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7867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6 10:12
第九十三章 力戰四方

    高道人腳踩玄光,卻是一臉陰沉,他一指身後,對著包定衡道:「包道兄,你若不出手,我與這兩位道友大不了一走了之,我看你到時如何收場!」

    包定衡心頭一凜,他的確是想讓高道人與張衍先鬥起來,不過眼下看來,這李元霸的實力似是比之前還要勝上一籌,光憑高道人這三人怕也對付不了。

    他暗自皺眉,心道也不知從哪裡冒出這麼一個人來,如此厲害,怎麼之前從未聽說?當下便稽首道:「高道友莫急,貧道師兄弟自當出手,待我需齊心合力除了此僚,再論其他。」

    高道人哼了一聲,只拿眼睛瞅他,卻是再也不肯先動手,一副擺明了不信任他的模樣。

    包定衡心中不愉,只是也知眼下不是爭意氣的時候,便向方闔使了個眼色。

    方闔立時會意,當即一指下方,衝著張衍呵斥道:「小輩,安敢說此大話!你莫仗著身堅如鐵便肆無忌憚,且接我這一劍試試!」

    他一拍腰際,懸掛在那處的法劍「鏘」的一聲,脫鞘而出,化作一道流光急電往下斬落。

    此劍到了張衍面前,方闔眉頭一挑,面上浮現出一抹狡笑,暗中把法訣一掐。這法劍一震,劍上發出青青碧光,忽而一散,便化作兩道細細綠芒向張衍雙目射去。

    方闔自以為這一招使得高妙,又在極近的地方發出,總能殺張衍一個措手不及。

    他也知力道修士縱然被刺瞎了雙目,若是不得貫腦而入,對方只需把玄功運轉,不消片刻就能完好如初。

    但修士之間相鬥,爭得就是那一線之機,只要張衍稍稍露出破綻,他師兄弟二人也不是沒有斬妖除魔的手段,後面自有高明招數招呼。

    包定衡見方闔這劍招使得陰毒,自己先前卻從未見過,心頭也不由自主升起警惕之心,但同時亦是緊緊盯著這兩道劍芒,手中緊扣法劍,指望能夠一擊奏功,他也好祭出殺招。

    張衍把頭微側,本待閃過,只是卻發現這兩道綠芒如同有靈性一般,也是隨著他頭顱擺動一起偏轉,依舊是往他雙目而來。

    此刻他已瞧得清楚,這兩道綠芒實則只是兩把薄如蟬翼,約有兩指寬的飛梭,是以方能在極細微之處變化轉折自如,也不知方闔用了何法將其掩去了其本來面目,讓人從外表上看去只當是一把飛劍。

    若是換了一個尋常力道修士在此,怕是立時就要吃一個悶虧。

    不過張衍卻是不屑一笑,他冷喝一聲,自口中「呵」的出了一道太乙玄光,將這兩道碧梭上的靈氣一磨,眨眼間便將其消成了兩隻凡物,復又一閃,便化作一坯煙灰散落。

    在空中這幾人只見一道金光飛出,一閃一縮之間,那兩道綠芒便不知去了哪裡,正覺詫異時,方闔卻覺心口一疼,喉嚨中就有一股咸腥上湧,為免丟臉,連忙吞嚥回去,只有還是有一絲溢出了嘴角,忙又舉起衣袖擦拭,顯得極為狼狽,心中卻是暗驚不已,也不知道張衍究竟用了什麼手段。

    張衍起手一招,那兩隻金錘又自從遠處飛來,在身側環繞,腳下一踏,自有雲氣托升,拔身衝天而起,直奔這幾人而來。

    眾人見他來勢兇猛,忙各自分開,不過卻不是胡亂飛騰,而是各自佔了一個方位,隱隱把他圍在了中間。

    高道人腳踏玄光,把身一橫,出去了數十丈外,他先是看了一眼包道人和方闔兩人所站立的方位,心中一定,隨後自袖中摸出一枚銅印,起手一祭,道了聲:「震!」

    這銅印在空中一翻,將有字一面對著張衍,忽而放出一聲大響,如同金鼓齊鳴,錘擊鑼鈸,有一道雷光飛出,迅疾無比劈向張衍。

    張衍見來得迅疾,就將雙錘一舉,迎了上去,只聞「喀喇」一聲震響,他雖將雷光震散,但身形也是晃了晃。

    高道人把法訣一引,連連發動此寶,銅印之上又是接二連三有雷光擊出。

    他口中喊道:「包道友,貧道已出了劈雷印,暫時可將此僚牽制,你等此刻切切不可手軟,快快斬殺了他。」

    包定衡知道要對付力道修士,一劍斬顱方是最好,不過要抓準機會卻是極難,可眼下他們人多勢眾,局面還是佔了上風的,倒是可以集合在場數人之力合擊,將張衍銳氣慢慢磨去,再圖擊殺。

    當下他也不怎麼猶豫,深吸一氣,將八角劍盤取出拿在身前,又把全身白虎真煞玄光催發到極致,低喝一聲,一指點在了劍盤之上。

    得了靈機催發,這法器如遭雷殛,猛的一顫,便飛了出去,只一旋動,霎時金芒煞氣騰霄裂空,凝聚成百餘道寒氣飆射,蕭瑟肅殺的氣劍,一路破開飛葉落枝,悍然絞殺而下。

    方闔見狀,精神振奮,連忙大喊道:「師兄,我來助你!」

    他也是一抖袍袖,飛出一隻無棱無角的墨色劍盤來,繼而也是暗吸一氣,把氣海之中的靈氣引了上來,再連連噴了三口上去。這劍盤霎時間如被狂風捲動,似陀螺旋轉,發出嗡嗡之聲,捲起無數細碎的青色劍芒。

    他起手向下一點,便有茫茫細雨般的劍氣驟然下落。

    站在高道人身後的兩人也是雖是修為弱了點,但是眼光不差,也是同樣看出了機會。

    他們知曉眼下是出手的最好時機,那白袍道人猛睜雙目,起了食,中二指豎起併攏,嘴中唸唸有詞,頂上玄光似水銀般淌下,一點一滴匯聚指尖,最後化作一道遊走不定的白色長虹,他又朝前一指,這白虹倏爾化虹飛出,亦是去往張衍那處擊去。

    而最後一人乃是一個披髮散修,他既無法寶又無殺手鐧,也知此刻正是圍攻之勢,這一口氣絕不能洩去,只能狠了狠心,一下咬破舌尖,朝著自家那隻鶴嘴形的法器上噴了一口精血上去,此物頓時靈光大盛,扭動不止,似是脫手欲飛。

    只是使出此法之後,他卻是臉色一陣蒼白,顯是精元損耗過多,也顧不得多做拿捏,喘了口氣,把手一鬆,道了聲:「去!」便將這法器投了下來。

    四人從四面一齊發動,皆是不留餘力。

    他們自忖在高道人牽制之下,便是一下殺不死這個李元霸,四人輪番攻擊之下,後續攻勢也能連綿不斷,總能將此人拖至身疲力竭那一刻,到了那時,便是這李元霸敗亡之時。

    力道修士雖能運轉玄功恢復自身傷勢,但是全賴自身一口精氣,若是精氣損耗太過,一旦後繼無力,那時比之氣道修士也強不到哪裡去,同樣可以用尋常手段斬殺。

    只是他們想法雖好,但對上張衍,卻完全不能以常理揣度。

    見四方各有殺招落下,張衍眼眸中寒光迸現,大喝一聲,把袍袖一振,自頂門上衝出一隻通體渾黃的大手,五指一張,倏爾之間化作十丈大小,如撐天巨手般往上一擋,便將高道人自避雷印中發來的雷光震散,隨後在呼嘯聲中來回撥擋,不拘劍芒光虹從何處飛來,都是盡數接下,半點不漏。

    四人俱是看呆了,哪裡會想到這李元霸居然還會使出這麼一招,不由氣勢一滯。

    包道人卻似是覺得這門道術似是在哪裡聽聞過,皺眉一思,暗中驚呼道:「此莫非是清羽門『玄黃擒龍大手』?」

    玄黃擒龍大手能攻能守,便是被震散了去,只要還有戊己土精之氣填補,便永無枯竭之日。

    當日陶真人座下三名弟子就是依仗此法,硬是擋住了數倍於己的修士圍攻,因此此法雖先前名聲不顯,但自外海之上爭奪仙府那一戰後,此道法已是為東華洲修道士所盡知。

    包定衡忽覺出幾分不妙來,這李元霸非但是力道修士,且還有氣道修士的手段,眼前面對己方圍攻絲毫不落下風,此等人物,放在玄門大派之中也是真傳弟子一流,若是放在清羽門這等新興門派之下,更有可能是陶真宏親傳弟子,此刻入了這太昊派門下青寸山中,又豈能沒有護身保命的手段?

    可這李元霸卻未曾使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手段,顯見得還留有後手,有了這個念頭,包定衡便暗自存了心思,收了幾分氣力回來,不再如適才一般猛衝猛攻。

    而其他幾人,包括方闔在內,一時間卻是還未曾看出,只是他們這頓了一頓之後,張衍卻是趁機將玄黃大手催動,此手一張一伸,往上空抓來,霎時便轉了一圈。

    見其來勢威猛無儔,天上五人不敢扞拒其鋒,都是化光而走,紛紛抽身閃避。

    然而適才那披髮散修卻是由於噴出了不少精血,以至於此刻閃躲之時,身形卻比之平日不覺慢了一拍,一個不慎,卻是被掌風颳過,不由自主在雲頭跌了一跤。

    張衍哪裡會錯過這個機會,玄黃大手橫掃過來,將其從空中拍得吐血而落,隨後伸手一撈,便將此人抓在手中。

    這人心膽俱裂,待要求饒,但來不及呼喝半聲,張衍就已心神轉動,玄黃大手五指驟然合攏,手掌狠狠一攥,只聽得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擠壓聲響,這人整個便被捏成了一團不復原先前形狀的碎肉爛渣。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6 10:13
第九十四章 各出奇招

    披髮修士被活生生一把捏死,這一幕看到包定衡等人都是心驚膽顫。

    張衍殺了這一人之後,身形毫不停留,縱身躍到高處,起手向前方一處一指,便馭使了那兩隻金錘飛起,往帶著沉悶破空之聲往那白袍道人處砸去。

    白袍道人眼見適才那名同道死得悽慘,也是驚悸不已,此刻見張衍又向自己殺奔過來,不禁心頭一顫,慌忙踏雲而退,試圖躲避那兩隻追逐而來的金錘。

    張衍面露譏嘲之色,起身駕雲跟來,只是攆了在他的身後。

    他先盯上此人並非無由。他也是看得仔細,高道人與包定衡彼此雖是合力對敵,但卻也是各逞機心,都是存著先將對方最後手段逼出來的心思,這倒正可被他利用。

    因此也不去管包定衡師兄弟二人,只是一門心思追殺這白袍道人。

    果然,他如此一來,這兩人都是不約而同將攻勢放緩,似乎巴不得他斬殺了這白袍道人,唯有那高道人追在張衍身後,將那劈雷印祭在空中,隨時準備施展援手。

    白袍道人駕著遁光轉了幾轉,終將那兩隻金錘甩脫,不由定了定神。只是突然間,忽覺得頭頂上空一黯,原來是張衍將那玄光大手催動,自上空壓將下來。

    這一掌蓋下,如同泰山壓卵,氣旋狂飆,風聲驟急,想起同伴死狀,白袍道人臉色發白,哪裡有膽子硬抗,忙要尋路而遁,張衍一聲冷笑,袍袖一揮,十數道太乙玄光便向其飛斬而去。

    如今他已是玄光三重境界,玄光凝練如一,甲子不失,每一道玄光之威都是不亞於尋常飛劍法器,頓時逼得那白袍道人左閃右避,狼狽不堪,卻是不得及時脫身,眼見再也躲避不得,只得將全身玄光逼出鹵門,奮起抵禦。

