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六道教主 作者:造化齋主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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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2-12-28 21:54:4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4 122962
mk2258 發表於 2013-2-24 11:43
第二十章 不能說的秘密(下)

  丘離像詐屍一樣,上半身直挺挺的豎了起來,全身汗毛直立,心眼都快從喉嚨裡跳出來了:「子巽你小子該不會是要說那件事吧?住手啊,你要是敢說出來,我到死都不會放過你!」

  山子巽像是沒聽見威脅一樣——不,他的語速甚至更快了。

  「結果到了實戰的時候,二哥踩著我的肩膀當人梯,好不容易爬上澡房的透氣口,還沒開始看,就流了鼻血。」

  「說下去!」隔壁的房間傳來了岳鼎的聲音,語氣中帶有濃濃殺氣。

  丘離雖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絕對能平息岳鼎的怒火,但他寧可發生的是讓大哥生氣的事。

  「我錯了,子巽大人!剛才是我豬油蒙了心,求你大發慈悲放過我吧,以後你就是二哥,我是么弟,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讓我攆狗,我絕不攆雞!」丘離完全放下尊嚴,就差沒跪地求饒。

  然後,他聽到了「嗯哼」的一聲輕笑,宛如惡魔的低喃。

  「二哥往裡面一望,沒看見嫣紅姐,反而撞見了嫣紅家的阿婆,好死不死的居然還對上了視線,當場被抓住。阿婆笑著說,看來婆婆我還寶刀未老,風韻猶存……」

  「不要啊啊啊啊——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快!殺了我!我這種人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男人狂野的嘶吼在整間客棧裡迴盪不息,丘離瘋狂的以頭撞牆,撞得咚咚直響。

  門外的走廊上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接著就是敲門的聲音。

  「那個……客官,你這樣子會吵到其他的客人,畢竟是晚上,而是安靜些比較好吧,還是說遭遇了什麼事情,需要我報官嗎。」客棧老闆帶著困擾的語氣說著。

  「拜託快殺了我吧……快點殺了我這個心中滿是傷痕的男人吧……嗚嗚……」

  屋子裡傳來了涕泗橫流的哀求聲。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請節哀順變,人活著才有希望,世界總歸是美好的……」飽經世故的客棧老闆不急不緩的安慰著,最後補上一句,「要是實在想不開的話,請不要弄髒床鋪和被單。」

  腳步漸行漸遠,只留下傷心男人的嗚咽聲。

  翌日清晨,日上三竿後,丘離才盯著一對熊貓眼下樓來,遇見岳鼎和山子巽這對始作俑者後,張了張嘴唇,沒有發出聲音,但岳鼎和山子巽卻相視一眼後囅然而笑——丘離剛剛用了傳音入密的手段。

  人果然都是逼出來的。

  「打擾一下,請問昨晚上的聲音,是否跟三位少俠有關?」

  問話的是一名少婦,膚若羊脂,眉眼如畫,從穿著的綢緞霓裳來看,絕對是富貴人家。

  丘離以為對方是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來問責,正欲道歉,卻見那少婦連連擺手道:「請三位少俠不要誤會,奴家要說的事情並非與昨晚相關,而是另外有一事,希望能得到三位的幫助。」

  這女人的聲音軟綿綿的,像棉花似的不著力,讓人聽了極為舒服,而且她能猜到丘離的心思,提前開口打消道歉,懂得為人保留顏面,雖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但越是細節越是能證明人的秉性,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顯示出她秀外慧中的一面。

  岳鼎彷彿聞到了白銀的味道,伸手道:「夫人不妨坐下說事。」

  少婦身後的丫鬟先一步用絲巾擦了擦椅子,再扶著少婦坐下。

  「奴家姓方賤名蕙蘭,乃是鄰縣連家堡堡主的二夫人,此次回娘家一趟,無意中聽得消息,有人將對連家堡不利,奴家雖寄信提醒相公,卻沒被放在心上,以為是捕風捉影的笑談。但奴家最近隱隱覺得不安,每每入睡,總有噩夢,前日去廟裡抽了一籤,竟是大凶的下下籤,奴家擔心將有危險降臨,不得不防,因此想找幾名身手可靠的江湖人士幫忙。」

  所謂二夫人其實就是小妾,不過沒人願意自稱小妾,用二夫人替代倒也屬正常,岳鼎對此沒什麼疑問,他更在意另外一點。

  「為什麼會找我們三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呢?說實話,江湖人士並不難找,我也不認為自己長得多麼慈眉善目,能讓人一眼就信任——我這三弟除外。」

  丘離撇了撇嘴,要說三人中壞水最多的,就是有著翩翩風度,笑容靦腆,形似謙謙公子的山子巽,而為人最正氣,行事剛正不阿的反而是身材魁梧,臉上加道疤就能當山寨大王的岳鼎。

  「的確,奴家與三位素不相識,非要說邀請三位的原因,那便是神靈的指引吧。昨天夜裡,奴家再度做了噩夢,夢見有一蒙面刺客,闖入連家堡大開殺戒,就在對方要將鐵手插入奴家心臟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震天的吼聲,然後奴家就被驚醒了——要知道在往常,不管別人怎麼喊,奴家都不會輕易醒過來的。」

  說到這裡,方蕙蘭淺淺的笑了起來,丘離只能是尷尬的賠笑幾聲。

  「奴家想,這就是冥冥中的指引吧,上天要派貴人來幫助我連家堡躲過此劫難,尤其是在看見三位是擁有不俗武藝的俠士,更加確信這一點。還望三位少俠不吝相助,奴家代整個連家堡感激不盡。」

  岳鼎不信鬼神,比起虛無縹緲的神靈,他更相信自己的一雙手,但是他也知道很多人都崇信鬼神之說。

  君不見很多老婆婆老公公寧可日子過得苦一點,也要將飯菜錢都省下來捐給神廟,相比之下,這位連家堡的二夫人已經算是很有抵制力了,都出現了那麼多的徵兆,居然還未變得疑神疑鬼,而是經過確認後才發出邀請——如果她所說的徵兆都是真的。

  給人當護衛保鏢,這在岳鼎看來是屬於正當的賺錢行業,沒門沒派,功夫未到念威期的「小俠」,大抵上也是靠這麼一門行業吃飯。

  念威期是道門檻,跨過去了,人海戰術再也無效,一個眼神下去,番茄軟蛋統統會被嚇得肝膽欲裂,心臟病發而亡。

  前四重「氣機」「剛柔」「入微」「化勁」全部是在力量上做文章,而第五重的念威則是在意志上夯地基,這是從有形到無形的一種轉變,在大門派和武道聖地中,不算雜役,卡在第四重進不了第五重的弟子人數永遠是最多的。

  岳鼎聽說過連家堡的名聲,相比出身的慕容山莊,連家堡就要好上許多,雖然僅有二代,是個暴發戶,可人家商賈出身,比較重視名聲,平日也沒少幹捐款賑災的事,名聲在這片地區還是過得去的。

  以連家堡的富甲一方,想來佣金就不會少,包吃包住是必須的,考慮自家到剛好花光了盤纏,當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連他都有些相信這是所謂的緣分,與兩位兄弟稍稍商量後,便應承下來。

  天與不取,必受其咎。

  這位連家二夫人也是出手闊綽,當面就拿出了三張一百兩的銀票,作為定金。

  這算是偏高的價錢,但也沒有超出,一般的護衛當然沒有這麼高,可現在是屬於危險時期,隨時有生命危險,要僱人幹刀口舔血的活,自然要出高價錢。

  「嗯,夫人也是我輩中人?」岳鼎觀察到方蕙蘭手指上幾個淡化的老繭。

  「奴家的娘家是管碼頭的,平日少不了與人比劃鬥毆,奴家也就跟著學了一些花拳繡腿,只做防身用,也拿不上檯面。」方蕙蘭解釋了一下,隨即又補充道,「正因如此,奴家才能通過三教九流的渠道,打聽到有人要對我連家堡不利的消息。」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2:39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2-24 11:44
第二十一章 性情中人

  蕙蘭正在回家路上,因此即刻就要啟程,好在岳鼎三人也是輕裝簡從,除了書跟幾套單薄的衣服外,沒什麼行李,倒也方便。

  只是在隨著連家探親隊伍回去時,岳鼎敏銳的察覺到,隊伍中那些家丁護衛們對自己仨人的敵意,這是源自飯碗上的危機感。他無所謂的笑了笑,用眼神示意兩位義弟,接下來要以威服人了。

  那些看著兇惡,可實際上連氣機都沒有的家僕倒也算了,那些護衛們大多是二重剛柔期,最強的隊長也不過三重入微期。

  鼠有鼠道,蛇有蛇道,連慕容家也只能找到一個四重化勁期的武林人士當隊長,那麼商賈出身的連家堡就更難找到好手了,何況此時出行的又不是連家堡堡主,而是一名小妾——何況方蕙蘭本身就有武藝在身,是二重剛柔期。

  大門派的四重期弟子很多,那是相對來說,放到整個江湖中也就是杯水車薪的程度,不管是武修還是術修,總體人才的分佈終究是呈金字塔形的,何況很多前途無亮的弟子寧可賴在門派幹些雜役的活,也不願放下臉面,離開門派去闖江湖過日子。

