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作者:豆子惹的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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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wwiekimo 2013-1-15 02:03:2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9 8050931
mewwiekimo 發表於 2013-10-18 21:41
第五七五章 七十三

  
  墨靈精沒流淚,他不是陽三郎,沒有那份至真心情。心肺氣得要炸、憋悶得要炸,雙目血紅但全沒流淚的意思。
  
  不過想想之前,蘇景讓他莫回頭,他回頭了;蘇景讓他莫下跪,他跪下了;此刻蘇景讓他別哭...他不哭不行。
  
  蘇七之後又來兩個,蘇八蘇九閃出。
  
  左邊蘇八出右拳、右邊蘇景伸左拳,封墨靈精鼻梁骨兩側,那是脆弱穴竅,一旦中擊非得鼻酸流淚不可。蘇景在穴竅中的心識投影和真人一模一樣,墨靈精以『純鏡』倒映投影,也映得絲毫不差,該有的他都有,包括鼻骨兩側大穴。
  
  又快又狠的兩擊,墨靈精眼淚長流。
  
  前前後後,一共九個蘇景顯身黑石洞天!
  
  心神十立,便有整整十道強大心識,能夠凝化結形十個蘇景。
  
  只是『蘇十』主持者身體,要把黑石洞天裡的情形講給大聖、妖霧等人聽,他太忙,沒來。
  
  一枚墨靈精,比著兩個心識蘇景加起來還要再強一點,可他做夢也想不到,蘇景有『十個蘇景』。
  
  墨靈精氣急敗壞,口中怒喝:「你......」只說出來這一個字,後面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墨靈精不知道該怎麼去罵面前那九個眉花眼笑的蘇景。
  
  「你什麼?」不遠處戚東來接口,聲音柔美但語氣莊重嚴肅:「我為公證,看得明白,果然是公平一戰!」
  
  公證不說話。墨靈精想不起該怎麼罵;公證開口了,墨靈精也脫口喝罵:「無恥之......」
  
  話沒說完,一群蘇景忽然齊齊一聲大喝打斷,其中八個身形一轉。八合為一!
  
  心神可分立,也可合一,『蘇八一』騰身而起,真正凡人的好功夫鴛鴦腿。七腳連踢把墨靈精從地上踹飛起來又踹回地面...九個蘇景八個合身,旁邊還剩了一個未參與,戚東來不解:「你為何不去?」
  
  剩下的那個蘇景回答:「我從旁邊看看踢得好看不。」
  
  一次重擊過後,把式蘇景又變成八個,加上旁邊那個看排場的,大家又一擁而上圍住墨靈精亂打亂踹,身處戰外的戚東來無事可做,琢磨著墨靈精之前說過的話,問他:「你剛想說無恥之尤還是無恥之徒?」
  
  墨靈精全無還手之力摔倒在地。口中只剩哇哇怪叫。公平之戰如火如荼。
  
  墨靈精挨打的時間長了。身形漸漸變得『透明』起來,蘇三隔著他的身體,已經能隱約看到蘇七的輪廓......被打得太疼。本能使然會努力逃跑,可又能逃到哪裡去?就算鴻運當頭、讓墨靈精衝出九個蘇景的合圍。他也逃不出這座黑石穴竅。
  
  分不清是蘇幾笑吟吟地開口:「先前你不是『想不通』我為何要將鏈子納入體內做洗煉嗎?」
  
  一個蘇景問,自有另一個蘇景來答:「我確未想到會跑出來你這樣一個蠢笨東西,但我曉得墨巨靈和被侵染之人,兩者之間如海川相連,收廿一鏈進來洗煉,就是怕他身上的墨色再逃回去。」
  
  又一個蘇景接口,繼續說道:「洞天為穴竅,深藏體魄中。兩重封閉當能隔絕於外,我納鏈入黑石,本就是為了關起門來打狗,就是沒想到打到後來,居然是隻會叫的狗。」
  
  說話不停,狠打不停,話說完了,打得更狠,又過了一會功夫,九名蘇景中的幾個身形微震接踵消失,洞天內只留下蘇一蘇二。墨靈精骨折筋斷好像片爛泥似的癱軟在地,身形幾乎被打散,『透明』得都快找不到了,大局已定,一群蘇景就此散去,剩下兩個做最後拷問。
  
  兩個蘇景暫時住手,蘇一先開口,和墨靈精初見面時說過的話:「先莫急著動手,聊幾句?」
  
  蘇二跟著發問:「先說說褫衍海,你們的情形吧。」
  
  墨靈精的聲音虛弱,但不答蘇景所問,而是抓著『關門打狗』的題目:「關門打狗?你可知你關進來的是什麼?」
  
  「願聞其詳。」蘇一走到墨靈精身邊,蹲了下來......
  
  屠晚劍魂初次狂暴發作,附魂普通長劍,一夜之間殺滅白狗澗二十一個凶狠魔頭,此劍在世時又當何其凶猛?墨巨靈卻有資格做它的仇人;南荒伏圖,本為普通蠻子,只因接近了一具死了不知多少年頭的巨靈屍身,就險險挑動妖禍釀出巨災,修行至今蘇景遇到過的強敵不算少了,但讓他印像最深的便是此人;西海葵妖,本事不值一提,可是那一道黑風奪字、能夠輕鬆搶下三百里碑林的妖法,玄妙之處怕是離山九位師祖都要佩服的;還有......實力不弱於中土的莫耶世界,陰陽莫耶皆已死!此刻蘇景看上去輕鬆得意,可他曾親身經歷過這些事情,心底又哪敢對與墨巨靈有關的『東西』存下半分輕視。
  
  蘇一的目光認真。
  
  「你關進來的是一截鏈子。」墨靈精應了句廢話,跟著話鋒轉開,虛弱道:「你的火很討厭啊。我們本想直接毀了你,可又見你身著大紅袍,這著實讓人心動,商議之下,還是覺得能降服你更好,所以才施展了『純鏡』之術。」
  
  蘇景聽出一重關鍵:「你們?」
  
  「嗯,我們,」墨靈精點了點頭:「純鏡之術為上上仙法,只靠一點智慧靈精成術威力實在有限,肯定不是你的對手......你有沒覺得,我很喜歡說話?」
  
  說到要緊地方,他忽然岔開了話題,蘇景微微皺眉,但沒有不耐煩地去做催促,點頭應道:「我遇到過的、你們這一脈的人都挺啰嗦的。」
  
  這是實話,從魔靈童到伏圖到王靈通再到現在這個黑色靈精,個個都話不少。
  
  「因為我們心性如此,」墨靈精傷得太重,已經維持不住『純鏡』映影,五官模糊成一片,好像一個剛有雛形的泥塑:「我們會隱瞞、會騙人,但本根上我們不喜歡隱瞞、騙人,我們是仙神,心性純透遠勝你們這些凡人。」
  
  說到這裡他笑了,五官囫圇看不出形狀,可旁人就是能看出他在笑,沒道理可講,墨靈精又轉回原題:「我們...一共是七十三枚智慧靈精,七十三道靈精合體歸一,化作你面前這一個我。合七十三靈精之力,施展『純鏡』之術、映你心識來占你身體。」
  
  「七十三,這個數聽著耳熟嗎?」墨靈精問蘇景,但無需回答,他就自己給出了解釋:「再簡單不過,七十三鏈受重創之後,七十三道神仙法力散出、各侵一環、徹底摧毀這件魔物,七十三道神仙法力中,自有七十三枚智慧靈精。」
  
  墨靈精的身形越來越散亂、可笑容愈盛、氣若游絲的聲音中笑意越濃:「關門打狗?想法很好,若關進來其他信徒必定萬無一失,可你關進來的是一截鏈子。七十三鏈子環環相扣,它們是這幽冥生、幽冥養、幽冥壯大的魔物,只要在陰間,它們之間永遠都有冥冥聯繫,永遠也不會被阻斷,把一截鏈子收入體內,你的門就永遠關不嚴。」
  
  「你扣住一枚鏈子,就扣住了整條鏈子;鏈相連,鏈為媒,在它一環一環上的智慧靈精自能通聯游移,這才有了七十三枚智慧靈精合力施法。可惜,我們沒想到你能有多道心神分立...你也是精修之輩,當能明白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法術,純淨雖為仙法也不例外,它有不足之處:純鏡只對玄虛心識反映,一旦施展開來,靈精就不能再動用自己掌握的那道仙家墨力;且這法術不可逆轉,我們變成你的心識,就沒辦法再做回智慧靈精。」
  
  「可現在我們就快死了啊!」說及性命隕喪,墨靈精不悲不腦,反倒是滿滿開心,他的笑聲因身體重傷而痛苦萬分,但也因心境開敞而愜意歡愉:「我們身死,便是仙家墨力發動的契機!蘇景,明白了?明白麼!」
  
  「我輩智慧靈精能沿鏈游移,我們的仙家墨力自也能隨鏈轉動。你洗煉得了一隻銅環的墨色,還能洗得掉其他七十二環的墨色嗎?它們...一起來了!仙家浩力已到!莫在徒勞掙扎了,從你將一截鏈子納入體內時便死定了,就算你再廿一鏈扔出去也沒用了,你我...哈哈...你我一拍、兩散...妖人授首!」
  
  從蘇景開始為廿一鏈洗煉墨色的那一刻開始,墨靈精就非殺蘇景不可了。再淺顯不過的道理,蘇景救下了其中一截,這枚銅環清醒後會離開帶下一環進入洞天,請陽火再做施救,一環一環的墨沁會被蘇景逐個擊破。
  
  墨靈精自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若它們直接集結力量猛攻,七十三環墨色齊攻,蘇景早已死掉;但墨靈精又貪圖他的大紅袍和判官身份,這才拖到了現在......陰褫海雲駕之上,蘇景身體猛震,一縷鮮血自唇角留下。
  
  身邊眾人都大吃一驚但不等發問蘇景忽然『僵硬』了,雙目無神表情凝固,他已入定:何為入定?十道心神盡數集結於黑石洞天,再無神志主持身體!
  
  下一刻蘇景身邊人影閃爍,戚東來被『扔』了出來:「七十二環鏈上墨色齊攻黑石竅,情形凶險,他非全神全力以赴,外人幫不上忙,只能為他護法。」
  
  話音剛落,前方、視線盡頭,雲海中突然衝起千丈巨浪,煞氣隨浪衝散四方,頃刻彌漫天地,一道道巨大身形自海面下升起,於雲海巨浪之間若隱若現,敵人終於現身攔截。
  
  前行到此,太平不再!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1-23 22:18 編輯

mewwiekimo 發表於 2013-10-19 01:12
  第五七六章 破繭

  
  褫衍雲海,大浪滔天。
  
  蘇景身邊劍鳴清亮,殷天子出鞘,三屍腳踏童棺執銳以待,平時再如何混賬胡鬧都無妨,關鍵時候蘇景身邊最最忠勇的三個人必是他們;
  
  顧小君素手微晃,威風大棍憑空而現、在握,再如何與蘇景不睦,候補女判也會顧全大局,誰是朋友誰是敵人她心中早有分辨,雖然朋友有時候讓她不滿意;
  
  戚東來未請寶物,但邁步上前,來到雲駕前端抱臂而立,不說話時的騷人游子,威風豪邁的大漢。
  
  就連小鬼差妖霧也高挽雙袖,攥起了自己那雙小得可笑的拳頭。只有大聖......一路上只嫌寂寥的洪蛇蝕海,此刻卻全無出手之意,蛇尾盤結端坐於雲駕,先對白哼雲哈道:「你們兩個現在走,莫攙和這件事,我不殺你們。」
  
  前方大浪橫中迸出的氣意明白非常,皆為屍。
  
  誰會豢養屍煞為兵?
  
  此地是褫衍海。
  
  前方攔路的全是陰褫的『手下』。白哼雲哈這些外戚屬族一貫視陰褫為仙神,若蘇景一伙與屍煞開戰,他倆必會歸入對方陣中,依著洪蛇的狠毒性子,為絕後患現在就該一口吞了白哼雲哈,大聖讓他們離開已經法外開恩。
  
  白哼雲哈對望一眼,目光倉皇且遲疑,一路同行下來。就算兩頭怪物再怎麼不聰明,也從蘇景等人的說話裡聽出來前面可能出事了,這一行人是來幫忙的,且外來貴客中真正有一頭陰褫。此刻迎上『褫家護衛』,他們兩個很是猶豫,最大願望莫過於大家千萬別打起來,可外戚地位低下。哪有他們說話的資格。
  
  『忽忽』叫聲柔和,十六躍上妖霧的腦袋,對兩頭『半蛇』叫喚著,示意他們遵從大聖吩咐。
  
  大聖都懶得再看白哼雲哈一眼,轉回頭,蛇眸中陰冷目光掃過同伴:「前面的零碎交給你們了,有個正經像樣的家伙,我的。他現身前我養養神。」說著,凶蠻小子厲聲戾氣的笑了起來。陰狠毒辣的興奮......一道氣意若有若無。來自前方更遠處。和自己對上了!
  
  一場大夢跨越遠古,多少年他都未曾遇到過能讓自己興奮的對手了。
  
  雲駕上眾人點頭,全神戒備著前方。雲駕飛行的速度慢了下來,但並未停止。繼續向前。
  
  又再前行三十里,十六仰身昂首,猛一聲吼喝:忽啊。
  
  再不是平時那種歡快呼喊,這一喝聲震八方,凌厲衝霄!
  
  是招呼、是警告,通告對方這雲駕上有它們的同類,更是告知對方:本座威嚴不容冒犯!
  
  顧小君也吸一口氣,准備開聲喊喝......廿一鏈被陰褫咬過,但陰褫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這一仗能不打最好,不過還不等她開口,大聖便冷笑阻止:「白費心機!你死我活,避無可避。」而大聖話音未落,前方重重大浪之間陡然響起一聲凄厲長嗥,當頭一浪轟然散碎,一頭身形三十丈開外的青黑屍煞衝出!
  
