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絕對權力 作者:不信天上掉餡餅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2-11-20 12:12:3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6 1750606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1-21 19:37
第10章 宇陽農機廠

  宇陽縣農機廠。
  範鴻宇背著雙手,站在廠門口,抬頭望著大門頂上那個紅五星和六個油漆斑駁的大字,嘴角浮起一絲苦笑之意。
  沒想到,上輩子他在彥華市呆了三年,最終被從地區公安處踢到宇陽縣公安局,重來一回,卻僅僅在地委機關呆了不到三個月,就被直接踢回了宇陽縣。
  而且不是去公安局,到了農機廠。
  對農機廠的情形,範鴻宇倒是再熟悉不過。
  他的青少年時期,十多年時間,基本上都是在宇陽農機廠度過的。他母親管麗梅,在農機廠工作了十幾年,直到前不久才調往農業局坐辦公。範鴻宇此前就住在宇陽農機廠的職工宿舍樓內。
  計劃經濟時代,宇陽農機廠一直十分紅火,效益很不錯,幹部職工的待遇也不錯,在彥華地區所屬一市八縣的縣轄企業之中,規模算大的,甚至級別都是正科,直屬縣政府管轄。這要算是很破例的。在七八十年代,企業的級別管得很嚴,沒有一點過硬的成績,縣屬農機廠想上正科級別,難上加難。
  宇陽農機廠有一百多正式職工,廠房和宿舍區都在一起,占了很大一塊地盤。
  廠區內綠化搞得還可以,只是缺乏人打理,顯得有點雜亂無章。
  範鴻宇什麼都沒帶,連個小挎包都沒拎,就這麼兩手空空,來到了農機廠人事股辦公室。一年前,管麗梅還是人事股的股長,人事股的大多數人,都和範鴻宇很熟悉。
  範鴻宇一出現在人事股辦公室,繼任股長老王便大為詫異,一邊急著往起站一邊連聲給範鴻宇打招呼:“哎呀呀,是鴻宇!你怎麼來了?領導來視察我們工廠嗎?”
  說著,老王便探頭探腦地往門口張望,神色頗為緊張。
  須知範鴻宇現在正經是地委辦公室的幹部,忽然“大駕光臨”小小農機廠,老王自然第一時間想到領導視察,而且來的應該是地委領導。
  那可是大事!
  再說,範鴻宇的老子範衛國,如今可也是常務副縣長,農機廠的該管大上司,范二少乃是衙內,千萬怠慢不得。
  “王叔,呵呵,沒有領導視察。我是來報到的。”
  範鴻宇笑哈哈地說道,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在王股長對面空著的椅子裡坐了下來,掏出香煙,敬給王股長一支。
  老王是個老好人,在農機廠工作了一二十年,兢兢業業的,好不容易才將這個股長的芝麻綠豆官熬到手,可惜幾年之後,工廠就要倒閉,老王要下崗了。
  “報到?報什麼到?”
  老王接過香煙,莫名其妙地問道。
  “王叔,這是我的調動函,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咱農機廠的幹部了,您給辦個手續吧。”
  範鴻宇點起香煙抽了一口,從口袋裡掏出一紙公文,交給王股長。
  “啥?”
  王股長接過調令,頓時滿眼都是小星星。
  正在忙著給範鴻宇倒水的喬姐也滿臉訝異之色。
  “這……這是怎麼回事?鴻宇,你,你不是地委機關的幹部嗎?”
  王股長反復看著調令,滿頭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也太“離奇”了,地委機關的幹部,竟然調到他們農機廠來?這種事,老王在人事股工作了十幾年,還是頭一回碰到。更不要說還是範鴻宇這種“官家子弟”了。
  範鴻宇笑道:“地委機關的幹部,也是可以調動的嘛。”
  “不,不是,鴻宇,這……這不對啊……範-縣-長和管書記知道這個事嗎?”
  王股長急急問道。
  所謂管書記,自然是指範鴻宇的老媽管麗梅,宇陽縣農業局黨組副書記兼工會主席。
  王股長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種變故,但經驗告訴他,這中間出了問題,出了大問題。不然,範-縣-長的公子絕不會被發配到農機廠來。
  “王叔,你別想多了,就是一個正常的調動。地委領導親口指示,年輕幹部要下基層多鍛煉。”
  “那也不是這麼個鍛煉法。你正兒八經的地委辦公室秘書,要下基層鍛煉,那也是去鄉鎮或者去下面的局委辦,怎麼可能到我們企業來?鴻宇,你,你不是……”
  王股長驚疑不定,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誰都明白。
  範鴻宇莫不是犯了什麼嚴重錯誤吧?
  “王叔,這事啊,說來話長,你先給我辦了手續吧。以後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聊。”
  範鴻宇倒是鎮定自若,絲毫也看不到氣急敗壞的神色。
  “哎,好,好……”
  王股長忽然有點害怕起來,忙不迭地點頭稱是。在他眼裡,範-縣-長那就是很大的領導了,至於地委頭頭,那更是大得不得了。一想到範鴻宇可能是犯了錯誤或者得罪了地委重要領導,王股長不免心中栗栗,當下也不敢再問。
  “鴻宇,你先坐一會,我去給方書記彙報一下……喬書記和吳廠長都出差去了,現在廠裡的日常工作,是方書記在負責。”
  王股長嘴裡絮絮叨叨,拿著範鴻宇的調令,急急忙忙出門去了。
  喬書記是農機廠黨委書記,吳廠長則是廠長,所謂方書記,指的是廠黨委副書記方文峰,書記廠長不在,機關日常事務,一貫由方文峰主持,都是老熟人了。
  這麼大的事,王股長可不敢自作主張,自然要請示領導。
  “鴻宇,出什麼事了?”
  等王股長一出去,喬姐便在范鴻宇對面坐下,關心地問道。
  所謂喬姐,單名一個鳳字,其實年齡也不大,也就是二十三四歲的樣子,容貌嬌俏,天生一雙媚眼,“勾魂奪魄”,對男人頗有殺傷力。
  喬鳳乃是喬書記的閨女,說起來,也是範鴻宇幼時的玩伴,小時候對範鴻宇還比較關照。不過讀書不怎麼行,高中時候,基本上就和社會上的人混在一起只顧玩耍了。如此這般,名聲不是很好,二十三四歲了,不要說結婚成家,聽說連正經物件都沒有。農機廠的一些長舌婦私下裡一提到喬鳳,便歪眼撇嘴的,很不屑地念叨一聲“大碗”。
  這個外號可真不怎麼的。
  但喬鳳自己,不是那麼在乎。
  範鴻宇笑道:“沒事,就是下基層鍛煉。”
  “那,你們這一批下基層鍛煉的幹部,有幾個?”
  喬鳳卻也不是那麼好敷衍的,馬上就盯著問道。
  範鴻宇笑笑,說道:“就我一個,地委梁書記點名要我下基層鍛煉。”
  喬鳳頓時便閉上了嘴,臉上流露出驚懼之意。
  這話就很明白了,範鴻宇得罪的不是別人,就是地委一把手。縱算喬鳳“見多識廣”,卻也不敢再問下去了。在一個地區,得罪了地委書記,那是什麼後果?
  人事股辦公室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尷尬。
  所幸不久之後,王股長便急急忙忙地跑了回來,對範鴻宇說道:“鴻宇啊,你去一趟方書記辦公室吧。方書記要和你談談。”
  “好,謝謝王叔。”
  範鴻宇彬彬有禮地道了謝,起身走了出去。
  整個農機廠辦公大樓的佈局,範鴻宇都瞭若指掌,倒是無需王股長帶路了。
  農機廠辦公大樓一共五層,人事股辦公室在二樓,廠領導辦公室集中在三樓。方文峰是前些年從團委書記的位置上提拔到黨委副書記位置上的,比較年輕,只有三十歲出頭。長相秀秀氣氣的,說話做事也都斯文有禮,甚至還略略帶點娘娘腔。
  範鴻宇每次見到方文峰,心裡都有那麼一點點疙瘩。
  須知范二哥本人,實在是陽剛之氣太足,不大習慣和太“冷”的男人打交道。
  不過這一回,到農機廠來上班,黨委領導總是要去見一見的。
  “鴻宇,來了?你好你好,請坐!”
  方文峰很客氣,範鴻宇一進門,立即從辦公桌後轉出來,疾步上前,和範鴻宇握手。雖然方文峰心裡頭也覺得範鴻宇此番調動十分“詭異”,可能是犯了嚴重錯誤。但只要範衛國還杵在常務副縣長的寶座之上,對範二少就得客客氣氣的。
  “鴻宇,聽說地委領導要求年輕幹部下基層鍛煉?”
  方文峰一邊給範鴻宇沏茶一邊隨口問道。
  “是的,方書記。”
  “哎,別這麼叫,這麼叫就見外了不是?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方大哥吧。”
  方文峰便嗔怪似的說道。
  貌似以前他還是團委普通幹事的時候,廠裡的小孩,都是叫他方大哥的。
  “方大哥!”
  範鴻宇從善如流。
  “這就對了嘛……鴻宇啊,歡迎你回來工作,我們廠裡,確實很需要你這種既有文憑有有能力的年輕幹部啊。地委領導很有眼光,相信有了你,我們廠裡的工作很快就能更上一層樓。”
  方文峰在沙發裡坐了下來,笑容可掬地說道,滿口官腔。
  “方書記過獎了,我剛剛從學校畢業,沒有多少工作經驗,今後還要請方書記多多指點。”
  範鴻宇也客客氣氣地答道。
  這一回,方文峰沒有再糾正他的稱呼。
  書記就是書記,大哥就是大哥,豈可混為一談?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1-22 10:20
第11章 發小
   
    範鴻宇的新職務,是宇陽農機廠人事股辦事員,幹部編制。

     
  原本方文峰可以安排範鴻宇做個副股長,雖然實際上還是個辦事員的身份,但掛個副股長頭銜,大小也算個領導。范鴻宇畢竟是範副縣長的二公子,又從地委辦公室下來,這個順水人情照說是該給的。不過方文峰卻沒給。

     
  範鴻宇心裡明鏡似的,方文峰這是害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地委的大領導。

     
  方文峰儘管只是個縣屬企業的副科級幹部,官場套路可是拎得清。

     
  範鴻宇是地委辦公室幹部沒錯,是範衛國的兒子也沒錯,但這回明顯是被踢出來的,由此可知,對方絲毫也不在意範衛國的感受。一個可以無視宇陽縣常務副縣長的人,豈是他方文峰得罪得起的?再說方文峰終歸只是農機廠的副書記,不是書記。真要給範鴻宇安排個官職,還是等喬書記和吳廠長回來之後再決定好了。總之不會是他方文峰去得罪地委的頭頭。

     
  範鴻宇倒是無所謂。

     
  這一回他要是押對了寶,等不久之後的**過去之後,邱明山保住了職務,肯定會記得他的好,他在宇陽農機廠,不過是個過客罷了,這樣的“天才”,邱明山豈會坐視不理?他是不是做個副股長,並不要緊。倘若押寶押錯了,邱明山終究難逃一劫,黯然去職,那麼接下來,就該範衛國調離賦閑,他範鴻宇依舊是一輩子小科員小員警的命,縱算在農機廠當了個副股長,又能如何?人家反手就將這頂“烏紗帽”給摘掉了。

     
  只是方文峰如此勢利,自不免讓範鴻宇對他更加不感冒。

     
  老王和喬鳳倒是對他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老王笑呵呵地說道:“鴻宇啊,回到農機廠,就算是回家了。這院子裡少了你,還真是少了許多熱鬧……咱們中午出去吃一頓,對你表示歡迎。”

     
  老王是那種老實厚道的人,倒也不是很在意地委頭頭對範鴻宇的看法。反正他就一小股長,說是個官,其實是個兵。地委的大領導,諒必也不至於因為他對範鴻宇表示了友善,就來找他的麻煩。

     
  那還叫什麼領導?

     
  家庭婦女還差不多!

     
  喬鳳笑道:“王股長,你又想要去關照人家趙歌的生意?”

     
  王股長理直氣壯地說道:“她那裡價格公道,味道也好,又是咱們廠裡出去的人,有生意為什麼不去關照人家?”

     
  “嘿嘿,王股長,你就不怕嫂子吃醋嗎?”

