句話說得滴水不露,倒讓他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沉吟了一下的孫良棟,扔了一支煙給對面的王子君,沉重的說道:“王書記,既然這件事情已經發生了,作為他的領導,我們都應該面對。我心裡也清楚,這是左運昌個人的事情,跟你沒什麼關系。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依我看,此事還是低調處理吧。”

王子君點了點頭,雖然他覺得左運昌死的很是蹊蹺,但是這種事情還是低調處理的好,任由家屬鬧下去的話,沒有什麼好處。

“王書記,你抓經濟工作有長遠眼光,走可持續發展的經濟發展戰略也不錯,但是在黨務工作上,你畢竟還年輕,以後應該多汲取一下老同志的意見,不僅要務實,務虛工作也是不能忽視的,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嘛。”孫良棟拉把椅子坐在王子君的對面,語重心長的說道。

看著孫良棟話裡有話,臉上卻是關切之色,王子君心裡又是一陣冷笑,不過嘴裡卻是充滿感激的點頭稱是道:“孫書記放心,我會在以後的工作中,虛心聽取老同志的意見,有什麼把握不準的地方,隨時向您請教,您可別怪我老是打擾您哪。”

有了這個鋪墊,兩人以後的談話就輕松了很多。半個小時之後,王子君緩緩地走出了縣政府的大門。雖然孫良棟的談話中再沒有一句批評他的話,但是言外之意王子君也聽懂了。

那就是在處理左運昌這個事情上,要充分發揮老同志的作用。

這些話說得像繞迷宮,其真實本義卻在裡面隱約浮動,仔細品味一下就能知道它的真實含義所在了:孫良棟對王子君有些不放心,他怕他一沖動,再整出什麼么蛾子來,那可不是他孫良棟所願意見到的。

孫良棟雖然決定不了王子君的前途,但是這等的話語,卻讓王子君很窩火。不過,就算再窩火,王子君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聽著。

小曹的車,無聲無息的停在了王子君的身旁,上了車之後,王子君朝著吉普車的靠背上一躺,吩咐道:“回鄉裡。”

見王子君心情不好,小曹也不敢多說話,發動吉普車,就朝著西河子鄉的方向飛馳。

“趙鄉長的愛人怎麼樣?”王子君沉吟了瞬間,突然問道。

“還好,聽醫生說沒有什麼大礙,只要靜養幾天就行了。”小曹趕緊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王子君點了點頭,此時他徹查小學建設工程的心思,變得越發的堅定了。

“嘀嘀嘀”

“王書記,您的傳呼響了。”小曹雖然在開車,卻是耳聰目明,輕聲的提醒道。

王子君拿起傳呼,臉色顯得十分凝重,就見上面寫著一行字:王書記,我想和您深入談談,關于我爸死的原因。左嗚。

沉吟了瞬間,王子君拿出來包裡裝著的大哥大就打了過去,裡面傳出了一個急促的聲音:“是王書記麼?”

“不錯,我是王子君,左鳴,你現在在哪裡呢?”王子君聲音平靜之中帶著一絲關懷。

“王書記,我爸是冤枉的,他不是死在嫖娼床上的,他是被人害死的。”左嗚此時的聲音裡,開始有點激動。

“你有證據麼?”王子君心中一動,沉聲的道。

“有,我有,我爸的日記就是證據。”左嗚的聲音越加的激動。

“那這樣,你知道弘揚飯莊麼,你趕到那裡去,我在門口等你。”王子君本來想說江園的,但是想想江園人多嘴雜,王子君還是選擇了人比較少的弘揚飯莊。

電話那邊的左鳴說了聲我這就去等著您,就掛斷了電話。王子君放下手機沉吟了瞬間,就朝著小曹道:“走,咱們去弘揚飯莊。”

小曹在王子君打電話時,就已經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什麼,但是他也不多問,一打方向盤,就朝著弘揚飯莊的方向直沖而去。

“王書記,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的話,我爸也不會死,是我害了我爸。”在弘揚飯莊的包間裡,左鳴一看見王子君,忍不住痛哭失聲。

論年齡,左鳴和王子君差不了太多,但是左鳴身上隱隱約約存在的學生氣,這讓他不論從氣勢還是從其他方面,都顯得比王子君幼稚多了。

王子君看著一臉悲戚的左嗚,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給他倒了一杯水,好言安慰道:“左鳴,現在不是你悲傷的時候,你給我說說,你爸是被人害死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左鳴抬起頭,強自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從自己的衣兜裡掏出來一個筆記本道:“王書記,我爸有個記筆記的習慣,這是我在整理他東西的時候發現的。”

筆記?王子君心頭一動,當下就拿起那軟皮本的筆記翻動了起來。這本筆記是從今年開始記得,筆記開始的時候,王子君還沒有來,大多都是些一些日常的瑣事,裡面還寫著老書記和趙連生之間的糾葛。

翻動之間,王子君就看到了自己將李三泰拿下的那一天。就見左運昌寫道:“王書記的突然發力,讓我猛然間意識到,這年輕的書記並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只是,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可萬萬要不得,趙連生在上面根深蒂固,恐怕要出亂子了!”

“果然,老師們鬧起來了,王書記已經被逼上梁山了。幾十萬的錢,從哪裡來?”

“沒想到,王書記居然真的弄來了那麼多的錢,還將劉根福這個傢伙給拿下了,真是大快人心哪!想想趙連生回來後會變得驚慌失措的臉,我陡然覺得,這個年輕的書記,說不定真的會給西河子鄉帶來一些變化呢。”

“九月二十五日兒子回來了。我跟他媽都高興。不過看著剛剛畢業的兒子黯然的神情,我知道他在外面找工作碰到了麻煩。唉,這年頭,孩子考大學靠實力,孩子找工作純粹是拼爹啊!”

“九月二十六左鳴他媽告訴我,左鳴談了這麼多年的女朋友,見他畢業即失業,分手了。唉,對不起兒子呀。”

“九月三十日去找馮自立,買了兩瓶酒,兩條煙,花了二百多,給人送禮還得看人臉色,也沒個什麼結果。這年頭,找工作難哪。”

“十月五日給馮自立送了兩桶花生油,臉上勉強帶了笑,卻仍然一副拒之門外的感覺。

都是同班同學,差別昨就這麼大呢。唉,為了兒子,求人也不丟人,我安慰自己說。““十月十三日王書記將西河子鄉二十所村鎮小學改造的工作弄成了,這真是有點太出人意料了。想想鄉裡那二十所破舊的學校,心裡踏實了許多。既然王書記把這件工作交給了我,我絕不能讓人家失望,否則,對不起良心的。”

“十月十八日兒子今天沒吃飯。那女孩兒又來信了,問他能不能在縣裡找個工作,這樣也好給家裡一個交待。看得出來,兒子是在乎那個女孩的。唉,誰讓你爹無能昵。人家電業局的老張,兒子只是中專畢業,就在縣紀委上班,兒子本科畢業,愣是找不到一個理想的工作。這年頭,拼爹啊!”

