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寫實] 家將巡捕錄》 作者:南陽泉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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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ersonj 2012-11-17 12:01:1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 53686
iversonj 發表於 2013-6-5 22:07
第拾章 大鬧孤棚 (二)


  八名乩身陸續退駕,冠天等人餘怒未消碎嘴謾罵不停,坤叔從他們的語氣猜知,此趟恐怕又是無功而返,所以無意持續追問。光玄起身走向神案準備稟報出陣結果,瞥見站在窗外的赭仙、堢壠、倩倩與伶嬿正要轉身離去,趕緊追出去問說:「既然都來到這裡了,怎麼不進門打聲招呼?」

  「稍早前得知各位出陣緝拿瘟鬼,原本以為此行十拿九穩,沒想到…」堢壠說到一半突然打住。

  「沒想到尚未進門就先聽見壞消息,為了避免刺激各位,只好決定改日再來拜訪。」倩倩接著說。

  「我們沒有這麼脆弱好不好,只是不爽瘟鬼竟然使出假冒龍王這種爛招。」宙雄忿恨說。

  「赭仙早就提醒過,瘟鬼的性情狡詐陰險,是我們太過輕忽才會上當。」光玄懊惱說。

  「瘟鬼確實不若表相那般孱弱,切勿因此掉以輕心。」赭仙說。

  「你恐怕說反了吧!瘟鬼身高超過二米,面相陰沉奸詐,眼神更是毒辣無比,看他的樣子就是個狠角色,實際交過手才發現那傢伙根本氣虛力弱,只是個外強中乾的大塊頭。」冠天反駁說。

  「你恐怕是誤解赭仙的意思,大體而言,比起其它鬼怪妖邪,瘟鬼看似無害實則難纏,不僅行蹤飄忽不定,瘟毒更是深具威脅,若他有意取人性命,處於敵暗我明的狀態下根本防不勝防,只是你們仗恃將爺的神力護持所以感受不到其害。」堢壠分析說。

  「況且每隻瘟鬼的樣貌大相小異,雖然你們遇到那隻恰巧個頭比較高大,但我料想他也凶狠不到哪裡去。」倩倩插嘴說。

  「確實如此,單舉鰻怪為例便知分曉。光論外型,鰻怪比之凶猛十倍有餘,但是論及險詐難纏,瘟鬼可就遠勝百倍」地淵接口說。

  「先別打岔!」堢壠補充說:「最要命的是,瘟鬼不怕刀槍、不懼術法,更加遑論懼怕五毒,受到創傷還能迅速復原,怎麼殺也殺不死,根本不是我輩應付得來。」

  「並非殺不死…火能燃損瘟毒,卻無法燬壞瘟鬼本體;水為瘟毒的傳播媒介,卻能盡除瘟鬼身上的毒素。」赭仙糾正說:「瘟鬼只需遭到完全淨化,實體型態自然消亡,然而這是一段漫長的過程,至少也得花費百年之久,過程中耗損的水量更是難以估算,所以掃蕩瘟疫的神祇一旦逮捕到瘟鬼,大多押送龍宮水牢拘禁。」

  話題至此,坤叔招呼大家喝口茶、歇口氣,待舌津喉潤再聊。清茶下肚,伶嬿提起心中疑惑說:「我比較好奇的是,冒牌龍王究竟由誰假扮?」

  「從未聽過有哪隻瘟鬼如此精通玄術,肯定有同夥相助。」倩倩臆測說。

  「那倒未必,此類術法並不難學,未經求證不宜武斷論定。」赭仙謹慎說。

  「希望如此,一隻瘟鬼已經不好應付,若有同夥只怕更加棘手。」地淵皺眉說。

  「這下子瘟鬼必定會提高戒備,想再找到他恐怕沒那麼容易。」光玄說。

  「關於這點倒是不必擔心,不少修煉靈擅於追蹤,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搜尋他的行蹤。」伶嬿保證說。

  「對了,瘟鬼灑出的毒粉是否會造成疫病流行?」黃騰急切問說。

  「有可能。」赭仙回答:「然而這類猛烈瘟毒雖然致命,但是不易傳染,而且池府千歲自會派人善後,所以無需過度擔心。」

  「今日就打擾到這裡,我們先走一步。」堢壠辭行說。

  一夥人身心疲憊不堪,神色鬱卒地癱坐在沙發上,正想起身前往廚房用餐之際,宗瀚忽然來到門外探頭探腦,君宇見狀問說,「你站在那裡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麼?」

  「我只是順道過來探望大家而已。」宗瀚搔頭說。

  「為何不敢大大方方進門?」荒龍意有所指說:「看他這副心虛模樣,肯定自覺愧對某些人。」

  「關你屁事,我沒什麼好心虛的!」宗瀚回嘴說。

  「真的沒有嗎?」地淵故意提高聲調問說:「那你聯誼結束幹嘛一個人偷溜回家?」

  「哭夭咧!都過這麼久了還在記恨,已經跟你解釋過那不是我的手機。」宗瀚激動說。

  宙雄刻意哼唱"日本首都氣溫很高"系列謎片的開場旋律逗弄宗瀚,冠天和德洪順勢重提舊事虧到他窘迫不堪。光玄藉機開出條件:「想讓大家別再為難你也行,只要你能夠要到怡玲跟雅姍的電話號碼,我可以設法幫你勸解勸解。」

  「這有什麼問題,包在我身上。」宗瀚一口答應說。

  「小炫幹得好啊!」地淵與光玄擊掌說。

  「實在搞不懂你們這群年輕人,前一刻還垂頭喪氣的,下一秒馬上生龍活虎。」坤叔笑說。

  「誰垂頭喪氣?」宙雄豪氣說:「驃悍的港都男兒沒在失志的,瘟鬼敢惹毛我們準備要倒大楣了!」

  「喂,不要排擠我們台南人噠!」德洪抗議說。

  「噠什麼噠!」荒龍促狹說:「你這個仁德人幹嘛故意學我們茄萣腔。」

  「別這樣噠!」冠天刻意操茄萣腔說:「古都男兒也很勇猛噠。」

  九人掃光食物再次累癱在沙發上,差別在於此刻身心大為滿足,荒龍忍不住取笑宗瀚厚著臉皮硬是跟進廚房湊熱鬧,再不節制恐怕要被送進豬寮當成神豬奉養。宗瀚聞言輕捏肚皮那層脂肪,忽然想到說:「哭夭!你不說我倒是沒發覺,最近體重確實有點失控,也該找個時間好好運動一下。我本來想問你們明天早上要不要去打籃球,結果卻被拖進廚房陪你們大吃特吃。」

  「那不就很委屈,自己愛來這裡騙吃騙喝還敢牽拖。」地淵吐嘈說。

  「講真的,你從放假到現在胖了幾公斤?」冠天好奇問說。

  「大概五公斤左右。」宗瀚據實回答。

  「哭咧,你是灌歐羅肥喔!」冠天說:「我才不想向你看齊,明天算我一份。」

  「最近體脂率有點高,我也要去。」黃騰伸出手指按壓硬如蟹殼的腹肌說。

  「太假仙了,甲殼類哪來的體脂肪。」宙雄悄聲碎唸說。

  「沒聽清楚欸,好膽再講一次。」黃騰瞪眼說。

  「學長還不修理他,聾子都聽得出來他在嘲諷你像某種動物。」君宇挑撥說。

  「喂!我又沒講什麼,少在那裡搬弄是非。」宙雄硬拗說。

  「哈~我看你們全部得去活動筋骨,免得持續膨脹下去。」坤叔笑說。

  「呃…還不是被你養胖的。」荒龍打哈欠說:「既然都敲定了,那我先回家補個眠。」

  翌日早晨,金黃日光勻滿灑落球場,光玄、黃騰、宙雄與宗瀚頂著太陽進行熱身,君宇和地淵則在場邊悠哉塗抹防曬油,冠天、德洪與荒龍過了約定時間才提著早餐緩步走來。全員到齊後,宗瀚詢問大家是要鬥牛或是打全場,荒龍張望片刻根本沒瞧見場上還有其他球友,反問說:「九個人是要怎麼打全場,難不成想找坤叔來湊人頭嗎?」

  「別小看坤叔,搞不好他是傳說中那種深藏不露的球棍阿伯。」光玄笑說。

  「是啊,說不定他的三分線勾射比你的罰球還準。」君宇接話說。

  「少練瘋話!還不快點分隊。」德洪模仿坤叔的語氣說。

  猜拳結果,冠天、宙雄和宗瀚一隊,地淵、黃騰和君宇一隊,光玄、德洪和荒龍一隊,三隊比賽罰球決定由冠天隊和光玄隊率先上場。宙雄洗完球冷不防妙傳給潛伏在籃下的冠天擦板取分,接下來宗瀚手感發燙連續投進中距離迅速拉開比分,德洪與荒龍兩人彷彿場上遊魂似的頻頻打鐵,終場只靠光玄單打拿下一分,差點就讓冠天隊給剃光頭。

  地淵隊上場前,黃騰大秀單手伏地挺身以示挑釁,隨後從容踏入球場。宙雄開球又想發動奇襲,君宇識破戰術衝上前去抄截得手,拿到球立刻傳給黃騰回場組織反攻,兩隊歷經數次攻防轉換才由宗瀚率先破網得分,冠天隊這場球仰賴宙雄的犀利切入得以保持領先,地淵隊則是藉由不斷傳球跑位尋求出手機會,三人各有發揮緊咬比分。冠天隊一次持球進攻,地淵逮到宗瀚跳投時機狠搧火鍋,君宇撿到球運到外線出手追成四比四平手,接著兩隊各有斬獲再次打平。冠天最後拋射不進被君宇搶下籃板球,地淵空手跑位鑽到籃下取得空檔,接獲黃騰地板傳球輕鬆上籃終結比賽。

  冠天隊輸球離場,光玄隊取代進場,黃騰禁不住德洪刺激,左、右手各做三十下單手伏地挺身,結果仍是無損其旺盛體力,黃騰甫開賽就在低位持球,磨進禁區單吃荒龍先馳得點。德洪與荒龍仍然未能恢復球感,僅靠光玄一人獨撐,地淵隊再次依靠三人默契配合取得大幅領先。勝負即將底定,光玄因對方誤傳意外獲得進攻機會,場下觀戰的宗瀚冷不防大喊一聲:「怡玲來了!」

  光玄聞言運球過人切入禁區,猛然躍起高舉雙手兇狠暴扣,事後吊在籃框上顧盼不到佳人身影,發現受騙忍不住破口大罵。光玄隊靠此神來一筆無力挽回頹勢,沒能阻擋地淵隊拿下二連勝。

  連續鬥牛二十餘場,九人體力消耗殆盡,紛紛步出球場躲在樹蔭底下稍事休息,冠天提議說:「最後一場要不要來點賭注?輸隊請贏隊吃午餐如何。」

  「總共有三隊是要怎樣一場定勝負?應該打循環複賽才對。」德洪糾正說。

  「你們那隊輸多贏少還想參賽,狀況這麼差就認分待在場邊當啦啦隊。」地淵輕蔑說。

  「我也這麼認為,大家的體力無法負荷這麼多場,我們兩隊直接進行決賽就好。」冠天附和說。

  「喂,我們讓人徹底瞧扁了,你們兩個怎麼看?」光玄轉頭問隊友說。

  「他們講得也沒錯,我和德洪今天的手感確實不好,毫無贏面可言。」荒龍攤手說。

  「你們實在很沒志氣欸,剩我一個也打不成…」光玄無奈說。

  「休息夠了沒?」黃騰催促說:「趕快開始吧,我等不及要痛宰你們了。」

  洗球過後,地淵把球交給黃騰組織攻勢,黃騰持球並不急著猛衝硬切,瞧見君宇卡進禁區馬上傳入籃下讓他單打宙雄,可惜出手瞬間稍有猶豫,球緣彈向籃框未能投進,冠天搶得籃板迅速回場,交給宗瀚運球切入挑籃奪下首分。球權易手,黃騰與地淵各自一顆中距離跳投破網反而取得領先,未久即讓冠天與宙雄執行擋拆戰術追平比分。冠天隊持球組織進攻,宗瀚吊球失誤落到地淵手中,冠天和宙雄追著球跑衝向外線,地淵火速傳給身處禁區無人防守的黃騰,面對莫名的偌大空檔,黃騰助跑跳起大秀一記勉強灌籃,再下一成重新取回領先優勢。

  此後兩隊莫不使出渾身解數,禁區勾射、後仰跳投、空中接力等各種得分手段盡出,由地淵隊率先奪下第五分取得聽牌,而冠天隊僅只落後一分猶有可為。地淵隊抄球取得球權,地淵籃下接獲黃騰妙傳瞄準紅框投出,眼看就要擦板得分奪得勝利,未料宙雄奮力跳起硬是把球定板,冠天撿回籃板球輕拋給人在弧頂的宗瀚。宗瀚接球帶一步運往罰球線附近直接拔起來射籃,黃騰緊急躍起蓋鍋未成,指尖意外觸及球皮下緣,場上六人瞧見投籃彈道偏離,莫不積極衝進禁區卡位準備爭搶籃板,只見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打中籃框,不偏不倚彈至悄然溜向底線的君宇手中。

  君宇毫不遲疑運球衝入禁區全力起跳,高舉持球之手企圖把球塞進籃框,冠天與宙雄接連撲上前去封阻,君宇空中扭腰側身閃過兩人,同時擺動手臂護球逆時鐘繞圈,避開前來協防的宗瀚,背對籃板改從籃框的另一側強力扣籃。場下三人目睹此一精彩好球不禁驚呼連連,不吝讚佩君宇這招實在威猛,同隊的地淵和黃騰兩人反而不好意思大肆慶祝,黃騰悄聲問說:「君宇到底有沒有回場?」

  「天曉得,我只顧著搶籃板根本沒看清楚。」地淵兩手一攤小聲回答。

  冠天、宙雄與宗瀚本來輸得心服口服,走近一瞧發現君宇臉上浮現龍紋臉譜,方知這球原來是借助將爺神力所為,而非仰賴自身實力灌籃得手。三人愈想愈不甘心,冠天首先發難說:「想贏想瘋了是吧!哪有人打球打到一半降乩的,還灌籃咧!」

  「作弊啦,還拉竿咧!」宙雄模仿君宇空中閃人的動作說。

  「不算數啦,還大車輪咧!」宗瀚模仿君宇逆時鐘甩臂的動作說。

  「你們幾個評評理,打個籃球可以這樣惡搞嗎?」冠天氣憤說:「要嘛就所有人都起乩才公平!」

  「不公平啦,我可不會起乩。」宗瀚抗議說。

  地淵和黃騰左顧右盼吹口哨裝蒜,冠天等三人氣不過,再次趨上前去與君宇理論,驚見春大神瞠目怒視的兇狠神情忽感膽寒脾慄,一句話衝到嘴邊卻又硬生吞回喉嚨。春大神(君宇)搖頭晃腦瞪視眾人說:「本將降駕係有要事通知,赤靨大鬧恆春豎孤棚現場,速速出陣制止。」

  其餘八人毫無反應呆愣原地,春大神耐著性子覆誦一遍,一夥人總算回過神來點頭回應。春大神退駕後,所有人趕緊收拾滿地的瓶瓶罐罐迅速離去,這場球賽勝負就此不了了之,到頭來也沒人真的在意比賽結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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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ersonj 發表於 2013-6-8 19:09
第拾章 大鬧孤棚 (四)


  呂宅門口隨意停擺九輛摩托車,八名乩身逕行衝入客廳匆忙更換家將服,只有宗瀚悠哉躺在沙發吹著電風扇納涼。清河瞧見他們神色倉皇,關心詢問是否又要出陣緝捕瘟鬼,八人沒空應答一味搖頭,坤叔改問宗瀚究竟發生何事,宗瀚扼要說明赤靨大鬧孤棚之事,兩位老人家總算瞭解來龍去脈,清河納悶說:「總覺得他的性情還算沉穩,頂多心不在焉而已,為啥突然搞這一齣?」

  「我也覺得赤靨的行為表現還算安份,怎會無緣無故變成潑猴?」坤叔附和說。

  「春大神並未交代赤靨為何暴走,得去現場實際觀察才能瞭解狀況。」光玄回答。

  迅速降乩出陣,八位將爺考量以迅行虎步走到恆春,少說也得耗去半個時辰之久,屆時豎孤棚會場恐怕早已全面失控,決議就近尋覓一處僻靜荒野施展遁地折行術。

  甘、柳將軍面對而立,壓下手腕促使板批抵地,各自繞行半圓合力畫出大圓,緊接著再往大圓的中心點會集,順向繞行畫出中型半圓,兩位將爺分別站到陰陽魚的眼點位置,腳踏兩儀步原地繞圈畫出小圓,於空曠地面合力完成太極陰陽圖。甘將軍板批指天、柳將軍板批抵地,抬腿猛往眼點中央跺足,忽見甘、柳二將遁入地底,六位將爺隨後兩兩一組陸續踏上眼點沒入地表。向下遁行逼近混沌界,旋即鎖定恆春郊區為目的地折返上行,八位將爺竄出地表當下,因上衝力道過猛而彈跳將近十餘米方能止住昇勢,落地時連續發出的碰碰聲響,引來當地農民側目。

  時逢中元節,各種民俗陣頭當街遊行不足為奇,八位將爺就此大剌剌地步行於街巷,逕往恆春古城東門走去。抬頭遙望三十六根高逾十米的黑亮木柱,棚頂架設四面磚紅色假城牆,高臺中央搭建一座覆有橘黃瓦簷的城樓孤棧,想必那處便是豎孤棚會場,於是加大步伐直往該處快速邁進。

  豎孤棚競賽向來只在夜間舉行,然而此際日頭正炎,高臺下方卻已佈滿烏壓壓的人頭,圍觀群眾個個抬頭注視木柱頂端,時而傳出鼓譟加油聲。幾名身穿背心的工作人員,手持大聲公仰頭對著高臺喊話,八位將爺順著人群目光望去,果然瞧見赤靨攀上木柱立於假磚牆後方,從垛口探出頭來接受現場觀眾熱情歡呼。其中一名身材高壯的工作人員,手按膝蓋氣喘如牛地踩踏鐵梯登上棚頂,赤靨忽地抱住塗滿厚厚牛油的木柱一溜煙滑至棚底,那人無奈隨之滑下木柱,其餘工作人員見狀一擁而上。赤靨從容地跳至另一根木柱,施展俐落身手輕巧爬上棚頂,可憐那位高壯的工作人員得再攀爬一次鐵梯。