  在晚飯期間,兩方人馬都有著較量一下的意思,不需要任何言語約定,雙方主動在外面找了個空地,對立兩邊。

  護衛長方野站出來道:「廢話不多說,我看三位也是明白人,大家做過一場,你們贏了,兄弟們好酒好肉伺候,你們輸了,留下定金乖乖走人吧。」

  這位也是個實在人,很懂人情世故,對方若是比自己強,那就放下成見,結交朋友認個人情,若是比自己弱,砸你飯碗也不怕你報復。

  他們不是沒有眼光,看不出岳鼎三人的境界,但那又怎麼樣,慕容大莊主境界比岳鼎高,還不是被收拾了,這位可也是滾過刀尖的主,不是暖棚裡的蔬菜。

  說到底境界跟能打是兩碼事,有關係,卻非絕對——倘若岳鼎有著七重築基期,他們自然興不起挑釁的念頭,得乖乖伺候著。

  何況認不出境界也不是沒可能,人可以輕鬆看出比自己境界低或者平級的武者,可往上就不好說了,畢竟連自己也沒有到達那個境界,又拿什麼標準去確認別人。

  在方野等人看來,岳鼎這廝肯定不好對付,一看就是手上人命特多的主,眼中的煞氣若不是特意控制住,都要將人吞沒了。

  山子巽看上去倒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但跑江湖的都知道,老弱病殘婦孺最是危險,這種人敢闖江湖,手底下絕對有著過硬的功夫,何況一個能將武功修煉至化勁期的人,要說他沒本事,誰信呢?指不定就是奪命書生那一類的主。

  這麼一來,剩下的就只有丘離了,畢竟他看起來最「普通」,倒不是說長相普通,而是氣質上跟一般的江湖人士別無二致。

  丘離也是當仁不讓,他昨晚一肚子的悶氣還沒發洩呢,此刻有人主動願意當人肉沙包,自然是無限歡迎。

  護衛隊那邊也不玩車輪戰的手段,那太損人品,也容易得罪人,走江湖講究的就是廣交天下,仇家一個嫌多,朋友千個嫌少,那種出場趾高氣昂,拽得二五八萬,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恨不得將天下人得罪光的傢伙往往只有兩種下場,一是改脾氣,二是英年早逝。

  隊長方野挑下了首戰的任務,用意一目瞭然,如果連他這位最強的高手也打不贏對方隨便出來的一人,那其他同伴也不用上了。

  刀劍無眼,雙方都不想弄出人命,比試的就是拳腳功夫,雙方也不廢話,各自一抱拳,立即開打。

  方野渾身一抖,筋骨炸響,毛髮豎起,合身撲上,一拳直搗丘離左胸,卻見丘離站立原地不動,肩頭微沉,右手劃了一個圓弧,卸開來拳,方野心中暗凜,化拳為肘,撞他面門。

  所謂拳不如肘,這下勁力極大,隱隱有破空聲,卻見丘離雙手合用,左手卸字訣,右手退字訣,先化消力道,再撥開來肘,端的是以柔克剛,以巧勝力。

  「好!」

  「漂亮!」

  那幫護衛們不顧立場問題,紛紛喝彩,畢竟彼此沒什麼仇恨,倒也無須過分糾葛。

  方野面上掛不住,大喝一聲,雙手如揮大戟,重起重落,聲聲破空,卻是一套八品武技「六丁六甲拳」。

  丘離的如意幻魔手固然巧妙,可終究是上手不到一個月,除了兩名兄弟也沒跟人對戰過,比不得方野浸陰拳法十多年,碰上這種沒有顧忌的實戰,運轉間難免有些滯礙,一時竟被壓著打。

  若換成山子巽來,此刻就會以防禦應對,以拖待變,反正剛可不久,耗掉對方的體力,等到力氣下降的瞬間展開反擊,就能穩穩取得勝利。

  但此刻跟人比鬥的是丘離,他可忍不了一味被人壓著打,就算是場面上的勝負也不願意讓,當下大吼一聲,放棄如意幻魔手,以手代刀使用修羅滅世刀,跟對手針鋒相對的打成一團,硬碰硬不讓半步,勁氣呼嘯。

  丘離武道境界要高一層,可方野經驗老道,這種戰鬥意識的比較上雙方打成了平手,終究是切磋,不是生死決鬥,那種關鍵性的差距體現不出來。

  這個時候,決定勝負的就是彼此的持久力,擁有魔門內功的丘離毫無疑問的勝出了,當丘離還在喘氣的時候,方野已經大汗淋漓了,在氣勢下落的瞬間,被丘離抓住破綻,一個手刀劈中胸口。

  遭到勁氣入體,方野蹭蹭往後退了數步,好不容易穩住腳步,低頭一看,胸口的衣服被撕裂,胸肌上留下了一道紅紅的印子,這顯然是留了手,否則就是開膛破肚的下場。

  「我輸了。」方野挑戰得痛快,認輸得也痛快,不矯情。

  丘離老實道:「是我佔了內功上的便宜。」

  這就是有正規內功心法跟也路子的區別,按說方野年紀比丘離大一倍,丘離還沒出生他就開始練內功了,怎麼著也是他的底子更加雄厚。

  可惜根基並不是這麼算的,家豬身上的肉比得上五六頭狼,但家豬連狼崽都未必打得贏,這就是區別。

  法侶財地,為什麼法排在第一位?沒有法你就難以晉陞境界,沒有法你就不能將一身的肥肉轉化成肌肉,沒有法你就空有一身積累了二十年的基礎功力,卻打不贏轉化了六七年基礎功力的魔門內功。

  這就好像普通人體內的能量跟身上的肉正比,但一個三百斤的胖子卻打不贏一個一百五十斤的壯士,因為他虛胖,不能將身上的能量轉化成自己可以操控的力量,而對於武者來說,這個轉化的媒介就是功法。

  一門內功是有上限的,一般有三種境界:小成、大成、圓滿,一旦練到圓滿就很難再精進了,功法的品質決定了它的上限,達到上限後繼續修煉內功就是空長肥肉,看著很有份量,可惜不經打。

  丘離能戰勝方野,就是肌肉對肥肉的勝利,縱然他的《魔化心法》只是八品的武學,也比野路子的呼吸吐納式氣功要強。

  「內功也是實力的一種,你能得到一門正規的內功修煉法,那是你的本事,我還埋怨過自己為什麼不是虛空強者的子嗣呢。」方野哈哈大笑,擺了擺手,倒也顯得坦蕩。

  這種性格很得丘離中意,他想也沒想,脫口而出:「要不,我把我的內功口訣教給你?」

  場上一下子安靜下來,針落可聞,所有護衛的目光都齊刷刷的擊中在丘離身上。

  方野乾笑了數聲,有些覺得不可能,又有些期望道:「小兄弟,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

  丘離轉身問:「大哥你怎麼說?」

  岳鼎一擺手,隨意道:「自己看著辦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2:42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2-24 11:44
第二十二章 感恩戴德

  方野徹底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給砸暈了,他跑了將近二十年的江湖,因為資質不行,沒有哪個門派看得起他,因此正規的內功心法向來同他無緣。

  至於那些不入流的野雞門派,有沒有內功心法都很難說,武技倒是不缺,畢竟是個人,有點武商都能憑借經驗創出一套武技,然後隨便命名,哪怕起名「九天十地霹靂閃電菩薩搖頭怕怕」也沒人攔著你。

  但是內功不一樣,一套正規的內功心法,是經過無數先人冒著性命危險嘗試後總結出來的,畢竟這關乎身家性命,大意不得。

  創造武技出了錯誤沒關係,天下哪門功夫沒有破綻,可內功心法若是出了錯誤,會直接要人的命,甚至創始人在自行嘗試運功的時候,都有可能因為行錯經脈,走錯竅穴而一命嗚呼。

  武技是枝葉,身體是樹幹,內功是樹根。沒有枝葉,大樹能活,沒有樹根,必死無疑,所以那些門派對自家內功口訣往往重視萬分,這是起家的本錢,大意不得,生怕被人偷學去,流落在外。

  方野人情練達,久經世故,早已不是剛入江湖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毛頭青年,對自己的前途也算是認了命,認定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學到名家內功,誰知道今天跟人打了一架,就得到了可望不可及的內功口訣,當真是「命裡有時終須有」,是你的終究是你的,該來的始終會來。

  方野的複雜心情,丘離是體會不到了,他雖然也隱隱感知到,這內功口訣怕是來之不易,沒那麼簡單,可背靠大樹好乘涼,有大哥岳鼎在,他這輩子都不愁沒有武學功法,自然不會對此產生共鳴,說什麼感同身受那就是虛偽。

  岳鼎倒是很清楚,也能體會箇中滋味,所以他很大方的許可了,反正八品武學在浩繁的功法區中多如牛毛,難入名家法眼,自己吃肉喝湯,還不准別人撿點殘渣,這做人也忒摳門了。

  他性格豪爽,不會在意這點小事,就算萍水相逢,也是一場緣分。

  的確,以方野等人的本領和資質,不說將來,就算現在怕是也幫不上他什麼忙,但難道交朋友非得用「是否對自己有好處」去判斷嗎?