“十月二十日馮自立突然給我打電話,說左鳴的事情已經辦好了,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我心裡這個高興喲,像年輕了十歲似的。到縣委辦報過到之後,我差點老淚縱橫了!我熬的是什麼?不就是這個寶貝兒子麼?”

“現在才明白,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原來這裡邊還有錢少方使的勁。西河子鄉二十所村小學的改造工程就是包給他的。他讓我網開一面,我當場就予以拒絕了,但是,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我徹底動搖了!”

“老左,得饒人處且饒人,我既可以一句話把左鳴安排到縣委辦,也可以一句話讓他立馬卷鋪蓋滾蛋!”

“十月二十一日水泥驗收不合格…“十月二十二日鋼筋質量嚴重不合格……”

王子君隨手翻看著左運昌的日記,心也越發的沉重了。當他翻到最近兩天左運昌的日記之時,卻發現這裡面寫的全是,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然後就是一堆感嘆號。

日記的最後一頁,再次提到了王子君,只見上面赫然寫道:“王書記打來電話,他可能已經發現了什麼,我不能再任由他們再這樣糊弄了,我要去見錢少方,我要去見他,我要讓他推倒重來,要不,就算兒子混得再怎麼出人頭地,我這輩子也不會安生的…。”

左運昌去見錢少方,而這一去,卻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丟在那洗頭小姐的床上了。這一切明顯就是事先有預謀的。翻動著那一頁頁的日記,王子君的臉色變得更加嚴峻了。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2 23:07
第一四八章 熱崗位 冷板凳

“王書記,您可得為我爸爸作主啊,他辛苦了一輩子,臨到最後,居然被人給暗害了。

這工作我不要了,我不能讓我爸爸戴著一頂屈辱的帽子就這麼離開了!”左鳴看著王子君陰沉不定的臉,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看著左嗚情緒有些激動,王子君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左運昌的職責雖然沒有履行到位,但是王子君還是很同情他的,不僅僅是因為左運昌的死跟自己有一定關系,更是因為前世之中,自己也有過相似的經歷。

“左嗚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爸一個交代的。”王子君一把攙起來左鳴,朗聲的說道。

此時的左嗚,一張俊朗的臉已經哭得不像樣子了,看看王子君,想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把話咽回去了。

“左嗚,你吃飯了嗎?人是鐵,飯是鋼,你要是這麼悲傷,你媽看見你,可能會更難過了。快,打起精神來,從今往後,你就是你媽媽的依靠了。”王子君溫言寬慰道。

左嗚的眼裡都是感激,沖王子君點點頭,草草的把眼前的飯扒拉完了。

王子君把左鳴送走,就再次驅車往縣委趕了過去。

孫良棟辦公室的門緊緊地鎖著,這個縣裡的一把手,不知道此時正陪著哪個領導共進午餐,趕緊給孫良棟的秘書打了個傳呼,得到的答復是一會兒就回來了。

縣委書記的一會兒,可長可短,沒有人去追究他到底幹什麼去了。在王子君等了一個小時之後,孫良棟才紅光滿面的夾著公事包來上班了。秘書把水倒好,跟王子君點點頭,就掩上門走了。孫良棟往老闆椅上一躺,一邊問道:“王書記,你這麼急著找我,是不是有什麼想不通的啊?”

“孫書記,左運昌死的太蹊蹺了,這是左運昌臨死之前寫的日記,我覺得縣裡應該對這件事重新立案調查,也好給他一個安慰。”說話之間,王子君就將日記放到了孫良棟的桌子上。

孫良棟那張本來有點迷糊的臉,猛的清醒過來,他接過日記,輕輕地翻動了起來。孫良棟的臉,在開始的時候還很平靜,但是隨著這日記的翻動,他的臉色也變得越加的陰沉了起來。

“胡鬧!”孫良棟一拳砸在辦公桌上,水杯裡的水都濺了出來。

“王書記,沒想到在洪北縣還有人敢這麼折騰,為了一己私利不惜傷人性命!這件事不但要查,還要一查到底,決不能縱容這種歪風邪氣。”孫良棟說的義正言辭,慷慨激昂。

王子君看著孫良棟的反應,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他輕聲的說道:“孫書記,請您放心,我一定會遵從您的指示,配合縣委將這件事情調查清楚。”

從孫良棟的辦公室裡走出來,王子君就見左嗚正在外面等著自己,看著左鳴那充滿了期待的目光,王子君輕輕點頭道:“沒問題了。”

事情果然如王子君所想的那樣,縣裡很快就派下來了調查組,對于調查組的到來,開始的時候,王子君還很高興,不管怎麼說,就沖著這個雷厲風行的工作作風,還是頗值得欣慰的。但是,這調查組一來就透露出一絲詭異的氣息,這就讓王子君的心又跌落到了谷底。

調查組只是用了一天的時間,不,確切的說是只用了一上午的時間,就回到了縣裡。調查組名義上是為調查二十所小學工程建設情況而來的,但是在幾所小學的工地上,呆了幾分鐘就完事了。

第二天,縣委調查組的調查結果就出來了,這一次的調查結果,幾乎讓王子君的臉色發黑了。

在這次事故調查報告中,雖然也羅列了一些小學建設中存在的問題,但是卻以大量的篇幅,細細的陳述了左運昌如何向工程建設方變相索要賄賂的事情。

“左運昌作為西河子鄉紀委書記,知法犯法,在經濟上貪汙,在作風上驕奢淫,教訓是慘痛的,全縣幹部一定要以此為戒,務必保持艱苦樸素的作風……看著紅頭文件上的白紙黑字,王子君只覺那一個個蝌蚪似的文字像一雙雙眼睛,沖著他擠眉弄眼,千般的戲謔,萬般的嘲弄,心裡充滿了不可遏制的憤怒。這個結果顯然是王子君始料未及的。

盡管左運昌也有一定的責任,但是,這裡面絕對有他無法與外人道的苦衷。人都已經死了,還把一個個屎盆子毫不客氣的扣到他的頭上,那從此以後,不知道他這個反面典型,要當多久呢。

王子君掐滅煙頭,心中暗自思量了起來。

可就在他思量之中,門突然被撞開了,就好似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小豹子,左嗚一把推開了正欲阻攔他的朱常友,劈頭蓋臉的問道:“王子君,我還把你當成指靠呢,你,你太讓我失望了!我要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左鳴,你先坐下,這個調查結果,我也是剛剛知道的。”王子君的神色,雖然充滿了凝重,但是他的語氣,卻顯得有些平和。每遇大事,必當平心靜氣,切不可自亂陣腳,這是王子君自己要求自己的。

其實內心裡,王子君比左嗚更憤怒,但是此時作為左鳴的主心骨,他是不能把心裡的怒火表現出來的。

朱常友在王子君的示意下,輕輕的掩上門退出去了。辦公室裡,只剩下了王子君和左嗚兩人。

也許是王子君的鎮定自若左右了倆入談話的氣氛,先前氣急敗壞的左鳴,也慢慢的平靜下來了。

“這個調查報告你見到了?”王子君將關于處理左運昌事件的調查報告放在了左鳴的身旁,淡淡的問道。

“是,我看到了,王書記,在我被趕出縣委辦之前,他們讓我看到了,這正是我從縣委辦被趕出去的理由,我一個貪汙犯的兒子,不配留在縣委辦。”說到這裡,左鳴的神色,再次激動了。

