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食王傳 作者:小灰雀(連載中)

lp210723 2013-1-7 16:18:5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92947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8:13
第一七二章又湊了一堆

不愧是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人精,岑余子見王況仔細的打聽上中下縣令和上中下州刺史品級的差別,再一想,一個建安小食就讓建安擠入中縣之流,那倘若只要王二郎肯出手,唐興升到中縣應該也不是很難,如今自家和王二郎可算是有了點關系,若是自己還在唐興的話,王二郎看在慎家的分上,說不定會出手相幫,那么別說是中縣,要是幾個縣令聯合起來形成共識,成為上縣也是大有希望的,可莫要就這么憑白的浪費了機會,把唐興就這么拱手讓了人,如今的唐興,也有不少的人在做建安小食的,這要以后做的人多了,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成,某不能走,得留下來,樹是自己幫著王二郎種下的,可別被人摘了果子去。在唐興任上直接升品,那就是實打實的鐵板一般的政績,比起靠關系升的官來,坐得更是穩固而且安心。

當下,他也沒等王況試探,立即表態,若是宣德郎有意造福建州百姓,他也不走了,明天就去吏部說明自己想留任的意思。

這可是一塊大蛋糕程處默和尉遲保琳也不是傻子,當下一琢磨就知道王況打的什么主意,這一個州從下州升格到中州上州,所有的官員品級都會跟著往上提,絕對是比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還厲害的升官方式,要知道,一個州里,連帶著下面的縣,文武兩個系統大大小小也有一百多個位置,那是一百多人同時升官啊,多壯觀的事?以王二郎撈錢的本事,那點子和新鮮事物層出不窮的,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一個下州而已,能有多少人口?隨便一出手,不說別的,光就把辣椒種植給推廣開來,造福一方那是輕而易舉的。不行,這樣的熱鬧少了某怎么能成?某也得分一杯羹。

于是這倆活寶就心急火燎的回去找自家老頭去了,他們自己是不用愁,可以繼承老頭子的爵位,可下面還有弟弟呢,還有族人呢,怎么地也得安排幾個進去不是?至于說建州原來的文武官員,找個稍好點的位置調了去就是,也沒虧待他們,他們要是能認識到王二郎的能力,自然是不肯走,那樣的人也犯不著為難,留下來也是個幫手;若要是沒這般見地的,留下來反而可能成為礙手礙腳的絆腳石,這樣的官員,許他們更好點的位置,能調走就調走,空出來的位置就自個幾家分配,豈不妙哉?

于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吏部的官員很驚訝的發現一個問題,先是那個唐興縣令明明有可以到中原的一個中縣當縣令的機會,卻是死活不去,賴著不走了,甚至揚言,若是非要調他走,他就辭官不做。結果那個中縣縣令自然是被吏部某中層官員的一個關系戶順理成章的笑納了,岑余子還是繼續做他的唐興縣令,自然一個拒不受命令的處分是少不了的,好在他是拒絕左遷的機會,所以處罰并不重,只罰了他三個月的薪俸,若要是拒絕右遷的話,那搞個不好連官都會丟掉(以左為尊,左遷則是升遷,右遷則是貶拙)。

接著唐興縣拒絕左遷后,就有幾個國公家的前來活動,有的是要從長安放著清閑官不做,非要跑到建州去做官,甚至答應和建州原來的官員互相換個位置;有的則是要從中縣或者是離中原更近的下縣調到建州去,哪怕為此降級也在所不惜。開始的時候,一切的運作還是瞞著上面偷偷摸摸的進行,但隨著要求調換位置的官員越來越多,引起了上層的注意,連杜老頭也過問起了這事,最后杜老頭覺得事關重大,和房老頭一合計,捅到了李世民那里。(就到.YZuU.)

“這個王二郎究竟想干什么?”李世民聽了倆老頭的稟報,迷惑不解,想都不用想,那幫想擠進建州的人肯定是沖著王況去的,這些個小家伙,都是和程家,尉遲家或是秦家有瓜葛的人,其中甚至包括了程家和尉遲家的兩個剛封了爵的小子。這個王二郎倒底給他們施了什么計?讓這幫家伙寧可放棄在長安的家和舒適生活,或者是品級而想方設法也要擠到建州去呢?建州到底有什么東西吸引得這幫小子趨之若鶩的?

“陛下,老臣覺得,這幫小子定是沖了宣德郎撈錢的能力而去,別看宣德郎如今年紀尚小,且家產也不算甚豐,僅比長安中戶人家強少許而已,但他拉起這幫家產僅用了兩年多三年不到的時間,據底下報來說,富來客棧如今在整個江南兩道的幾個上縣都開了分號,且各分號的規模比起富來客棧最初的規模來要強上不少,若不是長安有個建林酒樓在,恐怕此時富來客棧已經開起了分號了,這要是換了其他人,恐怕沒個十年八年的苦心經營,怕是難以完成,而宣德郎卻總是做著甩手掌柜,并不參與經營,由此可見,其在吃這一道上,恐怕花樣不止于此。而這僅是一項烹食業,這王二郎手中可還是有辣椒醬和友粉的,據說明年就要在長安種辣椒了,那日宴會時,某曾見到王二郎院里竟然也種上了燈籠果,而據程處默那個小子說,這燈籠果也是可以食用的,可以想象,這個王二郎,從其師傅手中學會的東西不少,其師果然是個奇人啊。”杜老頭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老臣以為,恐怕事情沒這么簡單,這些要求去建州的幾乎都是盧國公,吳國公及秦大將軍大有干連之人,且其中還包括了盧國公次子及吳國公次子。這三家不論從其家產來看,都不是王二郎所能企及的,僅說尉遲家,當初前齊王元吉的所有財物均已被陛下賜給尉遲敬德,僅憑這一項,足夠尉遲家子孫不愁,更何況之后陛下每每的賞賜頗豐厚了,因此上,臣以為,即便是王二郎再能賺錢,他自己本人估摸著可以賺到這些,但跟著的人卻是未必,能十停中有一停就不錯了。因此,臣以為,他們除了錢財原因,卻是有更主要的原因。”房老頭不愧被稱為謀,一下就道破了核心,但是他也不清楚這些人究竟沖的是什么去的?

房玄齡不是沒想過跟著王況可以有升官的機會,可這也太渺茫了罷,王況這次能得到宣德郎,那是在諸多巧合之下才促成的,今后自己等人已經有了提防,不會再讓陛下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來,所以,以后像這樣飛速的升遷是斷斷不再可能發生了,那么這些人要跟著王況一步一個腳印的爬上來的話,也未免太過可笑,有什么升遷的途徑能比呆在長安,呆在自己家族核心人物身邊更快的呢?

他根本想象不到,這些要求去建州的大多數人也想不到,王況有讓他們連升好幾個三極的辦法,他們大多數人要求去建州其實是被程老魔王他們這幾個老頭子強迫去的,為了保住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只好答應,而且要裝得非常心甘情愿的樣子,這樣只要自己再在建州表現好一點,或許家族中就會把自己提拔起來,他們還以為這是老頭子們給他們的考驗呢。房老頭想不到是從來根本就沒有那個州可以在幾年之內從個下州竄到中州或上州的,如果換了個其他的下州,比如說離揚州近些的睦州的話,其本身距中州的差距就小,加上有著靠近揚州的便利,只要有一定才能的人,也可以很快的從下州升格為中州,但建州旁邊的幾個州都是下州,而且距離升格中州的標準差距實在是太大,是下州中的末游,怎么可能在短時間內搞起來呢?這從三皇五帝以來是根本沒有過的事情,所以,他根本就想象不到,不久的將來,就有這種可能發生,這就好比說在地球是個球體這個理論被柏拉圖提出來之前,根本就沒有人能想象得到,自己腳下踩著是個大球,即便是這個理論提了出來,也是經過麥哲倫的第一次環球旅行成功后才被世人接受。

試想一下,你要讓一個省在幾年之內從一個瀕臨貧困線上一躍而成全國排列前茅的經濟大省,這話誰會信?要說一個縣的話,利用地理和人文優勢,在交通和信息如此發達的后世,那也需要十年八年的時間才能做到。所以,如果說這些人都是一窩蜂的要求擠到建安去的話,或許房杜倆老頭和李世民還能想到這個可能性,但是,這些人可是分布在整個建州,要求去建安的也只有程家和尉遲家的兩個小子而已。所以,李世民他們是想都沒往這方面想一下。

當然,他們也不會懷疑王況有謀反之心,要謀反,那也得偷偷摸摸的進行才行,哪里有這么大張旗鼓的明目張膽的?

想來想去,李世民頭都想疼了,煩得不去再想,大手一揮:“罷了,罷了,隨他們鬧去罷。干脆,把李業嗣也降一級,派到建州去做鎮將(類似后世軍分區司令,不過級別沒那么高,蓋因唐時有上百個州,嚴格說來,其管轄地域只相當于后世的一個地級市,但州的級別卻是相當于一個省,所以才有上州刺史能達到從三品上)罷。”李靖一家的忠心是誰都不敢質疑的,因此,派李業嗣去當個鎮將,倒也是合適。因此這事情最后就不了了之的定了下來,程處默李業嗣這幫狐朋狗友又湊到了一起。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8:14
第一七三章玉蠶

接下來的幾個月里,建州的官員如同走馬燈一般的一下更換了許多,開始的時候,黃良還不以為意,但到后來,眼見得來建州的勛貴子弟是越來越多,再一打聽,幾乎都是降了一級兩級或者說是從好位置換過來的,這下黃良慌了,陛下這莫非是要架空某這個刺史不成?難道說某這個刺史做到頭了?這可如何是好?二郎還沒回來,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如何了?宣德郎的官是不是被擼了?還是說二郎沒搞定長孫家?

一直等到后來,這些新換過來的官員對黃良顯得很是尊敬,沒人有要架空他的意思,而且他發布的政令執行力度比起以前還要強了許多,他這才慢慢的緩過神來,心下明白這些個家伙多半就是沖著王況來的,看來,王二郎在長安是混得風聲水起啊,尤其是最后,長孫家也派了個人過來做司馬,也是對他畢恭畢敬的,一點沒拿長孫家的架子,他這才徹底的放心下來。長孫家的這個其實就是來打醬油的,確切的說,是和李業嗣擔負著同樣的使命,一文一武用來鉗制著建州,不讓建州有生亂的機會。

只是當幾年后,長孫臭老酸是懊悔不已,懊悔自己要拿架子,幾次王況送來的禮都被退了回去,不然的話,長孫家不又要多了幾個穿綠官服或是穿紅官服的子弟了?當然世界上沒有后悔藥可以吃。自然這些都是后話,將一個州從下州快速的升格,這事看起來容易,但真正做起來卻還是有一定的難度的。

王況并不知道已經有那么多的人都請調去了建安,他還是繼續格式化的過著自己的日子,有時候也想著提前回建安去,但李老2沒發話,他也不敢就這么撂挑子走了。王況之所以想改變日程早回建安主要還是林老太爺最后拍板決定了,王況回建安的時候,林小娘子也跟著走,婚期就由孫銘前和林明商議決定。既然未婚妻都能跟自己回去了,那呆哪里也不如呆自己家鄉舒服不是?所以,王況才開始有點歸心似箭了。

據黃大說,最近以來,毛人的情況好轉了許多,每天都能進食了,進食量也已經恢復到了原來的最高水平,毛發也光亮了許多,每次見到王冼的時候,都會咧嘴笑,是的,是在笑,黃大很肯定的說。由于總是陪著王冼去看毛人,現在黃大偶爾也能被允許抱一抱小毛人了,小毛人如今已經長高了不少,以前還只能爬的,現在可以扶著墻跨那么一兩步了。

當然,現在整個長安都在談論著建林酒樓新出的兩道菜肴,吃到的是贊不絕口,逢人便說那是如何如何的美味,沒吃到的那聽了也是食指大動,恨不能馬上就坐在了建林酒樓的堂上,點了這么一道,就著一壺酒,好好的享受享受神仙般的生活,哪怕只有那么頓飯時間,也是不枉此生了。只可惜,建林酒樓這兩道菜,其中一種每日只售十份,另一種每日只得兩份,是的,只有十份和兩份,你沒聽錯,這都是不接受預訂的,哪怕你是當今皇上,你也得按個先來后到的順序排著。當然了,這只是打個比方,皇帝哪里需要排隊?只要傳出話來,說是想吃這道菜了,自然就有那排到了的心甘情愿的將自己那份讓了出來。而且,這樣的事情也不可能發生,王況怎么可能把李老2忘了呢?早就讓小六子把小時候最照顧小六子,天天偷偷給小六子藏好吃的一個御廚帶到建林酒家學會了這道菜式去了,因此最近把守宮門的羽林軍們總會看見這個御廚隔三岔五的挎了個籃子,拎個空布兜出了城去,等到回來的時候,布兜里鼓鼓囊囊的裝了些東西,還神神秘秘的不讓看。(就到.YZuU.)這些羽林軍們拿管那么多,用手隔著布一摸,軟軟的,不是兵器也就放進去了,只要這個御廚是空手出來,又不帶兵器進去,他們才不愿意得罪,一日三餐的伙食可都是由宮里安排的呢,誰能保證這個御廚能跟營中的廚子不熟?營里的廚子可大多是宮中御廚的子弟族人之類的。再說了,兵器又不殺人,真正殺人的還是人,真想殺人,隨便一根繩子也能做到,更別說這些個御廚身邊還盡是菜刀斧頭什么的;不想殺人的人,哪怕他手中握的是吹毛斷發的神兵利器也是無害的。

他們談論的正是前兩個月王況開始試著養殖的白蟻和白蟻卵,王況也只是在開始的時候圖個新鮮天天去看,到后面見白蟻都安生下來了,就丟給林家下人去忙活去了,自己又做起甩手掌柜,結果后面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一攪和,王況早就把白蟻給忘到了腦后了。直到有一天,負責飼養白蟻的家人來報說,初夏的時候白蟻又增加了百來窩,如今整個原來開辟出來的地方都已經養不下了,王況這才想了起來。找來程處默一合計,反正建林酒樓如今也有了小魔王的份子,而且這白蟻養在家里實在不是辦法,萬一哪一天外面的紗幔有個破損,萬一有那么幾天忘了給白蟻投食,白蟻把紗幔也給吃了呢?那豈不是要鉆到房中,要不了幾年,整個林府就有可能給蛀垮了,所以就把白蟻全挪到了城外去,又給分出了百來窩來,并開始在建林酒樓供應蟻卵蒸蛋和油炸白蟻,才兩百來窩,又不可能一下把所有的白蟻和蟻卵給掏個干凈,殺雞取卵的事情是不能干的,總是要留些繁殖的基礎來,所以才有了一天只賣十小碟的油炸白蟻一兩份蟻卵蒸蛋,一碗蟻卵蒸蛋只用一兩的卵,一碟油炸白蟻也只用半斤,這才堪堪維持住每日的供應量。

自然王況不會傻到直接說這是油炸白蟻,這是蟻卵蒸蛋,真要這么說的話,第二天就能給人學了去,而且,自己這么一說,有人心里肯定犯嘀咕,會覺得吃蟲子惡心,自己以前不吃石磷,不就是覺得它長得像癩蛤蟆一樣么?后來還是阿姐騙自己說那是雞湯,這才開始吃起來的。所以王況就給取了兩個很是好聽的名字,油炸白蟻說成是炸玉蠶,蟻卵蒸蛋叫玉卵蒸蛋。在做的時候,還不嫌麻煩的把白蟻的頭都給一個個掐了去,吃的人楞是瞧不出來吃的是啥,蟻卵呢,當著客人的面,給他瞧瞧,喏,您瞧好咯,這個個米粒般大的,晶瑩如玉的就是玉卵,吶,當著您的面,我這給打上蛋,放進去,加好調料,直接在您面前支個爐蒸上,只等小半柱香后就得。別說,這么一來,上門的客人一瞧,喲,還真是的,當面做了,吃的那可真是貨真價實的東西,即便是這一碗的玉卵蒸蛋要價一貫,那也是一開了門就被人給定了,有的前后腳到的為了爭這道菜還不顧形象的吵吵了起來。

時人對蠶和蜂可沒什么覺得惡心的,蠶蛹和蜂蛹自古一直都是國人喜愛的美味,所以大家一聽是什么玉蠶,喲,這可是好東西,那么那個什么玉卵必定就是玉蠶卵了,難怪這一天只得這么可憐的十份和兩份,這東西哪里有那么容易得的?能吃到就已經是天大的福分,這也是建林酒樓心軟,要是換了某家,這一份不要個十貫八貫的豈不負了玉蠶和玉蠶卵的名頭?既然人家愿意賤賣,那咱就心安理得的吃就是了。

起名的時候,王況還感慨,自己在后世的時候,那是對那些食材的專業術語是頗有微詞的,比如說非得把筍片起個玉蘭片的名字,非得把蝦仁說成金勾,非要把干貝說成瑤柱等等,這不存心不讓人知道食材么?現在輪到自己了,一下就明白了這些人的叫法其實是有來頭的,比如說家族傳承的烹飪食譜,上面寫著個玉蘭炒金勾,那就是得到食譜的外人得去也是白搭,他不知道什么是玉蘭啊,不知道什么是金勾啊。這就和自己現在的起名方式目的是一樣的,都是為了保密。當然了,后世有些出食譜書的人,還是把筍片說成玉蘭片,把干貝說成瑤柱,或許是習慣了這種叫法;也或許是為了顯擺,顯得自己在這行造詣很深也是有可能的,不然既然你出書給人看了,卻還要賣這樣的玄虛,目的何在?既然你不想讓人知道真正的食材,那你出書干嘛?

有時候,王況甚至想惡搞一下,把建林酒樓里的一些菜,比如說燙菠菜給改成金大俠書中的“紅嘴綠鸚哥”等等之類的名字,不過去是在程處默和尉遲保琳的極力反對下而只能作罷,小魔王的理由很簡單,你這一改,別人第一次可能是覺得新鮮會點,等到菜上桌了,那就會覺得被騙了,不就一道菠菜么,取個這名,不是騙人又是什么?

當然王況并不擔心白蟻會被人認了出來,如今的建林酒樓,雖然還是處在東南角的普通坊區里,但現在來的幾乎都是大富貴之人,這些人都是養尊處優的,哪里認得一向行蹤很隱蔽的白蟻來,就是有那么幾個人偶爾見過,可掐去了頭,再經油一炸,誰認得?至于說蟻卵,這些人哪里會吃飽了撐的去掏白蟻窩?

白蟻賣的紅紅火火,程處默嘗到了點甜頭,就琢磨著能不能把蟻后也給整出來賣,只要放出風去,這是玉蠶王,有奇效,那絕對可以一只賣上一貫還要開搶的。可惜一窩的白蟻也只得這么一只,如果把這只給掏了,這一窩白蟻也就完了,因此有段時間是悶悶不樂的,最后還是王況讓他去找會養蜂的人來想辦法,有了這點希望,他才又開始和尉遲保琳一起滿程家里和尉遲家里尋會養蜂的人了。

王況只知道后世養蜂人會人工培養蜂王,目的是為了提取蜂王漿,而且大致的道理他也了解一點,無非就是放幾個人工王座進去,再將小蜂蛹放進人工王座里誘引工蜂給王座里灌王漿而已。這白蟻和蜜蜂都是屬于一個目的社會性昆蟲,除了食物不同,生活習性上和家庭構成方式上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那么應該也有可能人工培養出蟻后來的。人找來之后,王況只跟他們說了說思路,就讓他們自己去琢磨著試去了,王況的心思不放在這上面,在他看來,這些都是小打小鬧,還要防這防那的,累。

本來養蜂人來的時候,王況還想著能不能也搞蜂王漿,話臨出嘴這才想起來,蜂王漿的盛行還是在和諧朝的六七十年代之后,不知道是誰先提出來的說什么蜂王漿大補,結果就慢慢的全國開始風靡起來,但是,王況還知道,全世界只有中國人迷信蜂王漿和燕窩,西方國家對這兩樣東西是根本也不拿正眼瞧一瞧,這兩樣東西說白了,那就是炒起來的,營養和藥效肯定是有一些的,真實的效用遠沒傳說的那么好,所以王況也就不想費這力氣去搞,而且,蜂王漿你再怎么搞,產量也是有限的,來錢并沒那么快,這個時候可沒人會認為蜂王漿是好東西。而且,就連蟻后,王況也沒真認為能搞出多少錢來,即便這蟻后有效果,那也不是你吃一只兩只就能顯出來的,哪里搞那么多蟻后?