    見他形勢危急,高道人一急,將劈雷印祭在張衍頭頂,呼喝連聲,又發了數道雷光下來。

    張衍一聲大笑,袍袖一舞,將那兩柄金錘飛召回擋在身前,儘管被那落下的雷光劈得翻滾不休,卻也未能近身。

    而那來自包定衡師兄弟的劍氣雖然落在他身上,但因未出得全力,他又是寶衣罩體,自身身軀堅若金鐵,是以也不過激起無數道金光火星,卻是未能阻住他半刻。

    他目中殺機一現,玄黃大手向下一拍,轟隆一聲,便將白袍道人頂上玄光拍散,又重重落在此人身上,只聞一聲慘叫,這人就如斷線風箏一般向下落去。

    還未等他落地,玄黃大手又往下一抄,拿住此人半截身軀,張衍眼梢一拐,見又一道雷光落下,微微一笑,驅使那玄黃大手將此人拽著朝上迎去。

    高道人一驚,卻已是來不及收手,只聞一聲震響,眾人眼前光芒一閃,這白袍道人竟已被雷光爆成漫天血雨。

    張衍倒也未曾想到這雷芒威力如此巨大,眉毛微微向上一揚,不由朝著那枚懸於上空的銅印多看一眼。

    不過頃刻之間,原本包道人一方便被他連殺二人,且都是死得極為慘烈,剩下的三人神色愈發凝重。

    他們見張衍此時負手立在空中,氣勢昂揚,雙錘旋身繞動,頂上撐起如蓋似冠的玄黃大手,指掌間摶風雲,遮日月,挪氣攪煙,似有萬鈞當頭之勢,再想起他那副金鐵不入的堅軀固體,心中俱是升起了不可與之力敵的念頭來。

    不過這三人皆不是玄門大族出身,修到如今這等境界,都是一路崎嶇坎坷而來,途中經過了不知多少磨難艱辛,心志堅毅不是尋常修士可比,縱然此刻局勢小有不利,卻也未必見得能將他們嚇退。

    尤其是包定衡,他自思尚有幾個手段未出,不甘心如此輕易收手,只是他也看得清楚,僅憑他一人之力自保倒是無虞,但卻殺不得這李元霸,便轉首看了一眼高道人,正巧後者也是看了過來。

    高道人雖則面色難看,但是眼中顯然也沒有絲毫怯懼之意,反而有一抹狠厲之色閃過。

    包定衡心中一動,眼下高道人那方已被這李元霸連殺三人,不過只剩下他一個而已,對自己這邊威脅大減,倒是可以放心出手了。

    他在空中駕光遊走,出言道:「高道友,貧道有一寶可破此人道術,稍候貧道出手時,也請道友勿要藏私。」

    兩人相識有日,他曾暗中打聽得這高英圖的底細,此人雖是散修出身,但卻曾得了一個故去修士的洞府,不似尋常散修那般窮困,身上很是有幾件拿得出手的寶物,除了適才那劈雷印之外,因是還有更好的法寶隨身。

    似這般身家,放在元陽派門下,便是真傳弟子也未必及得上。。

    高道人暗罵一句,心道:「你姓包待我的人死光了才來做這副嘴臉,你莫非我一人便怕了你師兄二人不成?等過了今日,斬殺了這李元霸,我再與你做計較,到時鹿死誰手,也未可知。」

    他雖是看出包定衡有意縱容張衍殺死他這邊的人,到了此刻,便是要抽身獨走也是不行了,誰知道這凶人會否看自己落單而先來滅殺自己?因此壓住胸中怒意,冷聲道:「包道長放心,我高英圖不是那等不顧大局之人。」

    包定衡對方闔喝了聲,道:「師弟且為我護法,看我出法寶制他!」

    方闔應了一聲,全力以赴將那墨色劍盤再度旋起,扯動那細若游絲的青芒劍氣,漫天散去,又把身軀一抖,自背後浮出八柄飛劍,齊齊往盤中飛去,與金氣合二為一,便又有一道道碧芒飛出,在兩人面前布成一個闢地百餘丈的劍陣,見其中有無數刃芒撥轉,青白二色攪動交纏,如輻輳輪轉,發出陣陣如蜂群攢集般的嘯鳴。

    高道人儘管臉色陰沉,卻也把那劈雷印祭起,等著包定衡出手再一齊發動。

    張衍見他們不退反攻,雙目微微眯起,這三人此舉卻是正中他的下懷。

    他今日使出這玄黃擒龍大手,便已是存了滅口的心思,不會任由在場任何一個人走脫。

    若是幾人分頭逃遁,他雖說也可借劍遁一一追上殺了,但往來追襲,怕是要仍費了不少手腳,若有旁人過來插手也是一樁麻煩事,那裡有聚在一處收拾起來容易。

    他郎聲一笑,將玄黃大手撥動,往那劍陣上拍去,頓時攪動起了劍風氣浪。

    每一次撞擊都是發出轟轟碰撞之聲,讓方闔身軀震顫不已,只是他兀自咬牙苦撐,拚命抵擋。

    包定衡見方闔把劍陣撐開,雖則應付的吃力,但那李元霸一時之間也攻不過來,便放下心來,從袖囊裡取了一把鐵尺出來。

    此尺通體黝黑,暗沉沉如墨石一塊,只是尺上有十數個籙書蝕文,把手一抹,便放出隱隱光澤來。

    他雙手將此物托舉在空中,口中唸唸有詞,這光芒便愈發醒目耀眼,到了最後,已是化作一團翔空舞動的墨色火雲。

    他大喝一聲,道:「師弟,你且躲開一些!」

    方闔也從未見過這尺狀法寶,聽包定衡此次之言想必是極為厲害的,而且他此時已是被那玄黃大手拍得筋疲力竭,也是支持不了多久,聞言忙將劍盤一收,抽身飛退,遠遠避去了一旁。

    高道人也是心存警惕,暗道:「不知他這是什麼法寶,此人看似道貌岸然,實則陰狠詭詐,不要連我一起坑了,不若去得遠一些。」

    他也是把袖袍一卷,亦是縱光閃開。

    這兩人一閃,張衍前方視界一開,見包定衡雙手上這團墨雲,大笑道:「包道長,你卻是不躲了麼?」

    不待對方出手,他就將玄黃大手一展,又是大了一圈,搶先一步抓了過來。

    包定衡道了聲:「來得好!」

    他把這團墨雲朝著那玄黃大手上一擲,這黑雲中有一把鐵尺衝出,一下便搠在了這玄黃大手之上。

    空中驟然響起一聲崩山裂地的巨響,如同推金山,倒玉柱,玄黃大手轟然崩散,化作滾滾黃雲漫開,同時那團黑雲亦是如烏雲蓋頂般壓下,一路發出嗚嗚之聲,似是一隻龐然巨獸,要將張衍一口吞下。

    包定衡的聲音自雲中傳出道:「高道友,你還在等什麼?再不出手,怕是為時晚矣。」

    他雖將這玄黃大手震散,但只需張衍再把法訣掐動,不需多少時間,就能再次聚合起來,唯有趁此空隙竭力猛攻,逼得張衍抽不出手來,方才能言其他。

    高道人眼神一厲,手掌一翻,自袖中漏出一把赤銅色的飛砂來,轉而攥在手心。

    此物他並不清楚來歷,只是當日他得了這死去修士的洞府後,從一隻葫蘆中尋得,威力大到不可思議,撒出去時,一旦沾身便是銷肌毀骨,縱是金鐵之軀也能生生磨去,因有此物在手,是以他對張衍始終不見得如何畏懼。

    只是可惜的是,此砂數目實在太過稀少,用一次便少一點,他也舍不得多用。

    此刻手中這一把,也不過是四五十粒,他自忖已是足夠對付這李元霸了,目光一凝,瞧準了那道身影,一抖手,就把這一把赤砂全數拋了出去。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6 10:14
第九十五章 誤中副車

    高道人手中這赤銅飛砂撒了出來,頃刻間就化作無數細碎塵屑漫天灑落而下。

    這赤銅飛砂出去了不多時就四散開來,不拘上下左右皆是隨風而飄,須臾已是擴至到了百丈開外。

    只是還未到得張衍身前,他一挑眉,目光往後一掃,似是已經有所察覺。

    就算這沙礫細小,在他眼中卻也是看得清清楚楚,並無一絲遺漏。

    感到此物來者不善,張衍又抬頭看了看上方襲來的那大團如火黑雲,心中卻並沒有硬拚的意思。

    他雖是練得一身堅軀,卻也不想行那莽夫之事,就在這飛砂火雲襲來之前,他就將真行訣使出,暗中留了一個假身在原地,真身則匿去了身影,去往別處。

    不過他這假身乃自身一滴精血煉化出來,是以顯現而出的仍是他原先的面貌。好在現在周圍俱是玄黃大手崩散時形成的黃雲濃霧,是以包定衡等人三人看得並不真切。

    且此刻這裡除了張衍之外,又無第二個人在場,是以騙過這這三人並不是難事。

    就在他脫身而去後,只是幾息時間,那黑雲與飛砂便撞在了一處,似是陰陽雷雲相撞,發出了轟轟隆隆的響動,風雷霹靂之音,聲勢極為駭人。

    已是遠遠避開的張衍也是心中詫異,以他胸中所學,竟也是看不出這火雲飛砂究竟是什麼東西。

    砂雲前後交攻之下,當中那個假身怎生經受的住,霎時被捲入了其中,先是被那如墨火雲一灼,就被燒得骨肉分離,再被那赤銅色的飛砂一磨,頃刻間便被攪得稀爛,不出片刻,已是蕩然無存。

    只是殺得這般輕鬆容易,卻叫包定衡與高道人難以置信,都是皺起了眉頭。

    他們先前見張衍如此凶橫霸道,豈會在此時一點反抗掙扎也無?這其中分明有古怪!

    便是連方闔也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道:「莫非已是殺了這個小輩不成?」

    此時張衍不去管他們作何想,他已是隱匿了身形悄悄飛遁至戰圈之外,先是觀察了片刻,見三人所站之處與先前並無兩樣,心中一動,腦海中突然有一個主意冒了上來,他冷冷一笑,先是掐了一個法訣,待佈置完成後,便一拂袍袖,往高道人那處貼近。

    先尋上這人也是有理由的。此人有劈雷印在手,這寶物威力實在不小,能夠對張衍做一定牽制,顯是這三人之中對他威脅最大的一個,且高道人此刻單獨一人,身邊並無同門照拂呼應,下手最為容易,自然是首先剷除的對象。

    高道人儘管心中並為失去警惕之心,尤是暗自戒備,但他此刻大半心神都在前方濃雲之中,卻不知這時張衍已然欺到了他身後,因此絲毫未作提防。

    張衍嘴角一撇,伸出兩指向前一點,兩隻呼嘯金錘飛出,分作一快一慢,自左右抄掠而去。

    高道人忽覺後方勁風襲至,這時才察覺到了不對,忙把身子一側,險之又險地躲過一隻金錘。

    可躲得過這一隻,卻不防還有一隻金錘從另一處襲來,「轟」的一聲便打在了他後背之上,頓時骨折肉裂,腑臟盡爛,口鼻之中向外狂噴鮮血,腳下遁光一散,就從雲頭上跌落下來。

    張衍怕他不死,一個縱身躍上前去,伸手接了一隻金錘入了掌心,順勢一錘落下,「啪」的一聲,就將高道人頭顱砸爛。

    包定衡與方闔都把此景看在了眼中,兩人俱是猛吃一驚,心頭瀰漫起一股深深懼意。

    誰想到這李元霸非但未死,反而不知又用了什麼手段到這高道人身邊將其殺了。

    包定衡自覺此時法寶皆出,手段用盡,可仍是無法將張衍置於死地,就算石公和那化形藥芝俱被奪走,卻也是不得不退了,便顫聲出言道:「師弟,此人非是你我可敵,不如今日往別處去了,來日再報此仇不遲。」

    方闔適才為了包定衡施展法寶,硬是擋了幾次玄黃大手的猛攻,早已是精疲力竭,此刻退去正是求之不得,因此答道:「師兄所言極是,這李元霸著實厲害,手段詭異莫測,不若引了幾位同道前來,再共剿此賊!」

    兩人拿定主意後,正要起身飛遁,只是他們還未起駕遁光,卻覺腳下如同灌鉛一般沉重,低頭睜目一瞧,這才悚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週遭已被團團黃霧裹住,竟已是舉步維艱。

    忽聞聽聞前方有一聲大笑傳出,這四周黃霧忽而如波浪翻滾,倏爾之間收攏一團,攢聚一處,只見一隻十丈大的渾黃巨手從下方探出,這兩人這才驚覺,自己原來所站之處,卻是正在那玄黃大手的手心之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這玄黃大手舒開五指,一個翻掌,如巨浪般朝著二人卷覆而下,眨眼便將這二人吞沒,只聞兩聲短促的慘叫傳出,雲靄之上,便徹底沒了聲音。

