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絕對權力 作者:不信天上掉餡餅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2-11-20 12:12:3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6 1750616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2-16 20:18
第60章山人自有妙計
     
  事情似乎平息了下來。

     
  日子一天天過著,春節臨近,古老的小縣城漸漸有了喜慶的氣息,街面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一些近郊和離縣城不遠鄉鎮的農民,三三兩兩,成群結隊地出現在城關鎮,開始採辦過年的物資,主要是買新衣服。百貨公司的服裝專櫃,人流量最大。

     
  而地委的鬥爭,卻日漸激烈起來。

     
  根據範鴻宇得到的消息,在書記辦公會議上,邱明山竟然和梁光華起了正面衝突。事情起因是梁光華要在春節前突擊提拔一批縣處級幹部。

     
  這是一個比較異常的動作。

     
  通常情況下,春節前後,都以社會大局穩定為主,不宜動幹部。梁光華要提拔這批幹部,事先倒是和邱明山通過氣,但邱明山沒有答應,通氣不歡而散。隨後梁光華便徑直在書記辦公會議上提了出來,地委組織部已經啟動了幹部考察流程。

     
  梁光華這是要造成既成事實,逼邱明山就範。

     
  一般來說,班子主要成員之間私下通氣,發生意見分歧比較正常,一旦上了會議,按照組織原則,應該維護一把手的權威,其他副手不好隨意對書記質疑。

     
  梁光華就是利用這一點來逼邱明山。

     
  照說,以邱明山眼下的處境,實在不宜和梁光華起爭執。自身尚未“妾身未明”,何苦再做仗馬之鳴?

     
  但梁光華還是低估了邱明山性格倔強的一面,邱明山還真敢在書記辦公會議上和他唱反調。

     
  梁光華之所以打破常規,在春節臨近前忽然提拔幹部,主要就在於這幾位幹部的條件,不是那麼合適。此前梁光華就已經有過動議,都卡在邱明山那裡了。

     
  組織規定,書記管幹部。

     
  一把手想要提拔的人,往往都能如願以償,就算條件不大合適,問題也不會太大。最多是和分管副書記多溝通一下,適當地做出一些讓步。我梁光華收割幾顆大白菜,也給邱書記一兩顆小白菜作為補償。行署專員那邊,亦是同樣的操作流程。

     
  所謂政治,就是在不斷妥協之中尋求最佳的平衡點。

     
  然而邱明山過於“另類”了。

     
  在他看來,梁光華要提拔的這幾位幹部,各方面條件實在差得太遠,壓根就不夠格。作為黨群副書記,如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不管,那就是失職。

     
  梁光華特意選在邱明山最艱難的時候,舊話重提,直接上書記辦公會議討論,拿捏的時機不可謂不准。

     
  結果還是碰了釘子。

     
  幹部提拔,党群副書記堅決不同意的話,書記也不好強行提交常委會討論。那樣一來,不免要落下“一言堂”的名聲。

     
  據說那次書記辦公會議鬧得很不愉快,梁光華幾乎拂袖而去。

     
  在電話裡聽蔡洋說起這個事情,範鴻宇不由暗暗欽服,邱明山就是邱明山,絕不是一般無原則和稀泥的領導幹部。

     
  農機廠的改革,也已鋪開。

     
  不過考慮到馬上就到春節,范鴻宇向張陽提議,節前主要是吹風,將各項改革措施在各車間班組反復地宣傳,讓大家深入瞭解,都有個心理準備。實際的改革動作,押到年後再進行。否則讓大夥過年都不安生,也不是個事。

     
  張陽深以為然。

     
  范鴻宇的車間主任,益發的當得悠閒了。原先那些不大服氣的老職工,漸漸對範鴻宇另眼相看。人家年輕是年輕,做領導卻有板有眼,車間裡的各項工作,擺佈得有條不紊。至於私事,拜託,絕不要帶進工作中來。

     
  這個管理,說難也不難。

     
  公私分明了,管理者的權威便逐步建立起來。

     
  開會佈置任務,只談工作,一二三四五,分派得清清楚楚,“私人恩怨”絕不許冒頭,再有多少扯皮,也只能是私下去解決,工作就理順了。

     
  范主任就好像在地委辦公室秘書二科一樣,一張報紙一杯茶,頗為自在。

     
  這幾天《群眾日報》,《青山日報》等黨報,已經開始出現一邊倒的情形,各位理論大家,御用文人紛紛露面,在報紙上發表有分量的文章。而中心思想,基本與範鴻宇三個月前給邱明山改的那篇文章一樣。甚至某位理論大家,還在他的大作之中提到了邱明山的文章,讚歎有加,認為極富前瞻性和遠見性,尤其作者還是偏遠地區的黨務工作者,更加難得。

     
  範鴻宇在《群眾日報》上看到這篇文章,不由精神一振,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從頭至尾再細讀起來。他敏銳地意識到,這篇文章,也許有玄機,似乎代表著某種信號。

     
  便在此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震響起來。

     
  “你好……”

     
  “范主任,好足的官腔嘛……”

     
  電話那邊,傳來高潔清脆而略帶一點嫵媚之意的笑聲。

     
  範鴻宇也笑道:“豈敢豈敢,小子何人,敢在高科長面前打官腔。”

     
  高潔又笑了幾聲,說道:“哎,《群眾日報》上發了一篇文章,題目叫……你看看吧。報紙到了你們那裡沒有?”

     
  範鴻宇笑道:“正在拜讀。這麼說,是高科長的大手筆了?真厲害!”

     
  高潔頓時頗為訝異,原本是想要待會再說出來,讓範鴻宇驚詫一把的,不料剛剛開口,範鴻宇就直接掀開了底牌。

     
  這人的腦袋瓜子,轉得真不是一般的快。

     
  “咦,你怎麼知道的?”

     
  範鴻宇笑。

     
  這也算是一種第六感覺吧。他本來就覺得這文章有玄機,無巧不巧的,高潔就打電話過來,專一談到了這篇文章,範鴻宇幾乎立即就將二者聯繫起來。

     
  原先還只是猜測,高潔來頭極大,可能和京師某豪門都有那麼點關聯,現在看來,就算不全對,至少也相差不遠。

     
  絕不是什麼人都能在《群眾日報》上發表理論文章的,而且點名道姓,給邱明山“撐腰”,操作難度就更大了。

     
  “高姐,你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啊?”

     
  不待高潔說話,範鴻宇便搶先發問了。這也是老刑警談話的技巧,搶佔主動權,始終讓別人的思維圍著自己的指揮棒轉動。

     
  果然,高潔就有點不好意思,輕笑一聲,說道:“也不是要瞞著誰,我沒必要滿大街地去嚷嚷吧?”

     
  聽這話裡的意思,高潔是完完全全將範鴻宇當作朋友了,這才會覺得在朋友面前“隱瞞秘密”是不應該的。

     
  “那當然了。這樣的機密大事,就我一個人知道,我臉上多有光彩啊。”

     
  範鴻宇笑嘻嘻的,開起了玩笑,輕輕將此事帶過,不再“深究”。他和高潔,目前最多能算是普通朋友,或者說都是邱明山的“鐵杆支持者”,彼此之間,交往不算太多。類似這樣的“**”,自然要點到即止,刨根究底,未免交淺言深了。

     
  友情這種事,也和愛情一樣,講究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高潔卻很認真地說道:“哎,鴻宇,這事就你心裡有數啊。”

     
  她是下放鍍金鍛煉的,可不想因為自己的背景傳得沸沸揚揚,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嗯,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範鴻宇也很鄭重地承諾道。

     
  “鴻宇,實話跟你說,現在從上到下,到處的局勢都比較難拿。這段時間,省裡也鬧得厲害,大家都各有目的,上面也有不少大人物發話。至於地區,更是亂成一團。梁書記,李專員,邱書記都各懷心思……亂得很!”

     
  電話那頭,高潔的語氣就略略帶上了一點煩躁。

     
  這一點,範鴻宇倒是能夠理解。

     
  現階段,各地的本土勢力極強。省級層面如此,地區乃至縣一級層面,同樣如此。上面就算有大人物發話,到了青山省,是不是能起到應有的作用,還很難說。

     
  至於彥華地區,更加像高潔說的那樣,亂得很。

     
  高潔身處漩渦之中,也難怪她要感到煩躁不安了。

     
  有時候,眼前一片迷霧,看不清前面的局勢,是最讓人心裡不安的。

     
  “高姐,說說李專員吧。省裡到底打算怎麼安排他?”

     
  李有智的去留,直接關係到邱明山的地位,範鴻宇便格外關注幾分。

     
  高潔輕輕搖頭,說道:“就是不清楚啊……不過李專員從省城回來之後的這段時間,倒是非常活躍,頻頻出席各種場合,作報告下指示。照這麼看來,他很可能繼續留著。”

     
  範鴻宇輕輕一蹙眉頭。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李有智為了力保自己的位置,很可能與梁光華聯手,一致對付邱明山。將邱明山擠走了,他兩位至少要“安全”幾分。邱明山表現得太強勢了。

     
  見聽筒裡忽然沒了聲音,高潔就猜到範鴻宇肯定又在費神了,便即說道:“鴻宇,也不要想得太多。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等結果吧。”

     
  範鴻宇微微一笑,說道:“坐等結果,可不是最佳辦法。”

     
  高潔馬上說道:“哦,這麼說,你還有什麼高明的主意?說出來,我聽聽。”

     
  “嘿嘿,高姐,現在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山人自有妙計!”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2-17 19:43
第61章惡性案件

    剛剛掛斷高潔的電話,范主任尚未來得及拿起報紙,電話機再次急促地震響起來。範鴻宇輕輕搖頭,又拿起了電話。

    “你好……”

    “鴻宇……是你不?”

    電話那頭,略略猶豫了一下,才傳來趙歌怯怯的聲音。

    “歌兒?”

    範鴻宇頓時大感意外。

    如今可不比後世,通訊極其落後,手機還沒影兒,電話機亦是一等一的奢侈品。趙家村離紅花鄉政府都還有十幾裡地,趙歌要給他打電話,必須步行到鄉政府去。

    在另一個世界,範鴻宇曾經因為一個嚴重傷害案件,去過趙家村兩次,進行調查取證。縱算在二十一世紀,趙家村亦是相當的落後。

    範鴻宇實在不曾預料,能在此時接到趙歌的電話。

    電話那邊傳來類似輕輕啜泣的聲音。

    範鴻宇立即緊張起來,連聲問道:“歌兒,發生什麼事了?說話!”

    “沒……沒什麼,就是……就是好想你……”

    趙歌擦了擦眼淚,低聲說道,忍不住左右張望了一下。她現在確實是在紅花鄉政府計劃生育辦公室,一個遠房親戚在這裡上班,趙歌走了十幾裡山路,來到鄉政府,央著人家,打了這個電話。忽然當眾落淚,趙歌也有點難為情。

    范鴻宇長長舒了口氣,說道:“歌兒,下回不許這樣嚇人了……”

    趙歌對他日思夜想,他心裡頭何嘗不是記掛著趙歌?

    “對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鴻宇,你是不是給我寫了封信?”

    範鴻宇剛剛舒展開來的雙眉立時又蹙了起來,詫異地說道:“信?什麼信?我沒有寫過。”

    “那……”

    趙歌也有點茫然了。

    範鴻宇意識到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了,隨即問道:“歌兒,你別急。到底怎麼回事,你從頭至尾和我說說,我來分析一下。”

    “好。”

    趙歌激動的心情漸漸平息了下去。

    “是這樣,昨天我收到一封信,是你寫的,說是讓我馬上去縣裡,你要帶我……帶我去彥華見……見範—縣—長,在你家過年。不過那信寫得歪歪扭扭的,不大像是你的字,我心裡有點懷疑。還有啊,稱呼也不對……你叫我歌兒的……”

    趙歌期期艾艾的將事情說了個大概,雖然知道這事十有*不是真的,但去彥華見範鴻宇的父母,一起過年,卻是她最大的夢想,說出來,依舊難免羞澀不已。

    範鴻宇幾乎立即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雙眼微微一眯,閃過一抹淩厲之色,卻並未疾言厲色,依舊平靜地說道:“所以,你就到鄉政府給我打電話,核實一下?”