     
  喬鳳嬉皮笑臉地說道。

     
  王股長也笑了:“我啊,才不怕她吃醋呢。我老王的為人,誰不知道?你嫂子放心得很。”

     
  範鴻宇笑道:“早聽說趙歌開了個小餐館,一直沒機會去試試她的手藝,今天正好去嘗嘗。我沒女朋友,不怕人吃醋!”

     
  “嘻嘻,鴻宇,你不怕別人吃醋,我倒是擔心別人會吃你的醋。”

     
  範鴻宇詫異道:“這話怎麼說的?”

     
  “你不知道,趙歌那裡生意好得不得了,尤其一些年輕伢子,不遠萬裡,轉都要轉到她店裡去吃飯,其實啊,就是沖著人家漂亮去的,找機會呢。像你這麼帥氣的男孩子,在趙歌店子裡一現身,怕不得被那些人吃了?”

     
  一番話說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辦公室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融洽。

     
  “二哥!”

     
  正說笑間,人事股辦公室門口響起好一聲暴喝。

     
  “夏言?”

     
  範鴻宇頓時便從椅子裡跳了起來。

     
  門口站著的,也是一條虎彪彪的漢子,膀闊腰圓,好不威武。穿一件油膩膩的藍色勞動布工作服,卻絲毫也掩飾不住他身上那股彪悍之氣。正是範鴻宇的發小,農機廠子弟夏言,哥倆年紀相當,穿開襠褲時就在一起玩泥巴,最是過命的交情。

     
  夏言是整個農機廠,或者說是整個城南關最有名的“凶神”,從小到大,頑劣不堪,打架鬥毆,無所不為,而且“心狠手辣”,無論操起什麼傢夥,板磚,棍子,菜刀,都敢往人腦袋上招呼。和範鴻宇一起在宇陽一中上學的時候,哥倆聯手,闖出了偌大的“名頭”。

     
  只是夏言讀書不如範鴻宇那麼靈通,高中畢業之後,沒考上大學,就安排在農機廠車間做了鉗工。自從範鴻宇去地區上班之後,哥倆有段日子不曾見面了。

     
  範鴻宇回農機廠上班的消息,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工廠,夏言一聽,二話不說,丟下手裡的鉗子,以百米衝刺的架勢就朝人事股殺來。

     
  “夏言……你小子,身子骨還那麼結實啊。”

     
  範鴻宇當胸一拳,砸在夏言的胸膛上,笑哈哈地說道,鼻子忽然有點發酸。

     
  在另一個世界,這位好兄弟,可著實吃過些苦頭。因為打抱不平,給人開瓢被勞教兩年,剛回來沒幾年,又趕上農機廠倒閉,成了下崗職工。之後,給人打零工,搞搬運,什麼苦活累活都幹過,中間大病一場。那經歷,和範鴻宇上輩子在網路上看過的一個網路紅人“板車哥”頗有相似之處,四十幾歲年紀,頭髮就白了不少。

     
  猛可裡見到如此生龍活虎的夏言,範鴻宇怎不心潮澎湃,難以自已。

     
  “二哥,這是什麼話?我身子骨什麼時候不結實了?”夏言有點莫名其妙,不過這莫名其妙也沒持續多久,隨即咧開嘴歡喜道:“二哥,聽說你回農機廠上班了,是不是?嘿嘿,太好了……”

     
  王股長和喬鳳對視一眼,不由都苦笑著搖了搖頭。

     
  從地委機關貶到農機廠來,還“太好了”?

     
  這話,也就夏言這“猛子”說得出口吧!

     
  夏言腦子裡可沒有這個概念,只顧叫嚷:“走走,二哥,吃飯去。咱們叫上朵朵,去歌兒姐那裡吃飯。嗨,她那煎雞蛋,簡直是一絕,太好吃了。”

     
  朵朵亦是他們的發小,全名劉朵朵,夏言的鄰居,也是夏言的女朋友。劉偉鴻知道,如果不出現重大變故的話,幾年之後,朵朵就該是夏言的老婆了。

     
  王股長就朝喬鳳嘿嘿一笑。

     
  這不,大家只要一說吃飯,頭一個想到的就是趙歌的店子。

     
  “朵朵不是在上學嗎?”

     
  範鴻宇問了一句。

     
  在他的記憶之中,這時候朵朵應該是在宇陽衛校讀書來著。

     
  “沒事,我騎單車去接她,反正也沒多遠。你們先去點菜,我一會就到。”

     
  夏言說著,也不待範鴻宇再說什麼,轉過身子,大步流星的跑掉了。

     
  範鴻宇微笑搖頭。

     
  夏言就是這樣的,比他還性急。

     
  當下幾個人說說笑笑,向廠門外走去。

     
  宇陽地處偏僻,內陸小縣,城關鎮就那麼大,正是金秋十月,天氣涼爽,安步當車,挺愜意的。王股長一邊和範鴻宇閒聊,一邊暗暗觀察,發現範鴻宇神色輕鬆自如,不像是裝出來的,心裡暗暗點頭,這縣長家的公子就是不一樣,大氣。要是換了別人,遭此“流放”,不定怎麼鬱悶呢,哪能像範鴻宇這般言笑晏晏,滿不在乎?

     
  趙歌的小飯店開在老街邊緣,圖書館附近,轉過兩條街就到了。

     
  八六年的宇陽縣城,破破爛爛的,除了縣委招待所,也沒什麼像樣的飯店。趙歌的小飯店,是租的民房,磚瓦結構,地方窄小。門口停放著幾輛單車,並沒有想像中車水馬龍的熱鬧勁。

     
  “喬姐,你說的可是有點名不副實啊。”

     
  範鴻宇笑著對喬鳳說道。

     
  喬鳳笑道:“這就算好的了,換了別的飯店,更是人影都不見一個。”

     
  這倒是實話。

     
  飯店賓館這些服務業,關鍵要靠流動人口來帶動。宇陽這麼偏,又沒什麼像樣的工礦企業,平日裡除了鄉下的農民朋友偶爾到縣城來買個東西走個親戚,基本上就看不到什麼流動人口。這年月,大家口袋都不寬裕,沒事誰會下館子吃飯?

     
  “趙歌,來客人了。”

     
  王股長一進門,立即扯起嗓子喊道。

     
  整個店堂大約就是四十來個平方,擺了四張小桌子,二三十個座頭,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忙著給客人們端茶倒水上菜。

     
  “喲,王股長,來了。”

     
  一個清脆的聲音自後面廚房裡響起,趙歌一邊炒菜一邊探出頭來,眼神驟然一亮。

     
  “呀,鴻宇來了?”

     
  “歌兒姐,你好!”

     
  範鴻宇笑著揚起手,給趙歌打招呼。

     
  趙歌確實長得漂亮,眉目如畫,身段苗條柔軟,水一般的人兒,儘管裹著黃色的頭巾,圍著碎花布圍裙,一副家庭主婦的模樣,依舊難掩她明豔的容顏和玲瓏誘人的曲線。

     
  上輩子大家在一個工廠生活了多年,範鴻宇見怪不怪,倒不是特別在意,時隔二十幾年,忽然再次見到年輕時節如此明豔動人的趙歌,頓時就被晃了一下。

     
  “你們先坐啊,我馬上就炒完這個菜了。”

     
  趙歌腦袋探出來一望,隨即又縮了回去,大聲招呼道。

     
  “行,你先忙著,我們不急,還等人呢。待會夏言和朵朵都會過來。”

     
  範鴻宇微笑說道。

     
  “哎,好好……”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1-22 19:31
第12章 趙歌的故事      

    不一會,趙歌親自端了一盤辣椒炒油炸小魚仔出來,給另外一桌的客人們送了上去。那一桌客人是幾個年輕後生,趙歌端菜上來的時候,幾雙眼睛都爭相在趙歌身上掃來掃去,其中一位定力稍差的,還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這種情形,趙歌算得司空見慣了,就當是空氣,視而不見。

    上完菜,趙歌隨即轉身,笑吟吟地走了過來,說道:“鴻宇,休假啊?”

    范鴻宇大學畢業之後在地委機關上班,農機廠的人基本上都是知道的。趙歌雖然離開農機廠自己開飯店也有一年多時間了,廠裡經常有人來店裡吃飯,閒聊之中,也聽說過。

    範鴻宇笑道:“不是休假,是回農機廠上班了,就在人事股。”

    “怎麼……你不是在地委機關上班的嗎?”

    趙歌頓時吃了一驚,詫異地問道。

    範鴻宇淡淡一笑,說道:“下基層鍛煉。”

    “哦,原來是這樣。那好啊,以後有空就到這裡來吃飯啊。”

    趙歌便連連點頭。她不在體制之內,壓根就不清楚範鴻宇這個“下基層鍛煉”頗有講究。在她想來,上級機關的年輕幹部下基層鍛煉,那是很正常的現象。

    喬鳳笑道:“歌兒,你這裡吃飯不用花錢啊?還有空就來呢!”

    喬鳳的年紀,大致和趙歌相當,雖然“出身”不同,“名聲”卻都不那麼好,被農機廠正經的姑娘少婦們視為異類,算得同病相憐,兩人平日裡很談得來,堪稱閨蜜。

    趙歌嫣然一笑,說道:“廠裡的老朋友來了,我只收成本價,保管比食堂貴不了多少。”

    範鴻宇笑道:“那我們就不好意思來了。”

    正說話間,門口單車鈴聲一陣叮叮噹當的亂響,卻是夏言載著朵朵到了,朵朵坐在後座上,摟著夏言的熊腰,笑得很是甜蜜。夏言本是雷急火緊的性子,這時候卻一腳點地,牢牢把住單車龍頭,嘴裡絮絮叨叨地說著“慢點慢點小心小心”,等朵朵穩穩站在了地上,這才下車。

    說起來,朵朵和夏言的性格,剛好是兩個極端。夏言是一刻都閒不住,朵朵卻斯斯文文的,做什麼都慢條斯理,有條不紊。

    “二哥……”

    朵朵一進門,就高高興興叫了一聲。

    “喲,咱們朵朵真長成大姑娘了啊,可漂亮了。”

    範鴻宇站起身來,笑吟吟地說道。

    雖然是金秋十月,稍有涼意,但姑娘家愛美,朵朵仍然穿了條小碎花的連衣裙,娉娉婷婷地站在大夥面前,苗條挺拔,臉上帶著清純嬌憨的笑容。

    範鴻宇禁不住伸手揉了揉朵朵的小腦袋瓜,滿懷愛憐之意。

    朵朵比他小了一兩歲,打小就是他和夏言的跟屁蟲,範鴻宇自來都將朵朵當親妹妹看,對她能和夏言走到一起,有情人終成眷屬,從心眼裡感到高興。

    “來來,坐,坐,朵朵,你和夏言坐這裡。”

    趙歌店裡的桌子都不大,五個人圍桌而坐,剛好合適,較為寬鬆。

    “歌兒姐,煎雞蛋。”

    夏言屁股還沒沾到凳子,便迫不及待地說道。

    對這個煎雞蛋,他是念念不忘啊。

    趙歌這種小飯店,自然不會有什麼名貴菜肴,都是家常菜。在八十年代中期,這是土渣兒的小店子,不過風水輪流轉,二十年後,大夥吃膩了高檔大酒店的鮑魚海鮮,一夜之間,又戀上了家常土菜。

    範鴻宇卻一直堅定地認為,真正好吃的,就得是家常菜。能夠將家常菜做到極致,化平凡為神奇,那才是真正的大廚!

    “行,煎雞蛋……你們先坐著,菜呢,我給你們配。反正也沒什麼好菜,只能管飽。”

    一下子來了許多舊日的同事朋友,趙歌也心情愉悅,笑著說道。

    範鴻宇笑道:“管飽就行了。歌兒姐,待會你炒好菜,一起過來吃飯吧,大家聊聊天。”

    “好。”

    趙歌吩咐幫工的小姑娘給大夥上茶水,又招呼一聲,才回了廚房,不一會,便響起鍋鑊交擊的聲音,一股濃郁的菜香撲鼻而來。

    夏言便即大加讚賞:“歌兒姐的手藝就是好,早該來開飯館了,少多少事?”

