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妻乃上將軍 作者: 賤宗首席弟子 (已完成)

   
mk2258 2013-3-23 11:40: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4 2523381
tatame 發表於 2014-2-1 09:00
妻乃上將軍正文第一百一十二章計中計,局中局(五)
  

    大周景治四年十一月八日,周軍主營所在冰城防守森嚴擔任崗哨負責預警的周兵更是瞪大了眼睛,死盯著冰城外方圓數里的雪地。

    而在營中的帥所,梁乘、成央等一大批人能圍在屋內那張木案旁,屏著呼吸瞅著苟貢將三王的首級縫回屍首之上。

    雖說敵首的首級大多都會被斬下來震懾敵軍,但在起到這個威懾後,基本上會再次縫回其原本的屍體上。畢竟死者為大,謝安用李慎的首級震懾敵軍這固然可以,但若是再做出什麼對屍體不恭的事,這恐怕難免要受到天下人的指責,尤其是那些手捧聖賢經典的文人墨客。

    既然白水軍總大將陣雷已放出豪言,會在今日拜訪周軍的主營,奪回三王屍體,那麼準備好完整的三王屍體,這也是謝安一方的道

    “看不出來,苟少卿還有這手藝?”

    眼瞅著苟貢仔細地一針一針將楚王李彥的首級縫回屍體上,大樑軍主帥梁乘瞪大了眼睛,與身旁的同僚竊竊私語著。

    苟貢聞言輕笑一聲,頗為自負地說道,“不瞞諸位將軍,想當年苟某在鴻山東嶺,那可也算是小有名氣的良醫,專治各種疑難雜症,稱得上是妙-手回春,可惜後來荒廢了……”

    “哇哦!”屋內眾將暗暗咋舌,其中,大樑軍將領典英驚聲說道,“妙手回春?莫非就是傳聞中的活死人、肉白骨?”

    “呃,這個······那倒不至於!”苟貢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在旁,謝安無語地搖了搖頭,畢竟對於苟貢這位頭號心腹家臣,他太了解不過了。

    說什麼妙-手回春,說白了就是專門賣壯陽藥的江湖郎中,除了配製壯陽藥、蒙汗藥、跌打藥,這廝啥也不會。不過對於用毒,這傢伙倒是極為精通的只可惜至今還未配製出一味能夠難倒金鈴兒的毒藥。

    不過話說回來,苟貢配製的壯陽藥物藥性確實猛烈,如此也難怪這廝在鴻山東嶺時會得到許許多多當地富豪的推崇,只可惜這傢伙當年的人品實在堪稱惡劣吃人家的,用人家的,結果還把人家府上的漂亮女人給迷倒睡了,也難怪這廝在東嶺名聲狼藉,白白長著一副俊秀的臉,也得不到良家女子的傾慕。

    “好了,大功告成!”用小刀將線割斷打了個結苟貢拍了拍雙手,示意自己的任務已經做完。

    “完了?”劉晴墊著腳尖瞅了一眼那塊木板上的三具屍體,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倒不是因為害怕畢竟她也算是見慣了屍體。她只不過是感覺噁心罷了,畢竟就連謝安也有種想吐的感覺,數來數去,恐怕就只有屋內那些將軍才會用看待新奇事物那樣的眼神,仔細瞅著苟貢的作業。

    “啊,完了!”接過一名將領遞來的手巾擦了擦手,苟貢朝著那三具屍體努了努嘴,說道,“縫合的事就到此為止了不過下葬前,一般要補補妝,這樣看起來精神點……”

    “補妝?”劉晴詫異地望了一眼苟貢。

    “對啊給死人化化妝啊,一般達官貴人都會這麼做,買幾盒胭脂粉塗一塗尤其是這裡縫合的地方,你看······”

    “嘔······”僅僅瞅了一眼,劉晴只感覺胃裡一陣翻騰,下意識拉住謝安的衣袖。

    “喂喂餵······”謝安嚇了一跳,畢竟看劉晴的架勢,若是一旦吐出來那准在他胸口。

    “白布蓋上,白布蓋上!”成央揮了揮手當即便有兩名大樑軍的將領拿過一方的白布,蓋在那三具屍體上這總算讓劉晴逐漸平復下來。

    眼瞅著那幾乎半倚在謝安懷中的劉晴,屋內眾將頗有默契地嘿嘿一笑,讓意識到自己尷尬處境的劉晴面色微微一紅,慌忙離開了謝安懷中,當然臨末,她也沒忘記狠狠踩謝安一腳。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眼瞅著劉晴憤憤的目光,謝安哭笑不得,好在他穿的是牛皮所製的戰靴,因此倒也不感覺疼,而若是朝靴,估計劉晴這攜怒一踩,估計得讓謝安再拄幾日的拐杖。

    沒心沒肺的小丫頭,方才是你自己拉著我的衣袖準備吐在我懷裡好麼?我沒找你算賬就算不錯了,竟然還敢瞪眼······還瞪? !

    好,算你有本事!

    沒好氣地瞥了一眼劉晴,謝安咳嗽一聲,打斷了屋內眾將那頗有默契的竊笑,沉聲說道,“好了,玩笑到此為止!——整個事情你等也都清楚了,秦王李慎雖死,不過,那個陣雷卻依然是心腹大患····…昨日你們也都瞧見了,僅一席話卻叫數万叛王軍跌落低谷的士氣重新振奮起來,這個威信,不在秦王李慎之下啊!”

    “白水軍總大將陣雷···…”收起了笑容,唐皓皺了皺眉,喃喃說道,“昨日那支箭,至少兩百步啊……”

    屋內眾將聞言默然不語,畢竟昨日陣雷在城頭所射出的那一箭,可是將兩百步外的那名周軍驍將射殺,而一般弓箭可達到的距離是一百步到一百三十步,換句話說,那陣雷的臂力,要比周軍中臂力最強的將領都強上一倍有餘。

    “末將與他交過手,此人的臂力……非同小可!”廖立在旁面色嚴肅地補充了一句,畢竟在他看來,那晚他幾乎已施展出遠超平日的實力,可即便如此,也難以逼迫陣雷施展真本事。

    可以說,陣雷從頭到尾都是在給廖立餵招罷了,這份武力的造詣,縱觀天下恐怕也數不出幾人來。

    “臂力還是其次,更關鍵的在於……太準了!”環抱雙臂的成央在旁插了句話。

    他的話,叫周軍眾將對陣雷的忌憚又上了一個台階,畢竟陣雷那一箭,可是直接射入了那名周軍驍將的嘴裡,貫穿腦顱,在兩百步開外能做到這一點,整個周軍沒有一人能夠辦到。

    “繼大舅哥之後的怪物啊……”謝安長長嘆了口氣,搖搖頭喃喃說道,“倘若大舅哥還在就好了我等也不需如此束手束腳······”

    一想到梁丘皓,儘管時隔多日,然而謝安的心情卻難免仍然有些沉痛,他不止一次地幻想幻想梁丘皓能夠懸崖勒馬、棄暗投明,再度恢復梁丘家嫡子的身份。如果真能那樣的話,有梁丘皓梁丘舞兩位東軍猛虎在,縱觀天下何人會是對手? !

    要知道,梁丘皓堪稱是大周立國數百年來武力最強的豪傑,就連炎虎姬梁丘舞與鬼姬金鈴兒兩人聯手也留不下這位頂天立地的男兒,甚至於她們反而被梁丘皓耗盡了體力,反觀梁丘皓,卻依然還能做到從容撤退。

    這份強已非人力所及!

    倘梁丘皓能回歸,東公府梁丘家勢必能再次興旺起來,但遺憾的是,這只是一個奢望罷了。

    事後謝安在想,或許,十一年前當劉晴的母親劉倩病故時,他的大舅子梁丘皓便已經對這世間的事物厭倦了,正所謂溫柔鄉、英雄塚,若不是劉倩將年幼的劉晴託付給梁丘皓撫養或許那位頂天立地的大豪傑早已選擇跟心愛的女人一同離世。

    每當回想起梁丘皓默默地雕刻著劉倩的木像時,謝安便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或許,在十一年前的某個日子裡梁丘皓便已經死了,後來的他,只不過是一個恪守自己承諾、守護心愛女子的女兒到最後一刻的義士而已。

    說得好聽是義士說得難聽些,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解釋梁丘皓在臨死前,為何會露出那種彷彿解脫般的、發自內心的真實笑容。

    “真是可惜······”謝安搖了搖頭,忽然,他注意到劉晴正用莫名的目光望著他。心中一驚謝安咳嗽一聲,若無其事地改口道“可惜了,小舞離開地早了,要不然,她肯定能夠對付那個陣雷……”

    “…···”瞥了一眼謝安,劉晴對他的掩飾嗤之以鼻,畢竟屋內眾將都知道,謝安帶著一臉惋惜所指,正是逝去的梁丘皓,而不是已返回冀京的梁丘舞。

    對於梁丘皓,不得不說劉晴的心情實在有些複雜,畢竟梁丘舞曾點醒過她,說她對梁丘皓的感情,只不過女兒對父親、妹妹對兄長的憧憬罷了。雖說劉晴至今都不想去承認這一點,但隱隱約約地,她也意識到,梁丘皓,是屬於她劉晴的母親劉倩的,而不屬於她。

    那個豪傑男兒的心中,永遠只有她的母親劉倩······

    一想到這裡,劉晴眼中便不免流露出幾分憤慨。

    乖乖,捅到馬蜂窩了……

    說什麼不好,竟然在這丫頭面前提起大舅哥,自己這不是沒事找事麼!

    偷偷關注著劉晴面色的謝安暗暗驚呼一聲,暗自埋怨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咳,那個······”咳嗽一聲,謝安連忙轉移話題,轉頭對秦可兒問道,“可兒啊,那個陣雷的底細,你可曾打探過?”