  屍皮黑鐵,隱隱金屬光澤閃爍,青面獠牙頭頂獨角,身體強壯四肢與胸腹筋肌糾結著高高賁起,雙手雙腳長甲如刀,背後一對紫紅雙翼。
  
  這凶物不陌生,即便才來幽冥的幾年的戚東來也能識得:陽世間志異早有記載的怪物,鬼夜叉。
  
  此獠並非陽間游魂修煉,它們是這幽冥中的土著,吞屍噬魂,力大無窮來去如電,即便幽冥中它們也算得禍患,只是不想惡狼那樣成群結隊,從來都是獨來獨往。
  
  鬼夜叉是屍體,被陰褫煉成了護法座駕。
  
  不過這具屍體頗為殘破,屍身上傷痕凜冽,胸腹間破開大洞,背後左翼也被扯掉一半。
  
  翅膀被傷了,是以它飛不起來,它在跑...腳踏雲海,劈波碎浪,一步縱躍便是三里有餘,每一落足必定轟動如山大浪,轟轟烈烈衝向雲駕!
  
  見了夜叉屍,赤目忽然省起一件事,轉回頭望向正退向遠處的白哼雲哈:「陰褫在此極少出去,又如何收集大群屍煞?」
  
  出去少而已,又不是不出去,尤其古時陰褫出去算得頻繁,一旦在外面遇到像樣的屍體,陰褫都會將其帶回老巢,哪怕一時間煉化不了也無妨,留作『儲備』給家族後代後來。
  
  敵人動,雲駕上也有人動。嬌柔聲音撮起的長嘯哪還有平時的嫵媚,只剩激烈、只有憤怒,魔家弟子搶在所有人前動身、動法!即便不論他與蘇景的交情,虯鬚漢也都牢牢記得,自己人在師門『劫罰』中,遇鬥戰須當頭迎上,決不能退避!要什麼雲駕、用什麼遁法,大漢也和那夜叉一樣,憑我雙腳,踏浪疾馳。
  
  戚東來跨越而去、戚東來還在原地。
  
  虯鬚大漢一步飛越,落足於一里半外,可他動身之處、雲駕之上,明明白白還有一個戚東來肅立;
  
  前一個戚東來跨出第二步,雲駕上的戚東來跨出第一步,同樣也是一里半,雲駕上又有一個戚東來目光冷冽向前方;
  
  第一個戚東來跨第三步,第二個戚東來跨第二步,雲駕上第三個戚東來跨第一步......每一步,雲駕上都會出現一個新的戚東來......直到最前面那個虯鬚漢子跨出九步,人在十四里外,雲駕上才再不存『戚東來』。
  
  一個戚東來?九個戚東來。
  
  是殘像是幻境?是天魔弟子刻苦精修的莫大成就,天魔身相,九相天魔!
  
  西海之後。他與蘇景分別兩甲子,師門中受盡冷遇,但他的精修從未停下過;小師叔的『陽光』太醒目,與之為伍戚東來顯得黯淡無關。可即便再黯淡,他仍是、一直都是東土人間年輕一代中最最出色的三五人之一,天魔弟子,騷戚東來。
  
  每道身相都蘊著魔家弟子全力一擊。化一為九,沒人分得清那個才是真的——都是真的,也都不是真的,九身相九連環,施展開來便隨戚東來所願所選,他想做哪一個他就是哪一個。
  
  鬼夜叉,戚東來,迎面對衝。兩個人,十雙足。把這一方雲海踩得惶惶亂顫!幽冥惡鬼屍煞。人間天魔勇漢。身形相差遙遠,殺意氣勢卻勢均力敵。鬼夜叉為鋒眾屍之鋒銳,其他屍煞沒有追隨他一起衝鋒。而是紛紛縱聲長嗥...這些喪物都修得成精了,似有淺薄靈智。懂得昂聲吼喝為自家大將助威;
  
  相比蘇景雲駕,三屍、十六雖也喊得震天響,可就那麼寥寥三五人,再如何賣力到底也威風有限。忽然間,鼓聲自雲駕振起。
  
  小鬼差張口吐出來一面巨鼓,大若屋堂,妖霧掄拳擂鼓...咚,第一聲普普通通;咚,第二聲有了回聲隱隱;咚,第三聲,這倒轉了的天地就此躁動,腳下雲海深處,頭頂群山之中,天下地上四面八方,盡是這巨鼓回聲!只憑一面鼓,小小鬼差敲出萬鼓之威,再不聞其他異響,此間世界只有訓鼓轟蕩。
  
  九個魔家弟子列於一線,拉鋸十四里,第一個戚東來翻手亮劍,其後八個虯鬚漢也自虛空一抓,各得寶物在手,有石有珠有書有畫還有一頭六蹄白牛,下一刻法寶催運,一道道雄渾法力破空、呼嘯,遙遙投向前方夜叉屍煞。
  
  鬼夜叉好像不會法術,只憑身體硬抗。戚東來全力出手,力量何其凶猛,就算真正一座雄山也得被他砸成齏粉!清晰可見,隨法寶猛擊,鬼夜叉身上接連爆開一個又一個大洞,一塊塊銅皮鐵肉爆碎......只有皮肉,不見血光,這屍煞沒有血。
  
  這樣打下去,不等兩人碰面夜叉鬼就會被徹底打碎,夜叉鬼卻不閃不避,仍猛衝向前,縱粉身碎骨也不肯停步。
  
  雲駕之上,大聖垂目斂神不觀戰;三屍見戚東來大占上風興高采烈;小鬼差妖霧一樣滿目興奮擂鼓急急;顧小君手扶長棍喜怒不形於色,專心行功以備後面惡戰,無論戚東來是勝是敗;唯獨小陰褫十六,似是想到了什麼,跳動著身體忽然開口大吼,語氣焦急,提醒戚東來小心。
  
  陰褫的忽忽大喊未落,鬼夜叉就已受不住戚東來的接踵狠擊,轟的一聲,殘肢碎肉四下暴散,三十丈開外巨大凶物崩碎在戚東來面前四十里外。
  
  屍碎了,煞還在!一團黑氣自碎屍腹鑽出,旋即黑氣猛縮,吱吱怪笑銼入眾人耳鼓深處,一頭身形三丈凶物顯身。
  
  長相、身體,都與剛剛炸碎的巨屍一樣,但他的身體完後,周身上下如血色通紅,唯獨眉心一道純透黑線直衝天靈。
  
  三屍大吃一驚,不知哪個脫口而出:「一屍兩命?」
  
  一屍兩形,一命。只有十六曉得,陰褫煉屍到高深處,屍煞能以已喪之身做繭,全身陰血結於至純煞氣,於繭身中做歸靈真修,破繭日、歸靈時,一屍獨行萬里枯骸!單以這一頭夜叉屍骸而論,它已煉到了極致。
  
  破繭夜叉大口張開,黑色長舌自獠牙間探出,三丈的怪物,舌頭卻長逾二十丈,伸縮如電,七八件戚東來的法寶躲避不及,被長舌卷中拉入口中,小夜叉猛嚼,法寶爆碎引動巨力,在它口中轟轟悶響,凶物全無痛苦之色,反倒是越發興奮,如梟尖叫中雙腿猛蹬,繼續向前撲去。
  
  繭身時大夜叉一步三里,破繭後小夜叉一躍四十里,直直迎上戚東來。
  
  猛虎撲中了稻草人。
  
  第一座魔身破碎,第二座魔身被毀,第三第四第五......頃刻間五座魔身便被撕扯得粉碎,第六身相即為戚東來,不停步,勇往直前迎上凶屍,他身後的三座魔身急衝、趕上,歸於本尊身體。
  
  嘭的一聲輕響,十六探親的那件花花衣裳崩碎,虯鬚大漢赤膊,露出比著頑石更硬朗的身體,『劫罰』中,不可退!生平所遇最凶狠的敵人就在面前,戚東來決絕迎上,他要用手中最強的寶物秤一秤它的斤兩。
  
  夜叉撲到,屍煞獨有的熏臭氣味隨風撲面,飽蘊劇毒,戚東來吐氣開聲,手中瑩白光芒一閃:破繭夜叉眼中,凶猛大漢變成了頂盔冠甲的悍卒。
  
  不是一個,好多,密密麻麻,汪洋大海一般。
  
  一支大軍,軍中旗幟飄揚,一面鬼畫符一面有雞有槐樹......沉舟兵,三十萬!
  
  勇往無前憎厭魔,公平決勝戚東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1-23 22:21 編輯

eisen 發表於 2013-10-20 19:45
第五七七章 見如本官親臨

  
  戚東來剛來幽冥的時候,就用白玉瓦收了沉舟兵。蘇景本來琢磨著把他們再賣給削朱王一次,不過一直沒找到太好的機會,加上小九王從不缺香火錢,此事被暫時放下。一晃幾年過去,蘇景都忘了沉舟兵這回事。
  
  蘇景忘了,戚東來可記得清清楚楚,今天遭遇強敵,想也不想直接打開了白玉瓦。
  
  蘇景身邊的幾位好友,戚東來、小相柳、不聽也算上,大家總是能想到一處去,沉舟兵便是一例,被抓獲時的狀況如出一轍,被放出來的情形也差不多少,不過他們從玄空水晶中落地時遇到的是狼群;此刻面對的則是一頭兇猛屍煞。
  
  沉舟兵在白玉瓦中向下摔,渾不知時光幾何,突然被釋放出來,一時間都有些迷糊。但破繭夜叉不管這套,一支陰兵出現面前,於它看來自是敵人軍馬,猛鬼兇威綻放大開殺戒。
  
  沉舟兵又豈是好相與的,遇襲後立即結陣。三劃行、五結圓,三三成方五五成梅,三三再三如品,品品再品、破繭夜叉身東頃刻品布十一里,它西側雲海遍梅花,陣法一成眨眼發動,鬼夜叉迎來幽冥世界精銳之師的瘋狂報復!
  
  戚東來不好過,他身邊又何嘗不是陰兵滿佈,且個個都輕鬆辨出了他是陽身人、認出他就是害大軍陷落不知多久的罪魁禍首。
  
  對屍煞沉舟兵是遇襲後反擊,對戚東來則是直接出手。
  
  戚東來身陷萬軍之中,身形來回穿梭躲避周圍陰兵猛攻。全不還手反擊,一時間狼狽不堪,口中連連分辨語氣惶急,對著不遠處沉舟大將楚三桓喊道:「上次爭鬥純粹誤會。唐突指出還請將軍恕罪,大家自己人啊!」
  
  哪個跟他是自己人?沉舟大將楚三桓森然道:「你若真心認罪,先受本將禁制!來人,請符!」周圍情況不明不白。陽身人還不能殺,須得留下活口問個清楚。
  
  隨著將軍大令,楚三桓身邊一群精修鬼衛高高躍起,同時向戚東來打出血色鬼符,戚東來也真就不抵抗、不躲閃,任憑符撰加身。
  
  鬼符觸及身體,幽光猛做閃爍隨即沒入戚東來身體,就此消失不見。此乃封靈法術,身中此符。戚東來就算廢人一個了。除非楚三桓肯為他解咒。
  
  沉舟大將笑聲陰冷:「拿下了!」
  
  戚東來身邊陰兵應命。正待擁上前拿下陽身人,遠方突然傳來一聲怒吼:「陽身人為我封天密探、陰陽欽差,哪家鬼王狗膽包天。敢傷他一根寒毛!」
  
  封天都密探,陰陽司欽差?送戚東來大好名頭的。雲駕之中巨鼓之上,尺半小鬼差妖霧!咆哮聲中,妖霧揮手將一方印鑑打向天空......迎風而長,大印遮蔽半座天空,印之上一枚枚鬼篆清晰:
  
  封天
  
  尤朗崢令
  
  見如
  
  本官親臨
  
  妖霧一令出手,戚東來身邊眾陰兵都告驚詫,哪敢再動,齊齊轉回頭望向自家將軍,楚三桓何嘗不是大吃一驚:陽身人是封天密探? !
  
  自古以來鬼王都有匡護陰陽司、維護判官之責,這是幽冥世界流傳了無數年頭的規矩,無人能夠悖逆。哪個敢忤逆判官,便是整座陰間的公敵,莫說區區一個鬼將,就是他家大王削朱惡鬼在此,見令也要恭恭敬敬。
  
  更何況判官為鬼王封法花名冊、手掌遊魂發落大權,只憑這兩重陰陽司也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楚三桓急忙揮手撤去了剛剛的'拿人'大令。
  
  小鬼差妖霧的叱喝再度響起:「還不速速為戚大人解開封禁!」
  
  楚三桓點點頭,正待親自出手為陽身人鬆綁,不料戚東來大笑起來:「區區小事,就不麻煩將軍了!」笑聲之中,明明已被封了法力的大漢一飛衝天,魔家紫焰自天靈噴湧衝天,片片紫焰又化作三尺利刃。三千火、三千刀,瘋旋於虯鬚大漢周圍。
  
  戚東來都不再看楚三桓一眼,向前疾飛而出,不理身邊大軍不等身後同伴,孤身一人向著前方遠處大群屍煞集結之處衝去。
  
  虯鬚赤膊,跨刀三千,戚東來衝陣!
  
  楚三桓心底一顫,若非親眼所見,哪想到人家根本都不受自己的封靈法術,這要是把他帶到近前,然後他頭頂噴火化刀......陽身人啊,果然個個詭計多端,防不勝防!
  
  這個時候,雲駕之上顧小君也揚臂打出一盞令旗,朗朗高喝:「妖魔除妖,徵調天下軍馬!」
  
  判官徵旗,所到之處幽冥四方大小鬼王莫敢不從,麾下兵馬隨旗而動。這是幽冥陰兵與生俱來的認知,烙印在心底深處的信條。令旗凌空,旗鋒直直點指前方,重重大浪後的大群屍煞。
  
  哪還有什麼好說,楚三桓,沉舟兵口中就只有一字以應:
  
  殺!
  
  三十萬兵齊聲振喝,軍馬如潮,轟轟烈烈衝向夜叉、衝向前方屍煞。
  
  吼!
  
  鋒將被困雄兵陣中,這不是一對一的公平鬥戰,大群屍煞破浪而出,浩浩蕩盪殺向來敵。
  
  ......
  