王子君給左嗚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在左嗚的身旁道:“你別太激動,這件事情,咱們慢慢來,我相信事情的真相總會水落石出的。”

就在這時,門輕輕地被推開了,小曹走了進來,提醒道:“王書記,我在外面等您吧?””你要出去?”左鳴的神色露出了一絲異樣。

“嗯,我得去縣委一趟。盡管有些東西我能猜個大概,但是,還是想當面問個明白。”

王子君說話之間,就大步朝著辦公室外走去。

“我跟你去。”左嗚看著這個年紀輕輕,但是為人處世卻不動如山的王子君,心裡突然明白為什麼父親對他贊揚有加了。看上去此人和自己年齡相仿,但是這份勇於擔當,自己卻是差得太遠了。

吉普車裡,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沉悶得能聽見空氣的蠕動。半個小時的路程,把左嗚煎熬得如同過了一年一般。

“王書記,孫書記出去了,您等會兒再來吧。“孫良棟的秘書在王子君走向孫良棟辦公室的時候,輕聲的提醒道。

“沒事兒,我有的是時間,我等著就行了!”王子君沒有分辨,只是淡淡的說道。

秘書的臉色,猛的一變,伸手朝著王子君一攔道:“王書記,孫書記真的不在。““我說過了,我有的是時間,我會等他!”王子君一把撩開秘書的胳膊,大步流星的朝著孫良棟的辦公室疾步而去。

“王子君,你要幹什麼…秘書雖然還沒有級別,但是在洪北縣的分量卻不比普通的正科級領導低,甚至有不得勢的副縣長說的話還沒有他有分量。

現在居然被王子君如此的無視,這讓他怒從心頭起,伸手就要抓王子君的胳膊,想要阻止王子君。

如果是以往,王子君還會跟他說些什麼,但是此時王子君根本就懶得理會他,手掌一揮,就將那秘書的手給撥拉開了。

“別攔他,讓他進來吧!”孫良棟平和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從辦公室裡傳了出來。

王子君走進孫良棟的辦公室,就見孫良棟正一臉淡然的坐在那裡,在王子君幾乎是闖進他的辦公室之後,輕輕地抬了抬手,淡淡的說道:“子君書記啊,不管怎麼說,你畢竟是一個鄉鎮的一把手呢,怎麼不注意自己的形象昵?”

“是,孫書記,我一定會注意的。孫書記,我這次來……”王子君雖然暗罵不已,但是對縣委書記必要的尊重,他還是懂的。

“你要說什麼,我都明白,但是王書記,咱們政府一定要以事實說話,你雖然拿來了左運昌的日記,但是那是無法作為證據的。調查組的報告我看了,他們的證據都很詳實,這件事,我看就到此為止吧。”孫良棟說話之間,就拿起一份文件,裝模作樣的看了起來。

到此為止?簡簡單單四個字,卻是將左運昌這麼一條人命,就這麼抹得幹幹凈凈。看著一副雲淡風輕模樣的孫良棟,被王子君強自壓制的怒氣,一下子爆發了!

王子君重生以來,很少動怒,他知道動怒不好,動怒解決不了問題,但是孫良棟如此敷衍了事的態度,終於把給激怒了!

“孫書記,你說就這麼算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原來開會時,經常對我們說,要帶著感情去工作。那麼請問,您對您的屬下有感情嗎?有嗎?就這麼敷衍了事就是對自己的同志有感情嗎?同情心哪去了”王子君的話有些高亢,充滿了悲憤。

“啪”,孫良棟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辦公桌上,他從椅子上謔的一下站起身來,厲聲的喝道:“王子君,你要認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告訴你,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你對左運昌的感情我理解,但是,如果你非要在這裡胡攪蠻纏,揪住一點小事不放的話,我就撤了你的職!”

孫良棟臉上有些猙獰,一股官威從他的身上直沖而出。作為縣委書記,他這般大聲的呵斥,讓守候在辦公室門外的秘書很有些吃驚。

“啪”,王子君的手掌更響的拍在辦公桌上,冷冷的看著孫良棟,口無遮攔道:“孫書記,因為您是縣委書記,本著下級服從上級的原則,我尊重您,但是不論您是誰,您都沒有草菅人命的權利,都沒有和稀泥的權利!我也提醒您,任何時候,我都不能出賣自己的良心和正義,寧可官帽子不要,我也會徹查到底!”

孫良棟本來還為自己的官威而得意,但是他萬萬沒料到,這個王子君竟敢和他拍桌子。

而且,王子君那一臉斬釘截鐵的態度,氣得孫良棟渾身發抖了。

“你……你……”

孫良棟的手指狠狠地指點著王子君,但是此時此刻,王子君根本就不願意理會他,知道再糾纏下去也沒有結果,王子君拿起自己的包揚長而去。

兩人在縣委常委院裡旁若無人的大聲爭吵,惹得不少人注意,在王子君走出孫良棟的辦公室時,縣委院裡的工作人員就像看怪物一般的看著他。

“愛國麼?我在弘揚飯莊等你。”坐在吉普車之上的王子君,冷聲的朝著周愛國打電話道。

看著王子君堅毅的臉,左鳴的心裡一陣感激,他剛剛走入仕途,但是在縣委辦工作的這一段時間,卻讓他大徹大悟,人的屬性偏向於社會屬性,通俗的說,就是人是社會人,只要踏入官途,你身上所有的棱角都是需要磨平的,就算你能力再強,那也不能恃才傲物,在你爬上一定的高度之前,在任何人面前,那都是需要你夾緊尾巴做人的。否則,既使你是個才華橫溢,天才艷羨之輩,也很難出人頭地的,當一輩子科員熬到退休,那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而現在,這個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卻為了父親的事,橫沖直撞的和縣委一把手拍桌子,公開叫板了!

這個舉動,可能會害了他的。這個前程一派光明的人,損失幾乎是毀滅性的。

“王書記,我不知道……”左鳴聲音裡有些顫抖,他想要對王子君說些感激的話,但是想想,又覺得這感謝的話太輕了。

王子君知道左鳴的意思,他輕輕地點了點頭道:“不要緊,我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說話之間,王子君就已經來到了弘揚飯莊,依舊還是那個包間,只不過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

“王書記,你不會真是這麼沖動吧?你果真和孫書記拍桌子了?……”周愛國風塵僕僕的從外面跑了進來,一見面,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無風不起浪,有時候,道聽途說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你聽說的都是事實,我今天的確的一把手拍桌子了!”王子君已經恢復了平靜,他坐在桌子旁,若無其事的拿了幾粒花生米咀嚼著。

周愛國看著一臉雲淡風輕的王子君,心裡像著了火似的,忍不住急聲的抱怨道:“王書記,你怎麼總是這麼沖動呢?你把他惹急了,萬一他真把你的黨委書記給撤了,豈不是太窩囊了?”