  在岳鼎看來,用功利性的目光去評價一個人的價值,然後再決定是否交往,這種行為不是交朋友,而是做生意。

  合得來,看得順眼就交個朋友;合不來,看不順眼就分道揚鑣,各走各的路。人活世上,哪有那麼多算計,總是錙銖必較,用利益衡量一切,這樣活著也太累了。

  得到了大哥的許可,丘離就準備當場傳授口訣給方野,順帶幫忙監督內功的運行,以免行差踏錯。

  其他的護衛一個個說著「要不我們先避個嫌」,雙腿卻杵在地上,像生根似的不願意離開,眼晶晶直勾勾望著方野,滿是羨慕嫉妒恨,心中後悔著什麼自己沒有第一個站出來。

  這個時候,丘離若說句清場的話,這些人也就會自覺離開,哪怕再不情願,但對這小子來說,一個是教,兩個也是教,沒什麼區別。

  「你們想聽的話……」他正要大手一揮,全部同意,這時山子巽的嘴唇動了幾下,丘離眼珠子咕嚕一轉,改變了接下來要說的話,「只要我大哥同意,那就萬事通行。」

  於是十多雙目光齊刷刷的轉向岳鼎,岳鼎穎悟絕人,腦筋一轉就知道原因,也樂得賣個人情:「茫茫人海,大家能聚在一起,也是一場緣分,承蒙大家看得起,自無不可。」

  現場響起一片感恩戴德的聲音,稱讚岳鼎「義薄雲天」「有春秋俠士之風」。

  「至道不煩決存真,泥丸百節皆有神,六腑五臟神體精,皆在心內運天經,晝夜存之自長生……」

  丘離一開始說口訣內容,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鴉雀無聲,一個個豎起了耳朵,唯恐聽漏一句,而他一邊說口訣,一邊按住方野的天池穴,引導著他體內的功力運轉。

  等他將全部口訣說完,方野體內就走了一個子午周天,所有護衛都將視線集中在他身上,雖說都認為丘離不可能如此鄭重其事的耍人,但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吁——」

  這時就見方野長出一口濁氣,全身噼噼啪啪直響,像是體內放著鞭炮一樣,而身上衣服也如同充氣般鼓脹起來,兩道勁氣分別從額前的百會穴和後頸的啞門穴射出,一名站在他身後的護衛躲之不及,被擊中面門,如同輕輕拂了一巴掌,雖然並不痛,但他卻驚訝得長大了嘴巴,哆哆嗦嗦的說不出個囫圇話。

  「晉階了,全身百穴可鼓氣,任督二脈貫通可放勁,這是四重化勁期!」

  丘離也沒料到居然會有這種情況,練一趟內功就能晉階,這世上哪有如此厲害的功法,區區八品武學,又不是《邪巫紅世訣》。

  這一切只能說明,方野已經到了三重入微期的盡頭,只是卡在門檻上,不得而入,現在將內力正式轉化成根基的一部分,就相當於有人在背後推了他一把,頓時跨過了門檻。

  方野心中也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但那又怎麼樣?武者死死卡在武道瓶頸,不管如何努力都跨不過去的滋味,最是心酸,別說是給了一套內功,就算什麼也沒給,只要能幫忙突破,哪怕是頭豬他都會供奉起來。

  「大恩不言謝,以後若有幫得著的地方,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方野從地上站起來,眼神如炬,神采奕奕,所有人都能看出他身上的變化。

  按照規矩說,丘離傳了內功給他,就相當於他的師傅。但方野沒有跪下來拜師,不是捨不得面子,而是他清楚就算自己願意拜師,對方也未必會收下,這種得寸進尺的行為,看似吃虧實則佔便宜的事,他做不來。

  方野的內功底子雄厚,雖然只運行了一個小周天,可轉換的內力不少,當下也摸清了這套內功的屬性,不僅來自魔門,而且還是玄門正宗,正統得不能再正統。

  在獄洲大陸上,道佛儒三教不興,最昌盛的反而是魔道和巫道,若換成岳鼎和山子巽來傳授各自的內功心法,方野受到的震撼未必有現在這麼強烈,可他並不知道內情,只以為這三兄弟同出一門,修的必然是同宗的內功,於是自作主張的做出判斷,認為這三人是出自某個魔道的名門大派,只不過被放到江湖上歷練,這事也屬常見。

  方野有些不放心,決定回頭要叮囑諸位兄弟,千萬不可將內功心法私相授受,否則一旦東窗事發,惹得那不知名的門派動怒,只怕會有眉睫之禍,更可能連累眾人——今天晚上的事情一定爛在肚子裡,誰都不能傳出去!

  其餘的護衛暫時沒想那麼多,他們看見自家老大運行了一周,居然就突破境界了,哪怕還有那麼一兩個腦子清醒的,也被周圍人的氣氛帶動,甚至有人按耐不住的就要坐下來運功,被方野一巴掌扇醒。

  開玩笑,內功沒有師傅指導,照著口訣就想自己入門,你是嫌命太長還是想要體會下植物人的痛苦?

  方野一看諸位兄弟躍躍欲試的模樣,就知道他們等不了一個晚上,可運功導氣的事情總不能讓恩人們來做吧。

  「得,我今天晚上的時間就耗在你們這幫小兔崽子身上了!一個一個來,別著急,趕緊把心定下來,每個人只有一次機會,過不了周天是你自己沒本事,怨不得別人。」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2:45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2-24 11:45
第二十三章 複雜的妻妾關係

  蕙蘭知道自己的隨行護衛跟剛邀請來的三位外援出門去了,她很清楚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但並不擔心會有意外,那兩位四重化勁期的少年暫且不論,有一位五重念威期的大哥坐鎮,那幫護衛再怎麼超常發揮都毫無勝算。

  她是武家出身,見識過念威期高手的本事,甚至更高境界的也見過,因此很清楚念威期跟化勁期之間的差距,這世上至少有九成的習武者都跨不過這道門檻。所以,她在聽到丫鬟回報說仨人平安回來後,並沒有覺得奇怪。

  可惜,方蕙蘭沒有親眼去目睹回來的那一幕,否則絕對會另有想法,因為岳鼎仨人既不是帶著傷勢歸來,也不是帶著笑容凱旋,而是像眾星拱月似的,被眾護衛捧回來。

  第二天,方蕙蘭聽聞護衛隊長方野突破境界的消息時,並沒有太過在意,畢竟方野待在三重入微期的時間夠長了,隨時都有可能跨過去——儘管在此之前是被認為一輩子都跨不過去。

  因為跟人交手而頓悟什麼的,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在江湖上太稀鬆平常了,所以在方蕙蘭眼中,方野對岳鼎仨人的客氣和感激也就顯得正常,並沒有引起她的過多疑問。事實上她讓丫鬟們去詢問理由,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樣——方野已經讓全員統一說辭,對此事下了禁口令。

  這樣載馳載驅趕了三天路,終於抵達了連家堡,而在這三天裡,又有兩名卡在二重剛柔勁的護衛,突破到了三重入微期。

  修煉正宗內功的好處,對於境界越低的人效果越是明顯,到了岳鼎的層次,基本就顯示不出來了,當然也有菩提心法品階不高的原因。

  利用這三天時間,方野將魔化心法練到了大成,他積累的二十年功力已經全部轉化,甚至還有剩餘,魔化心法品階也不高,很快達到了上限,至於接下來從大成到圓滿的那道坎,就要靠他自己的領悟來跨過去,單純用內力來堆已經起不到作用。

  就算沒能修煉成圓滿,方野已經很滿足了,他不僅突破了那道十年未竟的門檻,也感覺自身戰力的大幅度提高,丘離現在跟他交手,在不用兵器的情況下佔不到任何便宜。

  修煉正宗內功的兩大基礎優勢,一是增長內力遠比普通呼吸吐納快,二是可以將「肥肉」轉換成「肌肉」。

  那種認為只要資源夠,就能突破境界的說法根本是無稽之談,沒有相應的功法將天然補充的靈氣轉化成自身的功力,服食再多的天材地寶,也只是將人喂成一頭豬,空有一身肥肉而無法增強根基。

  這點不止對武修如此,對於術修也是一樣,只不過術修在實戰中稍佔便宜一些,縱然超額的靈力無法用來突破境界,至少可以當做法術的後備能量來用,不像武修只能乾看著。

  在這段時間裡,意氣相投的丘離很快跟這群護衛打成一片,在一起酒食徵逐,一點也看不出四天前他們還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山子巽仍是跟這群人保持了距離,畢竟他的性格跟他們格格不入,平日的交流除了尋常的見面招呼外,再也沒有其他,他本人也樂得清靜。

  不過牆裡開花牆外香,護衛這邊他沒得到親密度,丫鬟這邊卻將親密度刷滿了,哪怕是平日的一個點頭招呼,光是眼神相交,就能臊得丫鬟滿臉通紅,三天時間收穫了情書兩封,以及家丁們敢怒不敢言的怨念無數。

  至於岳鼎,他時不時的指點這群傢伙在武學上遇到的難題,毫無保留的將武學經驗傾囊相授,再加上平日為人豪爽,不做作,很快就獲得了這群人的尊敬。

  這群護衛也是一群很單純的傢伙,當岳鼎用威勢赫赫的三掌將方野生生逼得認輸後,一個個的敬佩之情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甚至因為丘離的關係,一個個都喊他為大哥,哪怕年齡更大的人也是如此,達者為先。

  岳鼎也不是沒有收穫,至少得到了45點功德,其中方野跟另外兩名突破境界的護衛每人10點,而剩下的護衛集體提供了15點,聲望則上升了2點,提升速度一如既往的緩慢。

  方蕙蘭剛下馬車,就有早已等候的丫鬟迎上來接風洗塵,更有家丁和管家排隊迎接,排場之大,在尋常的地主家,怕是連當家的男主人也未必有資格,也不知是否連家堡獨有的規矩。

  在迎接的人群中,有一名小腹微微隆起,懷有身孕的婦人,這女子雖已成夫人,卻天生一張白嫩圓潤的娃娃臉,瑤鼻櫻口,眉目清秀,小家碧玉一般,渾身上下自有一股令人呵護的嬌憐氣質。

  方蕙蘭匆忙上去作揖:「姐姐你懷有身孕,怎麼如此興師動眾,豈不折煞妹妹。」

  那婦人露出甜蜜的笑容:「不礙事,整日躺著,人反而越加憊懶,大夫也說稍稍走動一下對胎兒會好些。何況妹妹你在外奔波,為了家業而操勞,我這做姐姐的沒什麼本事,也只能盡量讓妹妹在回家的時候,能感到家人的溫暖。」