  甘、柳、范、謝四將以羽扇遮口傳音,輪番勸阻赤靨勿再胡鬧,趕緊隨同祂們離開豎孤棚會場,怎知赤靨非但不聽勸告反而變本加厲,上下木柱次數愈加頻繁。周遭遊客愈聚愈多,嘻笑喧嘩聲愈加熱烈,赤靨似乎頗為享受群眾喝采,彷彿有耗用不盡的體力那般,持續與工作人員高低追逐。大會不得不通知警消人員前來圍捕,赤靨隨手挖取牛油扔向雲梯車,危害數名消防隊員摔跤受傷,甚至拆除綁在棧頂的祭品砸毀警車。赤靨樂得齜牙挑釁咧嘴訕笑,豈料此舉惹來眾怒,現場噓聲四起,不少圍觀群眾朝他丟擲飲料表達不滿,更有部份民眾奮勇攀爬木柱,抑或衝上雲梯車加入追捕行列,無奈赤靨的身手遠比人類矯健,就算動員再多人亦拿他沒輒。

  數家媒體轉播車聞風而至,多名記者爭相衝向孤棚,參與圍捕的群眾愈加踴躍,消防梯不堪負重側傾壓垮路樹,會場秩序愈見混亂,范將軍右手掄起鎖鏈,猶豫是否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擒捕赤靨,謝將軍輕搖羽扇示意不可衝動。

  所有將爺使勁思索,如何才能在不驚動人群的情況下順利擒服赤靨。夏大神明白掌中的火盆極易引發火勢,首先搖頭放棄;秋大神心知手裡的金光鎚雖能輕易敲斷木柱,然而此舉只會徒增傷亡,嘆口大氣雙手一攤;甘、柳將軍輕揮手中的板批,凝視孤棚束手無策。謝將軍忽地靈光乍現,集合家將團圍成一圈詳述捉猴計劃,其餘將爺聽完紛紛點頭贊成,並且加入意見共同研討,擬定妥當,八位將爺兩兩一組分成四隊,逕往四個方位分散走去。

  甘、柳將軍往北來到遊客疏落之處,隨意找張公園椅坐下,甘將軍取出一張黃色符紙幻化為黃澄澄的大香蕉,即刻動手剝除香蕉皮,柳將軍手持羽扇對著蕉肉不住搧風,使其氣味飄送至百米外的孤棚頂端。赤靨聞到香氣果然轉移注意力,滑下木柱蹬足躍過人群,迅速奔向香氣來源,留下現場錯愕民眾,目瞪口呆望著他無來由的快閃離去。

  躡手躡腳走近甘、柳將軍,赤靨倏忽伸手奪走香蕉一口咬下,未料入口瞬間,蕉肉竟然恢復為原本那張黃符。赤靨吐出符紙展露尖銳犬齒示威,甘、柳二將猛然起身出手扣住他的左右臂膀,赤靨急忙縮回沾滿牛油的手臂,甘、柳將軍驚覺手掌一滑即便讓他掙脫。赤靨倒退一步轉身竄逃,甘、柳將軍甩去附著在手上的油脂,拔腿欲追之際,只見他的身影早已消逝在人群當中,甘將軍(冠天)氣得大罵一聲:「猴仔才會這樣!」

  赤靨奔逃之餘頻頻回首觀望,確認甘、柳二將未再追來,這才放緩腳步悠哉閒逛。街道上一片嘈雜人聲,隱約夾雜著獼猴族裔的吱吱叫聲,赤靨循聲奔向西面尋去,來到郊區一處廣闊草地,發現有隻年輕母猴拴在樹蔭底下。赤靨愉悅跳到母猴身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動手為牠梳理毛髮順便翻找蝨蚤,范、謝將軍趁他分心之際躡足靠近,輕聲走到赤靨身後三步之外,猝然發動奇襲伸手抓住他的衣領。未料赤靨機警如斯,竟能及時察覺迅速躍開,范、謝二將箭步衝上前去,一左一右拉住那件附滿牛油的褲管。赤靨雙腿一蹬即便輕易擺脫,范、謝將軍火速趨前逮住他的褲尾,結果又被滑不嘰溜的油脂壞了大事,赤靨頭也不回的往人潮聚集處狂奔而去。

  范、謝二將毫不遲疑拔腿欲追,卻讓一批剛走下遊覽車的觀光團擋住去路,導遊瞥見兩位將爺迎面走來,趁機以一口流利英語向這群國際觀光客介紹台灣特有的廟會文化,並且詳細說明祂們是隸屬於家將陣頭的七爺、八爺。這些由各色人種組成的聯合國遊客紛紛取出相機,興致昂然地搶著和范、謝將軍拍照留念,兩位將爺就這樣尷尬目送赤靨逃離,范將軍(黃騰)忍不住暗罵:「猴仔才會這樣!」

  赤靨跑得口乾舌燥,四處張望遍尋不著乾淨水源,無奈來到公廁外頭那座洗手檯,迫不得已打開水龍頭勉強飲用幾口。飲之無味的生水未能有效抑制渴望,赤靨左顧右盼察看附近是否尚有其它飲水,遠遠眺見數十米外一株椰子樹上結實纍纍,樹冠底下一顆搖搖欲墜的黃椰好似對他熱情招手,於是跑到樹下坐等椰子被風吹落。

  等到昏昏欲睡依然未見動靜,赤靨起身對著樹幹猛搥、狂搖、暴踹,那顆綠椰依然完好如初吊掛於原處,赤靨按捺不住徒手爬上樹頂,正要動手摘取椰子那一剎那,莫名伸來一隻大手緊緊扣住他的手腕,同時噴出一道強力水柱沖去赤靨身上那層牛油。無論如何掙扎仍是擺脫不開,赤靨驚慌失措張口猛咬那隻大手,夏大神難耐疼痛不得不鬆開手指,撥開樹葉探頭出來臭罵:「猴仔才會這樣!」

  秋大神與冬大神瞧見到赤靨再次掙脫,第一時間從灌木叢內猛然竄出,電掣風馳趕赴椰子樹下堵住去路,赤靨立刻調頭轉往樹頂爬去,夏大神見狀迅即從樹頂倒爬而下。赤靨無懼包夾盡情展現俐落身手,沿著樹幹螺旋型繞行攀爬,遭逢夏大神之際,輕巧踩踏祂的肩膀直往樹冠登去,眼見就要攀上樹頂,冷不防一大桶冰水迎面潑來,嗆得他頭昏腦脹眼冒金星。赤靨惶惶睜開雙眼,驚見春大神立於樹冠上對他微笑打招呼,俯視腳下又見夏大神寸寸近逼,進無步、退無路,赤靨索性使勁蹬足騰身往下一跳。秋大神推估他的落地位置,搶先一步奔至落點張臂迎接,赤靨身在半空中無法轉向,只能任由秋大神接個正著。

  落地之後,赤靨打躬作揖道謝行禮,裝作啥事都沒發生過似的大搖大擺轉身離去,秋大神箭步上前勾搭他的肩膀,赤靨倏地腳底抹油加速奔逃,冬大神不急不徐拋出手中那條毒蛇。赤靨忽感頸部一涼,緩下腳步伸手查探,摸到冰冷鱗片瞬間直覺不妙,側頭瞥見一尾金鱗蝮蛇纏繞其肩,並且朝著他的耳後不斷吞吐蛇信,不禁嚇得尖呼狂嚎。

  眼見四大神步步迫近,赤靨鼓起勇氣朝後頸一抓,未料毒蛇迅捷鑽進衣領溜至他的側腰,急忙換手抓向腰部,毒蛇旋即鑽入他的褲襠,緊接著盤繞其身隨機遊走。赤靨甩不掉也抓不到毒蛇,當下驚恐到手足無措,索性倒地來回打滾,四大神見他幾近崩潰邊緣,快步趨前將他一把扶起。赤靨淚眼哀求說:「拜託幫我趕走牠。」

  「本將的愛蛇不會隨便咬人,但你若敢輕舉妄動我可不敢擔保。」冬大神(荒龍)恐嚇說。

  「這條蛇究竟有沒有毒啊?」赤靨顫慄問說。

  「讓牠咬一次不就曉得。」冬大神(荒龍)露出一抹神秘微笑說。

  「別嚇唬我了,我不跑就是。」赤靨高舉雙手說。

  「很好,給我安分待在這裡。」秋大神(德洪)睨視說。

  「我又沒幹什麼壞事,祢們幹嘛要抓我?」赤靨裝無辜問說。

  「既然沒做壞事,為何瞧見本將拔退就跑?」夏大神(宙雄)反問說。

  「祢們無緣無故抓我,為何不逃?」赤靨又把問題丟回說。

  夏大神聞言執起扇柄往他的頭頂猛力一敲,赤靨腦袋瓜吃痛不禁齜牙暗罵,春大神(君宇)白他一眼說:「本將團接獲池二王爺指示,大老遠趕赴恆春阻止你搗亂豎孤棚會場,豈知你不僅不聽勸告,還把場面搞到難以收拾,你說該不該抓?」

  「小事一樁何需勞師動眾,等我玩夠本自然就會回去。」赤靨喃喃自語說。

  「你是在碎唸什麼東西!」春大神(君宇)質問說:「為何跑來這裡瞎鬧?」

  「咦?這個嘛…我為什麼會跑來這裡?」赤靨抱頭苦思說。

  「還敢裝傻!」夏大神(宙雄)斥罵說:「嘻戲玩鬧就神采飛揚,回答個問題就要死不活。」

  「我是真的想不起來…」赤靨抬頭問說:「祢們要帶我去哪裡?」

  「就近交予五爪山神嚴加看管。」春大神(君宇)冷冷地說。

  「不要啦,祂很兇欸!」赤靨討價還價說:「打個商量,讓我自己返回馬鞍山好不好?」

  四大神通知四大將前來會合,所有將爺一致同意押運赤靨上五爪山,謝將軍認為銬鎖魚枷太過小題大作,直接拎起他的後頸走回隊伍。過路遊客瞧見一名人高馬大的七爺,右手提著一名長得猴模猴樣的小矮子,誤以為是什麼新奇陣頭,莫不好奇趨前圍觀兼且拍照留念,八位將爺讓人瞧得極不舒適,伺機暗施術法隱匿身形。



(第十章 完 ;第十一章 惡道邪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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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ersonj 發表於 2013-6-12 21:19
第拾壹章 惡道邪謀 (一)


  赤靨蜷縮手腳讓謝將軍拎著四處走動,表面上不吵不鬧看似安分,實則尚未收斂玩興,悄然施法把自己形化為獼猴型態,並從腰間拉出尾巴耍弄,八位將爺自顧趕路一時不察其變。

  赤靨趁著將爺未加留意,鼓脹雙頰對著尾巴猛吹幾口大氣,謝將軍頓感右臂不自覺抬高,側頭斜睨驚見他的個頭竟然暴長到與自己齊高。謝將軍正想開口詢問,不料赤靨再次抓起尾巴吹氣,轉眼間又脹大四倍有餘,幸好謝將軍及時鬆手,否則就要被他拖到半空中。赤靨得意洋洋笑說:「哈~各位瞧我這副模樣,是否有像山神那般氣派威武?」

  「嘖~無聊透頂的幼稚把戲。」甘將軍(冠天)不屑說。

  「什麼!」赤靨齜牙說:「像我這種智者所研發的超優質術法,竟然被祢講的如此不值。」

  「變得這麼大隻又能如何?」春大神(君宇)鄙夷問說。

  「這個嘛…好處是…是能夠…」赤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氣得暴跳如雷跺足不已,緊抓著尾巴不住吹氣,直到身子再膨脹五倍方止,咧嘴問說:「這樣呢?總算夠威風了吧!」

  「光長個子不長力氣又有何用?本將打賭你連那株小樹苗都拔不起來,不信的話你儘管嘗試。」范將軍(黃騰)指向這一帶最為高壯那株老榕樹說。

  赤靨一廂情願嚷嚷說,要是拔出榕樹就不必跟隨將爺上五爪山,三步併作兩步衝上前去,迫不及待蹲到樹旁,雙手抓緊樹幹卯足全身氣力硬拔,果然如同范將軍所料,那株老樹就連葉子也沒掉幾片。赤靨耍賴不肯認帳,逕自尋找一株體積不及一半的幼榕再度嘗試,結果仍是徒勞一場,好在猴族天生赤顏,才沒讓人看出他已糗到面紅耳赤。秋大神掌扇掩笑,擲出手中的金光鎚說:「別在那裡丟人現眼,有本事掄動此鎚再來打商量。」

  赤靨自信滿滿弓身紮馬,伸長手臂接住飛來之鎚,豈料抓住鎚柄瞬間忽感雙手一沉,腳下一個踉蹌竟讓沉甸甸的鎚身給壓倒在地。花費一番力氣總算挪開金光鎚,赤靨起身拍去一身沙土,惱羞成怒說:「怎有可能,這把鎚子絕對動過手腳!」

  「玩夠沒有!」柳將軍(地淵)板起臉孔斥喝說:「你已耽誤大家不少時間,趕緊恢復人形隨我們上五爪山。」

  「幹嘛這麼拘謹,與祢們結伴同行著實無趣,我還是自個來去尋找樂子好了,再會!」赤靨揮手說。

  「你可別想耍花樣啊!」冬大神(荒龍)舞弄手中的毒蛇警告說。

  赤靨想起適才的恐怖體驗不禁面露懼色,雙足用力蹬地猛然躍起百米高,來到半空中迅捷揪住尾巴連續吹氣,使其身形鼓脹如球方休,隨後凌著風勢飄颻滑翔,八位將爺滿臉不耐煩齊步追去。

  落地之後,赤靨故技重施再次蹬足躍高,范將軍即時擲出鎖鏈捲住他的小腿,猛力拉扯鏈頭將他拖回地面,就在赤靨即將落地之時,謝將軍眼尖瞥見路旁棄置一只空玻璃瓶,揚手掄動鐵鍊勾起瓶身砸向其預定飄落之處。赤靨的視線遭到自己圓滾滾的肚皮阻擋,渾然不察地面狀況,雙腳全力踩踏在破碎玻璃上,來不及喊痛,整個身軀有如破孔的氣球那般失控飛竄,因此脫離范將軍手中鎖鏈之掌控。八位將爺耳聽其淒慘叫聲,眼盯其飄移路徑,隨其身影迂迴奔跑,盼能趕在赤靨落地之前趕赴馳援,可惜仍是晚了一步,只能眼巴巴望著他墜入樹叢。

  八位將爺全速追進樹林,發現赤靨已然恢復本相,一臉惶恐倒掛於樹枝上,謝將軍伸長手臂將他拎了下來,甘將軍見他栗栗不安的神情直斥活該。赤靨驚魂甫定隨即變臉耍狠,夏大神反執羽扇正想敲他腦袋教訓一頓,無意間瞥見他的頭皮隱約反射爍爍微光,彎下腰來仔細端詳,這才察見他的百會、左承靈、右承靈三處穴道各自插有一根銀針,順手撥開毛髮捏緊針尾嘗試拔除。豈料赤靨不識好歹,火速抓住祂的手掌張口便咬,幸虧夏大神及時警覺,迅捷縮回右手省得二度遭受猴吻,秋大神看不慣他這般撒野,一巴掌逕往他頭頂拍下去。夏大神急忙出手攔阻,秋大神(德洪)不解問說:「怎麼一回事,為何護著這隻潑猴?」

  「祢瞧他的頭上插有三根銀針,我猜這就是令他舉止異常之主因。」夏大神(宙雄)解釋說。

  「所以祢剛才是想替他拔除銀針?」秋大神(德洪)臆度說。

  「正是,唯有如此方能驗證我的假設。」夏大神(宙雄)回覆說。

  「乍看像是針控傀儡術,然而手法卻又不似正統。」范將軍(黃騰)納悶說。

  「文獻記載之方法,是以一吋金針完全扎入百會與左右側通天穴,不似這般露出三厘米針尾在外。」甘將軍(冠天)接口說。

  「可能是赤靨施法縮放身形,才會導致銀針移位。」春大神(君宇)猜測說。

  「無論如何,這三根銀針顯然已對他造成影響,還是設法拔除要緊。」柳將軍(地淵)說。

  謝將軍趨前制住赤靨的後頸,柳將軍施展無界眼透視銀針結構,確認針頭並無倒鉤這才動手撥開他的毛髮,未料此舉惹得赤靨野性大發出爪襲擊。

  柳將軍倒退一步思量如何使他鎮定下來,秋大神快步趨前焚化鎮魂符塞入他的口中,手才離開嘴邊就讓赤靨把符灰給吐了出來,甘將軍見狀來到他耳邊唸誦安神咒,赤靨情緒穩定須臾,時過不久又開始暴躁不安。普通的符法咒術不能使他冷靜下來,迫不得以只好使出非常手段,范將軍轉動手中的方牌蹲到赤靨面前,雙眼猛盯他的瞳孔震懾其魂魄,只見赤靨面露驚恐萬分之神情,隨後轉為空虛呆滯,對於周遭事物全無反應。

  謝將軍輕壓赤靨的肩膀使其就地盤坐,柳將軍走到他面前彎下腰來,屏氣凝神以食指和姆指捏緊百會穴上那根銀針的尾端,使勁向上拉提試圖將它抽拔而出,只感到手指間隙倏忽一滑,銀針兀自插在頭皮上未見挪動分毫。沒料到銀針居然扎得如此緊實,柳將軍搖頭表示針尾外露長度不足難以施力,謝將軍聞言立即以兩手姆指按壓赤靨耳後的風池穴,中指抵住側頭部的正營穴,氣凝四指同時施壓,果見三根銀針受力向上凸起四厘米。

  柳將軍捏住針尾來回旋捻,各將三根銀針再往上抽出一小截,隨後牢固捏緊頭頂中央那根針尾,小心翼翼向上垂直拉起。順利拔除扎在百會穴上的銀針,柳將軍在避免傷害赤靨腦部的前提下,以相同手法謹慎拔去左、右承靈穴那兩根銀針,范將軍眼見事成當即收回方牌,伸出手掌輕拍赤靨面頰,只見他茫然轉醒,吃驚問說:「范將軍為何賞我巴掌?」

  「本將只是想喚醒你而已。」范將軍(黃騰)攤手說。

  「我有睡得這麼沉嗎,為何打得如此用力?」赤靨伸手撫摸臉頰,無辜問說。

  「本將瞧得一清二楚,范將軍的手勁比拍蒼蠅還輕。」夏大神(宙雄)揚手嚇唬說:「你這隻白賊猴,我來讓你瞭解什麼才是用力打巴掌。」

  「別再打了,真的很痛啊!」赤靨把臉埋進手肘顫慄說。

  「難道是拔針手法有誤不慎傷到腦子?」范將軍(黃騰)猜測說。

  「我看他早已恢復正常,搞不好是被祢的震魂懾魄之術給嚇傻。」柳將軍(地淵)反駁說。

  「都別瞎猜。」謝將軍(光玄)制止說,稍後轉頭問赤靨:「是否感覺身體有任何不適?」

  「有啊,我覺得肚子餓扁了。」赤靨說話同時四下張望搜尋,瞧見前方不遠處棄有一袋糕餅渣,不待將爺應許,逕自衝上前去撿起來往嘴裡猛塞,春大神(君宇)見狀不禁搖頭說:「這傢伙對於食物的強烈欲望實在很像某人。」