    出乎謝安的意料,秦可兒低頭顰眉不知在思索些什麼,在聽聞謝安的話中,也沒什麼反應,不得不說這是極其罕見的事。

    “可兒?你怎麼了?”謝安急忙再次問道,畢竟乖巧順從的秦可兒早已在謝安的心中佔據了一定的地位。

    “不,沒什麼······”秦可兒搖了搖頭,但看得出來,她確實有些心事。

    見此,謝安微微皺了皺眉,走近秦可兒身邊,低聲問道,“怎麼了?—莫非你那邊有什麼變故?”

    抬頭望了一眼謝安,秦可兒猶豫一下,附耳對謝安說道,“有點不對勁,奴家在廣陵的姐妹,已經有將近一個月不曾與奴家接觸了……”

    謝安聞言一愣,回頭對劉晴說道,“劉晴,你先向諸將分派任務!”說完,他將秦可兒拉到了屋內角落。

    “哦······”劉晴點頭應了一聲,代替謝安給諸將分派任務,畢竟再過不久,白水軍總大將陣雷便會親自帶著六萬白水軍拜訪周軍主營,倘若周軍拒絕交出三王的屍體,那麼,今日必定會有一場惡戰,而且是不死不休。

    因此,劉晴有必要提前做好準備。不過在分派任務時,她不時偷偷關注角落的謝安與秦可兒二人,畢竟從秦可兒魂不守舍的模樣不難看出她那邊似乎真的發生了什麼事,而且還是很要緊的事。

    “具體怎麼回事?”在角落,謝安壓低聲音詢問著秦可兒,畢竟乖巧順從的秦可兒早已在謝安的心中佔據了一定的地位。

    望了一眼屋內旁人秦可兒猶豫一下,低聲說道,“奴家也不清楚……老爺你也知道,這些日子,不時會有奴家在廣陵的姐妹,藉著姐妹間書信的名義與奴家聯絡… …”

    “唔!——這事我知道!”謝安點了點頭,對於這件事他可是很清楚的甚至於,最早的時候,他還讓漠飛監視秦可兒。只不過後來秦可兒成為了他的女人謝安也就不去管秦可兒與人書信聯絡了,畢竟秦可兒又不會再害他。甚至於,秦可兒有幾封回信,還是拜託金陵眾與東嶺眾的刺客們去送的。

    “但是最近,信漸漸少了,上月十來日時,奴家曾收到一封,信中隱秘地記述太平軍伍衡一支在江東的攻略日程,然而自這封信後都快一個月了,奴家至今還未收到任何情報…···奴家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好的預感?”

    “老爺應該也猜到了,當初行刺老爺的乃我廣陵刺客的大首領萬立……”

    “唔!”謝安點了點頭,要知道他曾經動用了大批人力去追查萬立的下落,只可惜那廝躲地實在是夠深儘管謝安動用了東嶺眾與金陵眾,也追查不出任何消息。而當時謝安又收到了八賢王李賢的書信,急著要引出太平軍的主力,因此,報復此人當初派人行刺暗殺的打算也就不了了之了,至今得秦可兒再次提起,謝安這才想起那萬立。

    “上回的書信​​中曾說萬立好似與伍衡搭上了線,不出意外的話萬立恐怕是······”說到這裡,秦可兒幽幽嘆了口氣,望著謝安有些慌亂地說道,“小奴恐怕沒辦法再替老爺監視江東的情況了······”

    謝安聞言恍然大悟,聽了半天他這才聽明白,原來秦可兒是被架空了,這也難怪,畢竟秦可兒身在荊州南郡,如何防得住廣陵那邊萬立的小動作呢?

    反過來說,這個女人離開廣陵後將近半年,那萬立這才得以逐漸控制她原有的勢力,秦可兒駕馭手底下人的本事,也算是出類拔萃了。 “老爺······”咬了咬嘴唇,秦可兒可憐兮兮地望著謝安,!看出來,她確實有些慌亂,畢竟前一陣子梁丘舞之所以默許秦可兒繼續呆在謝安身邊,無非就是因為秦可兒控制著廣陵刺客這個大周最大的情報網,而如今,她已失去了對那個情報網的掌握,這豈不是意味著,她已失去了作用?

    望著秦可兒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謝安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他哪裡會猜不出秦可兒心中所想。

    想了想,謝安板著臉說道,“這麼大的事,你竟然敢瞞著我?”

    “…···”秦可兒嚇地花容失色,而就在這時,卻見謝安俯下身來,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本府要罰你,重重地罰你,今晚······”

    雖聽不清最後幾句究竟是什麼,但從秦可兒羞澀難耐的俏容倒也不難想像。

    “無恥!”屋內另外一頭,瞥見秦可兒臉上羞紅嬌容,劉晴一臉憤憤地吐出一個鄙夷的詞,只聽地那些聚精會神聽著她分派任務的將領一臉的莫名其妙。

    不是在說一旦與陣雷打開如何克敵制勝麼?這跟無恥有什麼關係?

    眾將面面相覷,畢竟他們可想不到,在他們聚精會神聆聽著劉晴分派任務的同時,在他們面前這位劉晴代軍師,卻是一心二用,偷偷關注著角落的謝安與秦可兒,儘管劉晴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何會有心思去注意他們二人。

    代軍師似乎心情不大好……

    奇怪了,方才不還好好的麼?

    可能是從那個陣雷想到了大人的大舅子梁丘皓吧,代軍師可是很傾慕那位的······

    唔,言之有理! ——不過,代軍師好似惡狠狠地瞪著大人誒……

    真的假的? ——誒?還真是……

    眾將面面相覷,用眼神傳遞著消息,繼而不約而同地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氣地註意到這一點的劉晴更是火冒三丈,在分派完任務後毫不客氣地斥道,“行了行了都可以出去了!”

    可能是漸漸已取得了周軍將領信任的原因吧,聽著劉晴這番不客氣的言辭,眾將倒也不氣惱,畢竟一旦解開恩怨劉晴也不過是一個年僅十五六歲的小女孩罷了,反而還有些可愛。

    “怎麼了?大呼大笑地把人趕走了……誰又惹你了?”見劉晴將眾將趕了出去,謝安詫異問道。

    劉晴咬了咬牙,恨恨說道,“誰又惹我了?——只有你沒資格說這句話!”

    “我?本府哪惹你了?”

    “我······你就是惹我了!”劉晴聞言語塞,畢竟就連她也不清楚,為何看到謝安與秦可兒親親我我她就感覺莫名的煩躁。

    “餵,丫頭,你講點道理好不好?——你要絕對的兵力調度權我不是也給你了麼?你還有什麼好抱怨的?不是應該感激我麼?”

    “感激你?我一口水噴死你!”狠狠瞪了一眼謝安,劉晴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不就是想偷懶麼?——叫你替你賣命,費心費力幫你對付李慎,你呢?是不是就有工夫跟秦可兒親親我我了?”

    “喂喂餵,你可別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你方才說今夜怎麼著?”

    “你······你怎麼知道?—你偷聽?”謝安瞪大眼睛瞅著劉晴。

    “誰······誰偷聽了?!我只是碰巧聽到而已,我天生聽力過人,不信你問秦可兒,當初她在陣前彈奏樂曲隔著老遠我就能聽出琴曲中有不對勁…···誰偷聽了?”劉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小貓一樣跳了起來。

    謝安無語地搖了搖頭,說實話,他已經有好一陣沒碰過秦可兒瞭如今見心腹大敵秦王李慎已死,正想與秦可兒親熱親熱,結果卻被劉晴聽得正著他實在有些鬱悶。

    鬱悶歸鬱悶,可慣縱這種不正之風那可要不得,畢竟謝安越來越後悔當初太慣縱小丫頭王馨了,直接導致那個小丫頭對他失去了畏懼,整日里沒大沒小的,作為兄長的威嚴都喪盡了,這要是再加上一個劉晴他堂堂刑部本署尚書的臉往哪擱啊?

    想到這裡,謝安忽然嘿嘿一笑摸著下巴輕聲說道,“可兒是本府的女人,本府跟她睡不睡一張床,你管得著麼?”

    “你!——你無恥!”

    “無齒?看看本府的一嘴的好牙!”謝安亮了亮自己牙齒,氣地劉晴雙肩微微顫抖。

    旁邊,秦可兒苦笑著搖了搖頭,忍不住上前勸道,“老爺,劉晴妹妹,您倆都少說兩句吧,這場仗還未打完不是麼?”

    “當然沒打完!”瞥了一眼謝安,劉晴冷冷說道,“某些人呀,恐怕是真以為秦王李慎已死,可以從此高枕無憂了呢!——也不想想,秦王李慎豈是如此輕易就會死去的人!”

    “巧了!”嘴角揚起幾分笑容,謝安似笑非笑地說道,“本府早在三年前就瞧見過哦······秦王李慎的屍首!——放心,本府比你想像的更加了解李慎!”

    “什麼?”劉晴愣了愣,驚愕地上下打量謝安,試探問道,“你……竟然能猜到秦王李慎未死?”

    “廢話!”撇了撇嘴,謝安淡淡說道,“那傢伙若是這般輕易就死了,三年前就死在金姐姐手中了,哪還輪地到你來算計他?”

    這傢伙……

    劉晴上下打量著謝安,心中對這個傢伙再次改觀,不過轉念一想,她又感覺有些疑惑,皺眉問道,“既然你也知道秦王李慎不過是詐死,如何還有閒情與秦可兒親親我我?”

    “你說這話真是好笑!”嘴角牽了牽,謝安沒好氣說道,“李慎死不死,跟本府找不找可兒侍寢有幾錢關係?!”

    “你……你無恥!”

    “又來?——且看本府一嘴的好牙!”

    “…···”望望劉晴,又看看謝安,秦可兒手扶額頭,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忽然,她好似意識到了什麼,面色微變。

    誒?

    什麼?秦王李慎竟然未死? ! 本帖最後由 tatame 於 2014-2-1 09:10 編輯

tatame 發表於 2014-2-2 07:55
妻乃上將軍正文第一百一十三章似曾相識的感覺
  

    “嗚嗚——!!嗚嗚—!!嗚嗚—-—!!”!