  岳鼎既然接下來保護連家堡的任務,路上自然要打聽清楚關於連家堡的狀況,知道這位是連家堡的大夫人郝菡萏,如今懷有四個月的身孕。

  方蕙蘭一邊扶著郝菡萏,一邊往裡屋走去,邊走邊問:「相公人呢?」

  「他……他現在出去了。」郝菡萏有些吞吞吐吐的說著。

  方蕙蘭臉色一黯:「看來又是去那個女人那裡了……罷了,我讓人發來的飛書印信姐姐你可看過了,為什麼這裡的防衛程度還跟往常一樣?」

  所謂飛書印信原本是術修者專用的聯絡手段,後來推廣開後,在各地建立了傳信站,專門由一二重境界,前途無望的術修者擔任接信員,作用類似電報,寄信者只要在發信竹簡上寫字,另外一頭的接信站特意準備好的接信竹簡上就會出現相同的文字。

  郝菡萏就像是被先生教訓的學生一樣:「信我確實是看過的,但是……相公說沒有必要,說是……捕風捉影的謠言。」

  「他一個整天往青樓裡鑽的人懂些什麼!」方蕙蘭忍不住惱喝了一句,嚇得郝菡萏縮了縮脖子,「對不起,奴家不是要責怪姐姐,可是這種性命攸關的事情,你們怎麼可以不放在心上呢?就算是沒有證據的小道消息,也不該視若無睹,反正家裡不缺這點錢,多雇些人來保護,就當做增加點安全感也好,。」

  一人孜孜不倦的教誨著,一人唯唯諾諾的應答著,若將兩人的妻妾身份調換一下,倒是顯得正常無比,是發生在各種大戶人家的日常事件,可現在眼前的一幕,就讓初來乍到的三名知情者覺得異常彆扭。

  不過這是別人的家務事,且不論現在沒有發生爭吵,哪怕是反目成仇,也不是一介外人可以置喙的,何況岳鼎還觀察到,那些丫鬟們一臉習以為常的表情,看來是真的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了。

  「連家堡家大業大,最近店舖的收入又上升兩成,不怕這點開銷,多請點武師來也好,不過不能找那些明顯沒本事的酒囊飯袋。對了,奴家忘了介紹一下,這三位是在回來路上時偶遇的俠士,武藝不凡,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將由他們三人……」

  方蕙蘭正要介紹三人,卻聽岳鼎大喝一聲:「誰在那裡!」

  音落掌出,一道掌氣隔空擊向三丈外的石桌,石桌轟然粉碎的剎那,一道影子疾躥而出,一點寒芒向著郝菡萏刺去。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2: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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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薨牙盟

  岳鼎修習的菩提心法主慈悲溫和,因此對殺氣、敵意一類的氣息極為敏感,哪怕這位殺手凝氣斂息,瞞過了丘離跟山子巽,也沒能瞞過他。

  事實上,就連岳鼎也並不確定是否真的有人存在,他只是在腦海中閃過一絲不協調的感覺,若是常人早就疏忽掉了。但他做這類事經驗豐富,既然接下了防備之責,那麼就要盡忠盡職,一絲一毫的異常都不能放過,就算在出手時都不確定是否真的有刺客,也要當做真的有刺客存在一樣來應對。

  如果猜對就相當於阻止了一次刺殺,如果猜錯也不過是破壞了一張石桌,以連家堡的財大氣粗哪會在意這點損失,小心點總歸沒錯。

  結果,這一次他蒙對了!

  那殺手被發現後,不但沒有逃走,反而選擇了在眾目睽睽下刺殺目標,他身著白衫,全身化成了一道白練,風馳電掣的襲向大夫人郝菡萏。

  「好賊子!」

  岳鼎閃身擋住刺客的前路,面對氣勢恢宏的一招刺殺,沒有運使防守專用的破衲功,反而運起神掌八打重的開山掌,積蓄掌風正面壓了過去,如推山岳。

  刺客的身手端得巧妙,在前路被阻的情況下展現出高超的刺殺技巧,原本一往無前,筆直如箸的劍光忽然一個抖動,竟是如蛇盤旋,扭曲變形,擦著開山掌的掌勁繞過了岳鼎,積蓄向著郝菡萏殺去。

  雖是電光火石間的變化,但岳鼎的攻擊仍是爭取到了一彈指的工夫,丘離跟山子巽兩人反應過來,各自拔出刀劍,聯手施展防禦最佳的「赤壁之戰」,護在郝菡萏身前。

  這招刀劍聯合的防禦滴水不漏,就算是以這位刺客老道的眼光也找不出一絲可以突破的破綻,但他沒有選擇退縮避讓,而是繼續一往無前,沒有破綻,那就強行殺出破綻。

  他敢如此自信,在於有兩大優勢,一是境界上的壓制,眼前的兩個小子不過是化勁期,沒有對抗一念成威的本領;二是他手中的匕首,能抽刀斷水,開碑裂石,就算是術修的靈劍也曾經被他全力爆發的一擊斬斷過。

  坐擁兩大優勢,他選擇了狹路相逢勇者勝的方式,只要能突破這兩個小子的防禦,想殺掉毫無本領的婦人就如十指捏螺般簡單,不用親自動手,一個眼神就夠了,連一彈指的時間都不用。

  一念成威,殺意化作無形凶器屠戮而出,同時白練狀的劍芒暴漲,如洶湧而出的洪流。

  然而,千般無形凶器卻如同撞上了銅牆鐵壁,被震得粉身碎骨,而洪流也如同被大壩扼住了咽喉,白練狀的劍芒砍在十字刀劍上,竟是難進分寸。

  「蠢貨,一念成威很了不起嗎?老子一天到晚要挨上百來次的衝擊,你這點還不夠看啊!」

  丘離輕蔑的冷哼著,他自從上次在慕容山莊吃過虧,就加強了這方面的抵抗,讓岳鼎不斷的用一念成威攻擊他,現在雖不能完全豁免,但至少在站著不動的情況下,不會受到影響。

  在兵器較量上,洞爺湖雖是木質,劍氣斬在上面卻只能留下淺淺的痕跡,當真如煉製符上說明的那般,使用者的意志有多強,刀身就有多堅固。

  一擊不中,遁走千里,這是刺客的職業準則。

  當這名刺客發現必殺的一擊未能得手後,來不及感慨,就選擇了逃跑。

  一枚煙霧霹靂彈從衣袖口落下,炸起紫色的嗆人霧氣,同時他運轉輕功,腳尖一點就要鑽入屋子裡逃離。

  這時岳鼎的回身一掌洶洶來到,碰到了刺客的衣服,卻沒能擊實,在將中未中的瞬間,刺客先一步擺脫了掌勁的入勁地,但是他仍未能避過,因為岳鼎從一開始就不認為能擊中他,出手的掌勁在轉身過程中蓄而不發,等到了預定的位置才勃然震出。

  這一掌乃是隔空掌,掌勁破空而出,正中逃跑的刺客,竟然產生了金屬交鳴的聲響,只見刺客身子一晃,背後衣衫大破,露出了兇惡毒蛇的紋身,可是他並沒有倒下,反而接著掌勁加快了逃跑的速度,一眨眼就消失不見。

  岳鼎皺眉道:「蛇形紋身,他是薨牙盟的人。」

  薨牙盟是典型的殺手組織,拿錢買命,行蹤遍佈獄洲的東南區各州,其組織內部結構嚴謹,跟普通門派無異,成員從弱到強各個級別的都有,同時也負責接受對應級別的任務,從普通人到天人境的高手,只要肯付錢,他們什麼任務都接,位列三大殺手組織之一。

  山子巽忖道:「若是薨牙盟,我記得它們有個規矩,一旦任務失敗,被刺殺的對象就可以找他們的人花錢贖命,從此以後,薨牙盟再也不會接相關的任務。」

  薨牙盟的這條贖命規矩,是他們能坐大,而不被剿滅的重要原因之一,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有個暗殺組織時時刻刻盯著你的項上人頭,誰也不會開心,能夠花錢買一輩子的平安,還是很值得的。

  這條規矩有兩大好處,一是避免結下不死不休的仇家。刺殺成功倒也罷了,一旦刺殺強者失敗,就有可能遭到對方的報復,但是面對一個刺殺組織,強者也會有所顧忌,倘若被逼至絕路,自然是困獸猶鬥,豁出性命也要反咬一口,可一旦留下了退路,想到從今以後再也不用受刺客追殺,很多人也就選擇妥協了,這跟兵法中圍三缺一的道理相同。

  第二個好處就是財。因為嗜血的性格才去當殺手的人終究是少數,很多人當殺手純粹是為了錢財,既然不用殺人就能得到兩倍的酬金,何樂不為,甚至有些豪商為了避免自己被薨牙盟盯上,都是主動出錢,僱人來刺殺自己,然後花錢贖命,從而保證自己再也不會上薨牙盟的名單。

  岳鼎搖頭道:「要贖命必須得刺客承認刺殺失敗後才行,這名刺客是不亞於慕容大莊主的無漏期高手,而且有著一手高深的橫練功夫,我剛才那一掌怕是只傷到他的皮毛,修養兩天就能痊癒。若他是個性子堅定的人,就不會輕易放棄,遲早要捲土重來。」

  「姐姐,你沒事吧?身體可還好,有沒有被嚇到?」方蕙蘭關心的詢問著。

  眾人這才想起來,這位被選為目標的大夫人可是懷有身孕的,一旦受到過激的驚嚇,很有可能會危及胎兒的生命。

  只要郝菡萏呆呆的站在原地,看上去像是被嚇傻了,但就在方蕙蘭準備叫大夫的時候,她忽然眨了眨眼睛,興奮道:「好厲害!剛才是怎麼一回事,嗶咻的,唰唰的,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就已經全部結束了,這就是常說的武林高手吧。」