倒是李老2,也不知怎么的就知道了有一種所謂的玉蠶王,有奇效,自己不好意思開口明說,就使了小六子來暗示王況給他搞點。不用說,估計這又是程處默這個大嘴巴,到老魔王那里去顯擺去了,結果呢,老魔王向來是有好事也不忘拉了李老2分享的,自然就被李老2知道了,這么一來,王況不想搞也是不成了,但事情既然是小魔王惹出來的,王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讓他全權負責去了。小魔王本來就關心這事,這下正中下懷,連威脅帶利誘的,嚇得幾個新被拉來專門研究如何繁殖蟻后的家人是個個戰戰兢兢的,連吃飯都在考慮著該怎么整,可這時候已經過了白蟻的季節,哪里搞得出來?只能等來年了,好在李老2也是知道天下萬物都有個繁殖周期,也沒怎么逼,不然程處默這會估計該被找了其他光明正大的由頭受了多次的處罰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炸玉蠶和玉卵蒸蛋這兩道菜一出,一下就把建林酒樓給推到了長安飲食界的頭把交椅,其他酒樓食肆也是沒個脾氣,有能耐自己也搞出這么兩道來啊?至于說偷師,倒是根本不用,建林酒樓已經放出話來了,但凡只要交夠了學費,交到小公爺滿意了,建林酒樓的所有菜式都可以傳授,當然不包括炸玉蠶和玉蠶蒸蛋,這兩道菜其實也不用學,人家都是當著客人的面烹制的,很簡單的手法,一看就會,關鍵是食材的獲得,那實在是太難,人家建林酒樓一天也不過就那么點,哪里有多余的供應給你?

有人要問了,怎么王況就不擔心人家偷了幾顆卵去孵化?這個王況根本不用考慮,蟻卵的孵化是有著嚴格條件的,其中溫度,濕度等就很嚴格,人工想要孵化簡直是難以登天,直接埋土里?肯定是不行的,沒見動物世界里介紹到白蟻的時候說的么,稍微有那么一點點的溫度和濕度差異,工蟻們就要匆匆忙忙的將蟻卵給挪個地方,不然就死了,沒那么容易的,所以王況當聽到伙計說有不少客人在他們展示玉卵的時候,偷偷摸摸的藏了幾粒,也只是付之一笑罷了,有時候甚至想著,萬一哪天缺錢了,就搞個蟻卵拍賣?不要多,一粒一吊,那錢也是嘩嘩的來,不過這是一次性的生意,做完一波,以后再做其他的,估計就要被人懷疑是不是騙人了,所以也只是想想下,YY下而已。

當然了,這段時間建林酒樓也曾經推出過兩天的番茄炒雞蛋和番茄雞蛋湯,是王況為了試探下銷路推出來的,自己種的番茄產量也不多,所以只試了兩天,當然反響也是很熱烈的,很多人都喜歡這種有一點酸酸的味道。但因為玉蠶和玉卵的轟動實在太大,番茄相比之下就不可能那么引起別人的注意。

經過兩天的試推出,王況確認了明年要大量的種植番茄,實在懶得再取名字,他是直接用上了番茄這個名,程處默很是不解:“這燈籠果分明就是蜀地所產,若說其樹與茄相似,叫茄倒也不為過,可為何要叫番茄?又不是番外傳來的。叫蜀茄不是更恰當?”王況一句話就堵了過去:“某就喜歡叫它番茄,你待怎地?”

“不怎地,只是問問。”程處默被噎得夠嗆,沒奈何,這燈籠果能吃,那是王二郎發現的,菜式也是他整出來的,自然命名權是歸他。

整個玉蠶引起的風暴更是加劇了幾個家族的官員子弟往建州涌去的步伐,幾乎是建州有一半的官職都被預定一空,剩下的一半要么是看出了有王二郎在的地方,做官實在是輕省的不肯走,有的則是建州本地人,族人家小都在建州,因此舍不得走的,自然這些人也沒人為難,幾個老家伙也精著呢,這要萬一把王二郎惹火了,故意留著那么一兩個縣不使勁,別的縣都上去了,就那一兩個縣不上去,那不是白忙活了?再說了,有這些有眼力的,又熟悉本地政務的官員一起,干事也比較利索不是?

不過,這些到現在為止都還是瞞著王況偷偷摸摸的進行著,他們就是怕王況一知道不撂挑子不干了,所以,咱就給你造成個既成事實,嘿嘿,都是你兄弟的族人,你到時候也抹不下臉來。

王況已經開始派人四處去尋訪優質的桃和李的種子了,要求很簡單,桃要個大的而且甜的;李除了要個大和甜外,還加了個要口感脆。王況知道后世最好的桃在無錫一帶,但這時候那里有那么好的桃沒有卻是沒譜,不過金陵姜家好歹也是地頭蛇,因此王況除了派人自己去尋外,又讓捎了信給姜家,讓他們也幫著尋訪。尋到了好的李子種子和桃種,直接送到建安就是,王況可不想在長安搞,再說了,自己又不是學農出生的,這要萬一在長安不適合種植的話,費的力氣豈不是要很大?既然要幫建州升格,那么大面積的種植萘果也是可行之策,反正自己只要把握住萘苗的供應就是了,其實也不用種多,采取量少價高政策就是,控制了萘苗,稅收也就很好控制。如果能在明年入春前找到合適的種子,那么明年就可以開始培育萘苗了,大概三四年后就可以創造出效益來。

只是這頭幾年應該怎么樣的搞活,對王況來說,還只有個大概朦朧的思路。都說要想富,先修路,可那也得是民間有這種認知才行,王況可不想搞什么硬性的攤派,一來自己又不是實權官,管不了別人,二來這個修路修橋的事情,等到民間發現交通成了發展的瓶頸了,由下往上的來推動的話,百姓的更容易接受也更愿意干。只不過前期需要自己做個樣板,有了對比才有發現,選哪里做樣板呢?那自然就是唐興縣和建安縣之間的官道了,唐興離建安兩百多里路,中間有現成的官道,雖然是中間隔了個很高的樟元山,但是如果是用馬隊或牛隊的話,爬山應該不是問題,只要把路給拓寬一點,修平整一點,就行,而且,這路太短了,顯不出對比性來,兩百來里正好,走過的自然就會和其他路做起對比,等到他們發現路的好處了,那行,誰受益誰買單,修路的錢就全由商賈來出,不出那就繼續走你的老路就是,也不強求。

整個玉蠶引起的轟動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月,中間再沒什么大瀾,王況呢,一邊呆家里想事情,一邊則和還沒返回唐興的岑余子商討著應該怎么干,什么事情先干,什么事情要后干,要怎么干才能讓民眾更容易接受。

岑余子因為是任滿考課,所以連帶來回程有半年的假,這里面還包括他如果調任他處的時候返回唐興接家人前去新任所在的時間,所以現在他不用調任他處,時間自然是寬裕得很,正好有這個機會和王況多親近親近,他自然是不肯就這么早回唐興了。

這日正聊著,就聽林府家人來報說是那個悟能行者又來了,還帶了個人來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8:14
第一七四章 宣德郎的師傅來了

這悟能還真的是粘上自己了,這才回去多久,怎么又趕來了?

沒的奈何,人家一口一個師傅的叫得親熱,總不能就這么晾著,王況只好出去前廳見客人。.YZUU點

悟能這次來和上次走就差別很大了,上次離開長安的時候還是邋邋遢遢的模樣,沒修個邊輻,而這次,明顯的穿著打扮也注意了許多,一句話,如果說他以前像濟癲的話,現在則像是廣亮。

見王況出來,正坐著喝茶的悟能連忙起身宣了句佛號,卻是沒再叫王況師傅,這讓王況有點心安的同時,也有那么一點點的失落感,怎么說呢,有人叫師傅,多少心里總歸是會有點小得意罷?悟能的旁邊也坐著一個人,大圓臉,一臉喜相,四十來歲的光景,剃著光著頭,身上穿的像是袍子又像是袈裟,洗得已經發白退色了,見悟能起身宣佛號,他倒是大馬金刀的坐在那巍然不動,仿佛王況不存在似的。

“貧僧給施主介紹下,這位便是宣德郎的師傅。”悟能見那人坐著不動,也不著惱,給王況介紹了起來。那人聽了這句介紹,這才整整袍子,略微的頷首,算是示意。

悟能這話一出,一起跟著出來的岑余子和程處默幾個也驚呆了,王二郎的師傅?難怪那么拿架子,程處默拿眼往王況那瞟去,卻是見到王況嘴角一挑,一絲微笑浮了上來。尉遲保琳正待要上前去和那人套近乎,頭上卻狠狠的又挨了一下,回頭卻是見程處默正沖他擠眉弄眼的,再一看王況的神色,哎喲娘咧,險些個鬧了大笑話,趕快的縮到程處默邊上攏起了袖子看熱鬧。

“哦?原來是宣德郎的師傅?失禮了。”王況這才明白悟能這小子見面為什么不叫自己師傅,也不稱呼自己的名和姓而改叫施主了,敢情這悟能也不傻啊,這一下不就馬上分辨出真假來了么?這天底下哪有師傅不認識徒弟,徒弟不認識師傅的道理?

“某家徒兒呢?怎地不出來?”那人似是有點不耐煩,催促道。

王況暗暗好笑,我這不就杵在你面前么?只是你卻不是我的師傅,別說我沒師傅,就是有,也不可能拜個騙子為師啊。只是他不明白,為什么這人就這么敢明目張膽的找上門來,就不怕被人揭穿?還是林荃淼附耳沖他解釋了幾句,他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段時間不時的有人上門來,說是能治得了宣德郎的病,林家早得了贏老頭的吩咐,姑爺這病恐怕只有他師傅才能治得了,其他人來搞個不好還會把病治得更重些,開始林家對這些人還是好顏好色的接待,不過因為有贏老頭的告誡在先,怕影響了王況養病的心情,都沒往王況那里帶,只是給些銀錢說是宣德郎的病已經好了打發了事。但隨著來的人多了起來,因此煩不勝煩下,干脆但凡是有人來找,就說是宣德郎出門游玩去了,要旬日方能回來。估計這個光頭胖子就是得知王況不在府中的消息,這才敢光天化日之下前來行騙,反正王況還要十多日才能回來呢,只要能在王況回來前把財物騙到手,然后找個借口揚長而去,誰能找得到他?而林家門房也是只得了吩咐說有人來找就這么著怎么著,可現在來的號稱是姑爺的師傅啊,又有個大德行者陪著,好像還是姑爺的徒弟來著,因此上也就不敢怠慢,將其引了進來。好在這門房干的時間長了,心眼還是有點的,也沒明說姑爺就在家里,否則這胖子聽了怕是就要拔腿走人了。

只是悟能怎么又和這胖子攪和在一塊了呢?

王況沒有立即讓家丁將其拿下,這些天無聊得透頂,正好有這么一樁事,倒是可以拿來開開心,也可以探探著個胖子的目的,于是便沖那胖子笑笑,抱歉道:“實在是不巧,宣德郎日前出門耍去了,說是要尋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上十天半個月才回來,您可能要等上幾日了。”

“這小子怎地又是滿天亂跑?以前某家就總教訓他,做人要規矩點,正經點,好好的一個宣德郎,就要有宣德郎的樣子,他可倒好,還是那副野性子,這叫某怎么放心得下?”胖子尤不自知已經被面前幾人當耍猴的看熱鬧了,坐在那一本正經的擺著“師傅”的譜。他這幾句話說的,活脫脫就是個作為長輩對晚輩又疼又恨鐵不成鋼的口吻,既露出對這徒弟十分疼愛的心態,又透露出對這徒弟的心性十分了解的樣子。不知道的人聽了這幾句話下來,估計原本不怎么信的恐怕也要信了個五六成,原本信五六成的也能信個七八成去。

王況苦笑。

程處默和尉遲保琳聽了這說得聲情并茂的話,又見王況沒有否認,心里一下有點動搖了起來,這位莫非真是二郎師傅,瞧這話說的,好似師徒之情已經親若父子了般?可不能啊,哪有師傅不認識徒弟的道理?即便是二郎隨著年歲增長,相貌改變了不少,可再怎么變,你當師傅的不可能認不出來啊,又不是只見過一面兩面的?聽你的口氣,王二郎可是跟了你不少時間呢。退一萬步,就算二郎的相貌已經完全改變,但一些習慣動作,走路姿勢等你總該分得出罷?罷,罷,還是先看看熱鬧先,人家王二郎都沒急著認師傅,咱著什么急啊。

“要不您在這先住上幾日,某這就差人去尋宣德郎回來?”王況見這胖子還這么不自悟,怎么連個眼力也沒啊,沒看前小魔王和小黑碳穿的是什么啊?再沒看見,那岑余子身上的官服你也該認了出來了罷,和我的官服可是同一顏色的啊,怎么你就不把岑余子當成是我呢?這么不上道?怎么就不懂得配合演出一下?算了,這人實在沒有半點的幽默感,不好玩,早點探聽他的來意,早點押到萬年縣去就是。

“某近日就要訪友去了,哪里能等到這小子回來?如今這小子也混了個官身了,某也算是不負其父母當年所托,于心也安了,這便告辭。若那小子回來,告訴他,也莫要尋某家,某家云游四海,居無定所,尋也尋不著,某想見他時自然會尋他去。”那胖子一聽說“徒弟”不在家,竟然也很是光棍的起身告辭就要走。

咦,這就要走?怎么地也要騙吃騙喝幾天再撈點走才正常啊?王況一楞,沒等回過神來,那胖子才邁出一步,卻又頓住腳對王況說道:“對了,某有一物在那小子身上,如今他也該還來了,可某又等不到他回來,這樣罷,你去幫著找找。”那口氣說得是極其的自然,仿佛這林家就真的是他徒弟家一樣。

“哦,沒問題。”王況隨口就答了出來,一答才楞住了,靠,原來在這等著呢,若真要是換了林家的其他家人,我又真的不在家的話,怕不是要被你這話給蒙了過去?他究竟想要什么呢?這胖子騙倒是挺有技巧的,這么自然,找上門來,聽說徒弟不在,馬上就走,一下就消除了別人對他騙財和騙吃騙喝的戒心,然后走的當間,給你突然來這么一手,簡直就是牢牢的抓住了人的心理,這樣的情況下,一般人聽了都會順口就答應下來,大概只有一些心思縝密且頭腦靈活的才不會被這一下著了道。

“只是,您要找的是什么呢?”

“哦,一本書,是某當年給那小子的,當年某要外出云游,怕沒什么時間教他,便將某多年感悟所得寫的一本小冊子留給他了,你去找找,若是找不到就將他房內的所有書都搬來某自己找罷。”

“要不,干脆,某領著您去宣德郎房內找去?”王況總算是明白了這家伙抱的目的了,哦,敢情真以為我有什么秘笈啊?你倒是聰明,不要錢財,就要那所謂的秘笈。這家伙來頭不簡單,背后絕對有人指使,或者說是有人才給他出點子,否則他怎么能想到這上面來?

就現在一般的長安百姓,只知道王況會做吃食,嗯,還搞出了個水車,其他的就基本不知道,也只有高層官員才知道自己搞過將軍柜,獻過番薯,種出了辣椒等,同樣,也只有皇族之人才知道自己搞出了燒璃新法。若要是按普通百姓的認知,搞出一樣兩樣的很正常,肯定不會聯想到有什么書啊秘笈什么的,只有知道自己搞出的東西多的人才會聯想到,自己年紀小小的,肯定是有什么秘笈在手,不然也太妖了點。

黃大怎么還不回來?王況這下有點急了,這要是有黃大在的話,以黃大的功夫,絕對能配合自己把這家伙的底細給查個一清二楚的,要不,就是孫二或者李大膽,再或是李管事在也成啊,這幾個都是機靈的,雖不至查清對方的底細,但跟個人總該沒得問題。

“不用了,那小子從小就不喜某去翻他的東西,動不動就跟某鬧別扭,某可不想被他背地里罵,還是你去幫某找找罷。”也不知這胖子是怕就此一進內院就被抓呢,還是心虛怎么地,就是不答應去自己找,好歹這廳堂離大門口也近,存心要跑的話,在別人不留神情況下還是能跑得脫的,門房的兩個身體都不壯,估計也攔他不住,反正他就鐵了心不進內院一步。

“既然如此,您且稍等,某這就去找找試試。”王況說完,一使眼色,程處默和尉遲保琳也跟了離開廳堂。悟能竟然也很識相,自始至終一句話也不說,就坐那一手拿著串佛珠不停的捻著,眼睛也是閉得緊緊的,仿佛這廳里就他一人,仿佛他坐在高山之巔,一任山風呼嘯。

這小子,修行見漲,真悟了啊。

“處默兄,可有什么得力的家人?要機靈點的,腿上功夫好的。”黃大不在,李管事也沒回來,王況只能找程處默和尉遲保琳,這倆家伙,家里養了那么些個原先在軍隊里干過的家丁,一個兩個的總歸是有的罷?

“找苗五啊,他原來是斥侯出身,別看一條腿殘了,可要論起跟蹤和偽裝,那還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他,當初啊,也是某年歲小,老頭子擔心某在外被人欺負,這才把苗五給撥了過來,否則,能輪得上你二郎?還不是某見你只得一個黃大郎做幫手,不然你二郎便是拿你建林酒樓的份子來換,某也是不干的。”程處默一臉的鄙視:“這苗五放你手里,還差點給你埋沒了,唉,不值當,真不值當。”

真有這么個人才?王況大喜過望,真是想磕睡了就送來枕頭,哦,不是,是枕頭早就準備的妥妥當當的了,只是自己沒發現而已。只是,這苗五真有小魔王說的那么大能耐?

見王況還有點半信半疑的,程處默又給他來了個重磅炸彈:“這苗五還有一項本事,那就是他鼻子比狗還靈,跟人也不用跟死了,只須拿藥一灑,要跟的人身上沾那么一點點,他隔了幾丈遠都能聞出來,所以啊,某這才說,他腿是不大靈便,可只要這鼻子還在啊,你要讓他跟個人,絕對沒跑的。”

也不管程處默說的是真是假了,這會兒王況只能是死馬權當活馬醫,當下把林三個叫了過來,讓他去找苗五。

坐了不大一會,苗五就趕了過來,王況這時候真的是感慨萬分,一切的一切,果真是主角運勢使然,要是當初程處默送自己的院子不在旁邊,或者是苗五不在這院里,那還真一時間沒那么快找到人手來,程府和尉遲府里肯定是有這樣的人才,可一個在南,一個在北,著人去叫,來回即便騎馬也要小半時辰,哪里來得及?