    三聲號角吹響,大戰一觸即發。

    在本陣的帥旗下,謝安正審視著己方軍隊的陣列情況。

    此番對陣白水軍總大將陣雷,劉晴所用的乃是九宮方陣,第一列從南到北分別是王淮、唐皓、成央三個曲部,第二列從南到北乃齊郝、梁乘、典英三個曲部,而第三列則是南側鄂奕,北側廖立,再加上中央本陣的謝安,三行三列共九個兵團。

    從這個兵陣不難看出,劉晴並不是事事都崇尚冒險,在不清楚對面白水軍總大將陣雷的本事前,她選擇了最為穩妥的九宮方陣,畢竟這個陣型能夠較為順利地中途改變為其他陣型,比如說以誘敵深入為目的的方門陣,或是加固防守、採用步步逼近戰術的衡軛之陣,甚至於,她刻意地加強了中央的軍勢實力,將唐皓、梁乘這兩位善於臨​​陣指揮的帥才安排在中路,以防備陣雷採用中央突破的戰術。

    要知道,對面的陣雷可是擺出了鋒矢之陣,由第一軍團長陳昭負責中路,第二軍團黃守與第三軍團符敖分別負責南側與北側。

    不得不說,這種適合全軍突擊與中央突破的陣型,著實給謝安與劉晴帶來了莫大壓力,畢竟兩軍主將的武力完全不在一個檔次,周軍缺少一位像陣雷這樣能夠坐鎮戰場的絕世猛將。

    當第一通戰鼓擂響時,兩軍的第一波試探交鋒打響了。

    因為只是試探雙方士卒實力情況下的佯攻,因此周軍與白水軍都不曾投入許多兵馬。周軍一方,第一列的王淮、唐皓、成央每人手裡握有一萬兵力,但是,他們只是各自派出了兩支千人部隊,反觀白水軍,也只投入了大概五六千兵力。

    這使得周軍與白水軍從初回交鋒顯得不溫不火,並沒有那種一上來就出現全軍廝殺的慘烈感。

    “那個陣雷還真是悠閒啊……”

    因為在雪地上騎馬不便·劉晴與謝安同坐那輛主帥戰車,倚站在木欄後,瞇著眼睛關注著遠方的白水軍。

    “有麼?”謝安疑惑地望了一眼劉晴,詫異問道·“初戰試探敵我雙方的士卒素質,這不是領兵作戰的的步驟之一麼?”

    “話是這麼說······”皺了皺眉,劉晴凝聲說道,“按理來說,那陣雷應當全軍突進才對······這樣才像是要替其主公李慎報仇雪恨的樣子嘛!”

    “李慎?你指我軍營中那個冒牌貨?”謝安似笑非笑地說道。

    沒有理睬謝安的揶揄,劉晴聚精會神凝視著遠方帥旗之下的陣雷,皺眉說道·“據費國、唐皓所言,那陣雷應該是一個自負甚高的武夫,不過依我看來·不像啊······那傢伙與陳大哥不一樣······”

    謝安當然清楚劉晴口中的陳大哥指的就是梁丘皓,聞言好奇問道,“哪不一樣了?”

    “同樣是對自身武藝充滿自信,但陳大哥慣用的戰術就是全軍突進,不管戰術得當與否,陳大哥始終能憑藉自己的勇武率先打開戰場局面,或逆轉劣勢,或擴大胜勢,但是那陣雷…···有點奇怪!—並不是像是純粹的武夫……”

    “什麼意思?”謝安聞言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劉晴。

    “…···”劉晴抿了抿嘴·沒有解釋,畢竟這裡涉及到一些梁丘皓的不足。

    毋庸置疑,梁丘皓絕對是大周立國以來最強悍的武人·超強的腕力、敏捷的身手、深不可測的體力與匪夷所思的直覺,這使得梁丘皓即是戰場上無可匹敵的武神,亦是夜里中令人心驚膽寒的刺客。

    但遺憾的是·梁丘皓在戰場上的作用僅僅體現在衝鋒陷陣上,他將一半的時間用來精研武藝,將另外一半的時間用來思念劉晴的母親劉倩,這直接導致這位頂天立地的大豪傑在指揮作戰上有著許許多多的不足。

    說白了一句話,梁丘皓不善統帥兵馬,撇開斬將奪旗不談,在指揮麾下兵力作戰的本領上·他或許連周軍中的普通將領都比不上。

    這一點梁丘皓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因此·他從不採用什麼所謂的戰術或者兵陣,他唯一掌握的兵法就是全軍突進。在下達了全軍突進的命令後,這位武力冠絕天下的豪傑便會從帥轉變為衝鋒陷陣的將領,肩負衝擊敵軍的重任。

    左翼受阻則支援左翼,右翼受挫則支援右翼,可以說,整個戰場皆是梁丘皓的狩獵之地,在戰場上的他,猶如睥睨天下的武神,銳不可當。

    平心而論,個人的武力,在兵力超過萬人的戰場上所能起到的作用幾乎是微乎其微,畢竟萬人以上的戰場,那屬於謀士、軍師等智者的領域。

    但是,梁丘皓的出現卻讓長孫湘雨意識到,原來就算是動輒數万人、乃至十餘萬人的戰場,天底下依然存在著能夠以武力凌駕於策略的絕世猛將。

    說實話,這是任何一位崇尚智謀的軍師、謀士所不想承認的。

    但是此刻劉晴所關注的陣雷卻不同,此人明明具備著足以匹敵梁丘皓的超常武力,但是,他卻更像是一位智略型的將帥,這種令人難以理解的反差,讓劉晴著實感覺有些奇怪。

    “傳令前軍,再投入一倍兵力!”皺了皺眉,劉晴通過傳令兵向前軍的王淮、唐皓、成央三支曲部下達了將令。

    “你這是做什麼?”謝安一臉納悶地望了一眼劉晴,畢竟戰鬥打響還不過數百息,兩軍佯攻部隊的整體實力察覺甚至都還沒有暴露出來,但是劉晴卻急著加派了軍隊,這顯然違背了試探白水軍實力的目的。

    “試探一下他,看看他是否會改變戰術…···總感覺那陣雷有點不對勁!”劉晴皺著眉嘀咕了一句。

    “什麼不對勁?”

    “說不上來······”搖了搖頭,劉晴低聲說道,“總感覺此人與我曾經碰到過的將領不同……”

    就在劉晴說話間,白水軍那邊亦出現了變動,對應周軍增派援軍的舉動,白水軍總大將亦加派了左右兩翼與中路戰場的兵力,但是他本人,似乎並沒有出擊的意思。

    見此·劉晴皺了皺眉,在凝視著戰場許久後,忽然低聲嘀咕道,“這下麻煩了……”

    “什麼?”謝安疑惑地望了一眼劉晴。

    似乎是注意到了謝安眼中的詫異之色·劉晴低聲解釋道,“我本以為那陣雷是與陳大哥相同類型的將領,因此選擇了九宮方陣,防備著他率軍從戰場中部突破……你注意了麼?那傢伙的直覺很敏銳,兩次了……初照面時,中路的唐皓軍取得了微弱的優勢,結果他故意加緊了左右兩翼的攻勢·使得中路唐皓軍那一支變得過於深入,遭到了兩翼白水軍的截殺,雖說唐皓也馬上看出了不對勁·指揮那兩個千人將放緩攻勢,但是,還是折損了不少士卒……”

    “誒?”

    “第二次,右路的成央軍趁著白水軍左翼截殺唐皓軍的機會,打算突破,但是陣雷當即便在左翼補充了兵力,只不過五百人而已,但打斷了成央軍進兵的勢頭······那傢伙,是在唐皓軍過於靠前的那時·便向左右兩翼各自增派了五百兵,為了就是防備我軍兩翼藉此機會對其中路軍形成包夾······這份對於戰局的把握,簡直是細膩到了極致!”

    謝安聞言面色凝重地註視著戰場·他發現,正如劉晴所言,陣雷通過不時地投入小規模兵力在關鍵的地方·漸漸地在三路戰場取得了微弱的優勢。

    而最關鍵的一點是,他下令增兵的時機,幾乎與劉晴下令增兵的時機保持一致,甚至於,比劉晴還要快上一線。

    雖說這一線僅僅只有二三十息的差距,但是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劉晴在指揮兵馬這個範疇竟然被那個陣雷所壓制著!

    不會吧?

    在具備能夠匹敵大舅哥武力的同時,在統兵能力上不遜色劉晴?

    謝安目瞪口呆·畢竟這意味著,從身為武將的整體素質而言·那陣雷要比梁丘皓、梁丘舞更出色。能做到這一點的,在謝安的印像中,大周近三十年來只出現過一位,那便是東公府的老太爺、三十年前大周第一猛將,親手參與覆滅了南唐的東路兵馬大將軍,東國公梁丘公。

    “三十年一遇的奇才麼?”謝安低聲嘀咕一句,儘管他也不清楚嘴里為何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可能,他下意識地將陣雷與梁丘皓、梁丘舞做比較吧,畢竟梁丘舞是梁丘公口中數十年難得一見的逸才,而梁丘皓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縱之才。

    或許有人會覺得,就算那陣雷是三十年難得一遇的奇才,那又如何?畢竟連梁丘皓這位百年難得一遇的天縱之才都戰死了,又何況區區三十年不遇?

    但是要知道,梁丘皓並不是輸在周軍或者長孫湘雨手中,若不是為了掩護劉晴撤退,這個男人完全可以憑藉自己的武力強行突圍,縱觀周軍十餘萬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攔得住他。但是,他選擇了直面那十架墨家機關連弩,因為他恪守著對心愛的女人的承諾,保護劉晴不受任何傷害到他生命的終結之日。

    不得不說,周軍能殺死梁丘皓這位豪傑,實在是極為僥倖的事。畢竟,梁丘皓遠沒有達到他那真正所能達到的極限,他的人生有大半的時間都荒廢掉了,先前是因為失憶而失去了追逐大將軍夢想的目標,後來又是因為劉倩的死心如死灰,說句不客氣的話,他幾乎是憑藉著過人的武學天賦與家族血脈碾壓著世間的猛將。

    至於兵法,梁丘皓一竅不通,因為他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來學習兵法,他的心中,早已被劉倩所填滿,再也記不下別的。

    記得長孫湘雨曾對謝安說過,如果謝安的這位大舅子具備像東軍四將中的嚴開那樣的指揮兵馬的才能,那她就只能放棄洗刷戰敗了。

    當時謝安付之一笑,畢竟他認為人都有擅長與不擅長的,哪有什麼人既能擁有冠絕天下的武力、又擁有深不可測的韜略,但是眼下,謝安即將見識到,什麼叫做三十年不遇的奇才…···

    “唔?你怎麼光向左翼的王淮添兵呢?——打算變為雁行之陣?”

