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六道教主 作者:造化齋主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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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2-12-28 21:54:4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4 122960
mk2258 發表於 2013-2-24 11:47
第三十章 做戲給人看

  方野按照岳鼎的意思將所有人都集合起來,儘管他在連家堡有著一定的身份地位,但畢竟比不得那些實權人物,加上方蕙蘭不在現場,一些不滿的聲音就冒了出來。

  「方護衛長,你這是什麼意思,居然讓一名外人來審查我們?我們犯了什麼錯,居然像犯人一樣被押到這裡,就算夫人被人下毒,那也是廚房的事,跟我這個管賬房的有什麼關係。」

  說話的是在連家堡工作了二十年的劉掌櫃,雖然自稱只是管賬房,但連家堡在絲綢上的生意都要經過他的手,他一帶頭喊出,其他那些覺得不滿,但是又不願意當出頭鳥的人物也紛紛附和起來,一面指責方野吃裡扒外,幫著外人欺負連家堡的人,一面陰陽怪氣的嘲笑岳鼎三人,一時間倒是有群情激奮,進行大批鬥的趨勢。

  這種情況下,若不控制住趨勢,讓這種情緒散播開,人人都不買你的帳,那麼盤查的事情根本無從談起,就算事後二夫人知道了,本著法不責眾的道理,他們也不用擔心會受到多麼嚴厲的責罰。

  對此,岳鼎運足內功,冷哼一聲,聲音傳入所有人的耳中,震懾心神,抗議的聲音出現了短暫的停歇。

  他抓住突然安靜下來的空擋,寒著臉對著最先反抗的劉掌櫃道:「聽聞一個半月前,某人因為私自挪用絲綢商行的資金,給二夫人當眾狠狠責備了一頓,被下人們看了笑話,倘若此人因此而懷恨在心……」

  劉掌櫃臉色劇變,連忙道:「我沒有!這事跟我無關,你不能血口噴人!是人難免會做錯事,我為連家堡工作了二十年,期間不知道被罵過多少次,就算方夫人也不是第一次罵我,我不可能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就幹下毒害人性命的惡事。」

  岳鼎呵呵一笑,緩下表情,道:「劉掌櫃緊張什麼,你是負責管賬房的,又不沾手廚事,方夫人出意外的這件事當然與你無關,我又沒懷疑你,你何必辯解,想來就算是方夫人知道,也是會信任你的。」

  「你……」

  劉掌櫃的一張臉頓時憋成了醬紫色,他老於世故,又怎麼不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不需要講證據的,到時候只要岳鼎在方蕙蘭耳邊這麼一提,就算根本找不到任何證據能證明他跟這件事有關,嫌隙一樣會產生,而一旦起了疑心,被穿小鞋是難免的。

  這是軟刀子,殺人於無形,儘管岳鼎口上說不懷疑他,甚至還為他辯解說不可能有關係,但看看旁邊的人紛紛與他拉開距離,唯恐避之不及的目光就知道,什麼叫人言可畏。

  他縱橫商場,不是沒見過相似的陰謀詭計,只是沒想到眼前這個濃眉大眼,看起來像是一條腸子通到底的漢子居然也玩這套輿論殺人的手段,真正給他上了一課,什麼叫人不可貌相。

  丘離跟山子巽也是好奇的看向岳鼎,他們同樣沒想到自己這位憨厚老實的大哥會有這樣的手腕,不過想起慕容山莊發生的事,便也釋然,自己這位大哥本來就聰明,在學堂上課時成績就名列前茅,只是為人老實,所以留給人好像很愚鈍的印象,而現在只不過是開了竅,懂得轉彎罷了。

  當然,對岳鼎來說,這只是很膚淺的刑訊手段而已,他雖然沒幹過刑警的職務,可這方面的知識或多或少聽說過。

  比如最簡單的手段,就是將兩名犯人分開來逼問,並告訴犯人,如果你交代而同伴沒交代,你就可以獲得寬大處理,可你沒交代而同伴卻交代了,那麼你的刑罰就會變得更重。這樣一來,只要雙方不是把性命都能托付的信任關係,很順利的就能得到口供。

  現在不過是牛刀小試罷了,接下來岳鼎就將這方面的能力用上,他指定了護衛隊裡的成員作為負責人,然後兩位義弟跟幾名會寫字的護衛作為記錄者,要求所有人進行今天一整天行動的自我交代和舉證,交代完後了就可以離開,但是若在離開後,有人舉證你的行動,跟交代的不一致,那麼後果就很嚴重,同時為了鼓勵人相互舉證,他宣稱已經得到二夫人的允許,將會給予舉證者相應的好處。

  在一名負責掃地的僕人率先說明自己掃了一整天的落葉,並被痛快放行後,所有人都不再等待,尤其是那些一清二白,全天都跟別人待在一起,有著絕對的不在場證明的人,很愉快的配合岳鼎的行動,畢竟他們只需一句話就可以完事,沒必要冒著被二夫人記恨的危險跟人起衝突。

  有了這麼一批人打開缺口後,其他人也就不再想著抵抗,老老實實的選擇配合,群眾本來就具有盲從性,而盲從性可以導向壞的一面,也可以導向有利的一面,一切就看領導者的手段,分而化之無疑是瓦解不牢固聯盟的最佳手段。

  畢竟是都是待在連家堡的人,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因此找幾個人證明自己無辜是很簡單的事,很快就有九成多的人離開了,而剩下的人要麼是苦於找不到證人證明自己無辜,要麼是跟廚房有著直接或間接的關係,不容易說清楚。

  他們哪怕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可一想到萬一自己沒交代清楚,結果被後面的人舉報,平白惹上嫌疑,當真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所以他們一邊要想清楚自己該怎麼交代,一邊要檢查是否還有遺漏,看那副絞盡腦汁,想離開又不敢離開的焦急神色,相信若是可以的話,真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人看,好證明自己真的是無辜。

  岳鼎沒有特意刁難某個人,就算是之前做出頭鳥的劉掌櫃也被他輕輕放過,最後將所有人做的記錄收攏起來,對護衛們道了一聲感謝,便聲稱要回房間慢慢分析情報,查詢真正的犯人。

  山子巽跟丘離對視一眼,心中都升起了疑問,似乎大哥對這次盤查並不怎麼在意,表面功夫的意義要大過實際,但兩人很默契的不動聲色,跟著一起回轉房間。

  果然,當岳鼎回房間後,就隨手將那些記錄的口供扔在一旁,然後坐在椅子上沉思起來。

  山子巽看見這一幕,微微鎖眉,片刻後也像是明白了什麼,卻也不開口說破,而是坐下來給大哥泡茶。

  丘離可沒他那麼好耐性,看著兩人極有默契的裝神弄鬼,撇了撇嘴,不懂就問:「大哥,難不成你發現真正的下毒者了?」

  他覺得只有這個可能,才讓大哥不在意口供,畢竟若是真兇已經找到,那麼其他嫌疑者的發言就無足輕重了,說不定這裡面還有錯誤的訊息。

  然而,岳鼎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下毒者是誰,也不知道幕後指使者?」

  丘離敏銳的注意到一點:「等等,你將下毒者跟幕後指使者分開說,難道兩者不是同一個人?」

  「其實,對於這點,我也不敢保證,目前可以確定的是,那位幕後指使者一定希望看到我們剛才的那番做法,期待著將我們的精力朝這個方向引過去,所以我便照做了。」岳鼎用手指戳著桌子,發出篤篤響聲,「好了,接下來我們在外人面前要繼續裝作追查下毒案的樣子,現在還是先將打聽來的情報匯總一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3:07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1-20 22:24
第三十一章 蒙塵的天才

  「根據清荷的說法,那位愛蓮小姐是被洛紅樓收養的孤兒,也就是那種從小培養,除非被人贖身,否則終身要留在青樓的娼妓。不過這愛蓮小姐的確了得,從小好學,天賦卓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一個不差,而且還是商業奇才,四年前的洛紅樓跟普通的青樓並無差別,但自從她給出幾個金點子後,洛紅樓越做越大,如今成了五彩縣的第一青樓,技壓群芳。更厲害的是在後面,她自從當上花魁之後,從客人那裡得了不少錢財,短短三年間就將自己贖了身。」

  丘離說著自己從那名青衣小婢身上打聽來的消息,渴了就喝口茶,這傢伙在泡妞之餘,倒是沒有忘記幹正事。

  山子巽疑問道:「自己給自己贖身?既然是清白身了,為什麼還要待在青樓?還有,倘若她真那麼有本事,青樓老闆怎麼可能容她贖身,換成黑心點的,出再高的價錢也不會讓她離開,而一個開青樓的人,你能指望他有多少良心嗎?」

  「這就是我說她厲害的地方,誠如大哥說的那般,賣肉永遠是最下層的,她自己跳出了那一層面,便在接客之餘,利用手腕結識了許多大富大貴有權勢的人,最後反過來將了洛紅樓老闆一軍,逼得對方不得不同意讓她贖身,甚至還被她入股了洛紅樓,成為了洛紅樓的股東之一。

  至於她為什麼不離開洛紅樓,有人說她慈悲善心,可憐青樓裡的那些姑娘,將心比心的想要救人,也有人說她幹慣了這一行,已經產生了依賴性,做大生意還能繼續撈到錢,何樂不為。但不得不說的是,自從她成為洛紅樓的股東後,那些風塵姑娘的待遇的確比以前好多了,所以很得人感激。」