    “嗯……鄉政府計育辦的周姐,是我的表姐,我帶了一籃子雞蛋來看她。”

    趙歌解釋道。

    範鴻宇說道:“歌兒,你這籃子雞蛋太划算了。我跟你說,那信不是我寫的,應該是鄭峰匡讓人給你寫的,想騙你到縣裡來。還好你聰明,知道打個電話。”

    說到這裡,範鴻宇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甚是欣慰。

    “他那麼壞?”

    趙歌低呼了一聲。

    “只有比你想像中更壞!”

    “那我現在怎麼辦?”

    趙歌緊張無比,似乎此時此刻,她身邊就有幾個鄭峰匡派來的人,要將她抓到縣裡去。

    範鴻宇說道:“你現在就回家裡去,這個春節,在家裡過吧。過完年,事情應該已經解決了。”

    趙歌擔憂地說道:“鴻宇,你總說事情會馬上解決……這個鄭峰匡,他會調走嗎?”

    範鴻宇小了,譏諷地說道:“他倒是想調走,只怕沒那麼容易。歌兒,放心吧,按照我說的去做,好好呆在家裡,陪阿姨過個年。過完年,我去接你!”

    “真的?”

    趙歌頓時又驚又喜。

    這就是說,範鴻宇將要在趙家村露面,向外界宣示,她是他的女朋友。而在趙家村那樣偏僻閉塞的小村莊,只怕所有人都會直接將她當成是範鴻宇的女人。

    “說話算數。”

    範鴻宇微笑說道。

    “嗯,我等著你啊……”

    趙歌語氣之中,不自禁的帶上了一點點撒嬌的意思。

    “好。”

    範鴻宇的語氣,益發的柔和。

    趙歌又在電話裡和範鴻宇絮絮叨叨的說了一會話,才戀戀不捨地掛斷了電話。

    範鴻宇放下電話,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辦公桌面的檯曆上。

    1987年1月5號。

    範鴻宇的雙眼,又眯縫了起來。

    再過兩天,那個震驚全省的大案,就將在宇陽縣爆發出來。

    那是一樁惡性刑事案件,縱算過去很多年,這起惡性案件依舊讓宇陽縣的許多“老人”記憶猶新。年輕的駐軍軍官葆興攜新婚妻子佟雨返回駐地的途中,在火車站和宇陽縣公安局治安幹警鄭峰匡等人發生言語衝突,隨即爆發“戰鬥”。鄭峰匡等人多勢眾,還配了槍,一場爭鬥下來,葆興被打成重傷,不治身亡。而他的新婚妻子佟雨誓不受辱,從賓館三樓跳下,摔成重傷。儘管保住了性命,但脊椎粉碎性骨折,高位截癱,從此不得不在輪椅上度過餘生。

    這起惡性刑事案件,徹底改變了宇陽縣的“政治格局”。

    宇陽縣縣委書記,縣長,縣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分管政法工作的副縣長,縣公安局教導員,副局長,副教導員等大大小小的官員幹部,被一撤到底。

    許多人因此遭了牢獄之災。

    原因很簡單——葆興的來頭極大!

    他本身雖然只是剛剛提拔不久的駐軍副連長,但他的老子,卻是一位將軍,和省裡的大人物都是平起平坐的厲害角色。而他的妻子佟雨,亦是首都某部高官的女兒。

    徐克武囂張慣了的,完全不將葆興放在眼裡,壓根就不信他的話。在鄭峰匡想來,將軍的兒子,部裡領導幹部的女兒,怎麼可能出現在宇陽縣?

    宇陽這個窮得叮噹響的偏僻小縣,什麼時候容得下這樣的“大神”了?

    這個姓葆的混小子,仗著自己當個兵,就不知天高地厚,敢管鄭公子的閒事,那不是活得不耐煩了麼?被揍之後,還敢打大牌子唬人,那就更加饒不了他!

    他老婆還那麼漂亮!

    結果,就惹下了潑天大禍。

    鄭峰匡做夢也想不到,葆興說的,竟然都是真話。

    但等鄭峰匡知道葆興說的是真話之時,大錯已經鑄成,鄭峰匡就是悔青腸子,也沒用了。

    然後,全省震動,葆將軍和省委領導雷霆大怒,宇陽縣一夜之間,“換了乾坤”。連彥華地委的許多領導幹部,都受到了牽連。

    宇陽縣的官場大“地震”,直接改變了無數人的人生軌跡。

    當然,那個時候,邱明山已經離開了彥華地區,范衛國也去了地區環衛處。範鴻宇倒還是在地委機關待著,但已經無人在意他,直接邊緣化了。范鴻宇清楚地記得,過完春節沒多久,地委辦公室劉副主任便找他談話,讓他調往地區公安處。

    他本來就是公安學校的畢業生,去公安機關工作,才算專業對口。

    組織上這叫量才委任。

    對這個震驚全省,甚至震動全國的惡性刑事案件,範鴻宇當時就是個旁觀者。

    現在,自然一切都不一樣了。

    範鴻宇已經“回來”,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該把夏言從彥華叫回來了。

    範鴻宇正準備打電話之時,電話卻再次響了起來。

    范主任還真挺忙碌的。

    “你好。”

    “範鴻宇,你哄我啊?”

    電話那頭,傳來管麗梅怒氣衝衝的聲音。

    範鴻宇莫名其妙:“媽,又怎麼啦?”

    “你還問我?你說,你還要跟那個趙歌混到什麼時候?為了這個女人,你還和鄭天平書記家的小孩鬧意見,打架鬧事?你到底想怎麼樣?”

    電話裡,管麗梅氣憤難捺,一迭聲地質問起來。

    範鴻宇也有點不高興起來,說道:“媽,你又是聽誰說的?怎麼這些流言蜚語,總是能傳到你的耳朵裡面去?”

    “你還不高興了?還問我……等等,你爸跟你說,我懶得理你了!”

    範鴻宇愣怔了一下,合著老爸老媽都在?

    稍頃,電話裡傳來范衛國的聲音:“鴻宇,你媽剛才說的,是不是真實的情況?”

    聽得出來,范衛國的語氣也很凝重,帶著一絲不安。

    “爸,這種話也能信?鄭峰匡是個什麼德行,你應該知道的吧?鄭天平包庇縱容他兒子,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我跟他鬧什麼意見?是他見色起意,要打趙歌的主意。”

    範鴻宇氣憤憤地說道。

    范衛國沉默一會,才緩緩說道:“鄭峰匡的情況,我清楚。所以我和你媽都很擔心你,你和他鬧彆扭,會吃虧的。你應該知道,鄭書記和李專員之間,是什麼樣的關係。”

    范鴻宇冷冷一笑,說道:“爸,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和他鬧彆扭的。李專員和鄭書記,嘿嘿……”

    范衛國頓時有些警惕地說道:“鴻宇,你什麼意思?”

    範鴻宇這聲冷笑,讓范衛國都有點遍體生寒。

    “沒什麼意思。等著瞧吧,蹦躂不了幾天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2-17 19:44
第62章伏擊

    八七年元月七號,下午。

    通往宇陽縣公安局的道路旁邊,一個小雜貨鋪的二樓,範鴻宇在喝茶,神色鎮定自若,夏言則站起又坐下,不時到二樓視窗張望。

    二哥特意吩咐他今天一定要從彥華趕回來,卻沒說什麼事。

    夏言以為是國庫券生意的事,一到宇陽,就忙著向二哥彙報。

    這生意,熟門熟路,做起來很輕快。宇陽暫時還沒有人收購國庫券,所以幾天時間內,夏言和三個小兄弟便大有收穫,收購了兩萬多將近三萬元的國庫券,正準備去銀行兌現呢。

    不料二哥卻只是輕輕點頭,似乎對這事並不如何關注,反倒交給他一條鐵尺,就將他拉到這小雜貨鋪來了。這雜貨鋪的老闆,也姓范,按照范莊的族房排行,還得叫范鴻宇叔叔。

    范衛國一房,在范莊算得是老么,所以范鴻宇年紀雖輕,在范莊輩分很高,甚至有叫他“叔爺”的半大後生子。

    本家叔叔要借雜貨鋪二樓暫時一用,老闆自然不會有異議。

    “二哥,到底咱們要幹嘛?”

    夏言是個火爆霹靂的性子,哪裡耐得住如此寂寞?不斷地向範鴻宇打問。

    範鴻宇笑了笑,說道:“揍人!”

    “揍誰?”

    夏言頓時便精神一振。

    對於打架,夏言實在有天生的愛好。

    “鄭峰匡!”

    到了此刻,範鴻宇也就沒必要瞞著夏言了。

    夏言立馬神采飛揚,叫道:“揍他?太好了!”

    范鴻宇自然沒有夏言如此興奮。為了今天這個事,他反復考慮了很久,最終才做出眼下的決定。

    發生在二十多年前的這個案子,範鴻宇瞭解得遠比一般人要深入得多。當他調任宇陽縣公安局刑偵大隊之後,刻意查閱過此案的案卷。裡面很清楚地記述了慘案的發生經過。

    其中就包括兇手鄭峰匡本人的供述。

    本來七號那天在宇陽火車站,葆興和佟雨只是“過客”,雙方並無交集。不巧的是,鄭峰匡手下的一個流氓爛仔正在欺負一個小販,被葆興看到了。葆興路見不平一聲吼,禍事就上了身。更不巧的是,葆興的新婚妻子佟雨長得十分漂亮,立時就將鄭峰匡的色心勾了起來。

    兩下往裡一湊,便釀出天大的禍事。

    此時此刻,“一七慘案”的諸般情形,穿越了二十多年的“歷史迷霧”,再一次清晰地呈現在範鴻宇的腦海裡。

    就在今天,這個慘案正在發生!

    必須要阻止它!

    但是如何阻止,卻很有講究。

    根據卷宗記載的案發時間,此刻鄭峰匡等人正在施暴,他和夏言趕過去阻止,雙方的力量對比,實在太懸殊了。

    說白了,此時此刻,他範鴻宇再加上夏言,兩個二十來歲的後生子,想要阻止手裡有刀有槍的鄭峰匡和他手下那幫惡棍,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鄭峰匡絕不會聽他的。

    想要憑“交情”阻止鄭峰匡繼續行兇,絕無可能。

    至於向鄭峰匡言明利害,告訴他那位叫葆興的副連長,真的有一位將軍老子,更是扯淡。鄭峰匡要是肯信,早就信了,也不會活活將葆興打死!

    事情明擺著,範鴻宇現在趕去,“胡言亂語”的話,估計就是讓鄭峰匡多了一個施暴的物件而已。

    給縣裡領導打電話,給范衛國打電話……

    這些處置方式只是在範鴻宇的腦海裡一閃即逝,隨即便被他自己否了。

    鄭峰匡在宇陽橫行不法,不是一天兩天,要是這樣能夠阻止他的話,鄭峰匡也橫行不到今天。

    範鴻宇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案卷裡面記述得很清楚,就在這個時間段,葆興已經重傷,被押回縣公安局審訊室後,繼續遭到殘暴毆打,不久之後便即傷重不治。

    當然,太具體的時間,範鴻宇記不得了。

    但有一點,範鴻宇可以肯定:要是救不了葆興和他的妻子佟雨,事情的後續發展,依舊還會是一模一樣的。

    宇陽縣的官場地震不可避免。

    任其發展,鄭峰匡固然必死無疑,鄭天平也會遭牢獄之災。但對於範鴻宇而言,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好處。

    今天的範鴻宇,早已不是只會衝動辦事的年輕人。多年刑警生涯的歷練,範鴻宇堪稱老謀深算。

    富貴險中求!

    不冒險,等著大富大貴從天上掉下來,砸自己頭上,那不現實。

    所以範鴻宇思慮再三,決定採取最冒險的方式。

    贏就大贏,至於輸,倒也不見得會輸得很難看,至不濟是得不到什麼好處,總之這個案件一發生,鄭峰匡已經被死神貼上了標籤。

    一念及此,範鴻宇伸手撫摸了一下擱在桌面上的鐵尺,其實就是一條戒尺形狀的短鐵棍,約莫一尺五寸長短。事實上,這是當地一種很古老的傳統短兵器“鐵尺”改裝的。鐵尺原本有三齒,為了攜帶方便,范鴻宇夏言將鐵尺兩旁的橫架鋸掉,又將鐵尺的中刺鋸短,就成了現在這種光禿禿的模樣。但範鴻宇對此很滿意。這傢伙頗有威力,便於攜帶,能夠抵擋刀劍,輕易不會給對手造成紅傷,正是趁手的好兵器。

    不過操著這種家什和小**對陣,那是綽綽有餘,如今要以之面對鄭峰匡的手槍和其他人的砍刀,卻未免寒磣。

    但範鴻宇深信,只要籌畫得當,時機拿捏準確,鐵尺一樣能戰勝手槍。

    “二哥,那咱在這等什麼呀?鄭峰匡會到這店裡來?”