王況將自己當初為了教王冼而編的一個小冊子給找了出來,里面有他當初畫給王冼看的水車原理和將軍柜原理簡圖,還有一些給王冼講解北斗星啊什么的草圖,都是隨手畫下來的,王冼呢,則是一直留在身邊的,沒想到這時候派上了用場。

程處默一把搶了過去翻了兩下,撇撇嘴:“還以為真是你師傅寫的呢,瞧這跟狗爬一樣的字,一看就是你二郎寫的,又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話,誰看得懂?不過這倒也能瞞過那家伙去。”這個冊子當初就是王況在跟王冼講解的時候邊說邊隨手畫了下來的,只有王冼不懂的,這才畫下來,然后講解給他聽,所以,基本上,整個冊子里絕大部分都是簡圖,而且也不是全的簡圖,比如說水車的,他只畫了個圈和一個斜斜的擋板,所以說,這冊子也只有他和王冼能明白里面寫的畫的是什么,其他人哪怕是想破了腦袋想白了頭發,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書有了,苗五這才小心的從懷里掏出個拇指大小的竹筒,拔開塞著的軟皮塞子,小心的倒了小米那么點的一些粉末進書頁里,又拿起桌上的筆,蘸了點墨,將那點粉末湮開,隨著粉末湮開,王況就聞到了濃濃的墨香味,原來這粉末是一定要和墨混在一起才會出味道,而且這書中有墨香也是正常不過,可是,如果不是書呢?怎么辦?見王況有點不解,苗五嘿嘿一笑:“郎君您就不知道了罷,這藥啊,混上馬尿,那聞到的就是重重的馬的騷味,混到酒中,那酒的味道就更濃烈。”

額滴個神啊,這可是發家的利器啊,要是能大量的搞到這種藥,放那么一點點,就是再平常的酒也立時能變成了好酒來。王況兩眼放光,盯著苗五手上那個竹筒,舍不得挪開了。程處默和尉遲保琳也是如此,只有林荃淼還沒明白過來,聽著是小雞啄米般的點頭:“這藥好,這藥好,這下那人沒跑了。”

苗五一見三人那貪婪的眼色,大吃一驚,趕快將竹筒往懷里一塞,連忙解釋:“這藥是某家祖上傳下來的,早就不知道做法了,據阿爹說,某家祖上原是獵戶,也不知道是那一輩的得了這藥的方子,配了點,結果還沒等將方子傳下來,那得了方子的先祖就在一次被大蟲給叼了去了,一輩輩的傳下來的只有這么點藥了。若真要有這方子,某還用得著在國公爺手下跑腿?早就發家了。”幾人這才收起目光,可惜了,這苗五說的也是,真要是有這藥的方子,他苗五怕早就成了全大唐最有名的酒師了,隨便什么酒,只要不是太差,這么一點藥,甭管口感好不好,至少在味覺上就拔了個頭籌,他還用得著給人當家丁混飯吃?

苗五又將小冊子抓手上抖了抖,等到墨香不那么濃烈了,這才交給王況:“郎君且交給那人,某這就去外面等著,不管他最后將這冊子交于何人,某定能找到,除非他將冊子燒了,或是用水淹了,否則就是埋到一尺深的地下,某也能尋著。”(呃,有點夸張了,大家就權當是演義來看)

“小心些,寧可跟丟了人,也要先保著自己的安危。”王況叮囑了一句,這個胖子后面的水不知道有多深,苗五有這樣的奇術,絕對是個人才,這樣的人才可不能剛發現就這么折了。再說了,這個小冊子其實就差不多是廢紙一堆,也就是王冼,非要留著,不然早就被王況拿去當廁紙用掉了。

“郎君放心,某定會小心。”王況可不知道,自己的這么一句話,一下就把自己在苗五心里的形象給拔到了非常高的高度,原本還想著找出路的苗五,自此就下了決心,死心蹋地的跟著他干了。這話在后世,那是最簡單最平常不過的上司關心下屬的話,隨便一個稍微有點心胸的上司,受過良好教育的,哪怕是心里最關心的還是事情辦好沒辦好,嘴巴上說出來的也必定是人的安全第一。但放在這個時候,可就是少見了,難怪苗五會感動。

說實話,王況其實心里還是更希望把事情辦好來的,心里原來想說的是,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盡量把事做好,可話一到嘴邊,就變了。或許,這和他自己后世出了車禍后,部門經理接到電話的第一句就是:“人怎么樣?”有關吧,為了這句話,王況對那個部門經理感恩了好幾年。

不管怎么樣,反正王況今后手下又多了一個能干的,只是王況現在并不知道苗五的想法。

苗五從側門出去了,王況則拿了小冊子到前廳,抱歉道:“實在是找不到其他的書了,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您要找的,宣德郎將其放在枕下,某找了許久這才找著。”

胖子一聽從枕下找到的,再眼睛一描,上面是些自己看不懂的圖案,心下大喜,嘴上說著:“正是此物,這小子還是那個脾性,喜歡放在枕下。”就要一把奪過,王況退了一步:“且慢,您這么就將書拿走了,若是宣德郎回來找起來,某這么交代?您總該留個信物罷?”

胖子似乎是早有準備,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面牌牌,遞給王況:“喏,此物交給那小子,那小子自然知道某家來過,是某家取回了書,自不會再難為于你。”

王況接過牌子一看,呵,這不是自己一向當做信物用的牌子么,這塊牌子應該還是自己當初在建安做的頭幾批中的一塊,上面的暗記都是自己留下來的,而且頭幾批都是自己刻的,因為手法問題,刻得還是有點拙劣,所以后面的牌子就都是找專人來刻后自己再加上暗記的了。(食王傳)

只是這牌子怎么會跑到長安?莫非是這家伙或者說這家伙后面的人有派人去過建安?想來就是想趁著自己不在建安,更好欺瞞吧,而且是去過建安卻一無所獲,這才行險找上門來了。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8:15
第一七五章澇

要說著胖子騙人是有一套,先是打聽清了王況“不在”家里,這才上門來冒充王況的師傅,可能是也聽說了悟能和王況有點交情,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把悟能拉了來,增加可信度,至少,有悟能在的話,門房無論如何也不會隨便就應付了,進林府的可能性就更大,只要能進了林府,先是說讓自己的“徒弟”出來見他,“徒弟”自然是不在的了,然后呢,起身就走,一副我不是來騙財的架式,往往這個時候,一般人就會打消了疑慮,對他的戒心減少了許多,這時候他便在起身出門的當間,裝做不經意的想起來要收回所謂的自己當初給“徒弟”的書,一本書而已,不知道的自然以為值不了幾個錢,當然在覺得沒能招待好王況“師傅”的愧疚心下,一般都會滿口答應。(就到.YZuU.)

這樣的騙術在王況這樣的人看來自然還是比較拙劣,但在這個時代看來,已經是非常高明的騙術,時人信息本就不暢通,因此對騙術的了解肯定遠遠不如王況,就是這樣,王況在聽了那句話都以慣性思維下意識的應了聲,就更不用說旁人了。

然則,這胖子怕是千算萬算,也不知道交給他小冊子的便是王況本人,或許是他背后的人沒有告訴他王況的年紀,也或許是告訴了,但他因為有了王況不在家這個先入為主的念頭,想也沒想到這上面去。而且,別看王況還沒束冠,可因為自打進了富來客棧后,一日三餐都很注意正在瘋長的身體需要,反正自己能想到的必須的營養基本都補齊了,一日三餐的吃,比起一般人家的一日兩餐,那營養自然是無法比的,所以他的身子現在也是和程處默差不多高了,要有差,也就一個拳頭的差別,就是沒他那么壯而已,因為王況并不知道唐時的長度單位和后世的米怎么換算,但是根據他現在已經和一般成年人差不多高來判斷,現在也有近一米六幾的個頭,還有幾年時間,估計長到一米七五應該是沒多大問題,這在唐時可算是高個了。王況沒有打算讓自己再高些,再高了,那就太引人注意了,如果長到一米八的個頭,別人也不用怎么形容他,就說他身高過丈,走到哪都能被人認了出來。所以,王況一直也沒將自己的鍛煉身體計劃付諸實施,他想等身體長得差不多了,再來鍛煉。正因為王況現在有了成年人的身高,加上這付身子年少時沒少受日曬雨淋的,即便這幾年景況好了些,皮膚白了些,但比起林荃淼這樣打小就沒怎么吃苦的公子哥來,還是顯得黑,王況也只有在建安和人相比才會顯得白一些,但一到長安,那就在平均值之下了,所以王況從外表看起來,要比真實年齡大了起碼五六歲不止,所以,可能那胖子怎么也會想象不到和他說半天話的人便是宣德郎本人。這時候可沒什么影像技術,即便是再高級的畫師來幫王況畫肖像,王況臉上又沒什么顯著的特征,比如說長個黑痣啊什么的,所以看過畫像的人也絕對不會認出王況來。不要以為像影視作品里一樣,要緝拿什么江洋大盜,往城門口貼張畫像就成。這又不是什么素描,用毛筆來畫,而且這時候的畫又都是工筆畫,沒有抓住人臉上的特征,那也是沒辦法準確描述的。

綜上所述,哪怕是有人跟胖子詳細的描述了王況的長相,王況只要略為改一下,站在胖子面前,胖子也是認他不出來的。

胖子掩飾不住一臉的喜色拿了小冊子走了,王況這才轉頭問悟能:“好你個大和尚(大和尚這一稱呼在古時是很尊敬對方的尊稱),你既然知道此人是假冒的,為何領上門來?”

“既然是假,自有其假的道理所在。.YZUU點”悟能聳聳肩,并沒睜開眼睛,說完這句又繼續念他的經了,王況一把拍了他的佛珠:“成了,別假模假樣的了,這經念于口和念于心又有何區別?有的人從不念經,但他卻是慈悲為懷,有的人別看天天念經,卻是生就一副毒蝎心腸,佛祖可不是看你念經多少的,而是看你做多少事的,人在做,天在看。”

“阿彌陀佛,師傅教訓得是,是某又著相了,這經不念也罷,還是做事要緊。”悟能這才睜了眼,收起佛珠套在手腕上,不再念他的經了。

二人這一問一答把岑余子看得目瞪口呆,程處默他們已經是習以為常了,笑嘻嘻的上前一把攬著悟能的肩:“大和尚有什么事可做的?不就是天天吃齋念佛么?”

“呵呵,況還以為就某一人不懂佛,卻原來還有個墊底的。”王況一臉的鄙視:“況雖不懂佛,但也是知道一點的,這出家人么,修心也要修,修身也要修,修心么,自然是感悟佛法;修身么,依況看來自然是普渡眾生,勸人向善了,比如說哪里有災民了,比如說那家落難了,佛門中人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師傅說的是,如今正是有事需要師傅幫忙。”悟能接過了話茬,雙目有神,盯著王況看,看得王況混身很不自在起來:“有事說就是,先說好了,能幫的盡量幫,但別想況傾家蕩產。”悟能一說做事要緊,王況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所以才會有那番話出來,就是暗示悟能,自己不是那種賺昧良心錢的商賈。

早在月初,李管事回來的時候就提起過,河洛一帶連降暴雨,田中秧苗十停倒伏了六停,地勢高些的地方還好,但有很多地勢低的村子,別說農田,就連房舍都被淹了,眼見得今年秋收無望了,怕是到時候會有無數難民擁到長安來,要東家早做準備。悟能前段時間回了洛陽白馬寺,這次來長安,恐怕為的就是河洛一帶的水災,加上他剛說什么做事要緊,王況也就把他的來意猜個不離十。

只是,自己也不過是個小商賈而已,比起長安城的許多人來說,那是遠遠不如,林家也不過是之前有點家產,但在長安卻一樣是小人家,也只有開始和王況做起友粉生意,后來又專賣辣椒醬,這才有本錢開起建林酒樓,到如今,建林酒樓也不過是剛把前面的投資收了回來,所以,一樣在帳面上見不到什么錢糧。

不過王況不認為悟能找自己是為了化錢糧,以之前自己的觀察,悟能在豪門中還是有不少威望的,要錢要糧,他自可去找那些個豪門大閥就是,沒必要找上自己,之所以說別想讓自己傾家蕩產,王況也是拿悟能開心而已,這家伙從來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只是在當初的樊口相遇時候才顯出點放蕩不羈來,但過后,可能是從小受的教育使然,又是不茍言笑。所以王況這才想著拿他開心。

悟能又宣了一句佛號,王況既然這么說了,那就不再需要他再開口解釋,就只等著王況自己開口就是。

“錢糧么,喏,這里站著現成的倆主,他們應能勻點出來,不過你也別所有雞蛋放一個藍筐里,賑濟災民是大功德的好事,你最好是把整個長安的所有豪門都跑上一趟,大家都出點力,大家都得了功德,而且攤了下來,每家所出也就不用那么多,都能負擔得起。不過,你想過沒有,授人以魚不若授人以漁?”

“授人以魚不若授人以漁?”悟能眼光閃動:“阿彌陀佛,還請師傅詳說。(就到.YZuU.)”

“這賑濟災民的好事,一次兩次,自然是不成問題,也不排除有大慈悲心的豪門愿意舍了全部家當來幫他們度過難關,可未必人人都能如此罷?如今秋糧眼見是幾乎絕收,那么糧種怕是也收不了多少,明年的種糧必定也成問題,或許盡了全力,幫災民過幾個月難關是能做到,可若真的是明年糧種也無,那就要幫他們撐過一年多,某可是聽說受災之地不止河洛一地,都畿、河南、河北、河東、淮南這幾道里都有不少地方受災,需要救濟的災民怕不下百萬,即便按每人每年兩石僅夠裹腹不被餓死所需糧來算,那也需要至少兩百萬石,加上種子,牲畜所需的糧草等等,沒個三四百萬石是遠遠不夠。現在大唐一年所收的賦稅怕也是沒這么多罷?如此多的人需要救濟,恐怕是把國庫掏空了也做不到。”

“那是,當年討閥吉利可汗的時候,十萬大軍所需要的五十萬石糧草,就已經把國庫所存掏個一干二凈,現在需要三四百萬石,哪里能有這么多?”一邊的程處默也知道了悟能這次所為何事了,比起王況來,他更了解庫存糧草的實際情況,就補充道。

“這,這可如何是好?”悟能原本只想著能籌措多少就籌措多少,現在一聽王況分析,嚇出一身冷汗來,如果情況真的如此,那到了年底,天一冷,還不是要餓殍遍地?這一連串下來,必定是瘟疫橫行,人間就此成了煉獄。

“也沒必要這么緊張,想來陛下早已在籌劃此事,不過,若是全靠了朝庭之力,怕也是力有不逮,因此,若是民間眾人能眾志成城,大家齊心協力共渡難關,事情也就不會那么嚴重,而悟能你,恰恰可以起到關鍵作用。”

“某能起關鍵作用?”悟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不過轉念一想:“是了,某自可發動眾佛門弟子,大家一起化緣,總歸是比起某一人之力要強過許多。”

“正是如此,如今佛法大興,天下皈依民眾不少,尤其是一些豪門人家,多辦都設有佛堂,若是此次的化緣能讓他們在功德碑上留個名,想來也是愿意慷慨解囊呢。”王況見悟能漸漸入道了,又開始誘導。

“功德碑?何為功德碑?”悟能被王況一步一步的引導著,突然跳了起來:“啊哈,某明白了,明白了,這便告辭,多謝師傅指點迷津。”

“你個大和尚,這就要走,某說的還只是治標之法,治本之法還沒說呢。”王況一把沒撈住,只抓到了悟能的袍袖,哧啦一下,那絲織的輕薄袍袖如何能挨得起,一下就被王況把整個袖子給扯了下來。

“師傅快說治本之法。”悟能哪里管得了袖子了,這一聽王況還有治本之法,當下大是喜歡,就差給王況跪了下來。

“治本之法有三,其一,要籌措到明年的糧種。其二,要想法讓今年也有收成。其三,要興修水利。就這么三條,估計第一條和第三條朝庭都有考慮,應該沒你什么事,不過你若要是在功德碑上加上興修水利這一條的話,可能會更好些。”

“可秧苗都被水淹了,哪能有收成?如今已經是仲夏,眼快就快入秋,即便等水退了再補種也來不及啊。”悟能一聽還要保證今年有收成,臉一下就苦了起來,今年能有收成,那自然是好,起碼只需要抗過幾個月,那么明年就不用怕什么了。可是,就這么三兩個月,即便是神仙來了也是沒辦法啊?

“小淼淼,你去某院里,把番薯挖一棵來給他瞧瞧。”王況胸有成竹,岑余子一聽,喲,番薯好啊,唐興今年做為建安的試點也被黃良強迫著種了不少的,看在王況的面上,岑余子也沒反對,本來黃良即便下了令,他作為地方父母官,事關自己的治地,是有著一票否決權的,結果種了一看,好啊,不占用耕地,而且他來長安之前,聽說有的嘴饞的農戶已經開挖了來吃了,雖然是沒長成,但從種下到可以開挖,也不過兩個來月的事。當下,岑余子拍手稱妙:“番薯好,番薯好。三兩個月即可收成,又不占用耕地,只要有土的地方,尤其是不適合種糧的紅土或是山石地,最適合種番薯。”

“這位郎君是?”悟能見岑余子著一身官服,應也是個官員,見他這么一說,也來了興趣,有三兩個月就可以收成的作物,那不就解決了今年的收成問題?而且,不占用耕地的話,也不影響明年的耕作,在明年糧食收成之前,饑飽問題就能解決了。

“某不才,忝為唐興縣令,不瞞大和尚,唐興縣上也種了不少番薯,從種下到可以收成,也不過三兩個月的光景。”岑余子知道如今可不是客套的時候,人命關天,自己的身份能幫王況增加信服力,所以也就不顧忌著自己拖延時間不去上任而隱瞞自己的身份,直接承認自己是一縣之尊,反正這時候他也已經想明白了,只要宣德郎不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自己身上就算烙上個王的印記又如何呢?

不一會功夫,林荃淼就滿身泥的連藤帶葉的捧了一株番薯過來,看樣子他就是把整株都給刨了起來,王況是又好氣又好笑,畢竟是沒干過農活的,好在這番薯刨起來也沒事,容易成活的東西,隨便掩點土就活了。

“這便是番薯,小淼淼你也真笨,都不知道洗了送來,去去,去搞點水來,洗洗。”王況決定讓悟能親口嘗嘗。哪曾想,悟能一把就搶了過去,一看就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掰下一個在袍子上擦了擦,就送到嘴里,三下兩下,那牙可夠利索,一會工夫把番薯皮給剝光,也不顧滿嘴泥,喝了口茶漱了下,就啃下一塊嚼了起來。

因為番薯早就上報了朝庭,所以王況也就沒必要保密了,誰要愛種的,去富來客棧要就是,早在上報之前,孫銘前就已經讓莊子上給培育了不少的苗來,在莊上種著,又送了些在王況原來住的那個院里種上,但凡是有來要的,就去那院里挖了去,隨挖隨補。前段時間,去建安運友粉的林家車隊就給王況捎了幾棵來,孫二說是小小東家愛吃烤番薯,這去的時間一長了,怕是會想念。這送來的番薯就種在王況現在住的院子里,如今一經長了好大一片。

可能這幾株是孫二派人特別照料的,在建安長勢就好,移到長安后,王況又特地讓人去挖了紅土來種,所以比較甜,悟能是三口兩口不顧形象的就啃完了,還意猶未盡想再啃一個,但想想,還是放下了,他在寺里也不是沒種過菜什么的,這番薯瞧起來就和薯蕷一樣,不需要播種的,這果可能就是用來培芽的,若是自己多吃了一個,恐怕就要少了許多的苗,因此強忍著不再去看,問王況:“這番薯產量有多高?”