  山子巽眉角一跳,略顯驚歎:「居然能從一名賣身的奴隸,翻身做主成為了老闆,這女子的膽識和智慧都穎悟絕倫啊。」

  就算沒親眼見證,他也能想像得到,在這個過程中,這名女子必定經歷了許多驚心動魄的危險。

  沒有一個老闆願意看見手下的奴隸跟自己平起平坐,想來在這場翻身做主的革命中,她只要踏錯一步,不小心洩露了消息,就有可能落得被處死的下場,但她仍是這麼做了,而且還成功了,這無疑是相當了不起的成就,畢竟,她只是一名孤兒,也沒有撿到一枚藏著老爺爺的戒指。

  似乎是擔心兩人還不夠認識清楚,岳鼎又扔下一個重磅炸彈:「不止如此,我跟她見過面,可以確認她是一名化勁期的武者,雖然不知道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武的,但考慮到年齡和所處的環境,想來不會超過五年。」

  山子巽跟丘離對視一眼,各自看出彼此眼中的震驚。

  「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前見了方野等人,相比他們修煉數十載尚在武修門口徘徊,自己的天賦和運氣都是家驥人璧,心中難免洋洋得意,生出許多優越感,此刻跟真正的天才相比,方知自己不過是坐井觀天。」山子巽搖頭感慨,

  丘離也是沉吟道:「一個流落紅塵的青樓女子尚且有如此能耐,那些名門大派,甚至武道聖地的得意弟子,肯定遠在我們之上,他們看我們的眼光恐怕就就跟我們看方野等人的眼光是一樣的。」

  兩人唉聲歎氣,看起來一副受到打擊,意氣消沉的頹喪樣,但岳鼎哪裡不清楚這兩個小滑頭的心思,如果這時候去安慰絕對會上當,所以他笑著反問:「怎麼,這就失去膽氣,沒有信心了嗎?」

  丘離裝模作樣的長吁短歎:「我只是在替他們扼腕歎息,明明是天之驕子,卻要被我們這群鄉巴佬趕超過去,這滋味一定不好受,唉,真難為他們了。」

  山子巽就一句話,眼神卻意味深長:「無敵最是寂寞啊。」

  兩人再度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年輕人最不缺的就是鬥志,最不怕的就是強大的對手,何況如丘離這般堪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比如他最喜歡看的那些神怪志小說中,開篇往往是講述主角加入某個仙門,然後借由他人的角度來側面描述這個仙門有多麼強大。

  常人看到這個情節的時候,往往會幻想「要是我能像書中角色一樣,加入這樣的門派該有多好」。

  而丘離看到這個情節,幻想卻是「要是我能創立這樣的門派,讓那些天之驕子加入該有多好」。

  山子巽看起來很低調,從不放豪言,但不表示他就很謙虛,事實上他的驕傲一點也不輸給丘離,只是性格使然,不屑於掛在嘴上罷了,比起說出來,他更喜歡做出來。

  岳鼎等兩人笑完後,才開口道:「其實愛蓮能修行得比我們還快,也是有重重原因的,她修行的《蓮心經》是七品功法,本就比我們的五行養生術要高明,加上這部功法講究的是如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因此對尋常修士來說最不適合修煉的煙花之地,反而成了她絕佳的修煉場所。」

  山子巽恍然:「怪不得,我想她之所以在贖身後仍不離開青樓,怕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在。李娟張態一春夢,週五殷三歸夜台。虎丘月色為誰好,娃宮花枝應自開。對修煉者來說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可對她來說卻是剛剛相反,同時還有中隱隱於市的偽裝效果。」

  丘離疑惑不解:「她作為青樓花魁,平日肯定沒機會跟人動手,這樣豈非不利於修煉?」

  「誰跟你說這樣不利於修煉?你該不會是相信在生死之間突破的那一套吧?」山子巽白了這修盲一眼,「這說法就是用來唬人送死的,人在生死邊緣的確容易受到刺激,從而激發潛能,可是沒有厚積,哪來的薄發?與人廝殺的確能增強你的實戰水平,可境界的提升還是靠安安靜靜的閉關修煉來得更快,說到底,武道境界跟人的戰鬥能力並非等式,在江湖上,低階武者襲殺高階武者的例子數不勝數。」

  雖然明白對方說的是實話,可丘離仍是忍不住反問:「你怎麼知道的?」

  山子巽訓導:「書上都有,所以說要多看看書,人為什麼長兩隻眼睛和一張嘴巴,就是讓你多看多說。」

  「那人還有三十多顆牙齒呢。」

  岳鼎心知若讓兩人繼續吵下去,只怕要沒完沒了,這一整天其他事也別想幹了,於是開口詢問道:「三弟,說說你那邊收集到的情報吧。」

  山子巽立即將注意力移到正事上,正襟危坐道:「我這邊只得到一件有意義的消息,那位藝名愛蓮的花魁,原名郝芙蕖。」

  「郝芙蕖……郝菡萏……芙蕖和菡萏,還有愛蓮,果然如此。」岳鼎想起來那張有七八分相似的臉,當時就已經有了猜測。

  山子巽知曉大哥已經猜到了真相:「沒錯,她跟大夫人是親姐妹,而大夫人是在四年前被連堡主贖身回來的。」

  (造化齋主:求推薦票,每千票一加更)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3:10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1-20 23:19
第三十二章 刺殺

  菡萏、芙蕖本就是蓮花的異稱,因此光從名字上,就足以確認雙方的關係。

  岳鼎皺眉道:「如果是一對姐妹的話,為什麼當初連君卓只贖身郝菡萏?以連家堡的財力,根本不在乎再多一個人才對,何況自己的大姨子若是個青樓賣笑的女子,對連家堡而言也絕不是件風光的事情,不管如何都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三人皆是沉默不語,想不通其中關竅,許久後山子巽才幽幽道:「我有點明白,為什麼二夫人會將她選為首要懷疑對象。就動機上而言,倘若大夫人死了,看起來得利的是她,可實際上不然,以連君卓十分明顯的喜好偏向,是絕不會讓她成為正妻,這點連家堡上下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反而是那位相貌跟大夫人相近,又懂得伺候男人的大姨子最有可能取代正妻的位置,而且以這位愛蓮小姐展現出來的商業天賦,接掌二夫人的工作,一點問題也沒有——當然,若二夫人也死了,那就更沒人能威脅得到她了。」

  丘離反對道:「你這說法沒道理,既然她們倆是親姐妹,為什麼姐姐非要跟妹妹過不去?為了一個正妻的位置就選擇下毒手,這也太過了。」

  「不要小看女人為了爭寵而引發的嫉妒,尤其是這等大家族中——就這點來看連君卓做得夠好了,他在四年裡只娶了兩個女人。何況,從愛蓮過往的經歷來看,這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女人,這種人習慣於掌控一切,不喜歡有人站在自己頭上,她若要嫁入連家,絕對會跟二夫人產生權力上的衝突。」

  「可你仍沒解釋,為什麼她非要刺殺自己的妹妹不可,就為了一個正妻的名聲嗎?她若真是姐姐,就該清楚自己妹妹的天真性格,是完全不可能成為她的絆腳石。」

  山子巽像是被勾起了某種回憶,無限惆悵道:「正因為是親姐妹,所以才會嫉妒啊。試想一下,雙方的容貌相似,年齡相近,而且作為姐姐的她遠比妹妹有才華,妹妹的優點她都有,妹妹欠缺的她也有。可結果卻是妹妹成為了大戶人家的正妻,過著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生活,而她卻要被數不盡的男人玷污。

  別看現在風光無限,她為了爬上現在的位置,付出的代價又豈是外人能明白的。青樓花魁,聽著似乎很光鮮,但我們在提起這個稱呼的時候,難道真的是在心中讚美她嗎?

  內心的齷齪暫且不提,無論何時,這總歸不是個拿得上檯面的身份,兩相境況對比,只會惹得人心頭妒火更盛。」

  看見他像是被觸動的表情,岳鼎跟丘離都很默契的沒有詢問,他們兩人都是姑蘇縣的本地人,彼此間知根知底,但山子巽則是在年幼時獨自背井離鄉來到姑蘇縣,對於過去也是一直諱莫如深,從來不提。

  他不提,兩人便不問,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沒必要非得坦白乾淨。

  「今天就到這裡,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吧。」岳鼎如此提議道。

  丘離和山子巽也沒有異議,各自回房練功,一夜平靜。

  翌日清晨,岳鼎剛起床洗漱完畢,就見一名護衛帶著揶揄的表情將一封信交給他,然後被語重心長的拍了拍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拆開封口後,快速看了一眼內容,卻是來自青樓花魁的邀請,也怪不得那名護衛會用那種眼神,最近都有傳出連堡主將娶愛蓮過門的消息,結果現在人家寫信邀請他,指不定就要給連堡主戴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岳鼎對做入幕之賓沒什麼興趣,但確實還有幾個問題要問對方,便沒有拒絕,吩咐一名家丁幫忙傳話給兩位義弟後,便起身向著洛紅樓趕去。

  此刻天色尚早,他也不急著趕去,反而饒遠路去了一趟魚市,五彩縣靠著一方五彩湖,這也是縣名的由來,而五彩湖的名字則源自一種這條湖裡獨有的五彩魚。

  每當雨水將停時,這些五彩魚就會紛紛躍出,在雨後陽光照耀下,反射出五顏六色的鱗光,這種魚味美肉鮮,一般重三四斤,但偶爾會出現十斤的異種,而這種異種對修行者而言是大補之物,岳鼎就是衝著異種去的。

  遠遠看去,魚市上重重疊疊的黃油布雨棚就像一面面帆船,遠處江頭就停著至少三四十條漁船,這些小漁船上當天零散捕到的水產要比市集上賣的略微便宜一點,只是魚類大小不一,並不齊整,而一些飯店酒肆負責伙食材料的夥計經常會直接劃著一條小船在這些小漁船間穿行,挑選些合用的東西。

  這魚市的地理特徵倒也明顯,還沒考進,就有一股濃厚至極的魚腥味直衝進鼻腔,一時間彷彿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了一些。