    朵朵望了他一眼,輕言細語地說道:“夏言,別亂說話。”

    夏言便搔了搔頭,嘿嘿地笑。

    在座諸人,誰都明白夏言話裡的意思。

    趙歌是個有故事的人。

    趙歌是“半邊戶”,她父親是農機廠的工人,母親卻是農村婦女。不要說倒過去二十多年,就算是眼下,農村女子倘能嫁給城裡的工人,那是天大的喜事。換句話說,城裡的工人哪怕長得比較難看,如果願意娶一個農村女子,那就能夠可著挑揀。

    趙媽媽就長得非常好看。

    趙歌在縣城上的學,高中畢業後安排在農機廠做臨時工,轉正是很難的。趙歌的故事,就發生在這個轉正上頭。

    趙爸是個老實人,沒什麼門路,為了女兒能夠轉正,不住地托人跑關係,還真給他搭上了縣農機局一位股長的線。農機廠雖然也是正科級單位,畢竟是企業,縣政府委託農機局代管。名義上是委託代管,實際上就是正管了。縣農機局的股長,若是肯全力幫忙的話,農機廠臨時工轉正,還是有希望的。

    趙爸找的這位股長,叫張大寶,名字忒俗,卻是個能耐人,場面上很吃得開,年紀不大,在局裡頗得領導們的看重。

    托人辦事,總免不了要請人吃個飯喝個酒,意思意思,這才能培養感情嘛。

    不料這位張大寶,卻是個好色之徒。和趙歌一起在縣委招待所的包廂裡吃飯的時候,仗著酒勁,動手動腳的,就想欺負趙歌。

    當時這事鬧得滿城風雨,據說招待所的工作人員進去包廂的時候,兩個人都衣衫不整。後來趙歌就告張大寶圖謀不軌。

    本來這事吧,趙歌打算忍氣吞聲的,不料被招待所工作人員“逮個正著”,想要善罷亦不可得。

    張大寶卻也當真有些能耐,這事竟然被他擺平了,只說是酒後失態,趙歌誤會了他的意思,才鬧出偌大風波來。最後得了個警告處分,就此了事。

    然而在趙歌這邊,卻是潑天的禍事。

    為了給自家男人開脫罪責,張大寶的老婆公然打上門來,怒叱趙歌是“狐狸精”,下賤貨,為了轉正,勾引張大寶,張大寶不為女色所動,堅持原則,趙歌便誣陷張大寶意圖強姦。

    因為當時包廂裡就兩個人,沒有旁證,趙歌有嘴說不清。

    結果一傳十十傳百,就搞出無數個版本來,小縣城的居民閑來無事,不斷八卦,越傳越離譜,生生將這事鬧成了香豔版本,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此事最直接的後果,就是趙歌的物件和她徹底吹了,農機廠還取消了她的臨時工資格。

    一邊是老實本分的半邊戶,一邊是有權有勢的官家人,此事最終也就只能演變成如此的結局。古往今來,概莫能外。

    張大寶的愛人還威脅趙歌,讓她馬上滾回農村去,再敢呆在城裡“勾引男人”,當心找人花了她的臉,讓趙歌一輩子沒法見人。

    趙媽媽哭哭啼啼的,從農村趕到城裡,想要將女兒帶回老家去,找個本分人家嫁了。

    城裡的狠人,咱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趙歌憋著一肚子窩囊氣,犯了倔勁,堅持不肯回老家,發誓一定要在城關鎮立住腳跟,活出個人樣來,讓張大寶和他老婆好好瞧瞧。

    夏言口無遮攔,朵朵自然要瞪他了。

    女孩子的心思,總是比較細膩。

    夏言雖然是城南關出名的“凶鬼”,在朵朵面前,卻格外的溫柔聽話,套用一句很文藝的話,那就是對女朋友“又敬又愛”,不敢有絲毫忤逆。

    一個男人,如果將一個女人愛到了骨子裡頭,哪怕再英雄了得,氣吞山河,也心甘情願做妻管嚴。

    見了這般情狀,範鴻宇暗暗好笑,又倍感溫馨。

    夏言這一輩子,儘管很不如意,但也有一抹驚豔的亮彩,便是夫妻恩愛。

    趙歌天生做廚師的料,手腳麻利,不一會便弄好了四菜一湯,煎雞蛋,小魚仔,回鍋肉,白辣椒炒幹牛肉,三鮮湯,一樣樣端上桌來,色香味俱全,分量十足,引得人食指大動。

    他們是最後一桌客人,趙歌解了圍裙,笑吟吟的在範鴻宇身邊坐下,說道:“鴻宇回廠裡來上班,這頓我請啊,為他接風。”

    “哪能讓你請客呢?我請我請。”

    王股長連忙說道。

    在座諸人,他年紀最長,職務最高,參加工作時間最長,工資也最高,自然要做這個東了。

    夏言笑道:“誰請都一樣。我可是餓壞了,咱們吃飯吧。”

    說著,便舉起了筷子。

    大家哈哈一笑,紛紛舉箸。

    老朋友見面,自有許多話題,一時之間,小飯館裡笑聲不斷,甚是歡愉。

    不料飯才吃了一半,“嘎吱”一聲,一輛舊吉普車便停在了飯館門口,呼啦啦地跳下幾個年輕男子,直奔飯館而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1-23 12:09
第13章 如此執法檢查

   
    “衛生局執法檢查!”

     
  當先一個男子,大約三十歲模樣,個子高大,形容兇悍,挺胸凸肚地往小店中央一站,一手叉腰,大喝了一聲,將大家都嚇了一大跳。

     
  瞧這個架勢,他不是來檢查的,是來打架的。

     
  另外幾個男子,則“砰砰啪啪”地拍打著桌子,打架的勢頭益發明顯。

     
  但範鴻宇卻明白,這幾位,確實是來執法檢查的。這年頭,行政執法的絕對比地痞混混牛逼。地痞混混若是鬧事,還得找個“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由頭,嘻嘻哈哈地胡賴一陣,這才把出流氓嘴臉,威脅利誘,作勢相欺。這些官老爺們索性把過場省了,直奔主題,一進來就把出流氓相,自是有恃無恐,懶得跟汝等小民百姓囉嗦。

     
  敢不服?

     
  告訴你,老爺們專治各種不服。有膽只管對著幹,打不死你!

     
  趙歌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咬了咬嘴唇,低聲道:“又來了。”

     
  範鴻宇問道:“經常來嗎?”

     
  “嗯……”

     
  趙歌點了點頭,眼裡流露出又是氣憤又是無奈的神色。

     
  “又是張大寶叫來的,呶,張大寶在外頭抽煙呢。”

     
  大家抬頭望去,果然見到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西裝革履,油頭粉面,靠在吉普車上抽煙,臉上露出懶洋洋的神情,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一副看你怎麼死的樣子。

     
  “這就是張大寶?”

     
  “是他,隔三差五的,就叫些人來鬧事。一會說是衛生局的,一會說是工商局的,還有什麼稅務局的,愛衛辦的,總之名堂多得很……”

     
  範鴻宇便蹙起了眉頭。

     
  那邊廂幾位官爺見無人應答,更加來了脾氣,為首的高大男人“砰”地一拍桌子,吼道:“誰是老闆?”

     
  嘴裡雖然在問著,幾個人的眼神都齊齊落在趙歌身上,顯見得他們早就知道這店子是趙歌開的。

     
  “我是老闆!”

     
  趙歌知道躲不過,只得站起身來,應道。

     
  高大男子瞥了趙歌一眼,說道:“你是老闆娘吧?老闆呢?叫老闆出來跟我們說話!”

     
  另外一個形容猥瑣的二十幾歲瘦個年輕人,瞥著趙歌,滿臉淫穢之色,嘻笑著說道:“牛哥,這你就不瞭解情況了。這店啊,老闆娘只有一個,老闆可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嘿嘿,你讓人家叫老闆來跟你說話,怕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叫哪一個吧?”

     
  趙歌俏臉變得蒼白,緊緊咬著嘴唇,渾身都有點抖。

     
  “哎,哥們,執法檢查嘛,那就請檢查吧,不相干的話,還是不要亂說。”

     
  範鴻宇便站起身來,淡淡說道。

     
  “喲,有打抱不平的。”

     
  幾名衛生局工作人員的目光,便齊齊落在範鴻宇臉上。

     
  “耶,這位老闆倒是比較年輕啊,難怪……”

     
  那個猥瑣年輕人又嬉皮笑臉地開了口,範鴻宇眼神猛地掃過去,那猥瑣年輕人頓時吃了一驚,後面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這人的眼神好不厲害!

     
  範鴻宇衣冠楚楚,器宇軒昂,看上去就不像是沒見過世面的小角色,猥瑣年輕人心裡也有點犯嘀咕,不敢輕易起釁。

     
  範鴻宇剛一起身,夏言便跟著站了起來,踢開腳下的凳子,手裡操了個啤酒瓶,虎視眈眈的。只要範鴻宇那邊一言不合,夏言就要給他們來個先下手為強。儘管衛生局來了四個人,都是成年男子,但夏言毫不在乎。

     
  夏言打架,從來不問對手有多少人。就算是十人百人,夏言也敢往前沖。

     
  打不打得過是一回事,敢不敢打又是一回事。

     
  見了這個架勢,趙歌心裡有點怕。倒不是怕衛生局的人,而是怕夏言。她可是知道夏言的“凶名”,萬一在她店裡擺開戰場,打爛罎罎罐罐事小,傷了人就麻煩了。尤其不能傷了範鴻宇。

     
  那可是範—縣—長家的公子,多金貴的人?

     
  “幾位領導,衛生檢查是吧?好,歡迎歡迎……小花,把咱們的衛生許可證拿出來。”

     
  趙歌便儘量緩和語氣,還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高聲吩咐幫工的小姑娘。

     
  “不要拿衛生許可證,我們今天是現場檢查。”

     
  高大男子狠狠瞪了範鴻宇一眼,隨即昂然說道。一揮手,他的幾個跟班便湧進了廚房,將鍋碗瓢盆摔得“啪啪”作響。

     
  “頭兒,她這店裡,衛生條件很差啊……你看你看,到處都是垃圾,髒東西。這樣的衛生條件,還開飯店,要吃出毛病來的。”

     
  不一刻,猥瑣年輕人急急從廚房裡跑出來,手裡拿著一個髒碗,大呼小叫的。

     
  高大男子哼了一聲,大步走進廚房,轉了一圈出來,朝趙歌板著臉說道:“你們這裡的衛生條件太差了,不合格。就這樣的條件,你還敢開飯店,簡直是開玩笑。罰款四百,馬上停業整改。”

     
  “罰款四百?”

     
  趙歌頓時目瞪口呆。

     
  八六年那會,一個正科級幹部,每月工資獎金什麼的都加起來,也就一百來塊,四百元是個很大的數目了。

     
  “對!罰款四百,馬上交!不然我們就封門!”

     
  “你們太不講理了!”

     
  趙歌氣壞了,嘴唇都是紫的。

     
  “趙歌,我早就跟你說過了,跟我鬥,沒你的好果子吃!你還想開飯店?告訴你,只要我張大寶在宇陽一天,你這飯店就別想安安生生地開下去。”

     
  這個時候,張大寶叼著煙,慢悠悠地走了進來,昂著頭,氣焰頗為囂張。

     
  範鴻宇不由笑了,說道:“聽這話裡的意思,宇陽縣是你張股長自家開的了,你想要誰活誰就活,想要誰死誰就死,是不是啊?”

     
  張大寶頓時扭過頭,望向範鴻宇,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小兄弟,你又是哪位啊?想做護花使者,你還嫩了點!我告訴你,這個女人就是個**,最喜歡哄小白臉……哎呀……”

     
  “啪”!

     
  張大寶的話還沒說完,眼前黑影晃動,左臉上早吃了一記,清脆響亮。

     
  張大寶猝不及防,被範鴻宇一巴掌甩得趔趄了好幾步,伸手捂住臉,臉上露出絕不相信的神情。

     
  “幹什麼?”

     
  “你還敢打人……”

     
  這一下頓時捅了馬蜂窩,衛生局的幾個男子大叫起來,就要往前沖。

     
  “砰”地一聲,夏言手裡的啤酒瓶在桌子上敲得粉碎,兩步跨到範鴻宇身邊,和他並肩而立,冷冷說道:“不怕死的上來!”