    興奮了一陣,夏言又有些詫異地問道。

    暴揍鄭峰匡,是夏言的“夢想”,至於揍了鄭公子,會有何種後果,夏言從不去考慮。瞻前顧後,不是夏言的性格。那麼怕事,還打什麼架?

    “他會路過這裡。”

    範鴻宇輕聲答道。

    眼下,他的思維特別清晰,曾經查閱過的卷宗內容,清晰無比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只要沒有外力去推動,歷史依舊會沿著固有的軌跡前行。

    “那……來了!”

    夏言正要說話,忽然聽到汽車的聲音,連忙從二樓視窗探出頭去。

    只見兩台老式吉普車從馬路上疾馳而過,帶起一股煙塵,徑直駛進了公安局大院。

    “他們開車呢!”

    夏言頓時十分沮喪。

    這“伏擊”怎麼打?

    範鴻宇慢慢站起身來,操起桌面上的鐵尺,向樓下走去。夏言分明在二哥眼裡看到一抹淩厲之極的神采。甚至,還有那麼一絲渴盼之意。

    夏言又興奮起來,屁顛屁顛地跟在範鴻宇身後下樓去。

    範鴻宇將鐵尺放在身後,站在馬路旁邊,縣公安局鏽跡斑斑的大鐵門遙遙在望。

    大約十來分鐘之後,好幾個年輕男子將一名年輕女郎從公安局的辦公大樓內連拖帶拽的拉了出來,七手八腳往停在公安局大院裡的一台吉普車裡塞。

    “你們想幹什麼?放開我!你們這些流氓……臭流氓……我爸爸是農業部的副部長佟守彬……你們快放開我……”

    那年輕女郎使勁掙扎,嘶聲大喊,嗓子已經啞了。

    佟雨!

    她就是佟雨。

    範鴻宇腦海裡立即又浮現出案卷的內容。

    被害人佟雨的父親,確實是農業部的副部長佟守彬。

    “二哥,那是鄭峰匡啊……”

    夏言眼尖,一眼就將那群人的領頭者認了出來。

    “就是他……”

    範鴻宇停下自行車,目光一下子變得銳利無比。

    “臭婊子,還在冒充中央領導的親戚,看我待會怎麼收拾你!*!”

    鄭峰匡揚起手臂,“啪”地甩了佟雨一個耳光,惡狠狠地罵道。

    “臭流氓……”

    佟雨尖叫起來。

    “帶走!”

    鄭峰匡一揮手。

    幾名嘍囉便七手八腳地將邱雨馨硬塞進了吉普車,鄭峰匡隨即鑽進副駕駛座,吉普車身子一抖,屁股上冒出一股黑煙。

    范鴻宇望了夏言一眼,說道:“夏言,我攔車,你做好準備。鄭峰匡一下來,就往死裡打。聽到沒有?不要手軟,往死裡下手!”

    “好嘞!”

    見到剛才一幕,夏言早就雙眼噴火,極其乾淨利索答應了一聲。

    “棍子!棍子擱背後,不要讓他看見了。”

    範鴻宇立即又招呼了一句。

    夏言狠則狠耳,卻不是無腦之人,相反,夏言的腦袋瓜子非常聰明。尤其是打架,這幾年簡直就是身經百戰,年紀雖小,經驗豐富無比。不用二哥吩咐,也能知道,今兒這仗不好打。他們只有兩個,對方是四五個,而且也都是身經百戰的老手,搞不好還配了槍。要想打贏,不能來硬的,只能出奇制勝。

    所以二哥的話說的明白——目標就是鄭峰匡!

    所謂擒賊先擒王是也。

    至於搞死鄭峰匡會有什麼後果,夏言懶得去想。

    在夏言想來,鄭峰匡這種混帳東西,就該搞死!

    夏言只是喜歡打架,爭強好勝而已,本質並不壞,欺男霸女,偷雞摸狗,流氓調戲之類的破事,那是絕對不幹的。

    範鴻宇短鐵棍別在後腰的皮帶裡,往路邊一站,遠遠就朝吉普車揚起了手,臉上笑眯眯的,一副完全無害的模樣。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2-18 23:26
第63章 真敢開槍
   
    “嘎吱”一聲,吉普車果然在範鴻宇身邊停了下來,揚起一股煙塵。

    “小範?什麼事?”

    鄭峰匡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範鴻宇,毫無防備地從吉普車的副駕駛座上探出了腦袋,很不耐煩地問道。

    範鴻宇眼睛一掄,就看到吉普車後座上,擠了四個人,三個年輕力壯的漢子將佟雨死死壓在後座上,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一聲都不能出。

    佟雨嫵媚的大眼睛裡,露出又是驚懼又是憤怒又是絕望的神色。

    範鴻宇只是瞥了一眼,隨即將目光收了回來,笑著走近去,對鄭峰匡說道:“鄭哥,我想找你幫忙辦點小事,嗯,借個東西用一下……”

    “什麼東西?快說!”

    鄭峰匡更加不耐煩了,不過瞧在那頓酒的面子上,還在按耐著性子。

    “借你的腦袋一用!”

    範鴻學哈哈一笑,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神色。

    “什麼?哎呀……”

    鄭峰匡尚未回過神來,範鴻宇已經閃電般從後腰拔出了鐵棍,照著鄭峰匡的腦袋,用盡渾身力氣,“呼”地砸了下去。

    電光石火之間,鄭峰匡壓根就沒有任何招架閃避的餘地,只能本能地將腦袋往吉普車裡一縮。

    說時遲那時快,“噗”的一聲悶響,短棍擦著鄭峰匡的腦袋過去,重重砸在肩膀之上,隨即便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這鐵尺重達三四斤,挨得如此親切,鄭峰匡的肩胛骨當時便被砸碎了。

    範鴻宇一棍砸出,隨即伸手拉開了吉普車的車門,劈手便揪住了鄭峰匡的胸口,使勁一拽,將鄭峰匡一百多斤的身子硬生生地拽了出來,右手再次高高揚起,手起棍落,又是“噗”的一聲,鄭峰匡腦袋上早著,頓時便如同砸爛個西瓜,黑紅的汙血噴湧而出。

    鄭峰匡隨即軟癱在地,渾身抽搐。

    變起俄頃,大夥頓時都目瞪口呆,等車裡的幾個人回過神來,鄭峰匡已經死狗般癱在那裡,滿頭滿臉血糊血海,沒了半點聲息。

    范鴻宇久曆戰陣,捕人無數,下手從不容情,乾淨俐落之至!

    “王八蛋,你幹什麼?你瘋了!”

    稍頃,後座上的黃連生才大叫起來,“砰”地推開車門,跳了下來。

    黃連生個子高大,身材粗壯,孔武有力。

    只是誰都沒料到範鴻宇忽然會對鄭峰匡出手,待得黃連生醒悟,鄭峰匡已經糟了糕。

    根據案卷記載,參與毆打葆興的幾個主犯之中,黃連生是首要分子,後來和鄭峰匡一起,挨了槍子。但此時此刻,黃連生自然還不知道,他的生命,其實已經走上了最後的歷程。如果歷史依舊按照原來的軌跡前行,兩個月之後,他就會被綁縛刑場,執行槍決。

    範鴻宇忽然從二十多年後回來,攔住了鄭峰匡的吉普車,歷史已經開始發生變化。然而這種變化,對於黃連生來說,也未必就是好事。

    黃連生剛剛從吉普車後座下來,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動作,一條黑影悠忽之間便到了他的面前,夏言高舉鐵尺,一般的使盡渾身之力,照著他的腦袋砸了下來。

    黃連生大驚,情急之下,揚起右臂擋駕,隨即一聲慘呼,範鴻宇再一次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

    黃連生這條胳膊完了!

    範鴻宇絲毫不去理會,迅即在鄭峰匡身邊蹲了下來,伸手向他腰間摸去。

    案卷裡紀錄得很明白,案發當日,鄭峰匡配了槍。

    治安幹警和刑警不同,原本是不能隨時配槍的。只有執行重要任務之時,才能配槍,任務執行完畢,要及時將佩槍交回。但八七年那會,公安機關內部槍械管理本就不嚴格,宇陽偏地小縣,加上鄭峰匡身份特殊,就更加沒人會在意他是否違反這個配槍的規定。

    事實上,鄭峰匡這幾年,幾乎是槍不離身。

    範鴻宇一伸手,便摸到了鄭峰匡腰間的槍套,隨即利索地解開槍套,將一柄六四式手槍抽了出來。

    這種槍,範鴻宇用了十來年,熟悉得很。

    那邊廂,黃連生極其悍勇,右臂骨折,軟綿綿地垂在身邊,卻依舊揚起左手,和夏言搏鬥,嘴裡發出牛嚎一般的聲音,滿臉凶戾,雙眼血紅,身上手上又一連挨了幾下,卻飛起一腳,將夏言踢得趔趄幾步,摔倒在地。

    黃連生連聲怒吼,大步上前,抬起穿著皮鞋的大腳就朝夏言踹了下去。

    夏言也正是年輕力壯之時,個子雖不及黃連生粗壯,但“戰鬥經驗”豐富無比,卻不是開玩笑的,關鍵時刻,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眼見黃連生的大腳踹了下來,夏言二話不說,掄起鐵尺便橫掃過去。

    “喀嚓”一聲,黃連生長聲慘嚎,脛骨當即斷裂,再也站立不穩,重重摔倒,結結實實跌了個狗吃屎,連門牙都磕掉兩顆,滿嘴鮮血長流。

    這麼緩一緩,吉普車司機和後座上的另一名年輕男子,都跳了下來,各自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就朝夏言撲過去。

    “站住!誰動就打死誰!”

    范鴻宇“呼”地站了起來,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而前,大拇指一曲,打開了六四手槍的保險。

    “**瘋了,有膽你開槍。”

    這兩位,卻也是兇悍角色,凜然不懼,司機沖著范鴻宇就大吼一聲,揚起了匕首。

    他也是公安局的幹警,一般的人可嚇不住他,更不要說範鴻宇這樣一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子了。

    笑話,你小子敢開槍?

    你會玩槍不?

    “砰”!

    司機吼完,正準備往前沖,剛剛抬起右腳,槍就響了。

    司機一聲悶哼,大腿中彈,“噗通”就跪了下去,匕首丟出老遠。

    “再敢動,一槍斃了你!什麼玩意!”

    範鴻宇冷笑一聲,喝道。

    另一個拿匕首的傢伙頓時臉就白了,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滿眼驚懼之意。

    這混小子,真敢開槍啊!

    而且看上去,這槍在他手裡,玩得純熟無比。

    范警官本來就是神槍手。

    “他媽的,鄭峰匡,給老子站起來,別裝死!”

    一槍鎮住了這些混蛋,范鴻宇隨即朝癱倒在地的鄭峰匡狠踹了一腳,怒喝道。

    鄭峰匡又是一聲痛哼,悠悠醒轉。

    這一回,范二哥還真冤枉鄭警官了,鄭警官真不是裝死,範鴻宇剛才那兩下,可不是好玩的,生生將鄭峰匡掄暈了過去。

    範鴻宇俯身下去,揪住鄭峰匡血糊糊的頭髮,胳膊叫勁,往上一拉,鄭峰匡大聲呼痛,手腳並用,順勢站了起來。范鴻宇曲起左臂,箍住了鄭峰匡的脖子,右手舉槍,頂在他的太陽穴上。

    “你,下車!”

    範鴻宇朝最後一個坐在吉普車後座上壓住佟雨的男子喝道,說著,手槍直指而前。

    那男子早已嚇得臉色蒼白,面對著黑洞洞的槍口,渾身一抖,連連點頭,忙不迭地從吉普車裡連滾帶爬地鑽了出來,站在那裡,茫然不知所措。

    變化實在太驚人了。

    這倆殺神,從哪冒出來的?

    整個倆二百五啊,直接將峰哥開了瓢,還敢開槍!

    “小範,你,你幹嘛呢?我可沒得罪你……”

    直到此刻,鄭峰匡才驚魂甫定,喘息著,有氣無力地哼哼道。

    鄭峰匡確實是莫名其妙。

    在此之前,他們不剛喝過和事酒嗎?自己是想打趙歌的主意,但也還沒成功,範鴻宇怎麼就下這樣的死手?