“年產應該能有個三四千斤,曬干了,差不多能有一畝糧食的產量,可能少點,但也差不多少,而且,這番薯葉也是可吃的,摘了嫩葉,炒來吃,煮來吃,或者是和糧食團個菜團子,都是可以的。”王況頓了頓,讓林荃淼去了把剪刀來,剪了一段帶有兩節的藤,將靠近根的一節上的葉子摘了,示意給悟能看:“只需按某這么剪,將離根近的一端埋進土里,約摸埋進一節,留一片兩片葉子就行,幾天就能活。”說到這里,王況突然一拍腦袋:“瞧瞧,某怎么就忘了這么一道吃的呢?嘿嘿,晚上某給你們炸個菜葉吃吃。”

悟能的心思哪在吃上,他一把拔拉開一聽吃就兩眼放光湊了上來的程處默和尉遲保琳,急聲問:“可如今哪來的那么多番薯可種?即便是按師傅所說的,兩節藤即可活,可十幾個州受災,怕也是不夠種吧?僅一州就要許多。”

“皇莊里種了一大片呢,有十來畝,足夠了,每一畝都按某這分秧的法子,種活了分給一州,種下的等到藤蔓有丈來長,便又可按此法分苗,如此反復,只需要堅持一兩個月,應該能在入冬前有所收成,加上朝庭的賑濟,熬過這個冬天不是那么難,等到明年春,番薯和糧食同時種下,在糧食收獲前,可以收獲幾茬,應該也夠了。不過,這個種番薯的事情,恐怕大和尚你也做不得主,還得處墨兄你去和你家老爺子說說,讓他老人家出面,不然恐怕難以推廣。具體的種番薯法子,皇莊里應該多的是已經會種了的,去請教他們便是,大和尚你只要發動你佛門中人,說是這是陛下得了上天托夢才得的作物即可,千萬不可說是某這里出去的,你也瞧見了,若是天下都知道了況,那么就有無數像那胖子模樣的人找上門來,某可吃不消,也沒的那么多時間和他們折騰。”

王況說得有點語無倫次,不過悟能卻是懂了王況的意思,這才告辭出門了,他一人之力,恐怕是無法完成這么大的事情,還需要去找同門中人,大家一起發動才行。

事關重大,程處默也不再留戀王況說的要做一道什么油炸菜葉來,若是他家老爺子能促成此事,最起碼,他程處默在陛下那也就掛了名了,自己雖然是可以繼承爵位,但是如果自己無能,以后這個國公的分量勢必要慢慢變輕,恐怕到了最后,只能成為一個空殼國公,這是他自己和老魔王不愿意看到的,低調不參與朝爭并不代表著自己甘于沉默啊。

林老太爺不管具體的事,林翰又成天的在酒樓店鋪和莊園幾個地方跑,林荃淼身為林家長孫,也就臨時的當了一回林家掌門人,在悟能出門前給他許了林家愿意出錢一千貫,這已經是很大一筆數目了,而且也已經是林家所能籌措到的幾乎極限了,即便是還有,也不可能再多,否則你讓其他更大戶的豪門們怎么辦?你林家若是出個五千貫,這么層層加碼,那么那幾家長安首屈一指的大戶豈不是要出萬貫以上?這樣會把林家推到風口浪尖上,招人惱恨。林荃淼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大約衡量了下,出了這樣的價碼。這個決定,林老太爺和林翰肯定是不會反對的,一來可以為林家招來好名聲,二來也是按王況說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三來,林荃淼眼看下個月就要常舉了,這個決定也可以為他加點籌碼,要知道林荃淼如今也算是在李世民那掛了號的,林家第一個捐,自然李世民不想注意到都不行。程處默也不含糊,臨出門前也給了個五千貫的許諾,這樣一來,就給捐獻的大戶們立了個標桿,最高五千貫,對大戶人家來說,倒也是出得起的,而且,還有個留名功德碑的好處呢。至于說皇家人要出多少,長孫家要出多少,那是他們的事了,程處默不想去管。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8:16
第一七六章椒鹽

傍晚時分,苗五回來了,報告說那胖子七拐八拐,在長安街上亂逛了一個下午,一直快到飯點了,這才拐到了城西南的一處小院里。.YZUU點苗五不敢跟太近,所以只見到胖子進了那個院子后就回來了。

“那胖子賊滑溜,一個下午亂逛,有時候甚至會突然返身往回走,嘿嘿,若要是換了旁人,多半被他這么一來,難免會驚慌失措露了破綻。”苗五得意洋洋的賣弄,“某跟在他后面五六丈遠,又有墨香指引,哪里需要跟那么近?”

突然返身?這胖子倒是夠狡猾的。突然,王況想到一個可能,連忙問:“那他返身時,你在干什么?”

“郎君但請寬心,想當年,某好歹也是軍中斥候領隊,若是某自認跟蹤本事第二,軍中是沒人敢稱第一的。某哪需要總跟著?但凡那胖子向前走一段,某就快步上前,閃進了旁邊小店里,躲在人群中了,等他回身又哪里瞧得見?某跟那胖子還沒打過一次照面,不過為防萬一,某中間倒是換了幾次袍衫,不瞞郎君說,說實話,某現在還不知那胖子長相如何呢。瞧不出來,郎君與跟人這方面倒是比那些個老兵油子還強,某還是吃過好多次被這樣突然折返來而被認出的虧這才煉就的本事,郎君您莫非打從娘胎里就開始練了?”苗五不愧是跟蹤好手,一見王況問起,就知道他擔心的是什么。

“你才打從娘胎里開始練呢。”要是你苗五跟我一樣,看過太多的諜戰片偵破片,怕就不用栽了那么多跟頭后才學會這點吧?見苗五跟人沒出差錯,王況的心情也是大好,一揮手,“去前面找林管家,就說某說的,你中途買的幾件袍衫錢給你結了,另外,再支個十貫錢,你留著,以防日后急需。等下,不對,你還得再跑一趟,正好黃大回來了,讓他跟你一起去罷。”

那胖子后面絕對有人,王況估計,胖子去的那個院子應該是暫時的落腳處,西南角的坊區可以說是長安的貧民窟,那里住的人是絕對的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平民,不像東南角,雖然也是平民坊區,但住的不是商賈,就是有功名在身或者說是有家人在外為官的人家,按后世的說法,是屬于富人區,至于說正南的朱雀大街兩邊,自然是屬于官員區了。能夠想到王況或許有什么秘笈之類的人,絕對不會是貧民人家,而且,要吃那么胖,沒一定的物質支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這樣的人,絕對不可能是貧民區的長久住戶。

現在王況最擔心的就是,胖子會在苗五回來報告的間隙里出門向他的主子交差去了,這是一個致命的疏忽,不過也不能怪苗五,他以前干的幾乎都是軍隊里的跟蹤打探,雙方的斥侯往來很少會玩這種金蟬脫殼的本事,想想看,自己打探到了軍情,自然是趕快的回到己方大營,大營里有軍隊作為強力后盾,且沿途都有哨卡,哪里需要遮遮掩掩的?也只有需要隱瞞己方的大本營所在的時候,才會迂回一下,王況也知道過去在大唐軍隊和胡人征戰過程中,幾乎都是大唐這方在玩這種捉迷藏的游戲,而胡人一方仗著主場作戰是毫無顧忌的明來明去的,所以苗五沒考慮到這點也難怪。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那胖子是想要趁天黑了后才和主子見面交差,如果是這樣,那么一切都還來得及。

黃大就在旁邊,一聽也急了,拉起苗五就跑,也不管他一瘸一拐的跟不上,直把個苗五拉的嗷嗷直叫喚:“這還沒吃飯呢。”

“路上買倆饃先墊著。”在漢人之間的這種跟蹤反跟蹤這方面,黃大比苗五有經驗得多,自然不用王況說出來,也就知道了問題可能會出在什么地方,時間急迫,哪里還顧得上吃。

有黃大跟著,王況這才放下心來,專心致志的搞他的炸番薯葉去了,林荃淼哪聽說過菜葉也能炸著吃?就也跟著王冼,學著王況的樣子,摘了一大把的番薯嫩葉,在梗頭上左邊一折,把一半的皮膜撕了下來,又在右邊一折,把另半邊的皮膜也撕下,然后將梗單獨的揪下來,分別放著。三個人,速度很快,一會的工夫,就整了整整一大筐的番薯葉和梗來。

這炸番薯葉,還需要調汁,一種就是將友粉調水,放進鹽,酒等配料,將菜葉放進去裹上汁進油鍋炸,這是最普遍的做法。王況今天不想裹友粉炸,他想搞漂亮點。

三人將番薯葉端進廚房,廚房里的一見姑爺又進來了,一下紛紛的放下手中的活,圍了上來,這個問要不要燒水,那個問還有什么需要揉搓的。

王況還真需要他們幫忙,他要做的是用雞蛋清裹菜葉,而且是要打成細膩的泡沫的那種,打蛋清泡沫可是個力氣活,速度要快,要一直順著同一方向打,就比如說你一開始是順時針的打,那就要順時針的打下去,還不能停下,要一直的把所有蛋清全打成泡沫才能停下,否則打成的泡沫就會在蛋清的殘液吸收下很快的消去。

別看蛋清一打成泡沫,體積就能暴增十幾倍,但蛋清泡沫有個好處,就是粘連性好,不管什么菜,也不管是不是多油的,能裹上厚厚的一層,不像友粉調的汁,只要碰到油性的食材,就不容易裹住。所以,這一筐的番薯葉也是需要好幾個雞蛋。既然有人主動要來幫忙,王況當然不推辭,交代了下打蛋清要注意的事項,再安排一個人碾鹽,其余的人都被喝著回去繼續忙去了,可不能因為這下就把整個林府所有人的晚飯給耽誤了。

打蛋清的廚子原本就不信王況說的,蛋清能打成雪白細膩的泡沫來,所以心里就存了極大的好奇心,打起來是格外的賣力,打著打著,就叫了起來:“哎喲娘咧,真成了雪白的泡沫了,不,是比雪還白,真好看。”其他忙活著的一聽就都停了下來圍上來看,王況一見連忙叫:“別停,繼續打,真要累了,就把打成的泡沫另拿碗盛著,歇夠了再打。”開玩笑,真要被他一停下來,前面的工夫可全都白忙了。

如果是友粉的話,自然是可以直接把調料放進裹汁里,但蛋清不行,蛋清說白了就是蛋白質,被鹽一沖,泡沫就消融,而且,其他調料也會破壞蛋清泡沫的白色,蛋清泡沫炸過后還是雪白色的,很漂亮,但加了其他的東西,顏色就不會太純正,所以,只能沾椒鹽吃,但若是排骨,自然是可以將排骨腌漬好后再裹蛋清,表皮的一點點咸味對泡沫基本不會產生什么影響。

打蛋清確實是個體力活,這會又沒有電動攪拌機,只能是靠人力,饒是王況選的是看起來最壯的廚子,打了一會工夫,臂膀就酸得不行,趕快換了人手接著繼續打,這么換了兩個人,才把蛋清全打完,得了滿滿當當的一大盆雪白細膩的泡沫,或許是大家都很賣力的原因,泡沫細得根本看不出那些個小小的泡球,大家只看見了一大盆雪白在那里,有剛從外面劈完了柴火回來的一見就叫:“娘咧,這大夏天的,哪里找來的這么一大盆雪?”

早有人將一口鍋給洗了個干干凈凈的等著了,火也燒好了,王況自己也不動手,反正炸這一步并不關鍵,最關鍵的一步打蛋清都完成了,這炸只要自己看著炸幾次他們就能掌握分寸,反而是椒鹽需要王況去動手示范一下。

鍋熱了,倒上油燒了一會,王況伸手到油面上試探了下,感覺到手有點溫溫的了,這才讓廚子將番薯葉和梗裹了蛋清泡沫丟進去炸,并讓燒著火的控制著小火,保持油面溫度,油溫要是過高了,泡沫就該被炸黃了,蛋清本來就容易熟,用不了那么大火。

廚子開始還小心翼翼的裹了蛋清的番薯葉和梗放進去,但不一會,見那泡沫進油后并沒有像自己想象的那么沾在一起,也不是油炸前的那樣一戳就破,就加快了手腳,那可是滿滿一筐啊,這要是慢慢的炸,得炸到什么時候去?炸了一會,就得了兩盤,番薯葉十成還沒用到一成呢,其他人見有趣,也紛紛的要求輪流著來,一時間廚房里是熱鬧非凡。

王況早就不去管那邊了,椒鹽的調制看起來簡單,但不同的人,手法不同,味道也會大不一樣,有的是將花椒與鹽一起炒到香氣出來了后再晾涼了冷卻后碾成粉,有的是將花椒炸到酥脆然后碾成粉再和鹽一起拌勻。炒的椒鹽麻味更重一些,炸的就是香味重一些,而王況則喜歡一半炸一半炒的,這樣既有了麻味香味也更重。

一般人炸椒鹽的油溫比較高,只炸一次就得。王況是先用低溫油慢慢抽干了花椒的水份,然后用抄籬(竹制的漏勺一樣功效的廚房用具)撈起來,將油加熱到小滾后淋上去,徹底的激發花椒的香味。至于炒的那一部分,王況都是先將花椒泡酒之后再炒,等炒得了,酒味去了,但酒中其余的芳香物質卻留了下來。后世王況調制的椒鹽可一直是朋友們最喜歡的調味品。

以前因為很少碰到吃到椒鹽的東西,所以王況一直沒想起來做,這一做他就來了心思,這不是又一個繼辣椒醬之后的可以賣的調味品么?椒鹽一般就是伴隨著油炸食品的出現才出現的,自己來之前可沒油炸食品,因此王況可以斷定這個時候,就沒有椒鹽這種后世非常常見的調味品,有了這個心思,王況就不再叫人來幫手,這時候其他人早已經被炸番薯那邊吸引了目光過去,并沒人知道,王況現在正在做的將會是后來風靡長安的調味品,其火熱程度比起辣椒醬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辣椒醬的辣還是有許多人不適應的,但椒鹽的味道并不那么刺激,所以受歡迎的程度也就比辣椒醬還大。

林荃淼也是站在那看熱鬧的,這時候覺得袖子被人扯了扯,回頭一看,是王況正在那打眼色,再一看王況正在炸花椒,腦中一轉就知道王況叫他干什么了,連忙挪了一步,將王況給擋在了眾人身后,即便有人回頭,也是瞧不見王況手上的動作了。

不怪王況要這么小心,椒鹽的成分,嘴叼的食客可能吃個一次兩次就能吃得出來,所以王況能保密的也只有方法,林家廚房里人多耳雜,七八號人,王況并不知道哪些人是簽了死契的,哪些是活契的,簽死契的家人,可以不用提防,律法就規定了,簽死契的仆人,只要主家犯的不是謀逆,也只能拼死維護主家,賣主求榮的家人是社會所不能容忍的;而簽活契的,這個規則只在其契約期內有效,到了契滿,如是他要離開,自然就可以將從王況這里學去的法子透露給他人知曉。

而如果有人愿意出極其高的價格來買通家人,總會是有一些人貪圖利益,不管什么約束,將方子賣給外人,反正有了足夠的銀錢,逃得遠遠的,找個地方隱姓埋名的就能過個安逸日子,再花些錢買通地方改個名在當地入籍也不是那么難的事。因此,這個方子也只能是交給簽了死契的心腹之人才能保證最大的安全。

王況一邊做著,一邊留意旁人,這時候要是有人看到,王況則可以馬上改變做法,毀掉這么一次的調味品算什么,后面隱藏的利益可是很大的,想想看,以后燒些璃瓶用來裝椒鹽,一瓶賣個一吊兩吊錢,這利潤何止十倍,起碼是幾十倍。至于說搞成大眾化的調味品,這個可能性實在太小,能舍得用油炸東西的家,都不會是貧困人家,貧困人家有時侯連油都吃不起,哪里舍得用來炸?而且,椒鹽還可以衍生出許多味道,如果把孜然粉和辣椒粉摻進去,那就成了烤制肉品的最好調味,還可以加點菌粉,或者加點海帶粉或是魚粉,雞肉粉等等,細化下可以分出十幾種口味來。

一邊YY著,等到大家聞到香味后,花椒早就該炒的炒好,該炸的炸好了,王況要保密的就是炒和炸的過程,至于碾粉和細鹽,這倒不需要隱瞞,中國人的聰明,在山寨這個技能上是體現的淋漓盡致,相信自己推出椒鹽后,肯定會有人能琢磨出來大致做法,也推出類似的來,但真正核心的東西,只要他們不掌握,那么就沒辦法有和自己一樣的味道,蛋糕被人分了怕什么?只要自己吃的是最大最好的那塊就行。

鹽是按王況第一天來長安時候就傳授的法子過濾后再曬的細海鹽,井鹽和湖鹽有點苦,王況不喜歡,在他的帶頭下,林府現在用的鹽全是比井鹽和湖鹽貴了好幾倍的海鹽。

拌好了椒鹽,王況拿了一根炸好的番薯梗沾著吃了吃,點點頭,端了椒鹽就走,椒鹽現在可不能被別人看見,廚房里的人愛怎么吃那就隨他們去了,王況并不關心。

林荃淼見王況吃了沾那個新搞出來的粉后的番薯梗直點頭,就知道那是個好東西,也不管了,端了一盤炸好的就跟了出來。廚房里那么多,絕對夠整府上下全吃到的,所以他也不管其他人了。

回到王況的院子里,卻見程處默和尉遲保琳也來了,原來這倆家伙雖然是回去通知自家老爺子關于抗澇法子的事的,心里卻是記掛著王況說的油炸番薯葉來,從來沒聽說過,菜葉還能炸來吃?因此是匆匆的去又匆匆的趕回來,全然不管自家老爺子在后面直跳腳罵他們連家都不要了。

“這便是番薯葉?不像啊,怎么外面裹著的像是雪?”程處默指著王況后面跟著的林荃淼手上端的番薯梗,疑道。

“傻鳥,這大夏天的哪里來的雪?”程處默站的位置被王況擋了,沒看見林荃淼手上端的,就笑罵了小黑碳一句。

“這可不是?”尉遲保琳哪里有心思和程處默鬧,挨了一下也不回頭,上前一步抓起一根,“嘖,嘖,真漂亮。真不是雪,這是什么,這么白?”