    謝安疑惑地望著劉晴,因為他發現,劉晴的指揮似乎有些問題·不住地朝左翼的王淮軍增添兵力,這直接導致周軍左翼在南側戰場佔據了絕對上風,但是這樣一來,也使得王淮軍變得過於深入·很有可能變成一支孤軍。

    “不換陣!”緊盯著戰場的局勢,劉晴沉聲說道,從她微微轉動的眼珠不難看出,她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謝安莫名其妙-地打量著劉晴,忽而古怪問道,“你不會真打算在這個時候白水軍決戰吧?”

    “不可以麼?”劉晴淡淡說道。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某人昨日說什麼哀兵必勝沒打算要跟白水軍死磕啊……”

    劉晴聞言也不轉頭,平靜說道,“那具秦王李慎的屍首不過是假貨罷了,你不是都猜到了麼?”

    “可問題是白水軍的士卒可不知道這件事啊······你瞧那幫人,憋足了勁要替其主公報仇雪恨,這會兒跟他們決戰,是不是有點不明智? ——我記得你說,隨便應付一下,就將那個假李慎的屍首還給陣雷的……”

    “此一時彼一時!”目視著遠方​​白水軍本陣帥旗之下的陣雷,劉晴壓低聲音說道,“我忽然有種預感那個陣雷······可能比秦王李慎還要難對付!——假李慎的屍首暫且不提,先試試能夠將此人剷除!”

    “眼下?”望了一眼遠處戰場上氣勢如虹的白水軍士卒,謝安長長吐了口氣皺眉說道,“這可不容易啊…···”

    “相信我!——只要能除掉陣雷,就算因此犧牲大半的兵力都是值得的!”

    “…···”謝安聞言愕然地望向劉晴,畢竟劉晴所說的話,跟當年長孫湘雨在長安時針對梁丘皓所說的話一模一樣。

    或許,這就是智略之士的直覺吧,本能地察覺到了某些能夠以個人勇武逆轉​​戰場不利的猛將的恐怖。

    “不惜一切代價麼?”

    “不惜一切代價!”

    “…···”謝安沉默了,畢竟他的性格決定他無法成為殺伐果斷的上位者,但是他也明白事分輕重。

    “有把握麼?”瞥了一眼劉晴,謝安皺眉注視著戰場低聲說道,“我若是沒看錯的話,你在指揮作戰上,可是被那個陣雷壓制著……”

    劉晴聞言眼中閃過幾絲怒意,回頭過來嗔怒道,“每日不說幾句打擊我的話,你就閒著渾身難受是吧?”

    “喂喂,我可是就事論事……”

    “什麼就事論事?——你就這麼期待我輸?”劉晴恨恨地瞪了一眼謝安。

    “……”張了張嘴,謝安啞口無言。

    不知為何,謝安感覺劉晴這小丫頭最近越來越不正常了。

    前些日子在營中時,對她極為不滿的某些大樑軍將領當著面質疑她,她也是面不改色、全然​​不放在心裡,可是只要謝安說兩句,哪怕只是幾句輕飄飄的壞話,她便當即暴跳如雷,漲紅著臉跟謝安爭吵。

    再好比眼下,明明是就事論事,結果這丫頭卻暴怒了,完全是一副容不得外人,不對,是容不得謝安說她一句壞話的模樣······

    差別待遇過於明顯了吧?我哪招惹你了?

    莫名其妙-!

    不悅地哼了哼,謝安繼續關注戰場了,畢竟劉晴有時候那些看似無理取鬧的舉動,他著實有些不喜。

    見謝安不再理睬自己,劉晴咬了咬嘴唇,偷偷張望了一眼謝安的表情。

    事實上,就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何每回只要謝安說句針對她的話,哪怕是並沒有什麼惡意,她都會不由地感到懊惱與憤怒。

    “看運氣······”抿了抿嘴,劉晴放軟了語氣,低聲說道。

    “啊?什麼?”可能是沒想到劉晴還會再跟自己搭話,謝安疑惑地望了一眼她。

    小臉莫名地一紅,劉晴哼哼著用一副強硬的口吻說道,“我說看運氣!—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運氣好的話,這次有可能將那陣雷留下!”

    “運氣?”謝安愣了愣,倒也不再在意劉晴方才的無理取鬧,疑惑問道,“我說的是你布陣···…運氣,這跟你那般布陣有什麼關係? ”

    “北面有什麼呀?”劉晴慢條斯理地提示道。

    “北面?”謝安皺了皺眉,疑惑說道,“北面能做有什麼?當陽……”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驚訝地望了一眼劉晴,露出一臉若有所思之色。

    而與此同時,在白水軍的本陣,白水軍總大將陣雷正跨坐在戰馬上,凝神注視著遠方,但奇怪的是,他眺望的方向卻並非是戰場,而是遙遠的北方。

    “大帥,我軍右翼吃緊!——周軍也不知抽的哪門子風,死命向其左翼的王淮軍添兵,符敖軍團長快頂不住了······”一名匆匆而來的傳令兵,打斷了陣雷的思緒。

    “唔!——調五千兵去右翼!另外……”抬手指了指空曠的左翼,陣雷沉聲說道,“再調一萬兵,守左翼的北側!——不必出擊,只要結陣阻截來敵就好!”

    “來敵?”周圍的將領面面相覷,其中一人疑惑說道,“大帥,我軍左翼北側沒有周軍啊……”

    陣雷望了一眼遠方周軍本陣帥旗下的那輛戰車,眼神依舊平靜而漠然。

    “會來的!”

    或許劉晴的感覺是正確的,眼下指揮作戰的陣雷,與那日跟費國、唐皓、狄布等人廝殺單挑時的陣雷,簡直是判若兩人。

    彷彿從勇冠三軍的猛將,一下子轉變為了運籌帷幄的智將! 本帖最後由 tatame 於 2014-2-2 08:00 編輯

tatame 發表於 2014-2-3 08:39
妻乃上將軍正文第一百一十四章似曾相識的感覺(二)
  

    時間回溯到半個時辰前,當陽縣西南二十里處山坳

    大雪封路、寒風刺骨,直沒小腿的積雪對於一支騎兵而言簡直就是滅頂之災,畢竟騎兵的優勢在於機動性,而當一名騎兵爬下馬背時,他的能力甚至還及不上普通的的步兵。

    要知道,並不是每一個騎兵都像東軍神武營的士卒那樣,上馬騎兵、下馬步兵,無論在什麼情況下皆可作戰。

    “真他娘的冷啊……”

    蹲在一塊半裸露在雪地外的岩石之上,周軍主帥謝安的副將之​​一、周軍右路側翼偏師的總指揮,馬聃搓著雙手,嘴裡不時地哈著熱氣。

    “可不是麼!說什麼荊州冬暖夏涼,他娘的比西涼還冷!”

    伴隨著一陣罵罵咧咧,馬聃的副將吳興走了過來,將一隻裝滿烈酒的皮質水囊丟給馬聃。

    吳興,與馬聃一樣是出身西涼叛軍的降將,在謝安掃平洛陽、長安一帶的叛軍後,得謝安奏請朝廷赦免,恢復了大周將領的身份。

    隨後有段時期回到西涼迎接自己提及馬聃等關係不錯的好友的親友家眷,因此不曾參與當年梁丘舞與長孫湘雨的那場演習,但是返回冀京後,則在馬聃的推薦下被編入冀州軍,成為了馬聃的副將。

    毋庸置疑,是馬聃知根知底的生死弟兄。

    “呼,痛快!”接過皮囊灌了幾口烈酒,馬聃隨手將酒囊丟給吳興,在雪地上又蹦又跳活動著手腳。

    眼角余光瞥見有些士卒癱坐在雪地上,馬聃皺眉喊道,“喂​​喂餵,起來起來,打算一覺睡死過去麼?——信不信在這種天氣下,你等一旦閉眼就再也睜不開了?”

    “馬帥,您就饒了我等吧……方才挖草根餵馬·我等已累個半死……”

    “少廢話!”走過去踢了踢那幾名士卒,馬聃板著臉喝道,“有發牢騷的力氣,起來做二十個深蹲!”

    “馬帥······”那十幾名士卒哀呼一聲·引來附近同袍士卒哄笑不已。

    牢騷歸牢騷,但是那十餘名士卒還是站起身來,學著馬聃的樣子,或又蹦又跳,或屈膝下蹲,活絡著堪堪變得僵硬的四肢。

    眼瞅著這一幕,吳興抿了一口烈酒·由衷讚道,“不愧是冀州兵!意志比當年我等所率領的兵士不止要堅韌一倍!”

    “說得好像置身事外一樣,你不也是正兒八經的冀州軍將領麼?”馬聃好笑地望了一眼好友·繼而點頭附和道,“冀州兵可是我大周京畿之師啊,自然是強兵無疑!”

    說這話時,馬聃不由有些感慨,畢竟他乃涼、並二地地方軍出身,在地方軍中見慣了許多有違軍紀的事,像什麼吃空餉、疏於操練,甚至於他還見到過一些比地痞無賴還要不堪的老兵。

    在他看來,大周的軍隊·應該都有存在著一些陰暗面,對,司空見慣!

    直到他被編入冀州軍·他這才意識到,原來真的有從軍紀到素質都堪稱強兵的軍隊,那便是大周出征率最高、陣亡率最高的京畿之師·冀州兵!