  「莫非祢是指…咱這八位乩身。」冬大神(荒龍)竊笑說。

  「少在那裡瞎扯,祢明知道我指的是誰。」春大神(君宇)瞪眼說。

  「先別鬥嘴,趕緊查明究竟是何人對他下此惡毒術法。」謝將軍(光玄)提醒說。

  「是否記得稍早前發生何事?」柳將軍(地淵)揮手召來赤靨問說。

  「嗯,剛才范將軍猛盯著我瞧,煞時全身猶如遭受雷擊似的感到一陣劇痛,之後便失去意識。」赤靨托腮說。

  「沒人問你這些。」范將軍(黃騰)追問說:「回想一下,遇見我們之前究竟出了什麼事?」

  「不知為何,我竟然跑到豎孤棚會場胡鬧一陣…」赤靨囁嚅說。

  「這些我們都知情,在此之前是否還有印象?」柳將軍(地淵)接著問說。

  「相當模糊,早上醒來隱約覺得頭皮有些刺痛,接著不斷聽見陌生人的聲音,指示我去取什麼弓、什麼箭之類的,之後我就莫名奇妙來到恆春。」赤靨低頭沉思說。

  綜合赤靨所言,將爺推知有人想藉他的身手去竊取某種弓箭類武器,赤靨本身則是渾然不覺自己遭人下手。柳將軍察看手中三根銀針,發現只是一般中醫師拿來針灸用的醫療鋼針,扎入頭皮以後再剪除針柄而已,此外再無其它線索。

  甘、柳將軍開啟無界眼探查赤靨之記憶,結果未能察見究竟何人施以針控傀儡術,僅能揣測該名施法者是趁他熟睡之際下的毒手。兩位將爺唸誦咒語使無界眼提昇一個層級,轉換視角觀看事發現場,果然瞧見一名身穿道袍之人手執鋼針扎入赤靨頭頂,然而那人的面貌與身形始終扭曲不明,此等手法與出現在遙影君記憶中那名道人如出一轍。

  甘、柳二將不禁懷疑此事與瘟鬼脫不了干係,遂詳述所見內容以徵求意見,冬大神(荒龍)聽完說:「雖然日前脫逃那隻瘟鬼就是當年與遙影君接觸的瘟鬼,但卻沒有足夠證據顯示與遙影君勾結之人就是對赤靨下手那名道人。」

  「雖然看不清楚那人的臉型,但有能耐規避無界眼偵察之人世間罕有,況且兩次手法皆如一轍,加上其氣質與體態全然相同,所以我敢判斷兩者極有可能是同一人。」甘將軍(冠天)強調說。

  「我的看法亦同。」柳將軍(地淵)點頭附和說。

  「兩個年代相距三百餘年,硬指兩者為同一人未免太過牽強,規避無界眼偵察之術或有可能流傳於後人。」春大神(君宇)否定說。

  「身著道袍未必就是道士,許多修煉靈平時也穿道袍。」謝將軍(光玄)提醒說。

  「這也不無道理,若是修煉靈一切就講得通。」春大神(君宇)贊同說。

  「池二王爺吩咐我們處理此事必有祂的道理,當下應以眼前事務為優先,至於那名道人的身分,若有機會再來徹查分曉。」范將軍(黃騰)說。

  「總而言之,尚未掌握切證據前不宜妄下定論,此刻還是先將赤靨送上五爪山要緊。」秋大神(德洪)總結說。

  「好哇,許久不見五爪山神,尋祂庇護應當安全無虞。」赤靨安心說。

  「剛才不知是誰嫌祂兇,堅持自行返回馬鞍山。」秋大神(德洪)取笑說。

  「拜託好不好,跟馬鞍山神比起來,五爪山神簡直沒脾氣。」赤靨說。

  「所以你還回不回馬鞍山?」夏大神(宙雄)詢問說。

  「不了,我還是先在五爪山藏匿一陣子,等到避過鋒頭再回去。」赤靨打定主意說。

  八位將爺護送赤靨上山途中,忽然接獲武差令旗,上頭寫明池府千歲諭令家將團速回,於是緊急託付赤靨予五爪山神派來之石僕,甘、柳將軍就地佈署陣法,施展遁地折行術火速返回茄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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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ersonj 發表於 2013-6-15 17:44

第拾壹章 惡道邪謀 (二)


  茄萣一處僻靜海灘忽見八道威赫身影竄出地面,潮間帶水族受此驚嚇紛紛惶恐奔逃,將爺腳踏迅行虎步歸返呂宅,踏入大門當下無預警退乩。光玄瞧見坤叔站在神案前解讀昊天鑾文,急忙問說:「坤叔知不知道千歲爺為什麼召喚我們回來?」

  「奇萊魁在桃源的石山林道無端路倒,現下已被送往鄰近的溪南山安置,千歲爺欲派遣將爺前去探查此事,所以先把你們調回來稍事歇息,待傍晚再降乩出陣。」坤叔解釋說。

  「原來如此,千歲爺是不是懷疑奇萊魁染上瘟毒?」地淵接著問說。

  「依照溪南山神所描述的病徵看來,確實可能。」坤叔回答。

  「直接讓我們前往溪南山豈不省事,何必繞來繞去?」光玄納悶說。

  「神不會感覺疲累,人總得喘口氣吧!」坤叔說:「而且剛才伶嬿傳來訊息,表示奇萊魁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所以不必即刻趕赴溪南山。」

  「也對,退乩後才覺得又餓又累。」君宇接口說:「而且將爺不懂醫術,千歲爺應該只是想派我們去確認是不是瘟鬼所為。」

  「這只是此行目的之一,千歲爺還要你們攜帶祂的令旗上山,請保生大帝出面為奇萊魁斷診。」坤叔說。

  「原本以為瘟鬼會潛藏一段時日,沒想到這麼快又有動作。」宙雄說。

  「實際情形究竟如何還不曉得,沒有要在這裡妄加猜測,你們還是把握時間好好休息。」坤叔說。

  牆上掛鐘即將往下重疊,坤叔步上二樓喚醒八名乩身,胡亂填飽肚子隨即換裝降乩,踩踏北斗疾行步速往桃源奔馳而去。

  到達溪南山下,甘、柳將軍暫緩腳步抬頭眺望,發現半山腰處整齊排列長達數里的灼爍火光,想必是溪南山神刻意安排作為引路之用,當即整隊邁步上行。來到鞍部轉進登山口,腳下林道愈加迂迴崎嶇,兩側巨木遮天,加上地面佈滿溼滑苔蘚,不再適宜高速馳騁,八位將爺改踩迅行虎步持續向上爬升,不出數里再遇深山煙嵐。

  此際天色已近全黑,這場蒸騰濃霧致使山中能見度不足五米,家將團只得被迫減速緩行,嘴裡不時抱怨溪南山神部署的接引工作遠不及中寮山神細心,導致祂們受困林中龜速慢行。頃刻間,無預警刮來一陣螺旋怪風,硬將這團霧氣吹穿一個深邃圓洞,另見四名石僕送來八根竹柄火把,將爺紛紛收起刑具改執火炬,迅速步入白霧隧道。續行三里穿出這場濃霧,前方十米外的林道一分為二,望見右側岔路兩旁垂下的茂密藤蔓吊掛整排照明火盆,當即依照指示右轉,愈是往前邁進路面愈見狹隘,山徑末端碰上一堵高聳的險峻山壁,前方已然無路可行。

  兩名駐守於林道盡頭的石僕瞧見家將團到來急忙趨前迎之,引領祂們步入左側那片原始林,繞行至山壁後方旋即下切來到一處石洞入口,八位將爺弓低身子魚貫鑽入低矮洞口,不出十步即見眼前豁然開朗,沒想到山洞內部居然寬敞如斯,規模直逼中寮山上的山神會議現場。將爺把火炬置於鐵架直往洞內走去,瞧見赭仙、堢壠、倩倩、彘靈者、蒼鳶、伍翩翩與甲仙后七名修煉靈謹慎佇立於洞口不遠處,溪南山神則端坐於山洞深處一張巨大石椅上,吩咐三名淨白石僕緊挨床緣,全時看護躺臥於石床上的奇萊魁。秋大神(德洪)望向赭仙一夥,納悶問說:「你們站那麼遠幹嘛?」

  「尚未知曉奇萊魁身染何病,還是審慎為妙。」赭仙回答。

  「是啊,萬一真是瘟毒,傳染開來可就麻煩。」倩倩附和說。

  「溪南山神亦禁止我們靠近石床。」彘靈者接口說。

  「明知危險何必來此湊熱鬧?」夏大神(宙雄)質問說。

  「是山神召喚我們來的。」彘靈者斜睨說:「至於某些人嘛…則是厚著臉皮不請自來。」

  「講這什麼話!我和倩倩是來給好友探病的,又不是來觀光旅遊。」堢壠不滿說。

  「彘靈者真是嘴笨舌拙,再怎麼說大家都與奇萊魁素有交情,若沒見著最後一面豈不遺憾!」甲仙后數落說。

  「甲仙后!妳…」伍翩翩瞪視說。

  「各位勿起爭執,本將瞭解你們都是一番好意,只是表達方式不妥罷了。」謝將軍(光玄)緩頰說。

  八位將爺望向昏迷不醒的奇萊魁,轉身走到石椅前躬身行禮,溪南山神抱拳回禮說:「總算盼到諸位前來,有請汝等儘速調查事因。」

  「他的病況如何?」柳將軍(地淵)詢問說。

  「病情不甚穩定,但也暫無性命之憂。」溪南山神回應說。

  「這傢伙為何不安分待在奇萊山,沒事跑來溪南山作啥?」冬大神(荒龍)疑問說。

  「奇萊山只是他的出生地,奇萊魁早已移居別處,我猜他十之八九是為了探尋靈脈而四處遷徒。」倩倩搶著回答。

  「近日可曾聽說奇萊魁接受哪位山神委託,代為尋查瘟鬼行蹤?」柳將軍(地淵)接著問說。

  「並未聽聞,汝可是懷疑此病係由瘟鬼所為。」溪南山神說。

  「正是,瘟鬼極有可能視其靈敏嗅覺為重大威脅,才會先下手為強,然而這只是本將暗自揣測罷了,調查結果且讓證據說話。」柳將軍(地淵)說。

  甘、柳將軍掌扇遮蔽口鼻走近床緣,施展無界眼觀看奇萊魁之意識,瞧見他昨日由寶來步行至石山,向晚時分於秀湖畔紮營過夜,翌晨醒來飲用幾口湖水旋即順沿石山林道西行。奇萊魁隱約察覺有道鬼祟身影緊隨其後,當下只顧趕路並未多加留神,時近正午,轉向南行準備銜接荖濃溪林道之際,猝然病發倒地不起。未久即讓盤旋於高空例行偵察的蒼鳶發現,火速飛往溪南山促請山神派遣石僕下山救援。兩位將軍仔細端詳,確認跟蹤者果然是瘟鬼無誤,然而整路並未瞧見他伺機下手,遂提升無界眼層級重新察看奇萊魁的記憶,這才發現瘟鬼半夜摸黑來到湖畔撒下毒粉。毒水飲入奇萊魁體內潛伏半日終於發作,瘟鬼一路跟蹤直到親見奇萊魁毒發,即刻折往北方逃逸無蹤。

  聽完甘、柳二將口述調查結果,溪南山神納悶說:「吾認同柳將軍之臆測,瘟鬼正想積極鏟除所有潛在威脅,然則為何偏生挑上奇萊魁?」

  「是啊,以此方向推論,伶嬿對瘟鬼的威脅豈不更甚,為何針對奇萊魁下手?。」蒼鳶附和說。

  「伶嬿天性機警,且其族裔遍佈各地,鎖定她為目標不僅難以得手,反有曝露行蹤之風險,這也是諸位山神放心讓她繼續追查瘟鬼之主因。」赭仙推論說。

  「那又為何不是這隻山豬?」蒼鳶伸手指向彘靈者問說:「這傢伙的鼻子也靈得很。」

  「像妳這樣動不動指著別人大呼小叫實在很無禮!」彘靈者不悅說:「還有,請稱呼我的尊號。」

  「彘靈者曾隨同本將團前往南化水庫協尋瘟鬼,或許因此令他心生忌憚。」謝將軍(光玄)猜測說。

  「想不到你這傢伙竟然有膽追蹤瘟鬼,看來我得對你重新評估才是。」蒼鳶訝異說。

  「如此推測合情合理,但吾認為瘟鬼早晚會對彘靈者下手,勸汝還是提高警覺為妙。」溪南山神提醒說。

  彘靈者不住點頭稱是,此時石僕忽然大聲稟報奇萊魁的病況有變,八名將爺聞言趨近床緣查看,瞧見其臉部與四肢倏忽冒出許多銅板大小的紅瘡,柳將軍促請石僕為他掀開上衣,這才發覺那些惡瘡幾乎遍及全身。石僕接著回報奇萊魁渾身發燙,春大神緩緩倒出冰水為他降溫,正當甘將軍取出令旗之際,忽聞洞外驚傳打鬥聲響,大夥豎起耳朵凝神戒備,隨後接連聽聞『咔啦~咔啦~』的石塊掉落聲響,溪南山神感應到石僕遭受襲擊,速即站起身子步下石椅。

  范、謝將軍搶快一步轉身奔向洞口,竟與強行闖入的瘟鬼撞個正著,謝將軍劈手擒拿他的右肩,范將軍翻掌扣壓其左腕。左右受制,瘟鬼左腕向內急扭、右肩往下猛縮,擺脫二位將爺鉗制即刻發動反擊,迴身揮肘襲向謝將軍下顎,同時把夾藏於指縫中的毒粉彈向范將軍臉部。謝將軍不閃不避硬生挨下此肘,顎骨承受衝擊力當下頓感一陣昏眩,腳下踉蹌險些重心失衡,范將軍緊急揚起羽扇掩面,後仰避開迎面飄來之毒粉。瘟鬼搶得須臾空檔快步越過二位將爺,奔向七名修煉靈出手噴灑墨綠色粉塵,首當其衝的彘靈者機警退避,依然免不了吸入微量瘟毒。瘟鬼毫不理會得逞與否,出手之後即刻調頭奔逃,夏、冬大神拔腿邁步緊追其後,范、謝將軍挪移身形張臂攔阻。

  迅捷奔近洞口,瘟鬼趁著范、謝將軍掄起刑具準備緝拿之際,搶先一步劈手撒出大量沙塵,二位將爺掌扇遮面側身防避,瘟鬼乘隙矮身鑽入低矮隧道竄出山洞。范、謝將軍察覺瘟鬼竟以細沙冒充毒粉,不待粉塵飄散旋即拔腿追去,不出幾步驚見出口處冒出熊熊烈焰,並且夾帶濃煙侵入洞內,夏大神箭步上前倒轉火盆,倒出大量冷灰餘燼盡數覆蓋火源,彈指之間撲滅火勢。范、謝將軍與夏、冬大神立時衝出洞外已然追之不及,舉目未見瘟鬼身影。

  四位將爺返回山洞,瞧見溪南山神呼出一口大氣把灰煙排出洞外,好讓洞內空氣恢復清新。謝將軍(光玄)走向彘靈者問說:「方才見你吸入毒粉,礙不礙事?」

  「現下並無不適,應該不打緊。」彘靈者回答。

  「瘟毒侵入體內未必當場發作,尚需觀察一段時日,大意不得。」赭仙謹慎說。

  「那…那通常得過多久才會毒發?」彘靈者緊張問說。

  「很難說,每隻瘟鬼的製毒手法各有差異,得視瘟毒的性質與吸入數量多寡而定。」赭仙解釋說:「通常弱毒性的毒粉呈色相對鮮明,特色為發作快、易傳染,無色毒粉的特性正好相反,然而以上僅是粗略的分辨方法,不可一概而論。」

  「赭仙真是博學多聞,不知得要活到幾時才有這般學識。」伍翩翩欣羨說。

  「那可是以身試毒換來的慘痛經驗,沒什麼好羨慕的。」倩倩笑說。

  「先別忙著消遣赭仙,不知奇萊魁身中哪種瘟毒?」堢壠問說。

  「瘟鬼投撒於秀湖之毒粉為半透明狀。」甘將軍(冠天)說。

  「難怪健壯如奇萊魁也被折磨到昏迷不醒。」倩倩咋舌說。

  「當年對赭仙下毒手的瘟鬼,該不會就是剛才闖入山洞那隻?」蒼鳶好奇問說。

  「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那傢伙數百年前即為李府千歲所收拾。」赭仙白眼說。

  「提醒各位,剛才那隻瘟鬼是假貨,真正的瘟鬼並無骨骼。」范將軍(黃騰)說。

  「確實,否則那一下肘擊不該有此渾重力道。」謝將軍(光玄)托著顎骨扭動頭頸說。

  「如此說來,我剛才吸入的粉末並非瘟毒。」彘靈者放心說。

  「恐怕不如你所想的那麼樂觀,倘若不是毒粉,那人無須自掩五竅行事。」范將軍(黃騰)搖頭說。

  范、謝將軍交換適才交手之發現,一致推測那人身上攜帶的毒粉為事先備妥,一旦用鑿便無法再製,所以才會隨手抓取沙土冒充瘟毒,光憑這點就足以證明來者絕非瘟鬼,並且大膽臆斷此人必定與瘟鬼有所勾結。甘、柳、范、謝四將埋怨這場突襲來得太過倉促,以致於未能及時開啟無界眼,平白錯失查悉其真實身分之契機。

  溪南山神對此瑣碎雜事不甚關心,頻頻催促將爺敦請保生大帝前來診病,甘將軍聞言高舉池府千歲令旗,暗自唸誦『代天巡狩池夢彪千歲駕前甘鵬飛將軍,恭請金闕御史醫靈真君萬壽無極保生大帝,降凡惠臨桃源溪南山神府邸。』

  放下令旗未久,速見一顆燁煜光球飛入洞內,強光消逝剎那,即見保生大帝本尊赫然駕臨,甘將軍手執令旗躬身行禮,溪南山神趕忙起身引領保生大帝來到床邊,同時差遣石僕搬來石椅供祂就坐。保生大帝坐下來詳細觀看奇萊魁的精、氣、神,稍後湊近他的臉頰嗅聞其鼻息,接下來以指端按壓他的手腕探測脈搏,沉吟半晌拿出小刀在他的人中、兩側耳垂與兩手中指指腹五處,各自劃開一道小創口放出污血,隨即取來銀針與艾草進行艾灸治療,下針片刻,果見奇萊魁身上紅瘡逐漸消退。保生大帝運勁凝於姆指,從奇萊魁前額的神庭穴依序按壓至後腦的啞門穴,令他幽幽轉醒,最後促請石僕取來紙筆開列藥方,囑咐每帖藥材倒滿三碗清水,溫火煎成一碗藥湯,每日服用三帖,十日後便可盡退瘟毒。