“給某搬把椅子來,某就告訴你。”林荃淼拿起了橋,開始指派起尉遲保琳做事,剛才在廚房站半天,腳都有點麻了。這要是半年前,恐怕他想也不敢想,自己竟然可以有這么一天,可以支使小公爺為自己搬椅子。

尉遲保琳本待不去,可看見王況裝著沒聽見的樣子,就知道是別想從王況這里探聽到什么了,只好乖乖的去搬了半椅子來,放到林荃淼身后:“快說,快說。”

“某口有點渴,得潤潤嗓子先。”林荃淼得寸進尺。

強忍著暴敲林荃淼一頓的心,尉遲保琳只好有進屋去端了甌茶來,林荃淼呷了一口茶,這才慢悠悠的說:“這是……蛋……清。”說到清字的時候,他人早已經起身跑到了王冼身后,探出頭來:“某說的是真的,是蛋清,你要不信,自己回去試去,只取蛋清,同方向一直攪,就能得出這雪白的來。”之所以他要躲在王冼身后,那是他知道,無論如何,尉遲保琳再要發難,也不會舍得拉扯王冼的,怕傷了王冼一絲一毫,所以,躲在王冼身后遠比躲在程處默身后還更要安全。

尉遲保琳一巴掌拍了個空,拍到了椅子上,疼得他直抽涼氣,這一下力氣可不小,本來他是沖著林荃淼的肩膀去的,沒想林荃淼早有防備,讓他拍了個空,人也沒站穩當,往前一傾就倒了下去,手掌重重的“叭”一聲,聽的王況直打冷戰,這是尉遲保琳,要換了普通人,手怕是早就折了。

“小淼淼,你竟然敢躲,哎喲,疼死某家了。”尉遲保琳起身,直揉著手掌心,那手掌心已經拍得通紅一片。嘴里說著林荃淼,眼睛卻是瞧向王況,直到王況點點頭,他這才呲牙咧嘴的坐了下來,也不顧著手疼了,學了王況的樣,抓起一條番薯梗沾著椒鹽吃了起來:“嗯,好吃,好吃。”至于怎么個好吃法,他也說不上來,只覺得這白的好看,吃起來沒味道,但一沾這個粉后,味道立馬就豐富了起來,麻麻的,香香的。

油炸的東西本來就是蓬松占體積,實際上一盤并沒多少,一會工夫就被幾人掃蕩一空,林荃淼這時候沒得拿橋了,只好聽了尉遲保琳的支使,又跑去廚房取。

“事情辦得如何?”王況雖然明知道老魔王肯定會去做,但還是不放心,畢竟幾乎整個大江沿岸可都是受了災的。

“老頭子進宮去了,應該沒多大問題。”程處默大大咧咧,只要他老頭子會肯出面,能給自己落實個進言的名,他就心滿意足了。尉遲保琳也是如此,對他們這樣身份的人來說,并不在乎功勞有多大,只要能時不時的讓皇帝聽到他們的名字,而且是好的方面的,就已經足夠,可以說,隨便的提一下,給他們帶來的好處遠遠比起當初李世民給王況一個宣德郎的官還要大,沒辦法,誰讓他們是毫門勛貴子弟呢?在世人看來,他們這樣的哪怕是得了再大的獎賞也是理所當然,而平民白身,螞蟻般一丁點的獎賞就能讓人覺得太重了,重得過分了。

“如此甚好。怎么樣,你們瞧這粉末如何?”如今很多產業已經和程處默他們綁在了一起,這個椒鹽是不可能甩了他們去單干的,王況也不隱瞞,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通。

“哎呀,這個好呀,某覺著,不若二郎你先整了些出來,讓徐吃貨或者是小六子在陛下用膳的時候給灑那么點在烤肉上,嘿嘿,您曉得的。”程處默狡猾的眨眨眼。

我x,小魔頭竟然也知道找代言人,而且一找就找最有分量的,王況不禁對小魔王的頭腦有了新的認識,這個家伙,絕對是屬于扮豬吃老虎的主。這要是李老2喜歡上了,再等到大宴全臣的時候,依李老2有好東西就喜歡拿出來顯擺的脾性,肯定是要用上的,到時候不就一舉打開高端市場了么?。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8:16
第一七七章幾家歡喜幾家愁

沒過幾天,朝廷了信報,說是洛水泛濫,淹沒了許多農田房舍,就連洛陽宮都給浸泡了,倒塌了不少地方;接著,又報說陜州,兗州等地都遭了大水,農田房舍淹沒無數,各地都有流離失所的難民涌到縣城州城里,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這些天,逃難到長安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城里還好些,由于有守城門的兵丁攔阻,凡是在城里沒有落腳地的都不讓進城,只讓在城外呆著,有資格進城的多半都是在長安有個一親半朋或者說是有點產業的富貴人家。其余的人全都在城外,好在城外的住戶也不比城里的少,住城外的雖然不富裕,但能住長安的,總歸是有點小營生或其他謀生手段的人家,緊巴著倒也有能力救濟這些逃難人家,吃飽是不可能,總是不至于餓死。

這時候就看出了李老2拉攏民心的本事了,一聲令下,都畿、京畿的府兵和羽林全都出動,連萬年和長安兩縣及大理衙門的衙役全都調派了起來,將軍中備用的軍帳拿了出來,在城外沿著灞河兩邊密密麻麻的排了開去,供那些逃難來的住進去,當然非常時期,只能將一家子人拆開了,男的住灞河東,女的住河西,小孩子自然都是跟了阿娘住,一個軍帳內就是打仗時也才住一伙十人的,這會都塞進了二十來號人,沒辦法,軍帳并不多,還要空著點留著給后面來的人家。緊接著,李老2下令將皇莊內的閑置房舍都讓了出來給流民住,又下令大開庫門,將里面存著的絲絹布匹分發了大部分下去,累得個徐國緒一個勁的埋怨,怎么不多留點,這以后宮里要用可怎么辦(舊唐書載:壬寅,上廢明德宮及飛山宮之圃院,分給遭水之家,仍賜帛有差。灰雀將地點和時間略做改動)?

城里城外的的所有郎中都被動員了起來,由萬年縣安排,每天輪流到灞河邊上巡視,這是天子腳下,人這么多,難免總會有些病患,要是發展成了瘟疫流行,誰也擔不起這些責任。就連著贏老頭幾個太醫也沒得閑,不過贏老頭多了個心眼,跑來問王況有什么辦法能更好的安置這些流民。

本來王況開始倒還躍躍欲試著的,怎么地千多年后的疾病防控措施總比現在先進吧,可一瞧,人家李老2不傻,聰明的將流民安置在河兩岸,有什么臟東西,全都順河流走了,或許他沒有理論知識,可他有經驗啊,多年帶兵打仗,那么多傷兵,什么情況下會引起疾病大爆發,再傻的也會摸出點苗頭來。所以王況也沒什么好法子可以提供了,因為贏老頭說了,凡是患病的都是另外安置,死者的衣服按習俗,全都會被埋進土里隨死者安葬。王況又不是學醫的,他知道的也恰恰只有這些,所以也沒法提供什么更好的辦法。不過這樣也不錯,省得自己事事都插一腳,顯得太過妖了些。而且長安的仲夏并不是那么熱,這個時代沒什么高大建筑,基本上能有四層就是最高的了,再高就違制了,人員住的就相對分散,形成不了熱島效應,城外有多的是參天大樹,但凡是有點年頭的樹,都是被左近的居民當神樹供著的,誰敢砍?砍了的話,周圍的村民亂棍打死了官府也是不過問的。到處都有納涼的地方,也不用愁有大規模中暑的現象發生,整個長安城里連城外上百號郎中,見到有的隨手就治了。

聽了王況的建議,程處默慫恿著老魔王幾個在城外支起了粥鋪分粥,而且打的是奉了陛下的旨意的名頭,于是,百官一看,好么,你老程竟然打了陛下的名頭,這不是溜須拍馬又是什么?可人家這溜須拍馬手段實在是高,參又參不得,誰敢這時候參上一本,都不用等老魔王發飆,朝中朝外的唾沫都能把他淹死。所以不但參不得,還得贊一聲好。自然,既然有了榜樣,學的人也就多起來,沒幾日,城外便紛紛的支起了粥鋪,全打的是奉了陛下的命令的招牌。

李世民一見,龍顏大悅,朕這些個臣子還真不是蓋的,懂得為朕分憂,為朕拉攏民心,得,賞,于是又是一人一對璃瓶分了下去,領頭的老魔王幾個,額外又賞絹布,還給幾個剛封爵不久的小子都提了俸,其他人也只能干眼紅,誰讓帶頭的是人家不是自己呢?

因為有了王況的建議,皇莊那邊加派了人手,趕快給番薯分苗,小四他們就顧不上騰出人手來幫王況照料毛人了,和小四商量了下,就從林府派了些人過去,打著幫助分苗的旗號去皇莊幫忙,所以野人的起居倒沒受什么影響。

隨著涌往長安的難民越來越多,長安城里開始漸漸蔓延著不安的氣氛,米價也開始慢慢的漲了起來,從原來的五文漲到了二十文,就這樣,還有不少米商開始惜售,準備等價格攀到更高的時候再出手,林翰也來找王況商量,是不是也要囤些糧,等價高了再賣。被王況勸住了,這個時候,你發難民財,別人固然說不上什么,可在李老2眼中,在老百姓眼中,你的為人就要大打折扣,這樣的財,不發也罷,再說,你現在才開始囤糧,那也要有糧可囤啊,還要防著萬一李老2一聲令下,限制物價,到時候弄個不好還要賠進去不少。

去皇莊幫忙的家人回來說,皇莊里收了一茬的番薯,有好幾千近上萬斤,王況聽了靈機一動,這可是宣傳番薯的好機會,于是找來程處默,讓他去找老魔王和李老2商量,將收獲所得的番薯全運了過來,摻到粥里熬,反正打的是李老2的旗號,李老2一聽是放粥用的,大手一揮就準了,這樣一來,程家的粥就成了番薯粥,開始來領粥的看著粥里面一塊塊紅色的東西,還說是老魔王克扣,等吃下了肚才發現這粥可比其他粥鋪的好吃多了,一傳十,十傳百的,第二天程家的粥還沒熬上呢,棚外已經排起了幾條長龍,都是沖著番薯粥來的。

于是就開始有人打聽這好吃的紅色一塊一塊的什么東西,粥鋪里的家人就指了擺放在一邊的,王況挪過來種在盆里的番薯和挖出的幾個番薯給他們看,當這些人得知說這個叫番薯的物事竟然一年可以收獲好幾茬(這里要謝謝書友的提醒哦,灰雀只見過種番薯,沒收過番薯,前面寫錯了,寫成了一年一收,等得空了就將前面的改過來),而且不占用耕地,亂石山上哪怕只要有點土就能得活,又聽說就是現在開始種,也能趕在入冬前至少收獲一茬,就開始紛紛打聽起來哪里可以得到番薯。得了準信后,有的因為家里地勢較高的,尋思著這會水也該退了,就準備領點回去種,早種早收不是么?

因此,當程家的州鋪開始放番薯粥有旬日后,住在長安城外的難民數量也漸漸的穩定了下來,不再增長,因為雖然有不斷來的,但也有不斷的去皇莊和程家莊子里領了番薯苗并學得種植之法的難民往回走的。等到再過旬日,難民的數量就開始下降了,許多難民甚至是到的第二天就又往回趕的,他們已經得了在營區內不巡視的兵丁的消息,說是陛下已經將番薯苗送到各受災地了,同去的還有牲畜的草料,賑災的糧食和明年的種子等等。人們一聽,都發到州里去了,那不成,咱得早點回去,早點領了早點種下,即便這放的粥能吃飽,可也是大失面子的事,只要有可能,誰個不想靠自己填飽自己的肚子呢?天天坐這等吃,沒的讓鄉鄰笑話。

一場原本大家以為要持續好幾個月甚至要持續到明年秋收的難民潮,就這么在兩個月內一下就消的無影無蹤,來時洶涌,去得就更為迅速,于是百官便都個個盛贊陛下是千古難得的明君,當然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這里面又有那個還“賴”在長安不走的宣德郎的影子在里面。

而長安的米價果然如王況所料的,李老2發了嚴令,米價不得高過三十文,而且不得囤積,有多少就必須賣多少,若要是查了出來有誰囤糧的,一律以謀逆論,不謀逆你囤糧做什么,囤著長蟲喂老鼠啊?下可把那些后面跟進的奸商給害苦了,因為在李老2發旨意之前,有段時間的米價都已經漲到了五十文一斗了,他們進的價格差不多都到了四十文以上,因此,這么一來,他們可以說是沒賺到錢,反而還要賠進去不少。

本來還有幾個豪門準備坐等著看李老2笑話的,在他們看來,如此大面積的受災,再怎么的賑災,那也是杯水車薪,因此這些豪門就偷偷的在長安以外的城囤了不少的糧食,就準備等著局面控制不住的時候大發橫財,這其中就有關中王家在里面,看在同屬于一源的情面上,王況讓徐國緒差人去暗示了王家,可王家并不領情,繼續囤糧,而且是有多少就收多少,都按時價收。李老2的旨對普通豪門還能起作用,可在幾大豪門里,那就沒起多大作用了,人家有的是理由囤糧,某家家大業大,人多牲畜多,總要備些糧罷?難不成你讓我每天都出去買糧不成?得知消息的王況也是苦笑,要不是看在自己后世這支王姓就是從關中遷去的,他才懶得理他們的死活,這里面說不定就有自己的先祖在其中呢。自然,王家不聽勸,最后也只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不過經此一來,王家人就注意上了王況,差了人來,想讓王況“認祖歸宗”。王況才不賣這一套,自己能有今日,恰恰是因為自己沒有豪門背景的結果,假若自己是豪門一支的話,說不定李老2是有多遠就把他打發多遠去了,還能讓他在長按搞東搞西的?即便這王家真有可能是自己后世的祖先一支,王況也是不敢和他們攀上關系的,不過,適當的時候,扶他們一把,不要讓他們跌得太慘烈了,倒是王況心里的想法。

反而是長孫家,因了感念臭老酸沒和自己太過為難,即便是為難也就那么兩天,隨后就改變了態度,所以王況也讓林荃淼上門去,給支了幾招,不外是不要囤糧,積極賑災之類的話,臭老酸不知道是采納了呢還是他自己就考慮到了,所以長孫家是被嚴令不得做那投機取巧的事,贏了不少好名聲。或許,自己也是多此一舉罷,以臭老酸的滑溜,哪里需要他人提醒?最起碼,做為國舅,總歸是要堅定的站在皇帝那一邊的。

總之,這一場的大澇,在世人在百官的一片詫異聲,一片頌揚聲悄沒聲息的快速消退了,其消退的速度快得讓人瞠目結舌,以至于起居郎在記錄這個事件的時候,一連用了十幾個“嗟夫”直感嘆,陛下的仁心連上天也被感動了。據事后各州上報資料統計,這次大澇,全國共倒塌房舍四萬有余,農田絕收數十萬畝,餓死者卻是出奇的和上面的數據不想符合,只有區區數千人。平均攤到一個縣上,才不過幾人而已。當然這些數據統計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年春,王況早已經在建安過他的逍遙日子去了。

也因為這一場大澇,建林酒樓的生意清淡了不少,因為有不少人家囤積糧,以為能狠狠的撈上一把的,卻是最后賠了個一干二凈,自然就再也沒錢胡吃海喝了。其實李老2的旨意發不發都是影響不大,因為后來各地數據上來,大家發現,竟然全國的糧價最高的也不過到五十六文而已,和建德年間關中大旱,斗糧值絹一匹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最后那些商人才得知,各地的佛門子弟都紛紛出了山門到各富貴人家去化緣資助災民,組織閑余勞力挖渠架橋,在各縣令的配合下,各縣的城門口都立了一塊功德碑,上面記載著某年某月,大澇,某地某姓某家捐錢多少,捐布多少,某人出了多少的工等等,哪怕是捐獻了幾文錢的也都詳細記錄在上面,但無一例外的,幾乎所有縣的功德碑上都能找到絕大部分本縣富人的名字,甚至還有不少人的名字同時出現在了周邊幾個縣的功德碑上,這些富人捐獻的錢糧折合起來就沒有少過五十貫的,自然了,排第一位的肯定是當今天子撥下了多少,第二位的則是使君捐獻多少,等等按品級從上往下排。捐獻的都是在捐獻前就知道了要立功德碑的,幾乎都事先商量好了,張三該捐多少,李四該捐多少,父母官若是捐獻不夠的就由他們補上等等。

有了這么一出,各地錢糧短缺并不是很多,加上又有了番薯的盼頭,因此在經過一陣的恐慌后,大家發現,咦,其實并不怎么嚴重嘛,于是,便再沒什么人急著去買糧防備糧食大漲價了。所以那些想發災民財的人自然愿望就落了個一空。好在王況這事情做的比較隱蔽,而且在跟悟能交代的時候特別說過,不許說是自己的主意,所以,除了朝中少數人精外,幾乎沒什么人知道幕后的黑手就是那個天天掛著微笑的小小宣德郎,否則王況的微笑都要被他們看成是壞笑,要恨王況入骨了。恨是歸恨,沒一定的權勢之人,倒是不敢拿王況怎么樣,一介白身,拿什么和官身斗?只不過,他們連該恨誰都不知道,又怎么會找上王況呢。

自然了,王況也是得了不少的好處的,因為事情都掛著李老2的名頭去做的,李老2也不便明目張膽的給王況加官進爵,再說了,才封宣德郎多久?又升?那還想不想讓那些豪門勛貴們活了?所以,李老2只偷偷的差了小六子來說是等王況完婚,會給林小娘子一個誥命身份。所謂出嫁從夫,在唐時就是有丈夫是幾品官,那么妻子就是幾品的地位,不過這些都是沒真正受封的,就是如同后世的享受某某級待遇一般,但沒薪俸;而封誥命,那就大不同了,一樣是有品的,并且記錄在冊的,就算是國家正式公務員了,不過是只拿薪俸不用干活的公務員而已。

而且,李老2還善意的提醒王況,若在建安,想做什么,只要不危及社稷的,自管去做去就是,他已經傳了詔書給建州刺史黃良,新任鎮將李業嗣和新任司馬長孫魁,在不影響當地政務的情況下,對王況的作為適當的放寬約束。

王況知道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這么些天沒見到李小子,卻是跑到建州去做什么鎮將去了,程處默和尉遲保琳是知道的,只是一直瞞著王況,這時候也裝模作樣的罵起李家小子實在太不夠意思,走了也不來告辭一聲,還說以后要是李家小子回長安,別想踏進建林酒樓一步云云。

相比之下,王況更喜歡后面那個“放手去干”的暗示,有這么一個許可,自己今后做起事情來會方便許多,甚至,必要的時候,還可以讓李業嗣派些個兵丁給自己干些私活,嘿嘿,到時候,就讓李小子派兵在自己需要保密的地方外面一圍,看誰敢來?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8:17
第一七八章可以回建安了

一場大澇,給長安城里的富貴人家好好的洗了一把牌,那些積極響應捐贈的,無一例外的事后都得了或明或暗的好處,有的得了名聲;有的得了官府點名褒獎;有的捐獻多的,家中有學子的也被賜了個出身,要是不參加常舉的話,也可以去吏部排隊等空缺的流外位置填上,這一場大澇,可是有不少官員落了馬的,那些平日里修水利不力的官都受了責罰,有品的么,訓斥幾句,罰幾個月的薪俸算好的了,那些個流外的就慘了,許多分管水利的流外官紛紛成了上官的替罪羊,被拉下來不少,所以這一下,流外的空缺就突然增多了起來。因此,但覺著自家沒什么背景靠山的,才學又不出眾的就都舍了參加常舉的機會,趕早著去排隊等官做了。他們心里想的也實在,這先得個流外,慢慢的熬,總歸是有一天能熬入品的,而參加常舉,誰知道能不能中呢?若是不得中,這邊又丟了現下的大好機會,豈不更虧?再說了,即便常舉中了,家中沒背景的還不一樣要從流外做起?也只有中了三甲,而且必須得到陛下的賞識,家中又有些來頭的,那才可能封個從九品下的官身,這樣的人可是鳳毛麟角,不多見的。

甚至還有商賈人家,因為捐贈數目都直逼程老魔王和尉遲老黑了,家里又沒什么人是正在讀書的,李世民干脆直接給他們封了個爵。所有有捐贈的商賈或是財主,都得了減免稅賦的恩賜,有全免一年的,有免半年的,都是根據各地方上報來的功德碑上捐贈的數目來減免。也不知道金陵姜家是猜出了這次的抗澇法子有王況的影子在里面還是佛門中人有暗示或是說他們本心厚道,姜家竟然是整個江南兩道捐獻最多的,幾乎金陵周邊每個受災縣的功德碑上都有姜家的位置,雖然每塊碑上他們的排名不顯眼,但一合總起來,比捐獻的第二名還要高出不少,而他們的資產卻是在江南兩道的前十名之外。

李世民知道了姜家的作為后大是喜歡,又得了長孫無忌和房杜倆老頭的建議,成心要把姜家樹立成個榜樣,加上手癢癢的要顯擺下自己得了書圣的貼后大有長進的字來,就要給姜家題了個牌匾過去,房老頭很是刁滑,說不若就著星君酒樓的名重新題一個,這樣一來有了御筆題的店名,以后姜家生意也好做,生意好做了,賺的錢自然就多,賺的錢多了,那以后再有什么天災之類的,這姜家不就可以給天下人又起個很好的帶頭示范作用么?李老2一聽,著啊,是這么個理啊,于是,幾個月后,金陵星君酒樓就換上了金燦燦的御筆親題的牌匾,而且星君酒樓四個字的邊上還盤了一蛟一虎,一下子,星君酒樓一夜間就坐上了揚州第一酒樓的交椅。而且姜洪竟然也得了個流外六等的亭長(類似解放前縣下設區,區下設鄉時的區長,而里正則類似當時的鄉長,里長不入流,保正則是村長,后來里正改叫里長,保正改叫保長)位置,等于是步入了官宦之流,好在姜洪兄弟不少,他作為長子既然入仕,不能再繼承家族產業,就由弟弟去繼承了就是,反正繼承只是個掩人耳目的說辭,年底分紅,那是一個子也不會少他的。