  褫衍​​海上大戰暴發之際,黑石洞天裡尖聲大笑迴盪,墨靈精癱軟在地,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他就在用這最後一口氣來笑。
  
  沒人理會他。
  
  十個蘇景分別置身於十座礁石,盤坐、靜靜等待著,整座洞天都在微微顫抖,外人無以察覺,只有蘇景自己才能感受的:巨大壓力正從冥冥中轟盪,即將湧入。風雨未至,天勢卻已催城。
  
  不久前便是這份威勢,引得他心神巨震,以至一時間氣血難調,吐出了一口血......洞天之內,海中礁石如星羅棋布,十個蘇景所在島礁自東向西,列做一條直線。
  
  東方第一礁上,蘇景雙腳懸空三尺,雙臂微撐隱透衝天之意,在他身後,骨金烏穩坐黃金屋,化形金輪一盞,驕陽四周陽火湧動,金紅光芒照射四方,染得整座島礁燦燦如金;
  
  東方第二礁上,重重陰風繚繞,偶爾會有一絲金光劍氣浮現,蘇景人在風中,身形隨著陰風飄搖不定;
  
  東方第三礁,陰森大獄橫陳島上,一座座巨大煉魂爐中火光熊熊,烈焰燃燒正猛烈。整座大獄緩緩旋轉,蘇景就端坐黑獄正中央,一動不動。
  
  三重罡天盡入穴竅,蓄勢以待。
  
  第四礁,蘇景長身肅立,北冥刀螂兩劍分執於雙手;第五礁,蘇景弓步穩紮,手中一盞白玉弓,結化盈盈光潤的妖氣於弓身見輕盈流轉;第六、第七礁上,蘇景面前各懸浮著七盞令旗,前七旗顏色金紅後七旗森森慘白,一為陽火令一為金風符,除了三重罡天,蘇景的風火修元大都凝聚於這十四盞旗,靜候主人之命。
  
  寶物、修為,由四個蘇景執掌。
  
  第八、九兩礁上的蘇景空著手,雖也面色嚴肅但他們並無出手之意,另外這兩個蘇景與其他人有些區別:他倆的身形有些模糊,好像蒙霧之鏡子照出的人像,很不清晰,勉強能分辨出身形罷了。
  
  第十礁,最後一個蘇景盤膝結坐,不望天不看地,他的目光低垂看著自己的腿——長丈一、身繡龍紋的長劍橫置於他的雙膝。當前面所有蘇景聯手尚不能抵擋時,憑此'丈一君王',至少至少,蘇景能讓對方贏不了!
  
  目光看劍,第十個蘇景口中咒唱細不可聞,不遠處島礁上那巨大銅環,周圍層層陽火繚繞,大劫將至之際,蘇景還分出了一道火元為鍊子療傷......
  
  「煞有其事啊!」墨靈精咯咯地笑著:「憑你本事,洗煉一節鍊子差不多就已是極限,算上你那些寶物,再算上你行元調配得當法、器配合嫻熟,最多...算你能擋五節...乾脆大方到底,算你能擋十五節鏈上的仙家墨力,剩下來的呢?做人做狗做王八,做什麼都一樣,做重要的一重是須得:識時務。莫再強撐了,剩下這會功夫想想此生的快樂事情,落個含笑而死豈不是好。」
  
  第八礁上的蘇景轉頭向他望來。
  
  這個蘇景身形模糊,但墨靈精還是勉強找到了他的雙眼、迎上他的目光,繼續笑著:「怎嗎?被我說得不甘心,那就再來打我,以我現在,你一拳就能將我徹底打滅,不過...哈哈,我死之時也是仙神法力攻來一刻!」
  
  墨靈精七三歸一,施展純鏡秘法映化作黑色蘇景神識,但施展此術他們就再無法指揮墨色力量,只有身死才能引發諸節鏈上墨色來攻殺蘇景。之前在對蘇景講明此事時候,墨靈精已然自斷生脈,生機斷滅、死定了,不過並非立刻死掉,還能在殘喘片刻。
  
  算算時間,墨靈精可能還能再活半盞茶,這是他最後的時間,又何嘗不是蘇景的餘生。
  
  第八個蘇景居然笑了:「太著急,忽略了,我試試看。」
  
  「試試看什麼?」墨靈精不解。
  
  問話出口,第八個蘇景忽然散去,但了不得呼吸功夫,蘇八又回來了,重新現身時他的身形再不模糊了,清晰於己與其他同伴無異,在他身邊還多出了一個人,一個和尚。
  
  四十出頭微有些發福、膚色白得欺霜賽雪、眉目漆黑雙唇嫣紅、乾淨得不像個活人的和尚,只是他的雙眼迷茫無神,目光散亂,好像再看著四面八方,偏有什麼都不在他的眼中。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1-23 22:25 編輯

eisen 發表於 2013-10-20 19:51
第五七八章 十二魂

  
  來幽冥幾年光景,大大小小的惡戰蘇景打過不少,但即便情勢凶險,有兩件寶物他始終不曾動用:劍魂屠晚、影子和尚。
  
  不是不想用,而是這兩枚'神魂'在蘇景西海之行中都傷得太重,始終沉眠不醒。
  
  直至最近,屠晚與和尚先後現出甦醒之兆,逢巨靈黑暗法力,劍魂於沉睡中漸顯躁動,隨時都會醒來;和尚也是一樣,對那'黑',他的反應雖不似屠晚那樣強烈,但也敏感異常。
  
  仍在沉睡,不過情形不一樣了,以前是叫也不醒,如今則是不叫不醒
  
  蘇七、蘇八兩道心識投影為何模糊?因為這兩道心識'人'在黑石,'神'卻分別相連於屠晚、和尚,隨時準備喚醒這兩道強援。
  
  屠晚、和尚,丈一神劍之外蘇景最強的手段,君臨一劍前蘇景最後的手段!
  
  剛剛蘇八去把影子和尚喚醒、帶來了。
  
  蘇景伸手指向礁石上癱軟一團的墨靈精,問和尚:「大師可有辦法保他不死?」和尚煉化的金玉菩提救了這個救那個,那他自己的救人本領毋庸置疑。
  
  墨靈精聞言一愣:剛才陽火妖人說要'試試看',就是請人來試試看能不能救我?
  
  而愣過之後,墨靈精恍然大悟:我不死,仙家墨力就無從發動......墨靈精又錯愕又好笑:「難為你想出這個辦法...姓蘇的小妖,我已自斷生脈,除非神仙下凡否則我必死無疑。怎麼,你請來的這個待和尚是仙佛嗎?還有...哈哈哈...小妖你被那仙家浩蕩法力嚇傻了嗎?我乃玄虛心識之體,莫說救護,除你之外旁人想要摸到我都是做夢!救我...哈哈...看你如何救我。來來來,快來救我。」
  
  墨靈精的瘋笑之中,影子和尚邁步來到他身前,低頭看了看。忽然面露厭惡之色,抬腳便踹。
  
  瘋笑戛然而止,墨靈精被影子和尚一腳揣在了臉上。
  
  不止踹中了,而且還...疼,刺入骨髓、燒沸腦漿的那麼疼!
  
  笑聲止住剎那,就是慘叫響起剎那。
  
  和尚是什麼『東西』?他的本根就是影子,是真正的從無形到有質、從混沌到智慧的影子,這黑石洞天裡的十二人個個都是影子,以質而論和尚最為純粹。他能踹、踹得狠狠的。即便拋開影子之說。和尚現在也是魂身。當初為進剎天摩降服'反面'他拜入鬼袍成了袍子的器魂,袍子又認主於蘇景,這幾層從屬仔細計算下來。和尚與蘇景的關係也就再明白不過:身屬下、三魂七魄外,另一魂。
  
  屠晚。十一魂;和尚,十二魂。
  
  第十二魂想要踹一枚冒充蘇景的黑暗心識,比著打個噴嚏還要更容易。
  
  墨靈精的慘叫越淒慘,和尚踹得就越起勁,那模樣彷彿他腳底板著了火似的,有多大力便踩下去多大力。跟在和尚身邊的蘇景'咳'了一聲,尊敬使然他沒伸手去拉,苦笑:「是請大師救人,不是踹人...要想踹他也無需勞動您老。」
  
  「腌臢之物,人人可踹,你也來踹,不必慈悲。」和尚腳踹不停。
  
  蘇景無奈搖頭:「我就不踹了,踹死他後會有惡力侵襲......」
  
  和尚翻起眼皮向著天空看了一眼,目光至於洞天蒼穹,禪家眼識卻遠透於天外:「我有察覺,晦暗法力,同樣腌臢,和尚與之不兩立!!」
  
  「腌臢力襲來之初,以我修為難以抵擋,還請大師施以援手,晚輩感激不盡。」
  
  蘇景的話說得有毛病,果然和尚轉過頭,把痴癡呆待的目光投向他:「來襲之初我幫忙?之後就不用了嗎?」
  
  「我也說不好,」蘇景應道:「我曉得大師與劍魂都在休養之中,能不動法最好不動,不得不動時也盡量少動...或許過上一陣,我能有抗衡墨力的辦法。」
  
  「嗯,看你年紀輕輕,還懂得疼人,很好。」和尚的記憶未復,全無措辭本事,想到什麼說什麼,反正是那麼個意思:「我現在不怎麼好,正蓄集法力衝'九官',已經有了些鬆動跡象,若動法入戰難免前功盡棄......就這麼說吧,能不打我就不打,非打不可時哪也沒什麼可說了。」
  
  至於『九官』是什麼和尚未解釋。言罷和尚左右看了看,又問蘇景:「那隻鳥呢?不在你身中,去哪了?」
  
  蘇景心裡登時警惕起來,和尚見狀笑了:「隨口一問,不用擔心,我再不會奪捨於你。」說話時他的腳總算停下了、不再踩。
  
  看著墨靈精現在的樣子,蘇景忍不住笑了下,墨靈精的身體其他地方徹底被踩碎了,只剩下那麼小小的一塊:被腳不停踩的那一塊,所以墨靈精現在是個鞋印的形狀。好像在連番猛踹下,這一塊'鞋印'還被踩實了,看起來挺結實的。
  
  和尚俯身把墨靈精撿在手中,仔細端詳了片刻,抬起頭對蘇景道:「一時三刻死不了了,我回去繼續衝擊九官,你不成了隨時喊我。」言罷,將手中'鞋印'丟回地上,和尚就此消失不見。
  
  一個生機斷滅的'人'被和尚一頓亂踩,硬生生踩成個'腳印',然後...他暫時死不了了?
  
  蘇景愣了愣,和尚已經離開,他只好低頭去問墨靈精:「真的?」
  
  和尚不說,墨靈精自己都未曾察覺,此刻靜下心思做體內觀,這才悚然發覺,本已被自己運力崩斷的那幾條命脈,不知何時又被重新接駁起來,只是勉強搭住,不算真正活命,但也正如和尚所說:一時三刻死不了。最最可恨的是,剛剛那一頓亂踹,打散了他體內所有力量,如今想再自斷生機,墨靈精也提不起那份力道!
  
  「妖僧...妖僧!」墨靈精咬牙切齒。
  
  聽他語氣,蘇景自然明白影子和尚所言非虛,這一來心中由衷佩服,笑道:「高人行事啊!」
  
  蘇景的敬佩之言,落在墨靈精耳中無異天大譏諷,可墨靈精的怒氣很快就散去了,聲音淡漠:「早死或晚死,了不得幾天的差別吧,那妖僧雖強...但看他雙目散亂的樣子,怕是靈智有半數混沌吧!憑一個半傻子,你以為能擋下七十二道墨色齊攻嗎?就算你擋下了此劫,你也早已精疲力竭,你又可知,前面還有什麼再等著你們麼......」說到這裡,'鞋印'忽又大笑起來。
  
  前面有什麼?墨靈精決計不肯吐露的,蘇景也不追問,加大火候繼續為廿一鏈洗煉。
  
  陽火內斂,洗煉進行的寂靜無聲,黑石洞天中只有墨巨靈的瘋笑迴盪......三個時辰不知不覺中過去,墨靈精口中瘋話不見片刻停歇,真是個瘋子一般,邊笑邊說,來來回回始終是'瀆神者必遭天譴''小妖下場淒慘無比'之類幾句,執掌艷陽天的蘇一轉回頭望向墨靈精:「恁地聒噪,端的煩人。」
  
  「哈哈,不耐煩了?殺我啊,一拳打死我,乾淨省心!」
  
  「嗯。」十個蘇景齊齊相應。
  
  「嗯?」墨靈精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他也無需反應了,一個蘇景飛身撲來,揮手拳頭砸下。
  
  墨靈精喪。
  
  死瞬間,怪力轟動引起的咆哮震徹海天,洞天蒼穹頃刻漆黑,墨色力量洶湧浩蕩,攻入洞天!
  
  死瞬間,墨靈精解脫、心中滿滿愜意,他為神祇榮光而生,能為這榮光而喪也是他唯一歸宿,死而無憾,他篤信,這修煉陽火的小妖也絕活不了. .....可也是在這死之一瞬,他最後的目光中,忽然閃入一個熟悉的身形,旋即解脫變作錯愕、愜意變作不甘...他死了,眼睛瞪得很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1-23 22:28 編輯

eisen 發表於 2013-10-20 19:53
第五七九章  銅色

  
  瘦、卻銅澆鐵鑄的中年漢子,在墨靈精死前一刻出現於他視線中。
  
  墨靈精在這世上熟人並不多,但'鍊子'絕對算得其中之一:在蘇景等人來到褫衍海前,他們已經糾纏、拼殺了整整五年。
  
  先前橫置於島礁上的那節巨大銅環消失不見,它重化歸人形,廿一大人、廿一鏈。
  
  自從得知'七十三枚靈精合一,純鏡破滅巨力來襲',蘇景就在琢磨一件事:獅虎相搏,刺猬團成個球球跑來了扎獅子,獅子轉頭去咬刺猬,如今刺猬被咬死了……可是老虎呢?
  
  蘇景就是那隻刺猬。
  
  簡直不能再簡單的道理了,七十三環上的墨靈精、墨色法力都衝著蘇景來了,之前與墨色苦苦糾纏的七十三鏈何在?!
  
  鍊子散落各處,其中一環在蘇景體內。
  
  一環於洞天,便是整條鍊子都在。
  
  墨靈精偏執、瘋狂,不過他們不是傻瓜,正相反,他們很聰明,如此淺顯的道理哪會想不到,不過他們篤定:鍊子在也沒用。七十三鏈受重創、神志皆已混沌,就算再兇猛,它們法甦醒又何異臭肉、頑石。
  
  而墨色法力玄妙,即便墨靈精喪命,這力量沒了智慧也還能保有一份靈性,在摧毀蘇景之後它們會再歸回原處,重回去一截截鍊子身上、繼續腐蝕這件幽冥神器。
  
  墨靈精早都算準了,這一仗贏定了……算準了嗎?他以為'墨色心識'能傀儡蘇景的身體,不料竟是一群痛打一個的慘局,幾乎被活活打死;他以為自己想死就死,不料來了個癡呆和尚幾腳踩下、死不了了;他以為鍊子肯定醒不了,可他又哪裡曉得陽火對生命的意義何其重大、哪曉得金烏小煉世的神奇之處、哪曉得三這三那訣對器魂震醒奇效!
  