  診療結束,奇萊魁坐起身子道謝,保生大帝點頭示意,離去之際瞥見彘靈者氣色不對勁,遂問說:「可有感覺哪裡不適?」

  「突然感到全身筋骨劇烈酸痛,外加眼冒金星暈眩不己。」彘靈者虛弱回應。

  「何時染毒?」保生大帝再問說。

  「莫約半刻鐘前。」彘靈者說。

  保生大帝觀察他的眼白與舌苔,另行開列藥方,吩咐早晚一帖服用七日即可停藥,順口交代服藥期間禁忌事項,旋即化為光球飛出山洞。

  八位將爺眼見奇萊魁精神轉佳即便辭行,赭仙、堢壠、倩倩與蒼鳶同時告退,沿著林道返回鞍部,蒼鳶眼尖發現山谷下棄置一件灰色長袍,二話不說飛下山谷將它拾回。謝將軍認出此衣便是冒牌瘟鬼身上那件灰袍,甘、柳將軍立刻施展無界眼觀察長袍,確認丟棄者即是對赤靨施以針控傀儡術那名道人,看來此道與瘟鬼勾結甚深,將爺深信只要斬斷此一後援,瘟鬼穩當手到擒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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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ersonj 發表於 2013-6-19 22:24

惡道邪謀 (三)


  地淵獨自來到麵攤專注盯著菜單,正在考慮要點哪些小菜,冷不防伸來一隻快手輕觸他的左肩,側頭斜睨發現身後空無一人,遂將注意力轉回菜單。未久又有一隻無影手搭住他的右肩,轉頭察看依然不見人影…

  喃喃碎唸幾句隨即執筆勾選菜單,地淵冷不防感到後腰部被人猛戳一下,害他當下手勁失控,筆尖硬生劃破單子。心頭一把無名火起,雙手勁往桌面一拍,忽地起身轉頭瞠目怒視,店內顧客全數停箸愕然愣視,只見宗瀚蹲在一旁尷尬傻笑,地淵連忙向所有顧客賠不是,坐回原位忍不住開罵說:「哭咧,都幾歲人了還在玩這種臭酸把戲!」

  「恁母可好咧!都陳年老哏了,你也可以被耍到惱羞成怒。」宗瀚回嘴說。

  「很愛玩是吧?改天挖個洞給你跳,讓那隻大沙公陪你玩個夠本。」地淵冷冷威脅說。

  「好同學別這樣相害噠!」宗瀚岔開話題問說:「你來這裡吃麵嗎?」

  「廢言,難不成來麵攤吃牛排?」地淵反問說。

  「火氣幹嘛這麼大,其他人在不在坤叔家?」宗瀚問說

  「不知道,打算吃完麵再過去,現在君宇跟宙雄大概已經霸佔搖桿了吧。」地淵說。

  「肯定是,反正有兩台,待會過去應該還有得玩。」宗瀚說。

  「嗯,但我不喜歡虐殺嫩咖。」地淵輕蔑說。斜眼瞥見宗瀚翻白眼回應,不悅催促說:「你的話比牛毛還多欸,到底要不要點菜啦!」

  宗瀚撕下菜單隨意勾選,順手遞予地淵拿給麵攤老闆,隨即抬頭盯著螢幕上的荒誕新聞痴呆憨笑,地淵則是靜待上菜低頭猛嗑。過不了多久,桌面的空盤空碗不斷向上堆疊,吃飽喝足,地淵悄悄地把帳單推向對面,宗瀚不解其意,傻愣問說:「這是幹嘛?我又沒說要請客。」

  「講好的鬥牛賭注啊!」地淵邊剔牙邊說:「你該不是想抵賴吧。」

  「拜託好不好,昨天那場球賽根本沒有分出勝負。」宗瀚提高音量說。

  「這麼說來,小氣瀚還是想賴帳就對了。」地淵打個飽嗝說。

  「別亂講話,如果輸得心服口服,本人絕對二話不說直接買單,但是最後那球明明還有爭議。」宗瀚抗議說。

  「唉~失敗者總是不斷找尋藉口欺騙自己沒輸,完全不敢提起勇氣面對現實。」地淵嘆氣說。

  「不必故意在那邊酸言酸語,好膽正大光明打敗我們。」宗瀚不滿說。

  地淵慢慢伸出左手緩緩收回帳單,中途忽然定格望向宗瀚,只見他雙手交叉架於胸前,無動於衷側首盯著電視,絲毫沒有轉念之意,搖頭抓起帳單,無奈掏出錢包。宗瀚瞧見地淵不再堅持,緊隨其後來到櫃檯買單,從旁邊偷瞄一眼帳單,驚訝說:「我哭!在路邊攤吃五百多塊,你是豬喔!」

  「又不是你在付帳,是在哭個芋頭蕃薯咧!」地淵白眼說。

  「我看你根本早有預謀,哪有人一頓飯吃這麼多。」宗瀚咋舌說。

  「我就是喜歡暴飲暴食,關你鳥事!」地淵催促說:「你不是要去坤叔家?還不快走。」

  「喂~我還沒付錢欸,稍等一下啦。」宗瀚說。

  地淵按下電鈴等不到人出來應門,宗瀚貼著窗戶望向客廳內部,搖頭表示屋內空無一人,正打算離去之際,文良忽從隔壁巷子走出來,叫住兩人說:「你們也是來找坤兄的嗎?他去醫院晚點才會回來,出門前特地把鑰匙寄放在我家,就怕你們臨時有要緊事進不去。」

  「出了什麼事?坤叔人在哪間醫院?」地淵焦急問說。

  「不必緊張,聽說整修神像的阿坎師突然住院,坤兄只是陪同清河兄去探望他。」文良解釋說。

  「阿坎師?」地淵托腮問說:「好像曾聽坤叔提起這個名號…文良叔知道他生什麼病嗎?」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早上無故暈倒被人送進醫院,直到剛才還是檢查不出病因。」文良回答。

  「你跟人家又不熟,幹嘛這樣問東問西的,到底是在疑神疑鬼什麼啦。」宗瀚碎嘴說。

  「聽你的語氣,在我們之前,應該還有別人來過坤叔家,對吧?」地淵不理會宗瀚,逕自問說。

  「是啊,那個阿龍先回家了,另外一個叫做阿雄的陪他們去醫院。」文良回覆說。

  「宙雄幹嘛跟去?難道他也覺得事情不單純…」地淵喃喃自語,沉思半晌接著問說:「請問他們在哪家醫院?我認為有必要前去瞭解狀況。」

  文良返家取來紙筆抄寫醫院地址和阿坎師的全名,地淵與宗瀚謹慎收下紙條,跨上摩托車騎往歸仁。來到醫院停車場,兩人總算聯絡上宙雄,得知坤叔與清河此時仍在急診室陪伴阿坎師,立刻前去找他們會合,地淵一見到宙雄就劈頭問說:「你是不是也懷疑阿坎師的病因與昨晚那件事有牽聯,才會特地跑來這裡調查?」

  「昨晚什麼事?」宙雄一頭霧水說:「我才奇怪你們跟阿坎師素無交情,無緣無故跑來探什麼病?」

  「難道你不認為他的病因可能與瘟鬼有關?」地淵小聲問說。

  「你想太多了,這樣緊張兮兮的不累嗎!」宙雄說:「我爸跟他是多年老友,所以我才會前來關心。」

  「好吧,看來是我多慮了。」地淵喪氣說。

  「恐怕不是多慮,這件事絕對不能等閒視之。」清河手持一疊文件說:「阿坎師全身上下檢查不出內外傷,給他做過驗血、心電圖、超音波、斷層掃描等各種醫學檢驗,報告出爐也沒有任何異常,他的呼吸、心跳、血壓等生命跡象也很穩定,但不知為何就是昏迷不醒。」

  「而且剛才急診室主任調閱阿坎師的病歷,查知他從未患過重大傷病,所以地淵的懷疑不無道理,我也認為事有蹊蹺。」坤叔接口說。

  「看吧!不是我愛猜疑,就連坤叔也起疑心。」地淵瞪著宙雄說。隨後低頭凝視阿坎師,觀察他的氣色說:「但是他的症狀又跟奇萊魁、彘靈者大不相同,完全不像感染瘟毒的樣子,實在是愈看愈困惑。」

  「所以你的看法到底是怎樣?我都快被你搞糊塗了。」宙雄不耐煩說。

  一夥人頓時陷入沉默,急診室內摩肩擦踵卻是異常寂靜,除了偶爾夾雜著醫生問診與病患哀號聲,此外再也不聞其餘聲響。宙雄納悶地淵為何不予回應,斜眼瞄到他的臉上浮現章魚足形目面譜,心知柳鈺將軍此時降駕必有緣故,馬上打手勢通報坤叔等人知情。阿坎嫂回來撞見地淵這副模樣差點嚇到落下頦,張大嘴巴正想尖叫呼救,清河趕緊伸出食指湊近嘴唇示意她切勿出聲,阿坎嫂急忙自摀嘴巴接連點頭。

  值班護士巡視完隔壁床病患,抬頭朝向阿坎師的病床緩步走來,宙雄與宗瀚默默挪動腳步,站到地淵面前擋住他的臉龐,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騷動。柳將軍惱怒兩人妨礙祂辦事,伸手逕往他們的後腦勺各賞一巴掌,宙雄與宗瀚氣不過,轉頭急欲發難,驚見一對狠辣眼神猛然瞪視,登時感到渾身惡寒不已,只得摸著鼻子硬把火氣吞進肚內。

  宙雄與宗瀚心有不甘碎嘴嘟囔,值班護士聽見兩人叨唸不休,皺眉警告說:「勿在病房大聲喧譁!若再這樣我就叫警衛趕你們出去。」

  「不好意思,我們不會再犯。」宗瀚道歉說。

  「咦?剛才好像看到一個畫臉譜的男生站在床邊,跑到哪裡去了?」值班護士納悶說。

  「那個人是病患的親友,探完病還得趕去別的地方登台表演。」地淵退乩後隨口胡謅說。

  「這樣喔,林先生一直沒醒過來嗎?」值班護士詢問說。

  「沒有,從早上昏迷到現在。」阿坎嫂回答。

  「真是怪事!」值班護士說:「院方正在幫他安排病房,病患家屬跟我來一下。」

  阿坎嫂隨同值班護士離開,宙雄悄聲問說:「為何這麼快退乩?」

  「已經查出結果當然要退駕,難不成想讓柳將軍留下來陪你們鬥牛嗎?」地淵說。

  「幹嘛這麼嗆,你吃了炸彈是吧?」宙雄不滿說。

  「中午吃飯時,地淵突然要我認了昨天那場賭注,可能是因為我不肯買單所以記恨到現在。」宗瀚悄聲說。

  地淵無意圍繞此一話題爭論不休,逕自說明方才調查所見-阿坎師清早步出家門,坐上駕駛座發動引擎,忽見一名面貌模糊的道士快步走來攔路,阿坎師按下車窗疑惑地望著他,那名道人禮貌開口詢問,是否記得數月前修復過一尊池府千歲神像。阿坎師未經考慮點頭說是,道人滿臉欣喜直接挑明來意,希望訂製一尊完全相同的神偶,阿坎師笑說工廠裡頭還有許多尊池府千歲神像任其挑選,保證雕工比起他所指定的那尊還要精緻。道人搖頭堅持只要復刻一模一樣的神像,阿坎師扳起臉孔唸他不識貨,兩人為此起了爭執,道人轉念從皮夾掏出一疊大鈔,表示只要阿坎師肯照辦,屆時會再捧上雙倍現金給他。

  阿坎師自覺專業受辱,把臉撇到一旁揮手趕他離開,豈料道人衝向車頭擋住去路,阿坎師不願跟他瞎耗,頻頻指著手錶表示趕時間,隨後猛按喇叭示意他閃到一旁勿再擋路,道人伸腿抵住保險桿硬是不肯放行。阿坎師按捺不住脾氣,摘下鼻樑上的老花眼鏡,打開車門衝上前去與他理論,道人再次詢問依舊得不到首肯,驟然翻臉取出狼毫筆,催動咒術依序點向他的雙眼、雙耳以及嘴巴封其五竅,阿坎師頓失視覺、聽覺與嗓音,當下驚惶不已平舉雙臂慌亂摸索,企圖逃進自家大門。道人從容收起狼毫筆,順手取出符紙夾於指間,手握劍指按壓於阿坎師的眉間焚燒,並使燃符灰燼全數沒入他的印堂,道人挪開劍指瞬間,阿坎師立時喪失意識仆倒於自家門口。

  時過不久,阿坎嫂納悶自家車輛為何仍未駛離,急急忙忙步出門口查看,這才發覺阿坎師倒地不醒…

  地淵述完事發過程,宙雄接口問說:「然後呢?」

  「接下來只看到兩顆大頭擋在我的眼前。」地淵沒好氣說。

  「用膝蓋想也知道之後就被送進醫院,多問的。」坤叔白眼說。

  「究竟是什麼符法可以使人瞬間昏迷?」清河疑問說。

  「那是一種把魂魄勾攝出來封入印堂的鎖魂符術。」地淵回答。

  「有沒有辦法破解這種法術?」宙雄接著問說。

  「有法就有解,熬到法術時效過去自然就會醒來,只不過時間長短得看那名道人的法力強弱而定。」地淵煞有其事說。

  「這我當然知道,但我是指以術破術的具體方法。」宙雄煩慮說。

  「柳將軍似乎有把握破解,只不過…」地淵話只說了一半。

  一夥人隨著他的目光環顧四周,有默契的同時點頭,確實不宜在人來人往的急診室內降乩救人,清河說:「反正阿坎嫂已經去辦理住院手續,不如等到轉入病房再來進行,應該沒差這一時半刻。」

  「不只這個問題,現在無法確定柳將軍是否會再主動降駕,最好備妥淨香爐、家將服、刑具、羽扇和令旗以應不時之需,可是那些東西放在坤叔家。」地淵說。

  「我以為將爺降駕就能搞定,沒想到還得動用令旗。」坤叔詫異說。

  「不確定那名道人的道術深淺,還是順便把令旗帶來比較保險。」地淵慎重說。

  「這還不簡單,打通電話叫快遞瀚送來不就得了。」宙雄突然想到說。

  「我就站在旁邊你還敢這麼說,簡直完全忽視本人存在…」宗瀚黯然說。

  宙雄拿出手機裝忙,省得再聽宗瀚碎唸不止,順手播給君宇和荒龍,兩人都推說有約會不願理睬,最後只好請光玄前去取物送件。

  轉往普通病房不久,光玄隨後送來地淵所需之物,然而院內四處裝有煙霧偵測器,絕無可能在病房裡頭焚香起乩,清河與地淵不得不帶著法器來到空地進行降乩儀式。柳將軍施法隱身回到病房,阿坎嫂拉起病床隔簾,宙雄與光玄幫忙扶起阿坎師,宗瀚快步走出病房站在走道負責把風。柳將軍左右手分執羽扇和板批,唸誦咒語使其分別幻化為筆頭和筆桿,再將兩者組合成一隻完整毛筆,依序在阿坎師的眼、耳、口部勾畫符文,只見他的五竅陸續湧出一層黑色蠟膜,阿坎嫂抽出面紙正想擦拭,怎知蠟膜接觸空氣立即昇華消失。

  三種感官恢復知覺,阿坎師圓睜雙眼、張大嘴巴、擺動耳廓,一度嘗試表達卻是動彈不得,只能勉強從喉頭發出『啊…呃…』之類的單音,阿坎嫂見狀情緒激動尖聲叫喊,此舉引來隔壁病患側目以及醫護人員關注,護士步入病房發現阿坎師甦醒,急忙呼喚主治醫師前來看診。等到醫療人員離去,柳將軍催動術法復原毛筆,右手收起板批改持令旗,以旗桿底端敲擊阿坎師的印堂,忽見他的眉間浮現潦草符文,左手執穩扇柄倒寫筆劃拭去符籙。

  阿坎師的前額恢復一片淨白,但卻未如預期那般恢復意識,柳將軍鎖眉深思,想不透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偶然瞥見他的印堂隆起一顆時大忽小的半圓形肉球,彷彿急欲衝破皮囊禁錮那般顫動不已。柳將軍恍然了悟,原來方才僅是撤除道人的符術,並末釋放受到閉鎖的魂魄,於是平舉令旗覆蓋阿坎師的臉部,誦咒調出魂魄施法收入羽扇,旋即拔起一根羽毛塞入他的嘴裡,隨後撤回令旗改執板批,由上而下拍打他的全身筋脈,助其魂魄迅速歸位。儀式尚未執行完畢,乍見阿坎師倏然坐起,吐出口中的羽毛,粗言問候那名夭壽道士的祖宗八代。

  護理站幾名值班護士聽聞謾罵聲,以為病患家屬爆發嚴重衝突,逾半護士衝入病房瞭解狀況,瞧見阿坎師精神抖擻嚷著出院皆感訝異,主治醫師豈敢輕易放行,謹慎為他安排全身健檢這才返回工作崗位。清河概略交代事情原委,阿坎師滿臉狐疑環視眾人,非得見到阿坎嫂點頭附和才願相信,阿坎師伸個懶腰躺回病床,清河問說:「你熟識那位道士嗎?」

  「根本不曾見過這個人。」阿坎師攤手說。

  「既然跟他素不相識,為何堅持要你幫他雕刻神像?」坤叔納悶說。

  「天曉得,簡直莫名奇妙!」阿坎師氣憤說。

  「請問你還記不記得那個人的面容?」地淵問說。

  「印象深刻,燒成骨灰我都認得。」阿坎師咬牙說。

  「能不能敘述一下他的樣貌?」地淵追問說。

  「描述不如描繪,乾脆畫給你們看比較快。」阿坎師說。

  宗瀚主動跑去護理站借來紙筆,阿坎師隨手揮灑精準呈現,不出多久時間,便把一幅摹繪傳神的半身人像遞給一夥人傳閱。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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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ersonj 發表於 2013-6-22 17:44
第拾壹章 惡道邪謀 (四)


