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0章】 血脈精華
蕭白易在城主府等待。
龐城主身前身後的恭敬﹐無論食物果飲﹐杯具器皿﹐往來使女﹐都花費了極大心思﹐即奢華又不失精雅﹐自己也小心地陪在旁邊察言觀色﹐一見有任何所需﹐幾乎不用蕭白易開口就可備上來。
這等官場上的工夫﹐蕭白易也頗為滿意﹐對這位龐城主也並未著意隱瞞﹐將這次營救簡略地說了一遍。
當龐城主聽說李燃刀一個人連殺公孫家兩個神動長老﹐十餘名精元勁重弩手之後﹐臉唰地一下子就白了﹐愕然片刻﹐趕緊點頭哈腰恭喜道﹕“上仙之徒果然有非常手段﹐遠城佩服之致。”
李燃刀帶了兩家人尋到城主府﹐龐城主親自率隊迎了出來﹐對李燃刀客氣之極﹐著實結納﹐著人備了三輛寬敞舒適的馬車﹐又將一封百兩贈銀送給李燃刀權做路上行資﹐恭恭敬敬地將眾人送出臨風城城門口方才揮手告別。
於遠圖看著這位城主如此模樣﹐心中感慨﹐情不自禁微笑﹐搖頭嘆息。
蕭白易看著李燃刀一臉喜樂的樣子﹐心中也高興﹐自行坐在頭一輛馬車上。從這裏到玄機山﹐行車需十餘日﹐修行時日漫長﹐蕭白易也不急﹐樂得隨車行走﹐在地面上體味一番山水。
李燃刀一家三口人坐在第二輛馬車上﹐車廂中﹐李燃刀心念一動﹐一枚小葫蘆出現在掌中向父親遞去﹕“爸﹐這是迷霧谷靈蜂之蜜。大補﹐還可增長功力﹐喝掉它補補身體吧。”
“靈蜂蜜﹖”
李曲山臉上動容﹐知道這可是不可多得的珍罕之物﹐接過葫蘆轉給小旭﹕“這麼好的東西﹐還是讓小旭喝吧。”
李燃刀微笑﹕“爸﹐小旭他那裏也有。這是專為你留的﹐在礦山你受苦了﹐喝下調理一下身體。別留下隱疾﹐對以後修行不利。”
聽到對修行有利﹐李曲山突然有些愕然。一絲苦澀與無奈隱藏起來﹐默然接過葫蘆﹐緩緩點頭道﹕“好﹐先留在這裏﹐日後再喝。”
父親一再推衍﹐李燃刀心中微微奇怪﹐也沒有深思﹐替父親把了把脈﹐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放下心來。一家人能團聚在一起﹐李燃刀心中平安喜樂﹐掀開車簾坐在車轅上﹐車聲粼粼﹐一路青山綠水。心曠神怡﹐隨著馬車的搖晃﹐李燃刀心中漸漸進入空明之境﹐就覺得這般搖晃也是一種玄奧﹐發乎於自然的震盪﹐仿佛也蘊含著某種意蘊至理。
一直壓抑的心性一旦放開。感悟起自然來更覺輕鬆﹐李燃刀沉浸於這種意蘊﹐將劍意的攻守之道在心中緩緩梳理。
天劍峰上龐大的劍陣威壓﹐就如無數個劍仙在廝殺戰鬥﹐李燃刀以前只學會了劍意的神髓﹐從那場大比之後﹐他才真真正正地領悟到要如何將劍意運用到殺戮之中。默默回想劍陣威壓的形象﹐越發覺得其中意蘊博大﹐精妙不盡﹐想到妙處臉上情不自禁露出喜色。
就在這時﹐後邊的車廂中傳來一陣咳嗽聲。
李燃刀一下子從那種空明的心境中回過神來﹐一挑車簾進入車廂﹐見父親一手拊胸﹐正咳的嘶心裂肺﹐那麼長時間掙扎於礦山的苦役之中﹐豈能不留下隱疾。
李燃刀趕緊幫父親捶背﹐見咳稍緩了些﹐皺眉勸道﹕“爸﹐趕緊喝一口蜂蜜吧﹐內含靈氣﹐滋潤臟腑﹐對人體有天然的修復作用﹐還可以以穩定的速度增長功力呢。”
李曲山抬起頭﹐額頭上的皺紋更見蒼桑﹐用力笑了笑﹕“我方才已經喝過了﹐果真是好東西啊﹐現在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李燃刀滿臉疑惑﹐方才他就坐在車外﹐心神空明﹐車廂內的一舉一動無不應聲入耳﹐就沒有聽到打開葫蘆喝蜂蜜的聲音。
真不知父親到底想做什麼。
搖了搖頭也不再勸﹐外邊聽到蕭白易正在喊他﹐李燃刀趕緊掀開車簾奔了出去。
蕭白易來了興緻﹐攜李燃刀入山一遊﹐沿途中不斷指點李燃刀輕身術的各種微控之術﹐師尊的隨口指點都讓李燃刀又驚又喜﹐感覺以前身法中許多晦澀之處無不迎刃而解﹐雁翎身法更加順暢華麗﹐一口氣飛出圓融無礙。
師徒二人興之所致﹐疾速掠過一座山峰﹐隨手採了一些鮮嫩的野果與草藥﹐李燃刀還彈飛石子獵到一頭小型山豬﹐興衝衝地乘風掠回﹐如兩只大鳥從山峰上直接降落。
李燃刀有意賣弄身法﹐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徑直落到第二輛馬車旁﹐滿臉喜色一掀車簾喊道﹕“爸﹐你看……”