    張衍站定虛空,一抖肩膀,將玄黃大手收了,任由那兩具破爛不堪的屍身落下。

    只是他面上警惕之色未去,先是舉目四顧,又起身駕清風去樹林周圍轉了一圈,仔細查探了一遍後,他確定適才並未修道人來過附近,心中一定,這才折返回來。

    他向來行事果決,但也不缺細心謹慎。

    與包定衡這幾人鬥到現在,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是難以保證在爭鬥之時是否有其他修士恰巧路過。

    是以他索性舍劍不用,只以玄黃擒龍大手和力道修士的手段對敵,為得就是以防萬一,如此一來,便是被人暗中窺探了去,也絕不會聯想到他真正的身份上。

    回到原處之後,張衍目光掃過地上幾具屍身,略一思索,一甩袍袖,將那「九攝伏魔簡」祭了出來。

    此物久未現身,這時得脫樊籠,發出一聲歡悅嘯鳴,簡身震顫之際,天上隱有仙樂飄來,異香撲鼻,隨後一聲響,化作光華燦爛的一道銀虹,繞著這片密林轉了幾轉,便將此地死去修士的精血殘魂全數吸了進來,待飽食之後,又發出一聲清清長鳴,這才不情不願地往張衍袖中落了進去。

    張衍拿眼一掃,見地上此刻還餘下幾隻袖囊,他不客氣,上去順手收了。

    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此時天邊微微發亮,已是到了寅時末刻,覺得此處也不宜久留,將身軀一拔,起身飛縱上天,在空中轉了一圈,就尋了一處不起眼的山頭飛去。

    此刻與他相距不過百里之外,侯三郎正小心翼翼跟隨著前方一個綠衣少年緩步前行。

    儘管身著侯氏族中的「移形徊影寶衣」,能夠隱去行走乃至飛遁時的任何行跡,但他卻仍是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不敢有絲毫差錯。

    這綠衣少年兩眉青青,鼻若懸膽,唇若塗朱,算得上是一個翩翩美少年,但他臉頰上泛著不正常的慘綠色澤,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淡淡清香。

    侯三郎早再入山之前,他便已盯上了此人。

    雖則在山上未曾尋得張衍行蹤,但他不信這青寸山中此次有上好寶芝現世的消息一出,外出尋藥的張衍會不來此處。

    因此他找出了幾個形跡可疑之人,幾番查探下來,眼前這人卻是最為可疑。

    當時他裝作無意撞了這人一下,又主動上前與此人攀談了幾句,只知道此人姓風,其餘卻是一無所知。

    之後他又四下里打聽了一遍,竟無一人知道此人的來歷,那時他已有了推斷,此人極為可能就是那張衍。

    而現在一路尾隨至今,他能夠確定的是,這人眼前所顯現的面貌,絕對不是本來面目!

    不過在沒有徹底確定此人身份之前,他尚不會貿然行事。

    忽然,那青衣少年腳步一停,鼻子抽動了幾下,臉上泛出歡喜之色,發出一聲輕笑,疾步先前走去,身形竟是飛快無比,眨眼間便消失在林木深處。

    侯三郎忙也追了上去,只是他心中納悶,此人為何不起身飛遁,就算在林中,掠地而飛也比兩足行走來得迅快的多。

    雖往林中去時,雖是因為茂葉枝深的緣故看不見那青衣少年的身影,不過循著那一縷淡淡的清香,他也不怕此人走脫了。

    果然,前行數里之後,他又一次見了此人身影。

    青衣少年站在一片空地之上,起腳踩了踩,嘿嘿一笑,自語道:「看你這次往哪裡躲。」

    他喝了聲,突然一彎腰,手掌便往那土中一插,整個手腕便沒入其中,他臉上露出玩味之色,隨後緩緩將手掌拔出地表。

    侯三郎的雙目驀然睜大,這青衣少年手中竟然拿著一隻手足俱全的,人形模樣的靈芝!

    此景實在太過匪夷所思,要知這一氣芝有手有腳,察覺到危險之時會提前覓地躲避。

    入這青寸山中雖有數千修士,可是侯三郎敢說,若是不得其法,便是給你三年時間,也是尋不到一株。

    而這青衣少年竟然不借任何法寶奇物,便能憑空捉了這一氣芝來,若是這個消息傳了出去,定會引起一陣狂瀾巨波。

    「此人定然不是那張衍!」

    侯三郎又看了幾眼,摸了摸袖中法寶,心中蠢蠢欲動,暗想是此刻上前將這一氣芝奪了下來,還是再暗中觀望一番,等弄清楚這少年虛實再動手呢?

    就在他猶豫不絕之時,那青衣少年卻突然回過頭來,對著他咧嘴一笑,道:「你這小輩倒是好耐心,寶芝在前也不肯露出行跡,不過本座尚有要事要辦,就不陪你玩下去了。」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6 14:38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6 10:16
第九十六章 吳族圈山

    張衍在一座山頭之上轉了一圈,隨後尋定一處,用玄光辟了一處簡陋洞府出來。再起手一點,便有十數塊大小合適的山石飛入洞中,各自擺出了石桌石凳的模樣。

    他微微一笑,施施然入了洞府之中,一抖大袖,將從包定衡諸人身上所得的袖囊和法器俱都拋在了石桌上。

    包定衡等幾人所遺諸物之中,除開一些散碎物件外,便只有寥寥一兩件法寶以及兩隻劍盤可以入目。

    此物除了元陽派中弟子之外,卻是誰也無法駕馭。且每名弟子的劍盤各不相同,俱是自修煉始便由師門長輩賜下,早已祭煉得與自身契合為一,便是被同門弟子拿了去,也不見得能用得順手,更遑論是他派弟子?是以先前蘭遇春之劍盤落入林中後,包定衡與方闔也沒有取回來的打算,更沒有其他人去理會。

    不過張衍卻知道,這劍盤之所以能化氣為劍,乃是因為此盤中藏了一縷庚辛金氣的緣故,故而能攜靈而育,演化劍貌,而此氣正是他所要尋找的五行精氣之一,因此有心一探。

    可當他用靈氣進去探查一番下來後,心中卻是微微有些失望。

    這兩隻劍盤中的金氣駁雜不純,顯是添了什麼雜氣進去混煉而成,化作劍氣倒是尚可,但若是用來修煉太玄真光卻是品次太低。

    不過他轉念一想,包定衡師兄弟二人不過是元陽門下尋常弟子,得不到如此精純的金氣也是常理,況且若是這金氣當真那麼純粹,斬落在自己身上時又豈會毫髮無傷?

    他搖頭一笑,便把這兩隻劍盤丟開,一伸手,把那擊散玄黃大手的鐵尺拿起來查看。

    他瞧了幾眼後,發現此物不過是一件上品靈器,且驅使之時還需要念動法訣,縱然威力不凡,但與人爭鬥卻並不實用,稱得上是雞肋,因此看了一會兒便沒了興趣,隨手往袖囊中一扔。

    他又目光一掃,落到了那隻霹雷印上。

    此寶倒頗有幾分威力,可有一樁缺點,便是需在十丈之內施展。

    如此一來,也就是圍攻對敵之下尚還有幾分用處,若是單人獨鬥,卻也不能指望此物奏功。

    不過將來他回返門中之後,倒也可把此物賜予門下,或是拿去仙市售賣了,因此也是收入囊中。

    他挑挑揀揀,將那些在他看來無用的東西用太乙玄光磨了,只把看上去還有幾分用處的東西留下。

    如此整理下來,發現這諸般物事中,唯獨那裝了半個葫蘆的赤銅飛砂讓他看出幾分不凡之處,不過此地並非深研之地,他便也是先收了起來,準備日後再做探究。

    待一切處理完畢後,他把人袋拿出往外一倒,便將那石公放了出來。

    此老正昏迷不醒,張衍取了一顆丹藥出來喂下,片刻之後,這才悠悠醒轉了過來。

    石公睜眼之後,先是瞧見了張衍,臉上倒是絲毫不見驚惶,緩緩翻身坐起,打量了一眼四周,沉聲道:「包道友一行何在?」

    張衍毫不掩飾地說道:「不瞞石公,他們幾人已被在下盡數了結性命了。」

    石公沉默半晌,才嘆了一聲,道:「然則,道友需老夫為你做些什麼?」

    張衍暗暗點頭,這石公倒是個明白人,知道自己獨獨留下他不傷絕對是另有用意,便笑了笑,道:「自是請石公為在下尋取那一氣芝了。」

    石公霜眉聳起,訝然道:「李道友已得了一株上好藥芝,莫非還不知足麼?」

    張衍朗聲一笑,道:「不瞞石公,化形藥芝雖好,卻非我之所欲,據在下所知,這青寸山中,卻是有仍有比其更為上等的藥芝。」

    石公微微動容,忍不住看了張衍一眼,能比得過化形藥芝的,那便唯有芝祖了,張衍雖未明說,但話中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他起手撫了撫頜下鬍鬚,似是掩蓋住心中波動,道:「道友要尋此物,原先老夫卻是沒有這個本事的,不過道友得了那一株化形藥芝,老夫倒是可以勉強試上一試,成與不成……也沒有十足把握。」

    張衍卻不在意,擺手道:「石公無需計較成敗得失,原本在下來此山中也未曾想到會得遇石公,所謂盡人事聽天命,便是不成,也絕不會因此怪責石公。」

    石公看了一眼張衍,嘴唇皮動了動,似是欲言又止。

    張衍見他表情,微微一笑,道:「若是石公不放心,在下可立下法誓,無論成敗,事後皆可任石公自去。」

    石公卻搖了搖頭,道:「我非是擔心此事,老夫如今已是一百五十歲整,時日無多,若是不出什麼意外,這青寸山,呵呵,便是老夫的埋骨之地了。」

    張衍略覺意外,尋常明氣修士不過是一百五十歲的壽數,這麼說來,這石公倒是壽元將盡了,難怪這石公對包定衡等人不卑不亢,原來有這個原委在內。

    他想了想,出言道:「石公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李某若能做到,定不推辭。」

    石公對著張衍拱了拱手,道:「若是尋得了此物,老夫只想請道友應下一事。」

    張衍正色道:「石公請講。」

    石公向洞府之外望瞭望,嘆道:「老夫後人中有一侄孫資質頗佳,只是老夫無能教他,原先包定衡曾答應,願意帶他入一宗門中修行,可是如今……」

    張衍聞絃歌知雅意,略一思索,笑道:「此事不難,李某與幾個門派尚有交情,願為石公侄孫引薦。」

    石公深深看了張衍一眼,道:「李道友果然不是尋常散修。」

    張衍只是微笑不語。

    石公看著外間那若隱若現的峰巒,眼中也是生出了幾分光亮來,感慨道:「也罷,老夫畢生尋芝,如今在這遲暮之年,若能尋得芝祖,以此事做一生之注,倒也算是了無遺憾了。」

    張衍點頭一笑,正要問起石公那侄孫姓名,這時卻神色微動,起身道:「石公稍坐,在下去去就來。」

    他起腳出了洞府,往東南方向看去,見正有一駕飛舟正往此處而來,其身後卻有一道遁光緊追不捨,此人大呼小叫,似乎是要前方之人停下,眼見得無需多久便能追上。

    那飛舟之上站有兩人,此時俱是神色慌張,忽有一人無意中見了張衍,便高喊道:「這位道友,可否相助我兄弟二人阻住此人,在下願以重禮酬謝!」

    後面那追殺之人乃是一面目凶悍的修士,他橫目一掃,見張衍不過隻身一人,料來也沒什麼來頭,因此二話不說抬手一拋,就對著他放了一道赤色精芒出來。

    張衍目光陡然一寒。似這等不問情由就立下殺手之人,便是他也生出幾分怒意,喝了一聲,起手一拍,便將到了面前的這道精芒生生拍散,隨即一甩袍袖,金芒一閃,一隻金錘祭起空中,便朝著此人頭上呼嘯而落。

    可這人卻仍是不知好歹,兀自在那裡叫喊道:「我乃是宏廊吳氏門下,你敢……」

    張衍哪裡耐煩聽他說什麼,金錘往此人頭上一落,「啪」的一聲,自頭顱爆出一蓬血雨,這修士一聲未出就已斃命,屍身往下方千丈溝壑下落去了。

    那逃命的兩人原本也是走投無路,見了張衍只當是救命稻草一般胡亂求助,卻也未曾指望能當真能救得他們兄弟二人,哪知張衍竟然舉手之間就這人打殺了,不禁看得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回過神來,猶猶豫豫地驅使飛舟上得前來,先前說話的那人對著張衍拱手道:「在下徐延匡見過道友了。」