周愛國的話,讓左嗚一驚,臉上都是不安之色。起身站起來剛要說話,卻被王子君擺擺手攔住了。王子君的目光落在周愛國的臉上,真切的說道:“兄弟,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

周愛國看著王子君冰冷如雪的眼神,心中的念頭瘋狂的轉動起來。他心中清楚此時自己給王子君幫忙意味著什麼,但是只是剎那之間,周愛國就擲地有聲的保證道:“王書記,有事您盡管說話!”

就在王子君和周愛國談話之際,在縣委常委大院裡的會議室裡,孫良棟冷冷的說道:“錢書記,你來宣佈啊。”

錢學斌面帶喜色的說道:“考慮到王子君同志工作能力強,思路能推陳出新,尤其是在協調工作上,更是非同尋常,雖然年輕,卻有著別人難以比擬的優勢和長處。經書記辦公會議研究,調王子君同志到政協辦公室任副主任,括弧正科級。”
當錢學斌義正言辭的念到括弧正科級的時候,幾個常委差點笑出聲來,不過,錢學斌這個人一向要面子,因此,這些差點笑場的人,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緒掩飾了過去。

工作能力出眾,所以就讓你去政協,盡管大家心知肚明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就算你知道又有何用?

謝春來聽著這決定,一張臉像下雨之前的天空一樣,密佈著沉重的雲團。張張嘴剛要說話,孫良棟卻根本就不給他這個機會,在謝春來準備站起來的時候,他大手一揮,說了一聲:“散會!”

錢學斌第一個夾起包朝門外走了出去,而其他和孫良棟、錢學斌關系好的常委,也都隨著這一句散會,備自端起水杯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而去。

謝眷來看著像躲避瘟神一般迅速離開的備大常委,心中暗道:這次,恐怕王子君是真的惹麻煩了!

說實話,謝春來對于王子君本人很是欣賞,但是王子君這次辦的事情,讓他都有點說不出話來。和縣委書記都敢拍桌子,這讓誰也說不過去的。

“年輕人多摔打摔打也是好事。”牛萬晨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他的面前,輕聲的對謝春來說道。

謝春來點了點頭,也端起水杯朝著辦公室之外走了出去。

這世上,原本就沒有不透風的墻,王子君就要被調到洪北政協當副主任的消息,就好似長了翅膀一般,瞬間傳遍了洪北縣的各個角落,而西河子鄉,更是這謠言最先傳到的地方。

在王子君回到西河子鄉的時候,朱常友雖然依舊在迎接他,但是此時朱常有臉上的笑容,卻是有點生硬。他現在雖然是副科級,但是沒有了王子君的照應,也是前途堪憂。

“王書記,您不要太放在心上,您還年輕,年輕就是資本,以後有的是機會。”朱常友聲音發幹的安慰王子君道。

王子君早就將前因後果想了一個明白,聽著朱常有那生硬的安慰之聲,王子君哈哈一笑道:“常友啊,你這黨委秘書的水準有點低了,看來還是要好好學習啊。”

朱常友沒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王子君還能笑得若無其事似和,嘴唇碰了碰,想要迎合兩句,但是卻發現自己竟然無話可說。

“哎呀,王書記,您可回來了,趙鄉長正說用車昵,不是我說您,這車是鄉政府集體的車,您就這麼一個人占著,也不是那個事不是?”王六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鉆了出來,一看到王子君,就毫不客氣的譏諷道,話音裡有譏諷,也有藐視,似乎更多的還是幸災樂禍。

在王子君來西河子鄉之後,王六順一直都被他壓制得死死的,那本來唾手可得的黨委秘書,更是因為王子君的出手,讓他失之交臂了,這個傢伙給了自己徹頭徹尾失敗的記憶。

黨政辦主任,雖然王六順依然兼著這個職務,但是有了黨委秘書這個班子成員領導的黨政辦,又有誰會理會他這個不是班子成員的黨政辦主任呢?

小曹也下了車,面對這種情況,他心裡一陣忐忑。盡管他在積極向王子君靠攏,但是現在王子君已經明顯就要被免去職務情況,他明顯不能失去這個機會,可是,現在再轉身跑到趙連生後邊去站隊,也太那個了。

王子君看著得意洋洋的王六順,根本就不想理會他這種小人嘴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給我立馬滾蛋!”

“你……你,王子君,你說什麼?”王六順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向溫爾文雅的王子君,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說讓你滾,也可以爬!你以為縣裡要調我走啊?我告訴你,只要調令一天沒下來,我就依舊是西河鄉的黨委書記,趕緊給我滾蛋!”王子君淡淡的微笑,笑的讓王六順心裡發毛。

雖然他覺得王子君現在開除不了自己,但是想到王子君這些天幹的事情,他的心裡還是一寒,說了句,王子君你給我等著,就朝著趙連生的辦公室跑了過去。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2 23:14
第一四九章 龍生龍 鳳生鳳 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王書記,他就是癩皮狗,誰倒咬誰,您別跟他一般見識”張民強從遠處走過來,說話的聲音十分響亮,別說還沒進入趙連生辦公室的王六順了,就是辦公室裡的趙連生,也能聽得見。

王六順的身體猛的一頓,迅速的沒入了趙連生的辦公室裡。一聲咣當響過,辦公室的門被重重的關上了。

“王書記,只和你工作兩個多月,我覺得還沒過癮呢,真是讓人遺憾。不過我相信,我們以後還是會有機會在一起的。”張民強滿臉凝重的看著王子君,沉聲的說道。

王子君呵呵一笑道:“我也相信我們還有機會在一起,不過,現在不是聊天送行的時候,聽說縣委明天就要宣佈我的調令了,但是只要這調令還沒宣佈,我就是西河子鄉的黨委書記,我就要得西河子鄉負責到底。”

“老左在臨死之前想向我匯報二十所小學的建設工程中存在的問題,他死了,我也得被動的調離西河子鄉,但是我決不能讓這件事情就這麼被人掩蓋了,不能讓西河子鄉的孩子們在這種沒有安全保障的教室裡成長。常友,你去通知所有在家的幹部職工,二十分鐘後,我們對所有的在建學校進行徹查。記住,帶一部照相機、一部攝像機”

“是,王書記。”朱常友答應一聲,轉身就朝著辦公室跑了過去。

“王書記說得好啊,我裘加成的家就在西河子鄉,這種事情如果少了我,豈不是讓鄉裡鄉親的戳我的脊樑骨?”在十幾個幹部的簇擁下,裘加成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王子君看著臉色平靜的裘加成,輕輕地點了點頭。鄉裡的幹部職工,很快就匯集齊了。這些大部分都是家在西河子鄉的幹部職工,一聽王書記要對二十所改造的小學進行徹查時,一個個臉色都生出了一絲激動。

作為本地幹部,他們怎麼會聽不到小學建設中被偷工減料的傳言呢?但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幹部職工,盡管他們心懷不滿,卻不願意多吭聲,省得槍打出頭鳥,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但是此次由王書記親自帶頭檢查,他們立刻就有了膽量,不管怎麼說,這點本土本地的心思還是有的。

二十分鐘之後,八十多名幹部職工已經召集齊了。派出所更是在臨時負責的副指導員帶領下,開著警車來到了鄉政府大院。

“出發。”王子君看著匯集在自己身旁的幹部,輕輕地一揮手,大聲命令道。

吉普車,摩托車,自行車組成的車隊,就好似決堤的洪水一般,從西河子鄉政府的大院裡呼嘯而去了……

“趙鄉長,快給錢書記打電話吧,要不然就來不及了”王六順從窗口看著呼嘯而去的人流,跌跌撞撞的跑到趙連生的辦公室裡,大聲的說道。

趙連生輕輕地吸著煙,此時的他表現得無比平靜。看著驚慌失措的王六順,嘴角浮現出一絲不屑的笑意,也不怪王子君對這個人看不上眼,聽風就是雨,那邊稍微有點動靜,這邊就先亂了陣腳,就沖著這一點,又怎麼能為自己分憂解難呢?