     
  啤酒瓶還剩下半截,尖角嶙峋,打過架的人都知道,這種“兵刃”可遠遠比一般的刀子可怕,紮在身上,就是一個不規則的大口子,那血,止都止不住。

     
  王股長見勢不妙,大叫道:“喂,你們幹什麼?這是範—縣—長家的小孩!你們想幹什麼?”

     
  王股長生怕在這裡打起來,要是出個什麼事,他可擔待不起,情急之下,忙不迭地將范衛國的大招牌抬了出來。

     
  “範—縣—長?”

     
  這話的威懾力,可比啤酒瓶更大。

     
  本來作勢要衝過來的幾個男子,立時止住了腳步,面面相覷。

     
  “沒錯,我爸是范衛國。你們幾位,是衛生局哪個股的?”

     
  範鴻宇望著高大男子,問道。

     
  “這個,嘿嘿,范公子,這個,誤會誤會……”

     
  高大男子不愧是執法部門的幹部,那臉變得就是快,剛剛還在氣勢洶洶,轉瞬之間,臉上便堆滿了笑容,朝范鴻宇連連彎腰鞠躬。

     
  雖然暫時還不知道真假,但這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再說,今兒過來搞這個“執法”,本來就是受人之托,並不是自家的事。倘若為了張大寶,卻把範—縣—長家公子給得罪了,那可不划算。

     
  範鴻宇皺眉說道:“誤會?我看不見得。你們幾位今天這執法檢查,好像有點太草率了吧?還有這位張股長,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農機局的幹部,和你們衛生局不搭界。他怎麼也跟你們一起來搞衛生檢查呢?這事有點古怪,我回頭問問,農機局什麼時候和衛生局合併了?”

     
  張大寶也早就驚得目瞪口呆,一時忘了臉上的痛疼,忙不迭地朝範鴻宇鞠躬,賠笑說道:“范公子,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今天你也在這裡吃飯,誤會誤會……”

     
  “張股長,今天這事,你得給我一個說法。做事不是你這樣的,太不地道了。欺負人呢,你這是?”

     
  “是是,都怪我都怪我,有眼不識泰山……”

     
  張大寶額頭冷汗澹澹而下。

     
  “回家去,墊高枕頭,好好想想。這宇陽縣,不是你老張家自個開的。今後我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發生,明白嗎?”

     
  “是是,對不起對不起。”

     
  張大寶又給范鴻宇鞠了個躬,抱頭鼠竄而去。

     
  衛生局的幾個人,尷尬地站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們幾位,都請回吧。今後,少跟張大寶那種人混在一起,沒什麼好處。”

     
  範鴻宇擺了擺手,有點厭惡地說道。

     
  “哎哎,是的是的……”

     
  幾個人也忙不迭地給範鴻宇再次鞠躬,爭先恐後地跑了。

     
  “什麼玩意!”

     
  望著這幾個人的背影,夏言重重一口啐在地上。

     
  趙歌咬著嘴唇,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1-23 22:35
第14章 想要擠走邱明山,沒那麼容易!

   
    吃完飯,下午範鴻宇就算正式上班了。下班時分,範鴻宇回到了縣委大院,打算拿些被褥衣服,住到廠裡去。

     
  廠裡宿舍樓的住宿條件,自然不如縣委大院的單元房,勝在自由自在。範鴻宇估摸著,這段日子會比較難熬,范衛國和管麗梅肯定心裡不痛快,住在家裡,日日相對,總是見到父母皺眉不悅,味道不大好。

     
  躲到廠裡去,眼不見心不煩。

     
  出乎範鴻宇意料的是,他一回到家裡,管麗梅便對他笑臉相迎:“鴻宇,今天已經報到上班了?”

     
  他由地委辦公室調往縣農機廠,這樣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瞞著父母。無論如何,蔡洋會給范衛國打個電話,通報一下這個情況。

     
  蔡洋和范衛國的關係,一貫不錯。

     
  大家都是邱明山信任的幹部。

     
  “是啊,媽,已經報到上班了,就在人事股,和王叔喬鳳一個辦公室。”

     
  管麗梅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老王這個人,還是很厚道的……”說到這裡,管麗梅猶豫了一下,又說道:“不過喬鳳……鴻宇啊,你是男孩子,又年輕,注意不要和女同志太接近啊。影響不好。”

     
  範鴻宇就笑。

     
  他明白母親的意思。

     
  普通的女孩子也就罷了,喬鳳名聲實在不佳,管麗梅就擔心他和喬鳳之間,鬧出什麼是非糾葛來。範鴻宇可是年紀輕輕,未婚男孩,一表人才,和喬鳳那種人太接近了,沒的也壞了名聲。萬一要是被喬鳳纏上了,那可大大的糟糕。

     
  “媽,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那好那好。快,去洗手,等虹彩回來,就能吃飯了。”

     
  范虹彩是範鴻宇的妹妹,十六歲,還在上高中,本來叫鴻彩的,後來覺得女孩子用這個“鴻”字不大好,就改了彩虹的虹。

     
  範鴻宇洗了手,問道:“媽,爸爸呢?不回來吃飯?”

     
  “你爸去地區了。”

     
  “去地區?開會嗎?”

     
  管麗梅略一遲疑,便點了點頭,眉宇間閃過一抹憂慮之意。

     
  範鴻宇便知道,范衛國去地區,恐怕不是開會。他這個事,確實鬧大了,梁光華一直沒能揪出“幕後黑手”,只怕心裡始終不會踏實。

     
  原本范鴻宇給邱明山改了這篇文章,對梁光華而言,並不是壞事。那文章所宣揚的思想,本就是梁光華一再強調的,邱明山“改弦易轍”,證明了梁光華的正確性,梁光華該高興才對。

     
  關鍵在於,這不是邱明山的本意,而是範鴻宇的“自作主張”。這就是個問題,梁光華身為地委書記,絕不能容忍手下有這樣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黑勢力”存在。今天敢改邱明山的文章,明天不定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權力人物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在自己的治下有超出自己掌控的勢力存在。

     
  以前邱明山和他不對路,一直讓梁光華耿耿於懷,如今又冒出一股更加險惡的“黑勢力”,那還了得?

     
  范衛國作為範鴻宇的老子,自然是“嫌疑”最大。

     
  見範鴻宇怔怔出神,管麗梅便安慰道:“鴻宇啊,別去想那麼多。準備吃飯吧,啊。開開心心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範鴻宇點點頭,在餐桌前坐下了。

     
  不一會,范虹彩回家。小丫頭穿著樸素的運動服,留一頭齊耳短髮,顯得十分的清純秀美,一進門就嚷嚷:“二哥,你回來上班了?太好啦。”

     
  對這個妹妹,范鴻宇一貫很喜愛,當下笑著點頭。

     
  餐桌上的氣氛很融洽,管麗梅用紅辣椒炒了一大盤雞肉,不時給範鴻宇碗裡夾菜,嘴裡說道:“鴻宇,你正長身體呢,多吃點……”

     
  甚至連范虹彩也給他夾菜。

     
  “媽……”

     
  範鴻宇鼻子就有點酸。

     
  他知道呢,管麗梅眼下心裡頭不知多煎熬。兒子被貶了,丈夫前程堪憂,能不著急嗎?眼下卻對他沒有半句怨懟之言,反倒擔心他壓力太大,于改文章的事閉口不提,加倍對他關心。

     
  親人就是親人,家就是家,無論外面風浪多大,家和親人,永遠是他最寧靜的港灣。

     
  連十六歲的妹妹,也很懂事,小心翼翼的,不去觸動他的“傷心事”。

     
  “鴻宇,還是那句話,別去想太多,好好上班,好好工作,開開心心過自己的日子。”

     
  管麗梅看出了兒子的心思,微笑著說道,伸手揉了揉他短短的頭髮,滿懷慈愛。

     
  “哎。媽,你吃雞肉,虹彩,你也吃!”

     
  範鴻宇輕輕點頭,夾起自己碗裡的雞肉,放到媽媽和妹妹的碗裡。

     
  范鴻宇原本打算吃完飯就回廠裡去的,夏言還等著和他一起去溜冰呢。八六年的內地小縣城,晚上基本沒啥娛樂,去年在大橋那邊搞了一個溜冰場,立時受到年輕人的熱捧,無論日夜,人群川流不息,生意十分火爆。

     
  不過現在,範鴻宇改了主意,決定在家裡等著范衛國回來,問問地區的情況再說。

     
  吃完飯,范虹彩去自己的房間溫習功課,管麗梅收拾完碗筷,來到客廳沙發裡坐下,開始看電視。范鴻宇陪母親坐著,有說有笑的,一起看連續劇。電視裡正在放香港八二年般的《天龍八部之六脈神劍》,螢屏上一片雞飛狗跳,演員們服飾古怪,對白、髮型更加古怪,十分的無厘頭。范鴻宇自然半點興趣都欠奉,管麗梅卻看得津津有味。

     
  大約八點鐘左右,范衛國才回到家裡,滿臉疲憊之意。

     
  “爸,回來了。”

     
  範鴻宇連忙站起身來,迎上前去,接過了父親腋下夾著的公事包。

     
  管麗梅也忙著起身:“老範,還麼吃飯吧?我給你熱菜去。”

     
  范衛國搖搖頭,說道:“吃過了,邱書記請我吃的飯。”

     
  管麗梅眼神頓時一亮,驚喜地說道:“邱書記請你吃的飯?”

     
  這可是個好消息。

     
  雖然管麗梅表面平靜,還不時安慰一下兒子,但心裡頭終歸還是很在意。哪個做妻子的不在乎丈夫的權位事業?做“官太太”的感覺,畢竟不是普通家庭主婦可比的。

     
  范衛國“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徑直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輕輕往後一靠,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神情一場疲累。

     
  管麗梅心中“咯噔”一聲,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不過還是強壓心中的不安,去給范衛國泡了一杯茶水過來,輕輕放在茶几上。

     
  “爸,是不是梁書記找你了?”

     
  範鴻宇直截了當地問道。

     
  范衛國挺直身子,望了兒子一眼,微微頷首。

     
  “那,梁書記說了什麼?”

     
  管麗梅急急問道。

     
  范衛國苦笑一聲,說道:“嘿嘿,梁書記懷疑我是幕後主使。”

     
  管麗梅忍不住叫道:“怎麼會?這事你都不知道的……鴻宇,你沒有向梁書記說明這個情況嗎?”

     
  范鴻宇淡然一笑,說道:“媽,根本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那文章我也沒改過,就是邱書記自己寫的,我給他送了一下稿子而已。”

     
  管麗梅頓時瞪大了眼睛,有點莫名其妙。

     
  前不久範鴻宇不是已經承認這回事了嗎?怎麼又改口了!

     
  范衛國卻雙眉一揚,問道:“梁書記親口問過你?”

     
  “對!”

     
  範鴻宇很篤定地答道。

     
  “你就是這麼回答他的?”

     
  “對!”

     
  “鴻宇啊,你不是說,那文章是你改的嗎?怎麼……”

     
  管麗梅完全被鬧糊塗了,問道。

     
  範鴻宇笑了笑,說道:“媽,這文章現在都已經上《群眾日報》了。”

     
  “啊?”

     
  管麗梅更是吃驚,卻有點明白了兒子的“出爾反爾”。

     
  《群眾日報》那是何等權威的黨報,既然那文章上了《群眾日報》,還用的是邱明山的名義,那就得是邱明山自己寫的。如果說是範鴻宇的手筆,算怎麼回事?

     
  梁書記緊盯此事不放,其中主要意圖,只怕亦在於此。不管邱明山是什麼樣的思想和理念,對梁光華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邱明山對他造成威脅了!

     
  如果能夠將邱明山請出彥華地區,那就最合梁光華的心意。

     
  范衛國沉吟著,說道:“這事,邱書記知不知道?”

     
  “知道。”

     
  範鴻宇依舊言簡意賅地答道。

     
  范衛國又往後靠在沙發裡,從口袋裡掏出香煙來,範鴻宇連忙給老子點上了火。范衛國一口一口地抽著煙,良久不語。直到一支煙堪堪抽完,范衛國才挺直了身子,伸手將煙蒂熄滅在煙灰缸裡,望著範鴻宇,形容嚴肅。

     
  “鴻宇,你一定要記住,你沒有改過那篇文章。無論誰來問你,都是這個話。明白嗎?”