    又指了指身旁與他面貌相似的那人,道:「此是在下胞弟徐延輔,謝過道友搭救之恩。」

    張衍掃了兩人一眼,見二人衣飾尋常,修為不過只是玄光一重,且還是兩個散修,對宏廊吳氏來說怕是根本不值一提,怎會遣人追殺?心中覺得奇怪,便問道:「那人為何追殺你兄弟二人?」

    徐延匡苦笑道:「道友怕是有所不知,這九頭峰已被那吳氏圈下,說這峰上所有藥芝都不得他人採摘,所以正在那裡驅趕別家修士,我兄弟二人原本便走得晚了一步,也正巧……」

    他還未說完,卻被他身旁的徐延輔扯了下袖子,用眼神制止他說下去,接口道:「我兄弟二人便是因為避之不及,這才觸怒了吳氏,惹得他們遣人來追。」

    徐延匡嘆氣道:「吳族勢大,如今在這青寸山中又無有顧忌,便是被殺了也沒處說理去,如之奈何?不如去其餘幾峰去撞撞機緣了,只盼另幾家不似他們這等橫行霸道。」

    這青寸山雖有數萬里之遙,但藥芝多是生在五峰之地,比起他處來這裡藥芝不但品質上乘,而且尋找起來也相對容易,因此入山修士大多聚於這五座山峰之下。

    徐延匡拱手問道:「還未請教這位道友高姓大名。」

    張衍淡淡一笑,道:「在下李元霸。」

    「原來是李道友。」徐延匡再次拱手為禮,道:「道友適才所殺那人,乃是吳氏門客,若是久久不回,怕是吳氏會有人前來追查,道友不若隨我兄弟二人一起去他處如何?」

    徐延輔也忙道:「正是正是,道友不妨與我兄弟結伴而行,也好有個照應。」

    他也眉眼通透之人,適才見張衍修為高深,而且身上衣飾華美,吳氏門下也是說殺就殺,根本不當一回事情,顯然不是普通散修可比,因此有心邀他同行。

    張衍沒有回答,只是抬眼望向了他們身後。

    徐延匡兄弟兩人若有所覺,也是回頭一看,卻是面色大變,只見遠空之下,正有十數道遁光朝著此處飛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6 10:18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1-6 10:32 編輯

第九十七章 芝祖軀殼

    徐氏兄弟本以為這十幾道遁光本是衝著他們而來,不由驚慌不已,渾身顫慄。

    可待這行人到了近處,這才看清對方並非是吳氏門下,而是不知何故聚在一處的許多散修,其中倒還有幾個相熟之人。

    只是這些人此時個個神色慌張,彷彿遇到了什麼可怕事物一般,多數看也未曾向這裡看一眼,便從他們眼前一路飛遁過去了。

    其中有一頭梳墮馬髻,著紗衣,束絲絛,看似正當妙齡的女修,正駕著一方粉帕飛遁,瞥見了徐氏兄弟,臉上微現訝然之色,玉容上稍一遲疑,便將長袖搖擺,轉了過來,用頗為急切的聲音喊道:「賢昆仲怎麼還在此地?再不走恐有性命之憂矣!」

    把這句話撂下,她也不待徐氏兄弟回話,便匆匆一個萬福,往前面那行人追去了。

    徐氏兄弟對視了一眼,都各自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憂懼,徐延匡忙回轉身,對張衍躬身一禮,道:「李兄,你看,這吳族勢大……」

    他話未說完,張衍卻一甩袖子,神情冷淡說道:「兩位道友請自去吧,李某恕不奉陪了。」言罷,他看也不看這兩人一眼,轉身便入洞府中去了。

    先前如不是那吳氏門客囂張跋扈,問也不問便胡亂對他出手,他哪裡會管這等閒事。況且他還要去尋那芝祖,自不會與這兩人同路,至於那吳氏是否尋上門來找麻煩,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若是有不開眼的找上門來,隨手打殺便是。

    徐延匡見張衍根本沒有搭理他們的意思,不由一怔,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他兄弟徐延輔卻將他一拉,低聲道:「兄長何必多勸,此人實力遠勝我等,總有自保之道,你我兄弟二人在此,若是當真與吳氏門下動起手,反而還拖累了這位道友。」

    徐延輔見張衍態度冷漠,知道再留下來也是徒惹人厭,他這位大兄常年修煉,不通人情世故,若是再說下去惹惱了這李元霸可是不妙,但也不好直言相勸,只好換了這等委婉說辭。

    徐延輔恍然道:「二弟說得是。」

    他對著張衍洞府恭恭敬敬一禮,高聲道:「李道友,大恩不言謝,那我等兄弟便先告辭了,日後有緣再見。」

    張衍步入洞府中,石公仍是穩穩坐在石凳上,見他進來,便撫鬚問道:「那吳氏勢大,如今此山仍在九頭峰下,李道友不尋一處暫避風頭麼?」

    張衍輕輕一笑,昂然道:「在下豈懼這吳氏?且這青寸山中五峰,遲早要被那幾個大族佔了去,除非遠離而去,否則走到哪處都是一般無二。」

    石公皺眉道:「哦?據老夫所知,那史、晏兩家卻是沒有吳氏這麼霸道。「

    張衍呵呵冷笑,道:「那吳氏圈了這九頭峰後,那些散修士不得不往他處去尋芝,此來青寸山中大族小族加起來不下十數家,若這些散修一過去,勢必與他們爭搶藥芝,石公看著吧,用不了多久,另幾家也會有樣學樣,如吳氏一般圈山圍壑,不容他人插手其中。」

    石公細細一思索,緩緩點頭,嘆道:「道友說得在理,只是老夫算來,那芝祖藏身之處怕是也不出這五峰之地,如此一來,倒是有些難辦了。」

    張衍卻是渾不在意,一擺手,沉聲道:「無妨,石公你只管尋芝,至於擋路之人,自有李某前去處置。」

    這幾家阻攔驅趕其他修士他並沒有興趣去管,但這芝祖是他凝丹關鍵外藥之一,誰若攔他,就是阻他大道,那便沒有任何道理情面可講,唯有以掌中之劍,行殺伐之事。

    石公聽他話語中殺氣四溢,心中凜然,吸了口氣,緩緩道:「既如此,若是道友信得過老夫,便請道友把那化形藥芝取來老夫一用。」

    張衍一笑,道:「自是信得過石公。」

    他從袖中取了一隻瓷瓶出來,拔了瓶塞往外一倒,這瓶中便冒出一縷異香撲鼻的青煙,到了外間,徐徐往下一收,便化作一巴掌大的小童,雙目中噙著淚,趴在石桌上正可憐兮兮地看著二人。

    石公看了幾眼,便伸手去抓他。

    這小童哆嗦了一下,忽然起身連連叩拜,叫道:「請上師憐小童修行不易,放過小童吧……」

    聽他聲音幼細淒切,石公手一頓,安撫他道:「你莫怕,老夫並非要取你性命,只是要借你精血,尋那芝祖。」

    小童一愣,隨即急急擺手道:「上師要找老祖?便是取了小童精血也是抓不到的啊……」

    石公故作不解道:「哦?這是為何?你若說出個道理來,我便不傷你。」

    小童連忙說道:「自當日太昊派祖師封山之後,老祖修行已四千餘年,早已蛻了本體,成就一縷至純清氣,一日內便能遨遊萬水千山,兩位上師是萬萬尋不得老祖的。」

    石公莞爾一笑,道:「你這娃娃卻是誤會老夫了,這芝祖道行高深莫測,便是如今太昊派掌門親來也未必能拿住,老夫只求他蛻下來的那株軀殼而已。」

    小童咬著指頭,聲音低弱下去,道:「那,那也是不成的,這軀殼也不知被老祖藏於何處,便是太昊派中來人幾次也搜尋不到。」

    張衍暗中自忖,這一氣芝便是再寶貴,也不過能用作凝丹之用,能入這大虛御陣的,至多是玄光修為,比之外來散修境界上高明不到哪裡去,若是說執掌大陣的太昊掌門倒是可以進來,可以一派掌門之尊,又怎會來做這等事。

    見這小童言語似有隱瞞,石公卻也不惱,臉上也是笑眯眯的,不再探究此事,反而東拉西扯說起了別的事來,諸位年輕時候的諸般趣事,東華洲上的無邊勝景,花花世界。

    小童心思單純,自出生始便在這青寸山中生長,後來化形之後所見天地也不過是這一方世界,從未出得青寸山,以往那些修士進來,他也是遠遠躲避,未曾與人說過話,平素哪裡聽說過這些?

    眼下石公說了幾句之後,他聽得津津有味,卻是害怕之心漸漸消去,雙目忽閃忽閃,到了精彩處更是喜不自禁,小手連拍。

    張衍在一旁斂目屏息,始終不發一言。既然請了石公尋芝,他便用人不疑,由得他全權處置。

    到了近午時分,石公卻把話頭一收,微微一笑,對那小童道:「小友,老夫與你相會一場也是有緣,老夫與這位李道友也不願壞人道行,今日便放你走吧……」

    小童面色一喜,驚呼出聲道:「真的?」他又暗中怯怯看了張衍一眼。

    張衍微微一笑,道:「既然石公讓你走,李某自是不會阻攔,我等出了山後怕是此生也再無來此的機會了,今後相見無期,你自去好生修行吧。」

    石公抬頭看了張衍一眼,微微頜首,目光中生出一絲讚許之色。

    那小童偷偷看了兩人幾眼,便一閃身,「哧溜」一聲竄了出去,眨眼間走了個無影無蹤。

    張衍與石公兩人卻是都坐著不動,也無半分反應,這岩洞之中便安靜了下來,只有洞外那蟲鳴草動之聲不時傳來。

    約莫兩個時辰之後,兩人神色突然一動,都是笑了起來,只見外面飄來一縷清氣,隨後在石桌之上漸漸凝聚出身形來,竟是那藥芝小童去而復返。

    這芝童衝著石公喊道:「上師上師,若是小童願助上師尋了老祖軀殼,上師可願帶小童出了這青寸山?」

    他適才走後,越想那種種凡俗中事越是有趣,因此走不了半路又回轉了過來。

    石公「哦」了一聲,道:「你不怕助了老夫,你家老祖來尋你麻煩麼?」

    小童搖頭道:「老祖曾言,此地為大陣所阻,無災無劫,因此軀殼對他已無甚用處,且只要本命元氣尚在,不過多花上十年,便能再度孕化出軀殼來,只是小童先前不願老祖軀殼被人平白取了去,因此對仙師說了謊。」

    石公與張衍對視了一眼,他笑道:「好,若是你願意成全老夫,老夫也可帶你出去一見那凡俗勝景。」

    小童聽了這話,頓時不勝歡喜,兩眼彎成月牙,手舞足蹈,咯咯直笑,可是突然間,他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小臉一白,抱頭道:「禍事來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見張衍那隻先前裝他的瓷瓶還擺在石桌上,便化一縷清氣往裡而去。

    張衍目光微一閃動,一振袖袍,卻是往洞外而去。

    而此時這洞府之外,有一個青衣少年正腳踩青雲逐風而來,只見他甩動雙袖,瀟灑前行,身後有數道青光隱現,將自身膚貌也是映得一片青綠。

    他身側伴有一人,竟是那侯三郎,此刻正老老實實隨在身側,一副謙恭模樣。

    這青衣少年鼻子忽然抽動兩下,奇怪道:「怪了,本座明明聞到有一股旺盛靈機在左近,怎麼如今卻又聞不見了,莫非是有人先下手了。」

    侯三郎忙狠狠說道:「竟敢與尊者搶東西,此人該死!小的願意替尊者前去教訓此人。」

    青衣少年一擺袖,嘿嘿笑道:「不必,此人已是來了。」

    張衍出了洞府,抬頭一望,那青衣少年也正看過來,兩者目光一接觸,青衣少年竟然大笑起來,道:「我道是誰敢與本座爭搶靈物,原來是你!」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6 10:19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1-6 10:33 編輯

第九十八章 來歷莫測

    張衍見這青衣少年說得好似認識自己一般,他不禁眉頭微挑,仔細看了這人一眼。

    這少年長得眉清目秀,一身錦繡華服,膚白有若處子,外貌不過十五六歲,只是此人渾身上下卻有一層如同浮油般的青氣罩體,多了幾分邪祟之氣。

    張衍自修道以來,但凡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就絕不會忘記,此人他從未見過,且打量許久之後,發現對方氣息源深莫測,竟是絲毫看不出修為深淺來,便沉聲問道:「尊駕何人?」

    青衣少年把雙袖背在身後,玩味一笑,道:「李道友,你不認識本座,本座卻是認識你的,也知道你的本事。既然在此處遇上了,你若肯投效到本座座下,先前一切恩怨,本座皆可既往不咎。」

    張衍聽到這裡,卻是心中一動。

    對方只稱呼他為「李道友」,顯然並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應是在自己變化了相貌之後才識得自己,而且十有八九是暗中窺伺時才知曉的,聽言語中似乎與自己還有幾分過節……

    他心思轉動,接連猜出了幾個可能,只是尚不能確定。

    青衣少年見他並不答話,嘿嘿一聲笑,把手一揮,只是乍然間,他身上那一叢湛湛青光便如水覆傾盆般驟然襲至。

    張衍雙足不動,面上神色不變,冷冷望著著當頭而來的青光,起掌便是一拍。

    他舉袖之間,霎時間激起一陣狂風猛浪,竟響起「嗚」的一聲呼嘯之音,與那青光碰在一處,只聞「砰」的一聲,那叢清光如遭奔浪衝刷,猛地向後一蕩。

    然而這青光看似如輕煙般單薄,可遭此猛擊,居然只是塌下去了一大團,卻並未一擊而散。

    張衍瞳中一寒,也不把手收回,腳下一踏,肩膀一使勁,手掌抵著那道青光往前陡然跨出一步!