  「這個人的長相有夠平凡,就算路上偶然撞見也未必認得出來。」君宇盯著畫像說。

  「縱使知道他的長相,我們還是對他一無所知。」荒龍皺眉說。

  「看來只好攜帶這幅畫像四處探聽,搞不好真被我們問出結果。」德洪隨口提議說。

  「這個方法乍聽之下愚蠢無比,但若交給人脈廣闊的清河叔執行,搞不好真的有機會查出名堂。」黃騰附議說。

  所有人聞言同時轉頭望向清河,皆盼他能給予正面回應,縱使承受莫大的目光壓力,清河還是潑冷水說:「全台灣道士不下十萬人,光憑這幅畫就想探知此人身分,恐怕沒你們想像的那麼樂觀。」

  「管它樂不樂觀都得盡力嘗試,這個惡道士在兩天內發動三次襲擊,若不儘早將他揪出來,我看很快就會出現下一個受害者。」冠天說。

  「有道理,但我認為赭仙廣結道友,請他代為打聽或許更加合適。」坤叔建議說。

  「不過那些修煉靈通常居無定所,該去哪裡找他才好?」光玄喃喃問說。

  「那傢伙可真會挑選時機,有事沒事逕往這裡跑,需要幫忙的時候反而躲到無影無蹤,乾脆起乩讓將爺召喚赭仙過來。」宙雄叨唸說。

  「若無千歲爺降旨,將爺可不是我們隨便請一請就會降駕的。」清河搖頭說。

  宙雄神經兮兮地跑遍屋內屋外呼喊其名,德洪湊上一腳隨之起鬨,任憑他們喊到口乾聲啞依然不見赭仙現身,反倒喚來一名意外訪客。黑狗修煉靈來到門外探頭探腦,宙雄與德洪奔上前去詢問牠是否知曉赭仙身在何處,只見黑狗搖頭不已,兩人轉念問牠是否前來通報瘟鬼下落,黑狗表示純粹是聽聞有人不斷呼喊赭仙名號,基於好奇才會循聲來此探查。

  光玄順勢問牠能否問得赭仙此刻動向,黑狗表示可以試著幫忙聯絡,隨後轉身面向門外二長一短高聲嚎吼,鄰近狗群吠叫呼應。不出多久,即聞一陣狗吠聲由遠漸近而來,黑狗解譯說:「赭仙接獲伶嬿轉達立時動身,現下應當已在路上。」

  左右無事,一群人沏茶嗑牙消磨時間,一盞茶時間過去,赭仙匆促趕來卻見他們神態悠哉,不解問說:「各位不是急切找尋劣者,何以如此安逸閒適?」

  「先別管那些,這裡有一幅畫像,我們想請你幫忙打探這名道人?」宙雄問說。

  君宇掀起塑膠墊抽出畫紙伸手遞出,赭仙接過畫像端詳片晌,詫異問說:「渡水道長!難道你們不知此人作古甚久?調查一名死人的用意何在?」

  「怎麼可能!」地淵難以置信說:「阿坎師昨天早上才遭到此人襲擊,這幅畫正是他親手所繪。」

  「這個人應該只是恰巧長得像那位渡水道長而已,或許不是同一個人。」清河插嘴臆測說。

  「何只長相,就連氣質、體態甚至施用的法術都一樣,哪來這麼多巧合!」冠天激動說。

  「搞不好是渡水道長的後代子孫,這樣解釋勉強說的過去。」宗瀚推論說。

  「劣者確定渡水道長並未留有後嗣。」赭仙搖頭說。

  「暫時撇開勾結瘟鬼暗助遙影君不談,以銀針控制赤靨行動,假冒瘟鬼突襲彘靈者,施展符術加害阿坎師,都是這幾日才發生的事,怎有可能是由一個早就掛點的古人所為。」地淵皺眉說。

  「難不成這傢伙是蔭屍?」坤叔胡亂猜測說。

  「你們究竟在講些什麼?我怎麼愈聽愈胡塗。」赭仙一頭霧水說。

  冠天與地淵耐著性子詳盡敘述幾次施展無界眼所見,赭仙聽完兩人說法,總算理解他們何以如此篤定四次所見的模糊身形皆為同一人。然而他卻想不透這八人為何對於畫中那名道人,也就是渡水道長既死的事實感到如此震驚。

  赭仙急欲釐清疑惑,遂問說:「五十三年前,劣者親眼目睹渡水道長卒於茄萣海岸,而你們既是將爺乩身,歷經多次降駕焉能不知此事?」

  「我們雖能記得起乩期間發生之事,但是無法探知將爺的過往記憶。」光玄解釋說。

  「原來如此,難怪各位不認得渡水道長。」赭仙恍然說。

  「能不能換你說明一下,當時究竟看到什麼?」君宇請求說。

  赭仙鉅細靡遺述說事件原委,城隍爺調遣將爺出馬緝捕渡水道長,此一消息傳出即刻造成轟動,許多修煉靈千方百計施法變身隱匿暗處,目的只為親見這場家將團鬥法惡道士的難得戲碼。赭仙坦承自己也是其中一員,更是少數有幸目睹全程者之一,從廟前廣場出將開始,一路跟隨到家將團返回廟埕為止,所以才敢如此篤定渡水道長早已亡故。聽完赭仙之言,地淵不免問說:「那麼,昨日襲擊阿坎師的人又會是誰?」

  「實有多種可能,劣者不作無謂臆測。」赭仙搖頭說。

  「該不會你當年所見,又是一場詐死騙局?」冠天質疑說。

  「渡水道長騙得了一次瞞不過兩次,當年其魂魄確實是在倉皇無措的狀態之下被謝將軍勾出,與從容設局讓鬼差帶回地府的鬼替身不得相提並論。」赭仙斬釘截鐵說。

  「講了老半天還是沒有任何進展,不僅那名道人的身分成謎,甚至連行蹤也不明。」荒龍說。

  「渡水道長樹敵甚多,劣者只需四處宣傳此人未死之訊息,保證有人等著排隊找他算帳,屆時你們儘管專心緝捕瘟鬼即可,根本無須為他傷神。」赭仙說。

  一夥人聞言紛紛點頭表示贊同,商榷定案,赭仙索性留下來陪他們隨意閒聊,黃騰突然想到說:「赭仙剛才所描述的時間、地點,與坤叔小時候所見的家將夜巡完全吻合,你們該不會是目睹同一件事吧?」

  「記得坤叔說過,他阿母被一個身穿道袍的鬼魂給嚇暈,看來應該就是渡水道長。」德洪接口說。

  「當時隊伍行進到一間民宅前,確實引發一場意外騷動,想不到竟然是呂先生之舊居,真巧。」赭仙微笑說。

  「如此說來,坤叔老早就見過渡水道長,怎麼看到畫像還是認不出來?」宙雄納悶說。

  「等你活到六十多歲,再來回想五十幾年前只見過一次面的臉孔,我就不信你能記得多少。」坤叔不悅回應。

  「哈,我能體會你的苦惱,坤兄不必跟年輕人認真。」清河笑說。

  眼見暮色逐漸深沉,赭仙告辭離去,一夥人也開始收拾物品準備返家,坤叔叫住他們問說:「明天順進要來茄萣洽談漁產生意,我跟他約好中午在興達港吃飯,有人要去否?」

  「順進叔!」黃騰率先表態說:「那肯定有好料的,我百分之百有空。」

  「萬一臨時有事得要出陣怎麼辦?最好有人留守坤叔家,但絕對不會是我。」地淵提起說。

  「超級想去,不過我已經答應女友明天陪她一天,請問可以攜伴參加嗎?」荒龍問說。

  「想得美咧!」宙雄賊笑說:「不如你明天帶她來坤叔家約會,反正這裡寬敞又安全,你們想做什麼請自便。」

  「別聽他在那邊練瘋話,只要想去的都可以去,逾時不候。」坤叔說。

  翌日下午,一行人撐著飽實的肚皮走出餐廳,順進打聲招呼即便獨自前去會晤客戶。

  大夥隨性漫步到情人碼頭,荒龍與女友整路忙著曬恩愛,當眾肢體調情便罷,竟然不顧路人眼光大玩疊字遊戲,不僅互相以小鼻鼻暱稱對方,甚至嚴重到每字每句都得加上疊字,彷彿若不如此就不夠恩愛,惹得其他人頻頻作嘔,只想裝作不認識兩人。荒龍心血來潮想要待到傍晚欣賞夕陽西落,所有人推托天氣燠燥不願與之同行,假藉購買冷飲之便快步走向停車場驅車離去。

  返回客廳,坤叔將冷氣開到最強,濃烈睡意伴隨陣陣涼風徐徐吹來,所有人半躺在沙發上漸感眼皮沉重,忽地傳來『碰~』的關門聲響,荒龍滿臉疲憊走進客廳,光玄半眠半醒瞥見他的後頸掛有兩道刮痧瘀痕,瞇眼問說:「怎麼啦,中暑了嗎?」

  「有夠掉漆,別再提了。」荒龍有氣無力說。

  「活該該,誰叫你愛看夕陽陽!」德洪幸災樂禍說:「好在我們沒有留在碼頭陪你發瘋。」

  「啊哈哈哈,你看看你!」宙雄大笑說:「耍浪漫嘛!展氣魄嘛!放閃光嘛!噗嗤~」

  「不錯嘛,還有女友幫你刮痧。」冠天故意問說:「講老實話,你們有沒有趁機打上一架?」

  「我跟她感情好得很,幹嘛打架?」荒龍裝蒜說。

  「少來這套,你明知道我指的是妖精打架,到底有沒有啦?」冠天不死心問說。

  「哭咧,打你個死人骨人頭啦!」荒龍白眼說。

  「講到你們這些大學生,整個腦袋只有裝潲而已,實在不長進!」坤叔半閉著眼睛說。

  「拜託咧,坤叔這句話實在夭壽粗魯。」黃騰抗議說。

  「哪有你們以前粗魯,那才是真正的髒話連篇。」清河插話說。

  「在講你們吶,多虧千歲爺派你們下地府治好髒嘴病。」冠天指著其他人笑說。

  光玄聞言轉頭望向神像,無意間瞥見神案的擺設與平日大不相同,訝異問說:「坤叔什麼時候奉祀兩尊池府千歲?」

  「怎有可能?你是在眠夢喔。」坤叔惺忪說。

  「咦?小炫講得是真的,大家快點起來看!」宙雄大喊說。

  坤叔驅走睏神率先從沙發彈跳起來,其他人緊跟著來到神案察看,果見神桌上對襯擺放兩尊外觀幾乎相同的神像,而且桌面的灰塵印子業已擦拭得一乾二淨,根本無從瞧出端倪。坤叔搔頭說:「早上燒香還很正常,一定有人趁我們外出這段時間動過手腳。」

  「原來那個惡道士找上阿坎師竟是為了搞這齣把戲,既然後來找上別人復刻神像,就不可能雕得一模一樣,仔細檢查應該可以分得出來。」地淵說。

  「嗯,兩者確實存有差異,不過究竟哪一尊才是原本的千歲爺?」坤叔湊近神像端詳片刻說。

  「連坤叔都無法分辨,這下腫了。」德洪驚慌說。

  「腫你個大頭鬼,惡道士應該料想不到我們能夠跟千歲爺溝通,讓我來試一下便知分曉。」宙雄說完挪動腳步來到左側神像前拱手行禮,直接挑明詢問祂是否為真的池府千歲,只見這尊神像緩緩開口簡單說是。宙雄當下決斷說:「比我料想的還要順利,看來這一尊鐵定就是原本的千歲爺,快把右邊那尊假貨拿去丟掉!」

  「喂,這也太草率了吧!好歹也得兩尊神像都驗證過再來定奪。」光玄急忙阻止,其他人齊聲附和。

  宙雄嘴裡叨唸麻煩,仍是迫於壓力移至右側神像前,躬身行禮問說:「請問祢是真的千歲爺嗎?」

  「是也,諸位務必明辨左虛右實,莫讓奸黠之輩陰謀得逞。」右側神像回應說。

  「糗大了,這尊講得更多,看來惡道士似乎有所準備。」宙雄尷尬說。

  「所以祢的意思是指,左邊那尊神像是假的池府千歲?」光玄接口問說。

  「既已點明虛實,爾等理應了悟!」右側神像說。

  縱使耳聞祂如是說明,沒人真敢就此妄下定論,一群人立於客廳來回踱步,絞盡腦汁思索是否還有其它方法分辨兩尊神像之真偽。


(第十一章 完 ;第十二章 麟甲之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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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ersonj 發表於 2013-6-29 14:40
第拾貳章 麟甲之變 (一)


  牆上掛鐘滴答作響,客廳僅能偶聞斷斷續續的踱步聲,屋內已有一段時間無人交談,冠天率先打破沉默,表示既然沒有別的法子,只能設法請出將爺驗明兩尊神像之真偽。清河無奈取來淨香爐,冠天與地淵即刻換上家將服準備降乩,然而無論兩人如何努力嘗試,就是請不來甘、柳將軍降駕。

  一夥人頹喪坐回沙發,光玄靈機一動,快步走到左側神像前躬身問說:「不知祢又是如何看待真假千歲一事?」

  「事無真假,僅分先後。」左側神像回應說。

  「那麼,請問祢是不是原本那尊池府千歲?」光玄接著問說。

  「正是。」左側神像說。

  「胡扯!」右側神像駁斥說:「真即是真,假即是假,切勿玩弄文字遊戲擾亂視聽。」

  光玄、地淵、黃騰與宙雄相互對望,雖然現下不敢武斷論定,但是心中原本處於均衡狀態那座無形天秤,已然偏向某端傾斜,四人暗地推敲,該如何提問才能誘使假池府千歲敗露破綻。右側神像瞧見他們未有反應,不禁催促說:「思慮愈久愈易混淆,奉勸諸位當機立斷,即刻驅逐傀儡木偶。」

  「真是奇怪,千歲爺平常哪有這麼多話?」黃騰挑眉質疑說。

  「情勢所逼,誰叫爾等愚材不得領會本座警言。」右側神像說。

  光玄不斷暗示黃騰持續與祂交談,豈料自此開始,右側神像對於所有提問一概不予回應,宙雄等到耐心盡失,忍不住來到祂面前叨絮唸說:「平時千歲爺只有在我們率先提問時才會指點迷津,除了將爺降駕之外,根本不曾主動開口交談,像祢這樣興致一來就嘮叨個不停,一不高興就沉默以對,叫我怎能不心生懷疑。」

  「茲事體大,不能僅憑過往經驗草率判斷,必須嚴加查證方可認定真偽。」右側神像說。

  「那麼,祢要如何證明自己才是真的池府千歲?」宙雄逼問說。

  右側神像再次陷入沉默,地淵聽其說法反覆,後語自打前言嘴巴,輕鬆倚在牆邊等著瞧祂自露馬腳,順手接過冠天遞來的罐裝飲料湊近嘴邊,不料右側神像忽然警告說:「勿喝,水中有毒!」

  「這瓶飲料才剛開封而已,怎麼可能有毒?」地淵放下飲料詫異說。

  「我敢打睹,祂是看準你不敢以身試毒,所以才會假裝好意告誡,意圖博取我們的信任,以便干擾判斷。」宙雄武斷說。

  「如果你又猜錯該怎麼辦?我看還是小心為妙。」德洪謹慎說。

  地淵想起瘟鬼僅在秀湖擲入不及一茶匙份量的毒粉,就使得喝下幾口湖水的奇萊魁重病昏迷,萬一飲料真被瘟鬼動過手腳,普通人恐怕無法承受這般猛烈毒性,只得將飲料悄悄地放回茶几。宙雄對自己的判斷力深具信心,果決抓起飲料一股腦往嘴裡猛灌,黃騰與地淵反應不及,兩人四手急忙攔阻仍讓他喝去大半瓶。宙雄吐一口氣稍事喘息,張口欲言之際猛然咳嗽不止,冠天瞠目問說:「該不會這麼快發作吧?」

  「幹嘛這麼衝動,你嫌我們的麻煩不夠多是不是!」德洪碎嘴唸說:「這下可好,還得分心請大道公來醫治你的瘟毒。」

  「就是啊!麻煩的是現在請不來將爺,只好先送醫院再說,辨別真假神像這件事就暫且擱下吧。」君宇接口說。

  「你們唸夠了沒啊…」宙雄勉強止咳回應說:「要不是地淵跟學長在那裡搶來搶去的,我怎麼會被涼水給嗆到。」

  「哭咧!原來只是嗆到,害我嚇一大跳。」冠天鬆一口氣說。

  幾個人顧著責難宙雄之際,荒龍發現窗外伏有一道鬼祟身影,不斷朝向屋內探頭探腦,即時出聲告知眾人,坤叔走近仔細一瞧,推開窗戶問說:「智偉,你躲在那邊作啥?」

  「喔,原來是文良叔的兒子。」荒龍說。

  「沒…沒有啦,只是…路過而已。」智偉支支吾吾說。

  「看你吞吞吐吐的樣子肯定大有問題,大家都這麼熟了,有話不妨直說。」坤叔好言說。

  「呃,只是順路過來看看另外一尊神像安置的如何。」智偉坦白說。

  「你怎會知道千歲爺鬧雙胞,究竟怎麼一回事?」清河納悶說。

  智偉娓娓述說神案上何以擺設兩尊池府千歲神像-坤叔等人外出期間,一位陌生人徘徊於呂宅門口,鬼祟取出兩根細鐵絲插入鑰匙孔,智偉路過撞見急忙上前制止,那人迅速抽出鐵絲藏入口袋,隨後指向腳下那只木箱表示自己純粹前來送貨。智偉謹慎詢問箱內裝置何物,瞧見送貨員撬開木箱搬出神像,這才返家取來呂宅鑰匙,打開大門隨同送貨員進入屋內。智偉全程緊盯送貨員將新神像搬上神案,慎防他乘隙偷竊貴重物品,當他目睹送貨員抬起舊神像裝入木箱,嚴厲喝止表明只准搬入不許帶出,送貨員見他態度堅決,刻意取來抹布擦拭桌面企圖拖延時間。智偉瞧他形跡可疑,開口遣他立刻離開,送貨員厚著臉皮死賴不走,嘮嘮叨叨表示若不帶回神像,恐怕無法向委託人交代…

  智偉耐性漸失言詞轉趨激烈,送貨員惱羞成怒伸手揪住他的衣領,打算以暴力脅迫他就範,所幸適時衝入一隻黑狗對著屋內狂聲吠叫,送貨員聞聲驚愕鬆開雙手。智偉伺機扯開嗓門連聲訐譙,加上黑狗愈吠愈狂,驚動隔壁鄰里前來關注,送貨員唯恐事情鬧大倉皇奪門而出,智偉稍事收拾即便鎖上大門返家。瞭解事件始末,光玄抽出畫像問說:「你所見到的送貨員是不是他?」

  「不是。」智偉搖頭說。

  「渡水道長應該不致於蠢到親自冒險前來,不過用屁股想也知道他就是幕後指使者。」冠天說。

  「原來他的用意是要調包,想不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壞他好事,所以才會陰錯陽差變成鬧雙胞。」地淵恍然說。