  岳鼎沒有向滿是雨棚的商舖處走去,而是朝著魚市邊緣的一家酒樓,這家酒樓專門經營水產食物,門前插著花裡胡哨的錦旗招牌,掛著黑漆實木的門匾,側旁擺放著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大木桶,裡面裝的都是新出產的魚蝦,任由客人挑選。

  他在昨天就已經預約好了,倒是不需要特意點菜,囑咐了店小二一聲,被引至靠湖的一面,一眼望去,水見南天不見雲,風景獨好,也就現在客人少才能佔到這麼好的位置。

  「客官,你不等朋友到了再上菜嗎?別怪俺沒提醒,那魚可是有十一斤重,到時候莫要白白浪費。」店小二細心的提醒道。

  岳鼎哈哈一笑:「儘管上吧,你酒樓今天若是還有新打撈來的,不妨也一塊上,來多少我吃多少,這肚子尋常可是填不飽的。」

  反正有連家堡報銷,他倒也沒必要特意替人家省這點小錢。

  店小二撇了撇嘴,顯然是不相信,但客人為貴,只要肯付錢,就算買下魚轉手就給放生了,他也不說什麼。

  因為客人少的原因,很快一盤香氣四溢的魚鍋就給端了上來,對於一條十一斤重的五彩魚,顯然普通的盤子是放不下的,必須換成砂鍋一類的器皿。

  岳鼎用筷子夾起一片魚肉,白如羊脂,細膩鮮嫩,帶著一股獨有的香氣,如玉蘭花瓣一般,吃了一口,就再也放不下筷子。

  他飛箸如雨下,很快吃掉了小半,咂了咂嘴,覺得有些美中不足,於是就讓店小二燙了一壺酒上來。他看著江湖上因霧氣而形成的氤氳美景,一口魚肉一口酒,當真快活賽神仙。

  「湖光金烏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遙望五彩山水色,白銀盤裡一青螺。」

  店小二聽他叫喚,本以為是這客人吃不下去,要打包帶走,畢竟估摸著也吃了五斤左右,算得上海量,誰知道對方根本不是吃得太飽,而是要趁酒下菜。

  結果他就看著岳鼎一邊吃菜一邊飲酒,不僅將整盤魚吃了個乾淨,連酒也端了好幾壺,算起來不下於三斤,心中不由得咂舌,這廝好能吃,身材雖然魁梧,但因為強壯而不顯得肥胖,看起來不像是大肚能容的主。

  岳鼎大快朵頤,將東西吃得乾乾淨淨後,打了一個飽嗝:「呼,不錯不錯,這下吃了五分飽。」

  店小二心道:娘勒,這還五分飽,你一頓早餐就吃這麼多,誰養得起你這大肚漢啊。

  其實對於修行者來說,這個飽並非是指肚子的飽,而是指能量吸收的飽,他們雖然沒到不吃五榖的辟榖期,但五六天不吃飯也沒什麼要緊的。

  岳鼎付錢離開後,乾脆到湖邊雇了一條小舟,讓老翁順著湖沿將他渡過去,一路上還能欣賞下五彩湖的風光。

  這名渡船的老翁是個健談的人,兩人一邊划水一邊聊天,倒也不覺得冷清。

  因為岳鼎主動要求劃慢點,這樣過了兩刻鐘,才到達目的地,等船靠岸後,他躍上河岸,轉身扔過去一兩銀子——在剛才的交談中,他得知這名精氣飽滿的老翁是個外鄉人,行遊到五彩縣,發現盤纏告竭,不得不在湖邊以擺渡賺取回鄉的錢。

  可就在他轉身的剎那間,一點寒芒從湖邊的蘆葦叢中暴起,朝著他的背心直刺而出!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3:12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1-22 22:28
第三十三章 錘子和鐵鎖

  石三並沒有等岳鼎靠近埋伏後再爆發,受過上一次被意外發現的教訓,他知道一旦讓對方靠近限定的範圍,就有暴露的危險,所以他沒等距離拉近就出手了。

  正是因為這點距離,讓岳鼎有了反應的機會,在被刺殺的瞬間,他正背對著刺客,面對刺殺有著多種方法可以避開,比如他可以向前奔出一頭跳進湖中,可以用金雁功躍上半空,也可以用驢打滾躲避。

  但他沒有那麼做,因為在他前方是擺渡的老翁,假如他躲開了,那麼以這名刺客的狠辣,絕對不會撤招饒老翁一命,肯定會繼續向前衝,因為這樣做刺客才能在接下來的行動有多種選擇,比如繼續刺殺,又比如趁機逃跑。

  所以他強提一口氣,運轉破衲功,全身的衣服都像是充氣一樣鼓起來,布料被內力包裹住,變得硬如鋼鐵。

  石三眼中精光一閃,老辣的猜中了岳鼎的想法,嘴角浮現一抹冷笑,他知道自己這一劍,就算是十層重甲包裹住,也能刺個對穿,不管目標的橫練功夫有多麼強,都擋不住他的一寸劍芒。

  愚蠢的傢伙,居然為一個不相干的老頭將自己陷入絕境,這種人在江湖上絕對活不久。

  石三在心中鄙夷著給岳鼎下了定義。

  他猜中了開頭,沒猜中結尾。

  被破衲功撐起來的衣服沒有擋住劍芒,被刺中剎那就破碎開,化成了紛亂如蝴蝶般的布片,遮住了石三的視線,但他的攻擊軌道沒有因此而改變,筆直向著記憶中心臟的位置刺去。

  岳鼎盡全力轉身,試圖側避開攻擊,可惜以他的體型,這一劍絕對會刺中,無論怎麼躲避。

  然而,這一劍仍是落空了。

  因為如意縮骨功改變了岳鼎的體型,令他的胸膛向內塌陷進去,就像是被巨力壓扁的棉花,這就導致本該出現在劍刃軌跡上的要害消失了。

  石三感受著劍鋒上傳來的觸動,臉色劇變,他知道自己雖然刺中了對方,但僅僅是擦破一層皮,並沒有刺中心臟。

  他壓抑心中震驚,想要變招,化刺為割,但岳鼎又豈能容他肆意戲耍,神掌八打中的崩山掌一招蓋下,正中劍身,震得寶劍嗡嗡作響,同時牽制敵人的身形,欺身而入,雙掌如磨盤推出。

  受到傳遞過來的勁力影響,連帶石三本人也受到衝擊,虎口一痛,寶劍差點脫手。

  一瞬間,他聞到了危險的氣息,就像是獵人正打算殺死落入陷阱的猛獸時,發現猛獸突然掙脫了牢籠,向著自己撲過來。

  他大喝一聲,運轉陰陽黑水功,一張臉變成一黑一白兩種顏色,全身肌肉虯結,高高隆起,尤其是在胸口位置,像是纏繞著一條粗大的鎖鏈,這正是他的保命武技「九曲陰氣鎖」。

  常人若遇上這等一看就十分棘手的橫練功夫,第一想法就是避實擊虛,畢竟九曲陰氣鎖並沒有覆蓋全身,正如名字一樣,保護身體的是如鎖鏈般的防禦,而鎖鏈是有空隙的,這些空隙就是可趁之機,至少看起來如此。

  可是岳鼎沒有人任何變招的意思,他走的就是剛猛無匹,以強破強的武道路子,又怎麼可能因為對方的橫練功夫而退縮,雙掌如雷貫出,正中石三隆起來的如鎖鏈狀的胸口,力道爆發剎那就縮手,然後回氣,再出掌。

  岳鼎發現,自己每一次出掌擊中刺客的胸口,就會感受到一部分力道被反震回來,就像是擊中了一枚尖錐,刺得掌心發疼,同時一股陰損的內力會順勢反敲,沿著掌心侵入經脈。

  這便是九曲陰氣鎖的玄妙之處,除了抵擋武力攻擊和內力侵蝕外,兼具外力和內力的雙重反擊,也就是上次的劈空掌才能不受到影響。

  對此,他的反應是回以更加洶湧的攻擊,狂催內力,一時間掌如雨下,如雷奔雲譎,辟辟啪啪像放鞭炮似的連續炸響。

  石三蒙著臉,但外露的雙眼卻掩飾不住驚訝,他不是第一次遭到反擊,然而每一次只要他使用九曲陰氣鎖,對方就會像被蜜蜂蜇了的貓一樣遠遠避開,生怕會被暗算,而像岳鼎這樣不屈不撓,猛攻到底,強硬得像頭拉不動的倔牛還是首次遇見。

  這下他是騎虎難下了,九曲陰氣鎖在七品武技中也屬於上層,並不是想用就用,想停就停的,至少他還沒練到這一境界,無法保證在維持九曲陰氣鎖的狀態下進行高速移動。

  他現在只有兩種選擇,要麼放棄九曲陰氣鎖,拼著硬挨上岳鼎兩掌,借力快速遁走,要麼咬緊牙關堅持下去,直到對方中斷攻擊。

  石三挨過岳鼎一掌,那一回他來不及施展九曲陰氣鎖,結果一招隔空掌力差點要掉他的小命,他難以想像自己若是在近距離下被雙掌擊實了,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他怕了,不敢賭,所以只能硬撐著,撐到對方先撒手。

  六重無漏期相比五重念威期,區別在於對身體氣血的掌控,能夠鎖住精氣,全身渾然一體,就抗打性來說要比念威期強大得多。

  然而,久守必失,進攻者永遠比防禦者有力,橫練功夫的意義也並非在於一味挨打,而是讓修持者能夠毫無顧慮的進攻,固守防禦的行動便是捨本逐末。

  石三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惜沒得選擇,不是他不想反擊,而是岳鼎的攻擊一掌重過一掌,在連綿不絕的攻勢下,他就像是狂風駭浪中的一葉小舟,隨時有被掀翻的危險,每每提起一口氣就會被震散,光是自保就很困難,哪還有反擊的餘力。