  「……」

  眾人盡皆無語,方蕙蘭也是歎了一口氣,隨即滿懷歉意的對岳鼎道:「大夫人就是這樣,連累大家虛驚一場,真是對不住,還有剛才謝謝三位出手相救,否則後果難料。」

  岳鼎道:「夫人沒受傷我們就安心了,至於護衛,本就是我們的分內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點職業道德還是有的,也請兩位夫人以後行動更加謹慎些,最好別單獨出行,以免給賊人機會。」

  山子巽用傳音入密嘀咕著:「這反射弧夠長的。」

  丘離有不同意見:「這叫天真爛漫,純潔無暇,嘿,這連家堡堡主倒是個有品味的男人,居然懂得找這麼極品的女人做妻子,還要一直保持住她的童真,這養成手段犀利啊,有機會得請教兩招。」

  (造化齋主:話說,是誰加的美女全收標籤?本文寫到這裡,一個女性配角都沒有,連龍套都*,再次申明,這是純爺們的小說。還有東方不敗啥的,齋主的人品堅挺,從無入宮歷史,請莫造謠,否則上門查水表。)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2:51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2-24 11:46
第二十五章 買兇嫌疑者

  等方蕙蘭找了一名說書先生安撫住興奮不已的郝菡萏後,約了岳鼎單獨見面,但她明明說是有要事相商,卻是拿起茶杯又放下,面露猶豫,再三斟酌。

  岳鼎笑了笑,一口飲盡茶水,接著道破對方心中所想:「想來方夫人是對買兇殺人者有線索了,不妨直言吧,我岳鼎雖不是千金一諾的季布,但也不會嚼舌根,道人家常。如今我兄弟三人既然接下了保護連家堡的任務,就有必要知悉一切相關事項,否則不僅是對我們的不負責任,更是對大夫人生命的不負責任,方夫人切不可諱疾忌醫啊。」

  像是被岳鼎這番話給打動了,方蕙蘭下定決心,坦誠道:「的確,奴家是想到了一個很有嫌疑的對象,但是……唉,奴家懷疑是洛紅樓的花魁指使,至於其中緣由還恕奴家不能親口告知,但此女與我連家堡之淵源,在五彩縣也算不得天大的秘密,少俠只需稍稍打探,便能知曉奴家緣何要懷疑她。」

  說完後,她便不願繼續待下去,很快告退離開了,岳鼎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回到房間。

  過了沒多久,丘離跟山子巽依次進屋,小心的關緊了門窗。

  「大哥你要我們打探的情報都到手了,連家堡的真正主事者果然是方蕙蘭這女人,據說連家堡中的大小事悉數由她決斷,連對外生意上的決策都她拍板決定,不過這女人也的確有能耐,從她嫁進連家堡後,三年內讓連家堡的收入翻了兩番。所以對這件事,連家堡的下人們也沒什麼意見,甚至連家堡的元老都被她拉攏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一些無權無勢的傢伙,只能發發牢騷。」丘離一邊咬著桌上的水果,一邊說著。

  岳鼎詢問道:「連家堡堡主的反應呢?」

  「嘿,別提了。那就是個花天酒地,吃喝玩樂的主,據說以前也負責操手過商舖生意,結果半年裡虧損了兩萬兩,而在此後半年,十停生意有七停要黃掉,見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連家堡的老人們才徹底死心,轉而支持方蕙蘭。」

  想了想了,丘離嘿嘿兩聲,又補充道:「倒不是說這小子無能,據說他的文采就很不錯,還中過秀才,吟首打油詩,畫幅鳥獸圖不成問題,我們知道,這種文藝青年自詡風流,所以麼……大家都懂得,還有就是對大夫人很是疼愛,不過估計因為大夫人懷孕了,所以風月場所去得更勤快了,最近迷上洛紅樓的紅牌,到了夜不歸宿的程度。」

  「哦,洛紅樓的紅牌……」岳鼎點點頭,轉而看向山子巽。

  「根據那些丫鬟的消息,大夫人的性格向來如此,倒不是有意假裝的——除非她能演上十年戲都不露出馬腳。二哥的消息沒錯,連家堡堡主十分疼愛這位妻子,噓寒問暖,呵護備至,稍微有些危險的東西都不讓她碰,所以能一直保持天真的性格,可說是他一手造成的。據說在一個月裡,堡主有十五天是住在大夫人的房間,還有十五天則是流連風月場所。」

  丘離對某些事特敏感:「嗯,十五天加十五天?兩個月才來一次,大姨媽都比他來得勤快,那方夫人豈不是超愛黃瓜,得,有機會要深入瞭解瞭解,這堡主完全是逼人給他戴綠帽啊,必須得滿足他的願望。」

  山子巽瞥了他一眼,道:「你沒機會的,據說曾經有個賬房不受本身,想要撩撥她,還沒怎麼碰呢,就被弄了私刑,現在估計都在宮裡當公公了。」

  「這女人真狠!該不會是有潔癖吧,比如討厭男人之類的。」

  「這倒沒聽說過,她跟我們聊天的時候不是一點厭惡情緒都沒顯露出來。」

  「這倒也是,不過我們調查她做什麼?」丘離腦筋機靈的一轉,「大哥你該不會是懷疑方夫人是幕後指使者吧,難道一切都是她的監守自盜?她要殺人,為什麼又找我們來保護人,令她的計劃失敗,豈不是自相矛盾?這個猜測可真夠天馬行空的。」

  山子巽凝重道:「說實話,一開始我也懷疑她是幕後黑手,畢竟她那麼有手段,卻只能做人小妾,屈居人心,肯定是心忿難憑。但是據說在兩年前,方夫人本來有機會成為正妻的,郝夫人主動讓出正妻的位置,她卻沒有接受。如果說她是為了正妻的位置,才特意僱人暗殺郝夫人,那麼這是毫無必要的,畢竟現在連家堡的財政大權全在她手裡,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仰賴著她吃飯,連外界都知道她是連家堡的主事者,她想要,隨時都可以得到正妻的位置,沒必要弄這種陰謀詭計。」

  岳鼎思考了一會,歎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啊,現在剩下的突破口,就是這洛紅樓的花魁了,明天我們就去調查一下,爭取在刺客再度發起行動前,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對了,二弟你身手拿著的是什麼東西?」

  丘離嘿嘿一笑,一副正等你來問的表情,他攤開手掌,卻是一個稻草人,上面貼著一張紙,紙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山子巽」三個字。

  「哈哈哈,子巽負責向那些丫鬟打探消息,而我是向那些家丁護衛們收集情報,無意間發現了這個東西,看來三弟打探消息的行為,在他們眼裡變成了偷腥。哈哈哈,八佾舞於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俗話說吃著碗裡瞧著鍋裡,他們現在連碗裡的都沒吃到呢,被你一個人給撬了鍋,能不生氣嗎不跳字。

  山子巽冷冷道:「一群喪家犬的哀嚎,越是如此,越證明他們的無能。」

  「誒,別那麼說嘛,不讓人家發洩一下心中的鬱悶之氣,一旦憋出病來,誰知道會幹出什麼事來?比如你看看這草人。」

  丘離奸笑著將草人翻過來,只見在一堆長針紮在臀部,使得草人的菊穴盛開了一朵針花。

  「哈哈哈……」丘離樂得直拍桌子,眼淚水都快出來了,「三弟喲,別怪我沒提醒,要不現在去找大夫開些治療痔瘡、肛裂什麼的藥方,早做準備。」

  「無聊!」山子巽一甩袖子就離開了。

  岳鼎哭笑不得的搖搖頭,一搓手,將那草人帶針一起碾磨成粉,接著拿出一張紙給丘離,囑咐道:「給你一個跟方夫人談話的機會,讓她幫忙將上面的藥方收齊,順帶收集一下露水。」

  山子巽瞪大了眼睛:「大哥你該不會真要給子巽準備肛裂的藥方吧?我覺得要防範於未然,直接買潤滑劑得了。」

  岳鼎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潤滑你個頭!收集這些材料,我要拿來製作黑玉斷續膏和九花玉露丸,前者可以續接斷肢,後者對療傷和解毒都有不錯的功效。」

  既然有連家堡這樣的大財主做僱主,岳鼎自然不會客氣,而連家堡有求於他,也不會在意這點小忙。

  黑玉斷續膏需要一些珍貴的藥材,雖然不是稀世罕見,但在江南地區還真未必有,需要特殊的渠道獲得,而九花玉露丸的素材雖然簡單,但收集露水的工作頗耗人力,讓丫鬟們去做是再好不過。

  這兩種都是岳鼎在識海空間中找到的必備藥品,作為應對刺殺的準備,兩者都不貴,九花玉露丸5點功德一瓶,黑玉斷續膏是15點功德。

  今天因為救了人,又獲得了20點功德。其中5點來自郝菡萏本人的感謝,10點來自那些護衛和丫鬟們,畢竟郝菡萏若是被暗殺,他們也逃不過被問責,而剩下的5點則是來自方蕙蘭。

  岳鼎看著「方蕙蘭感謝你阻止了暗殺,盡忠盡職,獲得5點功德」的字符,久久不語。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2:54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2-24 11:46
第二十六章 倡優

  紅樓在五彩縣頗有名氣,岳鼎等人不費力氣就找到了,這一趟只有他跟丘離一起,山子巽仍坐鎮連家堡,除了以防萬一外,實在是這小子不適合去青樓,否則都不知道究竟是誰嫖誰了,人家老鴇一看,說不定會誤認為是對頭家的花魁女扮男裝來砸場子。

  岳鼎對這類風月場所並不怎麼感興趣,男子漢大丈夫,當以事業為重,怎麼能沉迷在紅粉骷髏中呢?