    鄭峰匡也算是“老員警”了,體制內,街面上都混過多年,瞧這個架勢,毫無疑問範鴻宇是在和他玩命。難道他不知道,今天這事,已經無法收場了嗎?只要他鄭峰匡一得到自由,便是範鴻宇的“死期”。而範鴻宇若是真將他殺了,一樣是死路一條。

    莫非得了失心瘋?

    “對不起,峰哥,你闖大禍了,我今兒是來救你的。”

    範鴻宇哈哈一笑,戲謔地說道。

    鄭峰匡更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就這,還是來救我的?

    要是來殺我,豈不是早就一槍爆頭了?

    早聽說老範家二小子很橫,今兒算是見識了。

    “佟雨,快下車!”

    范鴻宇不再與鄭峰匡廢話,沖著吉普車裡又是一聲大喝。

    其實不用範鴻宇叫喊,佟雨已經掙扎著下了車。

    至於範鴻宇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這當口亂怏怏的,又有誰深究了?

    “你……你是誰?”

    佟雨望著範鴻宇,喘了幾口氣,驚魂未定地問道。佟雨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扯破了好幾處,亂糟糟的,不過依舊難掩她的豔麗。

    這起慘案,她本來就是“導火線”之一。

    範鴻宇說道:“你不要管我是誰,我來救人的。葆興在哪裡?帶我們去找他!”

    佟雨現在是救下了,但事情最多辦了一半,得馬上去救葆興。不然這事依舊難以了局。唯有將葆興也救下來,範鴻宇這個險,才冒得有價值。

    否則,搶奪警槍並開槍傷人,哪一樣都是重罪。

    上輩子,範鴻宇鬱鬱不得志,終歸還是一名員警,活下去不成問題。這一下回來了,一著不慎,搞不好就有可能去蹲大獄。

    但事已至此,有進無退。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2-18 23:26
第64章 救人
   
    佟雨猛醒!

    這當兒,自也不是追問緣由的時候。

    救人要緊。

    “我,我不知道他們把葆興關在哪裡……”

    佟雨急急說道。

    “沒關係,你不知道,他知道。鄭峰匡,走!”

    範鴻宇極有決斷,隨即朝鄭峰匡喝道。

    “範鴻宇,你到底想幹嘛?你……你瘋了?”

    鄭峰匡氣急敗壞,聲嘶力竭地大叫起來。

    範鴻宇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鄭峰匡,你放清醒點。老子今天槍也搶了,槍也開了,人也傷了,我豁出去了。你最好是老老實實配合我,不然,我先崩了你。我說得出做得到!老子輕輕一扣扳機,砰,你的腦袋就成爛西瓜了。你要不要試試?”

    聲音冷冰冰的,六四手槍*的槍口狠狠往他的太陽穴裡鑽了一下。

    鄭峰匡渾身一抖,下身一脹,差一點便大小便失禁。

    他絲毫不懷疑範鴻宇的話。

    範鴻宇剛才那一槍,已經明白無誤地顯示了他絕對不是說著好玩的。

    這就是個愣頭青!

    “走!”

    範鴻宇使勁一推,押著鄭峰匡,向公安局辦公大樓裡走去。

    夏言一聲不吭,彎腰撿起司機掉落在地的匕首,衛護在範鴻宇的身邊。佟雨緊緊跟在後面。

    剛才的槍聲,早已驚動了公安局內的人,好幾名員警出現在大門口,猛地見到這一幕,頓時一個個目瞪口呆。

    發生什麼事了?

    竟然有人拿槍指著鄭公子的腦袋!

    再仔細一看!

    我的媽,這個愣種竟然是范副縣長家的二小子。

    這下子熱鬧了!

    範鴻宇理都不理這些員警,一手緊緊箍住鄭峰匡的脖子,一手緊握六四式,死死頂在鄭峰匡的太陽穴上,臉色冷然。鄭峰匡腦袋開花,鮮血不絕地流淌下來,將兩人的衣服染得通紅,範鴻宇毫不理會,只管推著鄭峰匡大步向前。

    見了這般架勢,那幾名員警面面相覷,誰也不敢阻攔,紛紛讓開了道路。

    實話說,雖然這裡就是公安局大院,但這樣的場景,所有員警都還是頭一回碰到,不要說應急預案,恐怕平日裡連想都不曾想過會發生如此情況。

    有人搶槍挾持員警,不往外跑,反倒徑直沖進了公安局內。

    簡直不可思議。

    “鄭峰匡,葆興關在哪裡?”

    範鴻宇厲聲喝問。

    “不……不知道……”

    鄭峰匡兀自嘴硬,這是賭範鴻宇不敢當真殺他。

    範鴻宇毫不遲疑,手槍頂著他的耳朵,“砰”地一響,鄭峰匡長聲慘呼,一隻耳朵已經血肉模糊,整個腦袋轟隆隆作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說!”

    範鴻宇一聲暴喝!

    鄭峰匡的耳朵炸裂開來,血肉殘渣濺得他滿頭滿臉都是,宛如兇神惡煞一般。

    “三,三審訊室……”

    鄭峰匡已經完全崩潰,大小便幾乎失禁,再也不敢倔強,結結巴巴地招供了。

    範鴻宇沒有再問,押著鄭峰匡,向三審訊室走去。

    對公安局辦公樓內的情形,他只有比鄭峰匡更加熟悉。在另一個世界,兩個月之後,鄭峰匡就見了閻王,範鴻宇隨後卻在這裡工作了十來年。

    “夏言,跟緊點,誰敢動手,就別含糊。”

    範鴻宇不忘招呼夏言一句。

    “知道!”

    夏言乾淨俐落地應道,聲音裡滿是興奮之意。

    我的乖乖,二哥不動手則已,這一動手,直接就開槍,是鐵了心要將鄭峰匡往死裡整啊。

    夏言喜歡!

    那幾名員警傻呆呆地看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範鴻宇剛才又當著他們的面,給了鄭峰匡一槍。

    公安局辦公大樓面積不大,很快,範鴻宇等人就來到了三審訊室前。審訊室的門是緊閉的。

    “夏言!”

    範鴻宇大叫道,隨即押著鄭峰匡往旁邊一讓。

    夏言二話不說,身子往後一退,隨即猛力向前,飛起一腳。

    “砰”地一聲巨響,審訊室厚實的木板門應聲而開,重重撞在牆上,又反彈回來,夏言早已有備,再起一腳,力道稍輕,木板門再次彈了開去。

    范鴻宇押著鄭峰匡,沖進了三審訊室。

    三審訊室內,亦是一片血腥。

    一個年輕男子趴在地上,渾身血肉模糊,三名同樣年輕力壯的男子,圍在周邊,一人手裡拿了一個口杯,裡面裝著涼水,正準備往地上的葆興潑去,審訊室的房門忽然被踢開,大家都嚇了一跳。那名男子手一顫,口杯裡的水潑出一小半。

    “都滾出去!”

    範鴻宇一聲大喝,黑洞洞的槍口直直指向三人。

    這幾位,前些日子都和范二哥一起喝酒來著,貌似都是治安聯防隊員,當時也跟范二哥通過姓名,範鴻宇卻哪裡記得住這許多?

    誰也沒心思去記幾個將死之人的名字。

    毫無意義!

    在另一個世界,因為“一七慘案”被槍斃的壞員警和流氓混子,可遠不止鄭峰匡黃連生這兩人。

    上面雷霆震怒,直接從省裡派出專案組,進駐宇陽縣,將鄭峰匡流氓團夥歷年來的惡行劣跡一一深挖出來,前前後後,足足殺了十幾個腦袋,才算是告一段落。

    基本上,前些日子和範鴻宇一起喝酒的那批傢伙,個個榜上有名。和一大幫“死人”混在一起,範鴻宇當時,心裡著實有點怪怪的。

    “你幹什麼?”

    其中一人,最快回過神來,叫了一聲,眼裡滿是詫異和驚懼之色。

    怎麼那個滿頭血糊糊的傢伙,好像是鄭公子來著?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在宇陽縣,有人敢對鄭公子下這樣的死手?

    “砰”的一聲!

    一顆子彈擦著他的頭皮飛了過去。

    “滾!”

    範鴻宇又是一聲暴喝。

    當此之時,處置任何事均要當機立斷,絕不能拖泥帶水。有鄭峰匡這個“人質”在手,就足夠了。這幾個人留在房子裡,只會礙事,還得分神去防備他們。

    槍聲一響,這三個傢伙早已嚇得臉色慘白,屁滾尿流,當下諾諾連聲,爭先恐後跑了出去,連一眼都不敢往範鴻宇身上多瞧。

    “快,夏言,佟雨,救人!”

    範鴻宇這才大聲吩咐夏言和佟雨。

    佟雨早已經急急忙忙跑過去,也顧不得滿地血腥,將葆興翻轉過來,大聲叫喊。

    範鴻宇凝神看去,葆興只穿了一件小背心,厚實一點的衣服,都被剝乾淨了,身上到處血肉模糊,滿頭滿臉都是血,已經成了一個血人。本來挺長大的一條漢子,這當兒靜靜躺在哪裡,一動不動,只有胸口還在微微起伏。

    佟雨的淚水不絕流淌,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夏言,掐人中!”

    其實不待範鴻宇吩咐,夏言已經伸手掐住了葆興的人中。這些年,夏言不知道打過多少架,一般的急救常識,都具備的。

    一聲呻吟,葆興悠悠醒轉過來。

    “葆興,葆興,你醒了……”

    佟雨大叫起來。

    “夏言,扶他站起來。”

    夏言依言行事,也不管葆興渾身血污,攔腰一把抱住了,雙膀叫勁,硬生生將葆興一百多斤的身子抱了起來。

    “葆興,你得振作起來。咱們現在,還在公安局。馬上就會有人把這裡都圍了。快,你現在立即給部隊打電話,把情況向他們做個說明。”

    範鴻宇急急對葆興說道,但吐字依舊十分清晰。

    葆興使勁一晃腦袋,定了定神,兩眼直勾勾地望著範鴻宇,問道:“你是誰?”

    範鴻宇說道:“你別管我是誰,總之我是來救你的。你也看見了,這個傢伙,就是罪魁禍首……”

    說著,範鴻宇用槍口敲了敲鄭峰匡血糊糊的腦袋。

    葆興仔細一打量,儘管被鮮血將整張臉都糊住了,還是能看得出來,果然是鄭峰匡。

    “哈哈,好,好,打得好!”

    葆興仰天大笑起來。

    範鴻宇不由暗暗點頭。

    果然不愧是將門虎子,當此之時,可不是什麼人都還能夠笑得出來的,並且笑得如此開心的。

    範鴻宇隨即說道:“葆興,別的待會再說,你馬上打電話,遲了,他們就切斷電話線了。記住,就給你的部隊打,那是本地電話,不是長途,不需要轉接。”

    八十年代中期的電話通訊,可遠不如後世那麼方便。

    葆興到底是優秀軍人,自幼出身軍伍世家,儘管身負重傷,依舊在頃刻之間便搞清了眼下的局勢,眼見範鴻宇用槍指著鄭峰匡的腦袋,也知道問題已經到了最危急的關頭。

    當下不再猶豫,掙扎著站穩了,在夏言和佟雨的攙扶之下,來到審訊室的辦公桌前,抓起了電話,給駐軍部隊打了過去,三言兩語,就將情況說清楚了。

    “葆興,你不要緊吧,來,穿上衣服……”

    佟雨已經將散落一地的衣服撿了起來,急急說道。

    “小雨,你沒事吧?”

    葆興卻不忙穿衣服,沖著妻子大聲問道,眼裡滿是關心之色。

    “沒事……剛剛出門,車就被攔下了,他……他們倆救了我,然後就殺到這裡來了……”

    佟雨嘴裡解釋著,卻滿臉迷惘。

    實話說,到現在為止,她都還沒弄明白,這兩位從天而降的“飛將軍”,到底是何方神聖。貌似對自己和葆興都很熟悉,自己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2-19 18:54
第65章 包圍
   
    眼見得葆興打完了電話,範鴻宇輕輕舒了口氣。

    “嗯……”

    葆興在妻子的幫助下穿衣服,牽動傷處,頓時咬緊牙關,哼了一聲。這頓揍,挨得確實不輕,範鴻宇他們晚來幾分鐘,只怕就起不來了。

    “兄弟,貴姓大名?”