    「轟」的一聲,這山崖之上一陣晃動,平地驟起颶風,帶著怒濤之勢齊齊壓前去,這叢青光被這如狂狼般的氣勢一迫,受逼不過,不復先前那般柔韌,頓時往後倒縮了數尺,如風中殘燭般極為劇烈的晃了幾晃,彷彿再加一絲力量上去便要潰散一般。

    這青衣少年嘴一咧,似是撐不住這股壓力,踏在空中的身形往後一仰,嘿了一聲,一捲袖,便將這道玄光撤了下來,隨後他眉角上揚,衝著張衍一伸手,喝道:「李道友,且住了……」

    張衍臉上微現冷哂,非但不停,反而大喝一聲,身形往前一縱,朝著此人便是一拳轟出!

    這一拳出來,便爆出一聲聲震十里的嘯音,拳壓激盪如同奔浪驚雲,倏然撲面而至。

    青衣少年只覺自己似被捲入了一團粘稠的漩渦中一般,週遭壓力大增,竟是舉步維艱,拔不動身形,臉色不由一變,知是危機時刻,顧不得其他,忙把那青光再次放出,聚攏一團護在身前。

    張衍一拳打出,正中這青衣少年的肩頭,把他打了一個趔趄,那層青色玄光也如崩雲潰霧般散了去。

    只是得了這一絲空隙,青衣少年往後一退,起力掙脫出了戰圈,隨後縱身一躍,化一道碧光往空中遁去。

    那站在那上空的侯三郎一直留神戰局,此時見青衣少年落了下風,而張衍卻還想再追,他猶豫了一下,取了兩隻彩雷珠出來,劈手就往張衍處打了下去!

    與此同時,那青衣少年一聲怪笑,所化碧光往侯三郎那處飛去,將他順勢一卷,卻是遁光奇快,倏爾間便去了數十丈外。

    「轟」的一聲,山崖中爆裂之聲傳出,漫空都是煙火黑雲。

    待張衍毫髮不傷地撞散了這團煙雲出來,舉目一掃,這兩人卻已是去得遠了。

    此時空中隱隱傳來那青衣少年極為歡暢的笑聲,道:「李元霸,本座也知你的本事,不過此刻還未到你我爭鬥之時,再打下去不外是兩敗俱傷,只要你不礙了本座的事,本座暫且不會來找你麻煩,哈哈……」

    話音一落,那道碧色遁光又轉了幾轉,往一座遠峰之後一躲,便徹底不知所蹤了。

    張衍望了片刻,將手舉了面前,不禁微一皺眉。

    最後擊散那青色玄光之時,他只覺掌指間似有萬根尖針刺入,初時尚有一股麻癢之意,可隨後便變得微不可察起來。

    他起另一隻手在臂上一劃,拉出一道皮肉翻捲的傷口來,隨後把玄功一轉,就有兩絲宛如活物,不過人指般長的青氣被逼了出來,再一握拳,傷口便又癒合如初。

    他能察覺的到,此物入體之後,能一點一點吞噬血肉精元,若不是他及時發現,時間一久,必成大患。

    幸好他修煉乃是上古魔功,不似尋常力修之法需要外藥澆灌,肉身之純粹精煉在同輩修士中無人可比,容不得半點外物沾染,這才能及時發現異樣。

    這一縷玄光詭異莫測,防不勝防,如是普通的修士被這其侵入,怕是受了暗襲也不自知,絕對不是什麼玄門正派的路數。

    只是這等手段有些似曾相識,張衍站在原地回想了一下,卻也沒有理出什麼頭緒來。

    他搖了搖頭,想不出便無需去想了,眼下尋那芝祖方為重要,其餘之事皆可拋在一邊,若是再遇上此人,不外是再鬥上一場而已。

    他目光微微一閃,腳步挪動,便往洞府中回轉。

    那青衣少年駕了遁光一路出到了百里之外,這才將身形放緩,他探手摸了摸肩頭,只覺那裡有一陣陣疼痛之感傳來,不由咧了咧嘴,適才雖說已用玄光遮護,但卻仍是被張衍帶了一下,雖未重傷,卻也是骨折肉裂。

    他哼了一聲,竟是自袖中取了一株一氣芝出來,一張嘴,便吞了下去,再不停揉擦肩頭,不過須臾時間,那裡的傷勢便自消去。

    他舔了舔嘴唇,暗中思忖道:「這具軀體根底淺薄,實在太過羸弱了,再加上這陣法壓制,本座十分本事卻用不出一二成來,不過若能吞再得幾株上等藥芝,這李元霸倒也未必是本座對手,也罷,待事成之前,還是先避開此人為上……」

    他在這邊思索,侯三郎卻是一直在打量著他的臉色,此時小心翼翼道:「尊者,適才為何不斬殺了此人?」

    青衣少年哼了一聲,他斜乜著眼睛看了侯三郎一眼,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竟然射出了兩道冷電,直透心底,把侯三郎看得身軀一顫,頓時噤口不言。

    青衣少年看他這副模樣,卻是嘿嘿笑了笑,道:「你問本座為何不收拾了他,告訴你也無妨,這李元霸道行不淺,本座憐他修行不易,想把此人收入麾下,是以適才裝作不敵,已藉機在他身上動了一番手腳,以他的修為來看,現下尚不會發作,但再過個一年半載,不用本座去催,他也會乖乖來投。」

    侯三郎聽了這話,不由想起這少年用在自己身上的詭異手段,心中暗恨,但面上卻不曾有半點露出,阿諛討好道:「尊主出手,自是無往而不利。」

    青衣少年似乎十分享受這等拍馬之言,哈哈一陣大笑,道:「此言也不算差,原本要對付那史,晏,吳三家弟子本座也把握不大,還道要等上那數月時間,可如今你獻上了這件法寶,卻是再也無需顧忌這般小輩了。」

    侯三郎面孔一僵,這法寶本是那蕭氏族中借予他候氏所用,原本想借此寶在這青寸山中尋一株上等藥芝來,可誰想那日他一不留神,卻被此人的玄光侵入了體內,為了保命,只得將這法寶主動獻上,此時提起,他也不免心頭滴血。

    青衣少年大笑聲毫無顧忌的遠遠傳了出去,哪知卻惹得一道路過的靈光掉頭一轉,往這邊飛遁而來,再往兩人眼前一立,現出一個寬額高個,黑袍長髯的中年文士來,他手中持有一柄森寒短劍,其上血跡殷然,顯是殺人未久,此時正神色不善地看著二人。

    侯三郎睜目一看,發現卻是認得此人的,他看了一眼青衣少年,見他臉上帶著戲謔之色,卻是沒有開口的意思,便咳一聲,主動出言道:「可是吳覽吳師兄當面?」

    中年文士一皺眉,上下看了他一眼,道:「你認得我?」

    侯三郎忙道:「在下康陰候氏門下,先前曾在荷池之宴上隨家祖遠遠見過師兄一面,至今未忘師兄風姿。」

    「原來是侯氏門下。」吳覽聽了言,容色稍霽,把短劍往身後一背,沉聲道:「你怎到還在此處?莫非未曾看到我吳族發出的飛書信令麼?這九頭峰上除我吳族之人,一律不得在此採藥,否則便是與我吳族為敵!」

    若是換了他人在此,他哪裡耐心說話,早就一劍劈了過去,但這候氏雖不是什麼大族,也及不上吳氏,但也是傳承近千年,彼此都是玄門世家,長輩之間也有幾分交情,他總要留一分臉面。

    侯三郎忙道:「小弟方來此地,倒是未曾瞧見。」

    吳覽一甩袖,冷著臉道:「如今你知道了,那便速速離去吧!」

    這時那青衣少年卻嘿然一笑,眼瞳之中有一股詭異亮芒現出,撫了撫自己的手背,道:「哦,這麼說來,這九頭山中如今就只剩你們吳氏一族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6 10:22
第九十九章 下落已明

    青寸山中五座山峰,各自分為千仞峰、梨花峰、九頭峰、猿巢峰以及斷鞍鋒。

    因有大虛御陣籠罩,是以此處並無天災人禍,每座山峰皆有勝景巧妍,瑰麗風光,山中茂林遍植,處處飛泉流瀑,深澗溝壑數不勝數,也不知哪一處便是那一氣藥芝藏身之所。

    自數千修士入了這青寸山,已是過去了大半月之久。

    果如張衍先前所料,吳族圈山之後,史、晏兩族弟子亦是分別佔了梨花峰與那千仞峰,而剩下那兩峰亦是被十數個小族聯手侵佔,將一眾散修盡數排擠在外。

    不過縱然多數散修畏懼吳、史、晏這等大族,但面對那些小族弟子時,卻也有不少人不賣臉面,因此兩邊時常為爭奪藥芝而斗,這些時日以來,已死了不下百人。

    張衍盤坐在一塊青石上,正自閉目寧神休憇,袍袖自兩膝垂落,面前十丈之遠,是一處吐出馥馥蘭芳的岩穴,此時從中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他不禁把目睜開,望了過去。

    石公從洞中拄杖而出,這些日子奔波下來,他頭上白髮日漸曾多,但卻仍是精神健旺,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而那芝童坐在此老肩頭上,有些惴惴不安地看著張衍。

    石公衝著張衍搖了搖頭,道:「倒叫李道友失望了,此處又是一座空巢。」

    張衍長身立起,卻是毫不介意地笑道:「無妨,此處無有收穫,那便往下一處去尋。」

    據芝童所言,芝祖修行之時,曾在這五座山峰中遊走,是以各有一處穴府留下,而那蛻下來的軀殼,便極有可能藏身在其中某一處洞府中。

    不過這五座洞府都是在山勢隱秘之處開闢,外人難以發現,虧得那芝童指點,這才能一一探訪。

    張衍絲毫不急,一處不成,便再去尋另一處,就算五峰之地盡數搜尋下來還是未曾找到,那也不過是回到他先前盤算的步驟中,也並不損失什麼。

    石公望了眼四周,見草木並不折毀跡象,便奇怪道:「老夫入岩穴這十日來,這史家莫非什麼動靜也沒有麼?」

    這千仞峰被史家圈定,他本以為守在洞口的張衍會有一場好戰,可眼下看起來卻是風平浪靜。

    張衍一聲輕笑,道:「石公多慮了,想這千仞峰闢地千里,這史族哪裡來那麼多人手照看?先前所謂那封山雲雲,不過是威嚇罷了,外面那些散修,只要膽子夠大,入得山來,不定也能有所斬獲。」

    他先前早已是看得清楚,這史家族人此行不外數十人而已,眼下還要在這千里方圓的山中遍尋藥芝,哪裡有可能將入山之人盡皆擒住?