     
  “明白。”

     
  範鴻宇答道,隨即輕輕一笑。

     
  “爸,你放心吧。無論是誰,想要把邱書記擠出彥華地區,都不那麼容易。”

     
  范衛國的身子微微一震,雙眉頓時又揚了起來,望向範鴻宇。

     
  範鴻宇輕輕點頭,神情頗為篤定。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1-24 11:10
第15章 桃花運?
   
    上班第三天,範鴻宇就“升官”了,由范鴻宇同志變成了“範副股長”。

     
  卻原來是吳廠長出差回來了,聽老王將這事一報告,當即拍板,讓範鴻宇擔任了人事股的副股長。吳廠長和范鴻宇的母親管麗梅,十幾年的老同事,可以說是看著範鴻宇長大的,範鴻宇又是從地委大機關下來鍛煉的幹部,怎麼說也得掛個官銜。

     
  至於是不是會得罪地委領導,吳廠長才不管呢。

     
  地委領導跟他老吳隔得太遠,夠不著,老吳也不想去夠。他當他的領導,我管我的工廠,兩不相干。

     
  范鴻宇同志變成范副股長,最為直接的好處是,每個月多二十元錢的夜班津貼。

     
  幹部值夜班,是流傳了很多年的規矩。

     
  六十年代初期,農機廠特別紅火,必須兩班倒才能忙得過來。從那個時候開始,廠裡就安排幹部值夜班,這規矩定下來之後就一直沒改。廠部的脫產幹部,只要有“官銜”的,不論男女,每個月安排四個夜班。白天不補休,就是每班補貼五塊錢。八六年那會,每個月多二十塊錢,也是筆小小的收入。廠裡的學徒工,一個月還不到六十塊錢的工資呢。

     
  再說現在農機廠不開夜班了,所謂幹部值夜班,基本就成了擺設,你可以去值班室睡覺,也可以在自己家裡睡覺,沒人在意。說得直白一點,無非就是為了給廠部的幹部們每人多開二十塊錢,有個名正言順的由頭罷了。

     
  除此之外,倒也沒有太大的不同。

     
  人事股就那麼些事,以前一個股長一個辦事員,都閑得沒事幹,現今加上一位副股長,除了聊天打屁的時候,多一張嘴,沒別的大作用。

     
  喬鳳倒是比較興奮。

     
  王股長為人木訥寡言,年紀又大了十好幾歲,和喬鳳基本沒共同語言。人事股辦公室,常年安安靜靜的,古井不波,有時候喬鳳著實憋得難受。如今多了範鴻宇這位年輕人,又是一個院子裡長大的“發小”,辦公室自然熱鬧許多。喬鳳經常問起省城和彥華市的一些情況,範鴻宇曾經在省城讀了三年大學呢。在宇陽縣普通群眾的眼裡,洪州那就是大城市。

     
  不過喬鳳關心的是省城流行什麼服裝,女孩子穿什麼衣服什麼鞋子,用什麼化妝品之類的,卻非範副股長所熟悉瞭解,往往一問三不知,經常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每當這時候,喬鳳便咯咯地笑,或者撩撩頭髮,或者摸摸臉頰,情狀頗有些小曖昧。

     
  範鴻宇個子高大,英俊帥氣,渾身上下陽光四溢,對所有年輕女孩,都極具誘惑力。帥男和美女,在異性眼裡,都可愛非凡。

     
  這天,王股長剛剛出去,喬鳳便站起身來,小皮鞋咯噔咯噔作響,來到範鴻宇辦公桌前,趴在那裡,一張臉直湊過來,笑嘻嘻地說道:“哎,跟你說個事……”

     
  頗為神秘的樣子。

     
  喬鳳身材不錯,穿了件緊身的紅色薄毛衣,又是這種趴伏的姿勢,顯得胸部尤其壯觀,貼得這麼近,很衝擊範鴻宇的眼球。範鴻宇情不自禁地往後仰了仰身子,臉上露出一絲不大自然的笑意,問道:“什麼事啊?”

     
  他確實不大願意和喬鳳過於接近。

     
  一則喬鳳不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的女孩,二來,在範鴻宇的記憶之中,喬鳳後來嫁給了方文峰。這是農機廠的一樁“大案子”,方文峰的原配妻子自殺,喬鳳才嫁給方文峰的。

     
  對於方文峰未來的老婆,范鴻宇覺得還是敬而遠之比較好。

     
  “嘖嘖……”喬鳳倒不忙著說事了,連連搖頭,眼裡盡是戲謔的笑意:“範股長,你怕什麼呀?怕我吃了你啊?老實說,我要是再小幾歲,我肯定追你。不過現在嘛,我有自知之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打你主意的。就算……嘻嘻,我也不要你負責。你老范家高門大戶,我知道進不去。”

     
  範副股長有點窘。

     
  上輩子,范警官算得見多識廣,什麼潑辣女子都見過。參加維穩的時候,個別上訪的女子,那可是真潑辣,當著一大堆員警的面,敢把自己扒得精光。范警官也是沖上去就摁,掏出手銬就銬,對活色生香的女人**,視而不見。

     
  但不包括喬鳳這種女同事在內。

     
  “喬姐,別開玩笑了,說吧,什麼事?”

     
  範副股長只能緊著轉移話題。

     
  “你呀,走桃花運了。趙歌讓我給你帶個信,今兒晚上,去她那裡吃晚飯。”

     
  喬鳳笑嘻嘻地說道。

     
  範鴻宇笑道:“好端端的,幹嘛請客吃飯?”

     
  喬鳳說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正是因為好端端的,所以才要請你吃飯。要沒有你撐腰,前幾天她就要吃大虧了。嘿嘿,四百塊,那些傢伙也真下得去手。不過從今往後,她那小店是不會有人敢去搗亂了,範—縣—長家二公子看上的女人,誰吃了豹子膽還敢去搗亂啊?”

     
  範鴻宇頓時正色說道:“喬姐,這話可不能隨便拿來開玩笑。”

     
  範鴻宇自己倒無所謂,上輩子多年的刑警,范鴻宇早成老油條了,什麼流言蜚語都不放在心上。身為刑警,常年跟社會最陰暗的一面打交道,些許流言,算得什麼?搞公安的要是計較這些,得活活氣死,還辦個屁的案子。

     
  但關係到趙歌的“名節”,範鴻宇覺得不能掉以輕心。雖然說,趙歌的“名聲”本來就不好了,然而那是別人的事,不能由他範鴻宇再給加上一把火。

     
  喬鳳便捋了捋頭髮,嘴裡嘖嘖連聲,說道:“瞧你緊張的,不就是跟你開個玩笑,至於的嗎?不過我跟你說啊,鴻宇,你可以堵得住我的嘴,你能堵得住張大寶他們的嘴不?那人,就是個垃圾,什麼話都說的出口,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我估摸著,有關你和趙歌的桃色新聞,只怕已經開始流傳了吧?範—縣—長的二公子,為了一個風流漂亮的小老闆娘,甩了農機局張股長一耳光,還有比這更爆炸的新聞嗎?”

     
  範鴻宇不由一愣,隨即搖了搖頭。

     
  喬鳳說的是實話。

     
  當時激於義憤,給了張大寶一巴掌,倒沒去想得太多。現在想來,還真有可能就是喬鳳說的這種情形。對於張大寶那種人的品格,絕不可估計過高。

     
  “別人要怎麼說,我管不了。但是我們自己,不能跟著起哄,你說是吧?”

     
  稍頃,範鴻宇誠懇地說道。

     
  見範鴻宇當真了,喬鳳便站直了身子,說道:“你放心,農機廠的人,不會亂傳的。大家其實都比較同情趙歌。不過,話說回來,這種傳言,對於趙歌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可以打著你的大牌子做個護身符,就是你比較吃虧一點。羊肉沒吃到,惹一身騷。”

     
  前面一段,範鴻宇聽得頻頻點頭,這最後一句,又將範副股長搞愣了。

     
  怎麼聽怎麼像是他範鴻宇在打趙歌的主意似的。

     
  只是,喬鳳說話,自來就是這麼個調調,範鴻宇也不能跟她計較太多。

     
  “還好,我沒想吃羊肉。”

     
  範鴻宇苦笑著說道。

     
  喬鳳本來打算離開的,一聽這話,立時又眉花眼笑了,打趣道:“這麼說,範股長還真動了心了。我跟你說啊,鴻宇,根據我的經驗來看,只要你想吃這羊肉,就一定能吃上。你這樣的人才,趙歌要是不動心,才叫有鬼了。”

     
  範鴻宇頓時瞠目結舌。

     
  這都哪跟哪啊?

     
  都說他範鴻宇腦子活,思維是跳躍性的,這喬鳳的思維,簡直就是天馬行空,隨口一句話,就能聯想到無窮無盡的可能性。

     
  還根據她的經驗來看呢!

     
  按照範鴻宇的記憶,趙歌的名聲,毀在了流言之上,喬鳳那“大碗”的外號,倒是名副其實。細究起來,兩人完全沒有可比性。範鴻宇若是想“吃”喬鳳,確實只要張嘴就行。範鴻宇相信,只要自己露出點口風,喬鳳立即就會貼上來,而且是倒貼。但同樣的情形,應該不會發生在趙歌身上。趙歌真要是那種人,當初直接答應張大寶就是了,順利解決正式工待遇,還不會鬧得滿城風雨,悶聲大發財,豈不是好?

     
  “好了好了,喬姐,你別拿我尋開心了。待會王股長可就要回來了,咱們還是幹活吧。”

     
  “幹什麼活?能有什麼活幹?”喬鳳扁了扁嘴,不屑地說道:“哎,我可是把話帶到了啊,你今晚上得過去,別讓人家乾等著,那不夠意思。”

     
  範鴻宇詫異地反問道:“怎麼,你不一起去嗎?”

     
  照說,趙歌找喬鳳傳話,于情於理,就算是講客氣,也得連喬鳳一塊請才對,不然多對不起人啊。

     
  喬鳳嬉笑道:“她確實請過我,不過我看得出來,那不是發自內心的。人家壓根就只想請你一個人,我跟著過去,這麼大一燈泡,幹嘛呢?我才不去討人嫌呢!你就安心去吧。”

     
  範鴻宇笑而不語。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1-24 20:19
第16章 不祥的預感

    望著桌上精心烹飪的幾個小菜,再望望門外逐漸黑透的天色,趙歌臉上浮現起一絲苦笑之意重生之飛揚的青春txt下載。

    看樣子,範鴻宇不會來了。

    原本也是壯著膽子托喬鳳帶話,請他來吃個飯。不管怎麼說,人家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總得表示一下心意。實際上,趙歌心裡挺忐忑的。

    以前在廠裡的時候,彼此之間就有差距。自己的半邊戶子女,人家是幹部子弟。後來範衛國連連高升,直接成了縣裡的主要領導,範鴻宇又去了省城讀大學,這差距就更明顯了。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也不為過。趙歌其實已經做好了範鴻宇爽約的心理準備。

    只是,眼見得範鴻宇真的爽約了,趙歌心裡頭還是十分失落。

    原來,被人無視是這樣的難受。

    趙歌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端起桌面上的一碗菜,準備去廚房熱熱,自己吃飯算了。五點多鐘她就做好了菜,現在都七點了,雖然菜都用碗小心地扣著,時間長了,依舊會涼。

    便在這個時候,門口響起了單車鈴聲。

    趙歌立即放下碗,三兩步就跨到了門前,急匆匆地打開了虛掩的店門。

    門外,一個年輕人長身玉立,臉帶微笑,可不正是範鴻宇?