    葆興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沖範鴻宇說道,語氣之中,亦全是好奇之意。

    範鴻宇笑了笑,說道:“範鴻宇。模範的範,鴻飛冥冥的鴻,宇宙的宇。這位是夏言,夏天的夏,發言的言。”

    “謝謝!”

    葆興鄭重地說道。

    “不客氣。”

    “可是,你們怎麼知道這回事的?”

    葆興立即又“八卦”起來。

    這確實是一個大大的疑問。

    好在範鴻宇也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說道:“是這樣的,我和夏言打算來公安局辦點事,剛好在門口碰上這個傢伙……”說著,用槍點了點鄭峰匡的腦門:“他正幹壞事呢,我們上前勸阻,他掏出槍來威脅我們,結果就被我們制服了。夏言,是這麼回事吧?”

    夏言本來有點迷迷糊糊的,聽範鴻宇這麼說,便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這不是早就謀劃好的嗎?二哥一早在雜貨鋪那裡等著呢!怎麼這會子,又變成湊巧碰上了?不過夏言的腦袋瓜子轉得可不慢,馬上就明白過來。

    這事,就得是二哥說的這樣,就得是鄭峰匡先出槍威脅他們才行。不然,可不好交代。

    他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屬於見義勇為;鄭峰匡先出槍,他們奪槍屬於正當防衛。

    前前後後可能出現的問題,範鴻宇都已經籌畫好了,現在不過是和夏言還有佟雨對對“口供”罷了,省得以後做筆錄的時候,兩下裡對不起來,不免糟糕。

    當然,就算口供有出入,範鴻宇也不是太擔心。

    只要葆興和佟雨的背景是真實的,這事後續怎麼處理,宇陽縣乃至彥華地區基本都做不了主。

    在一個人治社會,任何爭鬥,說白了,最終都是實力的對決。

    現在,葆興和佟雨都還活著,範鴻宇一顆心就穩穩的回了胸腔。

    基本上,已經勝利在望!

    這個險,冒得很划算。

    “咳咳……”

    一直被範鴻宇緊緊箍住脖子的鄭峰匡已經開始迷糊,腦袋上鮮血不絕留下,張大了嘴,呼呼喘息,一口氣倒不上,便劇烈地咳嗽起來。

    “小範,放開他吧,就這樣,他也跑不掉。咱們走吧!”

    葆興一旦清醒過來,立即便恢復了精明幹練,對範鴻宇說道。

    範鴻宇只是略略放鬆了一點,讓鄭峰匡能夠順利呼吸,放卻是堅決不放的,說道:“葆連長,現在咱們恐怕走不了啦。動了槍,這外邊都驚動了。嘿嘿,眼下,鄭公子就是咱們的護身符。可不能大意。”

    葆興一皺眉,正要說話,鄭峰匡已經迫不及待地搶在了頭裡,叫道:“小范,范哥……你現在帶我出去,我保證沒人敢攔你,都,都要上醫院不是?”

    說著,眼珠子在血紅的眼眶內骨碌碌亂轉,直往葆興身上瞥去。

    這小子可也被揍得不善,范哥,你還是趕緊帶他去看醫生吧!

    再這麼拖下去,我的血就要流幹了。

    範鴻宇笑道:“鄭公子,放心吧,你的傷沒事,不過就是肩胛骨和頭骨碎了,一時半會死不了。實話跟你說,咱現在不走……”

    正說話間,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無數人員,正向這邊蜂擁而來。

    範鴻宇朝葆興笑了笑,說道:“看,走不了啦。葆連長,你負傷了,先在這坐著休息一會,喝口水。等你的戰友們來了,咱們才能走!”

    佟雨原本微微色變,聽了範鴻宇最後一句,頓時安下心來。

    他們剛才,始終都無法將訊息傳送出去,儘管一再表明了身份,奈何這個鄭峰匡就是不信。現在終於打通了部隊的電話,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駐軍部隊,絕不會坐視葆將軍之子被人狂毆而不理。

    葆興便朝範鴻宇一豎大拇指,嘿嘿一笑,說道:“兄弟,這氣度了不起!”

    葆興軍伍出身,平日裡最喜歡結交的,就是鐵錚錚的硬漢子。範鴻宇救了他倒在其次,這“泰山崩於眼前而不驚”的氣勢,卻讓葆興暗暗心折。

    範鴻宇哈哈笑道:“過獎,就是傻大膽而已。”

    葆興也笑了起來。儘管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這笑聲卻甚是歡愉。

    “裡面的人聽著,你們馬上出來!”

    不一會,門口響起了喊聲。

    三審訊室的大門就這麼敞開著,範鴻宇他們都能看到,此刻門外已經被大批荷槍實彈的員警包圍得水泄不通,不少人探頭探腦地朝裡張望,臉色甚是好奇。

    “犯罪分子”持槍挾持員警,在小小宇陽縣,這還是頭一遭。

    不過大多數腦袋只是一閃即逝。

    人家手裡頭可是有槍。

    見了這般亂糟糟的場面,範鴻宇不由暗暗搖頭。單就反應的敏捷度而言,宇陽縣公安局簡直就是一幫烏合之眾,警惕性也極其低下。就這麼一大堆人聚集在門外,範鴻宇真要是喪心病狂的犯罪分子,都不用瞄準,一槍一個,絕對沒跑。

    當然,現在範鴻宇的槍死死頂在鄭峰匡的太陽穴上,靠牆站立,整個人基本上都隱藏在鄭峰匡身後。儘管宇陽縣公安局根本沒有什麼應急預案,更缺乏應對這種事件的經驗,但也不可掉以輕心。萬一哪位員警神經病發作,拔槍就射,范主任全無防備,豈不是要糟糕?

    叫了一聲,見審訊室內毫無動靜,外邊又不喊了,竊竊私語,似乎正在進行緊急磋商。

    “讓開!”

    便在此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聽上去,頗為氣急敗壞。

    鄭天平到了。

    范鴻宇曾經和鄭天平見過幾面,逢年過節的時候去鄭家拜年,也聊過幾句,倒是能聽得出他的聲音。

    “鄭書記,你不能進去,犯罪分子手裡有槍!”

    立即便有員警上前阻攔,向鄭書記大表忠心。

    “爸,爸,快救我……救我……”

    本來已經死狗一般的鄭峰匡,聽到老子的聲音,頓時精神大振,掙扎著大喊大叫起來。

    範鴻宇略略鬆開手臂,讓他喊。

    鄭天平來了,員警就不敢隨便開槍。

    此時此刻,鄭家父子就是范鴻宇等人的“防禦盾牌”。

    “讓開!”

    鄭天平一聲暴喝。

    原本簇擁在他身邊的員警,一個個忙不迭地讓開了,留出一條通道。

    鄭天平大步走進了三審訊室。

    這位宇陽縣政法機關的頭頭,年紀五十歲上下,穿一件灰色夾克,筆挺的長褲,皮鞋閃亮,和許多大領導一樣,梳著大背頭,油光錚亮,倒也威風。只是臉上的陰霾之氣,將這份威風沖淡了不少。

    “爸……”

    見自家老子進門,鄭峰匡喜出望外,但只叫得一聲,喉嚨處一股大力傳來,範鴻宇又將他的脖子鎖得嚴嚴實實,呼吸維艱,更不用說開口說話了。

    見兒子這般血肉模糊的慘狀,鄭天平眼中凶光大熾,死死盯著範鴻宇,沉聲問道:“你是誰?”

    鄭天平雖然見過範鴻宇,但此刻範鴻宇也滿臉血糊,卻是難以辨認。

    “鄭書記好。我叫範鴻宇,我爸是范衛國!”

    範鴻宇微微一笑,很平靜地答道。

    門外立即“嘩”地一聲,響起無數驚歎。

    這是怎麼回事?

    范副縣長的兒子,持槍挾持了鄭書記的小孩?

    “你是范衛國的兒子?”

    鄭天平顯然也意想不到,吃了一驚,反問道。

    “沒錯。”

    鄭天平隨即又板下臉,怒道:“那你在幹什麼?誰讓你這麼幹的?搶奪員警配槍,持槍傷人,挾持人質,你知不知道,這是極其嚴重的罪行,要殺頭的!”

    鄭天平本來在縣委開會,剛剛接到報告,立即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他最擔心的,是犯罪分子窮凶極惡,那他兒子就危險了。現在一聽範鴻宇自報家門,竟然是“熟人”,鄭天平頓時便安心許多,隱隱在範鴻宇面前擺出了長輩的架子。

    范鴻宇淡然說道:“鄭書記,你搞錯了。犯罪的不是我們,而是令郎。他行兇傷人,意圖強姦,被我們及時發現阻止,他又想開槍傷人,我們搶他的槍,只是正當防衛。這個案子,會調查清楚的。你現在就給我加這麼多罪名,為時尚早。”

    鄭天平沒想到範鴻宇如此鎮定自若,說話一套一套的,不由微微愣怔了一下,隨即說道:“好,案件我們會深入調查。現在,你先放人,他……他們都需要馬上治療!”

    說到這裡,鄭天平的眼神在葆興臉上掃過。

    看得出來,葆興傷得也不輕。

    範鴻宇哈哈一笑,說道:“鄭書記,你開什麼玩笑?現在放人?現在放人就等於找死!”

    鄭天平怒道:“你放了人,我保證你們的人身安全,保證你們能夠得到公正的調查……”

    “不必了,鄭書記。實話說,你什麼都保證不了。你現在是案件當事人之一的父親,按照法律規定,理應回避。這事,不該你管。”

    範鴻宇斷然拒絕。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2-19 20:13
第66章 狠人
   
    鄭天平幾乎要氣暈了。

     
  範鴻宇竟然敢如此和他說話。

     
  在幾千年官本位制度“薰陶”之下,官威深入人心。鄭天平既是縣裡主要領導,又自恃與範鴻宇有“淵源”,是長輩,在范鴻宇面前,有著絕對的心理優勢。

     
  不料卻被**地頂了回來,沒有絲毫轉圜餘地。

     
  “你……好,好,那你說,你想要怎麼樣?”

     
  鄭天平雙眼大睜,死死盯著範鴻宇,猛地一跺腳,吼道,邊說邊往範鴻宇跟前移動。

     
  “鄭書記,請留步!”

     
  範鴻宇卻依舊不徐不疾,輕輕一笑,淡然說道。

     
  “你別站的太近,不然我心裡緊張,一不小心,槍就走火了。令郎這個模樣,你估摸著他還能挨幾槍?”

     
  範鴻宇輕輕將手槍槍口往鄭峰匡太陽穴裡推了一下。

     
  鄭天平立即停止了動作,雙腳好像被膠水黏住了似的,一動不敢再動,急急忙忙說道:“小範,你別亂來啊……你要是和鄭峰匡之間有什麼矛盾,你跟我說,我狠狠收拾他,給你出氣!”

     
  實話說,眼下這個局勢,鄭天平還真是有些莫名其妙。怎麼好端端的,自己兒子就在公安局內部被人持槍劫持了?而這個劫持鄭峰匡的人,還是范衛國的兒子。

     
  事發突然,公安局內部向他彙報的人,說得就不是那麼清楚,再則,可能他們也不清楚前因後果,根據卷宗記載,“一七慘案”本就是鄭峰匡率領著他那幫流氓打手“**完成”的,公安局其他人員,未曾參與。

     
  這樣的混帳事情,鄭公子幹過不止一回兩回,又有誰真正去過問了?

     
  鄭天平頭一個想到的,就是鄭峰匡和範鴻宇之間的“私人矛盾”。自己兒子是個什麼德行,鄭天平很清楚,估計老範家的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在鄭峰匡手裡吃了虧,今兒報復來了。

     
  這些被慣壞了紈絝子弟,什麼事幹不出來?

     
  應該說,鄭天平這個猜測,多少有些靠譜。鄭峰匡確實和範鴻宇不對路。只是任誰都想不到,“一七慘案”在範鴻宇眼裡,乃是“重播”。

     
  範鴻宇籌畫精密,等的就是這一刻。

     
  鄭峰匡必須死!

     
  利益必須最大化!

     
  範鴻宇心裡,明鏡似的,沖著鄭天平微微一笑,說道:“鄭書記,你可別誤導我。我再次重申一遍,我們是阻止鄭峰匡犯罪,奪槍也是正當防衛。是他打算掏槍傷人在先。今天的這一切,都是你這個無法無天的兒子一手造成的。這兩位,就是受害人。他們可以作證。”

     
  說著,範鴻宇朝葆興和佟雨望了一眼。

     
  葆興一挺胸膛,強忍渾身劇痛,厲聲說道:“沒錯,我們都能作證。這個案子,必須調查清楚。誰都別想跑掉!”