  「我以為坤叔訂製一尊同樣的神像,所以才會擅作主張開門讓他進來,看來似乎造成你們的困擾,實在抱歉。」智偉低聲說。

  「你也知道造成我們的困擾,下次放聰明一點啊!」德洪教訓說。

  「你在兇啥噠!」坤叔輕拍智偉肩膀說:「好在智偉機警阻止那人帶走神像,否則我們連在這裡猜測真假千歲爺的機會都沒有。」

  「不必理會德洪那個中二小子,借問一下,你還認得哪邊才是原本那尊神像嗎?」光玄詢問說。

  智偉歪著頭思索片刻,伸手指向右側神像,宙雄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的食指,狂亂摳挖喉嚨試圖催吐,怎知忙了半天僅是換來一陣乾嘔,哭喪著臉說:「拜託你們趕快起乩請大道公來救我。」

  「活該死好,誰叫你這麼衝動!」黃騰唸完宙雄,轉頭問智偉說:「你可有十足把握?要不要想清楚再回答。」

  「又好像是這一尊。」智偉改為指向左側神像,懊惱說:「都怪那個送貨員把神像搬來搬去的,害我也搞胡塗了。」

  「夭壽囝仔,差點就被你嚇到心臟病發!」宙雄合掌鞠躬說:「謝天謝地喔。」

  「爾等尚未確知水中有無瘟毒,豈有鬆懈之理。」右側神像插話說。

  「什麼意思?祢剛才警告水中有毒,現在又說無法確定,到底是有沒有?」地淵故意擾亂說。

  「本座是指各位尚未確知水中有無瘟毒,豈可反指本座無法確定水中有無瘟毒。」右側神像斥喝說。

  「哭咧,你是在繞什麼口令!」宙雄握拳說:「恁爸實在很想請你吃一頓拳頭。」

  「敢對神明不敬,當心死後慘遭五雷轟頂之刑。」右側神像臉色猙獰說。

  「實在有夠誇張,哪有神明會像這樣咀咒別人!」光玄皺起眉頭說:「況且刑法司根本沒有五雷轟頂這項刑罰,褻瀆神靈的罪罰分明是刀山刑獄才對,池府千歲豈有可能這般無知。」

  「講得好像你曾親臨其境似的,爾輩凡胎俗骨豈有可能比本座更加瞭解地獄。」右側神像輕蔑說。

  「簡直聽不下去,想假冒千歲爺也不事先作點功課,竟然連我們去過地府都不知情,你若不是假貨我就自宮絕後。」德洪抓起宙雄未喝完的飲料一飲而盡說。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你們為何愈說愈激動?」坤叔納悶說。

  德洪模仿右側神像的語氣覆誦適才那番對話,坤叔與清河聽完直言離譜,一致認定左側神像才是真的池府千歲,一夥人七嘴八舌商討如何處置那尊假神像。

  智偉被晾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話,只得東張西望打發無聊,無意間瞧見右側神像竟已不在原位,急忙趴到神桌底下探查。智偉的大動作引來眾人側目,這才發現假池府千歲不知何時溜脫,即刻分組進行地毯式搜索,上上下下翻遍整棟樓房,總算讓光玄找出它躲匿在樓梯下方那間儲物室的角落。光玄伸長手臂穿越堆疊雜物試圖搆出神像,無奈仍差半尺之遙方能觸及,宙雄步上前去協助搬除遮擋之物,好不容易騰出足夠空間,忽見一道黑影電光石火掠過腳下,兩人愣在原地望著神像消逝眼前。幸而智偉眼明手快,緊盯住那道黑影追進廚房,迅捷鑽入料理檯下,一把揪出假神像。

  被逮之後,假池府千歲居然裝孬告饒,宙雄難抑怒氣揚言放火燒燬這一尊失格假神,清河苦笑趨前勸阻。所有人對於神像的後續處理各執己見,始終無法敲定主意,於是推派光玄作為代表,詢問池府千歲說:「該當如何處置這尊不明神偶?」

  「取寶退靈,物盡其用。」池府千歲回應。

  「取什麼寶?有人知道該怎麼做嗎?」光玄不解問說。

  宙雄不顧假池府千歲苦苦哀求,逕自抓起神像倒轉向下,俐落挖開神偶背後的小洞,翻倒出金、銀、銅、鐵、錫五種金屬,最後意外掉出一隻虎頭蜂屍骸,假神像登時靜默無聲。宙雄攤平手掌展示說:「這些東西就是開光五寶,想不到渡水道長竟然給它入蜂,難怪脾氣這麼暴躁。」

  「事情順利解決,這尊木偶還得麻煩清河叔帶回金鑾宮。」光玄說。

  「先放到旁邊,記得晚一點再提醒我。」清河點頭說。

  「話說渡水道長沒事搞個蠢神像過來幹嘛,三兩下功夫就被抓包,這手段實在不太高明。」宙雄取笑說。

  「別講得這麼輕鬆,倘若不幸讓他調包成功,恐怕我們直到現在還被矇在鼓裡。」地淵說。

  風波過去,坤叔與清河邊談笑邊把神像挪回神案中央,一夥人才要鬆懈下來的情緒,又被門外那名意外訪客搞得緊繃起來。坤叔杵在玄關恍神呆望,玉雲君扳起臉問說:「怎麼?不歡迎我嗎?」

  「沒有,請進。」坤叔回過神說。

  「他是誰?哪有人來別人家作客還擺著一張臭臉。」清河悄聲問說。

  「與你無關,問完話我就走。」玉雲君怒視說。

  清河被那雙野獸般的銳利眼神一瞪,不由自主打個寒顫,所有人隨之感到侷促不安,噤聲危坐以免不慎觸怒玉雲君。地淵、光玄與黃騰三位大概猜知他的來意,果不其然聽聞玉雲君劈頭問說:「傳言渡水妖道未死,是否真有此事?」

  「這幅肖像是由受害者阿坎師親手繪製,赭仙親口證實他的身分。」光玄展示出畫像說。

  「原來消息傳自赭仙,看來錯不了,不知查獲他的行蹤沒?」玉雲君接著問說。

  「尚未聽說,我們也是昨天下午才確知此事,可能還得追查一段時間才會有結果。」地淵恭敬回答。

  「屆時麻煩通知一聲,在此謝過。」玉雲君拱手說。

  「聽說渡水道長樹敵不少,請問你跟他之間究竟有什麼過節?」君宇好奇問說。

  「這是本人隱私,勿再提問。」玉雲君瞠目瞪視君宇,接著以冷峻眼神掃視其他人,緩緩開口說:「諸位只需明瞭我與將爺站在同一陣線便是,告辭。」

  目送玉雲君走出大門,所有人同時鬆一口大氣,冠天狠踹君宇一腳,罵說:「你實在有夠白目欸!明知道那傢伙的性格極端暴戾還敢隨便提問,萬一惹得他當場抓狂,在座誰有能力制止那頭兇獸。」

  「難道你們都不感興趣,我可是甘冒風險替大家發問。」君宇回踢冠天說。

  「建議你們別去招惹玉雲君,免得自討苦吃。」坤叔告誡說。

  「想不到赭仙的動作這麼迅速,看來渡水道長近期只能忙著應付仇家,恐怕沒時間算計我們。」光玄說。

  「我也這麼認為,不過還是別掉以輕心,畢竟還有一隻瘟鬼藏身於暗處。」地淵謹慎說。

  話題持續發燒,清河逕自走向客廳角落,拎起神偶說:「你們慢聊,我先回金鑾宮處理這件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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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ersonj 發表於 2013-7-3 20:23
第拾貳章 麟甲之變 (二)


  天色甫轉亮白,地淵與荒龍跳下鐵馬停放於騎樓,隔窗望見宙雄陪同坤叔來到神案前燒香晨拜,自行推開半掩的大門步入客廳,坤叔瞧見兩人訝異說:「咦?你們今天怎會這麼早?」

  「早上醒來感到神清氣爽,所以騎鐵馬出來運動一下。」地淵伸懶腰說。

  「你精神好我可是睏得要命,有這麼多人可以陪你騎車,為何偏要挖我起來。」荒龍打哈欠說。

  「宙雄為何也這麼早來坤叔家?這不像是你的作風。」地淵不理會荒龍,逕自問說。

  「總覺得有點不放心,所以昨晚留在這裡過夜。」宙雄回答。

  「真是出乎意料,你這個粗線條難得設想的如此周到。」地淵讚許說。

  「對啦!就你的心思最縝密,別人都是大老粗,這樣滿意了吧。」宙雄白眼說。

  兩人鬥嘴不必看時辰,再加上荒龍摻入攪局,三人當場戰得不可開交,坤叔為了圖求耳根清淨,只得轉移話題說:「廚房裡頭有準備早餐,你們快點趁熱吃。」

  「現在是非常時期,凡事務求小心謹慎,先讓宙雄嚐過確定無毒我們再吃。」地淵故意提起說。

  「哈~一回生二回熟,我看你對於試毒這檔事應該駕輕就熟。」荒龍笑說。

  「試你個死人骨頭,一點也不好笑。」宙雄罵說。

  「講到這裡我才想到,嚴格說來,其實大沙公才是最適當的試毒人選。」荒龍說。

  「此話怎講?」坤叔疑問說。

  「本校傳言,學長一顆白血球足以殺死上萬隻病毒,所以他是百毒不侵之身。」荒龍唬爛說。

  「豈止如此!」地淵接力練瘋話:「疫苗研製中心生產血清,是利用減毒性的蛇毒注入馬匹體內,誘使馬匹啟動免疫系統製造抗體,而我們嘉藥製作血清,只需讓毒蛇狠咬大沙公一口,隨時可以抽取源源不絕的抗體。」

  「喂!你們別在人家背後講那些有的沒的,這樣似乎不太妥當。」宙雄眨眼說。

  「怕啥啦,反正學長聽不見!」地淵不知死活說:「更何況這是一種恭維,又不是什麼難聽話。」

  「我還沒講完咧,本校的大沙公傳聞多不勝數,例如實驗流感疫苗也是培養他的細胞…」荒龍話未說完,忽然感到背後出現一股龐大氣壓…

  黃騰好端端地坐在廚房內享用早餐,莫名聽見兩人拿他最痛恨的綽號大肆說笑,連忙丟下吃不到半碗的虱目魚粥,脫下室內拖鞋無聲無息走向客廳,地淵與荒龍渾然不覺有人緩緩迫近身後,愈聊愈是起勁,愈說愈加離譜。聽到這裡,黃騰氣到前額青筋暴起,當下弓起雙手的食指與中指,迅雷不及掩耳伸到兩人面前,火速插入他們的鼻孔猛力向上勾起,隨後只聞兩聲淒厲慘嚎。黃騰壓抑怒氣強堆笑容,語氣平靜說:「很~好~聊得很開心、很歡樂嘛你們,背後取笑別人很爽是吧!」

  「夭壽骨,學長愈是暴怒愈會故作鎮定,我看這兩隻穩死的。」宙雄咋舌說。

  「拜託放過我,是荒龍先起頭的。」地淵口齒不清討饒說。

  「痛死人啦,我下次不敢了,求求你高抬貴手。」荒龍咬字模糊乞求說。

  「叫你們吃飯偏不去,硬要待在那裡練瘋話,三好加一好。」坤叔苦笑說。

  地淵與荒龍唉爸叫母不斷告饒,適時傳來『叩~叩~』的急促敲門聲響,兩人因此獲得解救,黃騰拔出手指轉身走進廚房,警告說:「哼,有人來了!暫且幫你們留一點面子,若敢再犯絕不輕饒。」

  「就這樣?不公平啦!」宙雄不甘心說:「我剛入學時不過跟著別人瞎起鬨就你被整到昏天暗地,這兩個講一大堆有的沒的,竟然這麼簡單就放過他們。」

  「哭咧,別火上加油啊!」地淵摀著鼻子說:「我問你,學長為何也在這裡?」

  「他也留在這裡過夜,所以我才會拚命打暗號,誰知道你們講到爽不退。」宙雄回答。

  「喵的咧!像這種攸關性命的大事不能只是暗示,應該要明示才對。」荒龍大口喘氣說。

  五窮子走進玄關來到神案前,先與坤叔簡單寒暄幾句,隨即轉身對著神像咕噥交談,四名乩身在旁側耳傾聽,概略探知左鎮一處養雞場爆發大規模雞瘟,所以光峰山神派他前來稟告池府千歲。五窮子尚未說明詳實細節,宙雄隨即毛躁插嘴問說:「瘟鬼目前身在何處?是否要我們即刻出陣捉拿?」

  「你在急什麼啦,就不能等他稟告完畢再來提問嗎!」黃騰唸說。

  「無妨,先讓各位瞭解概況也好。」五窮子接續說:「事發不久,祂們趕赴現場會勘,研判雞隻大量暴斃的時間點是在深夜,而此類瘟毒的潛服期莫約半日,發病數個時辰才會死亡,因此往前推估佈瘟時間為昨日清晨。依照瘟鬼詭詐謹慎之習性,恐怕不會在左鎮逗留過久,山神喚來伶嬿協尋果然查無其蹤,所以此時出陣只是白費心力。」

  「喔,原來還沒掌握他的行蹤,這下沒戲唱了。」宙雄說。

  「祂們又是指誰?」地淵問說。

  「鄰近地區幾位山神、土地公等地祇。」五窮子回答。

  「還是先讓他稟明原委要緊,有什麼疑惑待會一併詢問。」黃騰說。

  五窮子繼續補述詳情,四人旁聽至此心中瑣碎疑慮盡除。

  五窮子前腳剛走,即見花格格接受南龍山神委託前來面稟,說是內門一處大型鴨寮傳出鴨瘟,推估事發時間只比左鎮略遲半個時辰。直至未時,數名修煉靈陸續上門報告各地疫情,所幸目前為止僅聞禽畜、牲口受害,尚未傳出人類遭受波及。

  眾人取來地圖依序圈選各個回報地點,串聯出瘟鬼的行進路徑,察見他從左鎮開始繞經內門、美濃、旗山、田寮與阿蓮,最後傳出疫情之處為路竹,按此路線持續往前推進,恐怕茄萣就是其最終目的地。光玄收妥地圖拿起電話,召齊八名乩身以備萬一,宙雄起身準備走向神案當下,忽見赭仙逕行穿門而入,劈頭問說:「你也是來稟報疫情的嗎?這次輪到哪裡出事?」

  「什麼疫情?」赭仙不解問說:「難道瘟鬼有所動作?」

  「嗯!看來我是會錯意了…」宙雄喃喃碎唸,隨後歪著頭望向赭仙問說:「不然你來這裡幹嘛?」

  「蒼鳶於西港一帶發現渡水道長之蹤影,因此特來通知各位。」赭仙回答。

  「可是瘟鬼正忙著到處散播瘟毒,我們實在無暇分身應付那個老妖道。」荒龍憂慮說。

  光玄攤開地圖說明疫情爆發之順序,清河匆忙趕來轉述他在金鑾宮聽聞到的傳言,說是有農民在永安郊區發現數量龐大的暴斃野鼠,每隻鼠屍身上皆有利器造成的金創外傷,研判應是遭人刻意撲殺,至於是何人所為,以及行兇動機仍不明朗。赭仙聽完淡然回應說:「人類為了保護農作物而滅鼠時有所聞,此事不足為奇,黃先生何足怪哉。」

  「話不能這麼講,普通人大多使用毒藥或是陷阱對付野鼠,從來沒聽過有人像這樣逐一刺殺,這種事怎麼不奇怪?」清河反駁說。

  「雖是如此,眼前還是以摸清瘟鬼的行蹤和意圖較為要緊,其餘瑣事並不值得我們在此費疑猜。」荒龍強調說。

  「我是一片好意前來告知,要理不理隨便你們。」清河垮下臉說。

  赭仙聞言轉頭安撫幾句,隨即拉回正題說:「這樣好了,各位暫且在此等候池府千歲號令,劣者隨同玉雲君前去牽制渡水道長。」

  「牽制?」冠天比出割頸手勢說:「幹嘛這麼麻煩,直接把他處理掉豈不乾脆!」

  「劣者憂心玉雲君被仇恨蒙蔽理智,衝動濫殺枉損自身修為。」赭仙回答。

  「既然如此,何不由你代勞除去禍害,我認為渡水老道該殺不該留。」黃騰強調說。

  「劣者不願魯莽妄殺,屆時再伺機行事。」赭仙堅持說。

  「隨便你,我比較好奇的是,玉雲君和渡水老道之間究竟有什麼仇怨?」君宇好奇問說。

  「此事涉及他人隱私,劣者不方便吐露。」赭仙搖手說。

  「聽你這口氣似乎知情,能不能透露一點就好?」君宇保證說:「我不會告訴別人是你講的。」

  「玉雲君一向不喜他人提及此事…」赭仙堅決不說。

  禁不住君宇再三詢問,赭仙無奈透露這段過往:「一直以來,玉雲君始終認為他的族裔早已被人類獵殺滅絕,近百年前,偶然耳聞花東一帶尚存兩對年幼雲豹,因此積極訪察探聽,總算在馬太鞍部落尋獲牠們的行蹤。玉雲君擔憂豢養者是為覬覦豹族的華麗皮毛,並非真心待之,原本欲以武力強行營救,然而暗中觀察發現,收容幼豹之人瑪蕾,竟將牠們視如聖獸般全意照料,於是放下心中敵意,伺機混入部落親近幼豹。日久相處,玉雲君與馬太鞍部族交情漸深,甚至願意卸下心防與瑪蕾共飲同歡,幾經思量終於屏棄野放幼豹之念頭,打算讓牠們陪伴瑪蕾直到終老。玉雲君辭行不久,渡水道長趁隙施展邪術襲擊部落,強橫虜走四隻雲豹,瑪蕾的母親緊急差人轉告此事,玉雲君聞訊四處奔波探尋,豈知查得結果竟是所有幼豹皆被渡水道長宰殺,投入煉丹爐熬製成豹膠。玉雲君帶著神傷返回部落,急欲探視陷入重度昏迷的瑪蕾,不料遭其親族長老視為帶來厄運的不祥之人,加諸武力強行驅離,雙方因此反目決裂。數個月後輾轉聽聞瑪蕾死訊,玉雲君悲忿交加心痛如絞,誓言找出渡水道長清算這筆惡帳,數十年來皆無所獲,直到五十三年前親眼目睹渡水道長惡貫滿盈,總算挪開心頭大石,怎知今日再掀波瀾。」