    不過是那些散修畏懼史族威名,不敢前來罷了。

    張衍這一行只有兩人,在這群山之中可謂是滄海一粟,能撞上的可能性更是少之又少。他在此一留十日,也無一人前來滋擾。

    石公呵呵笑道:「少些麻煩也是好事,事不宜遲,我等便往下一處尋去吧。」

    張衍道了聲:「好。」他把雙袖一振,腳下有清風化起,將石公和那小童一起裹了往空中而去,到了雲頭之上,他望定一座如被從中劈斷的雄峰,道:「距此地最近的是那斷鞍山,便先往此處去吧。」

    他此時只是駕風行雲而走,是以在遁速之上並不迅快,用了數個時辰,方才到了斷鞍山下。

    那芝童一指前方某一處長滿桃花的窪谷,喊道:「兩位上師,可曾見了那方大石,老祖此間洞府便在這大石之下。」

    張衍一眼望過去,果然見有一塊雄峻巨石立在深谷之中,便是結葉聯枝的茂林也遮掩不住那插天沖雲之勢,不過此刻山谷前卻有劍芒飛騰,遁光來去,呼喝聲不停,顯見此時正有人在那裡激鬥。

    張衍雙目往谷中一掃,便對芝童說了聲:「那處有不少人蹤,你先藏起身來。」

    這芝童也是乖巧伶俐,聞言「哦」了一聲,往後一翻,尋了石公袖子,往裡一鑽便沒了身影。

    此時谷前酣戰拚殺正急,其中一方已是岌岌可危,只剩下了寥寥三數人勉強支撐,眼見即將落敗,而另一行人中,為首的是一名身著紫袍的道人,此時正站在一旁觀戰,卻是注意到了張衍與石公兩人,頓時一臉警惕地望過來。

    他向旁側之人使了一個眼色,便有一名腳踩銅鳥的灰袍道人神色謹慎地靠上來。

    他對著張衍兩人一稽首,道:「兩位道友,若是也是來這谷中尋芝,那便請暫留玉趾,貧道同門正與那狄氏一門爭鬥,此時尚未分出勝負,還請速速退去,免得誤傷了兩位,怕是不好。」

    他看似雖說得客氣,但說到後面也是隱威懾警告之意,也是他見張衍身軀雄壯,飛騰時有風雲相伴,一望而知不是等閒修士,己方又是幾大敵未除,倒也不想隨意挑起事端。

    張衍淡淡說道:「我自有事而來,與你等毫不相干。」

    這灰袍道人卻是個火氣不小,仗著自己這裡人多,底氣也足,便哼了一聲,一招手,將一把法劍引身前,化一道虹光漂游來去,冷聲喝道:「還請這兩位道友離去,若是冒失亂闖,哼哼,怕是會有性命之憂。」

    張衍見這人不過是玄光一重修為,且渾身氣息駁雜不純,顯是修習的功法低劣,是以也懶得與此人爭執,伸手一把抓住石公臂膀,沉聲道:「石公且隨在下來。」

    他往前一縱身,便挾起一陣激盪狂風,帶著石公往那谷中深處衝去。

    這灰袍道人不知好歹,「嘿」了一聲,將法訣一引,霎時劍虹震動,便往下斬落。

    哪知這虹芒往這團怒濤狂風中一落,卻是連半點風浪也未曾激起,他則陡然覺得胸口一悶,好似被那沖城巨杵猛撞了一下,不禁「哇」的一聲,鮮血狂噴,從空中摔落下來。

    此時那為首紫袍修士已將那狄氏弟子中最後一人圍住,他身後諸人也劍光法器懸騰在空,齊指下方,正待下殺手結果了這人。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恰好張衍衝了過來,眾人一驚,有一人下意識將自家馭使的法劍劈下。

    此舉一出,彷彿起了個頭,周圍之人也是紛紛將自家法器飛劍往張衍身上砸落。

    只聽一陣金鐵交鳴之聲,一時星火飛迸,張衍竟似渾然不覺般闖了過去,凡是擋在路上之人俱是被他直接被撞翻在地,身體扭曲,再也起身不得。

    剩下幾人見勢不好,紛紛避讓,只見這團聲勢狂猛的狂風往谷後深處而去,所過之處無不是大樹傾頹,殘葉飛舞,竟被生生辟出了一條通路來,看著在場諸人皆是目瞪口呆,駭然不已。

    那狄氏弟子本以為已經沒了性命,卻忽見圍住自己之人已經散開,心中大喜,當下咬破舌尖,拚命一催法力,便身化一道飛虹遁逃而去。

    紫袍道人暗叫一聲不好,他們在此截住狄氏門下本是受了他人之請,若是逃了一人,那便要壞事了,因此急喊道:「諸位師弟速速隨我去追,萬不可逃了此人!」

    他待要縱身,此時卻有一人衝上來拉住他袖子,氣咻咻道:「師兄,讓師弟我去收拾那壞事之人。」

    紫袍道人瞪了他一眼,劈頭蓋臉罵道:「混賬!你是嫌命長不成?有這氣力還不與我快些那將狄氏門下追回來!」

    張衍適才眨眼間連傷數人,那聲勢看得他暗自心驚,他暗想不來找自己的麻煩已是不錯,再去招惹豈不是送死?

    這片刻間,那狄氏弟子已經去得遠了,他顧不得再罵,急急催駕了遁光衝入雲中,他身後也有幾道零落光華拔地而起,隨他破空而去,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張衍一路衝入谷中,不多時到了那方巨石之下,他把身形一止,腳下穩穩站定,可是看了幾眼之後,卻不覺詫異。

    原來週遭光禿禿的一片,俱是嶙峋山石,連雜草也沒有幾根,哪來什麼洞府?

    石公拍了拍袖子,溫聲道:「你可出來了,看一看此處可對?」

    那芝童從袖中探出頭來,烏溜溜的雙目瞧了幾眼,便眼中一亮,朝著下方一指,道:「正是此處,上師請看,洞府之門就在這裡了。」

    兩人低頭看去,這才發現就在二人腳下,有一處不過筷頭大小的洞眼。

    不過也委實太過細小,不是尋常修士能入。

    芝童從石公肩上一縱而下,仰首道:「二位上師,此洞府中曲曲折折,彎路甚多,且深達千丈地底,請兩位在地上等候便是,待小童下去一觀,若是老祖軀殼在此,便立刻上來相告。」

    石公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道:「若有危險,你不要冒險,快快上來,我等可另尋辦法下去。」

    芝童應了聲,一扭身軀,便身化一縷清氣,往那洞中鑽去。

    石公撫鬚感慨道:「若不是有這芝童相助,老夫便是找到此處,還不知要費上多少手腳。」

    張衍微微頜首,贊同此言。

    兩人等了不過半個時辰,卻見那洞眼中有清氣冒出,是那芝童回轉了過來,

    石公忙問道:「童兒,如何了?」

    那芝童如邀功般昂首挺胸,脆生生說道:「上師,小童已探得清楚,老祖軀殼正這地下。」

    石公面上一喜,道:「當真?」

    小童連連點頭,道:「自是無錯的,只是二位上師卻需快些了。」

    張衍訝道:「此話怎說」

    芝童皺著小臉,咬了咬手指,道:「小童適才在地穴下竄行時,聽得山壁那一頭似有人操弄了什麼異獸正掘山而入,往地腹中而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這處洞府所在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6 10:23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1-6 10:33 編輯

第一百章 芝落誰家

    張衍聽了芝童這話,目芒一閃,當機立斷取出那塊當日符御卿贈與他的朱雀牌符,交到石公手上,道:「石公,此物能駕馭出一隻仙禽精魄,足當一名玄光三重修士,你且持了此物去一處暫避,我自下去尋那芝祖軀殼。」

    石公也知此時片刻也耽誤不得,若是失了芝祖,再想尋回來那便難了,當下也並不推辭,接過這牌符,沉聲道:「李道友小心了。」說完後,也不遲疑,立刻抱起那芝童,乘了法器便往遠處去了。

    張衍見他走了,手一拍,將數道符籙散開,布在四周,隨後大喝一聲,將玄黃大手祭出頂門,往下一掃,便將一大捧泥壤扒開,幾個來回之後,就辟出一個可堪進入的穴口。

    他縱身往裡一躍,玄黃大手連連揮動,一路上破石開道,身不停留往洞穴深處衝去。

    而此刻與他們相隔百里的一座山峰之上,潘清、潘陽兩兄弟二人分別盤膝坐在一截松枝之上,兩人腳下是一個泥土翻堆的尺大穴洞。

    在這洞中深處,正有一隻身披黑色鱗,頭呈尖錐狀的異獸刨土而進,雖在地下穿行,其速卻是迅快無比,絲毫不比陸地飛奔的走獸來得慢上多少。

    潘清讚歎道:「這南華派的『墨玉鯪鯉角』當真是好用,掘地穿山如搗腐木,現如今,任憑那藥芝藏身何處,都不能脫出我兄弟二人的手心了。」

    潘陽卻是搖頭,道:「可惜還是比不上晏玉螓手中的那隻『黑將軍』,在山腹中穿行時,那當真可稱得上是日驅千里,滿山藥芝能脫出她手的又有多少?」

    藥芝雖未曾化形前,仍需皆附著木根吸攝靈氣,雖則平日裡藏身地下,卻也並不是無跡可尋。

    這只「墨玉鯪鯉角」乃是南華派一名道人馴養的靈獸,本意只是為了尋找地下洞府,卻沒想到搜尋靈物也有奇效,而潘氏兄弟恰與此人有幾分親眷關係,因此給他們弄了一頭過來搜尋藥芝。

    只可惜此獸馴化不易,那道人手中也不過四五頭,除了他們手中這一頭外,餘者皆是被那不知從何得知了消息的晏玉螓買了去。

    潘清苦笑道:「那晏氏也是東南大族,你我只二人而已,如何能與其相比?凝丹外三藥中,這上等一氣芝向來難覓,在這三載中,只要能捉來十餘株藥芝,就算不枉此行了。」

    潘陽也是點頭,道:「此次為了那枚銀竹符令,我兄弟二人把多年的積攥都扔了下去,如是能多尋一些藥芝回去,餘下來的凝丹之藥便算有了著落了。」

    潘清還想開口說話,這時忽覺持在手中的那枚牌符嗡嗡震動,不由奇怪道:「咦,這鯪鯉角怎麼往山裡去了?」

    他倒是不虞這異獸走脫,手中這塊牌符上攝有此獸精血及一縷靈魄,不論其跑到哪裡他也能察覺其所在,此時他便感覺到這墨玉鯪鯉角正瘋狂往山腹中鑽入。

    潘陽上身一挺,目光灼灼的猜測道:「莫非……是發現了什麼好物不成?」

    就在這時,突然從兩人腳下的泥穴中冒出一縷靈氣來,這濃郁之極的木靈之氣衝了上來,讓這兩人幾乎同時有了一個瞬間的愣神,隨後都是不約而同貪婪地吸了一口氣,臉上俱是現出驚容。

    好一會兒這兩兄弟才醒過神來,對視了一眼,頓時知道定是尋到了了不得的東西了。

    潘清臉上微現激動之色,道:「二弟,此物……」

    潘陽略略平復心中激盪,目光閃了幾閃,臉上卻是露出慎重之色,道:「兄長,此物靈氣如此充盈,不定就是那傳聞中的幾種藥芝之一,此事萬萬不可洩露出去。」

    潘清並聽出他話中深意,只是點頭道:「是啊,是啊,自當如此。」

    潘陽無奈地看了一眼自家兄長,乾脆把話挑明了,衝著外面努了下嘴,道:「小弟的意思是,那二人……」

    他做了手往下切的動作。

    潘清這才醒悟過來,低頭想了想,低喝道:「好,這二人留著也是礙眼,便依二弟之言,為兄我自去動手。」

    「不。」潘陽一把攔住了他,搖頭道:「師兄還是在此候著,將那穴口堵住,防止他人察知,小弟我去解決了這二人。」

    潘陽嘿然一笑,道:「也好,這二人雖是小門小派出身,但心思都是活泛的很,怕是一個不留神就要逃走,為兄一向不善掩飾,不要弄巧成拙了,二弟你心思細,不易露出破綻,此事便由你來做吧。」

    成灝與賀仁軒兩人自那日宴席上與柯秀君不歡而散後,便來投了潘氏兄弟二人。

    潘氏兄弟因為還要用到此二人,是以表面上待他們尚算和氣。

    此刻他們本是在外巡弋,以防他人前來窺探,卻也是感受到了此地木靈之氣大盛,他們見識不如潘氏兄弟,心中只道是尋到了什麼上等藥芝了。

    成灝面現羨慕之色,道:「這二位師兄倒是了得,竟是想得到用拿墨玉鯪鯉角尋藥。」

    賀仁軒也是附和道:「不錯,誰知道這兩位師兄竟有如此異獸在手,今次我等這棋子算是落對了,想我二人盡心竭力相助這二位師兄,他們到時也不會虧待了我們。」

    成灝以拳擊掌,連連說道:「正是,正是。」

    兩人正說著,卻撇見潘陽微笑著對他們招手,還以為是尋他們前去相助,不疑有他,都是笑容滿面趕了上來。

    潘陽待這二人站到自己面前,臉上笑容不變,口中卻道:「我大兄找到了一株上好藥芝,只是有一樁不便,卻需兩位道友出手,此事……」

    他說到後面,刻意壓低了聲音,成灝,賀仁軒二人都是身往前探,露出了傾聽模樣。

    哪知就在這個時候,潘明突然神色一厲,把手一揚,一道厚沙也似的玄光突然飛出頂門,往兩人身上刷下來。

    他突下殺手,成灝與賀仁軒都是未曾提防,只是兩人在外行走慣了,身上皆是攜有一枚護身玉符,這道玄光只一蓋下來就有兩道寶光飛起遮擋,怎奈這玄光厚重沉濁,寶光只閃了閃便自破滅。