    “怎麼,今晚上不做生意嗎?我特意晚點來,就是怕你太忙呢。”

    範鴻宇將單車鎖在門外的電線杆子上,笑著說道雄霸蠻荒txt下載。

    原來是這樣。

    想不到他那麼體貼。

    趙歌長長舒了口氣,嫣然一笑,解釋道:“小花回家去了,我一個人忙不過來,索性休息一個下午。”

    這話一半是真,另一半,就有點言不由衷。其實趙歌是為了宴請範鴻宇,專門停了半天的生意。不然範鴻宇來了,店裡面卻人來人往的,自己手忙腳亂,都沒人招呼範鴻宇,這誠意,那是半點都不剩下了。

    “早知道這樣,那我就該早點過來,給你打下手。停半天生意,損失可不小。”

    趙歌就笑了,笑吟吟地說道:“這可不敢當,我哪裡敢使喚你打下手?那也太不懂禮貌了……其實也沒什麼損失,錢賺不完的。這幾天生意也就一般,停半天不要緊的……快請進吧。”

    範鴻宇走進們去,店堂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兩盞日光燈照耀之下,店堂顯得十分明亮。範鴻宇不由點了點頭,說道:“這個好。有些小店,晚上就弄一個很小的白熾燈,昏昏暗暗的,客人一走進來,就很不舒服。還是明亮一點好。”

    趙歌笑道:“電費花不了幾個錢,在這些方面太節省了,反倒不划算,客人印象不好……範股長,請這邊坐。”

    估計趙歌已經從喬鳳嘴裡聽到範鴻宇“升官”了。

    範鴻宇笑道:“股長這個稱呼,就免了吧,這不是笑話我來著?”

    趙歌正色道:“股長也是領導,這稱呼可不能亂。”

    一個小股長,便能毀她一輩子!

    官本位國家,就是如此聖堂最新章節。

    範鴻宇笑著擺了擺手,說道:“歌兒姐,咱們從小在一個院子裡長大,十幾年的老朋友,你這樣說,我心裡可就不踏實了。”

    “那好,私底下,我還是叫你的名字吧。來,鴻宇,你先坐著,我去熱熱菜,有點涼了。”

    見了桌面上倒扣著的菜碗,範鴻宇就知道,趙歌怕是等了他好一陣。雖然就是兩個人吃飯,趙歌也準備了四菜一湯,誠意十足。

    “不要忙了,就這麼吃吧。反正天氣也不是很冷。”

    趙歌猶豫了一下,隨即點點頭,說道:“那好吧,這菜一回鍋,就不新鮮了。對不起啊,鴻宇。”

    範鴻宇搖搖頭,說道:“歌兒姐,咱們能不能不這樣?你越客氣,我心裡越彆扭,生分了不是?還像小時候那樣,我經常向你要紅薯乾吃,一點也不客氣,多好。”

    趙歌的媽媽在農村,那時候經常會給她帶一些炕幹的紅薯片,糯糯的,軟軟的,金黃金黃,又香又甜,可好吃了。範鴻宇那時節年紀小,貪嘴,總是會纏著趙歌要紅薯乾。趙歌多數時候不會令他失望。

    一聽範鴻宇說起這個事,趙歌也笑起來,鼻子微微往上翹,特別開心的樣子:“你還記得這些事啊?”

    “當然了,童年的記憶,總是特別深刻。那薯片,確實好吃,現在想起來還流口水。”

    “你要喜歡,我讓我媽給你做些來,正是出紅薯的季節了。不過做紅薯乾,要把紅薯先收一段時間,等軟一點再炕,味道才好。”

    “行,那我就等著。”

    範鴻宇也不客氣,笑著應了。

    趙歌小心地揭開了蓋碗,四色菜肴還有絲絲的熱氣王朝之劍txt下載。回鍋肉,爆炒雞丁,煎雞蛋,爆腰花,都是油水比較重的菜,趙歌這是專門照顧範鴻宇的口味做的。範鴻宇年輕,身高體壯,胃口鐵定很好,應該喜歡油膩重的食物。按照趙歌自己自己的口味,當然是願意吃清淡一點的菜肴。

    果然,範鴻宇臉上便露出了喜歡的神情。

    趙歌將一個玻璃杯擺在範鴻宇面前,拿起啤酒就起蓋子,說道:“鴻宇,喝點啤酒啊。你們做幹部的,都能喝酒的吧?”

    趙歌的言語之間,依舊透露出“隔閡”的意思,總是不經意的將自己和範鴻宇分為兩個不同的“陣營”,一個是官,一個是民。

    千百年的官本位文化,早已經深入國民的骨髓,一時半會,可不好改。

    範鴻宇也不好總是出言糾正,不要搞得趙歌太緊張,每句話都要三思才出口,那就沒意思了。

    “喝點啤酒沒事。”

    範鴻宇的酒量,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不過幹了多年的刑警,對於喝酒,範鴻宇比較節制。一個總是醉醺醺的刑警,恐怕不會被上級和同事們信任。

    趙歌手腳麻利,很快就倒好了兩杯啤酒,朝範鴻宇舉起杯子,說道:“來,鴻宇,我敬你一杯。那天真是謝謝你了!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麼辦呢。”

    明亮的燈光下,趙歌皓腕如玉。

    所以說,有些女人就是天生麗質。趙歌開飯店也有一年多時間了,天天圍著灶台油煙打交道,皮膚卻依舊如此白皙,充滿青春活力,似乎艱苦的環境,絲毫也不能影響到她的美麗。

    範鴻宇舉起酒杯,和她輕輕一碰,說道:“歌兒姐,咱們是朋友,不說客氣話收美記無彈窗。那天是碰上了,換任何一個人,都會打抱不平的。”

    趙歌抿嘴一笑,說道:“那可不見得。現在啊,很多男孩子,你讓他打架,偷雞摸狗,他敢。讓他打抱不平,他可就不樂意了。也就你和夏言,還是老樣子,有血性。”

    “這個表揚我接受了,來,幹一杯。”

    範鴻宇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將一大杯啤酒喝了下去,趙歌也不含糊,一樣喝幹了杯中的啤酒,朝範鴻宇亮起了杯底。

    “鴻宇,我聽喬鳳說,好像是有個地委的大領導,對你有意見,是不是啊?”

    喝了兩杯酒,吃了些菜,酒桌上的氣氛漸漸融洽了許多,趙歌一邊給範鴻宇斟酒,一邊試探著問道,臉上露出十分關心的神色。

    範鴻宇微微一笑,說道:“歌兒姐,這些事,你就別關心了。機關裡頭的事,誰也說不清,風向總是變來變去的。”

    “也是。你那麼聰明,這事肯定對你造不成太大的影響。一個領導對你有意見,沒關係的。其他領導總能看到你的能力,一定會重用你的。”

    那可不見得。

    當年的範鴻宇,和現在的範鴻宇,智商是一樣的,怎麼就不見其他領導來重用呢?

    只是這些話,範鴻宇自不會和趙歌談起。

    “歌兒姐,這店子生意還行吧?”

    範鴻宇打量著店堂,隨口問道。

    “一般般,比在工廠做臨時工強點。一個月下來,除去人工水電這些開支,能賺個兩三百吧。”

    趙歌實話實說我來自2050全文閱讀。

    範鴻宇點點頭,說道:“歌兒姐,我有個建議。開這小飯館,不是長久之計,又很幸苦。我建議你啊,想辦法轉行吧。還有那個張大寶,我估計他不會善罷干休的。”

    “這不有你嗎?”

    趙歌展顏一笑,脫口而出,可見在她的心目中,已經將範鴻宇當作是靠山了。

    範鴻宇雙眉微微一蹙,輕輕搖頭。

    前幾天梁光華專程召見了他老子範衛國,範鴻宇心中就有了不祥的預感,估摸著梁光華可能要拿範衛國開刀了,這個常務副縣長,只怕不大靠得住。

    張大寶是個典型的卑鄙小人,一旦得知老範家失勢,必定會轉過頭來找麻煩。范鴻宇自然不怕他,可趙歌和她的小飯館,那就難說了。

    但這些事,又怎好向趙歌挑明來說?

    見範鴻宇皺眉,趙歌頓時嚇了一跳,意識到範鴻宇是真的在擔憂了。看來官面上的事情,自己確實搞不大明白,也不好問得太深入,連忙說道:“好啊,那你說說看,我怎麼轉行?除了會炒菜做飯,我可沒別的本事。”

    範鴻宇隨即舒展眉頭,微笑說道:“沒關係,任何生意都是人做的,誰也不是生而知之。再說我想讓你去做的這生意,挺簡單,一點就會,很容易上手的。”

    “啊?那你說,是什麼生意呢?”

    趙歌馬上來了興趣,將身子略略往前湊了一點,仰起頭問道。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1-25 14:13
第17章 國庫券交易  


    “國庫券。”

    範鴻宇倒也沒賣關子,直截了當就說了。

    “國庫券?”

    趙歌喃喃地重複了一句,完全不明所以。

    範鴻宇就笑。

    國庫券是各國中央政府為彌補財政或國庫資金的不足而發行的一種有價證券,最早問世於十九世紀後期的英國。隨後各個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都相繼發行了國庫券。由於國庫券以政府財政資金為保障,信譽高,流通性強,收益率也較高,因此在西方金融業比較發達的國家,國庫券是證券投資的主要對象,也是各國中央銀行介入資本市場公開操作業務的重要手段,在證券交易中佔有很大的比重。

    作為重生者,範鴻宇對國庫券很熟悉。

    但在八十年代中期,在我國,尤其是內地,絕大部分幹部群眾對國庫券沒有什麼認識。

    其實我國早在建國初期,就開始發行國庫券了,那時叫“人民勝利折實公債”,單位是“分”,第一期公債發行總額為一億分。後來又陸續發行了“國家經濟建設公債”,但在五十年代末期,受政治風向的影響,國家停發了國家公債。

    改革開放之後,八一年開始,國家恢復了國庫券的發行。但長期的計劃經濟時代禁錮了大家的思想,很多人對國庫券和最初發行的股票一樣,認識不清,潛意思裡,認為這是資本主義的東西。絕大部分人對國庫券可以說是聞所未聞,連續幾年,國庫券的發行都是採用攤牌的形式。主要有國家幹部和工作人員以及企業職工認購,直接從工資裡扣款。

    部分人還對這種方式很有意見,壓根就不知道國庫券能夠流通,只是收在那裡。購買國庫券數額不大的個人,幾乎都忘記有那麼回事了,甚至到期的國庫券也想不起來去兌現。

    八十年代中期,一些思維比較活泛的人,開始做國庫券生意。主要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比較正規的,以略低的價格,向私人手裡收購零散的已經到期或者即將到期的國庫券,集中起來去銀行兌換。一般來說,現金收購的價格,和票面價值相等或略高。比如面值十元的國庫券,付給持有者十元或十一元左右,收購者再去銀行兌現,賺取利息價差。通常五年期的國庫券,年利率百分之四,十元國庫券五年到期,連本帶息可以兌現十二元。

    聽起來價差不大,但算比例,卻有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的純利潤。運作得當的話,一千元本金,很快就能賺到一兩百元。

    也有生意做得比較大的,未到期的國庫券也一樣收購,不過收購的價格,比票面價值略低。面值十元的國庫券,收購者只出九元或者八元,等到期之後,去銀行兌現,就能賺到百分之三四十的利潤。這樣做的缺點是要求資金雄厚,可以將國庫券在手裡留存一兩年的時間,等到期兌現。

    另外一種非正規的方式,就是直接纂改國庫券的到期時間。用很低的價格,比如七折甚至六五折從持有者手裡收購未到期的國庫券,然後用藥水改掉券面資訊,冒充已到期的國庫券去銀行騙取本金和利息。

    八十年代初期,市場經濟才剛剛開始有一點概念,連雛形都還談不上。整個經濟社會的風氣非常良好,坑蒙拐騙之類的案件,幾乎從未發生過。一切都是公對公,大部分人民群眾的思想觀念也很正統,經濟詐騙案是一個極其新鮮的名詞。當時國家發行的正式貨幣,防偽水準都不高,更不用說國庫券了,基本上就沒有什麼防偽措施。

    所以搞這種非正規國庫券生意的人,最開始居然能頻頻得手,國家蒙受損失之後,才逐漸對這個問題重視起來,採取了一定的打擊措施和防範措施。

    當然,範鴻宇不可能去搞這種類似詐騙的“生意”,他想做的是正規的國庫券交易。利用思想解放和資訊優勢去賺點錢花。

    據範鴻宇所知,八十年代中期,股票市場第一批股民中著名的“楊百萬”,最初就是做國庫券生意發家的。以十萬元本金,連續滾動,很快就賺到了一大筆錢。在另一個世界,九十年代時,范警官閑來無事的時候,看過有關楊百萬的“傳記”,對此印象十分深刻。而他在地區公安處上班的時候,在八十年代末期,也曾參與處理過國庫券詐騙犯罪案件的處理,對其中正規和非正規的操作手法都很清楚。

    當下,範鴻宇仔細向趙歌介紹了國庫券生意的基本流程。

    趙歌的頭腦十分聰明,範鴻宇這麼一說,她馬上就明白了個大概,只是還有點顧慮,漂亮的黛眉微微蹙了起來,曲起手肘,托著自己白皙纖巧的下巴,望著範鴻宇,猶豫著說道:“鴻宇,這生意,人家怕不願意吧?已經到期的國庫券,他去銀行跑一趟,十塊就能變十二塊,為什麼要原價賣掉?”