至于那些被洗了下去的,除了此次大澇中顯出之前辦事不力的官員外,就全都是那些乘機哄抬物價的商賈了,有的人從此傾家蕩產,有的雖然沒有虧多少,但自此在官府上掛了號,但凡是有一點點違規之事,就會被衙門緊盯著不放,這還是次要的,只要從此謹守法紀,衙門也沒處找茬;要命的是他們自此后做生意就沒那么順當了,資金短缺想找人借錢周轉找不到,臨時沒錢想賒欠一段時間的貨款也是沒門,求上門去的時候,人家要么是閉門不見,要么就冷冰冰的撂下一句話:似爾等如此薄情之人,干出如此趁火打劫之事,某等不敢結交。

就連尋常百姓,知道某家曾經參與哄抬物價的,就幾乎不上他們的店鋪食肆去了,而是專門找那些捐獻錢糧積極的商戶的店鋪。這些百姓的想法很簡單,這些個積極解囊相助的人,平日里多賺點錢有什么?關鍵是他們賺得了錢,萬一某日有什么天災人禍的,他們還是會慷慨解囊的;至于那些哄抬物價的,讓他們賺那么些錢干什么?等他們以后有機會了再來哄抬物價?某才不做那被鄰里戳脊梁骨的人呢。因此這一場大澇之后,整個長安的一些商家店鋪出現了大逆轉,有些以前門庭若市的,現在成了門可羅雀;而有些以前冷冷清清乏人問津的,現在卻變的熙熙攘攘,即便是偏僻些的店也是來人不少。東市的那家建安小食鋪,也因了這次積極捐贈,生意一西興隆起來,本來處在東市里生意就不錯,這下就更是人頭攢動,沒過多久,這個掌柜的竟然在西市又開起了一家建安小食,開張那天還跑來林府請林翰出席,而王況那時候已經在回建安的路上了。

所以,這些參與哄抬物價的商賈,沒多少時日,便都漸漸的開始家道中落,資產最豐的也不過多撐了幾年而已,最后不得已,只好舉家外遷,躲到偏僻處去另謀出路。

自然,以上這些是后話不提。

雖然是洪澇問題得到很快的平息,但后續還是有很多掃尾工作要做,各州離長安遠近不同,所以下面報上來的情況也是陸陸續續的,李老2是一直忙著又是封賞,又是訓斥,還要忙這給前面已經賞過的,但后來又有報上來的有功之人追加封賞,又有這次洪澇暴露出的地方水利問題需要解決,什么安排錢糧了,調派勞役了,什么官員調整了等等一大攤子的事情,好在他不是專權之人,許多個小封小賞的和其他個小事都交給了下面各部去辦,只有那些大功大過及涉及到錢糧勞役多的,他才從頭到尾的過問,否則,估計這幾百幾千人的賞罰,幾十萬的勞役調派,能把個龍精虎壯的李老2給累趴下不可。這一忙就忙到了入秋很長時間了,天氣漸涼,這才想起來還有個宣德郎給他拖在了長安沒回去。

召來贏老頭幾個給長孫皇后一會診,說是皇后身體大好,比之去年好過太多了,宣德郎的法子確實是有效果的,這才給王況傳了口喻,可以隨時動身回建安了。

本來贏老頭幾個還想說竄掇著李老2再留王況些日子,因為王況的師傅還沒出現呢?這要就這么把人放跑了,那以后想再找到這樣好的機會可就難咯。但李老2才不吃這套,既然皇后的病情已經穩定并且好了許多,他也就不再有多高的要求了,連世人號稱老神仙的都沒法子的病,估計王二郎的師傅來也沒什么用,再說了,俗話說病來如山倒,并去如抽絲,這病只要是開始好轉,總歸是有那么一天的。因為老神仙可是說過這么一句話,這病啊,治不如養,如今不正是用的養的法子么?是藥三分毒,這不用藥的法子,即便是好得慢,那也強過狼虎之藥許多了去。而且,王二郎如今抱病在身,正是需要回建安調養的,建安,才是最適宜王二郎的水土之地,李老2現在有點舍不得王況有個三長兩短,好東西還沒挖夠呢。因此之下,很是爽快的放王況走了,還又賞了兩匹良馬給王況,自然,有徐國緒幫王況挑,又都挑的是五花馬,只可惜沒有王況一直想要的汗血馬。要說馬苑里怎么可能沒汗血馬?那是李老2知道徐國緒如果看到了,鐵定要牽給王況的,所以早早的就使人看牢了,不讓牽走,開什么玩笑,總共才那么十來匹,還是用了無數將士的命換來的,哪能就這么輕易給了出去?李老2還指望著這十幾匹馬繁衍出一大群來呢。

王況早就歸心似箭了,只是,他現在還不能馬上走,心中有一顆釘一直扎著沒有拔出來,這讓他實在放心不下。

這段時間,黃大和苗五兩個,一直輪流盯著那個胖子,但胖子就是沒有什么動靜,整天的窩在屋里很少出門,就連吃的也都是就近叫了酒樓給他送去,也沒見他去找什么人,也沒人來找他。

那天黃大和苗五急急忙忙的跑去后,苗五又回來報說是那胖子還在家中,沒有出門,王況這才放心許多,人沒跟丟,除非那個胖子有黃大那樣的飛毛腿功夫,否則斷然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去了又回來,這時候又沒無線通信技術,他后面的人絕對不可能估算得那么準確胖子回去的時間的。

那么,就只有一種可能了,胖子后面的人知道王況和幾個小國公交好,知道若是被王況察覺了,肯定會聯合了幾個國公家對他進行“圍剿”,或者說,對方實在是有夠小心,寧愿潛伏著也不輕舉妄動,不肯給王況留下一點半點的蛛絲馬跡,也就是說,他很忌憚王況還留在長安這個事,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王況早點離開長安,這樣才能讓對方露出身形來。只是對方千算萬算,卻是沒有算到所謂王況有師傅根本就是贏老頭和李老2他們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又借了王況“生病”而大肆宣揚,這些人雖然在演,卻從骨子里沒認為自己是在演,他們的目的也就是要釣到王況的師傅這條大魚出來。而贏老頭幾個因了自己的一點點私心,對王況其實是裝病是守口如瓶。所以,王況有沒有師傅這事只有王況自己知道,王況到底有沒有病,也就王況自己和贏老頭幾個知道,連李老2都對王況有隱疾深信不疑。正因為如此,對方才會在林府放出風去說王況出門玩耍調養去了的話沒有懷疑,才會派了胖子過來冒充,否則,以胖子窩在那民房中一兩個月沒動靜來看,對方的布置可謂是謹慎至極,怎么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呢?

王況是要走,可走之前是必須要布置好的,黃大不可能留在長安,他要跟在王冼身邊照看。在王況心里,千重萬重也不如王冼的安危重,要沒有王冼,他王況早就成了不知道在宇宙哪個角落飄著的孤魂野鬼了,倘若說,李老2知道了田黃,用了王冼來要挾王況的話,王況也會毫不猶豫的放棄田黃而選王冼,如果說在后世王況年輕的時候,或許他會有所猶豫,但隨著經歷越來越多,親情,已經牢牢占據了最最重要的位置。

還好苗五畢竟曾經是斥侯隊的隊長,手下有不少兄弟如今都在長安各富貴人家里面做事的,經過苗五的挑選,在程處默的幫助下,王況幫著將其中幾個人的契書買了下來,讓這些人都跟著苗五干,又當著這些人的面,將他們的契書都交給了苗五,說是由著苗五決定,若是表現好的就還他契書,其余的人等王況他再次來長安的時候也必定會還了契約,至于他們自由后想繼續跟著苗五的,那也歡迎。反正王況現在可以有自己的私兵了,招這么幾個人,沒人敢說他什么,至于說他要將這些人留在長安,那也說得過去,長安有他王況的產業啊,總得留幾個人守著罷?才五六個人而已,離王況可招的二十名私兵上限還差得遠呢,有哪家勛貴是真正的只招了自己允許招的私兵的,基本上,允許有五十私兵的,都會招個七八十人,超額的就安個家人的身份就是。

這些人都是軍隊里出來的,軍隊里的一些跟蹤探查法子和私底下的法子還是有區別的,還要經過黃大的訓練一段時間才行。這就如同部隊里的偵察兵,你要讓他去干間諜,一樣要經過訓練一樣,不是說他們不行,而是他們的接觸面不一樣。

丁不全被岑余子帶走了,說是以后若要是有個什么事,有個丁不全留在唐興,也能及時的和建安甚至是長安通個信,畢竟,若是丁不全跑到盧國公府找個人,府中的人都是老人,認得的,找起來也方便,不至于被攔在外面,要是不緊要還好說,要是事關重大,那就會耽誤事情的,自然,這也是給丁不全一個出頭的機會的由頭,若是他能干好了,舉個孝廉什么的,以現在王況的人脈來,也不是什么難事。當然了,要是你沒什么人脈背景,想舉孝廉?那是千難萬難,從保正到里正到縣里,再到州里,層層把關,完了又要派人下來審查,只要有那么一個兩個說你不好的,就得泡湯。當然了,岑余子也打了包票,丁不全在唐興,除了有什么緊要事需要他出面聯絡的外,其余事他都不用管,安心讀他的書就是,想考舉就考,沒人會攔著他,考不上了再想其他的轍,家人也都隨著去了。

還有不少需要處理的事情,臨到李老2讓走了,王況這才開始后悔自己怎么不早點辦完,可后悔歸后悔,許多事情的進度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就比如說秦懷玉吧,他什么時候回長安那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么?那家伙,正趕上當初長安最亂的時候回來,一回來就揪了贏老頭來看自己,本來文縐縐的一個人,揪著贏老頭的時候卻是活脫脫另一個尉遲保琳的模樣,看得旁邊的程處默一直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是鬼見愁尉遲保琳化了裝扮來的。

一直到了王況肯定的說自己沒什么問題,回到建安就好了,秦懷玉這才放了贏老頭一馬,轉身又開始問起王況田七的事情來,他很是好奇,王況怎么對田七那么了解,而依著王況之前并不確定口氣的描述,秦懷玉可以肯定他之前根本沒見過田七長什么樣,可他一到了六詔,發現田七長得竟然和王況描述的并無二致,而他從當地苗人口中也得知,這些年來,并沒見過什么高僧大德來過苗山,要是有的話,除非他不和當地人接觸,否則早就被請到寨子里奉為上賓了。

所以,秦懷玉有理由相信,王況一定有什么事情瞞著他,問王況,王況自然是一句就頂了回去:“某又不是那位大德,哪里知道他去沒去過啊,又哪里知道他什么時候去的呀?你要問,就去找他好了。”

既然問不出所以然來,秦懷玉也就只好把這事丟一邊,因為田七是王況說出來的,所以在田七的效用實驗出來之前,王況還不能不管,所以這段時間他是被三天兩頭就找上門來的贏老頭給煩了個半死,贏老頭翻來覆去的就那么個意思,不外就是請王況的師傅出馬罷了。可王況哪來的師傅?但又不好否認,這個迷底,由著他們猜去就是了,猜疑越多,對王況就越有利,傻子才否認呢。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8:18
第一七九章王況忙填坑

還有個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野人。

王況肯定是要帶著野人母子走的,到了后世神農架,也就是現在的房山一帶,再將他們放歸山林,只是野人身形龐大,為了防止野人在一路上狂燥不安,還需要一輛結實的馬車,普通的馬車估計都不夠野人跺兩下腳的,牛車倒是夠結實,但牛車慢,以王況現在的身份,做一輛大點的馬車也沒什么問題,要是他還是白身的話,也就只能坐單馬拉的簡易馬車,現在可以坐三馬拉的了。三匹馬,應該能拉得起更重點的。交代了木器行的幫著造一輛足夠結實的馬車后,竟然得知需要半個月才能交付,把王況郁悶半死,但人家說的也確實有有道理,既要結實,還得符合你宣德郎的身份,總不能你這架馬車只用一次就丟罷?所以,這馬車就得雕花,就得上漆,僅雕花一項,就要十天時間。王況不是敗家子,算算時間,即便是一個月后出發,還是可以趕在第一次下霜前回到建安的,也就同意了,這樣也好,省得回建安還要再做一輛,干脆就讓木器行再費點時間,將馬車做成除了底盤外,車身可以隨時拆卸的那種。

運送野人的大籠子倒是現成的,當初運他們到長安時的籠子還在皇莊擱著,小四擔心說以后還要搬運野人,也就沒有劈了當柴燒。

不過有半個月的時間,王況倒是可以做更周密的安排,現在每天,王況都會讓王冼給母野人帶上小半壺兌了糖的酒去給她喝,讓她習慣酒的味道,又不給喝足了,準備等到出發的時候再多給,讓野人在醉夢里起程,也能省下很多麻煩。果然天下靈長動物都是一個秉性,對這種甜甜的飲料根本沒個抗拒力,幾天后,倘若是王冼故意將酒藏著不給母野人,母野人就會用了一種乞求的姿態百般的討好王冼。

中間,王冼也按了王況的意思,用畫連環畫的方式,試圖讓野人母子明白,他們將坐在籠里乘馬車走很遠的一段路,然后才會放了他們,也不知道野人是到底有沒有明白,反正據黃大說,每天去的時候,野人都盯著圖看,有時候還會用手從進籠子上馬車開始一直比到最后一幅他們離開籠子的圖給王冼看,每次王冼都會點頭,野人就會咧嘴笑。

王況也曾經去過幾次,中間也試圖教野人說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聲帶的差別原因,野人總是學不會最簡單的詞,只會發出嗬嗬的聲音,不過讓王況欣慰的是,至少,現在野人已經能簡單的理解了不少個單詞和一些短句的意思,比如說吃,睡,等等,本來么,野人的進化程度就比黑猩猩高,也比黑猩惺聰明,連黑猩猩經過簡短的訓練都能理解簡單短語,野人要不能理解的話就怪了。

璃窯的事,程處默已經和那對師徒說好了,反正現在長安的璃窯已經走上正軌,沒什么大事需要師徒倆都在那里守著,在程處默答應了會好好的照顧當師傅后,當徒弟的這才答應跟王況去建安呆一年,幫王況把璃窯搞好來,并帶出一兩個人,其實燒璃這事的技術含量不是很高,只要了解了流程,摸也能摸出來,所以一年帶個人出來并不是什么難事。為了讓當徒弟在能安安心心的在建安呆著,王況特地將他們師徒給帶到了建林酒樓,當著眾多食客的面吩咐說以后這當師傅的一日三餐都由酒樓做了送去,這讓那些食客紛紛打聽這到底是哪尊大神?竟然可以讓建林酒樓三餐做了送去?這日子可真是夠美的啊,怕是幾位相公也沒這么大的面子罷?本來燒璃匠就一直是朝庭嚴密監控保護的對象,這師徒倆幾乎就很少拋頭露面的,所以,就楞是沒個人能知道這師徒倆是什么來頭,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們住在城外盧國公的程莊里,身邊還有兩個護衛寸步不離的跟著。于是猜來猜去,竟然有人猜起這是前隋皇室的后裔來,陛下不忍殺,就干脆的放到盧國公府上養著。最后這話竟然傳到了李老2那,李老2一聽,哦?還有這等好事?這不是暗著贊揚朕心地仁厚么?得,干脆,派幾個羽林軍去,讓他們繼續去猜,反正程家莊子上的璃窯要沒個屬于自己的眼睛在那盯著,他還是有點不放心程處默這個馬大哈別什么時候把燒璃新法給胡吹了出去,正好,借了這個機會,安插自己的人看著更放心,不是他信不過程家的忠心,而是他信不過程處默小魔王的嘴巴。

這兩個月,因為小魔王也記掛著這冬天怎么個能吃上青菜法,所以擔心璃瓦不夠用,硬逼著匠工們加班加點的趕出了整整三千片璃瓦來,還沒耽誤了璃罐的燒制。抽了個空,王況讓徐國緒向李老2要了幾個皇莊里的人,跟著自己去建安學大棚菜。一聽說是為皇后以后冬天也能吃上綠葉菜才要的人,李老2手一揮:自己挑人去,想挑誰就挑誰,哪怕是挑上了皇子也行。又給王況撥了五百兩金子下來,還說不夠就找黃良要。

這生意有賺啊,還沒開張,連個影都沒呢,就入帳五百兩黃金,這可是五千貫啊。而且,雖然說官方是按了一兩黃金兌換十兩白銀來換的,可民間卻是一兩黃金能兌到十一到十三兩白銀,因為這是絕對的硬通貨,不管物價怎么波動,一兩黃金如果在物價最便宜的時候能買到的東西,那么在物價最高的時候,也差不多還能買這么多,不像白銀和銅錢,隨時都有貶值的可能,尤其是銅錢,價值波動是最厲害的。一般的商賈人家,但凡是有了點積蓄,除了買地買田買房以外,最最愿意的就是換成黃金給儲備起來,可朝庭控制得嚴,又不是那么容易換到的,就有了民間的兌換率要高過朝庭的事了(灰雀注意到,有文章說是一吊錢也是一貫錢,但灰雀查到的資料卻是一吊百文,一貫千文)。

而蓋個大棚,又能用幾個錢?也就璃瓦貴點而已,但現在的璃瓦成本,已經被王況的新法給降低到了每塊不過二十幾文的地步,三千塊璃瓦不過六七十貫錢,連工帶料,都不用八十貫,卻能蓋個三十多平米的大棚來,這樣種出來的菜也差不多夠一個五口之家吃的了。不過,李老2這個錢,王況卻是不想去賺,有了田黃,王況現在對這種小利已經看不大上眼了,還不若以后找個由頭,以李老2的名義用了出去,既可替李老2買買人心,也能為自己在李老2那立個正面形象,不是比這幾千貫錢更實惠?跟程處默幾個一商量,小魔頭他們也是直拍掌叫好,說是二郎眼光看得遠,就憑這眼光啊,將來穿紅穿戴紫那是早晚的事,說著說著又拿起了當初李老2信口開河許的封王一事,都要王況好好努力努力,爭取真封個王什么的。搞得王況是苦笑連連,這幫家伙,還真當李老2說真的呢,那不過是他一時氣話,自己就根本沒放心上,自己的目標,那是悶聲賺大錢,低調做逍遙人,做官么,那不是自己擅長的,有個官身當護身符,再盡量的把王冼培養起來,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好不容易,贏老頭幾個總算把田七的功效摸了個大概,其實他們也根本沒從王況這里得到什么用法,王況就知道個田七燉小公雞,其他一概是不會,贏老頭他們摸出的功效還是從秦懷玉帶來的苗人配方里琢磨辯證出來的,但贏老頭他們總是一有了點的什么想法就來找王況求證,最后在王況的模棱兩可下,自己得出了結論又把功勞給歸到王況的頭上去,王況是暗暗直樂,這幾個老家伙,還惦記著找自己的師傅呢,為了見到自己的師傅,硬是要把功勞給安到自己身上來,實在是太可樂了。

總算是得了點閑,王況想著還是要給建林酒樓留一道鎮店菜下來,就如同富來客棧的泥鰍芋子、星君酒樓的二郎蒸魚及杏花村的酒一樣。要說炸白蟻和蟻卵蒸蛋也可以算鎮店菜,但那個一來因為本身沒什么技術性不可能長久保密;二來口味并不是很獨特,其實味道和炸蜂蛹差不了多少,人們趨之若鶩不過是沖著其稀有的程度來的;三來,畢竟那不是大眾菜,其價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數量又小,沒辦法形成口碑。所以一個好的鎮店菜,那必須是得大眾消費得起,口味又獨特,又有一定的技術手法,才能彌久。