    這兩人也自反應過來,齊齊一聲喝,忙要抽身退開。

    潘明卻是把法訣一引,這道玄光忽而向外一展,如同抖開紗簾一般,須臾間將數十丈內所有事物盡數罩住,再化作漫漫黃沙往下一卷,這兩人便不由自主被兜了進去,又昏昏沉沉這的在沙中轉了兩轉,不旋踵便化作了兩團血泥,連元靈也未曾逃出。

    潘陽面色如常,將玄光收了,返身回轉原處,衝著等候在那裡潘清點了點頭,後者神情一鬆,哈哈笑道:「好,如此便不愁此事被第三人知曉了。」

    此時九頭峰上,已是屍橫遍地,死者皆是吳族弟子和門下僕從,而雲天之上,卻還有兩人仍在爭鬥不休。

    而佔得上風那人正是那來歷莫測的青衣少年,他頂上有一團如光似霧,大小足有六十餘丈青雲懸浮,其中還隱隱有雷聲作響,青刃飛騰,聲勢極為煊赫。

    而他對面那個老道卻是髮髻散亂,臉色慘白,氣喘吁吁,顯然已是油盡燈枯的地步。

    青衣少年漫不經心向前一指,頂上玄光一個震動,便有一團青光衝下。

    那老道怒睜雙目,大叫道:「你這妖魔,今日之血仇,我吳氏來日誓報之!」

    他手一拍,一道靈符便去了天際,而自己卻被這道青濛濛的玄光一沖,登時身死魂消,從空中跌落下來。

    青衣少年望瞭望那已不見了蹤影的靈符,卻是不屑一笑,道:「吳氏算得什麼?待本座此次得了真身,避過大劫,什麼東南十二玄族,皆不在本座眼中。」

    他冷笑了一聲,把雲頭按落,一招手,將這道人的袖囊中抓入掌中,隨後從中摸出了一株藥芝仰脖吞了,閉目站了片刻之後,那頭上的青氣便似又濃郁了幾分。

    不遠處腳步聲起,侯三郎看著這青衣少年的臉容,小心走了過來,他雙手托起一隻袖囊,恭恭敬敬爾地呈上,道:「尊者,吳族這些天來所照尋的藥芝共是五株,其中並無上等藥芝,如今已俱在此處了。」

    這半月已來,他隨這青衣少年在這山中遊走,親眼見得此人輕易便尋得十餘株藥芝。隨著服食下的藥芝越來越多,那青衣少年身上的青氣便愈見精純。

    直到今日,他一人便殺光了這九頭峰上的所有吳族修士,實力比之半月前不知強盛了多少。

    青衣少年一伸手,將袖囊拿了過來,滿意點頭道:「你辦得不錯,待本座大事一成,定不會虧待了你。」

    侯三郎臉上現出受寵若驚之色,感激涕零道:「多謝尊者賜恩。」

    見他這副模樣,青衣少年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只是笑到一半,聲音卻戛然而止。

    他似是發現了什麼般,鼻子連連抽動,最後眉頭一皺,臉上現出驚怒之色,暗道:「不好,不知哪個魯莽之輩竟撞到那處洞府了,本座原先還打算先等個一年半載再去尋那軀殼,現下卻是不成了,當真是該死!若是那軀殼有半點損傷,卻是要壞了本座大事!」

    當下卻是再也顧不上其他,喝了一聲,腳下青氣翻騰,霎時托著他與侯三郎騰空而起,急急往斷鞍山中飛去。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6 10:26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1-6 10:33 編輯

第一百零一章 千年老芝入我手 一叢真火去濁垢(上)

    今番來這青寸山中,潘清,潘陽二人很清楚會遇上不少同輩好手,因此提前做了不少準備,連護法陣旗也帶出來了幾幅。

    在知曉這地下藏有靈物之後,唯恐有他人覬覦,二人便合力布了一套陣法,並在每個陣門之上都安置了禁制牌符。

    大約用了半個時辰,他們方才將這六十三面陣旗佈置完畢。

    這大陣一成,登時就有一道霞光化煙而起,上盈百丈,下沉千尺,將這塊地界守得如一團鐵坨般。

    此陣名為「七九連環陣」,能把方圓五里內的地氣靈息擰在一處,聚合一起,便是有人前來攻打,若是沒有瞬息間破陣毀禁的上好法寶,休想奈何得了他們。

    可雖然布了陣勢,潘清卻吁了口氣,道:「為何為兄心中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呢。」

    潘陽心中也沒來由的一陣煩躁,罕見地將聲音提高了一點,略微顯得有些嘶啞道:「兄長過濾了,我等拿了靈物之後只需速速離去,又有誰人會知曉此事?」

    潘清詫異地看了自己二弟一眼,點頭道:「或許是為兄多慮了吧。」

    「等等,」潘陽畢竟謹慎,想了想,才道:「兄長說得還是有些道理的,還請兄長留在此地守陣,把那鯪鯉角的牌符予小弟,小弟我去尋那靈物。」

    潘清是個沒什麼主見的人,自無不可道:「那便如此了。」

    他將牌符交到潘陽手中,後者將心情略微平復,轉身就往那腳下的泥穴中躍入。

    潘清自往樹梢上盤膝一坐,閉目調息起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潘清霍然抬首睜目,見有一團青雲自天邊而來,不過瞬息間便到了近前。

    這青雲之上,當先站著那名青衣少年,他目光如冷芒電閃,往下掃來,便是被大陣遮掩了去不少木靈精氣,但在他眼中看來,卻也仍是如同夜中烈陽般醒亮奪目。

    他哼了一聲,便往下衝去。

    下方那「七九連環陣」感應有人來闖,就有成片霞光遮起。

    見了此景,青衣少年臉上浮起一抹不屑之色,二話不說,就將頂上青雲驅動,團團下落,哪知這燦霞中有點點雲光化生,層層疊疊,如覆瓦密鱗,間中現出符籙雲紋,任那青雲來撞,卻也是紋絲不動。

    潘清原本見這青衣少年來得來勢洶洶,心中也自警惕忐忑,此刻見也不過如此,不禁出言譏笑道:「哪裡來的蠢物,以為我這七九連環陣是那麼好破的麼?」

    青衣少年匆匆趕來此地,已是耽擱不少時間,心中急切,怕那軀殼被人奪去,是以出手匆忙,聞言不禁大怒,喝道:「無知小輩,以為此陣便能阻擋本座不成?」

    他也是心中發狠,一甩手,從袖中抖出一物來。

    此物往空中一現,只見其前後有眼,頭尾皆尖,肚如魚腹,上有道道黑白交織的井字凸鱗,被烈陽一照,激起了一道漣漪般的浮光,展了身形後,便擺頭搖尾,往那護陣上啄了下去。

    此寶名為「五靈白鯉梭」,乃是一件玄器,本為蕭氏一族所有,因張衍在外海上以一己之力力敵百人,蕭氏中人便懷疑他攜有厲害法寶護身,因此寶將其借予候氏使用。

    而此物到了侯三郎手中後,又轉獻給了這青衣少年。

    此寶乃五種靈物所煉,暗合陰陽輪轉之道,專毀法寶禁陣,此刻往這守陣中一鑽,便似全無遮擋般輕易鑽了進去。

    一如陣中之後,此寶那前後兩眼歷史發出怒濤呼嘯之聲,竟如漏斗沉沙,龍卷吸水一般,將此處地息靈氣全數倒吸了過來。

    這陣法失了靈氣填灌,便如巨木斷根,倦鳥失巢,只片刻間,那片霞光就黯淡了下去,

    青衣少年一聲冷笑,一抖身軀,頂上青雲又往下落,只聞一聲巨響,枝葉紛落間,這大陣便應聲而破。

    潘清未想到這人如此厲害,心中一急,把取出一顆光潔飽滿的玉珠,手一揚,就有一道如銅鐘般的金光遮住全身。

    青衣少年哪裡肯與他在此糾纏,心中不耐煩,便驅動那「五靈白鯉梭」往下殺去,此寶只是往那金光上一啄,就透薄布般破了進去。

    入了裡圈,它兀自不肯罷休,又把頭尾一擺,化作一道迅疾流光從潘清心頭一穿而過。

    潘清睜大雙目,滿面皆是不可置信之色,捂著胸口倒退了兩步,看了看手中已碎成一把粉末的玉珠,大叫一聲,便往後倒去。

    青衣少年把手一召,那靈梭在空中依依不捨轉了一圈,這才回到了他手中。

    他對著潘清屍身冷哼一聲,道:「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將袍袖一甩,化一道碧光往那泥穴飛去。

    而此刻另一處地穴中,張衍正驅動玄黃大手,開山辟道,挖坑掘地,他一路向下,倒是順利無比,途中並無任何阻隔。

    約莫小半個時辰之後,前方卻是現出一面光滑石壁,那濃郁的木靈之氣幾乎是迎面衝來,浸潤肺腑。

    張衍知曉自己找準了地方,心中不由振奮,當即大喝一聲,奮身往前一撞,只聞「轟隆」一聲響,便撞開的一個窟窿,一下就衝入了一處洞府之內。

    他一抬頭,見這洞府有百丈長寬,看上去像是一整塊被掏空的岩石,內中水汽隱隱,似冰霧玉珠,雨露揮灑,正中間有一株成人臂長的藥芝立在室中,只見其冠如傘蓋,芝身卻如美人身軀般曲線玲瓏,婀娜多姿,乍一眼看去,直似一妙齡女子俏撐羅傘,在這霧氣出隱現朦朧嬌態。

    張衍看幾眼,讚歎道:「好一株美人芝!」

    一氣芝又有美人芝之稱,可圖鑑上卻並非如此模樣,他初時還不解其意,此刻一觀,看來唯有這芝祖軀殼,方才當得此稱!

    他目光往四下一掃,發現此地除了這株芝祖軀殼外,居然還有十餘株上等藥芝,正攀附在幾根粗大根須之上,在這洞穴中散發出清水一般寒冽氣息。

    他目光跟去,見洞頂之上有不少孔洞,有數十根大樹根須從孔洞中下來,這些藥芝便是從由此吸附精氣。

    有這間隱蔽石府遮護,此地下距地面又足有千丈之遙,這些藥芝便心安理得在此處修煉,不虞被人捕去,如今長得蠢笨不堪,手腳縮如小趾,早已失了逃遁之能。

    就在這時,張衍神色一動,就在石府靈一面,有一個一人高的豁口,一條幽深坑道不知通向哪裡,想來是那異獸開掘出來的通路,以他的耳力,已能聽得有隆隆之音傳來,似是有人在其中拚殺爭鬥。

    張衍微微一笑,把大袖一捲,毫不客氣的將那些上等藥芝全數收入了囊中,隨後上前將芝祖環抱而起,一縱身,就沿著來時之路往上飛遁而走。

    這芝祖如今只是一具軀殼,是以離地不得超過一個時辰,否則定然壞死,因此他不敢耽擱,只想著快些離開此地。

    他才剛剛離去,只見青氣一閃,那青衣少年帶著一身血跡從對面那豁口中衝了進來。

    他眼中厲芒閃動,左右一顧,卻發覺這洞府中早已是空空如也,不遠處破開一個窟窿,顯見有人捷足先登。頓時怒發如狂,大喊一聲,起身縱光疾追而來。

    張衍往地下去時雖慢,但上得地面卻是極快,未多時便重見天日,他聽到身後有動靜傳來,臉上一哂,扭腰轉身,回頭就是一拳轟出。

    那青衣少年並不曉得對面就是張延,只當此地無人是他對手,此刻見了一股爆裂勁風如山嶽般壓來,一隻拳頭在眼前越放越大,卻是大驚失色,匆忙之下大喊了一聲,從口鼻中噴出一縷青氣擋在前方。