  溫柔鄉,英雄塚,還是少來為妙。

  話說如此,混江湖的難免要跟三教九流打交道,除去應酬不說,就算是收集消息,青樓也是繞不過去的一個地方,這裡魚龍混雜,各條道上的牛鬼蛇神都有,消息最是靈通,因此無論他願不願意,總歸是要接觸的。

  一進門,他就感覺到了這洛紅樓與尋常影視中青樓的不同之處,它的名字中雖帶有一個「紅」字,可裡面佈置的主色調卻不是常見的大紅大綠,而是走的清新素雅的路線,在樸素中透著高貴,頗有些世家豪門的情調,跟連家堡的殿堂白色是相同的風格,既讓人有種回家似的溫馨感,又在無形中上升了格調。

  「兩位客官瞧著面生,是第一次來我洛紅樓吧,有什麼要求盡可提出來,包您滿意。」

  洛紅樓的老鴇在第一時間迎上來,這女人著一身淡青羅裙,素紫色的背子,手執一團扇,看著不像操皮肉生意的,反倒像一位大戶人家的夫人,微笑迎客卻沒有低三下四,諂媚討好的卑微。

  丘離初次來這裡,頗有些新奇,在他想像中,老鴇應該是那種臉上畫著濃妝的大媽,一看見客人就「哎喲喲」迎上來,客氣得恨不得舔人腳趾頭。

  他的假想倒也不全是虛妄,不過青樓也是分三六九等,他想像中的青樓,是最低等的純皮肉行,進來不幹其他事,就是為了發情。

  這洛紅樓顯然要高檔許多,在岳鼎的經歷中,只有在那些民生經濟特繁華的大城市才能看見這樣的青樓,看來幕後的老闆是個有見識有手腕的人物。

  丘離抬眼望去,那些鶯聲燕語圍繞著客人說笑的女子,遠瞧著倒也人人光鮮,好如花團錦簇,定睛一看,卻都是濃妝艷抹,言笑談吐無不透著虛假,叫人好生不慣,這還不如眼前這位媽媽桑呢!

  這小子雖然平時說話沒個把手,放浪形骸,黃段子張嘴就來,可不代表他就荒陰到是個女人就行,相反的,他的眼光刁得很,這些及格線都不到的庸脂俗粉哪入得法眼,當下便沒了興趣,逛青樓興致勃勃的火焰還沒燒起來就被澆滅了。

  「我們也不多說廢話,這些普通的貨色看不上眼,這次來就是衝著愛蓮小姐的名頭。」

  女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幹這行久了,哪會沒有點察言觀色的本事,連忙陪著臉色道:「既然客人有備而來,想來是知道,要見愛蓮小姐需得過那詩題簾。」

  岳鼎也是早已打探清楚,很痛快的拿出兩張二十兩的銀票,這算是報名費,無論能否通過詩題簾,錢肯定退不回來。

  老鴇笑嘻嘻的接過,喚了一名姑娘給兩人帶路,稍後想了想,又覺得不大放心,連忙招呼幾名青樓打手跟過去。

  「這兩人一看就是沒什麼墨水的江湖人,舞刀弄槍在行,吟詩作賦一輩子也打不著邊,萬一寫不出詩,或者愛蓮小姐看不上眼,當場發脾氣就麻煩了。」

  這種事她不是沒有遇見過,很多窮鬼咬牙湊了一筆錢,希望能見上愛蓮小姐一面,結果墨水不夠,沒能通過詩題簾,最後又心疼錢,乾脆用上撒潑耍賴,手上有點功夫的還會試著強闖。

  洛紅樓雖然在各方面有著過硬的關係,不怕人搗亂,可動靜太大吵了其他客人,也不是件光彩的事。

  引路的小姑娘將兩人帶到一間偏房,囑咐一聲稍等片刻,自己進去了內屋,去請愛蓮小姐出題。

  丘離見四下無人,開口道:「這小妞倒是懂得自抬身價,操的賣肉活還得附庸風雅,非要出題考驗,通過了才有資格見面,萬一客人不陪她玩遊戲,長期接不到客人,豈不是要被趕出青樓。」

  岳鼎不在意的笑了笑,他知道這就是所謂的包裝,一樣的東西,其中一件只不過是在外面套上一層漂亮的殼,價格就能蹭得上漲數倍。雖然擺明了是要客人花冤枉錢,可耐不住就是有人願意掏錢,所謂的奢侈品就是相同的道理,賣的就是一個名氣。

  其實真要說的話,這位愛蓮小姐的包裝手段可謂極其粗淺,遠比不得那些大都會的青樓花樣百出,不過考慮到五彩縣就是個稍微繁華點的小地方,這點手段也夠用了,真要全套過來,反而會弄巧成拙,就像丘離說的那樣,要是一個客人也接不到,那就是自取死路。

  看見丘離似乎還有些不滿,岳鼎開解道:「青樓不一定就是讓你行苟且之事的地方,倡優雖然是連在一起的詞,可兩者是不同。『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指的是娼妓,而優伶是賣藝不賣身的,所以品流上高出一些。

  純粹賣肉是很難大紅大紫的,因為簡單,人人會做,所以是最底層。要知道第一流的優伶,接待的人大多是非富即貴的人物,這些人家中不缺嬌妻美妾,所以不需要到風月場所來做運動,他們到青樓裡來,大多是品茶聽曲放鬆心情,亦或是好友相聚洽談生意,飲酒興盡便離去了。」

  丘離被勾起興趣:「賣藝不賣身?這年頭處女也能當青樓花魁?」

  「有時候為了增加噱頭,處女就象徵著多出來的那疊銀票。當然,在五彩縣這種小地方,估計沒那麼講究,人家並非一定守身如玉,但總歸是有道門檻的,除非你權勢夠大,銀兩砸得多,否則跨不過去,就會被拒之門外。」

  「這等好事,為什麼其他妓女不照著學?」

  「有對比才能顯出檔次的不同,若是人人都這樣,不就顯示不出高貴身份的優越感了,青樓老闆又不是傻瓜,自然是只有花魁才有這樣的待遇。而花魁的身份地位,就要靠這些倡優自己去爭取,相貌才藝一個不能少,不是想當就能當的,所以各行各業都是有競爭的。」

  「長見識了,」丘離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然轉念一想,「大哥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難道說……嘿嘿。」

  他露出一個男人都懂的笑容,岳鼎心知被誤會,卻也無從分辨,總不能說自己做夢的時候從書上看來的,幸好這時那名引路的青衣小婢從房間裡出來了,幫他解了圍。

  「兩位小哥,這是愛蓮小姐出的詩題。」

  她拿出一張白色宣紙,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禪」字。

  岳鼎啞然失笑,他在第一時間想起那兩首被用爛了的禪詩。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2:57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2-24 11:47
第二十七章 釋門弟子

  這兩首禪詩是穿越眾抄襲頻率極高的萬能插座,僅次於毛太祖的《沁園春》和蘇東坡的《赤壁賦》。

  但不得不說這兩首詩的確很好用,語意表述簡單,淺顯易懂,卻偏偏意味深長,蘊含無窮意境,哪怕不知道禪機的人也能品出幾分滋味,而且越品越是回味無窮,當真合了「大道至簡」的說法。

  丘離見大哥無故發笑,以眼神詢問,岳鼎就用傳音入密之法說了這兩首詩,他一聽,就琢磨出其中深意,若非有外人在場,只怕要當場叫好,可在品味之後,又發現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

  「這兩首分開來都是極好的禪詩,偏偏放在一起,結果第一首給第二首當了綠葉,而第二首又踩著第一首的屍體獲得了更高的評價……大哥,你該不會是想讓小弟給你當綠葉,好博得美人芳心吧?」

  得,好人沒好報。岳鼎白了丘離一眼,懶得辯駁,伸手抓住毛筆,龍飛鳳舞的在紙上寫了蒼勁有力的二十字。

  「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塵。已靈猶不重,佛視為何人。」

  他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你小子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丘離訕笑幾聲,腆著臉皮寫下了「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心中琢磨著,留著第二首詩,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得上。

  引路的小婢既然接了負責傳達的事務,自然能識文斷字,有那麼一些文采,岳鼎的禪詩暫且不論,丘離的禪詩可是久經考驗,深入淺出,她只瞟了一眼,雙眸就亮了起來,掩飾不住驚訝的表情看向兩人,顯然是沒料到這兩個充滿江湖氣的年輕人居然能如此輕易的寫出兩首絕妙的禪詩。

  不信歸不信,可人家的確沒弄什麼手腳,光明正大的在自己面前寫了這麼兩首詩,她只得將疑心放下,在心底嘀咕了一句「人不可貌相」,便匆匆帶著兩首詩進了內屋。

  很快裡面就傳來了一聲驚歎,接著小婢就客客氣氣的恭迎兩人入屋,同時裡面也傳來了悠揚的琴瑟歌聲。

  「凍雲黯淡天氣,扁舟一葉,乘興離江渚。渡萬壑千岩,越溪深處。怒濤漸息,樵風乍起,更聞商旅相呼,片帆高舉。泛畫鷁、翩翩過南浦。

  望中灑旆閃閃,一簇煙村,數行霜樹。殘日下、漁人鳴榔歸去。敗荷零落,衰楊掩映,岸邊兩兩三三,浣紗游女。避行客,含羞笑相語。」

  丘離不禁讚歎:「且不說長相如何,這聲音倒是好聽得緊。」

  引路的小婢回頭道:「小姐肯定比你以前見過的所有女人都漂亮。」

  「喲呵,還打抱不平了,你可當真是忠心護主,想想也是,你負責接引的活,別人想見愛蓮小姐,就得先過你這關,看來平日沒少收好處。」

  小姑娘有些生氣:「愛蓮小姐不是我的主人,我也不是為了你們這群臭男人的好處才給她說好話,只是單純因為尊敬她罷了。你們可以自行去打聽打聽,愛蓮小姐的為人究竟怎樣,除了那幾個嫉妒卻又沒本事的女人外,大家都很感激小姐。」