     
  一言及此,葆興又怒滿胸臆。

     
  自己從小到大,何嘗吃過這種虧?不但差點被人家打死,新婚妻子也差點受辱。簡直是奇恥大辱!

     
  倒要見識見識,這宇陽縣的惡霸地痞,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範鴻宇笑著說道:“葆連長,稍安勿躁,你先休息。這案子,總會搞清楚的。”

     
  主動權在握,自然能夠好整以暇地應對一切了。

     
  一聽範鴻宇對葆興的稱呼,鄭天平雙眉又是一蹙,轉向葆興,問道:“同志,你是部隊的?”

     
  “哼!”

     
  葆興揚起了頭,理都不理。

     
  此人既然是鄭峰匡的父親,又是什麼書記,葆興已經恨透了他,哪裡願意和他說話了?到時追究起來,他肯定也跑不掉的。

     
  鄭天平碰了個硬釘子,若在平日,肯定衝衝大怒,眼下自然顧不上,眼珠子亂轉,要找一套說辭,來打動範鴻宇。眼見兒子血流滿面,再不治療,怕是要出大事。

     
  不待鄭天平想好,範鴻宇已經笑著說道:“鄭書記,你別費心機了。這事,你不能處理。你說的任何話,我們都不會聽的。我勸你還是馬上向歸書記和王縣長彙報,請他二位前來主持大局……”眼見得鄭天平還在猶豫,範鴻宇又微笑加了一句:“鄭書記,令公子小命要緊啊。你要再拖延下去,也不知道令公子有沒有那麼多血來流。”

     
  到了此時,範鴻宇和鄭峰匡都像是泡在血泊之中,渾身上下紅透了。

     
  範鴻宇絲毫不為所動,眼皮都不眨一下,牢牢箍住鄭峰匡的脖子不鬆手。

     
  果真是個狠人!

     
  連夏言都有點佩服起來。

     
  輪到一個“狠”字,夏言覺得自己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如今見了二哥如此架勢,夏言覺得,這個“狠人第一”,二哥當之無愧。

     
  尤其那股鎮定的功夫,夏言覺得自己再也學不來。

     
  二哥就是二哥!

     
  與眾不同!

     
  鄭天平一口老血幾乎要噴出來。

     
  範鴻宇說話,看似無禮之極,卻句句敲在節骨眼上,令他完全沒辦法招架,更不要說還手之力了。範鴻宇掐住了他兒子的性命,就等於掐住了他鄭天平的脖子。

     
  鄭天平一張臉漲得通紅,死死瞪了範鴻宇一眼,猛地一跺腳,大步退了出去。

     
  立時便被大群員警團團簇擁起來。

     
  鄭天平低聲詢問,料必是在問此事的來龍去脈。

     
  又是幾分鐘過去,外邊的人群再次起了騷動,“歸書記”,“王縣長”的招呼聲此起彼伏,卻是宇陽縣的一二把手聞訊趕來了。

     
  這是驚天大案,得知消息,兩位元當家人別的什麼都顧不得,急匆匆就趕了過來。

     
  鄭天平連忙迎上前去,低聲說道:“書記,縣長……”

     
  “老鄭,怎麼回事?”

     
  歸書記年紀和鄭天平相當,略長一兩歲的樣子,身材矮胖,肚子高高凸起,頗有一把手氣度。王縣長正好和歸書記相反,年歲差不多,卻瘦高瘦高的。有人開玩笑說,宇陽縣的一二把手,說相聲乃是絕配。王縣長恪守官場規則,一切唯歸書記馬首是瞻,並不開口相詢。

     
  這又不是啥好事,搶著上前做什麼?

     
  鄭天平素日對歸書記並無敬意,甚至隱然還有些對著幹的意思,歸書記也很少在他面前擺一把手架子,但此時此刻,鄭天平卻覺得歸書記這個態度再也合適不過。

     
  危機關頭,一把手就得有一把手的范兒!

     
  “歸書記,具體情況我也還沒瞭解清楚……”

     
  鄭天平將案情簡單地介紹了一遍,鄭峰匡等人在火車站附近行兇傷人,意圖強暴佟雨這樣的“引子”,自然略過不提,重點突出範鴻宇持槍傷人的情節。

     
  其實剛才,在眾人七嘴八舌的敘說之中,鄭天平已經對全案有了個大致的印象,說鄭峰匡在火車站見色起意,鄭天平那是絲毫也不懷疑。自己生的兒子是個什麼德行,鄭書記心裡有數。只是鄭天平卻有點懷疑,範鴻宇和夏言這兩個半路殺出來的“李逵”,恐怕不是像範鴻宇自己說的那樣,是適逢其會。

     
  不過,假如不是適逢其會,也不大可能是預謀啊……範鴻宇怎麼可能知道鄭峰匡今天會在火車站欺負人,還將人帶回公安局來,然後預先在路邊等著?

     
  鄭峰匡見色起意絕對是個臨時性的動作,甚至葆興不為那個被欺負的小販打抱不平,這事也不會發生。

     
  預謀之事,說不通!

     
  只能說,實在太巧合了。

     
  范鴻宇正好要找鄭峰匡的晦氣,碰上了這麼一檔子事。

     
  “豈有此理!這還了得!”歸書記一聽,勃然大怒,低聲怒吼道:“你說,這人是范衛國的小孩?”

     
  “是的,歸書記,罪犯剛才已經親口承認了。”

     
  鄭天平說得咬牙切齒。

     
  八十年代中期,所謂“犯罪嫌疑人”一詞尚未興起,直接就用“罪犯”代替了。一不小心,范主任就變成了罪犯。

     
  “馬上給地區工業局打電話,讓老範立即趕過來處理。怎麼回事嘛!”

     
  歸書記十分憤怒。

     
  原以為是窮凶極惡的流竄犯罪分子作案,不料卻是兩個紈絝子弟之間“爭風吃醋”,以致釀成如此大禍,歸書記心裡頭那個憋啊!

     
  “歸書記,電話已經打了……就是,我小孩現在受傷嚴重,必須要馬上治療。等老范從彥華趕過來,怎麼著也要一兩個小時,怕是耽擱不起了……”

     
  鄭天平小心翼翼地說道。

     
  歸書記怒道:“哼,我去見他。我不信他敢向我開槍……還反了他了!”

     
  和鄭天平一樣,得知持械劫持人質的“罪犯”是范衛國的兒子,歸書記立馬也有了心理優勢。畢竟都是熟人嘛。

     
  “書記,我看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直到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王縣長才低聲提醒了一句。

     
  那些個紈絝子弟,全都被慣壞了,可不見得會買你縣委書記的賬。反正都已經開過槍,再多開一槍又何妨?

     
  歸書記“萬金之軀”,豈能親身犯險。

     
  反正現在傷勢嚴重的是鄭天平那個不爭氣的兒子,這傢伙,欺男霸女,五毒俱全,早就該死了。若是能借范衛國小孩的手,給一槍蹦了,正好一了百了。

     
  王縣長早就看鄭天平不慣了。

     
  果然此言一出,鄭天平充滿怨毒的眼神便掃了過來,王縣長神色紋絲不動,全當沒看見。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2-20 00:26
第67章 駐軍部隊全副武裝出動
   
    歸書記朝王縣長點了點頭,表示領受了他的關心,卻依舊起步向前走去。

     
  事已至此,身為縣委書記,退縮可不是辦法。只盼能處置得當,將此事的惡劣影響壓到最低程度,那就謝天謝地了。

     
  直到此時為止,除了範鴻宇,沒有任何人知道,葆興和佟雨身後,到底站著何等恐怖的大人物。如果歸書記知道了葆興和佟雨的身份,只怕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氣定神閑”,早已經手忙腳亂打電話向上面彙報了。

     
  範鴻宇卻在問葆興:“葆連長,你還撐得住吧?你的戰友們從駐地趕到這裡,最慢需要多長時間?”

     
  葆興傲然道:“我們是正規的野戰部隊,紅軍師的底子,這二十來裡地,最慢有半個小時也足夠了。你放心,我沒事,撐得住!皮外傷而已,不算啥!”

     
  範鴻宇卻有點憂慮。

     
  葆興現在是興奮之中,所以感覺不到身體的異樣。內臟受傷出血,是一個緩慢的過程,一旦等人體感到相當不適之時,傷勢就已經特別嚴重了。以眼下的醫療條件而論,若是耽擱太久,怕是會出大問題。

     
  但現在被公安幹警們重重圍困,卻是無論如何都出不去的。就算馬上向歸書記他們亮明身份,等他們打電話去向上面確認,又要大費周章。還不如坐等駐軍上門來救。

     
  正說話間,矮胖的歸書記大步走進門來,一聲怒喝:“範鴻宇!”

     
  其實此時歸書記並未認出範鴻宇來,也就逢年過節由范衛國帶著在他跟前露個臉,歸書記又豈能當真對範鴻宇有什麼印象?

     
  先這麼大吼一聲,來個下馬威再說。

     
  范鴻宇心理準備何等充足,豈是歸書記所能震懾得住,聞言笑著說道:“歸書記,你也別在這發火了。剛才鄭天平肯定欺騙了你,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了我頭上,是吧?他兒子的所作所為,絲毫也沒有跟你說起。”

     
  歸書記一愣,無論範鴻宇是暴怒也好,是歇斯底里也罷,俱皆在歸書記猜測的範圍之內。唯獨沒想到範鴻宇會如此鎮定自若地和他交談,言辭語氣之間,不見絲毫焦躁暴戾之氣,就好像朋友間尋常談話一般。至於范鴻宇直呼鄭天平的名字,此時乃是小節,無人在意。

     
  歸書記畢竟是縣委“一哥”,久經風浪,聽範鴻宇和他平等對答,心裡先就安然下來,至少範鴻宇尚未喪心病狂,不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給他一槍。眼神在室內一掃,瞭解了基本的局面,輕哼一聲,說道:“範鴻宇,我不管你和鄭峰匡之間,誰是誰非,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已經嚴重觸犯了法律。你馬上把人放了,繳械投降,我保證你的人身安全……算你是投案自首,處理的時候,從輕處罰。”

     
  歸書記也是極有決斷的人,心知當務之急,是要安定範鴻宇的心神,所以先就拋出了一顆甜棗——算投案自首!

     
  聽歸書記的語氣,他似乎也並不懷疑範鴻宇說的有關鄭峰匡胡作非為的情況。

     
  在宇陽縣城,這又不是什麼秘密。

     
  範鴻宇搖搖頭,說道:“歸書記,你本末倒置了。現在需要投案自首的,不是我範鴻宇,是鄭峰匡。好了,你也不用多講,還是請你馬上吩咐縣人民醫院準備救護車開過來吧,用得上。至於鄭峰匡的安全,只要你們不強攻,我保證不殺他。”

     
  歸書記氣結。

     
  聽這意思,範鴻宇是歸書記的上級領導,在給他安排工作了。

     
  “範鴻宇,你不要一意孤行。你不要以為我們沒辦法對付你,告訴你,只要我一聲令下,你絕對跑不掉。我們已經通知駐軍部隊,請他們派神槍手過來。”

     
  歸書記怒道。

     
  聞聽此言,範鴻宇不由和葆興對視了一眼,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笑什麼?”

     
  歸書記莫名其妙,又有些惱羞成怒地吼道。

     
  “歸書記,那太好了。請歸書記放心,只要駐軍部隊一到,我立即繳械,絕不拖延。”

     
  笑了幾聲,範鴻宇搖搖頭,說道。

     
  “你說什麼?”

     
  歸書記以為自己聽錯了。

     
  “歸書記,不必浪費時間了,駐軍部隊馬上就到,你趕緊去安排人民醫院的救護車吧。我擔心鄭峰匡同志支撐不了多久。”

     
  鄭峰匡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整個人都靠在範鴻宇懷裡,雙手軟綿綿地垂了下來。經歷過這一回之後,就算鄭峰匡不被槍斃,只怕也要大病一場,落下永久的病根。

     
  “你……你這樣不聽勸告,後果自負!”