    轟隆一聲,這山中傳出一道如開山裂地般的震響,青衣少年竟被這一拳生生打回去了地底,口中連連噴出鮮血,只覺渾身上下不知道斷了多少根骨頭,幸而這只是具暫借的肉身,雖覺疼痛難忍,但卻也不能一下要了他的性命。

    只是他心中氣怒難平,口中嘶喊道:「李元霸,你敢搶本座之物,本座誓與你不死不休!」

    張衍一拳收回,那如針刺一般的感覺再度侵入肉身之中,要往經脈竅穴中滲透進去,他一揚眉,只把玄功運轉,就將這縷異氣抵住。

    他聽了那青衣少年的聲音傳來,兩眼一眯,有心此刻殺了這人,了結了這個麻煩,但隨後在心中估量了一下,卻放棄了這個想法。

    這青衣少年手段不少,底細至今也沒有看穿,若是自己真正與此人鬥起來,恐怕不是短時間內能分出勝負的。

    而此刻他芝祖在手,更是不便在此久留,因此大聲道:「今日在下無暇奉陪,道友好自為之吧,來日再會了。」

    言罷,他一聲長笑,拂袖而走,一縷清風過處,已是上了雲天。

    眼下他倒是不便去尋石公,因此索性擇了一處方向飛遁而去。

    行了上千里後,忽覺體內一處竅穴突的一跳,他先是一怔,隨後卻是一喜,當下顧不得其他,一振身形,往西南方向直直衝去了百里,尋了一處溪流下一落,霎時沉入河床底部,垂肩趺坐,心神內守,就將玄功法訣運起。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6 10:26
第一百零二章 千年老芝入我手 一叢真火去濁垢(下)

    張衍反觀內視,在那氣海中漂浮的那片漾漾玄光之上,正有一點小若米粒的真火燃燒著。

    這一點真火為玄光精氣所化,也是他自突破了玄光三重之後,這些時日以來的功果。

    此時他身體內那處震動的竅穴似是被鑿通了一般,正放出一線光明,並從竅內徐徐分出一縷融融陽氣,而那這點真火一顫,便將這縷陽氣如抽絲剝繭般緩緩吸了過來。

    張衍把玄功運轉,不過幾息時間,這縷陽氣就被吸納,那點真火便又旺盛了少許。

    若是能將這團真火煉至高深處,精心融煉,最終便能用來合九藥,煉金丹。

    而眼下這火力卻是尚嫌不足,是以需將此火置入周身三十六處大穴中徐徐轉動,待燒透竅穴,再從中引出來一縷陽氣補益,直至壯大如燎炬明焰一般,方才算是邁入玄光大成之境。

    而修士燒透的竅穴越多,這真火之勢便越盛,未來鍛鍊金丹的成就也就越大。

    通常來講,尋常修士能將大半竅穴燒透已算是不錯了,那是因為練到後來,竅穴變得愈發難打開,初時不過是月餘時間就可燒透一處,到了後期,卻是以十年,數十年為計數。

    玄光修士至多不過三百壽數,連凝化金丹都未必人人可成,又有哪裡有時間將所有穴竅貫通?

    那種當真能三十六處竅內陽氣盡數收攝的修士,無一不是天資橫溢,千百年才一出的了得人物。

    張衍方才體內竅穴跳動,正是第一處竅穴被真火燒透的徵兆,他見功行不知不覺中有了精進,也是心中喜悅,便又搬運此火,將其置入下一處竅穴之中慢慢熬煉。

    他緩緩睜開雙目,將擱置在河床泥沙上的芝祖軀殼重新拿起。

    此物雖說離土則壞,但他來青寸山之前,便早做了應對之法。

    他一抖手,打了一團戊己土精之氣上去,此氣乃從清羽門中拿來,為煉那玄黃擒龍大手所獲之物。得了這土精滋養,這芝祖軀殼微微一震,原先有些黯淡的表面似乎又光潤了幾分。

    張衍微微一笑,取了人袋出來將此芝從頭到尾一兜,把袍袖一捲,就收入了囊中。

    此事做完,他正想如上次那般剖開肌體,將侵入體內那道異氣驅除出去,只是手才抬起,臉上卻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那青衣少年的青氣實在太過詭異,眼下他只是少許便如此麻煩,如每次都要割肉放血,若是當真與這人鬥上幾個時辰,還不知道有多少異氣要侵入身體中來,難道都用這個法子解決?

    想到此處,他突然心中一動,忖道:「這玄光中練就的這一起團竅內真火,非但能鍛鍊金丹,還有去濁化淨之能,一旦放出,也是威力極大,那豈不是也能用來驅除這異氣?」

    他想得其實也正理,只是這陽火乃是成丹關鍵,又是先天精陽所化,一人自呱呱落地後,身上有多少便是多少,失了就無法再行填補回來,因此是以每個修士都是深藏體內,謹慎保全,不敢有一絲一毫損傷,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絕不會將這此火放出。

    張衍只是覺得,這陽火既然有這功效,收而不用卻是太過可惜,便有意一試此火威能。

    若是他人遇上這個難題,決計不敢嘗試此舉,但他卻不同,有殘玉在手,自可大膽一試!

    打定主意之後,他雙目一闔,伸手入袖,心神與那殘玉一合,便自衍化推算起來。

    不過幾息功夫,他便又睜開雙目,眼中竟滿是驚喜之色。

    他喝了一聲,周身水流霍然被撐開一圈,與他生生分離開來,隨後他將陽火一催,往那異氣所在衝去,竟是如同沸水潑雪一般,眨眼間就將這股異氣燒去,只留下一絲最為精純的靈息。

    此時他目芒一閃,那竅中陽火又將這靈息一裹,頃刻間便合在一處,非但沒有因此少了,反而那焰苗又壯大了幾分。

    他微微點頭,這結果他在殘玉中已是看得分明,至於為何會如此,他一時想不通其中原委,只能歸結到或許是自己修煉了參神契的緣故,使得他的竅內陽火與尋常修士不同。

    但他又轉念一想,這世上從不缺乏聰明才智之士,這壯大陽火之法,他雖從未聽說過,卻也未必沒有秘法流傳。

    張衍此時所想,其實一點也沒有猜錯。

    世上倒是有不少修道人發現了這個法門,但都是秘藏謹傳,從來不肯拿出示人。

    如此一來,自家及後輩弟子便能比他人更為優勝一步,不少傳承數千年的世家也知曉這個法門,但都用各種方式遮掩,就算是嫡系弟子,也未必知曉全部的法訣。

    譬如周崇舉,他原本乃是周家嫡系弟子,周族中便有此法。但他卻並未告知張衍,不是他敝帚自珍,而是因為此法分為內外二法,修煉之時,弟子用內法,長輩用外法,兩者合力方能成功,如此便無有洩露的可能。

    所以就算他有心指點張衍也無從說起,思慮之下,甚至認為說出來不定還會分了張衍的心思,因此索性絕口不提。

    可即便有了這法門,將這陽火壯大三四分已是極限,而如是張衍這等情形,只要有異氣入體,卻能盡數納為己用,從而壯大陽火者,卻是絕無僅有。

    張衍也暗自思忖,如此一來,他倒是正可以利用這青衣少年,說不定自己倒真有可能將那三十六處穴竅盡數燒透。

    他此時心中隱隱約約覺得,若是自己真想要成仙了道,這一步是絕不能輕易錯過的,定要緊緊抓住這個機緣。

    正在他心有感悟之時,卻聽上空一聲厲嘯,有人大喝道:「李元霸,你以為躲到此處本座就找不到你麼?快快給我滾出來!」

    張衍心中暗道一聲:「卻是來得正好!」

    他將袍袖一振,便將不知道多少水流裹挾而起,化一道倒流飛瀑直上雲端!

    此時斷鞍山深處,那芝祖軀殼存身過的洞府中,潘陽一路咳著血,一路小心步入。

    他能從青衣少年手中逃得性命,還多虧了他先前多留了一個心眼,從他兄長潘清那裡討來了那馭使「墨玉鯪鯉角」的牌符,早在進入洞府之前,便命此獸又挖通了一條出去地面退路,是以在危急時刻能夠及時脫身。

    他也是膽大無比,判斷出那青衣少年若是得了那靈物,便絕無可能在此地多做停留,因此逃出去了未久,就又回轉了過來。

    他先是將自己兄長屍首成殮了,想想卻又不死心,是以再回到地下查看。

    入了洞穴之後,他仔細轉了一圈,看了看那些上好藥芝殘留下來的痕跡,臉上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以他的眼力,幾乎是瞬間就看出這是何物所遺,他能肯定,那能散發出濃郁木氣的靈物絕非這些上等藥芝可比,不定此物就是傳說中的那株芝祖軀殼。

    他目光閃爍不定,從這洞府情形中來看,似是有另有人從另一處穴洞進入此處,以他後來聽到的那聲開山般的震動,似乎就是這兩人相鬥時引發的動靜,因此那得了靈物之人卻也未必是那青衣少年。

    想到這裡,他卻又不甘心起來。

    這靈物本是他們兄弟一齊發現的,卻被他人得了去,甚至自家兄長還因此丟了性命,這個仇無論如何也要報回來,還要設法將那靈物搶奪回來!

    只是無論是那青衣少年,或者是與他爭鬥之人,想來都不是自己能抗衡得了的。

    他想一會兒,眼中射出怨毒之色,道:「我若得不到,那麼你們誰也便想得到。」

    他先是取出了一塊牌符,運起玄光刻了幾個字上去,只一拍手,這靈符便化一道長虹飛去無蹤,隨後縱身一躍,起身往千仞峰而去。

    不過兩個時辰,他就到了千仞峰上,此地早已被史族圈定,不許任何修飾擅入,因此他刻意顯露身形後,不過在峰上轉了幾圈,便被史家之人看見,登時就有一個修士飛上雲頭,道:「何方來人,莫非不知我史族不准爾等擅入此地麼?」

    潘陽忙道:「在下安丘派潘明,與史道友曾有一面之緣,此來是有幾位要緊之事相告。」

    那修士見他說得懇切,猶豫了一下,道:「你稍等。」便往峰內深處而去。

    不過一刻時間,他就回轉過來,道:「這位道兄,你隨我來吧。」

    潘陽心中一定,隨那修士往一處密林投去,過了一道山澗之後,在一處崖台上他就遠遠瞧見了史翼帆正坐在一塊大石之上,旁側有十數名僕從力士,忙降下雲頭,上前拜見。

    史翼帆是個懶散性子,看了他一眼,手中鞭子也不放下,隨意對著他拱了拱手,道:「潘道友此來有何見教?」

    潘陽看了眼左右,嘴唇翕動,一字一字將自己所知說了出來。

    史翼帆開始還有些漫不經心,只是聽到後來,卻是雙目放光,霍然站起,盯著他道:「此話當真!」

    潘陽大聲道:「千真萬確!」

    史翼帆雙拳一握,又自鬆開,忽然又問:「你還將此事告訴了誰人?」

    潘陽笑了笑,道:「在下已將此事告知了晏娘子……

    「什麼?」史翼帆怒火沖沖地上來兩步,舉手揚起手中鞭子,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哼了一聲,將鞭子放下,譏嘲道:「道友倒是聰明的很吶。」

    潘陽不緊不慢道:「哪裡,在下勢小力弱,形隻影單,此事乃不得不為耳。」

    這也是他的自保之道,晏玉螓和史翼帆這兩人,無論他將這事告知其中哪一人,他們都會認為自己能獨自吞下那芝祖,為防消息外洩。定不會留他這個活口,但是兩人都知道這個消息後,就沒有殺他的必要了,畢竟他也是安丘派的弟子,不是那種沒有根腳的散修。

    而他之所以選擇來史翼帆這裡,而只把牌符發去了晏玉螓處,乃是因為此女性格喜怒無常,隨心所欲,他實在不確定這女人會否一怒之下拿自己開刀。

    史翼帆想了半天,也覺得這事既然被晏玉螓知道了,就絕對繞不過去,還不如坦蕩一點。

    雖說他也未必相信潘陽口中的青衣少年如此厲害,但世事難料,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他與晏玉螓兩人聯手,把握也更大一些。

    主意一定,他神色振奮道:「來人,將人全給我喚回來,與隨我同去梨花峰。」

    有僕從出言道:「少爺,難道這滿山的藥芝便不尋了麼?」

    史翼帆一鞭子抽下,頓時將這僕從打得皮開肉綻,他哈哈大笑道:「藥芝雖好,又豈能比得上芝祖?」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3-22 09:2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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