    記得在編入冀州軍的當天,馬聃便喜歡上了軍中的氛圍,不排除軍中有些士卒亦有二話不合便大打出手的跡象,但是不可否認,冀州軍絕對是遠超地方軍的血性強兵,冀州兵的素質與意志,完全不是地方軍隊士卒可比的。

    正因為如此·早先在地方軍中被打壓甚久的馬聃,卯足了勁衝擊著一軍主帥的位置·但遺憾的是,冀州軍出身的費國無論是在武藝與用兵上壓他一頭。

    不過馬聃已經很滿意了,畢竟他已成為謝安的副將,一路偏師的主帥,這在冀州軍中,可是只有他與費國才擁有的殊榮。正因為如此,馬聃迫切想在這場戰事中展露頭角,一來是報答謝安的提拔恩情,二來嘛,他可還沒放棄與費國爭奪冀州軍主帥的事,儘管這條路頗為艱難。

    “最後的酒了……”

    遠處,一名士卒舔盡了水囊中最後一滴烈酒,口乾舌燥的他不由望向腳下的積雪。

    “餵,可別直接將雪往嘴裡塞!”馬聃及時提醒了一句,終歸他在西涼嚴寒之地待了許多年,太清楚人在乾渴情況下會做的舉動了。

    “馬帥?”那名士卒疑惑地轉頭望了一眼馬聃。

    只見馬聃走了過去,拿過那名士卒手中的空水囊,蹲下身,抓起幾把積雪塞入皮囊,同時口中說道,“本帥不是教過你等麼?不想嘴裡被凍傷的話,千萬不可直接將雪塞入嘴裡,這樣,將雪塞入水囊中,然後貼身放在衣內,或者綁在馬腹之下,等雪融化成溫熱之水,再來飲用! ”說著,馬聃將用雪塞地滿滿的皮囊遞給了那名士卒。

    “可是這樣好麻煩……”

    “麻煩總比丟了小命強!”馬聃沒好氣地說了句,不輕不重地打了那名士卒一記後腦勺。

    在不遠處,吳興蹲在那塊岩石上笑呵呵地望著這一幕,畢竟似他們出身西北的將士都知道這個在嚴冬獲取飲水的辦法,甚至於,他們也見過不少年輕而缺少經驗的士卒因為貪便利直接用積雪解決乾渴問題,結果嘴被凍傷,繼而創口潰爛,全身發燒、缺水致死。

    在天寒地凍、人跡罕至的荒野雪地上被凍傷,那跟被大獄寺判了死刑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於比後者還要慘,畢竟後者還算是比較痛快地一刀砍下首級,總不至於在死前還要承受一番難以忍受的痛苦。

    “挺有威信的嘛,馬帥!”見馬聃走了回來,吳興好呵呵地揶揄道。

    馬聃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總算還湊合吧!”

    “還湊合?”!吳·大眼睛,笑著說道,“老馬,你在冀州軍中,也算是之下萬人之上了,再想高升,那就只有跟費國那傢伙爭奪主帥位置了···…我覺得這場仗你是沒戲了·聽說費國那邊斬了楚王李彥,大功一件啊!更別說還連續打敗了丘陽王世子李博幾陣……”

    “別提了,一提就鬱悶……”依靠在岩石上,馬聃嘆息說道·“前一回夜襲叛王軍數十里連營,就差那麼一點,我軍就能趕上··· ···”

    “那已經是極限了!”瞥了一眼馬聃,吳興沒好氣說道,“當陽到南嶺東面,你以為就幾步路啊?別忘了,百里而趨利者蹶上將! ”

    “唔······”馬聃總歸也是精於用兵的將領·聞言點了點頭,不過依然帶著幾分遺憾說道,“不知還有沒有那般千載難逢的機會····…”

    吳興聞言笑了笑·說道,“放心吧,會有的!”

    話音剛落,忽然遠處疾馳來幾匹輕騎,馬聃凝神看了一眼,發現正是他此前派出去的百餘斥候中的幾個。

    “報!”斥候飛馬疾奔到馬聃身前,抱拳禀道,“啟禀馬帥,南十里外·在我軍主力軍所建造的冰雪之城南側,發現數万叛王軍踪跡,疑似正在與我軍主力廝殺!”

    “哦?”馬聃聞言眼睛一亮·回顧吳興說道,“吳興,我先去瞅瞅·探探情況,如果有機可乘,我便向你發出訊號,我等配合大人的主力師,狠狠打叛王軍一波!”

    “好!”吳興點了點頭,呼喝周圍麾下將士道,“起來起來·弟兄們,有事做了!”

    在吳興集結兵力的同時·馬聃帶上三十幾個輕騎,急速朝著南邊的戰場趕來。

    在趕了大概八九里路程後,馬聃果然瞧見大股叛王軍的軍隊正在與周軍交戰,戰場之上的雙方兵力竟多達十餘萬。

    見此,馬聃的心不由變得火熱,畢竟似這種動輒十餘萬兵力的大規模戰事,那可是能嚴重影響到整個戰役勝敗走向的戰事,甚至於,就連一戰決定勝敗也不是沒有可能。

    “叛王軍的主帥是誰啊?”牽著戰馬躲在一片地勢較高的雪林中,馬聃凝神關注著遠方的戰事,臉上露出幾分匪夷所思之色,喃喃說道,“奇怪了,竟然是我軍的主力處於微弱劣勢······”

    也難怪馬聃心存詫異,畢竟劉晴已代替長孫湘雨成為周軍主力軍師的消息,他早已得知,甚至於,劉晴已向他展示過何為不遜色長孫湘雨的謀略,只可惜那一日他晚到一刻,不曾有機會衝擊叛王軍的數十里連營罷了,否則,當日叛王軍的損失,必然是更為慘重。

    “不會是那個叫陣雷的怪物吧?”馬聃喃喃自語著。

    畢竟那日他與陣雷撞了個正著,在估算了一下敵我實力後,馬聃選擇了無功撤兵,畢竟陣雷給予他的壓迫力,並不遜色梁丘皓多少。

    而就在這時,馬聃身旁一名騎兵士卒一臉驚訝地嘀咕道,“奇怪,遠處我軍主力的陣型,怎麼那麼彆扭?”

    “唔?”馬聃愣了愣,下意識轉頭望向戰場,他這才發現,遠處的周軍主力師,不知為何將戰場的重心放在了南側,在南側戰場不斷地增派新生勁旅,這使得整個戰事的重心,不知不覺從中路轉移到南側戰場,無論是周軍還是叛王軍。

    “那位代軍師在盤算什麼呢?”摸了摸下巴,馬聃詫異說道,“雁行不像雁行,方門不像方門,這般古怪的陣型······”說著,他忽然愣住了,驚異不定地死死盯著已露出空虛破綻叛王軍左翼北側。

    “不會吧?”在附近幾名部下疑惑的目光中,馬聃眼中露出幾分驚駭,喃喃說道,“難道那位代軍師是在替我軍創造機會?——難以置信,她如何能夠算到我軍的行軍日程?”

    馬聃的額頭不禁滲出幾分冷汗,因為他漸漸意識到,劉晴之所以故意擺出這般蹩腳彆扭的陣型,顯然是在替他創造機會偷襲叛王軍的側翼,可是,劉晴怎麼會猜到他馬聃已悄悄從當陽趕到了這裡附近?

    “怪不得長孫軍師會叫那劉晴接任軍師一職······”馬聃喃喃自語一句,他終於意識到,什麼叫做總攬全局的戰略級軍師。

    “向後軍發訊號,從現在起,我軍支援主力師,攻叛王軍左翼北側,配合謝大人包夾敵軍!”

    “是!”

    瞅了一眼戰場,馬聃牽著戰馬從原路返回,準備待吳興率大軍趕到後偷襲白水軍的側翼。

    他並沒有註意到·在白水軍的帥旗下方,他口中的那個怪物、白水軍總大將陣雷,正漠然地凝視地他離去的方向。

    而這時,周軍主力師與白水軍的廝殺·早已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哪怕天寒地凍也無法阻斷這份戰場氣息所帶來的瘋狂與凝重。

    而就在這時,北側忽然響起一陣喊殺聲,放眼望去,隱隱有一支騎兵正全速朝著白水軍左翼的北側襲來,雖說因為積雪的關係速度遠不及全盛時期,但也著實嚇到了一大批正在交戰中的白水軍將領。

    “什麼?左翼北側有周軍援兵襲來?”

    在中路戰場·白水軍第一軍團軍團長陳昭一槍戳死一名周兵,面露驚駭地望向北方。

    要知道,他們白水軍與周軍的廝殺·早已陷入雙方都無法抽身的泥潭,這個時候北側突然襲來一支周軍騎兵,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他們很有可能在這一場仗中輸光一切,徹底敗北,再無挽回劣勢的餘地!

    而反觀周軍中路將領唐皓,眼眸中則是露出幾分驚喜與意外,望著遠處的騎兵援軍喃喃說道,“不會是馬聃將軍吧?這-是······咦?”說到這裡,他忽然意識到了己方陣勢的!古怪>

    “不會吧?”轉頭望了一眼己方帥旗附近·唐皓眼中露出幾許驚色。

    劉晴代軍師此前根本不曾派人與馬聃將軍聯繫過啊,怎麼會·……

    在完全沒有提前溝通過的情況下,竟能做到這般配合·替馬聃將軍的突襲創造絕佳機會……

    這……匪夷所思!

    對此報以震驚態度的,絕不止唐皓一人,旁人暫且不論·劉晴身旁的謝安早已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來了!”瞥了一眼謝安瞠目結舌的好笑模樣,劉晴故作平靜地哼了哼,淡淡說道,“還行,馬聃總算未曾讓本軍師失望······”

    “…···”謝安聞言驚愕地望著劉晴,因為正如唐皓所想,劉晴根本沒有提前派人聯繫馬聃·甚至於,她本來並沒有要與陣雷死磕的意思。換句話說·這一切都是她臨時興起。

    “你知道馬聃會來?”