  「哇賽!怪不得玉雲君恨他入骨。」君宇咋舌說。

  「是啊,也難怪玉雲君不願提起這段傷心往事。」冠天接口說。

  「故事講完,劣者也該先行一步。」赭仙說。

  「先別急著離開,換本后來說點各位感興趣之事。」甲仙后逕自踏入門內朗聲說。

  「又是哪裡爆發雞鴨豬牛瘟,類似消息老早就聽膩了。」宙雄叨唸說。

  「嘿嘿,這回可不是前來稟報疫情,而是我族於麻豆發現瘟鬼之行蹤。」甲仙后微笑說。

  「咦?為何不是伶嬿負責追查瘟鬼?反而由妳擔當此事?」地淵納悶說。

  「此為池府千歲授意,好讓瘟鬼防範得了犬族公開偵查,卻躲不過蟻族暗地追蹤。」甲仙后回答。

  「麻豆緊鄰西港,瘟鬼與渡水道長一前一後現身兩地恐非巧合,或許兩者互有聯繫也說不定。」赭仙謹慎猜測說。

  甲仙后按住攤在桌面上的地圖,解釋蟻族於正午時分發現瘟鬼來到新市,未久察覺渡水道長也在同地現身,兩者時走時停,不斷於安定、西港一帶繞行,隨後輾轉來到麻豆,此刻正往官田方向行進。地淵伸手沿著這條路線持續往前推進,不偏不倚指向烏山頭水庫,所有人這才驚覺早先傳出的疫情,只不過是瘟鬼事先安排用來誤導判斷的煙霧彈,他的實際行動路徑根本完全顛倒。宙雄嗤之以鼻說:「哼!瘟鬼自以為能瞞天過海,我們偏要送他一個攔路驚喜。」

  「他的目標也有可能是烏山頭淨水場,在那裡佈瘟的效益比起毒化整座水庫還要來得直接,只需造成一定規模的集體感染,疫情自然會呈倍數擴散。」光玄提醒說。

  「如此臆測不無道理,還得麻煩甲仙后緊盯他的動向。」地淵接口說。

  「既然渡水道長與瘟鬼勾結作夥,正好可以兩隻一起撈起來,省時、省力、省麻煩。」荒龍笑說。

  「又不是在夜市撈金魚,豈能說撈就撈!」德洪附和說:「不過這番話倒是深得我意。」

  宙雄焦躁來回踱步,總算讓他等到桌面浮現昊天鑾文。未等坤叔開口解讀,八名乩身迫不及待換上家將服,清河才剛點燃檀香,八位將爺旋即降駕,各自整束手中的刑具,預備出陣緝拿瘟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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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ersonj 發表於 2013-7-6 20:56
第拾貳章 麟甲之變 (三)


  家將團邁開大步直奔烏山頭水庫,赭仙與甲仙后各施威能勉力緊隨其後,途經善化,遇上蒼鳶、玉雲君、慈大娘、水宿與秋愁子前來會合,疾行片晌,眾修煉靈已被八位將爺遠遠甩在後頭。持續往北來到官田,再遇堢壠與倩倩,蒼鳶疑惑問說:「兩位與渡水妖道並未結有仇怨,何故來此湊熱鬧?」

  「老娘早就看不慣他的作風,另一方面擔憂各位應付不來,所以特來助拳。」倩倩回答。

  「應付不來?」玉雲君扳著臉孔睥睨說:「鬥法不比鬥毆,別妄想一擁而上倚多勝少,勸你們杵在旁邊觀戰即可,倘若扯我後腿大家走著瞧。」

  「該不該出手我們自有分寸,不勞你提醒。」堢壠不悅說。

  「與其忙著吵嘴,不如省點氣力對付渡水妖道。」慈大娘緩頰說。

  「怎麼與那妖道士素有過節的伍翩翩反而沒有出現?」水宿納悶問說。

  「她被彘靈者傳染瘟毒,只能待在溪南山上靜養。」甲仙后回應說。

  「毫無戰力的傢伙,來了也是礙手礙腳。」玉雲君不屑說。

  甲仙后忽感腳下傳來細微動靜,俯視地面側耳聆聽,稍後抬起頭表示瘟鬼與渡水道長一前一後趕往烏山頭淨水場,蒼鳶聞言即刻飛往水庫通知將爺。玉雲君耐不住性子,逕往淨水場奔馳而去,其餘修煉靈莫不全力施為緊跟在後,抵達大門,魚貫翻越圍牆進入場內,放輕腳步繞行淨水場張望搜尋,不一會功夫,果然發現渡水道長鬼鬼祟祟站在配水池畔,但卻未見瘟鬼現蹤。

  玉雲君伏低身形躡手躡腳迫近,渡水道長渾然不覺自己成了獵物,從袖口摸出裝滿半透明粉末的玻璃瓶,謹慎扭開瓶蓋準備將毒粉倒入池內。玉雲君緊盯目標耐心等待,只管抓緊適當時機發動突襲,全然無視渡水道長之作為。赭仙明瞭玉雲君的作風,劈手連續射出兩道符籙阻止渡水道長下毒,第一道符準確命中其腕部,霎時幻化出一層黏土厚實包覆他的前臂與毒瓶,第二道符隨後擊中外層土質,即刻燃起熊熊烈焰,使黏土瞬間烤成堅硬陶瓷。

  渡水道長尚來不及驚訝,玉雲君利用此一變故發動奇襲,五根手指化為豹爪瞄準他的頸部大動脈全力抓去,渡水道長斜眼瞥見利爪撲來,急忙旋扭腳跟迴身閃避,玉雲君一爪撲空未能命中他的側頸,卻在其肩胛留下五道既深且長的血痕,腥熱鮮血霎時汩汩冒出。玉雲君亮出利爪箭步搶攻,渡水道長直覺抬起被瓷土所包覆的右臂格擋,堢壠眼見兩者採取近身搏擊決意加入戰局,暗誦咒語形化為百步蛇悄聲繞至渡水道長身後,蜷曲著身軀等待攻擊良機。渡水道長無心戀戰,嚴謹防守周身要害速往牆角退去,取下披掛於肩膀的法索逕往地面鞭打,催動術法使兩腳踩踏之地急遽隆起,雙足一蹬輕易躍出淨水場牆外,所有修煉靈火速翻牆追出,赭仙聽聞耳畔傳入低語聲,提點他迫使渡水道長往東深入山林。

  稍早前,家將團隱身抵達烏山頭水庫,迅速繞行堤壩一周未能察見瘟鬼的蹤影。重返入口處,八位將爺決議詳細搜索各處據點,遂從三角埤公園找起,依序探查親水公園、八田技師紀念室、天壇、珊瑚吊橋、服務中心、露營區與水庫管理處,來到中山公園,忽聞空中傳來一聲尖銳長鳴,仰頭望去發現是蒼鳶盤旋於漸黑的天際。鎖定家將團所在的位置,蒼鳶就近挑選一株巨大樟木,降落於枝椏稟明甲仙后所探得之情報,交代完畢立刻升空飛離,將爺聞訊速往淨水場疾馳而去。

  未及半柱香時間,八位將爺躍過圍牆進入淨水場,遍尋不著瘟鬼與渡水道長,僅見配水池畔留下數滴尚未凝乾的血液,顯然不久前才發生過打鬥。蒼鳶稍後飛抵淨水場,簡單交談幾句隨即飛上高空盤旋,察見以赭仙為首的修煉靈,正在淨水場東面不遠處追逐渡水道長,於是乎發出兩聲長嘯通知將爺隨她東行。

  全速奔馳之際,甲仙后再度收到蟻族探子回報訊息,不得不緩下腳步專注傾聽,家將團適時自後方趕上,甘將軍(冠天)不解問說:「怎麼回事,為何突然放慢速度?」

  「本后佈署之蟻眾探知,瘟鬼轉往烏山頭水庫接近當中。」甲仙后喘口大氣說。

  「真是抓龜走鱉,這傢伙敢把本將當作猴崽般戲耍,讓我逮到肯定請他吃一頓粗飽。」夏大神(宙雄)罵說。

  「妳與蒼鳶前去協助赭仙,本將團轉往水庫緝拿瘟鬼,大夥分頭行事。」柳將軍(地淵)指揮說。

  家將團腳踏北斗疾行步重返烏山頭水庫,這次改由給水廠開始順時針繞行搜索,探查過進水口、火車頭、壩頂直到中山公園皆無所獲,持續深入水庫內部,遠遠眺見一道深灰色人影立於溢洪道中央,凝神察看確定是瘟鬼無誤,當即放輕步伐悄聲逼近。

  瘟鬼甘冒落水之風險站在溢洪道的水泥護欄上方,從體內源源提製大量瘟毒,微張雙臂使飄散而出的粉塵集聚於雙掌之間,凝結成一顆墨綠色的壓縮毒球,不絕飄出的毒粉持續裹覆球體,使其直徑迅速脹大至逼近兩尺。八位將爺毫不遲疑同時箭步衝出,急欲趕在毒球製成之前遏止佈瘟行動,瘟鬼機警察覺數道身影飛快撲近,耳裡聽聞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立時猜知定是將爺前來壞事,即刻高舉雙臂,把毒球逕往湖水奮力投擲過去。儘管甘、柳將軍全速勁撲撞倒瘟鬼,結果仍是封阻不及,只能眼巴巴望著毒球飛向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

  四大將目睹這一幕,腦中同時浮現嘉南、高屏地區瘟疫大流行之景象,上百萬人擠入醫院爭搶病床,衛生單位面對疫情束手無策,各項防疫措施形同虛設,街頭巷尾隨處可見吊喪之家。范將軍掄起鎖鏈毅然擲出,寧可冒犯當場震碎毒球的風險,也得嘗試將它捲回岸上,就在鏈尾即將觸及毒球當下,風馳電掣飛來一隻銀白箭矢射入球心,使其遠離水面勁往湖畔飛去,箭矢與毒粉不斷相互消熔,兩者尚未落地即便消逝無蹤。

  眼見辛苦結晶瞬間化為烏有,瘟鬼難抑內心之憤怒,對著箭矢飛來之處放聲咆哮,豈料又聞『咻~』的一聲破空脆響,低頭驚見胸膛插著一隻冷箭,瞬間融出一窪碗公大的窟窿,范、謝將軍趁勢箭步上前壓扣他的雙臂。甘將軍遠眺右岸走出一名身形極度削瘦,臂膀卻是壯碩如熊的灰髮老者,遂朗聲問說:「請教尊駕名號?」

  「在下乃灰仙是也。」灰髮老者手持彫弓快步走來,抱拳行禮說。

  「請恕本將見識淺薄,未曾聽聞大仙尊號,敢問祢是?」謝將軍(光玄)回禮問說。

  「吾乃凡間野鼠修煉登天之靈者,此趟下凡乃是為我族裔而來。」灰仙說。

  瘟鬼察覺胸口的創傷復原緩慢,因而忌憚灰仙手中那組弓箭,是故不敢輕言反抗,另一方面也想搞清楚灰仙為何下凡干預此事,於是豎起耳朵專注傾聽雙方對話,只聞柳將軍(地淵)問說:「為鼠族而來?難不成與白天那樁野鼠屠殺事件有關?」

  「沒錯,那些野鼠正是本仙親手滅殺!」灰仙解釋說:「這傢伙在我族裔身上施佈危及人類的瘟毒,倘若致命鼠疫一旦爆發,人類勢必大舉撲殺野鼠,屆時無辜牽連受害的鼠類,恐怕不下今日滅亡數目的千百倍,本仙苦無祛除瘟毒之方,迫於無奈只得殺一救百。」

  「想不到那群毒鼠竟是由祢親手滅之,料想灰仙動手當下肯定煎熬。」柳將軍(地淵)同情說。

  「在所難免,總是好過坐視事態擴大,任由生靈塗炭。」灰仙嘆氣說。

  「竟然為了害怕人類撲殺而荼毒自己的族裔,換作是我就會靜觀事態發展,倘若出事再加倍屠殺人類作為報復,這麼簡單的算數也不懂。」瘟鬼插嘴說。

  「哼!本仙掐指計算,還是將你押入龍宮水牢淨化消亡最為划算。」灰仙臉色一沉說。

  瘟鬼經灰仙這麼一恐嚇,立刻噤聲不敢多言,雙眼緊盯著祂手中那隻雪白箭矢不放,灰仙見狀藏起箭矢,刻意展示左手那把鵬舉彫弓。介紹說是南宋時期戍守北疆的將領委託民間工匠研發,專門打造來反制韃子軍隊之用,不論射程或是射速皆遠勝北族弓弩,可惜此弓需有異常強勁的臂力方能拉動弓弦,尋常將士根本無法使用,加上製弓原料價格不菲,是故當時僅生產三把造價昂貴的原型弓,隨即放棄量產計劃。灰仙先向恆春某位收藏家"暫借"這把彫弓,接著轉往六龜挖取意外掉落於凡間的天庭兵器-冰熾箭,此箭不但能夠擊中凡人見不到也摸不著之標的,箭矢命中目標瞬間還會揮發成高溫氣體,進一步燬損目標物之創口。謝將軍聞言猛然想起日前大鬧孤棚之事,猜測說:「莫非渡水老道控制赤靨的行動,是想讓他盜取這兩件物品。」

  「瞧這創傷迄今未能癒合,顯然渡水道長早知此物能剋瘟鬼,所以才會意圖奪取。」柳將軍(地淵)指向瘟鬼胸口說。

  「老子之所以淪落至此,都怪那個只會放雞屎、不會生雞蛋的兩光道士。」瘟鬼大罵說。

  「渡水老道正忙著應付仇家,縱使你罵破喉嚨他也聽不見。」夏大神(宙雄)冷言說。

  瘟鬼暗忖盤算,即使冰熾箭所造成的創口復原緩慢,假如硬挨一箭能夠換取逃脫的機會仍是划算,倘若灰仙身上暗藏多隻箭矢,不幸被冰熾箭當場射到灰飛煙滅,也強過拘禁於水牢緩慢消亡。拿定主意,瘟鬼驟然起身拔腿狂奔,這股強勁衝力竟使自己一雙手臂硬生扯斷,范、謝將軍手中的斷臂快速分解為土灰色纖維,隨風飄回瘟鬼身旁集結重組。

  八位將爺迅即動身追去,灰仙大喝一聲且慢!中指與無名指夾住刻滿符籙的冰熾箭搭在弦上,拉弓放箭一氣呵成,箭矢離弦之後如電光般疾飛而出,根本來不及看清楚箭勢,箭頭已然沒入瘟鬼背部,中箭瞬間熔出碗大的窟窿,直由後背貫透前胸。手指甫離弓弦,灰仙原本粗壯的臂膀當即乾癟萎縮,將爺無暇探究此一詭奇變化,火速衝向中箭倒地的瘟鬼,趁其未能站穩前將他一舉擒拿,范、謝將軍抽出鎖鏈加以緊縛。灰仙眼見瘟鬼已被五花大綁,料他應當無力作怪,遂說:「三隻冰熾箭用鑿,本仙也該前去歸還鵬舉彫弓,隨後便要返回天庭繳令,就此告辭。」

  「本將團尚有要事在身,恕不相送。」甘將軍(冠天)躬身說。

  「諸位順風,後會有期。」灰仙回禮說。

  「若是讓我逃過此劫,保證盡滅祢鼠輩族裔。」瘟鬼咒罵說,灰仙毫不理會其言,轉身翩然遠離。

  「儘管死了這條心吧,本將不可能予你任何僥倖之機會。」夏大神(宙雄)說完執起烙鐵棍,逕往他的傷口燒烙下去。

  縱使瘟鬼的痛覺感知極為薄弱,仍被此一挑釁行為激得惱火,忍不住破口咒罵,每罵一聲便讓烙鐵燒燙一次,幾回下來漸感體力迅速流逝,於是閉上嘴巴不再與夏大神對槓。

  范、謝將軍在前,春、夏大神在後,瘟鬼被安插於隊伍中央嚴加看管,表面上看似安分,實則暗自思量出奇不意製造混亂的方法,以便伺機脫離監控。盤算妥當,瘟鬼不動聲色提製毒粉暗藏於體內,來到官田與下營交界之處,冷不防自行爆開軀幹,頭顱與四肢當場受力炸飛,墨綠色粉塵呈輻射狀勁射飛散,綑綁瘟鬼的鎖鏈頓失支撐鏗鏘落地。春、夏大神防備不及,首當其衝吸入大量瘟毒,范、謝將軍聞聲回頭察看,雙目亦遭毒粉侵入無法視物,甘、柳將軍與秋、冬大神同時受到毒塵波及,立地躬身紮馬氣運周身驅逐瘟毒。瘟鬼企圖搶在將爺療癒前恢復原狀,兩條斷臂不斷往返拾回散落的軀體碎塊,八位將爺則由前額逼出豆大的綠色汗珠,急欲趕在瘟鬼復原之前排出毒素。

  一柱香時間過去,瘟鬼的軀幹已然拼湊完成,只差接回四肢便告功成,范、謝、春、夏四將的視力業已恢復七成,甘、柳、秋、冬四將的病徵即將治療痊癒。雙方嚴謹盯著對方的進展,突然間,瘟鬼搶先一步起身奔逃,八位將爺顧不得乩身體內的餘毒未清,跼促拔腿緊追其後,眼見距離逐漸縮短,忽聞耳際傳來池府千歲的聲音,警示說:「莫逼頑抗,緊迫追趕,驅往西岸,近海拘拿。」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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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ersonj 發表於 2013-7-10 21:59

  同一時刻,渡水道長被迫逃往楠西山區,伺機遁入一間廢棄工寮處理傷口,隨後撿拾石塊敲毀包覆右腕的礙事瓷土,順手將玻璃瓶妥善收入道士包。無暇喘息,赭仙一夥即刻追到,雙方爆發短暫的肉搏戰,渡水道長自知勢單力孤無意與之纏鬥,趁隙點火引燃偽影符,幻化出三位渡水道長分往三面竄逃,玉雲君讓逼真的幻影所迷惑,一時不知該往何處追去。秋愁子形化為松鼠躍上樹冠層,居高臨下觀察,發覺往北那道身影奔跑之時不斷閃身躲避障礙物,另兩道身影則如馳騁於平地那般直線狂奔,隨手摘取三根樹枝,分別瞄準其右肩胛擲去,果然只有北側身影遇襲當下發出一聲悶哼。秋愁子跳下地面變回本相拔腿追去,其餘修煉靈紛紛振步跟上。

  渡水道長始終甩不掉後方追兵,又被赭仙逼入崇山峻嶺,只得設法利用錯綜的山道擺脫糾纏,迂迴轉進梅龍步道陡上竹子尖山,行至鞍部,水泥路面驟縮為土石小徑,慈大娘與水宿的腳程遠跟不上隊伍,得靠蒼鳶空中指引才不致於迷路脫隊。持續上行,窄隘山徑夾於山壁與斷崖之間,渡水道長不要命似的全速奔馳,赭仙連番嘗試干擾他的腳步,不料屢次施展術法攻擊,皆被遍地叢生的藤蔓和野草擋下,渡水道長愈奔愈狂,此時僅剩玉雲君勉強緊追其後。