  廿一鏈醒了,即便其他鍊子都還在沉睡中也不要緊,冥冥相連、心意相通,只要一環醒來。整條鍊子的力量都能隨他心意調運。
  
  老虎醒了,刺猬仍在,再加上那個莫名其妙的癡呆和尚……墨靈精死不瞑目。
  
  早在墨靈精以'純鏡'結形時蘇景就發覺廿一鏈的神志有了復甦跡象,不過很他去忙著勸墨靈精'莫回頭',暫時沒理會鍊子,後來知道墨色會集中打來蘇景這才急眼了,忙不迭把和尚請來給墨靈精續命、為廿一鏈爭取些時間。又趕緊重續洗煉助廿一鏈盡蘇景。
  
  輪迴安穩則天地安穩,此乃大義所在,離山弟子絕不會坐視不理,蘇景也不會有絲毫猶豫,不過……若鍊子能用,他是肯定不會去打擾屠晚與和尚的的修行。能讓'外人'出錢出力,那自己人就先歇著唄。小師叔不是只會敗家,該省著過的時候他也知道省。
  
  黑石大竅,天色漆黑!巨大力量滾滾蕩蕩,早已從七十三鏈上散出,集結一起攻入洞天,全不是想像中那樣如潮如浪。這力量來得全徵兆,就那麼一下子出現,旋即爆發開來!
  
  哪還有什麼化形、結相,只是最最單純的力量,有顏色卻全形質,摧毀一切但有跡可尋,轟轟離烈,橫掃四方!
  
  穴竅之內天地巨顫。怕是堅持不了片刻就會徹底崩塌。東方第一礁上的蘇景最先出手,一聲咒唱朗朗,帶上身後的艷陽天向著蒼穹疾飛而去!
  
  蘇一動,其後兩礁上蘇景齊動,三重罡天列位一線、並起。旋即三個蘇景不見了,一入驕陽、一入金風過、一入劍獄,三段心識完全融入罡天。只見昏天黑地之中,三枚驕陽凌空!
  
  論罡天有何而來,歸根結底都是由蘇景的陽火正法淬煉而成,論罡天是什麼形質。升上天空後他們皆為:陽。
  
  金烏金屋,真正燦爛火日;金風劍羽,飄忽不定,幾不可見卻真正存在;天烏劍獄,陰森蕭殺,它為惡,惡人磨之惡。
  
  三重罡天,三道金輪。只要這三枚驕陽不落,黑石洞天便不會淪陷,不會毀滅。
  
  天空中那滾滾黑暗立刻攻向三重天,實力相差太過懸殊,三枚太陽如狂風中殘燭飄搖,光微弱熱崩散。
  
  劍長鳴箭呼嘯,蘇四蘇五隨之而動,寶物出手;火燒天風成狂,蘇五蘇六令旗飛天,大聖玦、其他諸竅中修元,自經絡浩浩蕩盪注入洞天,所有寶物、真元,皆盡全力掃滅晦暗,馳援、維護空中三枚明日。
  
  此外還有七十二枚金色鱗葉飛馳,於海天之間穿插如電,將黑暗層層割裂、攪碎……可仍是差得遠,小丘如何與山岳比高?力量差距來得太懸殊,遠非'手段'能夠挽回的。
  
  爭鬥不過三兩個呼吸,蘇景落盡下風,金風陽火搖搖欲墜,洞天之內幾近徹底漆黑,往昔烈烈驕陽,此刻彷如蟲兒似的螢火微光;曾經的邊火海,如今不過幾道淺淡光線。
  
  便是此刻,洞天之中突然金鐵交鳴之聲大做!
  
  鐵鍊子抖動時,叮叮噹當的亂響,擴大千倍、萬倍之後,就變成了雷霆宏聲,銳金之雷。
  
  金雷轟鳴,金光萬道,炸碎於滾滾黑暗之中!
  
  不同於蘇景的陽火金光,衝破黑暗的光芒不明耀但厚重,與其說似金不如說這顏色像銅色。銅雷、銅光、銅之浩力注入洞天,自從醒來後不曾口吐半字的廿一鏈沒讓蘇景失望,他出手了,調運七十三鏈所有力量,全力出手。
  
  神智混沌、深深昏迷、清明重現、漸漸復蘇、完全醒來…廿一鏈不太確定眼前的情形,但他至少能明白:
  
  蘇大判救了自己、且因相救自己引來墨色反噬;蘇景身著大紅袍,七十三鏈的職責是守護陰陽司,只憑那件紅色官袍,鍊子便不容蘇景收到絲毫傷害,於義於理,廿一鏈絕不會坐視不理。金光銅色,耀於黑暗中。
  
  鏈出手,頓時為蘇景撐住局面。
  
  也是在廿一鏈動法一瞬,橫丈一長劍於膝的蘇景低低悶哼一聲。黑石洞天壁壘崩碎。
  
  金風陽火、仙劍妖弓、墨力銅色,諸般大力匯集,黑石洞天容納到了極限,再也承受不了。但並非洞天崩塌,而是蘇景及時將洞天開放:一枚穴竅容不下諸多巨力爭鬥,蘇景只能換一座寬敞的戰場:自己的身體,全身。
  
  諸多巨力沿蘇景二十經絡傾瀉而去。可金風陽火鍊子之力與墨色的爭鬥不曾減弱分毫,奔流中彼此糾纏、彼此剿殺、彼此吞噬!
  
  「只能支持一時,仍敵不過它。」廿一鏈忽然開口,聲音鏗鏘如金鐵摩擦:「但還有一個辦法。」
  
  每一寸經脈、每一處穴竅都充滿浩力相搏,那份痛苦真正來得'刻骨銘心',心識投影與真身異。疼得臉色煞白:「你說。」
  
  聽說'仍敵不過',蘇七蘇八都已經跑走去喊劍喊和尚了,再聽說'還有個辦法',他倆又回來了。
  
  ……
  
  十段心神盡入體內惡戰,雲駕上的蘇景彷彿個木胎泥塑,呆呆枯坐。
  
  『體內之戰』,外人幫不上忙。何況他們面前也有一場兇惡大戰。自屍煞顯身,這一仗已經打了三個時辰有餘,破繭夜叉慘死沉舟兵圍攻之下。剛開戰時還算順利,戚東來獨闖敵陣、沉舟兵隨後殺到,屍煞被層層斬殺,可越往前行打得也就越吃力,兇屍巨煞不停冒出,沉舟兵傷亡著實不輕。倒是戚東來,恥在前勇猛在後、三個時辰打下來損失不過幾件法寶外加肩膀後背上幾塊皮肉撕裂,現在還精神得很。
  
  三屍早都催動棺材入戰去了,留下十六弟守護雲駕為蘇景護法。
  
  妖霧把巨鼓擂得震天響,忽然問身邊顧小君:「看出來了嗎?」
  
  顧小君明白他的意思,沉沉點頭:「只有屍煞。」
  
  鏖戰良久,顯身攔路的只有屍煞。未見陰褫。
  
  屍煞要是煉化好了,需陰褫指揮,它們也能自覺出戰殺滅來敵,可眼前惡戰不是'小打小鬧'。到現在入戰的屍煞足有千餘眾,卻不見一頭陰褫顯身,未免太反常了些。
  
  「還有兩重古怪:屍煞差不多有兩三成身體'殘破',傷勢仍在,不久前應該打過一仗。」顧小君繼續說道。
  
  妖霧瞇起了眼睛,只點頭未說話。
  
  顧小君接著向下說道:「再就是,褫衍海雖為陰褫老巢,也太多了些吧!」言語不詳,但也需仔細解釋,妖霧全然明白顧小君的意思:一頭陰褫,畢生只能煉化煉化一頭'屍輦',道理上講,在這場大戰中有多少屍煞入戰,褫衍海中至少就會有那麼多條陰褫。
  
  可陰褫不是老鼠麻雀,這等神奇生靈,就算它們的棲身地再如何安逸富饒,它們的數量也不可能太多。
  
  屍煞比著想像中的陰褫數量,要多上幾倍。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戰場中突然又有巨浪翻騰,一隻身形足足百丈開外的雙頭巨蟾躍出雲海,昂頭'咕'地一聲大叫。
  
  蟾蜍頭頂,正有兩座倒垂大山,東側的山被蟾蜍東側頭開聲吼過,頃刻山花開遍枯木吐芽;西側的山被蟾蜍另一張嘴巴吼過,情形則正正相反,眨眼草黃葉落密林凋零……仍是幽冥土著的屍體,兇猛之處猶勝破繭夜叉三分的春秋蟾。
  
  妖霧呲牙:「好傢伙!陰褫的好屍!」
  
  顧小君轉回身對妖霧拱手:「應大人,下官請戰。」
  
  她說話時三屍肩並肩地死了回來,正巧聽到這句話。妖霧趕忙遮掩,問顧小君:「你跟說說話呢?」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1-23 22:30 編輯

mewwiekimo 發表於 2013-10-21 21:31
第五八零章  它不配

  妖霧趕忙遮掩,問顧小君:「你跟誰說話呢?」
  
  顧小君也沒想到三屍會突然回來,愣了愣後想不到該如何去掩飾,乾脆笑了。
  
  鐵人似的候補女判笑容綻放時居然很甜,也不多說什麼,握起長棍向前投身而去。
  
  「應大人?」待女差官走後,赤目上下打量著妖霧。
  
  妖霧裝傻:「什麼應大人?」
  
  赤目呵呵笑,一副『我心了然』的樣子,拈花的目光則緊緊追隨顧小君,女差官疾飛凌風衣袍貼身,由此顯出了曼妙身形,拈花看得眉飛色舞,口中咂咂有聲:「精彩,精彩…難怪她能做候補大判。」
  
  這話妖霧很不愛聽,正色道:「顧大人能列位候補大判,和她美色沒有半點關係。」
  
  可恨的是拈花居然不爭辯,也和赤目一般呵呵笑,也和赤目一般『無須解釋,我心了然』的神情。
  
  雲駕上幾個人說話的功夫,顧小君人已撲近戰場,開口一聲叱喝,手中棍飛出,棍迎風暴漲,向著剛剛浮海阻敵的春秋蟾蜍狠狠砸下,那頭蟾蜍凜然不懼,兩條長舌一左一右翻卷而出,裹住棍子後用力一扭,舌頭再鬆開時大好法棍硬是被擰成了麻花。
  
  顧小君秀目凝煞,不因長棍被破而稍有遲疑,繼續向著蟾蜍疾飛。
  
  三屍沒領教過她的棍法威力,但也能曉得這件法器必定不俗,由此都吃驚不小,雷動直接望向大聖:「大蛤蟆如此厲害,你還不出手?」
  
  大聖一哂:「它不配,差得太遠了。不過這蟾蜍屍煞還不算太差,女娃娃判官不夠它打。」
  
  果然。大聖聲音剛落,春秋蟾雙頭齊揚,東榮西枯兩聲大叫共起,顧小君被它的魔聲吼中,疾飛身形猛一搖晃,便是趁著這個空子,蟾蜍的一根長舌揚起又快又准地卷住了她的身體,另條長舌彷如雷公長鞭,掛動凄厲風聲。向著她的頭顱狠狠砸下。
  
  正中!
  
  不見血光。
  
  顧小君『散』了,可沒有血光,只有大片七彩光華彌漫!
  
  中擊一刻,就那麼突兀地、曼妙女子的身體化作千朵蝴蝶。
  
  蝶兒翩翩、翅舞七彩,飛動之際身後拖出長長彗光。千道旖旎流光陡然加速,繼續撲向春秋蟾蜍!
  
  此外,戚東來瞅見了便宜,一片天魔飛刃凌空打來,狠狠割了老蟾的舌頭幾下子。春秋蟾勃然大怒,巨大身形撲躍而起,可戚東來早就逃走了。
  
  花蝶千枚。圍住春秋蟾上下翻飛,那蝶兒看上去嬌弱,可它們祭起的七彩幻光足以洞穿巨岩……可惜對蟾蜍沒用,法術呼嘯著打在它身上。癩斑之間幾圈古怪漣漪擋開,輕飄飄地就化解掉了,反倒是蟾屍那一對長舌翻飛靈活,三四隻蝶子閃避不及被它卷了吞掉。
  
  不見顧小君人在何處。但她第三聲輕叱清晰可聞,千枚蝶兒猛又簇擁一團。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彩球,顏色、模樣有些像東土漢人女兒家的繡球。『繡球』暴漲,眨眼後化作山丘體積,隨即繡球『打開』,顏色未變、仍是七彩,但蝴蝶不再,那繡球伸展開來,赫赫然一條斑斕巨蛇,大口猛張,兩枚森森毒牙狠狠切入蟾蜍後背。
  
  這次真正咬了進去,那蟾蜍吃痛同時奮力把身體一翻,運起的仍是一份『扭』勁,只聽啪啪兩聲脆響,斑斕大蛇的毒牙竟被老蛤翻身掰斷。大蛇滿口鮮血,但仍把握時機精准,趁著蟾蜍肚皮朝天行動不便之際,蛇口不閉蛇身猛進,就勢將蟾蜍吞吐腹中。
  
  不過眨眼功夫,就見蛇腹突然崩起大片血雨,春秋蟾前爪已修得裂天甲刃,扯碎了蛇腹衝將出來,大蛇再遭重創,攻勢卻全無停歇之意,就借著大蟾蜍正在蛇腹的『地利』,長長的身軀急盤,把蟾蜍牢牢纏住,蛇身越勒越近,即便三屍相距遙遠也能清晰聽到蛇身絞勁時那『吱吱』響動。
  
  這次『顧小君』纏得巧妙,剛好把蟾蜍的四肢箍在身外、其間蛇身盤繞牢牢固定,讓其空有利爪卻無揮動餘地。
  
  似是被勒得太緊,老蟾嘴巴長得老大,奮力吸氣……吸氣之間,蟾蜍身形暴漲,幾乎爆炸式的瘋長,下一刻『嘭』的巨響動蕩雲海,肉眼可見凶猛氣浪橫掃八方,斑斕大蛇被驟然猛漲的蟾蜍一下子崩斷開來,身體斷裂成幾十截。
  
  一截截蛇身散落墜入雲海,其中一截就著海面一滾,變回顧小君本形。連番爭鬥兔起鶻落,打得固然精彩,可顧小君一次便宜沒能占到,再現原形時披頭散發狼狽不堪,大蟾蜍恨死了這女子,雙口同張兩條長舌又向顧小君卷來。
  
  顧小君的法術接連被破,雖然受傷不重可那一口元氣尚未緩起,暫時再沒辦法應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凶物撲來捕殺自己……就在那雙滿是粘液的長舌堪堪卷中顧小君時,突然一個嫵媚聲音響亮:「滾!」
  
  與喊聲的柔美全不搭邊的虯鬚大漢從天而降,飛起一腳狠狠踢中老蟾額頭,蟾蜍口中爆起驚天動地的怪吼,巨大身軀就被這一腳掀翻,向後翻滾摔去,脊背重重摔在雲海上,驚起駭浪重重。
  
  顧小君纏鬥不下的凶猛屍煞,被戚東來隨便一腳踢飛!
  