“趙鄉長……趙鄉長……”

王六順根本就沒看到趙連生眼中的不屑,只以為趙連生沒聽見,又接著叫了幾聲。

“喊什麼喊,沒有用了事情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是阻止不住了,錢書記算的好,調走王子君,但是他就沒有想過,這二十所建了一半的豆腐渣工程,他可挪不走,這就是他最大的漏洞。王子君什麼時候想要紮他,一出手,錢學斌就是死路一條啊。”趙連生說話之間,將手裡已經燒到了手指的香煙往地上一摔,推門走了出去。

夕陽西下,晚霞如血。

可惜不能和他們在一起

一絲遺憾,不知怎麼就從趙連生的心頭湧起,看著空蕩的鄉政府大門,想著那個年輕對手臉上的淡淡笑容,趙連生悵然若失。

“王書記,前面就是紅嶺村小學。”朱常友指著紅嶺村小學那建了一半的校舍,大聲的說道。

“進去。”王子君說話之間,就從吉普車裡走了出來,跨步朝著那村小學走了過去。

張自強、裘加成、朱常友等人緊隨著王子君,朝著紅嶺村小學的校園走了過去。

“你們是什麼人?這裡是工程建設重地,誰讓你們擅自進來的?”一個二十多歲,有點流裡流氣的年輕人一看見進來了幾個人,先是一呆,隨即就劈頭蓋臉的沖他們喊道。

此時此刻,誰有時間理會這個看場子的人呢,朱常友看著神色淡然的王子君,朝著後面的聯防隊員一揮手,七八個年輕的小夥子三兩下就把那年輕人給拉開了。

這年輕人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骨子裡的劣性就像彈簧,你弱他就強,你一強勢他就縮了回去。此時一見情形不對,臉色煞白,根本就不敢輕舉妄動。

“幹什麼?你們是來幹什麼的?”十幾個工人,聽到動靜之後就圍了過來。

“來來來,上邊幹活的老少爺們兒,都下來休息一下。”王子君一邊掏煙,一邊沖著樓體上的工人喊道。

這施工隊裡幹活的工人,大多都是附近的村民。中國老百姓有一個共同的性格,打不怕敬怕了。如果王子君來了之後吆三喝四的詐唬一通,倒沒有這樣的效果了。

上邊幹活的工人陸陸續續的下來了,王子君挨人挨個發著香煙,嘴裡一邊說道:“師傅,我們是鄉政府的,想來看看咱這所小學的建設情況,等你們建成了,這三裡五村的孩子可等著來上學呢。”

這些工人瞅著手裡的煙,放在鼻子底下聞著,一聽是鄉政府的,一下子都沉默了下來,王子君看著這些神色凝重的工人,接著道:“各位老少爺們兒,咱們都是西河子鄉這十里八鄉的,等這工程建成了,孩子們就要來上學了。因此,我想問問大家,等咱各家各戶的孩子來上學了,這些校舍安全嗎?”

猶豫不決的工人,顯得更加遲疑。而鄉政府的幹部,更是朝著那些建了一半的校舍跑了過去,朱常友眼疾手快,拿著照相機、攝像機對準校舍忙活開了。

“二叔,你別拽我,這話我憋得太久了,我不能昧著良心幹這活我可不想讓我的孩子,在這種隨時都可能倒的豆腐渣教室裡上課。”

一個二十多歲的工人說話之間,將自己的帽子往地上一摜道:“王書記,我跟你說實話,這工程都是豆腐渣啊他們用來蓋房子的磚根本就不合格,一招就能掉下來一塊,為了掩人耳目,他們用好磚蓋一層,再用這種不值錢的垃圾磚蓋上一層,這教室看上去不錯,但是等時間一長,這教室可能就會塌了啊”

有了年輕工人的帶頭,其他工人也都七嘴八舌的大聲的說了起來:“王書記,他們蓋房子根本就沒有用水泥,都是用的泥。”

“王書記,該用鋼筋的地方,他們用鐵條,這純粹是糊弄啊。”

在這吵嚷之中,還有一些工人領著朱常友跑來跑去,把那些不合格的建築材料全都拍了照。

各自帶領著幾個幹部在四周勘察的張自強等人,很快都證實了工人的話。裘加成還專門拿了一塊看上去不錯的紅磚。

輕輕地一用力,紅磚立刻就掰成了兩半。紅磚的內芯裡,一層厚厚的土坯,讓王子君的臉變得凝重無比。

“王書記,我找到他們的賬目了。”卓長偉滿臉激動地捧著幾個賬本,快步跑了過來。

王子君看著激動不已的人群,心慢慢的靜了下來。一個個命令,從他的嘴裡有條不紊的安排下去。在這些命令之下,一個個幹部,快速的朝著全鄉的各個方向飛馳而去。

兩個小時過去了,厚厚的一堆證據,堆積在了王子君的身前。朱常友緊緊的抱著懷裡的照相機、攝像機,一刻也不肯離。看著不遠處那被人用力一搗就搗出了一個大洞的墻,王子君拿出了手機。

“愛國,證據都搜集好了,可以動手了。”王子君聲音平和,但是每一個字,都好似有千鈞多重一般。

十幾個被周愛國單獨留下的刑警,在周愛國的一聲命令下,就好似一頭頭出閘的猛虎,朝著四面八方直沖而去。

一個燈火通明的茶館,幾個人正在打麻將,贏的人眉飛色舞,輸的人則罵罵咧咧。
“老2,別掃了大家的興好不好,姓王的立馬就滾蛋了,咱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不就是幾百塊錢嘛,我給你就是了。”手腕上刺著一條龍形紋身的漢子,蠻不在乎的將一把鈔票啪的一下扔到了對面。

“哈哈哈,謝謝大哥,沒有了姓王的傢伙擋了咱們的財路,那以後豈不是賺大發了……”笑嘻嘻的接過錢,那老2滿是笑容,可是還沒有等他的話語說完,十幾個便衣員警,就闖了進來。

“你們要幹什麼?我告訴你們,我們老闆可是錢少方錢大少。”刺龍的大漢在頭被往下摁的時候,氣憤的朝著員警喊道。可是此時他的喊聲,卻是已經沒有任何的用處了,一副冰冷的手銬,更是直接帶在了他的手腕上。

而就在周愛國行動之時,王子君帶著證據敲開了謝春來家的門。看著一眼凝重的王子君,謝春來不由得一驚,心說王子君莫不是想讓自己幫忙?