  兩人此刻的處境,凶險不下於互拼內力,先支撐不住的那一方,必死無疑,而存在下來的那一方,也絕不好過。

  受到九曲陰氣鎖的不斷反震侵蝕,岳鼎的鼻腔開始向外淌血,一條粘稠的鼻血向下垂掛,但他視若無睹,繼續加催掌力,一掌又一掌的重擊,像是一名鐵匠用大鐵錘狠狠敲砸著頑鐵,而石三的胸口也變成艷紅色,甚至迸濺出火星,彷彿被高溫燒灼的鐵鎖。

  菩提功被他全部調動,用來增強掌力,而剩下的那些沒有被轉化的五行養生功則牢牢護住心脈,保住要害不受外力侵蝕,至於其餘的經脈,他就管不上了。

  一者錘,一者抗,兩者僵持不下,岳鼎專注的眼神兇猛如魔神,彷彿永恆不變的滴水,要將岩石擊穿,那股沉靜又視死如歸的氣勢令觀者喪膽。

  也不知出了多少掌,石三終於承受不住永無止境的掌勁摧殘,「哇」的一聲,七孔同時噴血,九曲陰氣鎖自動崩潰,被岳鼎雙掌正中胸口,肋骨齊斷,髒腑盡毀,甚至有一些內臟的殘渣從口腔中噴出來。

  原本如老樹扎根似的立於原地不動的身體,此刻如同被抽調脊椎骨一樣,軟塌塌的飛出,癱軟在地上,爛如泥漿。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3:14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1-22 22:30
第三十四章 隱藏的訊息

  「你……」

  石三喉腔中滿是鮮血,開口儘是咕嚕聲,彌留之際想放句狠話,可忽然間又想起,倘若隱瞞消息,讓對方誤認為刺殺已經結束,那麼等到少爺出手的時候,肯定會更加驚慌。

  於是,他什麼也沒說,歪頭斷氣了。

  岳鼎沒有去注意刺客在臨死前的複雜情緒,他受到陰氣入體折磨,全身手腳冰涼,血液都彷彿凍住,如入冰窖一般,心知方纔那一番拚命,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他連忙服下三顆九花玉露丸,然後打坐運功,幸好之前有用五行養生功護住心脈,加上菩提功擅長療傷驅毒,性命當是無憂,要顧慮的是如何去除殘留在經脈中的陰氣。

  九花玉露丸的藥力漸漸散開,在菩提功的運轉下,修復被陰氣侵蝕的經脈,同時將這股陰寒之氣逼出體外。

  人的頭又稱六陽會首,乃是陽氣最集中的地方,也是最先散發寒氣的地方。寒氣從腳入,從頭頂出,而熱氣則剛好相反,所以人若發寒,腳往往是最冷的,而人若發熱,頭往往是最燙的。

  因此隨著運功的進行,陰寒之氣被逼出體外,岳鼎的頭髮竟然開始結霜,漸漸的連眉毛也受到影響,掛滿了白色的晶體,他坐下草地的方圓三尺,盡皆凝霜。

  這樣足足過了兩個時辰,他的臉色才漸漸轉好,等睜開眼睛後,呼出一口冰冷的白氣,宛如深冬季節時人的呼吸。

  「菩提功終究是中性的功法,難以將陰毒祛除乾淨,想要痊癒,還是得找一門陽性功法。」

  岳鼎遺憾的看著雙掌,儘管他因為奇蛇膽增長的功力遠遠強過入侵的陰毒,甚至比那名無漏期的刺客還要強,可這種陰毒的真氣本就是以折磨人為主,如附骨之疽,最是難纏,他又錯過了最開始的抵擋時機,任由陰毒在體內肆虐了一陣,因此除非他將菩提功修煉至大圓滿,否則以目前條件難以真正痊癒。

  九花玉露丸乃是以清晨的花露為藥引,本質上也屬陰性,所以就算他得到藥力的幫忙,能加速修復經脈的傷勢,可對於祛除陰毒並沒有太大效果。

  菩提功要從大成練至大圓滿,必須捅破最後的那層名為頓悟的膜,跟功力深厚無關,岳鼎知道自家性格,與菩提功慈悲為懷的主題並不兼容,恐怕是很難有機會踏入大圓滿,所以只能將希望放在多修煉一門陽性屬性的功法,從而克制陰毒。

  「幸好有識海空間在,否則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岳鼎苦笑一聲,抬頭望天,「唔,沒想到不知不覺中已經到晌午了,必須趕緊到洛紅樓才行,總不能無信失約。」

  他試圖站起身來,雙腿忽然發軟,差點坐倒。

  但也就是一瞬間,下一刻便恢復正常,這是殘留的陰毒在作祟,只是有菩提的療傷作用在,尚未來得及對經脈產生傷害就會被治癒。

  那位渡船的老翁已然不見,連帶著擺渡的小舟都消失。

  岳鼎倒是沒有埋怨對方不夠仗義,自己豁出命去救人卻被拋棄等云云,在他看來,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若是沒有他在,這位老翁根本不受遭遇危險,全是被他所連累,普通人遇上這等境況,受到驚嚇而逃跑也是正常的。

  接著他將視線轉向刺客的屍體,確認了一下狀況,發現五臟六腑全部破碎,死得不能再死了。

  「這趟護衛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了,以薨牙盟的規矩,刺殺任務失敗,就可以拿錢贖命,此後再也不會選擇同一目標,反正連家堡也不在意這點錢財。」

  說起來,這名刺客不想著殺掉郝菡萏,反而將刺殺對像選定為他,真是出乎意料。

  雖然從戰術上來說,他的行為沒有錯,只要殺掉岳鼎,除去最大的障礙,那麼接下來的刺殺目標就變得簡單多了,丘離跟山子巽在正面對決的情況下能佔上風,可防不住他的偷襲暗殺。

  然而就一名刺客來說,他顯然不合格,刺客就應該將精力全部集中在目標身上,不該因為其他人而分散注意力,用盡手段刺殺目標才是正道,哪怕找不到機會,也應該潛伏起來,而不是接二連三的發動暗殺,除了讓人提高警惕外,毫無意義。

  這麼一想,岳鼎就覺得這名刺客本身的武技就不適合幹這一行,既然身為刺客,應該專注於刺殺之道,有進無退,要像張良雇大力士在博浪沙以大鐵錐偷襲秦始皇那般兇猛,學習一些追求瞬間爆發的武技,而不是未謀勝先謀敗,想著要保住性命,留下退路。

  但是這名刺客不僅學了橫練功夫,還掌握得相當高明,保命的功夫比刺殺的功夫都要純熟,典型的守強攻弱,他這種武者不適合幹捨命殺敵的刺客行業,而更適合以身為盾,關鍵時刻站出來擋住敵人攻擊來保護主人,如貼身侍衛一類的職業。

  「先除掉最有威脅的敵人,這個想法也很有護衛的風格,難不成這位並非職業的刺客,只是來兼職賺個外快的?」

  岳鼎想了一下,覺得可能性還挺大的,一時也不由得為這位出師未捷的業餘刺客感到唏噓。

  但這唏噓也就值幾個銅板,殺人者,人恆殺之。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他隨後到了縣上一家連家堡開的商舖,拿出方蕙蘭給他的腰牌,吩咐幾名連家堡的雇工去報案,雖然沒指望官府能將此人的身份查出來,可好歹也要通報一聲,他的本事還沒強大到能無視政府衙門的程度。

  再一次來到洛紅樓,老鴇想來是得了愛蓮小姐的囑咐,一看見他,就喚來小婢清荷,一路引至內屋宅院。

  「鳩雨細,燕風斜。春悄謝娘家。一重簾外即天涯,何必暮雲遮。

  釧金寒,釵玉冷,蕩醉欲成還醒。一春梳洗不簪花,孤負幾韶華。」

  上一回是以琴聲相迎,這一回換成了琵琶。

  岳鼎抬眼看去,愛蓮似乎是喝了不少酒,俏臉微泛紅霞,顯得更加嬌艷欲滴,尤其那對美眸神采盈溢,能把男人的魂魄都勾出來。

  「愛蓮小姐似乎很開心?」他詢問道。

  聞言,愛蓮露出一個足以傾城的笑容,遞過來一杯酒:「這一杯,感謝岳少俠對舍妹的救命之恩。」

  看來是她打聽到了連家堡中的消息,知道當日有刺客要對郝菡萏下手,是岳鼎三人出手救駕,保住了性命,才特地設宴感謝。

  岳鼎看不透對方究竟是偽裝的虛情假意,還是真情流露,但可以確定與那名刺客無關,否則宴席不該設在今天——當然就算她是僱主,也僅僅是花錢買兇,不可能知道行兇者的行程。

  他接過這杯酒,一口飲盡:「我既然忝為護衛之職,這便是份內之事,當不得如此鄭重感謝。」

  「對於連家堡來說,這是份內之事,但對於我來說,卻是一件浩大的恩情。」

  岳鼎心中一動,對方話中的意思,算得上是在表明自己與連家堡的不同立場,這樣一來,那所謂的連堡主要娶她過門就成了錯謬的謠言。

  「我知道對少俠這樣的修行者來說,普通的謝禮看不上眼,所以特意備了一物。」

  愛蓮拿出一方玉匣,打開上面的蓋子後,出現在匣子裡的是一株草,一株朱紅通透,宛如火焰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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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993 發表於 2015-1-22 22:32
第三十五章 論功德