  飛將軍似的大漢,之前惡戰中留下的傷口正淌血,可他面上微笑從容,對顧小君點點頭,長輩看護晚輩的語氣:「你很好,但還需小心。」顧小君深吸一口氣重新縱躍而起,正想再說什麼,前方不遠處突然巨吼大作,春秋蟾蜍重新躍出海面,本來呆滯的雙眼中凶光綻放,死死盯住戚東來,四肢蜷曲身體趴伏,背皮上密布的一座座毒瘤開孔,飛將軍冷笑一聲,拉起顧小君就跑。
  
  一腳踢飛春秋蟾不假,可那是趁著老蟾與顧小君連番纏鬥、氣力不濟時撿便宜,至於正面相搏誰勝誰負……不得而知。戚東來才不做那種傻事。
  
  春秋蟾飛撲急追,顧小君之前輸得不甘心,不理戚東來又把身形一擺化身十道莽龍似的黑風,再去纏鬥凶物。沒一會再次落處下風,虯鬚大漢又鬼鬼祟祟地回來……
  
  雲駕上三屍看得眉頭大皺,顧小君的本領很是不錯,但蟾蜍屍煞更加凶猛,而三屍更驚心的在於:這還是『差得遠、不配』的,那大聖等著要打的東西,究竟得是什麼樣的怪物!
  
  顧小君纏鬥春秋蟾狀況不妙,惜香憐玉胖拈花勃然大怒,執劍踏棺就衝了出去,口中開聲大喝:「小娘子莫驚,某家來也!」
  
  一個衝出去了,另兩個也不多待,催童棺飛起,臨行之際雷動不忘再囑咐十六一聲:「十六弟,護法蘇鏘鏘不得有失!」
  
  忽啊!
  
  赤目接著說道:「應大人啊,蘇鏘鏘也交給你了!」
  
  忽啊!
  
  十六替小鬼差答應了一聲。赤目雷同疾飛上前,三神君聯手結陣,策應小君花蝶與春秋禪轟轟烈烈鬥在一處。
  
  三個多時辰的光景,大聖的精神似是養得差不多了,雖然他仍沒出手入戰的意思,但已重新抬頭,開始興致勃勃地觀看前方惡戰,凶蠻小子的神情,像極了在看鬥蟋蟀的娃娃,挺興奮的樣子。與此同時,雲駕也加快了些速度,迅速接近前方戰場。
  
  妖霧皺眉頭:「靠得太近,護佑蘇景不易。」
  
  「沒有兩全其美之事。」蝕海心不在焉地應道。
  
  要捨一些蘇景的安全,換什麼?妖霧追問:「大聖『另一美』指的是?」
  
  「讓三個矮子少折騰幾步路。」話說完沒片刻,三屍被春秋蟾淋了滿身劇毒,死回來了,如今雲駕距離戰場極近,他們三個再撲回去的時候果然少跑了許多路。
  
  大聖哈哈一笑,望向妖霧:「如何?」
  
  妖霧正想回一句『不怎麼樣』,忽然身後傳來『鏘』的一聲大響,小鬼差聽得明白,聲音傳來地方正是蘇景端坐之處,這一驚非同小可,連鼓顧不得再敲,急忙轉身查看,妖霧注目蘇景之際,第二聲『鏘』的大響傳來。
  
  跟著,又是鏘鏘鏘鏘鏘接連五次金鐵銳聲,聲聲響亮!
  
  蘇景身邊只有認真護法的十六,不見刺客更毋論鬥法,那銳金驚鳴來自他頭頂……頭頂上靜靜懸浮那朵金烏羽花『花蕾』,綻放。
  
  綻放著淡淡的金紅光芒,羽花盈盈且嬌弱,可它綻放時全不似普通普通花朵那樣簌簌舒展層層伸張,而是一瓣接一瓣地『彈』開,聲如利刃出鞘、金鐵急擦。
  
  花有七瓣,開時七聲銳響。
  
  妖霧見狀有喜也有驚,他和蘇景聊起過這一境的修行,曉得開一花就是一重小小圓滿,身邊同伴修行有所突破自然值得高興;但妖霧也明白蘇景這是『鬥中精進』,非全力入戰、極限搏殺否則無以突破,這小小的一重圓滿何嘗不是『蘇景正拼命』徵兆。
  
  蘇景正拼命。
  
  拼出全副力氣,與七十三鏈之力並肩,以己身為戰場,惡戰於墨色力量。
  
  不過與之前不同的,他的真元不再四下出擊糾纏亂鬥,金風陽火盡數集結,風歸於火,得風相助陽火之勢暴漲,但除非迫不得已,否則那烈烈火焰不會去剿殺『黑暗』,此刻陽火為祭煉之火!
  
  煉銅。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1-23 22:34 編輯

eisen 發表於 2013-10-22 18:15
第五八一章  沸以行,潰不惜

  陽間、東土、離山。
  
  公冶長老主持的飄渺星峰。
  
  巨爐中烈焰衝天,公冶長老緊緊盯住爐火,開口大喝:「樊翹,陽火何在!」
  
  身在爐門前的樊翹立刻答應一聲,把自己的陽火注入爐中。本已白熾的爐火陡添絲絲金紅,橫陳爐中的那柄七彩長劍猛地躁動起來,劍身如蛇奮力掙扎,公冶長老面色緊張,同時揮手將一瓶十年前六兩進獻離山的睚眥血,盡數潑入爐膛。
  
  旋即洪爐巨震,高亢龍吟與淒厲劍鳴交織一起,銳氣與巨力交纏滾盪。公冶長老再度大吼:「樊翹,陽火、陽火!」
  
  樊翹要緊牙關,竭盡全力為煉爐加持陽火,三十六名公冶弟子也奮力拉動巨大風箱,拼命來鼓動爐火。樊長老則不顧爐壁滾燙,雙手死死按住煉爐,催動神力加固巨爐。
  
  整整一炷香的功夫過去,只聽爐中忽然傳出一陣怪聲,似是歡快銀鈴更像輕輕歡笑,旋即爐內亂力消散,巨爐重新穩當下來。公冶長老哈的一聲大笑:「成了!」就用掌心都被烙焦的大手掐訣一引,爐中好劍衝天而起,耀目七彩先是迸射四方,以劍為心光芒瀰漫三十里方圓,旋即那散去的劍光彷彿活了一般,層層氤氳、升騰,化作一重七彩祥雲,隨風扶搖升上天空。
  
  跟著劍微震,又是那似鈴似笑的一串輕鳴,天空祥雲急急降下、收縮,又盡數歸於劍身。
  
  七彩散盡,劍落於煉者之手,看上去平平無奇,唯獨劍鍔之上、劍身根處多出小小一副劍紋:一道七彩長虹斜架於三朵白玉之上。
  
  公冶長老全忘了自己手上有傷似的,擎著劍放聲大笑。
  
  七彩太乙金精,上霄九合雲母,整整一百十三年的祭煉,終得這一柄好劍。
  
  長老高興。門人也跟著一起開心,星峰之上一片歡笑,唯獨樊翹……他也笑也開心,但沒身邊同門那麼盡情,他有心事:在修行上碰到了一個難題。
  
  蘇景下幽冥之前,樊翹領悟天道,成功'破無量'。歸山後一面為光明頂物色優秀傳人,一邊理氣調息,為'如意胎'的修行做準備,但這幾年裡,無意間經歷的幾件小事,讓他發現自己領悟的天道可能不對。這個不是小事。往大處說天道領悟錯誤,隨時可能走火入魔;從小處講本已堅定的道心又再搖擺不定,會隨時影響他的進境。
  
  樊翹曾經一破一立,相比同輩修家他對'性命'兩字感悟更重,所以只用短短百多年光陰就領悟了天道,但也是因為他領悟的太快,之後又難免搖擺。
  
  樊翹自己悟不開。以離山的規矩,真傳弟子若在修行上有疑問,可以直接向掌門人請教。
  
  在樊翹把自己的疑問向掌門人仔細講明後,沈河笑道:「公冶長老可解你疑惑,去向他請教吧。」
  
  七個月前,樊翹來到了公冶長老的星峰,老頭子聽過他的疑問,未做解答。而是說道:「先助我煉好此劍!」
  
  高人的差遣,必有深意,隨後整整兩百天,樊翹為煉爐添加陽火不輟。可如今好劍煉成,樊翹卻什麼都領悟不到,心中鬱鬱難以開懷。他的神情公冶長老看在眼中,強壯老者收起好劍。對樊翹招了招手:「來我劍廬。」
  
  公冶長老的劍廬,不是隨便誰都能去的,即便門下親近弟子,能被師父喚入劍廬的也不過兩三人。
  
  輩分上。小師叔的真傳弟子,和離山掌門、長老平齊,不過樊翹還是謹守晚輩之禮,進入劍廬待公冶長老盤膝坐好,他才跪坐於對面。
  
  剛剛坐好還未及開口,劍廬中懸掛牆壁的一口劍中忽然走下來一個宮裝女子,四十左右年紀,眉目親善,落地後先為客人奉上香茗,這才對公冶長老微笑道:「那柄劍煉好了?恭喜你……受傷了?」
  
  中年女子發現了公冶手上的烙傷。
  
  在家裡,公冶長老全無平時那份鐵匠粗獷,神情恬靜笑容安寧:「不妨事。」
  
  女子皺著眉頭,轉回身腳步匆匆取來藥匣,小心翼翼地拿過公冶長老的大手,為他敷藥。
  
  公冶器並未向樊翹介紹身邊女子,而是問道:「五行相剋怎麼說?」
  
  這問題簡單的幾乎算是'折辱',但樊翹不分心,認真回答:「金剋木,木剋土,土剋水,水剋火,火剋金。」
  
  「五行生剋,為天地生衍之理,廣而擴至、放之於大千世界、無盡宇宙,它一定對。」公冶長老緩緩道:「五生、五剋,每一重都是乾坤規則,都是真正天道。烈火剋銳金在五行生剋之中,它便是天道,可有疑議?」
  
  樊翹搖頭:「無異議。五行生剋一定對。」
  
  公冶長老繼續道:「然天道萬萬,每一重都看似絕對,實際卻又彼此制衡也彼此扶持,由此交織成網,這才掌管了整座乾坤。」說到這裡,公冶加重了語氣:「所謂'制衡',比如這乾坤世界的另一個道理:物極必反。」
  
  說話中公冶長老手一翻,將剛剛煉成的好劍又取了出來,託在雙手間,他的目光卻不看劍、直視樊翹:「火剋金,金畏火,但物極必反,真正入極好鐵,便如上品太乙金精,非但不畏烈火,反而天性喜火愛火,因只有火才可塑其形,才可鍛其鋒,才可為它燒出天賦真命!」
  
  手上才剛塗抹了藥膏,現在又把劍在手,藥膏被抹亂了,宮裝婦人無奈微笑,重新打開藥匣取出了靈藥。
  
  「烈火剋金是天道,一定對;物極必反也是天道,絕不錯。同為天道,無所謂高低,而當'一定對'與'絕不錯'針鋒相對時……」公冶長老的聲音漸漸響亮:「便有了今日我手中一柄好劍。」
  
  離山諸位長老中,若把'不善言辭'做個排行,公冶長老穩穩能進三甲,他的言辭不是很清晰,可樊翹好歹也是領悟過天道的大修家,以樊翹現在的悟性,全然能明白公冶長老的話中意味。
  
  天道不是獨立的,它有千萬重:重重天道不是全部都互相'扶持'的。也有許多天道彼此對立。
  
  兩條對立的規矩,哪個對、哪個錯?天道自相矛盾?可就是因為這一重'矛盾',才有了公冶長老手中這柄稀世好劍。正是因為有了重重'矛盾',所以才衍生出自然萬象!
  