     
  歸書記氣得沒法子。

     
  “歸書記……”

     
  鄭天平在門外低聲叫道,神情略帶怪異。

     
  歸書記狠狠瞪了範鴻宇一眼,拂袖而去,來到門外,陰沉著臉,望著鄭天平。

     
  鄭天平壓低了聲音,急急說道:“歸書記,我們已經給駐軍打過電話,請他們派狙擊手過來,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駐軍值班人員說,部隊已經出發了,就在十幾分鐘前,全副武裝,全部出動……”

     
  鄭天平臉色益發的怪異非常。

     
  他們都沒電話通知,部隊怎麼就出動了?而且是全副武裝,全部出動。當然,這個全部出動或許有些不準確,但出動的部隊數量不少,卻是肯定無疑了。

     
  難道他們準備打仗不成?

     
  歸書記一聽,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得說道:“部隊出動了就好。給范衛國打過電話沒有?他什麼時候能過來?”

     
  “剛打通,他正在趕過來!”

     
  說到這裡,鄭天平嘴角浮起一絲快意的笑容。剛才范衛國在電話那頭,聲音都變了調。

     
  嘿嘿,知道厲害了吧?

     
  叫你兒子囂張!

     
  把我小孩揍成這副德行。

     
  等這事過去,看我怎麼收拾你范衛國的兒子!

     
  這邊正商議著,公安局門口,鬧起了大動靜。七八台草綠色的軍用大卡車“轟隆隆”地駛進了公安局大院,隨著一連串的口令聲,無數軍人從卡車上跳了下來,一個個全副武裝,隨著指揮官的口令,迅即搶佔制高點和要害位置,輕機槍和衝鋒槍架設起來,槍口全都指向公安局內。

     
  一大隊同樣全副武裝的年輕士兵,大約有一個加強連的規模,在一位元三十來歲年輕軍官的率領下,直接向公安局辦公大樓內部沖去。

     
  “國防軍同志,哎呀……”

     
  一名像是負責人模樣的員警連忙迎上前去,剛剛笑著招呼了一句,就是一聲痛苦的尖叫,卻原來被兩名軍人同時出手,轉瞬間就撂倒在地,身上踩了一隻大腳,黑洞洞的步槍槍口直直頂在他的腦袋上。

     
  “不許動,動一動就打死你!”

     
  那年輕軍人極其嚴肅認真地喊道,令人絲毫不懷疑他言辭的真實性。

     
  “哎哎,幹什麼,哎呀哎呀……”

     
  下一刻,公安局內部慘叫之聲四起,攔在去路上的員警和其他辦公人員,一個個被放翻,稍微敢反抗一下的,不免多挨幾下拳腳。

     
  這些軍人人多勢眾,兼且年輕力壯,訓練有素,又是有備而來,公安局這些員警毫無防備之下,哪裡是人家的對手?

     
  一飆軍人旋風般殺到了歸書記王縣長鄭天平等人面前。

     
  面對著黑洞洞的槍口和如狼似虎的年輕軍人,歸書記心中震驚可想而知,急忙雙手前伸,提高嗓門,以最大音量喊道:“別亂來,我是宇陽縣委書記!”

     
  歸書記這聲呼喊顯然起到了應有的作用。

     
  帶隊的年輕軍官手一舉,旋風般的隊伍瞬間靜止,軍人們虎視眈眈地盯著歸書記一干人,歸書記王縣長鄭天平一個個被盯得渾身寒毛倒豎。

     
  “你好,歸書記,我是龍晨瑜,國防軍陸軍第某某部隊營長。我們奉命前來解救被流氓毆打抓捕的戰友葆興同志。歸書記,請你配合我們行動!”

     
  年輕軍官上前一步,來到歸書記面前,敬了個軍禮,**地說道,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葆興同志?是哪位啊?”

     
  歸書記滿頭霧水,疑惑地望向王縣長和鄭天平。王縣長一樣的莫名其妙,鄭天平的臉色卻“刷”的一聲變得慘白。

     
  剛才瞭解案情的時候,鄭峰匡那幾個跟班,確實向他提起了“葆興”這個人名。當時鄭天平也不在意,不想駐軍部隊擺出這麼大陣勢,竟然就是為了這個葆興而來。

     
  這些軍人全副武裝,出動一個滿員戰鬥營,沖進公安局,不問青紅皂白,見人就打。可見這個葆興,絕對在部隊也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如果僅僅只是一個普通部隊幹部,這些軍人不會如此大動干戈。

     
  鄭天平不愧是縣委副書記兼公安局長,腦袋瓜子轉得極快,轉瞬之間,就已經將事情的真相猜得**不離十。

     
  只是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卻已經晚了。

     
  歸書記眼睛雪亮,一下子就從鄭天平突變的臉色之中悟到了什麼,厲聲說道:“老鄭,怎麼回事?”

     
  “這個……”

     
  鄭天平期期艾艾的,不知該如何作答。

     
  “營長,我在這!”

     
  三審訊室裡,響起了葆興的叫喊之聲。

     
  門外一群戰士,頓時轟然聲動,龍晨瑜也大大松了口氣,當下將歸書記等人晾到一邊,率領著一幫虎狼之士,旋風般沖進三審訊室。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2-20 00:26
第68章 老爺子雷霆大怒

   
    “二連副,誰把你打成這樣?”

     
  龍晨瑜一沖進三審訊室,鷹隼般的雙眸一掃,頓時怒氣衝衝地大吼起來,眼神在范鴻宇夏言鄭峰匡等人身上掄來掄去,一言不合,就要揍人。

     
  跟在他身後的幾名戰士,一見範鴻宇手裡拿著槍,馬上紛紛舉起手裡的長槍,對準了範鴻宇。

     
  “呶,那個傢伙!”

     
  葆興朝鄭峰匡一指。

     
  龍晨瑜暫態哭笑不得。

     
  這個將二連副揍成這般模樣的傢伙,樣子看上去比二連副更慘,都只剩一口氣吊著了。

     
  “好傢伙,誰幹的?”

     
  葆興笑道:“還能有誰,當然是拿槍的那個了。營長,今兒個我算是栽了。要不是小範神兵天降,只怕你就要給我開追悼會了。”

     
  說著,葆興連連搖頭,似乎為自己此番敗走麥城非常的慚愧。

     
  堂堂將門虎子,野戰部隊副連長,全師大比武全能第二名,竟然會被一群市井流氓放倒,這個臉丟大發了。

     
  “這麼說,這是朋友了?”

     
  龍晨瑜望向範鴻宇的臉色,立即變得大為友善,朝范鴻宇連連點頭。

     
  葆興連忙說道:“那當然,不但是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這可是過命的交情。”

     
  龍晨瑜又是點頭不迭。

     
  軍營硬漢子,最講義氣。範鴻宇今兒救了葆興一命,龍晨瑜和葆興是鐵哥們,自然立即將範鴻宇當作了自己人。

     
  “這事,咱們老爺子知不知道?”

     
  葆興又壓低聲音問道。

     
  “當然了。要不是老爺子點頭,你以為這一營人馬,能夠開得出來?回去老爺子不剝了咱倆的皮才怪……”

     
  龍晨瑜微笑說道。見葆興無恙,心情甚是愉悅。

     
  “好了,小範,放了那傢伙吧。夾了這麼久,胳膊肘都酸了吧?”

     
  與龍晨瑜說了幾句話,葆興便對範鴻宇說道。

     
  範鴻宇哈哈一笑,手一松,鄭峰匡立即便像一灘爛泥般軟倒在地,沒了聲息。

     
  “小范,這是龍營長,龍晨瑜,我哥們,今後大家多親近。”

     
  范鴻宇和夏言便向龍晨瑜點頭為禮。

     
  “營長,這是范鴻宇,這是夏言,今兒全都是他倆的功勞。這個事,小範今天擔的干係可不小,搶奪槍械,持槍傷人,劫持人質,哪一條都不輕鬆……”

     
  不等葆興說完,龍晨瑜便一揮手,大咧咧地說道:“沒事,這都是正當防衛!這事,既然人家是幫你的忙,那就沒有讓人家吃虧的道理。放心吧,老爺子這會,怕是在大發雷霆,這宇陽縣要不太平了。”

     
  見兩人絮絮叨叨地說話,範鴻宇在一旁插嘴道:“兩位,別的話咱們押後再說,葆連長受的傷可不輕,得趕緊去醫院檢查,著重查查內臟情況……還有啊,這位怕也撐不住了,就這樣死掉,也不是那麼好,還得接受審判呢。這可是宇陽一霸。”

     
  說著,範鴻宇便伸出大腳,輕輕撩了一下鄭峰匡。

     
  龍晨瑜一拍腦門,連聲說道:“對對,你看我,光顧著高興,把這茬忘了。快快,把二連副扶出去……”

     
  立時便有兩名戰士大聲應諾,上前來攙扶葆興。

     
  這兩人都是葆興所在二連的戰士,與連副著實親近。

     
  “龍營長,這裡還有些善後,需要處理一下。先讓戰士們把鄭峰匡也抬出去治療吧。不過這個傢伙,乃是首犯,千萬不能讓他跑掉了。不然又要大費周章。”

     
  範鴻宇冷靜地說道。

     
  此事的前前後後,他都籌畫得極其清楚,眼下分派起來,自然條條是道,再無半點差池。

     
  “放心,這小子,他跑不掉。我派一個班的戰士二十四小時照顧他。把他帶下去!”

     
  龍晨瑜大喝一聲,上來幾名戰士,將死豬般一動不動的鄭峰匡也抬了出去。

     
  範鴻宇手指一曲,關了六四式的保險,手腕一翻,小巧的手槍已經抓在了手心之中,雙手遞給龍晨瑜,說道:“龍營長,這是剛才那傢伙的配槍,他是治安警察。現在我向你繳械,這是物證。”

     
  龍晨瑜見範鴻宇一套一套的,有條不紊,毫不慌亂,心裡暗暗稱奇。

     
  儘管范鴻宇滿臉血糊,看不清真實容貌,但聽他說話的聲音,應該年齡不大,和葆興相差不多,捅了個天大的窟窿,怎麼就能如此鎮定自若?

     
  龍晨瑜雙手接過手槍,望向範鴻宇,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麼“招數”。

     
  “龍營長,請恕我冒昧。今天這個事,老爺子是不是賦予了你臨機處置的全權?”

     
  龍晨瑜雙眉微微一揚。

     
  連老爺子他也知道?

     
  “對,老爺子讓我無論如何要保證葆興和佟雨的安全。”

     
  龍晨瑜說道,加了幾分謹慎之意。

     
  範鴻宇笑了笑,說道:“保證安全和弄清楚整個案件的來龍去脈,是一件事情的兩個方面。龍營長,外邊還有還幾個傢伙,都是鄭峰匡的同黨,今天這個案子,他們都參與了的。這些人,都必須全部控制起來,防止他們逃跑或者串供。”

     
  “一七慘案”至此已經和原來的發展軌跡完全不同,範鴻宇摻和了進來,掌握了主動權。在範鴻宇的記憶之中,另一個世界,有幾個同案犯由於得到了風聲,提前逃脫,流竄十數年之後才最終抓獲歸案,這還是因為他們在外地繼續犯案,被外地公安人員抓了,這才拔起羅蔔帶出泥,不然還未必能夠全部抓到。這些情況,卷宗裡都記載得一清二楚的。

     
  龍晨瑜微微一蹙眉,向範鴻宇走近了兩步,壓低聲音說道:“小範,我們是野戰部隊,救人可以,抓人怕是不大合適……當然,首犯例外。”

     
  剛才接到葆興的求救電話,事態緊急,龍晨瑜急急忙忙打電話請示了老爺子,老爺子極其震怒,電話裡也沒有指點得太詳細。現在範鴻宇讓部隊抓人,龍晨瑜就有點犯嘀咕。

     
  範鴻宇淡淡一笑,說道:“龍營長,直接出動野戰部隊,全副武裝,衝擊駐在地公安機關,打傷公安幹警,恐怕也不大合適吧?”

     
  “這……”

     
  “龍營長,所謂一不做二不休。今天這事,總歸是要給上面一個交代的。誰掌控了事態的發展,誰就掌握了主動權。這些參與犯罪活動的嫌疑人先控制起來,等省裡的專案組下來之後,再交給他們審訊,不能讓他們彼此之間有串供的機會,這一點很重要。實話跟你說,剛才被抬出去的那個傢伙,名叫鄭峰匡,本身就是宇陽縣公安局的治安幹警,他老子就在外邊,叫鄭天平,是宇陽縣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據說深得彥華地區行署專員李有智同志的看重。這樣一個人,能量可不小。要是讓他們有了喘息之機,相互串供,到時候麻煩也是挺大的。這事,咱們必須要站在理上!”