  涅盤草,澆灌了鳳凰血而能不死,涅盤重生後長出來的天材地寶,是一種至陽的藥草。

  鳳凰血大多擁有自燃的效果,因此即便草木吸收了鳳凰血,也只有很少的能存活下來,大多數都會因為火焰燃燒而亡,只有極少數能涅盤重生,這類草木都會成為修行者眼中的寶物,同時具備增強內力、治療傷勢,至陽辟邪的效果。

  岳鼎心道,真是打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該說自己運氣好嗎?剛在煩惱該怎麼消滅體內的陰毒,就有人送來屬性相剋的草藥。

  如果換成其他的藥材,說不定就推卻了,可偏偏是急需之物,也就只能認下這份人情。

  「你也是修行者,為什麼不留著自己用?」

  「愛蓮修行的蓮心經,同屬水和木兩系,服用涅盤草頂多是吸收五成的藥力,與其暴殄天物,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她倒也坦白,明說效果不好才送人,這種做法很容易博得他人好感,就像是店家主動告訴你,這件衣服裡面有個缺口,所以價格不貴一樣,只要不是缺心眼的二百五,就不會再好意思往死裡砍價。

  在今天之早上前,岳鼎興許會有些提防,可現在刺客已死,護衛任務已然結束,他也沒興趣去猜測對方是否就是那名買兇者,反正一切塵歸塵,土歸土,再計較這些也毫無意義。

  放下心結後,兩人暢談無阻,賓主皆歡,岳鼎有些明白那些自詡風流的文人騷客為什麼總喜歡進這些風月場所,擯棄賣肉嘗腥不談,像這樣同美人喝酒交流,談天說地,確實很容易讓人放縱心情,忘卻煩惱,就像是真的有了一位紅顏知己。

  飲至最酣時,愛蓮開口請教道:「我最近因修行遇上瓶頸,想起當日師太教誨,便去尋了些佛經,希望能以佛理掃清心頭迷障,卻遇上一物不明,敢問岳少俠,佛經上常言修行需持功德,可功德一物,縹緲無蹤,不能視不能聞不能觸,功德究竟在哪裡?」

  岳鼎沉默片刻,舉起手來,以掌心相對,示意道:「這是功德。」

  接著他又反轉手,以手背相對:「這也是功德。」

  愛蓮皺眉思索片刻,美人顰目,自有一股顧盼生姿之色,可惜最後仍是搖頭不解:「可否詳細說明,我若捐錢在縣上建一座寺廟,可得功德否?」

  「毫無功德。」岳鼎見她仍是一片迷惘,便知是入了知見障,歎了一口氣。

  這跟人是否聰明毫無關係,有些人不讀書,不識字,天生笨拙,但在佛理上卻能舉一反三,一法通,萬法通,這就是常說的慧根。有些人能過目不忘,幼童時就能斷識萬字,可於佛理上卻是一塊榆木疙瘩,怎麼也教不明白。

  他只好詳細解釋道:「相傳達摩祖師東渡中土神洲,當時的梁武帝得知後,派人到南海來專程迎接,期望能弘揚佛法,普度眾生。他一心欽慕佛法,發菩提心,興隆三寶,造廟度僧,佈施結緣。每隔五里地方,就造一座寺,每隔十里地方,就造一所庵,度很多善男信女去出家做和尚、當尼姑,而且對於佛學也是非常精通,因而自認很有功德,卻被達摩一語道破,告訴梁武帝他的所作所為毫無功德。」

  愛蓮疑惑問:「為什麼?」

  「因為他只知道著相事修,追求人天福報,不知道離相妙修求證佛果菩提。達摩祖師直指出『只是人天之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看來雖有,實在沒有。』」

  「那到底什麼是真正的功德?」

  岳鼎哈哈一笑:「這問題梁武帝也曾問過,當時達摩答曰『清淨智慧是微妙圓融,本體空寂,無法可得,如是功德,絕對不是世間上有為之法所能求到』。梁武帝不知正法,造寺度僧,佈施設齋,名為功德,實為求福,福德並非功德。功德在法身中,不在修福。」

  他見對方露出思悟的表情,便知是摸到了邊緣,繼續道:「後來梁武帝得志公禪師指點,自愧有眼不識泰山,便派人去追。達摩大師剛走到江邊,回頭見有許多兵馬追趕而來,便隨手就折了一支蘆葦,擲在江中,腳踏蘆葦渡江,揚長而去,這就是有名的一葦渡江。

  早期禪宗強調不立文字,意在不立名相。所追求的是『一路所問,千聖不傳』的第一義,這種義是離一切語言文字相、心緣相、分別相。須知語言文字只是作為所顯義理的媒介,真正的義理是不可以語言文字來用表達的,故佛教提倡依義不依語,破除對語言文字上的執著,所謂不立文字,即依此理而成。」

  說完後,他便自顧自的在那飲酒。

  驀地,愛蓮雙眼一亮,操起旁邊琵琶,隨手撥了幾下,拊掌笑道:「南台靜坐一爐香,終日凝然萬慮忘。不是息心去妄想,都緣無事可商量。」

  岳鼎配合著詢問:「什麼是功德?」

  「笑是功德,哭亦是功德。坐著是功德,站著亦是功德。」愛蓮回答時雙目一片清明,毫無迷茫之色,仔細觀察甚至能看見一顆蓮花種子正在發芽。

  但岳鼎知道,她還沒有悟,因為道理是別人指出來的。

  學得了知識,便失去了領悟的機會,知道的東西多了,領悟的東西就少了。

  撇開買兇嫌疑不談,他知曉眼前之人為洛紅樓付出了許多心血,尤其是在成為股東後,為那些淒苦的失足女子提供了生活保證,以種種契約條例,讓她們能安享晚年。

  要知道底層的風塵女在年老色衰之後,往往會被青樓無情的拋棄,晚年落得孤苦伶仃,無人瞻仰的下場,而即便如此,也無人同情,旁人只會指著她的過去,罵她是罪有應得,活該如此。

  就衝著這一點,他便要盡一份心力,於是做當頭棒喝:「善哉善哉,若言功德,禪友為這些青樓女子謀得一處容身之所,使她們衣食無憂,才是最是真正的大功德——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不談機鋒禪理,而是直指本心和本行。

  最初愛蓮提出修建寺廟,岳鼎否決了她的行為,指這並非是功德,然後大談修行的功德。

  等到愛蓮明悟知曉什麼是修行的功德,悟出處處皆可修得功德的道理時,他又轉回到實際行動上,擯棄了自我修行的那一套,重拾入世修行之理。

  這便是「參禪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禪有悟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禪中徹悟,看山仍然是山,看水仍然是水」。

  峰迴路轉,愛蓮一怔,陷入沉默,彷彿變成了泥塑雕像。

  許久後,長歎一口氣,放下手中琵琶。

  「未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廟中菩薩非正果,如今方知我是我。」她躬身敬了一禮,「多謝賜教,授道之恩,不敢或忘。」

  從有到無,再從無到有,她現在才是真正明白了。

  之前她說自己明白,欣喜不已,拊掌而笑;現在她說自己明白,卻是平靜如寒潭,沒有分毫慶祝之意。

  此刻再看她的雙目,就能看見蓮花種子快速成長為花苞,正在悄悄綻放,分明是心靈勘破迷障,使得修行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跡象。

  岳鼎知道他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教了,而現在最好是留出時間,讓對方細細品味這番領悟,穩固境界,何況他自己也莫名的起了煩躁感,心頭焦慮不安,便忍不住起身告辭。

  「岳少俠,」愛蓮忽然喊住人,再次躬身謝禮,「舍妹就拜託了。」

  岳鼎無言的點點頭,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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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993 發表於 2015-1-22 22:35
第三十六章 漏盡智證通

  岳鼎帶著涅盤草匆匆回到了連家堡,他與愛蓮的一番論禪交流,也引發了自身的無限感悟,一時間竟覺得靈台蠢動,似乎觸摸到了什麼東西,就像是一顆埋藏在泥土中的種子,吸收了足夠的營養,即將發芽破土,捅破那一層薄紗,重見朗朗天日。

  他顧不得告知兩位義弟刺客已被殺死的消息,只是吩咐家丁不要讓人靠近院子打擾,就來到房間靜心打坐。

  與愛蓮的那番對話,後知後覺下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詫異,現世中的他雖然在學堂讀了六年書,雜文古籍沒少看,可並沒有對釋學展現出特別的愛好,而夢境中的他也只是因為家庭的關係,喜歡上了國學歷史,宗教一類的知識更是半點不沾。

  非要找關係的話,也就是在來到連家堡後,他在拜託人購買黑玉斷續膏的藥材時,順帶買了三本佛經,分別是《楞嚴經》、《大金剛經》和《虛空藏經》,在佛藏中屬於極大眾化的經文,買了後也只是隨手翻閱了幾下,連一本都沒看完。

  結果在洛紅樓的時候,他心中剛升起要幫助愛蓮的念頭,就有一股不可名狀的禪理流過心頭,他甚至不用主動去想,禪語便脫口而出。

  對此,岳鼎心中也是覺得疑惑不解。

  事實上,這種情況並不奇怪,南派禪宗開山祖師,六祖慧能在吟出「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得黃梅五祖弘忍傳授衣缽,繼承東山法門之前,是一個從未看過佛經,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

  相比之下,他好歹讀過聖賢書,明瞭先哲大義,比起前輩的傳奇光彩要遜色多了。

  然而這點粗淺的道理,他卻像是突然間智慧蒙塵,怎麼也看不破。在回來的路上,越想越是壓抑,越壓抑越是想爆發,現在的他彷彿一座積蓄到頂點的火山,岩漿都滿溢到了火山口,肚子裡像是煮沸的開水一樣翻騰不已,各種紛亂的念頭在識海中晃動,宛如走火入魔一般。