想來想去,決定做不復雜,但又可以把握了一兩個關鍵環節的醉雞,這道菜做法簡單,但如果不挑明了,旁人是很難想到是怎么做出來的。

孫嘉英這幾天,已經被王況叫了回來,他本來還不大愿意,但一聽說要準備回建安了,心中想家也是想得厲害,也就回來不再在酒樓里呆著了,其實,這段時間他之所以這么投入地在酒樓忙個不停,至少有那么一半是被想家給鬧的,可自己年紀比王況還大,也就不大好意思說出來,又想起王況說過的,人要是一忙啊,就什么都會忘了,這才那么賣力。現在可好了,可以回家了,可以又吃到阿娘親手做的菜了,心里自然是高興萬分的。

帶著孫嘉英到了廚房,交代廚里殺了兩只嫩母雞,都收拾干凈了備用。又讓人找來兩個剛好可以盛下一只雞的帶蓋全黑釉陶罐,洗凈了用滾水燙了幾遍晾干,也放著備用。

雞都收拾好了,鍋里的水也燒滾了,先將雞放進去煮一會,把表皮及血沫都煮了出來,然后再換過新的滾水,整只雞丟進去煮,煮到八成熟的時候撈起來,剁成寸許大的塊,八成熟的雞骨上還有些血絲,雞肉也是將將處于熟和未熟的邊緣,這時候的雞肉做的醉雞吃起來肉是最為滑嫩不柴。

碼一層的雞肉進陶罐里,再均勻的灑上少許鹽,鋪幾片姜;然后再和下面一層錯開又碼一層,再灑點鹽鋪幾片姜。就這么層層的碼了上去,碼到最上一層的時候,正好雞肉處在陶罐的三分之二處,將酒倒進去淹沒雞肉,最后灑一點鹽,將蓋蓋上,用泥封好,等個七八天就可以取出來或是直接吃,或是蒸熱了吃。

王況要了兩只雞,就是想做兩種味道,一個是原味的,只加鹽,姜和酒,另一種則加了花椒,胡椒,八角,桂皮等香料。原味的醉雞王況有把握,但加香料的王況是沒做過,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若做不成也沒什么要緊,做成了味道不錯的話自然是最好,以后建林酒樓的廚子們就可以根據這個思路,推出一系列不同味道的醉雞來。

孫嘉英從頭到尾的看一遍就會了,知道王況是想留給建林酒樓做到鎮店菜,就又轉回酒樓去傳授了,至于做得的味道如何,那還要七天后才能知道,這醉雞其實最關鍵的就是酒要好,要醉足七天,看起來很是簡單,但不知道的,一般是想不出醉雞是這么來的。當初王況第一次聽說醉雞的名后,還天真的以為這醉雞就是要用酒把雞給灌醉了后再殺來吃,后來也實驗過一次,卻不是那么回事情,直到有一次看到了菜譜,這才知道做法。今后,建林酒樓只要在一兩年內把住緊要的一兩道手法不外泄,等到鎮店菜名真正的打響了之后,那時候再將手法傳了出去,旁人也是影響不了只有建林酒樓做得最正宗的說法的,就如后世的北京烤鴨,做的好的多了去了,但全世界大多數人都還只認某某德的牌子,認為他們做的最正宗一樣。

林家上下也在忙碌著,要忙著給林小娘子準備行李,甚至嫁妝都準備了一部分,以前林小娘子也不是沒去過建安,卻是沒有這么多準備的,但這次不同,林小娘子這一去,那以后回長安的機會就沒那么多了,當父母的自然是擔心這擔心那的,尤其小娘子又一直是心頭肉掌中寶。王況沒理由反對,建安才歸大唐并沒多久,以前一直就游離于中原皇朝之外,可以說經濟和工商業都很不發達,許多東西就是有錢也沒地方買去,從當初王況想要買副在長安遍都都是的圍棋都要定制這一點就可見一斑。反正自己已經有了來的經驗,這去的路上的準備就會比來的時候更充足,人手也夠,而且,程處默幾個也早就幫自己安排了沿路的起居,一路上都有人接應著,倒也不用他發愁什么。

椒鹽也已經開始小批量的發售了,程處默也黑,一瓶二兩的椒鹽竟然給定了個五貫的價格,王況表示反對的時候,程處默瞪起眼道:“別說這椒鹽,僅這個璃瓶就值這個價,雖是無色璃瓶,但二郎你設計的這個瓶嘴實在是太過巧妙了,往左一擰,就露出幾個小孔,椒鹽可以灑出來,不用怕灑多了,往右一擰,卻又封得個嚴嚴實實的,這可是居家利器啊,椒鹽用完了,他們大可以用這個璃瓶去裝糖啊,鹽啊什么的,某就猜,必定有人會想著攢上幾個,到時候踏青烤肉吃的時候,可方便著呢。哪能就那么便宜了他們?也不知道二郎你怎么想得出這法子來的。”

王況只不過照抄了一下后世那些胡椒粉瓶的設計,用的比較軟的木頭做了個瓶蓋,這要放在后世,那就是怪模怪樣的很丑,因為木頭你要保證強度就得有一定的厚度,所以整個璃瓶套上這么個蓋,就成了個頭大身小的怪模樣。但架不住好用啊,所以程處默他們也就自動的忽略了審美這一關了。

其實按照能力,椒鹽完全有能力一天做個上萬瓶,但一個是璃瓶不那么容易燒,一個月能燒幾百個就很不錯了,燒璃瓶不像燒璃瓦,璃瓦是幾乎沒什么廢品率的,璃瓶的廢品率就高達五成以上。

再有一個就是,椒鹽的好處現在也只是小部分人知道,這些都是最近陪李老2吃過幾次“剩”宴的,他們也精明,知道這東西要是傳開了,說不準又會像當初的辣椒醬一樣價格一路飆漲起來,所以都存了私心,誰也不告訴,就等著新的椒鹽一上市,馬上就派了人搶購一空先,不過他們卻是不知道,椒鹽里面是有鹽的,最容易受潮,在沒有好的密封技術下,兩個月就會結團了。不過這也不要緊,他們看中大部分還真如程處默所說,是璃瓶,這可太方便了,以后出門遠行,只要每種調味都裝上這么一瓶,豈不是很方便?

不過也正因為了椒鹽的面世,讓一些個人精隱隱的猜到了,可能璃瓶已經不那么值錢了,以前這么個璃瓶,若是綠璃的話,起碼上千貫,就是無色的也要十幾貫至少,現在竟然連著新的調味一起才賣五貫?難怪這陣子陛下總是賞璃瓶呢。

最后程處默是被李老2給叫進了宮里訓斥了一頓,說他胡來,程處默一邊聽一邊心里嘀咕:這五貫還是某定的呢,要是二郎來定,絕對敢定出個少于一貫的錢來。沒得奈何,出得宮來后,只得跟王況商量,把一瓶椒鹽的價格給提到了二十貫,這讓那些先搶購到不少的人精晚上偷偷躲被窩里直樂,沒搶到多少的直跺腳,暗恨自己怎么就下手那么慢呢?

王況也只能一聲嘆息,看來以后只能想辦法改用陶瓶甚至是竹筒來裝了,只是那樣一來,賣相就差了太多去,但在大眾化和高端化二者中,王況寧可選擇大眾化,因為椒鹽不同于桂花,花椒和鹽到處都是,原材料非常充足,而桂花呢,只有唐興才有,本身材料的短缺就注定了桂花只能走高端路線。

轉眼中秋節到了,在建安的幾年里,王況一直沒聽說過有什么中秋節的說法,現在才知道,原來中秋節古已有之,只不過是建安一直遠離中原,許多的習俗還沒傳過去罷了,而這時候也早已經有了后羿射日和嫦娥奔月的傳說,中秋賞月早就是文人騷客們視為雅致的事,只不過這時候沒有月餅一說罷了。基本上凡是和吃有關的東西,王況的關注度都會高一些,而且多少穿越文已經說過,月餅好像還是朱元璋搞出來的。

可惜了,要是早知道這會就有中秋的說法,自己就該提前一個月葬些鴨蛋,葬鴨蛋和咸鴨蛋不同,咸鴨蛋只是簡單的用鹽或鹵水泡制,有的是用和了鹽的濕泥裹上,和做皮蛋很是類似。而葬蛋則是用酒糟,加進鹽,八角和桂皮和好,一層蛋一層酒糟的碼到壇子里封好,一個月后就可以取出來煮食,葬蛋是閩越一地的做法,比咸蛋更香,而各地又有一些小差別,有的只用酒糟和鹽;也有的有加桔皮的;也有加姜汁的等等,但基本的步驟是一樣的,都是要用泥封住壇口一個月。

不過趕不上在中秋做出蓮蓉月餅也并不妨礙王況做出其他口味的月餅(月餅并不是我們普通家庭有條件可以做出來的,反正都有買到的,灰雀在此就不說過程占用了。)王況趕著讓木器行做了雕刻了吉祥圖案的模子來,做了幾種不同口味的月餅,有咸有甜,也算應了個景。吃著月餅,賞著月亮,想著后世,也是一種寄托吧。

既然是想到月餅了,反正葬蛋并不難做,干脆王況就給葬了兩壇子,教會林府廚子里做法,讓他們以后專門給建林酒樓送去,每天早上,那些吃早點的,喝一碗熱乎乎的番薯粥,吃一個葬蛋,也是不錯的一個收入來源。

王況那個院子里的幾個家伙,現在都已經不再開伙了,沒有理由讓自己的家人還吃著粗陋的飯菜,以前程處默那是沒條件提供,現在王況有條件提供了,也就讓林府每天按時送了過去。這讓那幫家伙很是感激,這跟了宣德郎,待遇那提高的不是一點半點啊,每月的月錢不見降反而漲了不少,而且天天又有換著花的飯,還從以前的一日兩餐改成了一日三餐。這些在王況看來是最簡單最基本的條件,在這幫家伙看來,卻是簡直如同上了天堂一般,這讓成天聽著黃大嘮叨說建安富來客棧的伙計們過的是什么生活的苗五很是鄙視他們:“你們也忒沒出息了,告訴你們,若是以后郎君安定了下來,你們的日子啊,還要更美呢。”

可以說,在準備回建安的這近一個月中,王況就是在不停的填著坑,把前面一些還沒收尾的事情盡量的收了尾,最后總算只剩下了一件事情沒做完,讓王況很有點惴惴的。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8:18
第一八0章三十里亭(上)

就要出發回建安了,那個假冒王況師傅的胖子還是深居簡出沒有任何動靜。胖子越是沒動靜,王況就越是不安,這個對手實在是狡猾得讓人放心不下,他不怕對手勢力龐大,就怕對手狡猾,王況本來就是個懶人,他才沒那么多興趣和人玩躲貓貓的游戲。對手勢力強大的話,大不了自己遠遠遁走就是,可現在的問題是,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一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你,換了誰也不會舒服。別看那幫暗中的人現在對自己沒有其他小動作,但難保他們在發現那本小冊子根本就看不懂后會采取什么更激烈的舉動來,所以,王況有必要防患于未然,還是那句話,要把一切威脅掐滅在萌芽狀態。

眼見得時間緊迫,沒奈何,王況只好寄希望于苗五和他的幾個兄弟,希望他們能在自己不在長安的時間里盯出個結果來。

本來程處默還想說幫著王況把那幾個人安排到坊兵營里,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盯著那個坊區的街口,或者說許給坊兵們一些好處,讓他們給盯緊了胖子,一有異動就前來報信,被王況攔了。連背后是什么人都不知道,王況可不敢就這么輕易的打草驚蛇,這萬一坊兵營里也有對方的人呢?消息豈不是要走露了,苗五幾個已經是王況最后的力量了,他們一旦被對方認了出來,就再也沒可能挖出背后的人,所以王況寧可苗五幾個辛苦一點。

為了盯人方便,王況讓人去把那個地段里唯一的一棟有樓的小院子花高價買了下來,那個院子正好處在胖子所在那個坊區相鄰的坊內,從樓上正好可以看到胖子所在的院門,有什么人進出都可以看個一清二楚,這樣的話,隨時保證有一個人盯著那個院門,直到宵禁,只要有人進出,就可以第一時間讓苗五跟了上去。到了宵禁時間后,苗五他們就可以放心的休息了。

斥侯出身的人,學起跟蹤之術就是比常人快,黃大只教了他們幾天,他們基本上就能舉一反三了,這至少給了王況一點安慰。

出發的時間是林老太爺定的,為了定這個時間,林老太爺特地找人問過卦,選了一個黃道吉日。王況對這些不以為然,但畢竟是林老太爺的一番心意,總是不能拂了老爺子的一片好心。日子是恰恰選在了常舉的頭一天,本來王況還是想等林荃淼參加常舉后再動身的,他有點擔心林荃淼會臨陣怯場,不過想想,其實也沒必要,林荃淼現在的眼界已經開闊了許多,一個常舉應該對他沒什么影響,若真的不中,大不了,回建安給自己當門客,掛個流外的典客就是了,明經科進士大多也是要從典客做起,林荃淼做個典客并不會輸在起跑線上多少,再說,還有自己呢,除了可能會有那么點沒有正經科舉出身的遺憾外,并沒什么其他差別。

天剛蒙蒙亮,城門剛開,浩浩蕩蕩的車隊就出發了,小娘子和她帶的丫環坐了一輛馬車,王冼和王況坐一輛,黃大騎著馬跟在旁邊。后面還跟了十好幾輛馬車,僅璃瓦就裝了足足三大車,還有林家的陪嫁物也裝了好幾大車,還有王冼這幾個月得的禮物竟然也有滿滿一大車,什么筆墨紙硯就占了半車,還有一些賞玩的物件什么的,除了大半是程處默尉遲保琳幾個送的外,剩下的都是那次大宴之后,那些個官員給送的,除了錢財一概給退回去之外,賞玩的東西就都留了下來,要王況還是個白身的話,才沒那么些顧忌,可官身就得忌諱著。另外還有滿滿一車的書,在確定走的日子后,王況就帶了王冼把整個長安城所有的書店都掃了一空,只要是書,不管是佛經還是道經什么的,全都買上一本,其中有些還是竹簡的,在王況看來,人博學并沒什么壞處,博學,然后專精一兩樣,這才是做學問的正道,涉獵多些沒壞處,至少來說,做起文章來,那旁征博引起來,也能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在說了,這才一車書,要換成后世的鉛字印刷的話,不過百來本大部頭而已,想想后世那些要背著十幾斤重書包的小學生初中生來,這些簡直不值得一提。

當然了,車隊里除了小娘子坐的那輛馬車和王冼裝書的車需要特別看護的外,還有一輛車是王況囑咐了要特別小心的,哪怕是其他車都沒了,這幾輛車也得保住。這輛車里裝的可是王況今后發家致富的指望之一,不僅有香瓜種子,還有許多從皇莊里淘換出來的不知名的種子,皇莊地盤本來就不是很大,李老2又很喜歡讓皇莊種東西,說是如能找出一兩樣可以改善民生的作物,那就給小四他們記一大功,而地方上和西征北征的軍隊碰到什么新奇的作物,也都會帶了回來,這么一來二去的,皇莊的地就不夠種了,小四也只能輪流著種,幾年一換的,到現在也還沒全種完,也還沒找到什么他認為可以吃的東西,自得知王況從他這得去的燈籠果竟然能吃后,小四就動開了心思,這宣德郎于吃一道上,那可比旁人高明多了,就把庫里存的種子都給王況送了些來,足足有上千種,也裝了大半車。

可能是知道了隨著王況的車隊去的還有璃瓦這個關系著皇后將來能不能在冬天吃到綠葉菜蔬的東西吧,李老2用了個給李業嗣調撥一隊羽林軍的名義,名義上是讓這隊一百羽林軍跟著王況去建安,實際上是行著護送之事,巧的是,上次護送王況來長安的羽林軍士里的大半都在其中,這幫家伙見了黃大是你打一拳,他敲一下的嘻嘻哈哈鬧了好一會。他們一聽說是跟著宣德郎的車隊去建安,早就樂壞了,可以說,上次從建安來長安的一路上,王況的烹飪技藝已經把他們的胃給養叼了,回到營房里,起碼有十幾天沒個胃口,勁在埋怨廚子這個做得不好,那個做得不地道,現在好了,一聽說去建安,而且還是長駐建安,那是個個一蹦三尺高,本來也就那么幾個是這次的調派之列,但其他人一聽,就都緊著的跑來和人換,其他人哪里知道他們的心思,正為要去建安那個窮鄉僻壤發愁呢,一聽這幫家伙主動要求調換,自然二話不說,忙不迭的答應。所以這才有了這幫兵士又都湊一堆的事情發生了,其他軍士就納悶了,怎么這幫家伙那么出這苦差?問他們,他們又都神神秘秘的不肯說,直說等過一兩天,他們肯定不會再愁眉苦臉的了。

這次護送林小娘子的依舊是李管事,林老太爺的意思,李管事以后就跟著王況了,一來是王況也賞識他,而他又是自小娘子能走路開始就跟著護著小娘子的,算是小娘子的心腹之人,身上也還有點功夫;二來是李管事在長安也認識不少人,見的大場面也不少,總比起王況到時候成家了,找個建安當地的管事要強許多。就說上次曹老六的事吧,后來孫二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讓孫掌柜給王況寫了信來,林老太爺也看了,當下就說,這也是孫二見的世面不大,千來貫錢,在建安或許是一大筆,但在長安,那就不值一提,如果當初這事是李管事出面的話,肯定能敲下三四千貫,可惜當初李管事事前見過曹老六,所以不能出面。因此王況一想也是,孫二是夠機靈,但還是缺少大場面的歷練,有個李管事帶著,總比他自己摸石頭過河要強上許多,有個李管事在,將來也能為自己帶些可大用之人起來,以后發展起來了,也就不會愁沒人手可用。

林老太爺和林老太太腿腳不便,只送到城門口就沒再送了,林翰和林荃淼則是堅持著要送到十里亭;程處默和尉遲保琳這倆個沒見蹤影,估計還賴床上沒起來呢,只有秦懷玉帶了幾個家人抬了些禮物來給王況送行,說是也要送到十里亭,這是規矩,不能廢的。

出了城門,王況就讓車隊先行一步,到十里亭等自己,自己則和王冼黃大及幾個軍士趕了輛空馬車北拐去皇莊,把野人母子接來在和車隊匯合。

早幾天前,王冼就跟小四說過啟程的日子了,所以王況一行人來到皇莊,皇莊里都準備好了,籠子也扛到了野人的大籠外,可野人就是怎么也不進去,所以沒辦法,只能等王況來自己想轍。

見到王冼進來,野人是異常的興奮,眼巴巴的看著王冼藏在身后的手,一手指著,另一只手則一個勁的指著自己的嘴巴,而小野人早就從大籠的縫隙里鉆了出來吊到了王冼身上。

或許是知道今天是自己啟程回歸山林的日子,野人都不用王冼做什么,自己竟然伸手出來,取了鑰匙把籠門打開了鉆進了小籠子里,然后很熟練的把小籠門關上,這才坐在里面一口一口的喝起了王冼給她帶來的甜酒。這一幕把小四給嚇的不輕:娘咧,原來這毛人竟然懂得開門的,以前自己等人可全都沒注意,那鑰匙從上次毛人安靜了許多后,可都是一直就掛在鎖頭旁邊的哦,看這毛人開鎖熟練的樣子,怕是經常在晚上自己開了鎖出籠耍玩,小四這個后怕啊,這要萬一出什么事,那還了得,幸好,幸好陛下將毛人賞給了宣德郎,要是一直留在皇莊,誰能保證以后不出什么事呢。王況倒是不奇怪,以前他就看到過一個視頻,一對鸚鵡相互配合著就把鎖給開了,所以,野人會開鎖自然不算什么稀奇事。