就見車廂裏﹐李曲山正舉著葫蘆﹐讓小旭大口大口地喝著裏邊的蜂蜜﹕“再喝一口﹐再喝一口……”
突然見李燃刀﹐李曲山一愕﹐滿臉尷尬。
李燃刀情不自禁失笑﹐用力搖頭道﹕“爸﹐原來你是想給小旭留著不喝啊﹐沒事﹐這也不是怎麼太珍貴的東西﹐你就喝唄﹐將來我再弄些更好的。”
李曲山默然嘆息﹐收起小葫蘆﹐小旭則眼珠骨碌碌轉動﹐在哥哥與父親身上看來看去。
李燃刀不知父親怎麼了﹐愕然向父親看去﹐李曲山苦笑搖頭道﹕“燃刀﹐這些東西讓我喝就算浪費了﹐唉﹐沒用了﹐我已是廢人﹐再也無法修行﹐這種東西可增長功力﹐還是留給小旭為好。”
“什麼﹖爸﹐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燃刀一下子將眼眉皺緊﹐他在把脈中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啊。
遠處的蕭白易聞聲也走了過來。
李曲山實在無奈﹐不得不苦笑說道﹕“在公孫家中﹐公孫一不知從哪裏學會的奇術﹐用吸血水蛭每過一段時間就從我身上吸去一些血液﹐那些水蛭不是普通之物﹐吸出的全是精血﹐我就感覺對天地靈氣的感應越來越薄弱﹐到後來﹐幾乎感應不到﹐唉﹐精血流失過多﹐我一身修行天賦算是廢了﹐近日一直修行﹐卻明顯感覺吸入的精元沒有流逝的多﹐可能也要不了幾年時間﹐我這一身修為就都要流逝而盡﹐淪為廢人了吧。”
李燃刀剎那間滿臉驚愕愣在了那裏﹐半晌說不出話來。
蕭白易將眼眉皺緊了﹐疾伸手抓過李曲山的手腕﹐把脈半晌﹐長嘆了一聲﹐轉頭對李燃刀說道﹕“怪不得公孫一說什麼也不放你父親﹐他在煉化你們李家血脈中的精血來修行流雲劍經。唉﹐血脈精華本就是人的修行天賦之一﹐沒有精血就無法感應天地之勢﹐就無法修行……”
李曲山聽這位上仙都如此說﹐一顆心頓時悲涼﹐知道再也無望﹐臉色更加憔悴。後邊早就圍過來的於遠圖夫婦焦急問道﹕“上仙﹐那就沒有辦法挽救了嗎﹖”
蕭白易緩緩搖頭﹕“修者失去精血﹐就如一個人失去靈魂﹐當然一個人不可能完全沒有精血﹐但是當精血的濃度太低時﹐就會讓你無法感應靈氣的存在﹐如此真就是一個修行中的廢人了。”
幾人同時臉色蒼白﹐李曲山一顆心完全陷入絕望之中﹐緩緩地垂下頭去。
這時蕭白易突然皺眉﹐沉思著緩緩說道﹕“不過﹐據我所知﹐這種情況也未必就是絕症﹐我見識淺薄﹐不敢妄下定論﹐可是我卻知有一人﹐應該能有辦法。”
“是誰﹖”
李曲山與於遠圖二人同時抬頭問到。
蕭白易再次搖頭﹕“那人是秦風大陸最負盛名的丹藥大師之一﹐一生苦研丹藥﹐可解修行中的各種疑難﹐你這種修行天賦的流失﹐也許他就有辦法﹐不過﹐那位大師可很難尋得﹐當年我也僅是偶然一次機緣見過一面。”
李曲山聽了﹐再次黯然下去﹐強笑道﹕“曲山命薄﹐可無緣求那樣的大師救治﹐這件事就此不提吧。”
於遠圖也長嘆了一聲搖頭。
就連他都知道﹐無論是丹藥﹑煉器﹑制符還是神通奇術﹐這些修行中的行業均精深博大﹐非有相關的大天賦﹐和上師的一脈傳承不能習到深處。
那些大師級人物﹐每個人的地位都高到讓普通修者絕望。就憑他們這些獵戶的身份﹐這輩子也無緣去求到人家頭上啊。
李燃刀臉上帶著奇怪地表情﹐看向蕭白易問道﹕“師尊﹐你說的那位丹藥大師是……”
蕭白易點頭道﹕“我說的那人﹐世稱百草道人﹐就連我也不知他的真名姓﹐此人丹藥術出神入化﹐多傳神跡﹐不過據稱求此人煉丹條件極為苛刻﹐能成功求得一丹難極……”
李曲山等人再嘆﹐李燃刀心中的火燄卻緩緩燃燒著﹐感覺又有趣又好笑。
“師尊說的果然是百草道人﹐果然是我的師父。別人求丹難﹐我難道還難嗎﹖雖然那個師父現在還不認識我﹐但是﹐前一世可是與我親如父子﹐找回舊日之情困難嗎﹖”
其實從父親一提起失去精血﹐李燃刀就想到了那個師父。
前一世﹐李燃刀與百草道人生活在一起幾十年的時間﹐那時父親在自己十三歲時就離去了﹐隨著年歲增長﹐父親的身影在心中都不甚清晰﹐百草道人就如親父一般無二。
師父的丹術﹐李燃刀學會了足有八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