就在他心中猜測不已時,王子君已經將一堆證據丟在了他的身前到:“謝書記,這是紅星公司建設豆腐渣工程的證據,我此來,就是請求您對這些蛀蟲一查到底。”

錢學斌住在縣政府家屬院的九號小別墅,這一排小別墅雖然外表看起來稀鬆平常,但是一進小院就知道這樣的房子住著有多舒服了。院子裡有假山,有噴泉,還有石凳石桌,流水潺潺,一年四季鮮花飄香,大有一副世外桃源,新型農場的意境。進得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處綠幽幽的草坪,一條用石子鋪成的蜿蜒的小路,曲徑通幽,從院門口通向客廳。再加上,這別墅的主人在本縣高居顯位,各種作物都是價值不菲。

不過今天,錢家的大門早早的就關了,就連那平時經常開著的小門洞也鎖住了。這一反常態的舉動,只能說明一件事情:意在告訴那些前來拜會的人,今天不要來了,主人有要緊的事情。

雖然這種無聲的宣佈,讓那些早早趕到縣裡,專等天黑之後能親自到這別墅裡聯絡一番感情的幹部們很是不甘,但是,領導的心思又豈是他們這等小人物能支配的?失望之下,也只好打道回府了。

“爹,我再敬您一杯。”錢少方恭恭敬敬的端起酒杯,滿是笑容的對錢學斌說道。

錢學斌面對自己兒子的敬酒,點了點頭,一仰脖,就將那酒喝進了肚子之中。

錢少方趕緊將杯中酒給自己的老子滿上,這才討喜的說道:“爹,這一次將王子君拿下,我看洪北縣城之內,誰還敢不聽您招呼?政協辦公室副主任,嘿嘿,熱崗位換成個冷板凳,看他姓王的以後還囂張什麼”

“啪”,錢學斌的手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他冷冷的朝著自己的兒子看了兩眼,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這個該死的畜生,你還有臉說?如果不是你拉出這些臭屎堆,還得你老爹在後邊跟著你擦屁股,你爹又怎麼會向那孫良棟屈服呢?”

錢學斌越說越氣,伸手拿起筷子就想敲錢少方的頭一下。不過,還沒有等他的筷子敲出去,就被一隻胖乎乎的手掌給擋住了。

“老錢,事情都過去了,兒子也知道自己錯了,要說也是你這個當爹的沒本事,如果你能把那姓王的搞定了,咱兒子又何至於做出這種事情來?”錢學謙的老婆乃是縣婦聯主席,盡管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但是打扮得卻很是新潮,乍一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多歲的模樣。

不過,對于這個老婆,錢學斌從骨子裡有點懼怕,他的老岳父當年乃是洪北縣的組織部長,正是因為當了這個組織部長的乘龍快婿,這錢學斌在仕途上才一路快馬加鞭,弄到了現在這個位置上。

錢學斌聽到老婆的胡攪蠻纏,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長嘆了一聲,端起酒杯繼續喝酒。

“爹,明天就宣佈王子君去政協了,你說,我是不是給他點顏色看看?”錢少方有了老媽撐腰,頓時腰桿又挺了起來,得意洋洋的朝著錢學斌說道。

“算了,王子君這傢伙不好惹,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為左運昌的事情他和孫良棟拍桌子鬧翻,想要動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放低姿態,不論如何都要等到這件事情過去,察其言,觀其行,從長計議。”

錢學斌總覺兒子是個熱血青年,幹什麼事都是一股子沖勁,卻極不善於工於心計,跟自己的老謀深算差得太遠了。中國有句老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兒子明明是自己親自播的種,怎麼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呆頭鵝呢?

錢學斌越想越煩,只是,不管怎麼說,兒子就是兒子,這點血濃于水的親情還是無法抹煞的,再怎麼惱火,對於兒子的將來,那還是得好好的與之謀劃一番的。

“我記住了,爹。”錢少方嘴中雖然答應著,但是內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暗暗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這口氣不能就這麼憋著,從小到大,他錢公子還從來不曾這麼窩囊過呢。

他的小動作,哪裡瞞得過識人無數,老奸巨猾的老爹呢?不過,錢學斌懶得再說罷了。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從門外傳了過來,聽到這突兀的敲門聲,錢學斌的眉頭緊皺著,這人是誰呢?按說,如果是體制中人,應該懂這個規矩的,自家的小門洞都已經鎖上了,就不該再打擾了的。難道,門外的敲門者並沒有到家裡來過?

錢少方聽到這急促的敲門聲,心中卻是一喜,心說來的正好,救急的人來了,這麼一攪和,老爺子當著外人的面兒,就不好意思再訓斥我了

心中雖然有些僥幸,但是嘴上卻罵罵咧咧的說道:“我x他大娘的,這是哪個孫子這麼不長眼呢,咱爺倆安安生生的吃頓飯都不讓清靜”

錢學斌一瞪眼,說了聲:“滾過去開門”就沒有再理會自己的兒子,而是饒有興趣的夾起盤子裡的一根酸白菜,慢慢的品味起來。

看自己老爹的模樣,錢少方頓時就明白錢學斌的態度,雖然心中不情願,但還是快步走了過去。

“誰呀?錢書記不在家,明天再來吧”錢少方說話之間,就將門給打開了。

而就在他打開門的瞬間,一道熾烈的強光,猛的刺中了他的眼睛,猝不及防之下,錢少方本能的一閉眼睛,人已經被按住了。

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就聽有人吩咐道:“他就是錢少方,快點抓起來”
z08fan 發表於 2012-11-12 23:22
第一五零章 我以神的名義警告你:凡人勿擾!

伴隨著這吩咐聲,好幾條有力的手臂,一下子把錢少方按倒在地了,從小養尊處優、嬌生慣養的錢少方哪裡見過這等陣勢,只覺眼前晃了一個執法證,一雙手銬就銬在了他的手腕上。

心中本來就有鬼的錢少方,一見這鋥亮的手銬銬在自己手上了,心慌之下,本能的大聲求助道:“爹,快救命呀,有強盜了…這一聲;悽慘的叫喊,瞬間打破了寂靜的夜空,不但坐在客廳悠閑喝酒的錢學斌,就是住在這別墅區的縣委的那些頭頭腦腦,也被這突兀的一嗓子給驚醒了。

雖然剛才劈頭蓋臉的罵了兒子一頓,但是那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自己打一巴掌跺三腳都行,但是,受了外人的委屈,那是錢學斌接受不了的。聽到兒子的求助聲,錢學斌心跳驟然加劇,一把扔下酒杯,抄起放在院子裡擺弄花草的一把鐵鍬,三步並作兩步就朝門口跑過去了。

錢學斌不動手已經很多年,但是這一刻隱藏在他胸中的彪悍之氣,卻猛的揮發了出來,瞬間沖到前院的他鐵鍁一揮道:“你們是什麼人,快把我兒子放了!”