  這一幕與他在慕容山莊野外剛甦醒時極其相似,夢境中的記憶不斷冒出,與現世中的記憶相互交錯,令他生出「我究竟是鄉村小子擁有了夢境中的記憶,還是軍人小子正在做一個離奇逼真的夢」的疑惑。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這個被擱置的問題再度浮現腦海。

  宿命、輪迴、轉世、重生……各種猜測不停浮現,識海中的動靜越來越大,像是有一頭蛟龍在翻江倒海。

  到最後,岳鼎一咬牙,乾脆放棄了壓制,任由識海受這紛亂的思緒折騰。

  倏忽間,識海驟黯,意識天地彷彿回歸到混沌未開的那一刻。

  接著,靈光驟現,悠悠蕩蕩,如佛燈上的一點火苗。

  猛然一聲爆炸,宛如盤古揮舞開天巨斧般,靈光散發無窮光輝,照耀三千,混沌炸裂。

  人生中所有的記憶從岳鼎腦海中流淌而過,從呱呱落地到長大成人,身邊發生過的每一件事,和每一個人說過的話都清晰可辨,哪怕身為胎兒時在母體中的觸感,都能重新回憶起來。

  他能回想起在學堂上課開小差時,先生所講過的每一句話,哪怕當時理解不了的數理內容,都依稀想得起公式。

  他能回想起夢境中用磁帶聽過的歌曲,哪怕是一竅不通的外國歌,就算現在仍然不明白歌詞為何意,還是能一音不差的複述出來。

  原本的識海,是灰濛濛的混沌色,清濁混雜,一如未開的世界,這一點哪怕是虛空境的極道強者也是如此。

  然而現在他的識海中,一點禪光高懸半空,如炎炎大日,照耀每一個角落,綻放出條條靈氣、縷縷神光。

  混沌開闢,清氣上升化為天,濁氣下降化為地,不再是浩浩渺渺的虛空一片。

  那塊滿是書架的奇異空間也不再是自成一世界,而是與這方天地融為一體,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岳鼎心念微動,明明沒有睜開眼睛,大腦視覺中卻如除卻巫山般的豁然開朗,對外界的感觀立馬不一樣,世界變得更美了。

  房間中每一個角落,哪怕隔著屏風的視覺死角都清晰可見,甚至還能繼續延生出去,房屋外面的院子中,地面上緩緩爬行的螞蟻,草叢中蟄伏的螞蚱,緊緊盯著螞蚱的螳螂,螳螂頭頂上即將滴落下來的露珠,還有守在院子門口正扣著鼻孔的家丁,一切的風吹草動、泥鴻半爪都在心中歷歷在映、家珍可數。

  他這一悟,時間已是過去了一夜,現在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這是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五感結為一體的神識,正常情況下,唯有晉陞到天人境,凝聚出拳意金丹後,才能使用的神識感知,竟然提前出現了!

  岳鼎正視本心,內視中彷彿看見了一盞明鏡台,上面倒映著自己因為神識感知而產生的喜悅情緒,他用手一抹,鏡子恢復澄清,喜悅的情緒就隨之消失殆盡。

  這時候,有個虛無縹緲、若有若無的聲音,如連綿大山深處的寺廟中傳來的綸音禪唱,在心中輕輕迴響。

  他似有所感悟,吟道:「心在紅塵外,身在紅塵中。屠刀緣是佛,殺生亦護生。」

  一瞬間,菩提心法功德圓滿。

  體內的菩提功力盡數化為一顆菩提種子,稍稍運轉,殘留在體內的陰毒便消失不見。

  「這就是大愛無情之意嗎?」

  岳鼎一聲唏噓,他知道自己領悟了什麼。

  佛門有六神通的說法,其一天眼通,能看到遙遠無窮盡的景象;其二天耳通,能聽到遙遠甚至被阻隔的聲音;其三他心通,能知眾生心念造作;其四神足通,能隨心遊歷極遠處,或過去、現在、未來三世,不受時空限制;其五宿命通,能知眾生的過去宿業,知道現時或未來受報的來由;其六漏盡通,能破除執著煩惱,脫離輪迴。

  六道眾生如天、人、鬼神等,因世間禪定或者與生俱有,或多或少都有前五通,只是能力亦有淺深小大之別,甚至天魔也具有五種神通,得以變現種種奇境。然而第六通「漏盡通」,唯有依經教原理破除煩惱者方能證得。

  岳鼎就是領悟了第六通,漏盡智證通,斬卻了所有煩惱,明悟了大愛無情之意,立下殺生為護生之志,讓本以為這輩子不可能修全的菩提心法臻至功德圓滿之境。

  菩提心法主修慈悲,可天下最大的慈悲,便是大愛無情。

  地藏王菩薩曰: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這便是真正的大慈悲。

  以殺生來護生,正合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意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3:27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1-22 22:44
第三十七章 無極先丹

  覺悟漏盡通,對於岳鼎而言無疑是件大好事,至少從今以後,無論修煉何種功法,他都能直指本心,臻至返璞歸真之境。

  對他來說,在功法修煉上再也沒有瓶頸,只有願或不願,功法的主題只要不是同他的本心相違背,就能順利的修煉下去,一路暢行無阻,不會像之前的菩提心經一樣,明明功力已經積蓄充滿,完全滿足功德圓滿的要求,偏偏捅不破那層薄紗,卡在瓶頸上難以穿透。

  功法的修煉速度,是跟身體的契合度相關,也就是常說的天賦。但一門功法能否修煉到功德圓滿,卻跟人的本心相關,只有恰好與本心志同道合,才能臻至創始者所設想的最高境界。

  換成以前的岳鼎,只有那些降魔無畏,剛猛勇烈的功法,才能修煉到圓滿,因為這類功法契合他的本心。

  而領悟漏盡通後的他,只要不違背本心,無需恰好契合,都能修煉到圓滿,基本上除去那些做法極端,放辟邪侈一類,都符合條件。

  簡而言之,以前的他必須是功法思想恰好在本心範圍中才行,而現在的他只要不是對立,哪怕擦著邊都可以。因此對他來說,只要是願意修煉的功法,都能暢通無阻,不再存在瓶頸的說法。

  岳鼎進入內視狀態,發現丹田處的菩提真氣已經全部消失,凝聚成一顆圓坨坨的菩提種,這就是菩提心法臻至大圓滿後的變化,可明心見性,得見大光明。

  菩提功在真氣總量上並沒有太多增加,但是各種妙用無窮,不僅能讓人時時處於大徹大悟,才思敏捷的狀態,療傷化毒的效果也隨之倍增,將原本難以祛除的附骨陰毒輕鬆化消。

  他心靈一動,意識進入神秘空間中,逕直走向丹藥區。那株涅槃草對他來說,已經失去了驅毒的意義,但本身的確是珍貴的天材地寶,不能白白浪費。

  若換成其他人,恐怕也就只有多配一些輔藥,增強藥力後再服下。但是岳鼎不同,他能以涅槃草為素材,換取效果更強大的丹藥,而且丹藥區的價格一向很便宜,就算是前幾日用光了功德點數的他,考慮到這幾天多少做了善事,積攢起來的功德也應該夠了。

  「白虎奪命丹、天王護心丹、大還丹……這些效果都太弱了,以涅槃草的級別,需要找一些更加強力的丹藥。天元聚魂丹,地獄神君花五十年精力研製出的一種補藥,此藥不但可以醫治任何內傷,而且服之可增加一個甲子以上的功力。這個效果倒是足夠,可惜素材上需要的是神魂系或者妖獸的內丹,與涅槃草無關……」

  他一番挑挑揀揀後,終於發現了一個很合適的丹藥。

  無極先丹:史載秦始皇帝曾求長生不老之術,令仙客研製仙丹,仙丹未成,據傳秘方流傳後世。到了唐代,由皇室監造得仙丹十四顆,皇太子先服兩顆而暴亡,天子震怒,連殺當時天下名藥師七十二名。這其餘十二粒仙丹被盜出皇宮,經武林異人輾轉相傳,終於在丹中摻合了解毒之法,雖不能令人長生不死,但每丸可使功力增進一甲子。

  一顆陽極無極先丹只需要30點功德,而且素材要求是陽炎屬性的大補之物,恰好符合涅槃草的屬性。

  這30點功德換成奇蛇膽,頂多增加七八年的功力,可換成無極先丹,就能一下子增加一甲子,幾乎是十倍的差距。

  造成如此懸殊對待的原因在於,一來奇蛇膽的素材要求簡單,差不多隨便抓條蛇來都行,而涅槃草卻是有價無市的寶物,二來無極先丹有著副作用,它分為陽極和陰極兩種,除非同時服下,否則雖然照舊能增強功力,但是會殘留熱毒和寒毒在人體中。

  比如只服下陽極先丹,那麼每天體內就會有一股極剛之氣來折磨身子,導致體內的精力、慾望都迫切想要發洩出去,令人失去控制乃至發瘋,沒有陰極先丹的滋潤,陽極先丹雖可促進一甲子的功力,但會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更加麻煩的事,想要解熱毒,陰極先丹必須在三日內並食,若逾越時限,分別服下去,陰寒與陽剛交雜,會更為痛苦,甚至致命。

  基於這一點,岳鼎並沒有立即兌換,而是暫時記了下來,準備等到將來獲得陰寒屬性的天材地寶後,再一塊兌換,這樣倘若中途發生意外,也可及時變更。

  他正欲離開,轉身卻發現了意外之事,原本灰濛濛的七品架子,居然也跟九品和八品一起亮了起來。

  下意識的試圖購買東西,得到的消息是「購買陽極無極先丹,需花費30點功德,現有功德352點,是否確認購買。」

  岳鼎真正感到驚訝了,他清楚記得自己上一次分明只剩下不到二十點的功德,怎麼一下子暴漲了那麼多?還有聲望居然也突破到一百以上了。

  難道說是來自那名刺客?那也沒道理啊,論罪業的話,收錢行兇的殺手遠遠比不上魚肉鄉裡的惡霸,前者殺的人是論個頭算的,後者害的人是按鄉村算的,就算是殺掉出過許多陰毒主意的慕容二莊主,也不過一百多的功德。