見野人這么自覺,王況也就打消了把她灌醉的心思,甜酒還是留路上給她慢慢喝吧。能這么自覺的打開籠子鉆進去,想來她已經知道了這是要送她回家的,一路上應該不會鬧騰。

不過,為了不引發路上行人的圍觀,王況還是讓人用早就準備好的布幔將籠子的四周圍了大半的高度,這樣的高度,即保證了野人不會因為看不到外面而恐慌,又能保證野人只要是坐在籠子里,加上了馬車的高度,路人就不會看到她,也不至于驚嚇到路人或者說野人被路人嚇到。至于小野人,他愛粘著王冼也沒什么,小野人還小,在外人看起來就是個小黑猴子,不至于引發混亂,而且小籠的縫隙也是很大,足夠小野人隨時鉆回母野人的身邊。

等王況趕回到十里亭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除了車隊外,卻見程處默和尉遲保琳倆活寶早已經在那等著,幞頭和眉毛上都是露水,原來這倆活寶是早了王況一步就到了十里亭等著了,并擺上了一桌酒席,等著王況來給他送行,這讓王況多少有點感動,秦懷玉有早起的習慣,因此他來送行王況并不感到意外,而且從上次他聽說自己病了后就緊趕慢趕的回長安就可見秦懷玉對朋友那是沒的說的。但是你要讓一個平日養尊處優已經習慣了睡懶覺的人破天荒的早早起來跑到十里之外來等,這并不容易,由此可見,這倆活寶對自己的兄弟情誼也是不亞于秦懷玉的重了。

見王況到了,程處默笑嘻嘻的迎了上來:“怎么樣?哥哥夠意思吧?一大早就起來了,這酒席是昨日就交代了讓早上一大早起來做的,用的是二郎你做的那種食盒保溫的,現在還熱乎著呢。”

送別的場面并沒什么傷感,程處默和尉遲保琳才不信王況能在建安呆多久,不說遠的,最晚明年春夏陛下就可能再把他召回長安來,再往遠了說,他們也不信王況能在宣德郎的位置上呆多久,還有更高的位置等著他呢。這里面的一眾人等,林翰是常要去建安的,林荃淼本就建安長大,阿爹阿娘可都在建安,以后見王況的機會多的是,所以,送別酒大家是嘻嘻哈哈有說有笑的,仿佛王況只不過是去鄰近的村里逛上個三兩天就回來了。至于說小娘子,在建安又不是孤身一人,還有大兄在呢,所以也不覺得有多傷感。

但饒是送別是歡聲笑語的,這酒竟然也吃到了日上三桿,程處默他們這才放王況走,其間,程處默還掀開了圍著野人的布幔瞧了瞧,完了放下布幔嘖嘖搖頭:“二郎真有你的,如此性子暴烈的毛人,如今竟然也被訓得服服帖帖,瞧它坐那吃酒的姿勢,若是沒那一身毛,再穿上袍子,也是個人樣了。”原來在程處默掀開布幔的時候,野人只是拿眼瞟了他一下,就不懶得再理會他,自顧喝著自己的甜酒起來,程處默遞給她一塊鹵牛肉,她竟然也小心的接了過去啃了起來,所以程處默才有這么感慨。

第一天的行程并不長,走到三十里亭就算是正式的離開了長安,再那里歇一晚第二天再起程就是,三十里亭這里除了有驛站外,還有許多酒樓客棧,都是為那些離京的人服務的,官員自然可以住驛站里去,可平常百姓就只能住客棧了。

也正是官員如果接到任命的時候,一般都會有個限定離京的日子,在這一天是必須離開長安的,而且是一離城門就要一直腳步不停的走到離開到三十里外,這才算是真正離京,所以但凡是上任去的官員的送別大多是在這三十里處,而有些的送別,因為這一送說不定就是幾年十幾年不得見,所以也就會依依不舍的而耽誤了趕路,也正因為如此,朝庭才會在這里設個驛站,以方便官員因為告別而耽誤了行程,有些因為是長。而一般百姓的告別都是在十里亭那,但這一送,也往往會耽誤半天,所以,基本也都會在這里住一晚再走,這三十里亭的酒樓客棧業也就因此而興旺發達了起來,王況呢,因為沒有限時離京的顧忌,所以他在十里亭吃酒沒人能拿他奈何,不過這一耽擱,也是必須在三十里亭這歇息的,再往前走可就又要五六十里路才有驛站了。

王況來長安的時候,也是在三十里亭歇過一晚的,但當時到的時候天已經擦黑,走的時候天也才亮,所以倒是沒注意到這里的熱鬧程度。這次見到了,不由得動了心思,這里設個客棧好啊,就用建林酒樓的名頭,還不怕天天客不爆滿?就跟一直陪著送到三十里亭的林管家耳語了一陣,把個林管家聽的是頻頻點頭,連忙告辭回去了,這可是個大事,若是在這里設個客棧,那賺的錢只能比在城里多,想想看,全是送別宴,那自然是有什么好的就上什么。

當晚,王況他們早早的就安歇了下去,臨睡前特地去看了看被眾軍士圍在中間的關在籠里的野人,見她很是安份,也就放心了許多。

還沒到半夜,王況就被黃大的敲門聲給吵醒了,開了門,黃大低低的說了一句,讓王況是心頭一跳。
rufo 發表於 2013-3-21 18:19
第一八一章三十里亭(下)

沒想到啊,自己這才前腳離開長安,他們就動作起來了。由此看來,林府外面鐵定是有他們的人日夜盯著的,說不定,坊兵里面就有他們的人,王況心中一陣后怕,幸好當初阻止了程處默的安排,否則,真要被人發現了自己的布置。

原來,王況今早才出城,中午時分,苗五就發現有個人拎了個食盒閃到了胖子所住的那院里,開始的時候,苗五并沒注意,因為每天這時候都有酒樓的伙計給胖子送吃的。但是最后被苗五發現了不正常的地方,以往送飯的都是送到后不消一會就出來的,但今天竟然足足呆了半柱香的工夫才出來,而且進出的時候還要左顧右盼一番,好像生怕被人看到一樣,這和以往的酒樓伙計大搖大擺的進出大不一樣。

因此,大驚之下,苗五讓其他人盯著胖子的院子,自己跟上了那個伙計,確認了他身上沒有帶著小冊子后,又看到那伙計進了酒樓才又折回來,換了人去盯著酒樓,自己親自盯著胖子,他可是記得王況的交代讓他盯著冊子不放的。

入夜時分,胖子出門了,苗五帶個人跟了上去一聞,確認了冊子就在胖子身上,就讓跟著的人回去把所有人都叫了出來,遠遠的隔了百丈外按他留下的暗記也跟了上來。這次胖子沒有七拐八拐的玩花樣,而是徑直的一直從長安西南角走到了西北角高品文官和皇子們所在的坊區中的休祥坊,要說苗五運氣也是極好,正好守著休祥坊街口的一個坊兵竟然也是他的老部下,雖然按規矩苗五是不能進坊的,但那個老部下卻是告訴了苗五,那胖子以前經常進出的一個府邸,當下把苗五嚇出一身汗來,覺得事關重大,還是要趕快報給郎君知曉,因此就差了人策馬連夜出城,趕了上來。自己則在那個坊街口的一家客棧住了下來繼續盯著,也幸好王況有給苗五預支了錢,而且苗五他們跟著王況之后,王況都將他們的行頭上上下下全換了一遍,都是用上好的料子做工考究的袍子,走在街上,不熟悉的人根本就會將苗五他們當做是某個小富貴人家的子弟。所以苗五也就很順利的住進了這個專門為這附近坊區里的府中下人管家親友來訪時住而設的客棧里,沒人有懷疑,住進去的時候,掌柜的還點頭哈腰的問苗五是要尋訪哪家的,也好幫幫忙。

“這么說,是李胖子了?”王況聽了來人的匯報,一手托著下頜,一邊來回走動的自言自語。

這個死胖子,哥又沒招你惹你,不就是你幾次來訪哥不見么?犯得上盯著哥不放?王況有點惱火,自己千避萬避,還是逃不脫被死胖子盯上的厄運。看來,之前死胖子幾次來找,也并不全是沖著李業嗣而來,還有一小部分原因是沖自己來的,再加上李業嗣又被派到建州,最近又有那么多勛貴想方設法的調去建安,自己已經從原來那個不怎么惹眼的小小宣德郎轉變成了一塊蛋糕了。

只是這個李胖子可不好對付,從現在到李胖子謀反事敗還有好些年,自己要怎么熬過這幾年呢?

從目前來看,李胖子還是擔心自己知道他對自己上心的事,也就是說,李胖子到現在還沒打算用打壓排擠的手段,或者說有這個打算,但并沒打算用上,現階段,李胖子應該還是以拉攏為主,只要自己沒有透露出靠向哪一邊的意思,或者說,只要自己沒有任何向太子李承乾示好的意思,李胖子就不會對自己下狠手。這個比較容易,本來么,早就知道太子的下場,誰會那么笨的貼了上去,找死么?

但是,王況還是不得不防著點,所謂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萬一李胖子心胸像太子那樣的狹小的話,那可保不齊。如果說,以前沒和林家結親的話,只需要提醒提醒就好了,但現在,林家已經和自己牢牢的拴在了一起,那就不是提醒這么簡單了。好在,事情也才剛剛發端,應該還至少有個一年兩載的準備時間;也或許,李胖子現在才有那么一點點的想法,可能還是個雛形,而且李老2現在正壯年,李老2的威懾作用是不可小瞧的,若是這樣,準備的時間就不止一年兩年,而是會更寬裕。

現在,王況要面臨的最要緊事并不是怎么解決將來李胖子的麻煩,而是怎么樣去培養壯大自己的隊伍,而這同時,也是將來自己面對風暴時的基礎和后盾。本來,還想說怎么去低調做事,怎么去悶聲發大財,怎么去遠離政治風暴中心,這也是他一直想著遠離長安,躲到那個偏遠的建安的主要原因之一。王況很討厭政治,很討厭政客們的一套又一套,甚至,他還天真的想過,要怎么樣不去影響歷史的軌跡,盡量保持住它的發展方向,唯有如此,哪天,真有機會穿回去,或者說,自己死后,真的又碰到了穿越機會,還有機會再回去,哪怕是萬分之一、億萬分之一的機會,王況都不想放棄。現在看來,一切都是自己一廂情愿罷了,既然已經來了,那就是已經參與到了這個歷史中去,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在無時不刻的影響這個歷史,影響這個世界,辣椒,友粉,番薯,水車,還有田黃,哪個不是影響歷史的大事件?

罷了,罷了,還顧忌什么呢?既然已經影響,既然已經制造了歷史的暴風雨,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去他娘的外祖父悖論,去他娘的歷史車輪,自己就另創一個王姓旁支又如何?能活這一世,好好的活一世,就夠了。再說了,所謂的外祖父悖論就和光速是速度的極限一樣,不過只是個設想而已,并不是定律,有什么好顧忌呢?

那么好吧,歷史,哥來了,哥既然轟轟烈烈的來了,那就要轟轟烈烈的走,等著啊

黃大沒有打攪王況的思考,他也知道這事非同小可,一個小小宣德郎,如何能斗得過皇子?連程處默和尉遲保琳那樣的人都要避著呢,他甚至還想,不若小東家就干脆去投了蜀王得了,當今陛下不也曾經不是太子么?或者說,如果不看好蜀王,那就去投太子得了,只要陣營一確立,那么蜀王也不敢輕易對小東家下手。黃大又哪里知道,自己的小東家卻是個知道后面一千多年的發展態勢的人,早就將李胖子和太子在心里判了死刑了,避之惟恐不及,哪里會去投靠。

定了心思,王況也不管大家都已經安睡下去,讓黃大把李管事叫了起來,讓李管事找了個心腹的林家人來,王況親自寫了封歪歪扭扭的字的信給林翰送去,務必要在明早城門一開就能送進城。王況的意思就這么幾點:

一、讓林翰徹底排查林家所有家人的來歷,重點從他們開始賣友粉時查起,所有在那之后進林家的家人都是重點排查對象,要暗中排查,但凡有疑點的,都要小心注意,暗中觀察,但不可打草驚蛇。

二、苗五招來的那些人從即日起,不再回林府,也不再回王況府上,從明轉暗,或是在長安開個小鋪,或是做什么鏢師之類的都行,最重點的就是要想法設法的混進蜀王和太子府中去,潛伏下來,在沒得到指示之前,就把讓他們自己當做和王況沒任何的關系,如果有任務,由苗五通知,若沒緊要之事,林家人和王況府中任何人都不要和他們聯系。

三、林荃淼常舉后,若是沒中,就立即回到建安,由王況給他安排。

四、若是可能,盡量和皇子治交好,同時盡量避免和太子及蜀王泰有任何交結。

寫信的時候,王況并沒有避開李管事和黃大,他們二人越看越是心驚,李管事看了一遍,當即將信就著燭火燒了,表示要自己回去口述,里面的事情太過驚世駭俗了,可以說,若是這信被有心人得去,稍加曲解,僅憑了第二條,就可以抄王況滿門,王況竟然想在太子和蜀王府中安排眼線,這還了得?別說在這兩家安排眼線,即便是在其他官員家中安排眼線,不要說皇帝不容,就是朝中眾臣也是不容的,試想,誰會愿意別人在自己家中安排眼線?誰知道你王二郎會不會也在某家安了眼線呢?李管事沒有把握自己一路上不會被人盯上,黃大叫他起來的時候,已經把苗五報來的信息說了一遍,所以一結合王況寫的這封信,他就已經了解事情的大概,這時候雖然皇權尊貴,但一直以來,都是家族利益排在最前面的,至于說誰來坐天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保護家族的利益,所以他對王況的安排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他吃驚的是,似乎姑爺并不認為太子能登基,能登基的是那個才三四歲的還沒封王的小孩子。

既然李管事親自出馬,王況也就放心了許多,等冷靜下來,這才發現自己還是毛燥了點,這幾點安排,早半天晚半天都是一樣,并不會影響事情的發展,就讓李管事回去繼續歇息了,明早再走不遲,自己會在三十里亭這里繼續休整一天,等他帶回來林家的安排。

可李管事這會哪里還睡得著,他已經被王況的幾條給震得不輕,心里暗暗為小娘子慶幸,也有點后怕,自己當初回長安后并沒做出什么舉動來避免王況和林家結親,要是自己真做了而且成功了,林家恐怕還會是以前那個林家罷?可如今,瞧姑爺的口氣,似乎讓小郎君做官都是很容易的事,再想到說要交好皇子治,莫非姑爺真的是星君下凡,能預測禍福?

就這么躺床上翻來覆去的,雞叫頭遍李管事就起來了,算算這時候出發,到長安城外只需稍等片刻即可入城,便連早點也不吃就出發了。

苗五打發來報信的,是個很機靈的小伙子,叫魏小五,讓王況留下了,王況讓黃大給了他一百貫錢,讓魏小五用這一百貫,想辦法在這個三十里亭開個車馬店,專門給那些需要雇車的旅人提供車馬,這個行當,目前整個大唐還沒有人干過,但王況知道,這個需求是有市場的,尤其是在這個三十里亭,這里可是迎來送往的重要所在,許多將要遠行的,會在這里收到許多送行的親友們贈送的禮物,多了的話,可能是需要再添車馬的;而許多來送行的人,或許是因為送別對象的身份尊貴,或許是因為要表示對對方的尊重,一般都是從城里步行而來,但回去呢?總不能還步行罷?來回可是六十里路,現下,送行的多半都是讓家人牽了馬,駕了車在后面跟著,可這畢竟也是一項花費,若是大家都習慣了可以從三十里亭租車回城,自然也就很快能接受,誰也和銀錢沒仇,除了那么些個豪門大閥外,其他人則是能省自然是最好的了。在這里開個車馬店,接觸的人層面廣,消息來源也更豐富。

其實能做斥侯的,幾乎個個都是機靈鬼,再加上前段時間黃大帶著他們,也跟他們說了不少如何打探消息的法子,所以王況一說開車馬店,魏小五也就知道了自己的任務,當下點點頭:“那郎君,您給個記號罷,以后郎君派來的人都持此記號即可認得了。”

一時間,王況也沒想到什么好記號,只好讓黃大先將一枚銅錢給掰斷了,一半給魏小五,一半黃大留著,以后等王況想到什么替代的記號時,再讓人持了半枚銅錢來,對上銅錢了,就換新記號。

一整天,要等李管事回轉,王況也就無所事事,就帶了黃大和王冼還有小娘子到處逛逛,那幫軍士中上次跟著來的幾個,就圍了孫嘉英,央著孫嘉英給倒騰一頓好吃的,他們可是饞壞了,好在驛站里的柴火食材都是現成的,因此倒也不缺什么,而且這幫軍士還這個幫著燒火,那個幫著切菜什么的,孫嘉英只管負責上手就是了。

王況出來逛的時候,天色已經是大亮,有的昨天歇下的,現在正忙著整理行裝準備啟程或是遠行或是進城,這邊馬鳴那邊牛叫,很是熱鬧。驛站的驛官也是知道這個最近出了名的宣德郎的,很是熱情的陪著王況逛了一會兒,介紹說,從現在開始,得熱鬧一個多時辰,然后才會稍清靜點,可還沒冷清夠呢,又陸續的會從城里來不少人,來的人一到就是找個酒樓客棧,叫上一桌或是幾桌的酒菜,有的吟詩作對,有的黯然無語,有的三吆五喝的,熱鬧一直持續到下午,還沒散呢,就有外地進長安的行人又陸續的到了,熱鬧可以說是一直持續到入夜,這才稍稍的慢慢安靜下來,但是還有不少人是一直到半夜還趕來的。

都是些迎來送往的,也沒什么熱鬧可瞧,整個三十里亭,除了酒樓就是客棧,并沒其他什么店鋪。因此,轉了一會,又有個一心想巴結著王況的驛官在一邊喋喋不休的說著,一點眼力見也沒有,不給王況小倆口留個說悄悄話的空間,王況又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因此,逛了一小會兒,就沒了心思,準備回驛站去等著,坐在院子里,煮一壺茶,看著院外的人來人往,看著那些依依不舍,也是一種心情。

中午時分,李管事還沒回來,估計是要配合著林家的一些安排,又要去通知到苗五,幫苗五把任務都分配下去了,這才可能會動身,估計得到下午才能趕回。

但是,但是,王況卻是發現了一點異常,是的,非常詭異,吃過午飯后,王況還是坐在院里看人來人往,小娘子則在一邊安靜的為王況煮著茶,本來很愜意的事情,但是,王況就發現了一對乞丐父子模樣的人出現在了三十里亭,而且,是從長安來的。王況坐的地方,正好就是面對著官道,離官道不過幾仗遠,所以那對乞丐父子過來時的一舉一動王況是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說這對乞丐父子是上午到的,王況不會覺得奇怪,因為他們一大早起程趕路,正好是上午或者說中午前可以趕到,而他們下午才來,說明他們是上午或者說午前才動的身,從城里到三十里亭,又是官道,一個半時辰也就到了,這有點不符合常理,一個是他們的出發時間不對,沒有趕路的模樣,二是從來只有從外地趕往長安的乞丐,極少有從長安往外走的。

還有一個不對的是,這對乞丐父子走起路來是健步如飛,但那個老乞丐卻是拄了根拐棍。而且,在他們接近三十里亭的時候,就開始慢了下來,老乞丐一下就仿佛老態龍鐘起來。

這絕對是一對假乞丐,王況可以肯定,后世他可見多了,有的裝殘廢乞討,有的裝病乞討,但只要一收工,立馬就生龍活虎起來,瞎眼的也能看見東西了,腿瘸的也能走了。

王況不由得警覺起來,雖然他覺得自己的感覺未免有點草木皆兵,但是,前面剛剛發生的事情,讓他不由得不小心謹慎起來,于是,在那對乞丐還沒走近的時候,就掉轉了個身,將臉側對著院門,仿佛他剛剛就沒看過外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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