  岳鼎跟丘離對視一眼,都覺得這是一個打聽消息的好機會。

  丘離思忖著那位愛蓮小姐喜歡舞文弄墨,自己這半桶水上去了也是白白丟人,倒不如交由給大哥來對付,反而是這位引路的小姑娘,長相清秀可人不說,帶刺的倔強性格很對胃口,雖說看起來年紀不大,身子骨還沒發育開,可花骨朵也有花骨朵的魅力,哥不挑食。

  他心中有了決斷,就將心思全部放在這位青衣小婢身上,本著膽大心細臉皮厚的原則,操著三寸不爛之舌展開了攻略。

  青衣小婢顯然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面對丘離洶湧而來的熱情有些不知所措,她作為愛蓮小姐對外的負責人,平日也是經常遭人巴結,不過那些巴結她的人都是無權無勢又無文采的傢伙,像丘離這種明明通過了測驗,連小姐的面都沒見著就改旗易幟的傢伙還真沒見過。

  三人入得內屋,琴聲幽幽停下來,就見一柳腰蓮臉的素衣女子端坐於雅座上,手撫琴弦,裙擺下露出一雙粉雕玉琢的白嫩小腳。

  看清女子長相的剎那,岳鼎微微有些驚訝,因為對方的長相,竟是跟連家堡的大夫人郝菡萏有七八分的相似,數種猜測一閃而過。

  丘離不是個藏得住心事的人,好在他的注意力沒在對方身上,他正欲入座,眼光餘角瞥見青衣小婢要轉身離開,連忙出聲攔阻:「你不待在這裡嗎。」

  「這裡是愛蓮小姐的房間,你這樣的疑問對主人太失禮了,何況我的工作可不是……」

  素衣女子開口道:「清荷,客人的要求是最高的。」

  「我知道了,」青衣小婢不情不願的應下,卻沒有聽從吩咐的坐下來,反而建議道,「你既然不是衝著愛蓮小姐來的,就別在這裡打擾人談話,想要我伺候的話,就到旁邊的房間來。」

  她以為丘離是想要多一個女人來陪著,這種人見多了,典型的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色鬼,現在逼著二選一,肯定不會願意。

  哪知道丘離這小子壓根就不是來玩女人的,他來青樓是為了收集情報,既然正主這邊有岳鼎在,他也樂得去找其他人打聽情報,從不同的角度進行觀察才能得出完整的結論,而且作為關係親密的小婢,這位叫清荷的小姑娘確實是個很好的打聽對象。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拋下花魁,跟著清荷離開房間。

  說到底,這個愛蓮小姐的氣質不合他的口味,一身的文藝氣息,讓他這樣的粗人加俗人覺得渾身不自在,就像一個人若不喜歡吃辣,哪怕這道辣菜出自大廚之手,也毫無意義。

  於是,房間裡就剩下了兩個人。

  愛蓮以優雅的姿態倒滿一杯茶,遞了過來:「少俠能在頃刻間想出兩首禪詩,而且皆是發人深省,著實叫人敬佩。」

  岳鼎心頭一凜,對方直言兩首詩全是出自他之手,言之鑿鑿,這絕非是因為長相的問題,畢竟他也沒有頂著個大光頭,可若說對方是偷聽了他跟二弟的傳音入密才知道真相,又是更加不可能。

  他看了一眼遞過來的凍頂鐵觀音茶,腦中靈光一閃,開口便道:「沒想到愛蓮小姐也是釋門弟子。」

  他這麼說,是因為易位思考下,要在匆匆的一面中得出結論,唯一能作為判斷依據的,只有他的內功。

  倘若進來的兩個人,一個修煉的是魔門內功,另一個的是佛門內功,毫無疑問是後者寫出禪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並非說魔門弟子就一定不懂禪道,可丘離年紀太輕,遠沒到一法通,萬法通的境界,倘若他寫的是一首粗淺的打油詩倒也罷了,偏生那首出自神秀和尚的禪詩寓意深刻,反過來證明了不可能出由他想出。

  當然,丘離進屋後滿不在乎的態度也是一大佐證,就像自己辛辛苦苦燒出來的菜總是格外美味一樣,除非他真的是滿腹經綸,達摩再世,否則就算衝著這首詩也得津津樂道一番。

  一名武者要在不接觸人的情況下,得知對方的內功屬性,唯有兩種可能,一是本身境界夠高,達到八重通靈期,二是修行的內功屬性相同,所以能感知到其中的微妙變化。

  顯而易見,後者的可能性更大的一些。

  面對岳鼎的猜測,愛蓮笑了笑,屈指一彈,那杯茶水中竟是開出了一朵水波蓮花。

  這一手,也就證明了岳鼎的猜測。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3:00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2-24 11:47
第二十八章 兩種態度

  謂秘密,就是要不為人知才有意義,而輕輕鬆鬆就能透露出來的,那麼便稱不上秘密。

  岳鼎見愛蓮小姐坦蕩蕩的在自己面前展現有武功的事實,一點也沒有要掩飾的意思,但旁人卻並不知道這件事,至少他在事先的情報打探中並沒有得知這點,那麼就可得出兩點結論。

  一是這件事並不廣為人知。考慮到她是青樓花魁,而非江湖俠女,不被人知道也是很正常的,加上優伶的身份,就算偶爾漏出一些馬腳,也會被誤認為是舞劍一類的才藝。

  二是對愛蓮而言,這並不是多麼值得隱藏的事情,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沒什麼影響。事實上也是如此,多出一個會功夫的身份,只會讓她的身價繼續往上提,讓男人們更加趨之如騖。

  「算不得釋門弟子,只是曾經幫一名師太解了錢囊之急,那名師太稱是緣分,便以心印心之法贈給我《蓮心經》。」愛蓮解釋道。

  岳鼎反問:「既是緣分,如何不是弟子?那位師太可曾明言,不許你自稱弟子?」

  「師太雖不曾言,但我不過是一流落風塵的女子,也不知被多少男人踩踏,身心早已污穢,入不得空門,若是自稱弟子,豈非平白壞了釋門名聲。」

  「佛法廣大,普度眾生,隻論因緣,不論身份。正所謂淨從穢生,明由暗出,何處不是修行?

  糞蟲至穢,變為蟬而飲露於秋風;腐草無光,化為螢而耀彩於夏月。由此便可知宇宙間存在的東西由大至小,由貴至賤,甚至糞蟲與腐草都各有其價值,不可看低自己。

  糞尿是極穢的東西,但把它當作肥料施於田園時,就成為五穀或青菜等潔淨有用供人的食物,而五穀或青菜通過我們的身體,又成為排泄的穢物了。如此看來,在清淨與污穢中,並沒有區別,故潔淨即污穢,污穢即潔淨。善、惡,明、暗,上、下,高、低,貴、賤,天國與地獄,神佛與邪魔,一切的一切,萬物的差別本來是沒有的。」

  愛蓮如遇當頭棒喝,雙眸一亮,旋即恢復平靜,雙手合十,誠心拜謝:「小女子受教了,敢問大師名諱?」

  岳鼎哈哈一笑,推開面前的凍頂鐵觀音茶,拿起旁邊的酒壺,一飲而盡,粗野的抹著袖口,擦掉嘴角的酒漬:「這裡哪有什麼大師,只有一個看過幾本佛經,練過幾天佛功,懂得鸚鵡學舌的江湖人,我姓岳名鼎,是個身如鴻毛輕,志比泰山重的狂徒。」

  愛蓮被逗得發笑:「岳少俠自謙了,身如鴻毛志比泰山,總比身如泰山志比鴻毛要好。佛法就是要學以致用,拿過來便是自己的,須知這世上多的是連鸚鵡學舌也不會的癡愚之人。」

  兩人說說笑笑,把酒言歡,像是遇見知己一般,岳鼎將打探情報的目的拋諸腦後,隨意而談,愛蓮將賣笑丟歡的面具摘下,坦然相對,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這樣聊了半個時辰,兩人都不覺得累,反而越談越盡興,話意正濃,忽然一名渾身酒氣的男人踉蹌而入。

  「愛蓮……愛蓮……不是說好這幾天都陪我的嗎?我……不准你陪別的男人。」

  男人明顯還處在醉酒狀態,行路本就是跌跌撞撞,搖搖擺擺,結果一個沒走穩,前腳絆了後腳,一下子撲倒在地上,同時「哇」的一聲,將胃裡翻江倒海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按理說,這種宣洩獨佔欲,不惜在中途打擾接客的行為,在青樓是一種忌諱,哪怕關係再好也不行,畢竟人家幹的就是賣笑的活,你有本事就幫人贖身,沒本事就不准干涉,否則就相當於砸人生意。

  然而岳鼎注意到,這位愛蓮小姐並沒有露出厭惡的表情,看向男子的目光中反而有幾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味道。

  「連公子你醉了。」愛蓮並不在意地上的嘔吐物以及刺鼻難聞的氣味,拿出一方手帕幫忙擦了擦男人的臉,又幫忙服下一枚醒酒丸。

  這男人有著一張浮白的書生臉,臉形還算英俊,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體被酒色淘空,特別是那對空洞無神的眼睛,還透著一種說不出的邪氣。

  他一邊搖頭晃腦,一邊嘟囔著:「這男人是誰?叫他走,這幾天你是屬於我的,不准你看別的男人。喂,你這漢子,別以為錢多就能胡來,在五彩縣敢跟我搶女人,你知道我是誰嗎。」

  岳鼎臉色一肅,沉聲道:「連堡主真是弘毅寬厚之人,你家夫人昨日遭人刺殺,你卻能安之若素在這裡享樂,這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胸襟情懷,我岳鼎閱人無數,也是首次遇見。」

  他雖然沒見過連家堡的堡主,但結合愛蓮的「連公子」稱呼,以及近來的一些情報,並不難猜出眼前人的身份,因此忍不住出言諷刺。

  岳鼎並不是女權主義的維護者,他雖對連公子在青樓流連忘返的行為看不順眼,卻也不會置喙什麼,頂多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然而家中女人有生命危險,哪怕沒有出事,他不想著回去安慰安慰,反而像個沒事人似的繼續待在青樓裡享樂,實在是令人不齒其品行。

  連君卓擺擺手道:「那女人神通廣大,本事比我還強,肯定早有安排,別人哪能刺殺得了她。」

  岳鼎算是明白了,敢情這傢伙以為被刺殺的人是二夫人方蕙蘭,所以壓根沒放在心上,十之八九是通報的家僕沒說清楚,讓他給誤會了。

  不過想一想,他的誤會也是情理之中,郝菡萏是籠子裡的金絲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有跟人結怨的機會,而方蕙蘭掌管連家堡的生意,少不得與人打交道,常言道,商場如戰場,堵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不經意間結下怨恨是很正常的事。

  但誤會可以理解,但連君卓的行為,岳鼎依舊看不過去,不管彼此的關係有多麼差,好歹二夫人是幫助你連家堡打理生意,與人結怨也是為了你的家族,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被人刺殺你就可以置之不理了嗎?