尾隨錢學斌跑出來的錢學斌的老婆,卻比錢大書記鎮定多了。臨危不亂的將前院的燈一一打開,在這驟然開啟的燈光之下,錢學斌就看到個穿著警服的員警,正站在自家門口,而自己的兒子,更是被直接給擰著胳膊拷了起來。

看到是員警,錢學斌反而大大的松了一口氣,作為縣委副書記,他有一百個理由不怕員警。那手中的鐵鍬,更是被他撲通一下扔在了地上,領導的派頭,更是立馬端起來了。

“小同志,你們執行公務啊?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我估計你們認錯地了吧?這樣,把你們帶隊的領導叫過來吧。”錢學斌臉上帶了一絲笑意,朝著這些小員警一指,臉上那一絲傲然卻是掩飾不住的。

幾個員警面對縣委副書記,神色中也有了一絲慌亂。不過,走在他們前方的那員警卻站了出來,不卑不亢道:“錢書記您好,我叫周愛國,是咱們縣公安局的副局長,現在我們懷疑錢少方和一起殺人案有關,需要帶他去局裡協助調查,這是逮捕令。”說話之間,周愛國就將手中的一張紙朝著錢學斌揚了揚。

周愛國是誰?錢學斌自然知道,這不聽話的愣頭青就是他下一步準備打擊的對象,不沖別的,就沖這傢伙是王子君的鐵桿死黨,僅僅這一條理由,就足夠足夠了。

“這些東西我不看,周愛國,現在,我命令你現在、馬上、立刻給我把人放了!”錢學斌在周愛國亮出逮捕證的那一刻,只覺熱血上湧,心像著了火似的,整個腹腔仿佛都在燃燒,大火熊熊,嘴巴乾裂,嗓子限火辣辣地灼痛,他娘的,這王子君分明是在報復自己呢,居然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放過!這傢伙,也太狠毒了!

如果沒有掌握一手確切的證據,周愛國對於這位副書記也許會忌憚三分。但是現在,事實已經鐵證如山,死死的證明瞭錢少方就是製造西河子鄉垃圾工程,並殺死左運昌的兇手,周愛國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對不起,錢書記,我這是在執行公務,請您理解並支持,單純的行政命令不能代替法律規定,按照回避原則,您不該干涉這事的。”說話之間,周愛國冷哼一聲,吩咐道:“帶走了。”

周愛國的話,就好似一記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的搧在了錢學斌的臉上,在這剎那間,錢學斌身軀一晃,差點沒有摔倒了,可是,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了,事關兒子的身家性命,他再怎麼頭懵,也得堅持把這事給弄清楚了!

“周愛國,你敢這麼胡來,我明天就把你的副局長給撤職了!”錢學斌手指顫抖,怒不可遏。

“撒我的職?錢書記,您覺得您還能辦到麼?”周愛國也上了火,說話立刻就沖了起來,而那幾個跟著他的員警,一個個架起錢少方,就朝著門外拉去。

“爹,快救救我呀,爹,我不想進去,爹,您千萬得救救我啊。”錢少方此時已經知道東窗事發,一旦進了派出所,那幾場審訊下來,估計離事情敗露就為期不遠了,等待自己的,又該是怎樣一個兇多吉少的結果呢?

“你們放開我兒子,不然,我跟你們拼了!”婦聯主席只覺萬念俱灰,再也顧不上保持一個正科級領導應有的矜持風度了,就好似一頭發怒的母獅子,朝著員警們沖了過去。

面對咆哮而來的瘋了一般的錢學斌老婆,幾個員警頓時就有點為難,就在這時,幾個身影也從各處跑了過來,有的人手中還拿著棍棒等傢伙。

“怎麼回事?誰敢在這裡鬧事,大門口的保安都是幹什麼吃的?!今天晚上該誰帶班呢?”

威嚴的呵斥聲中,縣委書記孫良棟快步走了過來,在他的身後,洪安澤手裡拿著一根粗棍子,一副為縣委一把手保駕護航的樣子。

對於這種情況,周愛國也是早有預料的,但是他沒有想到在人前威風凜凜的幾位常委大人,此時居然反穿著睡袍踢拉著鞋跑出來,甚至有個常委手裡居然穿了一件明顯是女人的碎花花睡褲,手裡拿著根插花的棍子跑出來,這模樣真是太滑稽太搞笑了!這幫人真是當官老爺當得太久了,你這擺弄花花草草的棍棒就能防住盜賊了麼?那你乾脆回家拿根麵條上吊去算了!

“孫書記好,我是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周愛國,奉命前來逮捕嫌疑人。”周愛國說話之間,朝著孫良棟來了一個標準的敬禮。

幾個手中拿著棍棒壯膽的常委,一聽來人是縣局的員警時,這才大鬆了一口氣,此時才意識到自己睡袍睡褲的跑出來,手裡還拿著根棍子,這裝扮實在不雅,趕緊將手裡的武器扔地下了。

“周愛國,你好大的膽子,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讓你跑到常委院子裡抓人來了,你眼裡還有沒有黨,有沒有政府?!你看著這院子裡誰像是壞人呢?”孫良棟心裡很是窩火,這公安局抓人抓到了常委院,這簡直就是在自己的臉上抹黑呀。

“孫書記,請您理解並支持我的工作,我這是依法執行公務。”周愛國說話之間,就將那逮捕令再次拿出來一亮道:”錢少方涉嫌建設西河子鄉二十所小學的豆腐渣工程,並殺害西河子鄉紀委書記左運昌等罪名,經報請謝春來書記同意,現對其依法逮捕。

孫良棟接過周愛國遞過來的逮捕令,臉色越加的陰沉起來,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了事情很棘手。

雖然他心中清楚,這一切都是王子君在還擊,但是在這等情況下,就算他是縣委書記,也是無話可說,這公安局正常辦案,哪怕你官職當得再大,私下裡的說情咱就不說了,至少當面,你是無法幹擾司法公正的。

“報請謝書記了?這件事情我怎麼不知道?”孫良棟臉色變幻之間,就冷聲的喝問道。

周愛國牙關一咬,剛要說話,就聽後面謝春來道:“孫書記,我想著事情緊急,不好打擾你睡覺,此事也沒必要讓您操心,就沒跟你通氣。再說,這錢少方一不是黨員領導幹部;二不是政協委員、人大代表,抓捕一個涉案的當事人,實際上城關鎮派出所的民警就可以了,這程式上是沒有問題的。您說對吧,孫書記?”