  「天道沒對錯,只有對立,而這一次對立,就是一份'不知去向'。那重重對立,便是'無可預知'!天地初開、萬生蒙昧,那時誰能知到最後人才是萬生靈長?今日世界,欣欣蓬勃,今時誰能知明日天地會是何模樣?你不知道我不知,怕是是天道自己也不曉得未來會如何。」
  
  說到這裡。稍加停頓,容樊翹仔細思索片刻,公冶長老微笑:「所以你又何必徬徨?天道本就沒有對錯之分,它的自相矛盾是為衍生多變自然,不是為了迷惑你,你根本不用理會。樊師弟,既然你能迎來無量劫。便說明你領悟的天道沒問題。不過你能因'對錯'徬徨,也不是壞事。」
  
  聞道則喜,樊翹也笑了起來,雖還不能完全開惑,但也大有啟發:「公冶師兄著我守爐煉劍,原來是盼我自己看出'火克金'和'極必反'的對立,我卻愚鈍不堪,到最後也沒能自己領悟。還是要靠師兄提點。」
  
  公冶長老擺了擺手:「我這邊沒事了,你回去靜心思索吧,再有迷惑隨時可來找我。」
  
  樊翹歡歡喜喜謝過公冶,起身正要離開,那位從劍中來的宮裝女子忽然開口:「樊先生請留步。」
  
  樊翹止步:「仙子有何吩咐。」
  
  女子笑吟吟地:「你讓他蒙了,這道理大可直接說與你聽,又何必罰你燒火七月?兩件事不相干。」
  
  「這不是煉劍到最後關頭。若能得陽火相助,可錦上添花麼。掌門讓你來找我,不也是知道我煉劍到了關鍵時候了麼。」公冶長老哈哈大笑起來,實話實說了:「把戲戳穿。可就不好讓你白忙了。」說著他一招手自劍廬中取來一柄紫色小劍拋給樊翹:「你看不上它,不過遇到喜歡的晚輩,可以賜下去。」
  
  樊翹只覺好笑,同門師兄賞賜無需推辭,接下了小劍再次道謝,起身離開,心裡還在仔細琢磨公冶長老的話……
  
  上上好金,對烈焰不畏反喜。
  
  火焰越是純烈,好金便越是喜歡。
  
  世上至純火焰,莫過蘇景的金烏陽火。
  
  冠絕兩界或有大話之嫌,但在這陰世間,七十三鍊子絕對算得數一數二的靈器——極致銳金靈器。
  
  蘇景來到褫衍海前,七十三鏈就已經深受重傷,雖還在苦苦堅持但敗局已定,它們敵不過身上的墨色,如今再加上一個蘇景,實力上仍就遜於墨色。
  
  但若換一種方法呢?蘇景的火不去直接入戰,改作淬煉。這便是廿一鏈對蘇景說的那個'辦法'了。
  
  極金靈氣得陽火急急淬煉,其鋒更銳其力愈堅,威力暴漲。
  
  金風鼓於陽火,蘇景五百年修為盡數歸於祭煉,金鋒生於烈焰,與入體魔力滾滾惡戰!墨力大佔上風,但銳金得陽火淬煉,堅韌遠勝初時,在這爭鬥中堅持得雖苦、卻穩。
  
  另外…墨力不會再變強,巔頂好金卻會在淬煉中越來越銳利。
  
  穴竅如湖、經絡如川,湖川之中激流洶湧,但內中無水、盡是滾滾烈焰,火內藏金但火不掩金;重重黑暗也在湖船內,或成群結隊如兇魚或凝形結相如巨龍,與火中金滾滾相鬥……
  
  小鬼差昂著腦袋,仔細打量蘇景頭上剛剛開出的那朵金烏羽花,一旁的大聖忽然怪聲怪氣的笑了幾聲:「他體內一戰,打得大了!若我所料不差,七十三鏈皆以入戰!」
  
  妖霧聞言吃驚不小,環目四顧,又哪裡看得見七十三鏈。
  
  大聖能領受到蘇景身周被銳金氣意包裹,妖霧可察覺不來,蝕海懶得給他解釋,轉開話題笑道:「再就是這個天真傳人,瘋得很。」
  
  「瘋從何來?」妖霧不解。
  
  話剛問出口,蘇景忽然身體猛顫,噗的一口鮮血噴出。血落下、打紅胸襟時。眉心前一尺又有一朵'花蕾'躍出,含苞待放。
  
  確實瘋,體內爭鬥凶狠,蘇景竟趁著這個機會修行。
  
  '湖川'內幾股力量爭鬥到你死我活,但只要蘇景未死身體就還是自己的,那是他的穴竅、他的經絡、他的修元。無論惡戰如何激烈,'湖川'的流向永遠隨他心意。第七境正法天地和合,第二重天擎,蘇景在依法行功。所以才有了第一朵羽花盛放、才有第二朵羽花含苞。
  
  這樣做好處極大,害處也同樣驚人。
  
  寶瓶境的修行,打通天地線、勾連體內乾坤鑄就小世界,除此之外還有另一重'副效':煉體焠身。完成這一境界的修行。通常會被稱作'結成寶瓶身',只從這個說法中就可見一斑。修行十二境界,對凡身肉體淬煉最強猛、效果最好的也是這一境。
  
  所以被稱作'副效',絕非身體的洗煉不重要,正相反的,外在的身體,正是內在小乾坤存在的根基。若根基都不夠結實,小世界又豈能穩固?小世界脆弱不堪,又如何養成茁壯元神。'副效'之說只是因為在這第七境的修行裡,修家無需為煉體刻意做太多事情,只要正法行運、打通天地線的過程裡,自然也就洗煉了身體。
  
  無需刻意做太多,但也不是完全什麼都不用做,歸結於金烏正法。在第七境的修行中,帛絹上有六字箴言標注明顯:沸以行,潰不惜。
  
  不要讓水在河道中平緩流淌,讓它們沸騰起來、暴躁起來,於衝撞中前行,即便河道崩潰也在所不惜!
  
  真元便是水,經絡就是那河道。
  
  但人有本能。既是保護也是桎梏。本能保護著人盡量免受傷害,但也把人桎梏起來讓他無法試出自己的極限所在。蘇景也難逃本能控制,他自己鼓蕩起來的真元再如何沸騰咆哮,終歸還是有個限度。一旦有可能威脅到河道,本能使然那真元自然而然就會變得平緩些。
  
  由此,在前面幾年的修行裡,蘇景竭盡所能,也只能讓真元在'本能極限'之內躁動。
  
  可是現在'機緣'來了,自己的氣竅、經脈成了戰場,那爭鬥的力量遠超他自己的本領,就算想不沸騰也不行,本能管得了他自己,還能管得了墨巨靈法力、七十三鍊子?
  
  如今真正『沸以行』了。正是為了這'沸以行',蘇景才要在這場發生於體內的惡戰中做不輟修行。
  
  打吧、打吧,打得越狠就越沸騰!
  
  好處明顯:一旦完成修行,他的體魄必遠勝中規中矩的修行……
  
  沸騰了很好,但也同樣再明白不過的,這沸騰根本不是能控制的。巨力轟動、怪力亂闖,對經絡對身體的傷害何其巨大。這場惡戰從醞釀、暴發到現在才過了多久?蘇景就已受傷,前後吐過兩口血了!黑石、令牌都是寶物煉成的氣竅,此刻還穩固得很,可其另外三大氣竅和二十經絡皆受巨大衝擊,傷痕累累越來越脆弱……他還能堅持多久?惡戰不過才剛剛開始。
  
  害處驚人:重傷都是僥倖,若不出意外,他得死!
  
  識相的,盡量把戰事控制在黑石洞天與大聖玦之間,固定於一處都受不了,須得來迴轉移戰場以減小那份絕對的壓力,經絡與穴竅就當做緩衝地方,唯有如此才有可能保住身體,但蘇景選擇了行功,這根本就是找死。寧可死也得把這一境修行煉到極致,不是瘋又是什麼。
  
  是挺瘋,可也不算太瘋,蘇景敢賭這一場並非全無依仗。
  
  他的依仗就是帛絹六字箴言中的後三字:潰不惜!
  
  帛絹……應該不會騙人吧?
  
  帛絹不會騙人,可寫下帛絹的那位前輩又哪裡會預知蘇景今日遭遇,或許'沸以行潰不惜'不過是個故意誇張的說法,修者領會其意就好不能生搬硬套?蘇景沒把握,他就是想試試,第八道心識始終警惕,萬一要死就趕快去請影子和尚來救命。
  
  又是三個時辰過去,連串鏘鏘聲音響起,第二朵羽花七瓣連綻,而蘇景嘔血接連三口,跟著在他人中前一尺地方。第三朵羽花花苞浮現,沸以行果然神奇,三個時辰就能開羽花一朵。
  
  蘇景體內戰事膠著、蘇景修行進境奇快、蘇景離死越來越近。
  
  褫衍海上,大戰兇惡,沉舟兵傷亡慘重,屍煞也為佔便宜受創不輕,打到現在褫家的屍煞差不多都現身了。沉舟兵漸漸占到了上風。
  
  另一邊,三屍、顧小君戚東來聯手大戰春秋蟾,幾個時辰的惡戰非但沒能拿下那頭兇猛蟾蜍,反倒還給多打出來兩隻……三屍看上去頑劣不堪,真要發狠打仗絕對算的好手,他們三個攻上去後春秋蟾很快不敵。不料雲海下又竄出兩隻小一些春秋蟾,當時氣得赤目怒叱:「再來一頭老子就不打了!」
  
  五個人對付不了三頭蟾蜍,所幸三屍有不死之身,激戰之中這一邊矮子屍體還沒落進雲海,那一邊矮子又揮舞著寶劍衝回來了,這一仗打得顛沛流離,還能堅持上一陣。
  
  妖霧邊擂鼓邊觀戰。眼裡濃濃憂色,大聖等待的強敵還未現身、那東西真要來了蝕海能不能贏尚未可知;蘇景沒事就噴血,怕是不等花開盡他就先把血吐乾了;五人鬥三蟾只是勉強堅持;唯一看上去讓人放心些的沉舟兵戰眾屍煞,其實更讓人擔憂:打到現在,一頭陰褫還未見!那些黑色蛇子一旦顯身,沉舟兵怕是立時就會潰敗。
  
  簡直沒有一個好消息,妖霧沒辦法不擔心,這個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嘶嘶'聲響。毒蛇吐信子的動靜。妖霧轉回頭不耐煩呵斥:「十六……」
  
  「忽啊!」十六應了一聲。可是小蛇大叫同時,嘶嘶聲未停歇,妖霧這才發現冤枉小蛇了,正吐信的是蝕海大聖。
  
  凶蠻小子目光興奮,昂首眺望前方,他上半身都變成人偏偏口中的舌頭還是蛇信,吐出嘴邊上下急顫:「出來了!」
  
  小鬼差急忙順著大聖的眼光望去。他啥也瞧不見,但完全明白大聖指的是什麼,問道:「究竟是個什麼怪物?」
  
  「馬上你就知道了。」言罷,蝕海吐氣開聲。桀桀笑道:「讓我好等,快快現身吧!」吼喝之中,凶蠻小子蛇尾擺動衝上前去,急衝之中身形疊疊暴漲,呼吸功夫來到三屍等人所在戰團。
  
  待他抵達戰團時,那三頭身形百丈開外的蟾蜍,與半人半蛇的凶蠻小子相比……就變成了真的蟾蜍大小。
  
  蝕海笑容猙獰,頭一探,三隻春秋蟾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的蛇信捲了,仰頭吞入腹中。
  
  被大聖吞了,它們就再沒出來的機會了,隱隱聽到幾聲蛙鳴慘叫,然後就再沒了動靜。
  
  赤目見狀不喜反怒,都快要躺在海面上了仰視大聖,怒叱:「舉手之勞,剛才又不幫忙!」
  
  「剛剛蓄勢,出手會卸了氣勢,現在準備開打,先殺他幾個小傢伙算是祭旗鼓勁。」大聖聲音好整以暇,一雙蛇目仍遙遙盯著遠方。
  
  差不多他的話說完時候,前方遠處,天頂上倒扣的重重山嶺突兀崩塌,殘岳巨岩砸入雲海,前方那些山炸碎了,一時間暴土揚塵彌,隨即就聽得風雷鼓盪,妖霧的鼓聲本來驚天動地,連沉舟大軍廝殺的聲音都遮掩不住,此刻卻徹底被風雷聲壓了下去。
  
  不過那轟轟雷聲拖得齊長,聲勢駭人、但聲音本身並無怒意,反倒是滿滿的倦怠之意,妖霧豎起耳朵仔細傾聽、認真分辨:是呼嘯於天地的風雷沒錯,但也像極了一聲被放大了千萬倍的……哈欠。
  
  何止像,根本就是!
  
  有一頭怪物睡在山下,如今他起身了、炸碎壓在自己身上的山峰嶺岳,然後打了個哈欠。
  
  打哈欠是傳染的,蝕海大聖抱著膀子,也張口打了個哈欠。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1-23 22:40 編輯

mewwiekimo 發表於 2013-10-22 21:46
  第五八二章 爛泥塘

  
  煙塵繚繞中,模模糊糊地巨大人影從山岳下站起,而褫衍海是『翻天覆地』、是倒轉的乾坤,所以在妖霧等人眼中,他頭下腳上,也是倒著的。
  
  這頭怪物實在太高大,頭上好像還帶了一頂高帽,也就更『長』了,長到他雙腳踩在泥土中,高帽的尖頂距離雲海也不過百丈遙遠。
  
  那人影揮了揮手袖子,罡風掠起揚塵席卷一空,巨人由此清晰起來。
  
  不算那些屍煞,闖入這褫衍海中的所有人,除了不知外物的蘇景、只懂忽啊的十六和連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中的蝕海,其餘人等才一看清那巨人,便無一例外的齊齊驚呼!
  
  黑帽黑袍黑面黑口,凶物又高又瘦,目光陰冷神情憤怒......身形巨大且通體漆黑,但絕非蘇景三屍等人在南荒見過的墨巨靈,這頭巨物莫說陰間鬼物,就是陽間之人也皆盡識得:他在志異中、他在神龕上、他在傳說裡——無常。
  
  黑無常。
  
  打到現在居然會跳出來一個黑無常攔路。
  
  三屍、戚東來等人都還好些,相比於無常的身份,他們更驚詫此鬼的身形、實在太大。可妖霧、顧小君兩大差官是真正的震駭於心,一在後方雲駕一在前方戰場,先是『啊呀』的驚呼,跟著又不悅而動『咕咚』一聲跪倒在地,失聲齊呼:「隆天大捕!」
  
  早在蘇景剛入不津陰陽司時,就聽手下差頭說過,黑白無常、牛頭馬面等等都真正存在於幽冥,不過他們都是『官職』,黑白無常比牛頭馬面更高級些,要五品以上司衙才會設立此職。
  
  陰陽司的官職。從大判到要差,都是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
  
  外人看不出端倪,妖霧、顧小君這兩個陰陽司的重要人物卻辨認得清清楚楚,前方那頭巨大的黑無常,分明就是陰陽司、陰世間第一位無常老爺。
  
  有封天都陰陽司的時候,就有此無常!六千年敬忠職守,為陰陽司立下大功無數,最後死於任上,大判感其功德。於他身死後追封『隆天』之號。陰陽司於陰間屹立無數年頭,能以『天』字追謚的差官只此一人。
  
  「不必敘禮了,」陰測測的聲音從天上漂落,開口的是蝕海大聖:「和夜叉蛤蟆一樣,黑無常早已身死。褫家的屍煞護衛罷了。」
  
  陰褫為奇物,它們身具陰陽雙屬,不算陽世裡的生靈也不算陰間裡的鬼物,這些怪蛇有魂魄有靈智,但魂魄不從陰陽司輪回而來,乃是得乘於天。陰褫才不理會陰陽司如何,天性使然它們要尋覓上好屍身。發現這黑無常的屍體了不起,自然帶回老巢來,哪管這屍體是隆天大捕還是閻王老爺。
  
  早就弄來了,『隆天大捕』在褫衍海不知住了幾圓了。除非親眼得見。又有誰能想得到隆天大捕被陰褫煉成了無常煞。
  
  妖霧勃然大怒:「陰褫膽大妄為,個個該殺!」
  
  可戰場上沒有陰褫,唯一一頭就在身邊,還是自己人。妖霧恨無可恨,轉回頭向十六怒目而視。十六甩了甩尾巴,無所謂的樣子。
  
  顧小君站起身來,開口道:「前輩屍身不容褻瀆,晚輩求請大聖手下留情......」
  
  「糊塗!」不等女判官說完,妖霧便開口打斷:「尋找尤大人才是重中之重。」
  
  凶蠻小子低頭望向顧小君,陰測測道:「我若手下留情,所有人必死無疑。你們自己看不好祖宗的屍身,卻讓我來小心地打他?難怪你是官。」跟著他把目光轉向妖霧:「還是你更明白事理。」
  
  妖霧面色猙獰,咬著牙說道:「請大聖全力以赴,打通此關!」
  
  蝕海哈哈一笑:「試試看。」言罷不再與同伴啰嗦,舉目望向前方無常煞:「怎麼,你不下來、就吊著和我打嗎?」
  
  無常煞一直頭下腳上的『站在』地面上,呆滯目光投來、看了看大聖,忽然它開口一聲低吼,隨即無論後方雲駕還是前方戰場,無論蘇景一伙外來者還是本地護衛屍煞,全都覺得天旋地轉。
  
  不是法術攻於頭腦以至眩暈,而是天地真的旋轉起來。忍不住的眨眨眼睛,再開目一看免不了又是一場大大的驚駭!
  