    範鴻宇微微一笑,說道:“總還是有人不明白的。再說,多數人都怕麻煩。機關工作人員,一般手裡的國庫券也不多,也就十元左右,多也不過二三十元的樣子,利息才幾塊錢,這點錢,他們一般都不願意去銀行跑一趟,上門收購,等價交換,或者多給一塊錢,通常他們隨手就換了,也不耐煩多跑。這生意,關鍵是基數比較大,十個人之中,有五個願意和我們換,那就發財了。”

    趙歌想了想,輕輕點頭。

    她沉思的時候,秀眉輕蹙,小巧的鼻子微微往上翹,紅豔豔的雙唇緊緊抿著,在燈光下顯得秀美難言,範鴻宇看得有一瞬間的發呆。

    這瞬間的失態,卻也未曾逃過趙歌的眼神,不由淺淺一笑,說道:“鴻宇,我聽著你說的是有道理。不過,這生意本錢要得大吧?”

    儘管已經大致明白了這國庫券生意裡的門道,但人都有固定的思維,趙歌總覺得,拿錢來生錢,要的本金肯定不少,心裡比較忐忑。畢竟這種“金融交易”,於她而言,是一個全新的領域。

    範鴻宇笑道:“本錢大有大的做法,本錢小有小的做法。眼下咱們只能先從小處著手。歌兒姐,你給我個實底,真要做這個生意的話,你能拿出多少本錢來?”

    “我?我能有什麼錢啊……這店是租的,當初置辦這些傢俱灶台,花了一千多。我爸和我所有的積蓄都投進來了,還借了點錢。現在還了債,我手裡最多能有兩千塊。”

    趙歌望著範鴻宇,實話實說。

    範鴻宇就笑,調侃道:“你個小富婆。”

    趙歌也笑了,說道:“兩千塊錢就是小富婆啊?”

    “可不是嗎?我參加工作兩個多月,領了兩回工資,林林總總全加起來,不到兩百。吃光用光,身體健康,我現在兜裡就二十塊錢。你有兩千塊,還不是小富婆啊?你開小飯店一年時間,就盡賺兩三千,夠有本事的。”

    範鴻宇略帶一點戲謔地感歎道。

    趙歌嫣然一笑,有點小得意。不知為什麼,她很在意範鴻宇對她的觀感。範鴻宇表揚她有本事,趙歌心裡頭就感到格外高興。

    “可是,做這麼大的生意,兩千塊也不夠吧?”

    笑過之後,趙歌又擔憂起來。

    範鴻宇說道:“兩千塊是少了點,不過細論起來,也能開始搞了。操作順利的話,一個月周轉三次,毛利潤就有七八百,搞得好能有一千。”

    “這麼多?”

    趙歌大吃一驚,有點不相信似的望著範鴻宇。

    兩千塊一個月賺一千,百分之五十的利潤,那還了得?比她開小飯店強多了。想來也不必起早貪黑的,肯定比開小飯店要輕鬆得多。

    “這是預估,而且是毛利潤不是純利潤。做這個生意,單靠你自己一個人不行,你得請人。找幾個人給你去收國庫券……”說到這裡,範鴻宇瞥了一眼趙歌明豔的臉龐,輕輕搖頭,說道:“你這麼漂亮,走街串巷的去收購國庫券,也不安全。”

    趙歌俏臉微微一紅,忽然輕聲問道:“你真的覺得我漂亮嗎?”

    說著,咬了咬嘴唇,露出羞澀之意。

    範鴻宇詫異道:“這還用覺得嗎?本來就很漂亮啊。咱們農機廠,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女孩子了。”

    “真的呀……”

    趙歌有咬咬嘴唇,低下頭去,白皙的臉頰上浮現起兩朵嬌豔的暈紅。

    “肯定是真的了,只要長了眼睛的人就能看出來。”範鴻宇又誇了趙歌一句,隨即說道:“你回老家去請人吧,找那靈活一點又比較靠得住的,包吃包住,每個月開六十塊錢工資……不算少了,趕上廠裡的學徒工。四個人左右,一個月開支三百來塊,剩下還能有四五百塊的利潤。當然,本金方面,咱們還得想想辦法,多弄點,最好是能有一萬左右。這樣子才有點賺頭,發家致富比較快。”

    “一萬塊?”

    趙歌又瞪大了眼睛。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1-26 00:03
第18章 張大寶又來了
   
    一萬塊對於趙歌而言,是個天文數字。

     
  範鴻宇笑道:“既然是合夥做生意,資金自然不能讓你一個人去籌措,我也該盡一份力。這樣吧,我也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弄到四五千塊,你也想想辦法,盡可能湊到一萬的本金。實在不行,八千也可以。”

     
  趙歌連忙說道:“你是說,你也參加,咱們合夥做生意?”

     
  範鴻宇點點頭,說道:“這個當然了,我要是不參與,你心裡肯定不踏實,是不是?”

     
  趙歌顯然被說中了心事,有點不好意思,嘴裡卻直承其事:“確實有點,畢竟眼下開這小飯館,生意也還一般,每個月一兩百塊總是有賺的。”

     
  每個月一兩百塊的賺頭,就比一般的科級幹部還要強了。當然,也就是八十年代能這樣做對比。隨著時間推移,官爺們的“經濟意識”逐漸覺醒,發現手裡的權力能變成金錢,而且是大把的金錢,心理立即就不平衡了。能混官場的,都不是蠢人,很快,就將之付諸實施。到後世,一個星級酒店的老闆一年下來,也未必能比實權科級幹部賺得多。

     
  趙歌這種規模的小飯館,那是提都不消提起,賺的還不如人家一個零頭。

     
  不過眼下,小飯館確實還算是發家致富的好門路,況且她開了一年多,熟門熟路的,讓她將這旱澇保收,基本穩賺不虧的生意停下來,去做什麼國庫券,這決心可不大好下。

     
  聽範鴻宇說他自己也要參與進來,趙歌頓時信心大增。

     
  趙歌比較信得過範鴻宇的話。

     
  倒不是說範鴻宇本身的能力見識讓她欽服,畢竟範鴻宇年紀比她還小呢。關鍵在於範鴻宇的家庭出身讓趙歌信服。在趙歌看來,范副縣長的公子,那就是上流社會的人,那見識眼界,肯定要比普通人開闊。

     
  範鴻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說道:“歌兒姐,這個生意吧,我考慮了很久,能做,而且風險不大。因為國庫券始終是能夠兌現的。只要不收到假貨,那就基本沒風險。”

     
  “假貨?那肯定沒有了。國家的東西,也能作假的?”

     
  那個時代,政府聲譽良好,群眾的思想也比較單純,趙歌壓根就不擔心假貨的問題,甚至腦海裡完全沒有這個概念。

     
  “那不就結了?”

     
  範鴻宇笑道。

     
  趙歌水汪汪的大眼睛熠熠生輝,被範鴻宇鼓動得躍躍欲試了,說道:“我現在手頭有兩千多點,再找朋友商量商量,應該可以湊個三四千左右吧。”

     
  範鴻宇微笑點頭。

     
  趙歌望著他,笑著說道:“鴻宇,這些東西,你又怎麼知道的?我以前聽都沒聽說過呢。”

     
  見多識廣的男人,對女人總是比較有吸引力。

     
  範鴻宇說道:“我也是聽朋友說的。”

     
  “嗯,你交的朋友,肯定都是有本事的。”

     
  “歌兒姐,你這是誇你自己呢。”

     
  趙歌詫道:“我怎麼誇我自己了?”

     
  “你不也是我的朋友嗎?”

     
  趙歌頓時“噗嗤”一笑,隨即搖搖頭,說道:“我不算的。我要真有你這樣的朋友,那就好了,也不會讓那個張大寶欺負。”

     
  說到張大寶,趙歌眼裡便露出極度厭惡的神色。正是這個混蛋,毀了她好好的清白名聲,規規矩矩的姑娘家,轉眼之間就成了別人眼裡的“**”,下賤。

     
  範鴻宇認真地說道:“歌兒姐,那事吧,既然已經發生了,就不要總是放在心上。這人呢,總要往前看。時間久了,大家都知道你是怎樣的人。張大寶也不可能成為一輩子的陰影。”

     
  范鴻宇鼓動趙歌另起爐灶做國庫券生意,一來這確實是個很好的商機,二來,也有讓她轉換環境的意思。宇陽縣城就這麼點大,大夥低頭不見抬頭見,趙歌不能脫離這個環境,就總也走不出流言蜚語的陰影。等她生意做大了,離開宇陽縣,從此便海闊天空,過去種種,再也不會對她造成太大的影響。

     
  趙歌便連連點頭,說道:“我也希望這樣……”

     
  其實,她如此爽利地答應範鴻宇,和他一起做生意,固然是因為相信範鴻宇,內心深處,也未始不想離開宇陽,換一個地方生活。

     
  “來,祝我們合作愉快!”

     
  範鴻宇便端起玻璃杯,對趙歌說道。

     
  趙歌也舉起杯,笑著和他碰了一下。

     
  小飯館內的氣氛,漸漸變得的溫馨起來,趙歌喝了幾杯脾氣,俏臉生暈,顯得益發嬌媚可人。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響起敲門聲,怯怯的,帶著試探之意。

     
  店門本來就是虛掩的,此人依舊先敲門,似乎很懂禮貌,頗有教養。

     
  “哪位?請進來吧,門沒鎖。”

     
  趙歌揚聲應道,語氣十分愉悅。

     
  房門推開,一個人走了進來,範鴻宇和趙歌頓時都愣住了,面面相覷,趙歌甚至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情不自禁地躲到了範鴻宇的身後,很是驚懼。

     
  這個很懂禮貌很有教養的傢伙,竟然是張大寶。

     
  張大寶手裡提著一籃子雞蛋,進門便連連點頭哈腰,滿臉堆笑,不過下一刻,他的笑容馬上就僵在了臉上,變得極其尷尬。

     
  “范……范公子,您也在呢……”

     
  顯然張大寶受到的驚嚇,較趙歌更甚,再也沒想到,夤夜來訪,竟然劈面就碰上了範鴻宇,可真是冤家路窄。

     
  只是當此之時,馬上就退出去,顯然非常不妥,那更是往死裡得罪範鴻宇了。

     
  但張大寶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很快便鎮定下來,連聲說道:“范公子,趙……趙老闆,你們千萬別誤會,我,我是來賠禮道歉的。以前呢,是我不好,嘿嘿,幹了些混帳事。希望趙老闆大人大量,不要再計較了,我,我今天特意過來,向你陪個不是,請你多多原諒。”

     
  說著,張大寶便將那籃子雞蛋輕輕擱在另一張桌面上。

     
  那是八十年代內地農村常見的大竹籃,滿滿一籃子雞蛋,怕不有上百個,在當時,也要算是一份很貴重的禮物了,可見還是有一定的誠意。

     
  范鴻宇自然馬上就明白了張大寶的心思。今晚上,張大寶明著是來向趙歌道歉,其實是想透過趙歌的嘴,向範鴻宇道歉。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常務副縣長的公子,這個可是大問題。

     
  要說普通的機關幹部,真要得罪了范副縣長的公子,也不必這樣提心吊膽。八十年代的領導幹部,多數還是比較守規矩的,輕易不會去處理一個下屬的幹部,也不會隨便給小鞋穿。但張大寶不一樣,他本來就有“污點”,和趙歌在縣委招待所包廂那事,鬧得沸沸揚揚的,還挨了處分。不但不思悔改,還挾嫌報復,範鴻宇若是在他家老子面前嘀咕幾句,雖說不至於開除黨籍幹籍,要拿掉他頭上那頂“股長”的烏紗帽,貌似難度不大。尤其他他得罪範鴻宇的原因非同一般。這趙歌,確實是個尤物,范鴻宇萬一要是看中了她,才為她出頭,張大寶就要倒楣。

     
  這種年輕小夥子,為了討女人的歡心,那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貌似范鴻宇踩他張大寶踩得越狠,越能獲得美人青睞。

     
  女人嘛,不就這點見識這點心思嗎?只要範鴻宇給她報了“仇”,說不定趙歌就穩不住陣腳了。

     
  張大寶思來想去,直接找範鴻宇求情“告饒”,恐怕行不通。

     
  范公子和他張大寶,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兩人不怎麼搭界。這些公子哥,眼高於頂,張大寶在他們眼裡,啥都不是。貿貿然找上門去,多半要自討沒趣。唯有去求趙歌,才是正道。

     
  只要趙歌肯罷手不究,在範鴻宇面前美言幾句,範鴻宇應該不會再找他的麻煩。

     
  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只是張大寶再也想不到,今晚上竟然會在趙歌店子裡再一次碰到範鴻宇。略微愣怔之後,張大寶卻也暗自僥倖,看來今晚上這一趟是來對了。

     
  范鴻宇和趙歌之間的關係,確實非同尋常。

     
  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相對小酌,能是普通朋友麼?