謝春來說的很客氣,但是語氣卻很是強硬,這是任何人都能感覺到的。孫良棟臉色一變,但是隨即就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這錢少方就算是錢學斌的兒子,但是在身份上,謝春來說的真是一點不錯,他什麼東西都不是,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社會人,抓捕他,根本就不用和自己這個縣委書記匯報。

“嗯,春來啊,證據確鑿麼?”孫良棟臉色變幻之間,就不由自主的問道。

“錢少方的同夥都已經招了,在錢少方的指示下殺死左運昌同志的三名罪犯都已經被捕到案,三名嫌疑人對殺害左運昌同志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已經交代了。”

謝春來說話之間,又擲地有聲的說道:“西河子鄉的王子君書記帶來了該鄉二十所小學被建成豆腐渣工程的證據,有實體證據,有影像資料,蓋這種豆腐渣工程給孩子們用,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啊,此事不查,枉為一方父母官,對不起全縣的父老鄉親哪,孫書記!”

謝春來的語氣十分沉重,把孫良棟說得有點惶恐。他心中清楚,這一切都是王子君在發力。而現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如何在這件事情之中洗清干係。

調整王子君的工作,這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盡管此舉也在自己的權力範圍之內,但是這種事情一旦傳到上級領導耳朵眼兒裡,那領導們前後一聯想,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別的不說,這昏庸兩個字可能就會扣到自己頭上了!一旦在領導心目中留下這個印象,自己的政治生命,估計就快要到站了!

“春來同志,這件事情你做得好,開始的時候,我就不相信我們的黨員領導幹部會死在小姐床上這種事情,如今,事實證明,我們的幹部是經得起考驗的好幹部,我們的公安隊伍是一支可以能打硬仗、善打硬仗的鋼鐵隊伍,好,非常好,我代表縣政府給你們請功。”縣長牛萬晨慷慨激昂的話,讓錢學斌的臉色更是變得蒼白無比。

不但錢學斌心中不痛快,此時孫良棟的心中,也是難受的緊,暗罵這狗日的牛萬晨,這會兒你他娘的倒出來搶老子的詞兒了,你丫的早死了?這事情未定性時,你他娘的為什麼沒有主動提出來為左運昌拔亂反正昵?你這馬後炮算什麼本事呢。他娘的!

心中雖然不痛快,但是孫書記還是表現出了他一個政客的高深水準,微微一笑,用肯定的語氣道:“牛縣長說得好,這件事情我們公安幹警幹得好,我在這裡表個態,這件事情無論是牽涉倒誰,都要依法處理,嚴懲不貸!”

錢學斌的臉,陰沉無比,心裡有一種大廈將傾的預感,自己還能怎麼力挽狂瀾於即倒呢?看著一個個慷慨激昂,誓和錢少方這個犯罪分子作鬥爭的諸位常委,他哪裡不知道,這幫傢伙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言外之意其實是在批判他錢學斌自己昵?

看著眼前墻倒眾人推的場面,他哪裡會猜不到這後面的推手是誰昵,一想到那年輕人平和俊秀的面孔,看起來有些孩子氣,實際上卻是一個成熟老道、頗有城府的政客,這傢伙出手總是那般的出其不意,總是那般的不動聲色,高深莫測,錢學斌心裡迅速湧起一股洶湧如潮的恨意,他後悔了!

時光如果像汽車一樣,能夠任意倒車,他願意倒回去,他會盡力的跟王子君處好關系的,他想過原來的四平八穩的生活,只是,命運的輪子不聽使喚,事到如今,他也無能為力了!

自己閑著沒事,非要招惹他幹嘛呢,放著好好的縣委副書記不做,弄啥非要跟一個睚眥必報的傢伙過不去昵?更何況,從前幾次不動聲色的過招結果來看,自己明明是拜了下風的,怎麼就不吃一暫長一智,惹不起躲著走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下好了,落得個家破人亡不說,恐怕就是自己的縣委副書記的位子,也難以保住了。

“周局長,你等先回去辦案,明天我會帶領縣四大班子領導到公安局親自去慰問大家。”孫良棟在各個常委發言之後,滿是關懷的說道。

在周愛國敬禮準備離去之時,這位縣委書記又拍著周愛國的肩膀道:“周局長,辦案是辦案,但是同志們也不要過於勞累,該休息休息,該吃飯吃飯,辦公經費不夠給政府打報告,記住,任何時候,我和牛縣長就是你們的堅實後盾!”

周愛國面對縣委書記變色龍一般的迅速變臉,心裡大為感嘆,就沖人家這朝令夕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水準,當個縣委書記,真是屈才了!

“媽,我不想去,他們是冤枉我的,您可得救救我啊!”錢少方一看到這麼多常委過來,原以為自己很快就沒事了,沒想到事情的結局居然是這樣,看著正欲推他離開的公安幹警,他就好似一個溺水的人一般,撈住老媽這根救命稻草,大聲的號喪起來。

縣婦聯主席此時更是難以淡定,聽到兒子的哭喊聲,心像刀割一樣的疼痛難忍,就想要沖上去。本來平靜的夜空,在這對母子的哭喊之中,變得頓時熱鬧起來。

“你們幾個攔住錢夫人。”周愛國臉色變幻之間,就朝著兩個身材魁梧的員警吩咐道。

兩個被吩咐道的員警雖然有些為難,但是還是朝著錢夫人迎了上去,雖然不能動手,但是也擋住了錢夫人的去路。

“錢學斌同志,請你管好自己的家屬。”

孫良棟此時已經找回了自己縣委書記的感覺,他不能再坐視不管了,直接對錢學斌發話道。

錢學斌心中在滴血,他親眼看到了自己的兒子被推上了警車,他更看到了不少常委幸災樂禍的面容,看著哭著喊著的妻子,他只能咬了咬牙,咬出一陣刻骨銘心的痛,努力地挺直了腰背,跑過去攙扶住自己的老婆道:“咱們回家去。““啪”,錢夫人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錢學斌的臉上:“錢學斌,你算什麼狗屁副書記?親兒子都被人抓走了,你還在這裡當縮頭烏龜,你這個沒種的狗東西,我怎麼嫁了你這樣的窩囊廢呢?”

錢學斌臉色漲得像紫茄子一般,他沒想到當著這麼多常委的面,老婆連這點面子都沒給他,心裡就有些怒氣叢生,卻也找不到發泄的出口,萬般無奈之下,只好伸手抓住老婆的手,連推帶抱的往門裡帶,亂成了一團糟。

孫良棟和牛萬晨兩人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很默契的朝著自己的院落走去,而其他常委,也都沒有留下來看熱鬧的興趣,一個個也都很自覺地回自己家了,哪裡還有心思理會這錢家會鬧騰到什麼時候。

孫良棟是一個喜歡早睡早起的人,但是此時,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無法入睡,在他心頭不斷翻騰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王子君。

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孫良棟突然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無論如何,他都要修復和王子君的關系。

孫良棟拿起手旁的電話,按照電話本撥了出去。就在他心中想了滿腹的話語想要和王子君聊聊天的時候,電話的那頭,卻傳來了您撥打的電話現在無人接聽的系統提示。

聽到這話,孫良棟甚至有一種將電話砸了的沖動,但是作為縣委書記,他還是不想跟這個人這般計較的,這點寬容和忍讓的心胸和風度,他孫良棟還是有的。

在平息了一下心裡的怒氣之後,孫良棟給自己的秘書打了個電話,讓他通知西河子鄉,明天自己要去西河子鄉調研,檢查指導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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