  『翻天覆地』變成了『天上地下』,這翻轉的天地竟於此刻顛倒為正:天空高遠,雲海鋪展蒼穹,大地廣闊重重山峰綿連遠方......天地倒時,無常煞倒掛,如今天地正了,無常煞也正、再正常不過的站在地上,幾乎頭頂著天,依舊呆呆望向蝕海。
  
  世界正了,無常煞正了,但其他人全部『反』了。
  
  原本站在雲海上的戚東來,變成了頭下腳上倒掛天空的虯鬚漢;三屍本來踩著童棺懸浮雲海,如今雲海最高、童棺貼於雲下、三個矮子仍是腳踩棺材板,只是變成了大頭朝下。
  
  戚東來、三屍、顧小君、妖霧、沉舟兵、本地屍煞直至蘇景和蝕海大聖,全部『倒吊』。
  
  戚東來心思微轉,身體如車輪般一轉,『正』了過來,可是沒有用,他能輕鬆把自己擺正,靈識感覺正了,但身體感覺卻是在『拿大頂』,而且非得花一份力量來維持,否則馬上就會摔倒。
  
  靈識、身體,無法協調,當褫衍海『天上地下』後,內中人無論倒掛或正立都別扭異常。
  
  無常煞並沒有急著攻過來,昂立於天地,死氣沉沉地看著大聖。
  
  兩個力氣差不多的壯漢打架,可一個倒立一個穩站,誰輸誰贏還用說嗎?赤目著急非常,問大聖:「有的打嗎?」
  
  蝕海如實應道:「本來大家差不多,現在他順於天地,我逆於世界,這下子相差大了,全沒希望。」
  
  三屍一聽立刻招呼一聲,歪歪斜斜地飛回蘇景身邊。倒著飛速度倒也不慢,但說不出的不得勁,雷動大聲招呼著:「那就先退走再謀後算!」
  
  「哪有後算,咱們想走就能走嗎?」蝕海小子居然還在詭笑,下一句話說得更是奇怪:「寶貝沒了,還能再煉。」言罷手中妖訣連翻,霎時間妖風暴漲,七道神通打向無常煞。
  
  神通之後,蝕海大聖猛張口。一道烏光振起,激射前方大敵,旋即半人半蛇凶蠻小子自雲海中倒竄而去!
  
  神通在前,烏光寶物在中、洪蛇大聖於最後,三擊接踵快若流光閃電。
  
  七道神通先到。天靈、眉心、人中、咽喉、膻中、臍門、丹田,准確異常盡數擊殺於無常煞要害。
  
  可沒有用處,放於幽冥亂世足以毀滅中軍、輕鬆摧城拔寨的浩大神通,才一碰到巨煞身體便化歸清風,裊裊散去了,無常煞不受法術,只能以蠻力擊殺!
  
  神通無用。法寶烏光又到,可就在這寶物擊中無常煞之前,身具最後的洪蛇大聖遽然提速,從後面趕上烏光法寶。凶蠻小子雙拳並起、狠擊烏光......寶物不是用來降敵的,而是要拿到敵人身邊來摧毀的?
  
  雙拳一左一右、彙合於烏光之上,眾人耳中只聽轟隆一聲巨響,旋即又覺天旋地轉。
  
  寶物毀了。而天地再一次丟了方向。
  
  烏光飛射太快,任誰都無法看清它的真面目。只有蝕海曉得它是什麼:大聖點將玦。
  
  雖不如天真凶猛,不如滅頂、焚天有名,但蝕海也是貨真價實的妖家大聖,煉得大聖點將訣一枚,不過這枚令牌他沒太多用處,洪蛇孤僻、遇到喜歡的妖怪就吃掉、遇到憎惡的敵人也吃掉,他沒什麼部屬。
  
  就算沒太多用處,令牌仍是妖家至上寶物,得自至上修為與天地造化,能夠封妖納怪、內蘊神奇洞天......蝕海大聖自毀令牌,為得就是炸碎令牌中的洞天。
  
  洞天是什麼?也是一方世界。
  
  一個世界崩碎於另一方天地會怎樣?一時之間,方向錯亂乾坤游轉,褫衍海上,以大聖為心一千八百里內地方,天瘋旋地急轉,上下反復亂轉不休。眾人身處其間誰也逃不脫,哪個還能站得住腳,立刻就跟著翻滾起來,就算蝕海和無常煞也無可例外。
  
  而蝕海在擊碎令牌後,身形化歸原形變成巨大洪蛇,狠狠撲到了無常煞身上,天地翻滾、人人翻滾,就在這『亂七八糟』中,蝕海以大聖之軀硬撼無常煞,糾纏惡戰。
  
  戚東來被『翻』得頭昏眼花,但還不忘大大地喝彩一聲:「好!」
  
  無常煞顛倒乾坤,眾人皆逆他獨順,穩穩占下來天時地利,勝券在握;蝕海大聖自毀大聖玦,引蕩乾坤錯亂,這是一拍兩散、是撒潑耍賴,天地亂轉對他沒有一點好處,但能徹底毀掉無常煞占下的優勢。
  
  雄鷹搏擊長空,惡狼獨行千里,鷹搏於狼後者吃虧,所以狼子把雄鷹拖進了一片爛泥塘,大家都不會游泳,都不適應稀泥軟滑,但至少...公平了。
  
  戚東來心中的血性從不為外人道,有幸經歷這樣混亂卻漂亮的一戰,他只覺暢快不已,一邊亂翻著一邊哈哈大笑,然後身不由己和不知從哪裡滾出來的赤目撞了個滿懷,赤目瞪眼:「你看著點......」話未說完戚東來又不知滾去了哪裡,面前飛來的變成了拈花。
  
  赤目手疾,一把抓著了拈花,隨後發覺拈花要掰開自己的手,赤目納悶:「你做啥?」兄弟倆天上地下的翻跟頭。
  
  「剛才差點撞進顧小君懷裡,我得再試試!」
  
  自家兄弟就這麼點嗜好,赤目一定成全,聞言就放開了手,隨後恍惚看到拈花衝著不遠處一頭黑毛屍煞摔了過去。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1-23 22:44 編輯

mewwiekimo 發表於 2013-10-23 01:09
第五八三章 花要開

  
  完全身不由己,拈花躲閃不開正正撞進黑毛屍煞懷中,拈花神君自詡風流,每天洗臉最愛乾淨,被個屍煞保住、惡臭味道直直鑽進鼻孔熏得他滿心煩躁,拼命掙動,不料這頭屍煞其他本領沒有,唯獨身體堅韌遠勝『同類』,把矮神君抱在懷中無論如何也不肯鬆開,幾次張口露出森森獠牙去咬拈花的腦袋。拈花左躲右閃,與屍煞苦纏半晌始終掙扎不脫,正惱怒之際雷動從不遠處滾過,大聲提醒:「神君,你死吧。」
  
  一眼驚醒夢中人,拈花登時不動了,任由屍煞一口咬掉了他半個腦袋,如願以償『死遁』擺脫糾纏。
  
  直接死回蘇景身後,停留才瞬瞬,便又被亂衝亂落的『天地乾坤』遠遠地扔了開去......
  
  另一邊,鐵灰大蛇蛇身纏繞無常煞大打出手,不聞咒言法唱只有昂昂怒吼、不見神通法術只剩巨力糾纏,兩頭龐然大物就在這『翻天覆地』中,用老天爺教給他們的最最原始的方法捨命搏殺!
  
  蝕海也不曉得自己崩碎大聖玦洞天能讓天地『翻騰』多久,可若想爭勝,就非得在褫衍海世界重新安寧下來之前降服敵人,否則自己又會回到『敵順我逆』的困境中,到那時必無生理。蝕海全力以赴。
  
  無常煞又豈是等閒之輩。
  
  若時光顛倒,讓蝕海大聖在全盛時遇到活著的這位無常老祖,大聖必不是對手。
  
  所幸無常已死,且他的屍身似是煉化得火候差得遠。身體僵硬反應遲緩,激烈打鬥中四肢和身體協調奇差,再就是判斷:前後有過幾次,他揮拳掄爪都沒能蹭到蝕海。不是蛇子及時躲開也非天地錯亂所致,是他自己的『判知』出了問題,他以為自己能打到,打出去後才發現原來偏差了很遠。
  
  這頭屍煞煉化得不夠好。加上它的主人陰褫不在一旁指揮,戰力大損。
  
  蝕海身魂不屬是重大缺陷,但和眼前的無常一比,小毛病了......可歸根結底,這也是一副超凡入聖的屍煞,『隆天大捕』的根基擺在那裡不會變。
  
  大聖竭盡所能,兩頭巨物的搏殺暫時是個勢均力敵的局面。
  
  瘋癲世界中,時間似也過得奇快,不知不覺中三個時辰過去。天地仍亂翻不休。十六被晃得連大龍都吐出來。但用尾巴牢牢卷住了蘇景頭頂的一縷頭髮,護法重責小陰褫絕不怠慢。屍煞對沉舟兵的惡戰早都打不下去了,大群怪物仿佛搖盅內的骰子。只剩下不停翻滾,時而上天時而入地的狠摔。唯一能維持『正常』的只有大蛇與無常,他們的身軀纏在一起無以開解,除非分出生死!
  
  洪蛇身上一道道巨大傷口,鱗皮翻卷血肉裸露;大無常也傷勢不輕,身上大塊大塊的皮肉被掀掉,左邊臉頰也遭大蛇撕咬扯爛了一半。各有一身皮肉傷,各懷一道渾天力,打個不休勝負難分。
  
  拈花始終沒能撞上顧小君,倒是被黑毛屍煞又抓住一次,這次他學乖了不搖不動直接被對方咬死拉倒,死一次就回到本尊身畔一次,而這回拈花再從蘇景身邊摔飛前他看得清楚:
  
  也和眾人一樣『上下翻飛』的蘇景,身邊多重金色花苞圍繞。
  
  無常擋路、天地逆轉;大聖毀令牌、乾坤錯亂、巨惡相爭......誰都沒注意就那麼短短的一會功夫,三十六朵齊現於蘇景身邊。
  
  真正綻開的只有之前兩朵,其餘三十四朵皆為花苞,花未開。
  
  上次拈花死過來的時候,蘇景還只有那兩枚綻開的羽花,全不見其他花苞。
  
  三個時辰,浮現三十四枚花蕾。
  
  足見『沸以行』的神奇了!
  
  完成『地歸』七十二鱗葉修持之後、來到褫衍海之前,中間有差不多大半年的光景,蘇景都在做第七境第二重『天擎』的修持,但他第一朵『花蕾』還是在為廿一鏈洗煉墨色時才出現的。
  
  如此精進神速委實匪夷所思。
  
  但若換個方向去想,七十二道墨巨靈的古怪法力,不看陽火與墨色的生克只以力量強弱而論,每一道只比蘇景全副修為略遜一籌而已;七十三環鏈子的銳金之力,比不得墨色卻也差不了太多,這兩股巨力於身體內瘋狂惡鬥,就新的氣路開拓來說何其有效!以前是蘇景自己破關衝路,如今是他帶著墨力與金銳一起破關,效果相差天地。
  
  可是...這是好事嗎?
  
  拈花覺得是好事,高高興興地摔走了,不久之後戚東來無意間從蘇景附近被甩過、見了他此刻情形時,虯鬚大漢卻深深一皺眉。
  
  一缸水,一個人慢慢喝,用不了幾天功夫就能喝光,可若把這缸水一口氣倒進肚囊,下場不言而喻。
  
  蘇景的身體根本沒准備好開花三十六朵,可現在花就要開了。
  
  ......
  
  十段心神斂於內,合力七十三鏈苦戰入體墨色,蘇景本來不知道外面事情,可大聖戰無常引得天地狂亂,讓他身體亂滾,蘇景立刻察覺,一道心神暫離體內戰場返回、重新控制身體開目查看,以他的眼力何須旁人解釋,很快就明白了外間情形。
  
  仍是那道心識,先去鬼袍請影子和尚相助大聖,和尚反問:「那你呢?」
  
  內戰奇劇,和尚還等著為蘇景護命,蘇景想也不想:「你幫過大聖就趕緊回來唄。」
  
  和尚點點頭,起身就要遁往袍外,可身形才一動他又坐回了原地,和尚的面色略顯驚訝,側頭尋思了片刻,先喃喃一句『原來如此』,跟著對蘇景道:「走不了了。」
  
  和尚已經開始行功打通『九宮』,如今他是鬼袍器魂,這道功法又行運特殊。行功之際會將他與鬼袍『接連』一起,性留於己身命則歸於鬼袍,便是說和尚在袍中,他的性命完整。一旦要強行離開袍子,性命剝離頓時魂飛魄散!
  
  這一重『境地』和尚自己也未料到,他以前從未遇到過。此刻就算他收功『命』仍會留在袍子裡,以和尚自己估計。除非真正行功圓滿、徹底打通九官才能讓性命真正歸合。
  
  「不過你放心,袍子認你為主,我入你體內穴竅無妨。」
  
  功法事情,說如此便如此,沒道理可講更沒討價還價的餘地,蘇景不再廢話心神一轉又趕往劍魂屠晚處,可是真正讓他大吃一驚的,不久前還好好的劍魂,此刻竟四崩五裂!
  