     
  趙歌瞥了張大寶一眼,不吭聲。

     
  倒不是說她不知道該怎樣應對這個局面,而是有範鴻宇在,她自動自覺的將自己放到了“從屬”的位置上,由範鴻宇去做主。

     
  范鴻宇淡然一笑,說道:“張股長,客氣了。事情既然已經過去,那就過去吧。今後誰也別再提了。明白嗎?”

     
  “是的是的,我明白我明白。”

     
  張大寶連連點頭,一迭聲應道。

     
  “嗯,那就這樣吧。”

     
  範鴻宇絲毫也不跟他囉嗦糾纏,微一點頭,下了逐客令。

     
  張大寶有心要多說幾句道歉的話,見了範鴻宇淡淡的模樣,硬是憋住了,當下又鞠了一躬,賠笑著倒退幾步,這才出門而去。

     
  “哎,你的雞蛋……”

     
  趙歌忍不住叫了一聲。

     
  她可不想接受張大寶的禮物。

     
  範鴻宇擺了擺手,說道:“算了吧,雞蛋留下。你要是不收他點東西,他心裡總是不踏實,說不定又會想其他法子來騷擾你,挺煩的。”

     
  趙歌一聽,果然是這個理,便即點頭。從後邊望向範鴻宇,星眸流盼,熠熠生輝。

     
  PS:嘿嘿,刷子們還真是很“執著”,一天時間,讀者印象之中的“索然無味”竟然就刷了五六十個上來,又高居第二了。可是,筒子們,咱們可是上萬人,難道就由得這幾個地溝裡的老鼠在這裡得意?一萬多人,對付不了幾個刷子?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1-26 18:26
第19章 高層有反應了




    “流放”期間,範鴻宇索性將國家大事放下了,全力謀劃自己的“經濟產業”。  雖然他是重生者,但地位實在太低,除了冒險給邱明山改一篇文章,別的事,也只能望洋興嘆。範鴻宇可還沒有狂妄到以為自己可以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就能說服中央大領導接受他的意見。

    不要說那樣層級的大人物,就算是能夠做到省一級乃至地區一級主要領導人的幹部,誰又是等閒之輩?豈能輕易為人所左右。

    不過範鴻宇倒也沒有打算坐等結果。

    既然老天爺讓他重來一回,可不僅僅只有這麼一件事可做。萬一所謀不成,邱明山依舊去職,他老子范衛國在政壇上更進一步的可能性就很小的,連帶的,范鴻宇同志本人就更加難以出頭。只是世間可為之事甚多,也不一定就非得當官才能出人頭地。

    利用先知先覺的優勢賺些錢,麵團團做個富家翁,亦是不錯的選擇,怎麼也比窩在宇陽縣公安局做一輩子小員警要好。

    故此,範鴻宇對於和趙歌合作搞國庫券買賣,很是上心。

    他自己肯定是拿不出錢來的,只能在老媽身上打主意。

    范衛國和管麗梅有點積蓄,這個範鴻宇很清楚。這麼多年,范衛國和管麗梅都是幹部,雖然官位不顯,加之范衛國立身甚正,從不接受非分之財,大錢自然沒有,但二十幾年積累下來,幾千塊錢存款還是有的。

    原以為說服管麗梅要費一番口舌,範鴻宇也準備好了全套說辭。不料管麗梅卻很有經濟頭腦,聽範鴻宇說明了自己的想法之後,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下來。

    就像趙歌一樣,管麗梅覺得範鴻宇說的很有道理,這事還真沒什麼風險,只要小心點,虧本是肯定不會的,就是個賺多賺少的問題。

    當然,管麗梅還是比較謹慎,專門請教了在銀行工作的朋友,詢問私下轉讓買賣國庫券是不是違反國家的相關規定。銀行的朋友給了她肯定的答覆,告訴管麗梅,這不違法,國家已經開放了國庫券自由流通的政策,願買願賣就行,政府不干涉。銀行也已經開通了相關的兌換業務。

    這就給管麗梅徹底吃了定心丸,當即取出四千元存款,交給範鴻宇。

    范鴻宇又將夏言也拉了進來,讓他找家裡拿出兩千元,加上趙歌湊的三千,合在一起就是九千,資本很“雄厚”。

    趙歌辦事,倒是十分的乾淨俐落,說幹就幹,從老家請來了三位後生伢子,就住在她的小飯館二樓,臨時隔出個小宿舍,開始走街串巷收購起國庫券來。

    趙歌思維比較縝密,儘管她很相信範鴻宇說的話,但小飯館依舊照常營業,她仍然每天做她的廚娘,“日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萬一國庫券生意不順利,還能有個吃飯的地方。趙歌沒讀過現代金融著作,卻也明白不能把所有雞蛋都放進一個籃子裡的道理。

    范鴻宇和夏言也加入了這個收購團隊。他倆本來就是城裡人,比趙歌老家來的那三個後生更加熟悉縣城的情況,在城關鎮也有些熟人。

    收購過程很順利。

    如同範鴻宇當初預料的那樣,那些藏有國庫券的幹部和職工,聽說有人以現金回收國庫券,大多數都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將國庫券換了現錢,不少人只收票面價值,利息一分不要。

    這玩意,是不是能兌現都不好說,還利息呢!

    消息閉塞,思維僵化,往往就表現在眼光和前瞻性上。

    不過幾天時間,九千元硬紮紮的票子,就變成了八千多面值的到期國庫券。

    這一天,範鴻宇照舊在人事股辦公室喝茶看報。他參與收購國庫券的行動,主要是利用中午休息時間和星期天進行,上下班還是必須準時的。

    都已經被“流放”了,再給人留下吊兒郎當的印象,怕是不大好。

    范鴻宇很清楚,至少邱明山還是很關注他的。

    不管改文章的最終結局如何,反正他在邱明山的腦海裡,留下了深刻印象。如果歷史終究不可逆轉,那他就是瘋子,一旦局勢朝他預料的方向發展,他就是天才。邱明山成功保住權位之日,就是他範鴻宇“東山再起”之時。

    他面對“流放”的表現如何,必然會影響他在邱明山心裡的“評分”。

    邱明山這種帶著濃郁儒家氣度的領導人,很看重一個人“寵辱不驚”的定力。

    事實上,別看範鴻宇在農機廠的日子過得十分悠閒,卻是時刻在關注著政治大局的走向。每天的《群眾日報》,《青山日報》是必讀的,每晚的新聞聯播也必看,借此解讀最高層釋放出來的某些資訊。

    邱明山那篇文章在《群眾日報》上刊發出來之後不久,範鴻宇終於在《群眾日報》上看到了呼應的文章。文章由中央某個研究機關的一位著名理論家執筆,對邱明山那篇文章的思想和論點表示明確贊同與支持,在《群眾日報》顯眼的位置上刊登出來。

    看著這篇文章,範鴻宇的雙眉微微眯縫起來。

    有反應了!

    這倒是高層進行論戰的一貫操作手法,先由研究人員出面“試探”,等逐漸造成一定的反響之後,重量級的大佬才會陸續出面,站到台前,那便是**了。

    輿論導向到了一定時候,時機成熟,接下來就是人事調整。

    在另一個世界,高層重要人事調整的日期,越來越迫近了。範鴻宇那一搏的結果,也即將顯現而出。

    範鴻宇仔仔細細看過那篇文章,輕輕放下報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桌面上的電話震響起來。

    “你好,人事股!”

    範鴻宇拿起了話筒。

    “鴻宇……”

    電話裡傳來趙歌的聲音,帶著一絲喘息,似乎受到了某種驚嚇,透出異樣的嬌媚。

    “發生什麼事了?”

    范鴻宇沒來由的一陣緊張,急急問道。

    趙歌顯然感受到了範鴻宇的緊張,連忙說道:“沒,沒發生什麼事,你別擔心……你現在有時間嗎?能不能到我店裡來一趟?”

    語氣之中,是難以壓抑的興奮之意。

    範鴻宇頓時明白了,笑著說道:“趙老闆,恭喜發財。”

    “哎呀,你別開玩笑了,快點過來吧,我這心呀,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都快受不了……”

    趙歌帶著一點點撒嬌的意味,急急忙忙地說道。面對驟然而來的驚喜,趙歌也不免露出了女兒家的嬌嬌之態。

    “行,你先回店裡,我馬上過去。”

    範鴻宇微笑說道,心情也變得很是愉悅。看起來,有了先知先覺的優勢,至少“經濟產業”這條路,是行得通的。

    八六年那會,電話還是個稀罕物,趙歌店裡沒有裝電話,肯定是在公用電話亭打過來的。趙歌很注意,絕不親自到農機廠辦公室來找範鴻宇,怕人家說閒話呢。

    十來分鐘之後,範鴻宇便出現在趙歌的小店裡。

    正是上午十來點鐘,店裡沒有客人,靜悄悄的,小花一個人坐在店堂裡擇菜。

    “小花,歌兒姐呢?”

    小花忙即抬頭,憨憨地一笑,說道:“是范大哥……歌兒姐在樓上呢。”

    趙歌這個小飯館,租的民房,一共兩層,樓下是飯館,樓上就是生活區了。

    範鴻宇笑了笑,徑直穿過廚房,從後面天井上了二樓。趙歌的臥室,他沒去過,正準備再叫一聲,一間房門“嘎吱”打開來,探出了趙歌的腦袋。

    “快,這邊呢……”

    趙歌抿嘴笑著,伸出白生生的小手,向他連連招手。

    範鴻宇大步走了過去。

    二樓和一樓一樣,也是四十來個平方,兩間房,以前是趙歌和小花一人一間,如今加了三個後生,趙歌就和小花睡一間房了。

    範鴻宇剛剛來到門邊,趙歌便迫不及待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一把將他“拽”了進去。

    房間中央的小方桌上,擺放著一個洗得發白的軍用黃挎包,鼓鼓囊囊的。

    趙歌將他拽進門,又連忙將房門關上了,這才來到小方桌邊,站住,深深吸一口氣,憋住,原本柔和的胸部輪廓一下子變得比較洶湧,雙眼望向黃挎包,緊緊抿住嘴唇,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範鴻宇就笑。

    瞧這興奮得!

    稍頃,趙歌才輕輕舒氣,伸出雙手,打開挎包的扣帶,猛地將挎包翻了過來,頓時十幾紮新嶄嶄的票子便嘩啦啦地掉落在小方桌上,傳來一陣陣的油墨清香。

    “都在這了,一萬零六百五十塊……鴻宇,我們,我們盡賺了一千六百五十塊,七天,七天就賺了一千六百多……”

    趙歌興奮難耐,雙手情不自禁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呼呼喘息。

    剛才在銀行兌現的時候,她已經很興奮了,但古語有雲: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幸福總是要同人分享才能達到巔峰。

    范鴻宇自然不至於如此興奮,哈哈一笑,戲謔地雙手抱拳,調侃道:“恭喜趙老闆,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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