    “感覺吧!”掩飾著心中的得意與喜悅,劉晴語氣平淡地說道。

    “感覺?”牽了牽眼角,謝安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見此,劉晴淡淡說道,“如果費國是一柄攻守兼備的利劍,而馬聃則是一支弩箭,全軍皆是騎兵的他,倘若無法做到借助騎兵的強機動性四處尋找叛王軍防備上的疏忽與漏洞,並且給予沉重打擊,那麼,我會建議你更換我軍右路偏師的主將人選……就眼下看來,馬聃確實是一位精於長途偷襲的善戰之將!”

    謝安聞言長長吐了口氣,沉聲說道,“精於騎兵偷襲的馬聃,乃冀州軍中首屈一指的善戰之將,此事本府自然知曉,問題在於······你怎麼知道她一定會來?——倘若他不來呢?”

    “那就結束這場仗咯!”聳了聳肩,劉晴輕鬆說道,“告訴那陣雷我軍願意交出那個假李慎的屍體,反正他的目的不就是想奪回其主的屍體,免得被我軍所辱麼?——為了讓李慎詐死的事變得更加真實!”

    “…···”謝安無言以對,他終於明白劉晴之前那句看運氣究竟是什麼意思,同時也意識到了她與長孫湘雨用兵最大的區別所在。

    同樣是堪稱算無遺策,但是長孫湘雨習慣事前安排好一切,計算好戰場上所有會發生的事以及得失情況,毫不客氣說,只要她規劃好一切,就算周軍主帥是個傻子,只要按著她的計劃行事也能打贏眼前的戰事。當然了,前提是不會出現像梁丘皓、梁丘舞、陣雷這種能夠以一人之力扭轉戰事不利的怪物。

    而劉晴則不同,她雖然也會在戰前考慮計策,但是更多地,她習慣見機行事,不排除中途會改變策略,甚至是全盤否決之前的所有決定。就好比方才,本來明明只打算裝模作樣跟白水軍打一場,隨後就交出假李慎屍體,避免跟白水軍這支誤以為自家主公已死的哀兵交兵,但是在註意到陣雷率兵才能的時候,劉晴便當即改變了策略,假戲真做,真刀真槍地與白水軍打了起來。

    說白了,劉晴是崇尚見機行事的軍師,會因為戰場上局勢的改變而完善、甚至是改變原先的計略。

    “…···”瞥了幾眼看似無動於衷的謝安,劉晴頗有些不悅地撅了撅嘴。

    這不是很順利嘛!

    誇我兩句會死啊?

    可惡……

    見謝安絲毫沒有要誇獎自己的意思,劉晴憤憤不平地在心中嘀咕兩句,而正當她抬起頭打算看一眼自己創造的戰果時,她忽然面色猛變。

    “怎麼可能?!”

    雙手死死抓著戰車的木欄,劉晴難以置信地望著遠方的白水軍,因為她發現,方才明明已暴露防守上漏洞的白水軍左翼的北側,竟然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支萬人步兵所組成的方陣,徹徹底底地掐死了馬聃軍偷襲其本陣所在的前進道路。

    “不會吧?”謝安亦不覺有些看傻了眼,畢竟此番劉晴臨時想出來的的破敵辦法,甚至連他都猜想不到,然而白水軍的那個陣雷,卻好似如有神助般,提前一步添兵堵死了防守上的漏洞,使得正在衝鋒途中的馬聃軍處境變得莫名尷尬。

    誒?這個場景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在劉晴一臉難以置信盯著戰場局勢之餘,謝安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

    小舞······

    謝安忽然想起,梁丘舞曾經在與長孫湘雨進行軍事演習時,那種恐怖到極致的直覺與洞察力,完完全全地避開了費國所有的陷阱、一概的計略,單憑三百騎,左突右殺,將整支長孫軍攪地混亂不堪。

    記得那個狀態下的梁丘舞,就連長孫湘雨也不得不默認對其束手無策······

    因為,那才是真正的炎虎姬梁丘舞,當年制衡整個冀州戰場的真正功臣,以恐怖到極致的直覺與洞察力做到攻防滴水不漏,是戰場上的巾幗武神。

    記得當時謝安還暗暗好笑,上天給了梁丘舞遲鈍、呆笨的腦袋瓜,卻也不忘給她叫人瞠目結舌的超常直覺與洞察力,以彌補她智計上不足,而如今·· ····

    似曾相識的感覺吶……

    瞇了瞇眼睛,謝安眼中浮現出幾分凝重之色,因為他意識到,劉晴方才那個判斷恐怕並非是空穴來風。

    或許,他比秦王李慎還要難對付……白水軍總大將,陣雷!

    一個集武力、智計、直覺、洞察於一身的怪物!
tatame 發表於 2014-2-5 00:04
妻乃上將軍正文第一百一十五章似曾相識的感覺(三)
  

    陣雷……

    望著遠處白水軍那堪稱滴水不漏的防線,謝安與劉晴不由深深皺緊了雙眉,尤其是謝安,因為他從陣雷身上看到了他妻子梁丘舞的影子,一位直覺強大到能夠洞悉戰場上一切異動的武神。

    “不理想……”謝安長長吐了口氣。

    從平定洛陽、長安戰役到南下圍剿太平軍,再讓如今與三王交兵,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總是會出現擁有強大武力的猛將站在他的對立面,先是梁丘皓,如今又是陣雷,難道這就是娶了梁丘舞的代價?

    相比較謝安,劉晴的表情更是難看,酷似當年在長安城下險些被梁丘皓奮力殺入本陣的長孫湘雨。

    也難怪,畢竟劉晴臨時想出來的計劃被陣雷破了個乾乾淨淨,連帶著馬聃軍眼下也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簡直可以說是偷雞不著蝕把米。

    真是丟人……

    低聲嘀咕了一句,劉晴感覺臉頰微微有些發燙,畢竟她方才也可以說是自信滿滿,可誰知道,那陣雷也不知什麼來頭,竟然能夠提前察覺到馬聃軍這支周軍的偏師。

    劉晴悄悄望了一眼謝安,不知為何,她生怕謝安因為這件事笑話她,直到她注意到謝安滿臉凝重表情地審視著戰場,壓根就沒想到她,她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咦?

    為什麼自己會那麼在意他的看法?

    劉晴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古怪想法驚住了,她不由地想起了昨日秦可兒與她單獨相處時所說的話。

    很在意麼……你?

    什麼?

    奴家是說,你好似很在意他招奴家侍寢的這件事呢······

    我……誰在意了?

    呵,是麼?那你方才那麼激動做什麼?

    我…···我只是覺得你們倆厚顏無恥! —明明全軍上下皆在為討伐秦王李慎而勞心勞神,可你們倆倒是好,親親我我,當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軍營!前線軍營!

    是是是……是前線軍營不假,不過,那又如何?你可不在周軍編制之內·你著那麼大急做什麼?

    我…···

    你是不是在想,他······也挺有意思的,對吧?

    胡……胡說!

    “代軍師?代軍師?劉晴?劉晴!嘖……劉晴代軍師!”一連串越來越不耐煩的呼喚驚醒了劉晴。

    “咦?”劉晴回過神來,下意識望向謝安·驚慌失措地說道,“才不是那樣的!”

    “啊?”謝安莫名其妙-地看著劉晴。

    見此劉晴面色微微一紅,輕咳一聲平復了一下心神,若無其事地問道,“何事?”

    “…···”謝安一臉古怪地打量著劉晴,只將劉晴看地心虛不已,為了掩飾心中的慌亂·嗔怒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對於劉晴這種惡人先告狀的架勢,謝安倒也不在意·畢竟在他看來,劉晴也不過才十五六歲而已,正是任性、自我的歲數,在她這個時,長孫湘雨顯然要更加惡劣不堪。

    “本府想問,你還打算繼續打下去麼?”

    見謝安問的並非是她心中所想的事,劉晴這才暗自鬆了口氣,轉頭目視著戰場局勢,恢復了作為軍師應有的從容儀表,沉聲說道:“放心吧,冀州軍與大樑軍比我想像的更為堅韌,短時間內不會出現潰敗局勢……藉此探探白水軍的實力,也不失是一個好機會!”

    “試探?”瞥了一眼戰場,謝安皺眉說道:“但是試探的話,投入的兵力不覺得過多了麼?我軍三萬、白水軍三萬,六萬兵了·……打到這份上,就算想抽兵撤退,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說著,他頓了頓,提醒道:“再繼續投放兵力的話,那可真的是要與白水軍做最終的決戰了…···”

    說實話,謝安雖說也沒看過太多的兵書,但他好歹是由長孫湘雨手把手教授兵法的,更何況早些年他便已在洛陽、長安戰役中獲取了不少經驗,哪裡會看不出戰場的局勢?似劉晴這般繼續投入兵力的話,那這場本來只是佯攻試探雙方軍隊實力的戰事,可就真的要演變為大規模的消耗戰了。

    到時候,就算劉晴與陣雷有心撤兵,恐怕也難以抽離兵力,畢竟一旦演變為雙方互拼消耗,先行一步抽離兵力的一方必然敗北,而且是兵敗如山倒的敗北,這一點毋庸置疑。因此,一旦演變為那種狀況,劉晴或者陣雷無論親眼目睹己方兵馬何等的巨大消耗,都會咬牙堅持下去,這是謝安不想看到的。

    “唔!”劉晴默默地點了點頭,事實上,謝安提醒她的話她也清楚,問題是她並不怎麼甘心罷了,畢竟那個陣雷在戰場的指揮,堪稱叫她無計可施。

    忽然,劉晴好似瞧見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疑惑,繼而釋然笑道,“呵,看來按耐不住的,可不止你一人吶!——那個陣雷看樣子也不想再繼續像這樣徒然消耗兵力了…···”

    “唔?”謝安順著劉晴的目光望去,然而僅僅瞧了一眼,他便驚地倒抽一口冷氣,因為他發現,身為白水軍總大將的陣雷,竟然提著畫戟,帶著數百近衛騎,從白水軍的本陣朝著中路戰場而去。

    陣雷,這個武力甚至能夠匹敵梁丘皓的猛將竟然打算親自出擊了

    腦海中浮現起梁丘皓曾經幾度在亂戰中大殺四方的霸氣身姿,謝安只感覺後背泛起陣陣涼意,咽了咽唾沫喃喃說道,“喂喂餵,你沒說反吧?—看那傢伙的架勢,分明是要親自出擊與我軍拼命了!”