  除非死在刺客手上的人命中,有過一名大善人,他因害善而獲重罪。這樣倒是勉強說得通,可就算如此,也沒法解釋聲望的獲得。

  岳鼎琢磨著,說不定這名刺客是某個大家族放出來歷練的後嗣,結果隕落在自己手中,引起了對方的恨意。

  他一邊想著,一邊快速走向兩塊玉碑的空間中心,相比以前,功德玉碑上多出了三條信息。

  「你超度了為非作歹的石三,完納了他的罪業,獲得30點功德。」

  「你捨己救人,幫助了渡船老翁,得到了他的感謝,獲得了10點功德。」

  「你點化了郝芙蕖,助她證得本心,是為大善,獲得300點功德。」

  他盯著第三條,在原地靜默思考了許久,才算是明白過來,漸漸明白這個奇異空間的主旨了。

  算起來他救了郝菡萏,之前消息停留在連家堡中,沒有傳出去,後來連君卓跟郝芙蕖都得到了消息,然而並沒有出現因感謝而獲得功德的信息。

  如果說郝芙蕖是因為買兇殺人未成而不予獎勵,那麼連君卓沒道理不感謝岳鼎,哪怕因為他在洛紅樓的衝突而有埋怨在心,也不該如此,功德玉碑是將善惡分開計算的,惡的排除掉,只計算善的一面。

  從中不難推敲出一個結論,獲得某人的感謝實際上並不會增加功德點數,功德點數只源自於行為,而獲得感謝的內容只是附帶的添頭。

  岳鼎救了郝菡萏的行為在前面已經獎勵過了,所以接下來哪怕再有人因為這件事而感激他,也不會增加功德點數。

  重行而不重言,這就是功德點數的源頭,與聲望點數恰好相反。

  他由此再聯繫起跟愛蓮討論過的功德說,頓時恍然。

  善德並不等於功德,只是因為岳鼎的本心向善,所以那些善行才全部轉化成了功德。倘若擁有這個空間的是一個本心邪惡,嗜血如狂的魔頭,那麼對他而言,傷天害理,為禍人間的行為才是功德。

  幫助愛蓮明心見性能獲得那麼多的功德點數,並非是她多麼偉大,度化一人就能功德無量,而是對於岳鼎來說,這件事極有意義,令他念頭舒暢,導致覺悟了第六漏盡通。

  他的本心一如所立下的宏願,善者有善報,惡者有惡報。

  愛蓮幫助過那麼多孤苦女子,本身立下過許多善業,所以點化她的時候,也變向的應徵了那些善業,相當於疊加起來,才令功德點數增加得那麼多。

  計算功德點數的多少,一共有兩種變量,一是行為,二是對象。

  對於同一個人,雪中送炭和錦上添花兩者意義不同,顯然前者功德點數會更多一些。

  對於同一種行為,救了一個惡棍和救了一名義士意義不同,顯然後者功德點數會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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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命運的分歧

  如果說功德玉碑上的信息尚在理解範圍內,那麼聲望玉碑上的信息就完全跳出了岳鼎的認知,令他一頭霧水。

  「你的名字被隱高鎮鎮長記住,被讚譽『是一名可造之材』,增加50點聲望。」

  聲望點數來之不易,增加起來極其困難,至今為止,也就只有消滅慕容山莊,震驚姑蘇縣這件事一口氣增加了40點,除此以外,沒有一次是超過兩位數的。

  當初姑蘇縣知縣記住他的名字,也不過才增加了3點聲望,這位隱高鎮鎮長明明在行政級別上要低於知縣,但聲望卻增加了十倍不止,甚至一個人就比得上全姑蘇縣的人,這傢伙究竟是何方神聖?

  基於聲望的多少跟認知者的身份地位相關,可推斷出這名鎮長絕對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可究竟因為什麼事才令對方記住了自己的名字,岳鼎對此完全沒有頭緒。

  聲望跟道德不同,道德玉碑對同一件事只獎勵一次,不會重複出現,而聲望哪怕是同一件事,不同的人知曉就有不同的獎勵。

  比如覆滅慕容山莊一事,在經過最初的爆發式增加後,哪怕接下來岳鼎什麼事也沒幹,聲望也因此而以龜速增加著,因為消息正在緩慢向外擴散,隨著人人的交口傳誦,讓越來越多的人知道。

  岳鼎最初是猜測,那名刺客背後的家族長輩記住了他,導致聲望上升,可顯然不對,若是基於這個原因,對方絕對不會稱讚他是可造之材,而是咬牙切齒的要將他碎屍萬段才對。

  他苦苦思索了一陣,甚至用起了歷歷在目的回憶追溯大法,仍是沒找到一個有根有苗的線索。

  就在此時,道德玉碑上忽然一陣閃爍,一條信息躍然而出。

  「你的名字被莽州嚴家三少爺記住,他發誓『要親手將你碎屍萬段方解心頭之恨』,增加聲望4點。」

  在懷疑那個石三並非職業刺客的時候,岳鼎就對會被人記恨而有所準備,然而出現的信息仍是出乎他的意料,若將「少爺」兩字換成「長老」,一切就顯得正常多了。

  數種推斷在腦中一閃而過,他連忙退出了識海空間,正準備去一趟二夫人的宅院,希望能盡快調查清楚,是否可以到薨牙盟花錢贖命。

  倘若允許,證明任務已經失敗,而石三的確就是接下任務的刺客,若不可以,證明石三並非真正的任務負責人,那名嚴家三少爺才是。

  他剛打開門,就看見兩名義弟匆匆往這邊趕來。

  丘離遠遠就喊道:「大哥,我又打聽到新的情報了,這次絕對是百尺無枝的消息。」

  山子巽提醒道:「噤聲,你想讓所有人都聽見嗎?」

  岳鼎思忖也不著急這一時,便停止住了腳步,等兩人入門後,就見丘離拿起桌上的茶壺猛灌一通。

  「哈!這消息是我從清荷那裡打聽來的。」他倒也不隱瞞,直接開門見山。

  岳鼎瞅了他一眼,叮囑道:「今天你又去洛紅樓了?該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我聽說清荷尚未接客,還是清白身,你若有心就幫人贖身,可不准惹下風流債,拍拍屁股就走人。」

  丘離苦著著一張臉:「大哥,在你眼裡我就是這種人嗎?」

  山子巽代為回答:「若說這世上有什麼比壹加壹是否等於二更容易回答的,就是你說的問題了。」

  「我問的是大哥不是你,別像個兔子似的總是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丘離反唇相譏,語意中暗指對方長得像兔子爺。

  岳鼎喝止道:「說正事!」

  「對了,差點又被轉換話題。我從清荷那裡打聽來,大夫人和愛蓮小姐從小便被洛紅樓收養,是一對相依為命的姐妹。大夫人迷迷糊糊的性格也並非是嫁入連家堡後被慣養出來,而是天生如此,她小時候就經常犯錯,都是她姐姐在幫忙維護。

  愛蓮從小就展現出聰穎過人的天賦,早早的被洛紅樓當家選定為花魁培養,因此沒有輕易的讓她去接客,準備等到合適的年齡,再公開拍賣初夜。

  但她妹妹郝菡萏就沒有這樣的待遇,於是有一天,一名在縣上有權勢的客人指定要讓郝菡萏陪夜,那人在青樓行業裡是出了名的施暴狂,大凡給他陪夜的女人第二天都會傷痕纍纍,嚴重者甚至起不了床,只是他給的錢夠多,加上他是知府的幕僚,在五彩縣頗有幾分話語權,青樓老闆們也都只能捏鼻子忍了。

  愛蓮小姐不忍妹妹遭受這樣的虐待,就頂替了郝菡萏,然後第二天她便發了高燒,在床上躺了足足半個月……」

  丘離說到這裡,露出了複雜的神色,既有對那位客人的憤怒,又有對愛蓮頂替妹妹的感動,但最後都轉化為一聲長歎。

  「郝菡萏為了替她姐姐買藥,三天兩頭往藥房跑,結果就有一天,偶然間撞見了連家堡的堡主……不,那個時候還是連家大少爺,並不是堡主,但就是那一面,連君卓對郝菡萏一見鍾情,很快為她贖身,娶回了連家堡。

  因為郝菡萏的出身,當時是以小妾的身份娶進門,而連家堡規矩雖嚴,但只是一名小妾,加上未曾陪客人過夜,也就沒有為難什麼。後來連君卓的爹娘因病去世,他接任了堡主的位置,就自作主張,力排眾議將郝菡萏扶為正妻。」

  說到這,丘離看了山子巽一眼:「現在我不得不贊同子巽的猜測,這位愛蓮小姐很可能就是僱傭刺客的人,動機就是因妒生恨……事實上就連我這樣的旁觀者,也覺得她這樣做是情有可原,哪怕明知她是兇手,也難以生出責備她的念頭。」

  「……」

  岳鼎聽完後沉默不語,他明白丘離想說什麼,也清楚自己因為論功德一事,對愛蓮生出了好印象,判斷上難免出現偏差。

  他知道人無完人的道理,凡事都有兩面性,一個鐵面無私的判官,在很多人眼中,也意味著冷血無情。

  愛蓮幫助了洛紅樓的風塵女子不假,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不會仇視某人,去陰謀算計。事實上「愛蓮」本該成為過往,她應該使用的名字是郝芙蕖,妹妹的一切原本是屬於她的。

  成為大戶人家的正妻,養尊處優,不必看他人的眼色,不必受風俗道德的譴責,不必強作笑顏去討好男人,不必勾心鬥角來保護自己。

  倘若她的身份是連家夫人,那位對她有授業之恩的師太,恐怕早已收她入門,成為正規修真門派的弟子。

  她什麼都沒做錯,甚至做的都是善行,本該得到善報才對,然而命運就像是在故意捉弄她一樣,將好處全給了她妹妹。

  倘若那一天她沒有代替妹妹,躺在病床上的就會是郝菡萏,因取藥而撞見連君卓的人就會換成她,而擁有相似容貌的她完全能複製一見鍾情的戲碼……

  她為妹妹付出了那麼多,得到的結果,卻是失去得更多,應該是哪裡弄錯了吧……

  她擁有過人的天賦,琴棋書畫、歌舞吟詩、習武修行,樣樣精通,不管什麼都做得比妹妹好,結果卻是最淒涼的紅顏薄命,而她妹妹卻能在懵懂無知中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這難道不是弄錯了嗎?