     
  範鴻宇低聲但清晰地說道,將其中的厲害關係,給剖析得一清二楚。

     
  龍晨瑜也不是笨人,一聽之下,果然是這個道理,略略沉吟了一下,便咬著牙齒點了點頭,說道:“好,就按照你說的辦,那些個傢伙,你都認識的吧?”

     
  範鴻宇微微一笑,說道:“認識。前幾天還在一起喝酒,鄭峰匡把他的狐朋狗黨都叫過來了,倒是讓我一次認了個乾淨,省了許多手腳。”

     
  龍晨瑜一怔,隨即也感到好笑。

     
  這位小範,還真是個妙人,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處於風口浪尖之上,卻依舊風淡雲輕。

     
  “走!”

     
  龍晨瑜不再遲疑,一擺手,說道。

     
  范鴻宇和夏言自是緊緊跟上。

     
  見龍晨瑜走上來,歸書記王縣長鄭天平等人一齊上前,歸書記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龍營長,都是一個誤會……”

     
  “歸書記,是不是誤會,眼下咱們說了都不算。我是奉命行事,負責保證我戰友的安全。至於整件事情,誰對誰錯,不是我能夠分辨的。不過,歸書記,在此我要正式通報你和宇陽縣的同志們,剛才那個抬下去的鄭峰匡,乃是此案的首犯,不能讓他趁機跑掉,我會安排一個班的戰士,二十四小時監視他。”

     
  “這怎麼可以?”

     
  不待歸書記答話,鄭天平已經叫了起來。

     
  龍晨瑜雙眼一掃,狠狠瞪了過去,冷冷說道:“沒有什麼可以不可以的,我是奉命行事。你們有什麼意見,可以向我的上級領導反應。這是軍事行動,請你們不要干涉。否則,我連你一塊抓起來!”

     
  鄭天平本來還想再說什麼,聽了這最後一句話,頓時緊緊閉住雙唇,再也不吭一聲。

     
  這幫當兵的,可不像是跟他說著好玩的。

     
  真要是被這幫兵痞給抓回軍營去,那就不是丟不丟臉的問題,大事去矣!

     
  父子倆都被控制起來,誰在外邊主持大局,誰為他奔走呼號?

     
  本來按照範鴻宇心裡頭的想法,頂好是將鄭天平也抓起來,省卻不少麻煩。不過鄭天平畢竟是堂堂縣委副書記,身份與鄭峰匡等人不可相提並論,冒冒失失地抓捕一個在職縣委政法委書記,有些不妥。

     
  當下在範鴻宇的指點之下,龍晨瑜指揮著一幫士兵,將在場的十來名治安幹警和治安聯防隊員悉數押上軍車,範鴻宇和夏言也一併坐上軍車駕駛室,絕塵而去。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2-12-21 08:48
第69章咆哮的地委書記


    “王八蛋!”

    望著滾滾絕塵的軍車,鄭天平破口大駡,卻打從心底裡湧上來一股寒意。

    “兩位領導,你們看你們看,這像什麼話?無法無天啊!”

    鄭天平罵了一陣,便即沖著歸書記和王縣長叫道。

    歸書記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你現在知道我們是領導了,早幹什麼去啦?生個兒子那麼混蛋,也不知道管管,寵著他慣著他,怎麼樣,出大事了吧?

    被人收拾成那個德行!

    活該!

    鄭天平也知道歸書記和王縣長現在必然在心裡問候他老鄭家十八代祖宗,但當此之時,也顧不得許多,急急忙忙地說道:“歸書記,王縣長,不能由得他們這麼胡來。全副武裝的軍隊衝擊公安機關,直接抓走公安幹警,庇護罪犯,還有沒有規矩了?還有沒有法律了?咱們必須要馬上向上級領導彙報此事!”

    歸書記鐵青著臉,不吭聲。

    王縣長不陰不陽地說道:“老鄭,彙報是肯定要彙報了,但是彙報之前,是不是要把情況弄清楚?咱們向上級領導彙報,可不能說一半留一半,文過飾非。”

    王縣長冷眼旁觀,早就看出來,案情絕沒有鄭天平說的那麼簡單。今天如果不是鄭峰匡主動惹禍,軍隊那邊,絕不會做出這麼激烈的反應。剛才從審訊室內接走的那年輕人,不就是軍隊的副連長嗎?駐軍的副連長,怎麼會無緣無故到了公安局的審訊室,還滿身是血?

    你老鄭想哄著我們,和你站在一塊,向上級領導彙報虛假情況,將過錯都推到別人頭上,怕是打錯了算盤。

    誰比誰蠢呢?

    鄭天平牛眼一瞪,怒道:“老王,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是我在欺騙你們不成?”

    對歸書記,鄭天平或許還有三分禮讓之心,畢竟人家是一把手,身份地位不一樣。對王縣長,那可就毫無敬重畏懼之意了。

    你老王算個啥?

    除了會玩陰招,在背後搞點小動作,還有什麼本事?

    王縣長見他急赤白眼的,脖子上青筋暴綻,便冷笑一聲,眼望歸書記,不再說話。

    你兒子闖下這麼大禍,你還牛呢!

    歸書記臉色鐵青,雙眉緊蹙,說道:“老鄭,王縣長說的也有道理。這事,要彙報就必須是完整的彙報,我們自己都沒有把情況搞清楚,冒冒失失地彙報上去,領導一追問內情,咱們一問三不知,可不是辦法。你也應該知道地委梁書記李專員邱書記他們,是個什麼脾氣!”

    你老鄭是李專員的親信沒錯,但梁書記邱書記可都不是好招惹的主。

    軍地衝突,歷來是大忌,一定會引起高層關注的。

    見歸書記也是這麼個意見,鄭天平也知道,想要將這兩位綁上自己戰車的算盤怕是不能如願了,便說道:“歸書記,案情調查需要時間,但咱們現在,總也得先向上級彙報一聲吧?這是基本程式。”

    歸書記點點頭,說道:“這當然。老鄭啊,就去你們局裡辦公室打電話吧。”

    “嗯。歸書記,請!”

    鄭天平深恨王縣長,直接將他當作了空氣。

    三人剛剛準備動身去公安局局長辦公室,縣委辦公室一位年輕幹部飛也似地沖了進來,望著歸書記,只是呼呼喘息,好一會說不出話來。但看他的神情,必定是縣委那邊,發生了天大的事情。

    歸書記王縣長等人的心,便直沉了下去,緊張地望著那年輕幹部的嘴。

    “歸……歸書記……地委梁書記的電話……梁,梁書記發大脾氣……讓,讓你立即給他回電話……”

    喘息好一陣,那年輕幹部才結結巴巴地叫道。

    “刷”的一聲,歸書記王縣長鄭天平的臉色一齊變得煞白!

    雖然知道此事絕對瞞不住,但他們還沒彙報,領導反倒先知道了,那就更加被動。

    “好,我知道了。”

    歸書記臉色變幻,稍頃,終於強行鎮定下來,點了點頭,說道。

    依舊按照原意,去了公安局局長辦公室。

    歸書記一進門,二話不說,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就撥了出去。

    王縣長鄭天平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望著他,神色極其緊張。

    “梁,梁書記,您好,我……”

    “歸文和!”

    歸書記一句囫圇話沒說完,話筒那邊立即響起梁光華的咆哮之聲,震得歸書記的耳鼓嗡嗡直響,不得不將話筒移開了一點點,不敢再貼著耳朵了。

    “你混蛋!”

    梁光華繼續咆哮。

    “是是,梁書記,是……”

    歸文和汗水立時澹澹而下,也不敢去抹拭,站在那裡,連連彎腰鞠躬,仿佛梁光華就站在他的面前,正瞪大雙眼逼視著他。

    “你們這些混蛋,膽大包天!我問你,你們縣公安局怎麼回事?那個鄭天平怎麼回事?啊?他兒子,狗膽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毆打駐軍幹部,意圖強姦軍屬。還敢動用公安機關的力量,把駐軍幹部抓起來!好,好得很啊!你們宇陽,還翻天了?還是不是執政黨的天下?你們那是土匪窩子?是強盜窩子?啊?豈有此理!”

    梁光華在電話那邊打雷般吼叫。

    王縣長瞥了鄭天平一眼,鄭天平臉如死灰。

    歸文和心裡一片冰涼。

    倒不是梁光華的咆哮當真把他嚇壞了,關鍵在於,他竟然在梁書記的咆哮之中,聽到了一絲畏懼之意。

    是的!

    梁光華也很害怕!

    之所以如此雷霆大怒,肯定是因為,對方來頭極大,大到連梁光華都基本上惹不起。

    歸文和原先還存著的一點僥倖之心,至此蕩然無存。

    “你馬上放人,馬上!聽到了沒有?”

    “是是,梁書記,我聽到了,我……”

    “還有啊,馬上把駐軍幹部送到醫院去救護,他妻子也要嚴加保護,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唯你是問!”

    歸文和終於抬手擦了一把冷汗,苦笑說道:“梁書記,人已經被救走了……”

    “什麼?”

    梁光華一怔。

    歸文和用的是“救走”這個詞,讓梁光華有非常不祥的預感。

    “梁書記,是這樣的,剛才……”

    歸文和結結巴巴的,將剛才發生的情形大致向梁光華彙報了一遍。

    “好啊,好,好得很……”

    話筒那邊愣怔稍頃,才傳來梁光華咬牙切齒的聲音。顯然梁光華也未曾料到,事情竟然發生了如此出人意料的變化。但想想也不奇怪。就剛才,他接到省委榮書記電話的時候,榮書記亦是雷霆震怒,在電話裡向他大光其火。

    說起來,梁光華和榮書記也算有些淵源。

    大動亂之前,兩人曾經短暫地公事過一段時間,相處比較融洽。再說因為梁光華年紀較大,榮啟高對他一貫比較客氣,很少對他疾言厲色。像今天這樣,毫不留情地一頓訓斥,那是從未有過的現象。可見榮書記的憤怒,是何等之甚。

    當時梁光華就覺得,這個被毆打的駐軍幹部,絕對不是等閒之輩,能夠直接驚動省委一哥,並且讓榮書記如此震怒,完全可以想見,該人是什麼樣的背景來頭。

    宇陽縣的那幫混蛋,這回算是將天捅了個窟窿。

    軍隊全副武裝,直接出動“搶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梁書記……”

    歸文和又抹了把冷汗,囁嚅著說道。

    “歸文和,你給我聽著,你現在馬上去你們縣裡的人民醫院,看看那位葆連長的傷勢到底怎麼樣了。要督促你們人民醫院的醫生,全力以赴治療。萬一你們縣裡醫院技術力量不夠,那就馬上轉到地區人民醫院來。必要的話,省裡會派直升機過來,接他去洪州治療。記住,你要二十四小時守著,不許再出任何差錯。否則,你等著好看吧!”

    過了一會,梁光華略微鎮定了幾分,冷冷地吩咐道。

    至於歸文和剛才彙報的,鄭天平的兒子也身負重傷,梁光華連半個字都不曾提及。

    那樣的混蛋,范鴻宇剛才就該一槍把他斃了!

    留著反正是禍害。

    “是,梁書記,我堅決貫徹落實您的指示!”

    歸文和情不自禁地雙腿一併,挺直了腰杆,大聲答道,語氣異常堅定。

    “還有,從現在起,鄭天平停職,我會馬上派人過來接管宇陽政法系統。在此之前,由你暫時兼管他的工作。不許他再插手這個案子……把他看管起來!”

    梁光華厲聲說道。

    “是,梁書記!”

    歸文和答應一聲,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鄭天平。

    梁光華的聲音很大,鄭天平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頓時渾身都顫抖起來,臉色變得如同死人一般煞白,搖搖晃晃的,似乎隨時都會軟癱在地。

    “老王,你現在馬上去人民醫院,督促他們全力以赴,治療駐軍的葆連長。所有力量都用上去,我隨後就到……”

    掛斷梁光華的電話,歸文和瞬即鎮定下來,站在那裡發佈命令。

    “好的,歸書記。”

    “老鄭,你馬上召集公安局全體中層幹部,我要給他們開會,傳達地委梁書記的重要指示!”

    望著鄭天平,歸文和一字一句地說道,語氣極其凝重。

    鄭天平好似一具毫無生氣的木乃伊,沒有半點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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