    “不,並非是拼命!”劉晴搖了搖頭,壓低聲音說道,“倘若他真有心要與我軍拼命的話,必定會下令全軍突擊,但是你看,白水軍的後軍,至少還有三萬人按兵不動,這說明陣雷並不是打算與我軍死磕·他之所以親自出擊,只不過想終結這場無意義的消耗戰罷了!不過·……”

    “不過什麼?”

    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劉晴壓低聲音說道,“不過·若是我軍擋不住這陣雷,那麼,陣雷便會下令白水軍會全軍突擊······”

    “看場上局勢再決定休戰還是進兵麼?”謝安皺了皺眉。

    “應該是這樣了······那陣雷此番親自出擊,應該是打算看看是否能憑藉他個人的勇武打開僵局,如若不能,他應該會選擇類似和談的方式,逼我等將那個假秦王以及另外二王的屍體交還給他,倘若我軍不打算觸怒他的話······”說到這裡,劉晴嘴角揚起幾分笑意。

    “你好似很高興見到這事?”

    “呵!”輕笑一聲,劉晴低聲說道:“當然!他可是主動送上門來了,若能將其留下,遠勝誅叛王軍數万人····`·”

    “話是不假······”謝安長長吐了口氣,不禁也有些心動,畢竟比較周軍,白水軍唯一的優勢就在於他們有一位武力恐怖的武神坐鎮,只要能將其剷除,白水軍的實力至少要削弱三成,就如同沒有梁丘皓的太平軍一樣。

    “試試吧!”思忖了半響,謝安點了點頭,朝著左右兩側的典英軍與廖立軍努了努嘴,畢竟按周軍的陣型排列,後軍幾乎都是弩兵,整整兩萬弩兵,哪怕是梁丘皓都不敢孤身深入。

    劉晴默默地點了點頭,或許,她是從打算用弩箭射殺陣雷的戰術聯想到了梁丘皓,聯想到了那位身中數十支弩箭而逝去的大豪傑。可以的話,她並不想採用這種戰術,畢竟這會讓她想到梁丘皓的死因,繼而心情跌落低谷,但是她也清楚·想要對付梁丘皓、陣雷這等哪怕是萬人方陣也難抵擋的武神,就只有依靠弩箭,用無盡的弩箭去逐步積累殺死這些位武神的可能性,僅此而已。

    而與此同時,陣雷已坐跨著秦王李慎所贈的優良戰馬、手持畫戟緩緩來到了中路戰場。

    對於左翼北側的馬聃軍,陣雷絲毫沒有想去理會的意思。

    一來是他已經在那裡派去了一支萬人的步兵,結成方陣堵截住了馬聃軍,後者壓根無法再有什麼作為;二來嘛,陣雷本人並不是很喜歡馬聃,畢竟他倆曾經照過面,可結果嘛,馬聃根本就不敢與他單挑,見戰機已逝,便果斷地選擇了後退,絲毫沒有留戀的意思。

    從一名將軍的觀念看來,陣雷承認馬聃是一位單獨領兵作戰經驗極其豐富的將領,而且懂得審時度勢,能夠準確地評估敵我雙方的力量差距。毋庸置疑,似馬聃這等將領,絕對是最難對付的將領類型,稱得上是天下少有的名將,日後勢必能夠大放光彩。

    但從一位武人的角度出發,陣雷卻是頗為鄙夷馬聃的懦弱,畢竟後者甚至沒有膽量在他面前亮出兵刃,相比較馬聃,陣雷更傾向於周將廖立,畢竟廖立那日凶悍的表現著實令陣雷眼前一亮。

    可惜的是,廖立的武力相差他陣雷許多,這不由讓陣雷引以為憾,畢竟敢於在擁有壓倒性實力的強敵先亮出兵刃的血性男兒,這天底下可不多見。

    或許,陣雷那一日之所以放過唐皓與廖立,可能都是看在廖立的面子上,不怎麼捨得殺掉這位日後有可能會繼續成長,成長為能夠讓他施展出真正本領的將領。

    “不添兵了麼?——哼!不愧是天上姬劉晴······”

    在抵達中路戰場後,陣雷並沒有急著用自己超常的武力打開兩軍僵持的局面,他默默地註意著戰場的細微改變。理所當然地,他自然也發現劉晴已經不再向戰場繼續投入兵力。

    周軍三萬、白水軍三萬,這共計六萬人的大規模廝殺,已屬極限,這時候只要陣雷與劉晴任何一方再投入一支軍隊,那麼整個戰場的局勢便會脫離他們二人的掌控,真正演變為不死不休的最終決戰。

    也正因為清楚這一點,陣雷才會親自出擊,這是他給周軍的訊號,而劉晴顯然是看懂了他故意透露的訊息。

    但是,這並不表示陣雷放棄了一戰擊敗周軍的打算。

    平心而論,秦王李慎的計劃,陣雷是相當清楚的,但是正如劉晴所納悶的那樣,陣雷並沒有去刻意配合李慎的策略。畢竟李慎雖說是他所效忠的主公·但陣雷並不支持李慎那種使陰耍詐的詭計。

    從陣雷那日信守承諾放過唐皓與廖立二人就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位性格光明磊落的武夫,雖具有著謀士的頭腦,但並不喜歡以智謀取勝。

    文人輕武,武人輕文,這或許真的是通病吧,正如智者始終堅信智謀才是能夠決定戰場最終走向的關鍵,武人亦看不起謀士這種只會躲在角落實施陰謀的傢伙,這便是所謂的文武相輕從梁丘舞與長孫湘雨這對幾乎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對待彼態度就可以看出,這個因為觀點不合而導致的偏見。

    當然了,這對曾經親如姐妹的閨蜜後來之所以互相看不順眼,更重要的原因是,年幼時的長孫湘雨,性格實在是太過於惡劣······

    言歸正傳,當陣雷意識到對面周軍的軍師劉晴顯然已經清楚他向她傳達的訊息後,他便開始了行動。

    閉上眼睛深吸幾口氣,能夠清楚地看到,陣雷身上的氣質似乎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明明之前還是一副死水般的死寂,但是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那雙方才還顯得冷漠的眼眸,竟然湧起了無盡的火熱與戰意。

    那一瞬間,彷彿連深冬的寒風都停止了、腳下的積雪甚至也為之震顫,莫名地,一股好似天崩般的強大壓力籠罩著中路戰場附近所有的周軍與白水軍士卒。

    中路戰場的指揮將軍、白水軍第一軍團長陳昭在瞬間察覺到了身後那股無以倫比的強大氣勢,回過頭來喃喃自語道:“誒?陣雷老大燃起來了?喂喂餵,這可不妙-啊……”

    說著,他朝著四下的士卒招了招手,似笑非笑地說道:“傳令下去,從此刻開始,我軍放緩攻勢,以總大將為中心!——對了,為了避免誤傷,遠遠跟著就好,·莫要靠近總大將周身十丈之內!你們懂的

    “是!”

    一時間,中路的陳昭軍放緩了攻勢,有的白水軍士卒甚至開始向兩邊散開,這讓對面的周軍一頭霧水。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中路戰場所有的周軍心中大喜,就讓他們準備給白水軍迎頭痛擊時,他們詫異地發現,有一位碩壯的猛將從白水軍士卒中緩緩策馬而出,虎背熊腰,氣魄懾人,單單那賣相,就足以嚇到一大批人。

    主帥親自出馬?

    周軍中負責中路指揮的唐皓又驚又疑,而這時,一名來自本陣的傳令兵策馬匆匆趕到,附耳對唐皓說了幾句,將劉晴的意圖傳達給了他。

    將其誘入,繼而射殺?

    回頭望了一眼己方帥旗方向,唐皓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勞回禀軍師,末將領命!”

    見唐皓點頭,那名傳令兵抱抱拳,回本陣去了,而這時,唐皓這才轉回頭去,繼續關注中路戰場的局勢。

    然而僅僅瞧了一眼,他便驚地倒抽一口冷氣,因為他看到,就在他與傳令兵說話的這短短幾息內,白水軍的總大將陣雷已殺入他周軍,猶如猛虎躍入羊群,銳不可當。

    說實話,相似的景象,唐皓早在一月前便已在當時還駐紮在川谷的費國軍營中見識過,那日他遵從長孫湘雨的計謀去支援被楚王李彥猛攻的費國,期間就碰到了在周軍中廝殺如入無人之境的梁丘皓。但是,當時的梁丘皓給唐皓的感覺,卻與眼下的陣雷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

    在唐皓的印像中,梁丘皓在廝殺時表情始終是一副冷漠的樣子,只有在對上樑丘舞與金鈴兒時,梁丘皓冷漠的雙眼中這才浮現出幾許生機。而其他時候,彷彿他僅僅只是一具行屍走肉,機械般重複著收割周軍士卒性命的動作,眼神死寂不起絲毫波瀾,給人一種莫名的錯覺,彷彿這位豪傑是來自鬼門關內的陰曹之將,根本就不在意這人世間任何事物,包括他自身的性命。

    但是遠處的陣雷不同,儘管只是遠遠地觀瞧著,然而唐皓卻彷彿能夠體會到陣雷心中那股無法被熄滅的火熱。

    每一次揮舞畫戟,彷彿都帶著陣雷對於戰場的無窮熱情,哪怕是隔地很遠,唐皓亦能清楚地接收到,那種彷彿置身於火炎之內般的灼熱。

    “轟——!!”