  如此對比,哪怕導致心理扭曲,心生報復也是很正常的吧。

  倒不如說,沒有因此而嫉妒得發瘋,就該稱讚意志過人了。

  這些道理岳鼎都懂,甚至覺得邏輯再正確不錯,但仍是選擇偏向了這一位,因為記憶中有一幕令他印象深刻——

  當愛蓮在明心見性後,第一個想到的不是修行,而是躬身請求他:「舍妹就拜託了。」

  (造化齋主:快兩千票了,看看今晚能不能達到,到了便加更)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4:03 編輯

254993 發表於 2015-1-22 22:48
第三十九章 備戰(兩千票加更)

  岳鼎覺得衝這一句,那些再正確不錯的邏輯,就全是狗屁!

  但這些事卻不好分說給兩位義弟,只能道:「買兇者的身份不是我們現在需要考慮的,以薨牙盟的規矩,一旦發佈了任務,就算是僱主也不能取消,我們找出了真兇,也沒法解除當下的危機,眼前有更緊要的事情需要準備。」

  他將在聲望玉碑上看到的消息和自己的推測全盤托出。

  山子巽凝重道:「那名六重無漏期的刺客居然只是一名僕從,他的主人,這位嚴家三少爺的武道境界豈非還在他之上。」

  丘離反對道:「誰規定主人武功一定比僕從高,要我說,只有僕從武功比主人高,才能保護好主人的安危,就像一個人要帶護衛,總不能帶個本領還不如自己的護衛吧,真要出了危險,難道還讓主人去保護僕從?」

  山子巽白了他一眼:「你說的都是一般論,可下結論前要聯繫實際情況,據大哥的說法,那名刺客同樣是年輕人,倘若是護衛一類,至少也該是中年人才對,將年齡考慮進去,這刺客的身份應該是從小挑選出來,跟隨在家族少爺身邊一同長大的伴童。最後一點,這位嚴家三少爺既然說要親手報仇,那麼他的本領就不該比刺客更低,要不然豈非白白送死。照我推斷,就算嚴家三少爺的武道境界沒有高出太多,他的本領也該遠遠高於那名刺客才對。」

  岳鼎點頭道:「三弟分析得在理,我們決不能輕視敵人,與其因為準備不足而導致臨戰慌亂,倒不如現在就將敵人視為前所未有的強敵,寧可疑心如曹操,不可大意失荊州。」

  三人有了決斷,便立即行動起來,丘離和山子巽本提議去找二夫人方蕙蘭,畢竟三人受雇於她,多日接觸也認定這是個有擔當,行事果斷的女人,但岳鼎堅持去找連君卓,兩人雖不理解,卻也沒再攔阻。

  連君卓本來聽說了岳鼎擊斃刺客,將屍體送至官府的消息,正要慶祝一番,忽聞被殺的並不是正主,僅僅是個跟班,臉色頓時嚇得發白。

  事關愛妻性命,他對於岳鼎的要求,自是百般滿足,哪怕在洛紅樓有所衝突,印象不好,現在也全部放下,喚來幾名連家堡的執事,勒令一定要聽從岳鼎的命令,不得違背。

  這番表現看在丘離眼裡,就覺得這位連堡主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對大夫人的感情是真的。

  畢竟換成一般人聽到岳鼎的話,第一反應就是質問你是怎麼知道的。但他連一句詢問都沒有,瞬間就答應了要求,不惜勞師動眾的來佈置防禦,他的想法估計跟岳鼎一樣,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也只有郝菡萏在他心中份量極重,才能展現出如此決斷。

  岳鼎知道敵人隨時有可能駕臨,此刻若兌換功法,只是臨時抱佛腳,毫無益處,所以他將希望都放在裝備和毒藥上。

  先是讓幾位執事搬來了十五塊金磚,用總計150點功德兌換了三張煉製符,拍在金磚上煉化出三套金絲軟甲,他們兄弟仨一人一件。

  可惜千年籐木一時間不容易尋找,要不然他就會兌換兼具防禦和反擊作用的軟蝟甲。

  金絲軟甲是袁承志和韋小寶使用過的裝備,尤其是後者,不知因此避過了多少劫難,軟甲差不多背心大小,可貼身穿著,對於兵器和拳掌都有不錯的卸力效果,不同於鐵甲的防護,它的效果是以柔克剛,鐵甲擋不住破壞力,會直接碎裂,可軟甲擋不住攻擊,不但不會壞掉,還能卸去不少傷害。

  可惜大夫人郝菡萏未曾學過武,哪怕穿上了金絲軟甲,也擋不住武修的勁力穿透,一掌擊中照樣得魂歸九泉,否則說不得也得給她裝個保險系統。

  除了護甲外,岳鼎還兌換了一堆諸葛連弩和暗器,諸葛連弩價格便宜,估計是被評價為凡人武器,沒有特殊效果的原因,只需2點功德,素材也只要牛筋和木頭就可以,這些東西連家堡要多少有多少,一口氣兌換了二十架,再多的話也沒意義,如果敵人能擋住二十架連弩的襲擊,就算再多一倍結果也是一樣。

  他也沒有將希望放在諸葛連弩上,只希望能起到干擾作用,這一仗的主要戰力還是他們兄弟三人,以及護衛隊中的幾名高手。

  暗器上挑選了許久,如工尺鏢、暴雨梨花針一類,第一時間就被捨棄了,因為三人沒有一個精通暗器手法,若只是用普通的方法投擲出去,一旦對方掌握破衲功一類的武技,將暗器反彈回來,到頭來吃虧的反而是自己人。

  思量再三,最後他選擇了冰魄銀針和鴛鴦膽。

  冰魄銀針:赤練仙子李莫愁所使暗器,針身鏤刻花紋,打造精緻,此針劇毒無比,一碰即中毒,皮膚全成黑色,若被碰破皮膚,頃刻便要喪命。

  鴛鴦膽:雷門堡主蓋九幽獨門暗器,計有一雙,狀如鵝卵大小,扁平有刃,質為堅玉,四周打磨得十分薄銳,灌注以內力後,殺傷力頗大。

  冰魄銀針名聲在外,購買它倒不是期冀能做暗器來偷襲,主要還是衝著上面的劇毒,再來它的素材要求簡單,只需普通的有毒藥材即可。

  神秘空間中比它厲害的有毒暗器多得是,但大多數源自苗疆,需要用各種蠱毒作為素材,一時間也難以配置齊全。

  鴛鴦膽是一對梭形鐵蛋,相比其他暗器,它的重量夠沉,而且攻擊方式是砸,而不是刺,灌注內力後,不必擔心會被破衲功之類的武技彈回,即便遇上鐵布衫一類的橫練功夫,也有不俗的殺傷力。

  這兩件暗器都不貴,冰魄銀針每根4點,鴛鴦膽每對10點,岳鼎之後又兌換了一些毒粉,零零碎碎加在一起,約莫80多功德點數,最後還剩下120點功德,他沒有再繼續使用,留下來作為後手底牌,以防萬一。

  山子巽想了想,一陣猶豫後,提議道:「大哥,也許我們可以找幾張人皮面具,讓連家堡找幾名身材相近的丫鬟來假扮大夫人,如此不但能讓敵人誤中副車,我們還可以反過來設置陷阱,引他入彀。」

  岳鼎皺眉思索了一陣,拒絕道:「這樣豈非擺明了要讓假扮者去送死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山子巽在心底下歎了一口氣,他對這個回答早有預料,大哥在遭遇慕容山莊一事後,雖然性情大變,但改變的只是行事作風,由懦弱妥協變成剛強不屈,可本性卻是沒有改變,會拒絕犧牲人的做法是情理之中。

  ——對不起了,大哥。

  他在心中道歉了一句,因為這個提議本不是對岳鼎說的。

  果然,旁邊的連君卓聞言,雙眼一亮,拍手道:「這個提議好,我這就命幾位掌櫃去找手藝人,幫娘子趕做幾張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雖不是隨處可見的貨色,但也並非罕世珍寶,真要找還是能找到幾個會製作的工匠,頂多是手藝上的優劣差距,考慮到刺客沒有見過真正的郝菡萏,加上郝菡萏就是一個普通人,很容易找人假扮,要矇混過關倒也不難。

  製造的人皮面具粗糙些也沒關係,只要不讓真人和贗品站在一起就行了,畢竟真到了刺殺的時候,每一分一秒都極其珍貴,哪有時間給刺客細細研究,診斷被害者是否可能被假貨頂替。

  岳鼎頓時明白了三弟的圖謀,要說山子巽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神秘空間中是否會有人皮面具的存在,就算有又如何能恰好出現郝菡萏的人皮面具,這提議本就是說給連君卓聽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5-8 14: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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