  屠晚劍魂橫縱交錯斷裂成了十七八截。
  
  若非專程把一道心識調來此處查探。蘇景對劍魂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竟全無察覺。
  
  不過初時驚駭過後很快就有所領悟:屠晚崩裂自己不可能沒察覺。除非這『崩裂』是正常的......是它自斷魂身、做破立臻修。
  
  早不破晚不破偏趕要請它出手時弄斷了自己?蘇景不止習劍術、修劍意。他自己也煉劍,對劍之一道了解深刻,疑問與無奈躍出心頭同時腦中也了答案:因七十三鏈銳金入體。
  
  於劍魂來說。『七十三鏈』正是他最好的補品,當然它不是要奪捨。也不是要奪鏈子的銳金力道,他是一段魂魄,他最需要的七十三鏈子捨命鬥戰時綻放而起的銳金氣意。
  
  果然,再仔細看,層層銳金氣意被吸斂到劍魂附近,正圍繞著一截截斷劍飛快打轉,仿若一道道漩渦,節節斷劍之間,偶爾會閃出幾道寒芒彼此勾連呼應......
  
  氣意虛無縹緲、不能殺敵自也不會對戰局有影響。屠晚現在做的事情,對自己大有好處對鏈子和蘇景全無妨礙。
  
  至上金力入體,幽冥世界裡最最純烈銳金氣意充盈蘇景體內,這等機會千載難逢,屠晚不肯放過。
  
  長久以來,都是蘇景以陽火和三這三那訣來鍛它養它,屠晚能主動持法修煉算得大好事,只是他現在斷成這副樣子,讓他趕快出去迎敵再不可能。那段心神重返鬼袍再去見和尚,就一句話:「真要炸了你得救我!」說完回歸戰場,片刻之後,氣竅盡展經脈全開。
  
  之前就已經『沸以極』,但多少也還會加上一份小心,比如刻意控制下『激流』湧動的方向,盡量去衝擊還結實的地方避開已經受傷薄弱之處,又或者分出點點陽火去及時修補受創嚴重的經絡。
  
  『潰不惜』沒錯,不過能不潰還是不要潰。
  
  可是現在......他自己就養了一頭陰褫,是以他曉得,可以大馬拉小車,可是不能反過來,說穿了多厲害的陰褫煉多厲害的屍輦,有一頭無常煞顯身便說明還有一頭差不過凶猛的陰褫隱匿暗中;又何止一頭陰褫?根本是一頭陰褫都還沒見到!
  
  就算陰褫躲在陰褫海深處死也不出來了,至少還有墨巨靈吧。
  
  墨色法力、墨靈精都已顯身,墨巨靈還能有多遠?蘇景原先還盤算著,自家隊伍中有大聖可以和墨巨靈周旋一番,哪想到幽冥陰褫還養下了大無常這等凶屍。
  
  情形不妙,蘇景真正『潰不惜』了,去拼一個『快』字,快精進。帛絹上記載明白,地歸天擎兩重小境界之後、雖『寶瓶境』的修行尚未完成,但修元真力會有一道大突破。
  
  鬥戰的力氣才是活命的本錢,但想要這副本錢先得拿性命去拼,蘇景再不設防,只求羽花速開。
  
  便因如此,其餘三十四朵羽花花蕾於短短三個時辰內盡數浮現,沒有像之前那樣第一朵開後,第二朵花苞才現。
  
  三十四朵花苞漂浮,隨便蘇景身體如何翻滾,它們都始終保持在自己的位置,等著開放......
  
  忽然蘇景身體猛震,口鼻眼耳七竅沁血,潰不惜...不用惜了,真潰了。
  
  而同個時候,暴躁亂變的小天地中異變突起,大群陰褫衝入。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1-23 22:48 編輯

mewwiekimo 發表於 2013-10-23 21:08
  第五八四章 光熱加身

  
  陰褫數量百多頭,於毫無徵兆中衝入戰場!體型大小各異,大的堪比白哼雲哈,小的甚至比十六還要在短上一半。
  
  三屍見狀同時在心裡喊了聲『苦』,如今情形還有誰能抵擋這群凶物,就憑自己這邊的小妖三五隻,真要開打頃刻就會全軍覆沒。
  
  又迎新的勁敵,蘇景這邊沒人不覺得心頭發苦,但戚東來、妖霧這些見識不錯之人,皺眉之餘心裡另有一重疑惑:陰褫怎麼這個時候來了?整座天地都在翻來轉去,此刻殺進來還不是跟著大伙一起翻跟頭,又有什麼用?
  
  就算想吃人,好歹也等大聖玦洞天爆碎的影響結束之後,現在就發動衝殺性子未免太急了些......若真是急性子,那為何不早來。
  
  果不其然,陰褫一衝進來就摔了個亂七八糟,天上地下四面八方被甩得到處都是,這是乾坤反復,連大聖和無常煞都無法維持身勢,何況這些怪蛇。
  
  妖霧愈發糊塗了,因為他的修為不夠眼力差勁。戚東來則不然,疑惑片刻就恍然大悟,他看得清楚,陰褫不對勁:人在此間身不由己,但這不是說人就不能動了,就算沉舟軍中小卒,被甩來甩去時也會本能地手舞足蹈尋求身體的平衡;剛衝進來的這些陰褫卻都軟塌塌的全無掙扎,隨這方天地把它們來回拋起......陰褫不掙扎?
  
  陰褫無力掙扎。
  
  還有生機但力量幾近喪滅,它們全都脫力垂危。
  
  不等戚東來再仔細思量,正巧在他不遠處的顧小君忽然發出一聲大叫。有倉皇也有喜悅、有恐懼更有驚詫,諸般情緒纏繞一起,讓她的呼喊說不出的古怪。戚東來趕忙抬頭,一點朱紅顏色落於眼內。
  
  紅艷。醒目,翻滾、摔近,一個身穿紅袍之人,與蘇景那件官袍一模一樣的大判官服!
  
  披袍者。瘦骨嶙峋、中老年紀,雖然他雙目閉合讓人看不到他眸中星月,但再明白不過的,不是尤朗崢又是哪個!
  
  勉強將一道靈識遠遠掃去,戚東來心中稍稍一鬆,大判也還活著,和那群陰褫差不多,大判脫力昏迷。
  
  戚東來吐氣開聲:「還活著!」
  
  這邊話音才落,那邊妖霧仿佛被堵著了大半咽喉、硬是擠出來的一聲帶了哭腔的歡呼就告響起。跟著妖霧又忙不迭照顧自己的同伴趕快迎上大判。
  
  想法再好不過。但天地亂套了。全無規律可循,想要截住大判談何容易!若尤大人能早點來還好,那時大群沉舟兵還能保持清醒。仗著數量龐大總有機會能抓住他,可現在猛晃了幾個時辰。眾陰兵的腦汁都快從耳朵裡甩出來了,個個昏昏迷茫身體乏力,穿插亂飛著只能搗亂全無法幫忙。此刻還能在錯身時出手抓人的也不過戚東來三屍顧小君等寥寥幾人。
  
  空有一身修為,平時追風逐電之輩,現在連一個不能動的人都捉不住。
  
  眼睜睜地看著大判飛來轉去偏偏卻靠不上前,妖霧和顧小君心中焦躁比著見不到大判時還要更甚!『游蕩』一陣,或許是顛簸太巨,尤大判就此醒來,雙目張開眼光黯淡且散亂,明眼人一看就知他傷得甚重。
  
  妖霧大喜,遙遙高喊:「拜見大人,大人可還安好?屬下相救來遲罪該萬死。」
  
  尤朗崢循聲望去,待他轉頭的時候妖霧早都不知飛哪去了,雖重傷、雖顛沛,尤朗崢依舊沉穩,眉頭微微皺起,身體放鬆隨錯亂空間甩起,雙手則緩緩撫過身上紅袍。差不多這個時候,天可憐見,終於讓妖霧向著大人飛去,小鬼差欣喜若狂!
  
  尤大人撫過長袍,開口唱喝:「天地陰陽,紅袍正中,與我......」還差最後一個『定』字便能把一道大令唱完整。
  
  同為紅袍主人,不過對這件官袍力量的發揮,尤朗崢比著蘇景要強上百倍,這大紅袍像征著真正公平,當乾坤混亂時,自有把定四方重整方向的奇效,正好能克制現在的狀況,尤大人被甩得難受,有什麼事情都等他穩定了這千多里的亂像再說。
  
  妖霧追隨大人已久,知道尤朗崢要做什麼,心中大吃一驚,若乾坤穩定了,大聖豈不是又要被『吊』起來?那樣的話大伙可誰都活不了!口中急急喊上一聲:「不可......」喊喝之際他已經衝到尤大人身邊,為阻止大判施令、本能使然,衝上跟前的妖霧抬手一推。
  
  尤大人立刻飛得遠遠的,最後一個『定』字沒能喊出來,不知是法術被打斷還是妖霧用的力氣太大,大判官兩眼一閉重新昏厥,等把他推翻推飛妖霧才反應過來,啊呀怪叫氣急敗壞,想要再抓大人又到哪裡去找。
  
  陰褫與大判到來,讓這片戰場愈發混亂。
  
  仿佛還嫌不夠亂似的,戰場之中突然有風席卷......沒有醞釀過程,從無到有、就那麼一下子,罡風凜冽!風強猛,不遜於凶狠神通。若在平時戚東來想要抵抗著狂風非得行運真法全力以赴不可,此刻人在混亂世界裡,根本無從抵抗。
  
  連戚東來都扛不下,場中又有幾人能擋。
  
  風來得突兀且凶猛,清醒之人急忙尋找緣由,很快有人驚詫發現:風自蘇景身上而來。可尤其古怪的:風不是蘇景吹出來的,正相反,風在向蘇景身內灌去。
  
  自外而內,狂風湧動,自四面八方莫名刮起,拼命向著蘇景的身體中灌入。
  
  蘇景仍雙目緊閉、為回神,他的身體還在蕩去摔來,加之風勢鼓蕩得凶狠,是以不過呼吸功夫,暴躁亂風就擠在了一起,傾軋片刻後便急急旋轉開來,蘇景成了風眼,颶風如天龍、瘋旋天地間。
  
  但這片世界是『亂』的,颶風成形、很快被扯碎、再成形再扯碎,這天地真正亂成一鍋粥!
  
  還有,風起,似是把光和熱瞬間抽乾,天色迅速沉黯、天氣驟冷,小鬼差妖霧猛一個機靈、大大地打了個噴嚏。
  
  天昏地暗,只有蘇景是亮的,他在發光。
  
  ......
  
  見到大聖鬥無常後,蘇景再不設防,真正『沸以極』,不久之後便『潰』了。不是一處兩處的經絡受傷,而是手太陰、手少陽、手厥陽、足陽明和陰陽維脈,二十經絡之中六道大脈齊齊崩碎!會如此只因他以前修煉得太好、經脈都足夠結實,輕易難傷但一崩俱崩。
  
  蘇景有所准備,可同時六脈崩亂還是把他嚇了個魂飛天外,分神一道,口中大喊著『崩了崩了』心急火燎去喊和尚來救命。
  
  不料還不等影子和尚出手,金烏金屋、劍羽陰風、天烏劍獄,蘇景之前煉化成的三重罡天突然脫離戰團,驕陽上重天歸於祖竅、金風中重天進入心竅、罪惡下重天入主氣海。
  
  三道罡天未受蘇景心意指使、自發而起去了他身體自有的三大氣竅。
  
  旋即三重罡天瘋旋,同時三六一正位穴、千零八十阿是穴齊齊開放,近千五百條氣路將三氣竅三重天接連於外間乾坤。
  
  罡天急轉,如怒海漩渦一般升騰巨大抽引之力,蘇景身周、外間天地中的光與熱,被迅速抽進身體。
  
  光和熱又是什麼?五感能查卻摸不到抓不住,不是真實存在也不能算完全玄虛,它是『力量』,從火而來的、表現在世界中『力量』。既然它因火而生,就能金烏被收回,只看...金烏願不願意!
  
  另一道帛絹上不曾記載的金烏正法自行行運,為蘇景奪取天地間的光熱,光熱入體、於罡天中的陽火彙合、再彙聚流出為蘇景修補經脈。
  
  暖洋洋的舒服,無以言喻。
  
  『沸以行、潰不惜』,金烏正法不會騙人。
  
  不騙人,但會有隱瞞,以前蘇景也遇到過一次。完成第四境小真一後,帛絹上會浮現『劍剎天烏』的修行辦法,如果煉了這重劍法,再第五境衝煞中會得三竅連開、修士的身體變成大地,那柄『天烏劍』變成未來的罡天;
  
  若未做『劍剎天烏』的修行,第五境則只開氣海一竅,與其他功法沒了什麼區別。
  
  開始的時候覺得莫名其妙,帛絹又何必隱瞞此事,生怕這一脈弟子的成就會太高嗎?但後來修行漸深,漸漸領略『金烏』真意:凶獸天性喜愛鬥戰崇尚鬥戰,帛絹上顯出奇妙劍法、大好鬥戰法門,若弟子顧著境界、暫不去學,便說明此子不喜鬥,那他將來的成就也有限,衝煞只開一竅也罷。當然這不會斷了他的修行路。
  
  其實衝煞開三竅和開一竅,也只是戰力差別,不會影響境界的。
  
  前面的道理早就想通了,所以今天的遭遇也不難解釋,有所隱瞞,是為做下一重心性考驗:若不敢『潰不惜』,那就按部就班的來,仍是不會影響境界;可若真能做到『潰不惜』,對性情火烈之人,金烏自有獎賞。
  
  獎賞便是:光熱入體重鑄經絡,送你一副遠勝於穩妥修行的好身體。
  
  整座褫衍海都黑了、冷了,熊熊光滾滾熱,並不與『墨、火、銅』之爭衝突,他們自行流轉,鑄脈奇快,速度穩穩勝過另一邊的惡鬥破壞,十個蘇景一起笑了起來:修行路上一階一階,一景一景,因為『金烏真策』總不按著普通功法的常規套路來打,所以讓攀階時更驚心動魄、也讓周圍風景更美艷動人!
  
  不過蘇景才剛笑了兩聲,又復眉頭大皺。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1-23 22: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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