  來到一處雙岔路口,渡水道長選擇較為寬敞的高繞路徑,怎料不出幾步,莫名遭受不知何處飛來的虎頭蜂群瘋狂襲擊。無奈折返轉進蠻荒獸徑下切山谷,奔至盡頭乍見一座黝暗洞窟,前進無路、退逢死敵,渡水道長硬著頭皮竄入洞內,所幸此洞不如預想中那般深邃,往前步行十來米即見彼端出口透射微光。渡水道長加快腳步走出山洞,踏上高掛於崖頂的懸空平台,放眼望去僅見垂直縱深將近千米的陡峭絕壁,霎時臉色一沉。渡水道長深諳楠西山區地形,未曾見過竹子尖山有此險峻斷崖,想必是赭仙一夥勾結山神,臨時變造地勢誘他入局。

  洞內傳來沓雜的腳步聲,渡水道長立於平台邊緣,低頭俯視腳下的幽深山谷,不禁嚇得雙腿發軟,萬一失足墜崖恐難全屍,看來唯有返回山徑方能保住生機,於是轉身疾往洞口奔去,不巧撞見玉雲君與赭仙步出山洞。渡水道長說什麼也不肯留滯崖頂,不惜近身肉搏強闖入洞,掄起師公刀發狂似的逢人就砍、見影便劈,玉雲君靈巧躲過刀尖伺機反擊,接連在他的後背留下數道爪痕,赭仙則是專攻下盤,踢得他腳步踉蹌險些仆伏倒地。渡水道長意不在勝負,寧可硬挨拳腳以換取空間,負傷纍纍越過兩者奔入洞窟,豈料再遇兩條大蛇張嘴撲咬而來,急忙矮身避過堢壠之毒牙,緊接著掄刀直刺逼退倩倩,礙於洞內光線晦暗難以施展拳腳,只得舞刀為盾設法突圍。

  連番搶攻不過,在視線不明的環境之下屢次險遭蛇吻,渡水道長心知纏鬥無益,無奈轉身退出戰圈,暗催術法捲起沙塵,乘隙掠過玉雲君與赭仙退回平台,理直氣壯問說:「我與各位既無深仇亦無大怨,何苦兇狠逼殺?」

  「哼,你竟然有臉出此誑言!」玉雲君怒目說:「別以為假裝失憶就能訛我放棄尋仇。」

  「本道當真不知何時得罪過你,若要動手也得給個正當理由。」渡水道長茫然說。

  「光憑你宰殺我豹族四隻僅存幼裔,就算要你以命償命也不夠賠。」玉雲君咬牙說。

  「就算我曾對不住玉雲君,但是此事與餘下各位有何相干,你們不該受他煽動群起圍攻本道。」渡水道長說。

  「撇開私怨不談,道長壽年早該告終,卻以不當手段滯留陽間,連番逃脫陰司鬼差追緝,白活這麼多歲數也該知足,請你自行前往地府報到,省得再嚐家將勾魂的恐怖滋味。」赭仙說。

  「笑話!」渡水道長冷笑說:「你既非鬼差亦非城隍,憑什麼插手管這檔閒事。」

  「身為修道之人卻蠻橫破壞生死秩序,擾動陰陽紀律,任誰皆有立場可管,劣者意欲代行天道,拿下你交予池府千歲處置。」赭仙凜然說。

  「本道全憑一身本事規避鬼差緝捕,由不得你來干涉。」渡水道長強辯說。

  「你這惡道士奴從於瘟鬼,為他散播瘟毒殘害生靈,我等豈能坐視不理。」倩倩插嘴說。

  「毫無證據竟敢胡亂誣控,本道豈容妳空嘴薄舌草率定罪。」渡水道長取出玻璃瓶丟下山谷說。

  「哼!懶得與你這無賴浪費唇舌。」玉雲君邁步進逼說。

  渡水道長凝神戒備,單手伸入道士包摸取符水潑向地面,霎時,平台中央冒出大量多刺灌木,形成一道阻隔雙方的荊棘矮牆。玉雲君嗤鼻蔑視,輕蹬雙足縱身向前一躍,不料這些灌木急遽伸長刺莖,層疊糾纏住騰空越過之物,硬將玉雲君拖入荊棘叢內,迫使無數尖銳硬刺密集扎入他的皮肉。赭仙見狀彎腰翻動土壤,雙手抓起灌木苗根瞬間吸光內部水分,令這些惱人的荊棘當場乾枯凋萎,隨後手按丹田吹出陣陣焚風,使原本堅硬的棘刺烘得酥脆易碎,玉雲君強忍刺痛站起身子,動手撥除綑縛身軀的刺莖。

  渡水道長眼見荊棘屏障被毀,垮下臉來惡狠狠地瞪視赭仙,抽出七星劍指向該處,嘴裡急促唸誦連串咒語,堢壠與倩倩豈容他輕易施展馭劍術,悄然爬行至其身側,分別對準他的左右腿彈射咬去。渡水道長驚覺腳下兩道黑影襲來,緊急躍起閃身避過毒牙,順勢翻腕下壓劍刃,沉穩砍向百步蛇的後頸,堢壠勉力扭頸避開劍鋒,免去身首異地之殃,倩倩一咬撲空即刻縮回蛇首,昂頭擴頸準備二次襲咬。渡水道長雙足踏地扭腰揮臂,迴劍朝其側頸橫劈過去,倩倩倉皇低頭讓劍身從頂上削過,渡水道長突然反手刺向她七寸之處,堢壠趕忙調頭橫甩蛇尾,奮力掃開他持劍之手迫使劍勢走斜,避過倩倩的心臟直往地面刺去。

  玉雲君擺脫荊棘束縛,立地騰躍於空中形化為雲豹,落地瞬間恢復本相,右掌抓著一把金黃色的柔軟獸毛,劈手向前勁擲而出,左手握成劍指勾畫符文,令獸毛硬化為萬根散射疾飛的金色細針。渡水道長全神貫注應付兩條大蛇,未能察覺玉雲君乍然出招,毫無防備之下硬生承受千針入肉的痛楚,一旁的堢壠與倩倩同時遭受波及,縱使長有蛇鱗護體,兩者的腹部與鱗片接縫處仍是扎入不少細針。渡水道長雙手慌亂抓遍全身,不僅未能盡除刺入皮膚的針鋩,反而扎得滿手鮮血直流,忍痛取出刻有符籙的葫蘆瓶,打開軟木塞湊近嘴邊灌入米酒,噴吐酒霧治療手傷,堢壠與倩倩無法以蛇腹貼地爬行,只得變回人形狼狽退至洞口,促請赭仙協助他們拔針。

  渡水道長瞥見玉雲君弓起十指置於腰際,渾身隱約透射黃色光芒,看似正在醞釀厲害殺招,速即彎腰拾回七星劍,揚臂瞄準他的心窩猛力擲出,玉雲君被迫出掌擊開勁飛而來的劍刃,只得暫緩催動術法。渡水道長趁隙盤腿而坐,點火引燃磐岩符往自己的心窩一拍,瞬間質化為一座堅硬無比的岩石雕像,以抵抗接踵而來的猛烈攻勢。

  玉雲君弓指繼續催動術法,連續揮爪射發數道金鉤術法,結果僅在石像表面留下寥寥幾條刮痕。玉雲君按捺不住怒氣衝上前去咒罵幾句,隨後縱身飛腿欲將渡水道長踹下山谷,豈料石像沉穩如山,這一踢不僅未能憾動石像分毫,反而危害自己差點折斷脛骨,趴低身子仔細探察,這才發覺石像底部牢固黏著於地面。玉雲君見狀怒意更盛,喪失理智化指為爪猛往石像招呼過去,磨到利爪鈍化仍不甘願罷休。

  赭仙力勸玉雲君退回洞口,從袖口取出一大疊符紙,好整以暇攤成扇形挑選其中一張,不疾不徐引火焚化拋向石像,使其周遭燃起熊熊烈焰,稍後又將抽自灌木的冷水當頭澆淋而下。一會兒受熱膨脹,旋即降溫收縮,如此重覆三回,石像耐不住劇烈的溫差變化終究出現裂痕,赭仙抽取符紙準備第四次火烤,忽見渡水道長從崩裂的石材中竄出。

  玉雲君揚起豹爪勁撲過去,渡水道長抽出師公刀逼他退回平台中線,緊接著故技重施再次築起荊棘矮牆。玉雲君見狀單膝跪地,氣凝指尖插入土裡,不斷延伸利爪盡數割斷灌木之根部,掃腿踢開所有斷根的刺莖,嗆明即刻起只鬥術法不動拳腳,渡水道長聞言翻出草紮假人,執起狼毫筆準備施展隔空封竅之術。玉雲君豈容對方率先出此毒招,迅速揮動雙臂擬氣成實,揮出無數氣勁利爪抓毀草人與狼毫筆,渡水道長怒摔損毀之法器,伸手探入道士包內,一邊閃身躲避不絕撲來的氣爪,同時抓取龍角湊近嘴邊吹出高低號音。玉雲君受此音律干擾,忽感耳脹、目眩、鼻窒、胸悶,開始漫無章法紊亂出爪,連擊不中,更加攻得心狂火熱,出手節奏愈見浮躁,赭仙及時察覺他的狀況不對,隨手彈出礫石震碎龍角。眼見赭仙一再出手干預卻是莫可奈何,渡水道長只得收斂怒氣丟棄龍角,右手改持榕樹枝,左手端起淨水缽鎮定應敵。

  雙方酣鬥之際,蒼鳶飛抵絕壁上空盤旋,發出兩聲尖銳的長嘯,稍後即見甲仙后、秋愁子、慈大娘與水宿先後步出洞口。渡水道長並未因此分心,時而端起淨水缽湊至嘴邊,噴出防禦水霧抵消氣勁利爪,並且伺機甩動沾有符水的榕樹枝,散射出水滴凍化成無數碎冰箭矢作為反擊,玉雲君忽高忽低、時左時右晃動身形,憑藉腿力閃避迎面襲來的冰箭,狂亂揮舞雙掌,源源不絕發出氣爪攻擊。久戰不下,赭仙觀察玉雲君出手愈加猛烈,乍看之下似乎穩佔上風,實則攻守無章徒耗體力,反觀渡水道長雖然渾身負傷,卻是守勢愈見沉穩、攻勢愈加凌厲,如此纏鬥下去,雙方優劣態勢可能隨時易位。

  赭仙擔憂強硬介入戰局將有可能造成三方傷亡,只得開口苦勸玉雲君退出平台,改由他上場制伏渡水道長,然而玉雲君已然殺紅眼,對於所有勸告一概充耳不聞,堅決與渡水道長持續交鋒。倩倩亦瞧出玉雲君之狀況不妙,打定主意暗中出手,悄聲對堢壠說:「老哥,我看那隻病貓就快挺不住了,咱前去結束這場惡鬥吧。」

  堢壠點頭同意,偕同倩倩輕聲溜至平台角落,各自凝聚元神灌入指尖,狂催咒術預備施展大招。玉雲君心知尋常氣爪攻不下渡水道長,當下收回豹爪只守不攻,謹慎運勁防護周身,手捏劍訣乘隙對空勾畫符文,盡數吸納崖頂的風力化為己用,等待肺部飽實鼓起,猛然張口勁吐一道強力氣旋。同一時間,堢壠與倩倩向外揮動劍指,從指尖釋放出齧魂蛇靈。

  渡水道長耳聞空中響起呼呼風聲,眼觀地面捲起滾滾沙塵,側頭瞥見左側竄出兩條蛇形幻影,挾帶驚人氣勢撲頸咬來,顧不得墜落山崖之風險,火速伏低身子疾往右後方騰滾避開。三道術法於渡水道長原本站立之處交遇,玉雲君同時遭受兩道蛇影咬襲,喉頭乍現八顆對稱圓形牙印,幸好堢壠與倩倩及時警覺,緊急鬆口並未注入毒液。堢壠和倩倩可沒如此幸運,玉雲君毫無留力,螺旋氣勁將他們的腑臟攪得翻騰不已,五內頓受重創當場嘔血,隨後只覺眼前一黑即便暈厥,倩倩腳下踩空不慎墜落山谷,蒼鳶見狀收起翅膀疾速俯衝,探出鷹爪勾住她的後腰,勉力振翅飛回平台。

  纏鬥未休,渡水道長察覺蒼鳶準備降落,臨時決意轉移攻擊目標,先是噴灑水霧以防玉雲君突襲,接著朝向空中甩動榕樹枝,對準一雙羽翅散射無數細碎冰箭。蒼鳶猝不及防接連中箭,寒氣入體瞬間忽感肉凝骨凍,當下負傷垂翅,與倩倩同時失速墜落於平台,幸得赭仙即時援助她們脫離戰圈,免於遭受惡戰波及。

  一個玉雲君已難應付,旁邊還有一個不時出手攪局的赭仙,渡水道長急於終結此戰,收起榕樹枝改執一把銀白色金屬鞭器,持穩鞭柄輕揚手腕,霎時天雷大作,忽見鞭尾急遽揚升指向天際,隨後降下數道閃電擊向鞭節。赭仙識得此物名喚九節雷鞭,元末當朝無道民心思變,各路好漢招募兵馬武裝起義,黎民百姓長期為兵禍所擾,還得承受朝廷重賦壓榨,生活愈加艱難困苦,相傳衡山一名通微道人感慨時局混亂,耗盡畢生修為鑄造此鞭,盼能協助明君雄主推翻元廷。

  九節雷鞭鍛成之初,通微道人迫不及待執鞭試其威力,豈料此器竟連尋常苗木也劈不斷,當下大感失望,隨手扔置於道觀一角。數個月過去,一名年輕門徒持鞭勾取結在樹冠的果實食用,無意間引來天雷劈倒整株高大喬木,通微道人這才發覺此物具有持鞭者法力愈高,所發揮的威能愈強大之特性,於是日夜叩求玉帝調派天將下凡驅逐元軍。無奈天界諸神不願介入人間的政治鬥爭,對此一概保持觀望,直到朱元璋於應天府稱帝,天下大勢底定,九節雷鞭便告失落。元軍戰敗北逃紀律渙散,許多撤退不及的殘兵遁入山林淪為盜匪,以掠劫平民百姓維生,日後不時傳出鄉野流言,說是目睹真武大帝輪流差遣麾下三十六部將降凡,手執長達九丈之雷鞭掃蕩擾民的賊寇…

  渡水道長手中那把引雷後的九節雷鞭長逾一丈,不斷焯爍著耀眼的淡藍色電光,此等破壞力絕對不容小覷,赭仙不再顧慮玉雲君反對與否,趁著雙方緩招空檔跳下平台強行介入戰局。渡水道長初次運用九節雷鞭對敵,急欲驗證此鞭威力,適逢赭仙主動送上門來,二話不說揚起手臂橫甩鞭節,夾帶雷電的鞭勢勁掃而出,攻擊範圍涵蓋整座懸空平台,赭仙迅即披上千年鱗甲袍,不閃不避硬生擋下鞭勢。鞭節觸及鱗甲袍當下爆出轟然巨響,九節雷鞭走勢受阻急遽變向,鞭尾轉往洞口猛砸過去,玉雲君火速撲倒避過鞭鋒,慈大娘反應不及慘遭鞭尾掃中,承受不住強力電擊當場昏迷。

  赭仙手隔鱗甲袍抓緊鞭節與渡水道長拉鋸拔河,玉雲君在旁醞釀攻勢,伏地弓身使元神凝於鼻尖,正欲發招之際,突感渾身氣血滯礙難行,呼吸轉為慌急短促。赭仙瞥見玉雲君的雙眼佈滿血絲,時而獰笑、時而嗔怒,情緒波動異常激烈,總總跡象顯示他入魔在即,玉雲君不顧氣息紊亂執意發招,往前暴衝幾步戛然停止,釋出幻形豹影直撲渡水道長。赭仙憂慮玉雲君一旦襲擊得逞,不論勝負結局如何,皆有損其心性修為,甚至可能使他喪失理智墮入魔障,遂果斷出掌拍擊地面,於平台中央豎立一面厚實土牆,強硬阻擋勁撲而出的豹影。兩道術法相互衝擊,玉雲君頓感一陣劇痛痠麻,登時渾身動彈不得,赭仙在短時間內連續承受兩次猛烈攻擊,亦覺得內息鬱悶,嘴角不禁掛流血水。

  渡水道長樂見對手互起內鬨,趁亂放開九節雷鞭悄然溜至洞口,赭仙機警察覺,瞬移身形擋住他的去路,玉雲君心急要求赭仙動手誅之,赭仙堅持不願妄動殺念,執意以擒代戮。渡水道長強闖不成,抽出師公刀挾持堢壠威脅他讓路,赭仙心繫道友安危,挪動腳步考慮放行,玉雲君氣急敗壞痛罵赭仙不該心軟誤事,責怪他若有將爺一半果決,絕無可能演變至當下危局。赭仙聞言腦中反覆浮現范將軍於石杭峽谷那一段話,立場轉趨強硬不再退讓。

  渡水道長耐不住性子,揮刀欲往堢壠喉頭抹去,蒼鳶從旁冷靜觀察,及時擲出手中預藏的石塊,不偏不倚擊落師公刀。渡水道長狠下心腸,索性將堢壠踢落山谷,赭仙臨危不亂甩動九節雷鞭,促使鞭節向下延長勾住堢壠腳踝,揚手將他捲上山崖。渡水道長拾回師公刀抵住慈大娘的心窩,加緊脅迫赭仙就範,赭仙總算省悟此患不除必生後禍,打定主意取其性命,引燃符紙拋向地面,使平台中央隆起一座小土丘,同時指向渡水道長,宣示此處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渡水道長瞧見赭仙眼神丕變,立即軟化態度試圖重啟談判,表明願意隨他下山接受池府千歲制裁,赭仙不再輕信其言,逕自催動術法凝指成兵,攤開手掌幻化出一把褐色銅鐧。正當赭仙執鐧誦咒,準備發動攻勢之際,頓感身軀喪失重力飄然離地,回過神來察覺自己懸浮於平台上空,腳踏祥雲翩然飛昇,直至沒入雲霄猶未停止。

  目睹麟甲君道成登天,現場眾人同感愕然,卻也各懷心思。渡水道長僥倖得以逃脫死劫,玉雲君則是思緒複雜,喃喃罵說:「我是誠心誠意祝賀祢如願成仙,但是…為何他媽的偏生選在此時此刻!」

  渡水道長側首斜睨玉雲君,抽出師公刀作勢刺向他的咽喉,咧嘴狂笑說是天意,轉身大搖大擺走入山洞,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第十二章 完 ;第十三章 瘴癘密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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