  不滿歸不滿,但終究是別人的家務事,他沒有為方蕙蘭據理相爭,直接道:「被刺殺的是大夫人。」

  連君卓一個激靈,猛然抓住岳鼎的手腕:「你說什麼!不可能,他們刺殺菡萏做什麼?菡萏從不與人結怨。」

  岳鼎懶得解釋:「是否謊言,自己回家看看不就明白了。」

  連君卓臉色數變,似乎是解酒丸發揮了作用,不用人幫忙就站起身來,匆匆向外走去。

  「那個,菡萏夫人可有受傷?」愛蓮忍不住詢問。

  岳鼎看了她一眼,俏臉上滿是擔心的表情,坦言道:「大夫人安然無恙。」然後也跟著一起離開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3:02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2-24 11:47
第二十九章 中毒

  溪村中有一間因為鬧鬼而被廢棄的小屋,最近因為夜裡總是生出許多動靜,村民更加避而遠之,若是此刻有人透過窗戶往裡面看,就會發現裡面雲霧繚繞,完全看不清東西,因此在普通人眼裡,這房子鬧鬼鬧得更厲害了。

  若是換一名有江湖經驗的武林人士來,就會判斷出這些煙霧並不是妖鬼作祟,而是一種治療內傷的藥氣。

  在煙霧深處裡,一名全身赤裸的精悍男人端坐在木床上,配合藥氣療傷,功力催發至頂端後,他的一張臉竟然呈現為黑白兩色,左邊為黑,右邊為白。

  男人猛然睜開雙目,低喝一聲,一道沉雄掌勁從後背逼出,斜向下擊中地面,印出了三寸深的五指掌印。

  「失算了,沒想到連家堡居然會有這麼一號人物,掌力雄厚得根本不像是念威期武者該有的水準,而且偏偏修煉的是佛門內功,恰好克制了我的陰陽黑水功,要不是隔空擊出,掌力遠不如到肉擊實,這一掌就夠我躺三個月了。」

  石三心有餘悸的摸了摸後背,雖然還殘留著未癒的傷口,但滲透入體的掌勁已經被逼出,剩下的那點外傷,對他這樣的無漏期武者而言,也就是半天工夫的時間,到時候舊皮脫落,新皮長出,就能痊癒。

  可他一想起那日失手的刺殺,以及在兩息時間中的數次交手,就覺得哪怕再來一次,也是同樣的結果,有那三名新加入的護衛在,自己不可能得手,何況上一次的行動已經打草驚蛇,接下來對方必定會更加警惕,再難找到合適的刺殺機會。

  「罷了,說到底這次的任務不是我接下的,超出評估是難免的,少爺這次是玩大了,若僱主得到消息,怕是要抱怨……唉,少爺那裡少不得一陣遷怒。」

  石三忍不住歎氣,這一次的刺殺任務本來就不他負責,僱主指定是要一名八重通靈期高手來完成,結果少爺接下了任務,卻因為看不起連家堡這鄉下土財主,加上查閱資料發現連一名五重念威期高手都沒有,就很乾脆得將任務扔給了作為伴童的他,自個兒則趁著這段出任務的空擋,到哪裡花前月下去了。

  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結果遇到了意外。

  其實失手倒還在其次,大不了再來一次就是了,最擔心的就是僱主知道消息,將刺客實力不符合要求的意見反饋到薨牙盟總部,到時候一旦追究下來,少爺跟他都逃不了問責。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老爺子對子嗣的要求一向很嚴,而少爺又是同代人中天賦最好的,結果期待越高,要求越嚴,一旦知道了這件事,怕是要家法伺候,而自己這名伴童,也逃不了一個監管不力的罪名。

  一想到城門失火會殃及池魚,石三就忍不住撫頭歎氣,少爺因為長期被人監督,總是被長輩要求這要求那,平日積累了許多壓力,所以養成一找到機會就盡情享樂的習慣,而且由於在家裡沒機會放縱,到了外面就會變本加厲。

  像今天這樣的替換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藉著要積累施展經驗的藉口,少爺總是會挑一些難度不高的刺殺任務,一旦出了外面,就改由他代勞,自己則找機會溜走。

  「唉,少爺自以為這種李代桃僵的計劃天衣無縫,卻不知老爺早就看透了,只是一直按著不說,就等逮著機會狠狠訓斥一頓。」

  石三旁觀者清,知曉長輩們的想法,他們之所以對少爺出工不出力的行為視而不見,是因為一直以來刺殺任務都成功了。

  對於刺客而言,結果代表著一切,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只要能殺掉目標,那麼所有的過程都是正確的,就算你是用雇妓女的方法讓目標精盡而亡也沒關係。

  而除了不能違背家規以外,他們也認為一般的訓斥不痛不癢,不可能對少爺的性格帶來改變,只有最刻骨銘心的教訓,在陰溝裡翻船,才能讓少爺銘記在心,從而痛改前非。

  愛之深,所以責之切。

  不過明白歸明白,石三還是給少爺發出了提醒的消息,建議他親自過來動手執行任務,以免真的犯下難以挽回的打錯,即便老爺等待時機已久,到時候說不定會偷偷給予獎勵,自己也絕不能犯下過於明顯的錯失,防止被少爺看透。

  ……

  「二夫人中毒了?」

  岳鼎剛返回連家堡,就從一名丫頭口中聽到了這則令人擔憂的消息,連忙向著方蕙蘭的房間走去。一進屋,就看見旁邊有兩名中年大夫滿頭大汗的在熬藥,而山子巽則按著夫人的後背輸送功力。

  方野看見岳鼎,老練的解釋道:「夫人在吃飯的時候忽然覺得一陣胃痛,幸好子巽兄弟反應迅速,及時用內功護住臟腑,阻止了毒素擴散,可惜他練的是道家的內功,我幫不上忙。」

  倘若守護在家的人是丘離,他倒是可以傳輸內力,不過就算他跟丘離加在一起運功逼毒,效果也不如山子巽一人,在對抗毒素以及療傷方面,魔門功法終究比不上道門功法。

  岳鼎點點頭,走過去對山子巽道:「你護住心脈,保證夫人的生命安全,我來驅毒。」

  以功法屬性而言,道佛儒與妖魔是相衝的,而三教彼此間倒是友好得多,因此在山子巽運功期間,丘離不能插手,但他可以。

  他接過位置,按住方蕙蘭的百會穴,菩提功順著督脈如大江東去般直瀉而下,這樣強硬的方法本來很容易傷及對象的腑臟,留下內傷,但此刻有山子巽以全真內功保護,抵擋衝擊,加上方蕙蘭本身也是習武之人,並沒有受到影響。

  幸運的是,這毒並不猛烈,雖然也是能夠要人命的毒,但並不是見血封喉的那類,加上方蕙蘭服下的毒素不多,菩提功本就擅長驅毒,簡直像是潑水洗地似的,佛門正宗內功一衝,裹著毒素一併衝走。

  「嘔!」

  隨著內力流轉體內經脈一周,方蕙蘭吐出了一口又黑又臭的污血,兩名大夫見狀,皆是鬆了一口氣,趕緊將正在煎熬的療毒藥倒掉,換成固本培元的藥。

  方蕙蘭的意識並沒有昏迷,那張平日看起來頗有威嚴的臉,此刻添了幾分女性的柔弱感,頤指氣使的女強人氣質消失殆盡,化成病弱的小家碧玉,這種反差感令她的魅力平升數個層次。

  她帶著蒼白的臉色,虛弱道:「謝謝兩位出手……」

  岳鼎收功完畢,道:「分內之事,夫人好生歇息,不必操勞,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們。」

  方蕙蘭點點頭,不再說話,閉上眼睛,躺下休息。

  這番對話並非單純的關心,有了她的表態,就相當於賦予了岳鼎徹查的權力,至少在連家堡中,其他人都得聽他命令。

  跟著一塊回來的丘離環視一圈後,發現少了一個應該出現的人,便問方野:「連堡主沒回來了。」

  方野訕訕道:「連堡主現在正在大夫人哪裡。」

  丘離微怒:「這傢伙……」

  岳鼎揚手喝止:「夠了,這是別人的家事,我們管不著。方護衛長,麻煩你將連家堡的人都召集起來,並封鎖出入口,只許進,不許出,尤其是跟廚房相關的人事,一定要查問清楚。」

  方野跟著方蕙蘭多年,僕隨主貴,地位也是水漲船高,在連家堡相當於管家一級的人物,倒也勉強有資格這麼做,當下便聽從吩咐行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3:0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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