    一聲巨響,陣雷手中的畫戟直接砸凹了一名周軍士兵手中的鐵盾,伴隨著一陣咔嚓之響,那名顯然已被震碎雙臂骨頭的周兵慘叫著被擊飛出去,砸倒了一大片周兵。

    不遠處,一名周軍驍將似乎打算偷襲陣雷,端著槍繞到了陣雷身後,然而就在他舉槍戳刺的瞬間,卻見單手持畫戟的陣雷頭也不回地一記後刺,直接用戟尾的尖刃刺中了那名驍將的咽喉。

    一戟劈死一名周軍驍將,再复一戟,又是一名周軍驍將斃命,周軍中千人將級的將領,竟然沒有人能夠擋下陣雷一招而紛紛斃命,就連唐皓的副將,一位武力不凡的大樑軍將領亦難逃一招被斬的厄運。

    “就沒有……”

    順勢收戟,甩了甩戟刃上的鮮血,陣雷勒馬大吼一聲,聲若奔雷。

    “……更能打的了麼?!”

    方圓十餘丈內,眼瞅著一位又一位的將領被斬,周軍士卒面如土色。

    反觀白水軍,卻是士氣大振,振臂大呼著陣雷的名字,在氣勢上徹底壓倒周軍。

    僅僅只是斬了幾個千人將而已,但是卻在一瞬間扭轉了兩支軍隊的士氣……

    這便是似梁丘皓、梁丘舞、陣雷這些武神級猛將在戰場上所能體現的最可怕的能力,亦是他們這些位絕世猛將的魅力。 本帖最後由 tatame 於 2014-2-5 00:15 編輯

tatame 發表於 2014-2-5 00:05
妻乃上將軍正文第一百一十六章計中計,局中局(六)
  

    時至傍晚,日落西山,餘暉照耀大地,陣雷帶著麾下士了麥城。

    一回到城中,陣雷便丟下了旁人,來到了麥城東城門城樓內的房間,那是他的住所,不過眼下暫時居住著另外一人。

    “回來了?”

    在陣雷推門走入房間的那刻,屋內的角落響起一聲輕笑,陣雷轉頭望去,看到秦王李慎正端著茶盞坐在椅子上,溫文爾雅地品著香茗。

    “唔!”陣雷淡淡應了一聲,眼下的他,再度恢復了平日里的冷淡性子,與方才在戰場上與周軍廝殺時的亢奮、熱情相比簡直是判若兩

    可能是與陣雷相處日子不短的關係,儘管陣雷面無表情,但是李慎依舊從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幾分異樣。

    “怎麼?心情不好?”

    “…···”陣雷沒有說話,只是將丈二長的畫戟放回屋內角落的兵器架,繼而在李慎的對面坐下,長長吐了口氣。

    見此,李慎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輕笑一說,手扶茶壺說道,“讓本王來猜猜······是不盡興麼?——周軍中無人敢與你正面交手,是麼?”說著,他給陣雷倒了一杯茶水。

    陣雷聞言吐了一口長氣,拿起茶盞像灌酒般將那杯香茗一口飲盡,似這般牛嚼牡丹的做法,讓李慎苦笑之餘連連搖頭。

    “據說,上回長孫湘雨用了萬餘弩兵對付梁丘皓,更鼓搗出十架墨家機關連弩……這回你撞見劉晴,她拿什麼對付你?”優雅地抿了一口茶水,李慎瞇著眼睛品味著香茗的芬芳,口中淡然問道。

    “兩萬弩兵!”陣雷冷冷說道。

    “兩萬弩兵遠射麼?”李慎眼中閃過幾分驚愕,不過在望了一眼陣雷後,他倒是也釋然了,畢竟他很是清楚這位麾下猛將的本事。在想了想後,李慎笑吟吟地說道·“這回你總該死心了吧?周軍中不存在能與你旗鼓相當的猛將,是故,他們只能用這種下作的招數來對付你……配合一下本王的計略,如何?”

    “……”陣雷默然不語。

    見此·秦王李慎暗暗嘆了口氣,不過也沒有逼迫太甚。

    不得不說,麾下有陣雷這種部將,李慎可以說即是欣喜又是感慨。畢竟像梁丘皓、陣雷這種純粹的武人,最容易招攬、但也最難獲取他們的忠誠。

    最容易招攬,指的是這類人幾乎可以說是沒什麼物質上的追求,無論呆在哪裡在他們看來都差不多·就好比最初的梁丘皓,甚至曾一度在汝南城內一撥地痞手底下,儘管那些地痞加到一起也不夠梁丘皓打的。

    再者,若是有緣分的話,就像當年劉倩招攬到梁丘皓那樣,僅僅一碟幾十文錢的糕點與幾句暖人心的話就能讓梁丘皓誓死追隨。

    但若是沒有緣分……

    看看謝安就知道了,磨盡嘴皮子,使出渾身解數,就連親情牌都用上了,但是最終也沒能讓梁丘皓回頭,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位大豪傑放下世間一切,含笑而逝。

    正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而似梁丘皓、梁丘舞、陣雷這種猛將,更是非機緣深厚無法拉攏的。因此,儘管陣雷有些時候做出的舉動在李慎看來簡直是難以理解·但是,李慎始終未曾說過陣雷一句,哪怕那日陣雷自作主張地放過了害李慎損失慘重的周軍奇兵將領唐皓與廖立。

    非具備大器量者,不足以成事,事實上,李慎早些年就是一位有器量的上位者。記得李壽與謝安在長孫湘雨的幫助下平定了洛陽、長安一帶的叛軍,其實李慎也意識到,他被李壽與謝安二人給忽悠了,畢竟一開始,李壽可是說得一副有去無回的樣子,著實讓李慎感動了一陣。

    可實際上,有鴆姬長孫湘雨相助·洛陽、長安一帶的叛軍何足掛齒

    當然了,其實說到底,當時叛軍的聲勢,有大半是被梁丘皓連番陣斬周軍西征的主帥而帶動起來的,若沒有梁丘皓,西境叛軍也不過是一些地方軍隊與百姓的結合罷了,豈能擋得住冀州軍?

    但不管怎樣,李慎還是被李壽與謝安合謀給忽悠了,李壽與謝安二人趁著他李慎與太子李煒明爭暗鬥的便利,在長孫湘雨的幫助下,一舉讓當時還且是安樂王的李壽摘掉了失寵皇子的帽子,成為了具備爭奪皇儲資格的皇子。

    然而,即便是在明白這一切後,當事後李壽與謝安拜訪李慎時,李慎依舊是笑臉相迎,就彷佛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那樣。

    這份氣度與心胸,即便在李暨的幾個兒子中,也是出類拔萃,恐怕也只有八賢王李賢以及險些為弟弒君時的太子李煒能夠相提並論。

    當然了,也正是因為李慎具備著這份王者的氣度,他才能夠在短短三年內,在漢中南鄭白手起家,拉攏、招攬有才之士,迅速擴大自身實力,一舉成為冀京朝廷眼中除燕王李茂外最​​棘手的外封王爺。

    恐怕也正是因為如此,李慎才能招攬到似陣雷這般力可敵軍的絕世猛將,並且逐步地讓陣雷對他心存忠誠。

    “說起來,本王的那位影子侍衛,帶回來了麼?”

    可能是見陣雷並不想過多深入某詭計的事,李慎也不在意,主動岔開了話題。 !

    “帶回來了!——周軍乖乖交出了殿下那個替身的屍首,以及楚王、韓王兩位王爺的遺體···…”說這話時,陣雷眼中浮現幾分波動,應該是自負得意的意思,畢竟,他怎麼也算是逼周軍乖乖交出了他想要的事物。

    “是嘛······”李慎微微嘆了口氣,眼眸中閃過幾絲哀傷,喃喃說道,“老六跟老七都不在了麼?”說著,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注視著晃動的茶水低聲說道,“一晃十餘載……當年在冀京,我等尚且還是皇子時,老四學武於梁丘家,囂張跋扈,本王不能敵,呵,甚至連老二也屢屢受挫······不過老二終歸有老五這個同父同母的兄弟,他二人合力終是狠狠挫了一回老四威風……那時本王就在想,想要在皇宮這個充滿勾心鬥角爭端的風口浪尖站穩腳跟,就勢必要找到能夠支持本王的人……”

    “楚王與韓王麼?”陣雷少有地插了句嘴。

    “啊,老六與老七才學一般,不過卻是本王的好兄弟······”說到這裡,李慎長長嘆了口氣,右手敲擊著桌子沉聲說道,“按照國主禮儀悼祭,隨後,派人護送至漢中安葬吧,兩位姨娘以及他們的老小也在漢中

    陣雷點了點頭,說道,“我會吩咐人安排這件事的!不過····…”瞥了一眼李慎,他皺眉說道,“有必要替自己也辦一回活祭麼,殿下?”

    李慎聞言輕笑一聲,淡淡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本王可不信一場祭祀陰曹的惡鬼們便會將本王抓了去!”

    “話是這麼說,不過在吾輩看來,完全沒有這個必要······殿下應該清楚·周軍為何會將那三具屍體送還回來!—正因為他們已察覺到那句屍首並非殿下本人,才會如此痛快地交出來,不是麼?”

    “呵呵呵······”秦王聞言輕笑幾聲·搖頭說道,“是本王小覷了劉晴麼?——陣雷,你覺得本王的計謀有什麼漏洞麼?”

    陣雷聞言沉思了片刻,事實上,他並不覺得李慎的計謀有什麼疏忽的地方,相反的,李慎的招相當高明利用劉晴對他的了解,反過來算計劉晴。

    事實上,李慎早就知道劉晴看穿齊植的計劃,並且將計就計意圖擒殺他李慎,看准他李慎為人謹慎的性子,料定他極有可能會去蔡世山,而在算到這一切的前提下,秦王李慎還是派了與他容貌酷似的影子侍衛,到蔡世山的山頭等待著劉晴派往擒殺他的周軍奇兵。

    說白了,那個假李慎,只不過是李慎看穿了劉晴的意圖後故意派出去送死的罷了,為的就是讓劉晴誤以為他李慎已授首,從而放鬆戒備。

    但是看目前的局勢,似乎事態並不是按著李慎所想的那樣發展?

    “漏洞倒是沒有,只不過……”望了一眼李慎,陣雷沉聲說道,“無論計劃如何周詳、算計如何巧妙-,似那般輕易就死了,這可不符合殿下名字中的那個慎字啊!——笑著活到最後,這才是秦王李慎,不是麼?”

    李慎聞言滿臉錯愕,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嘆息說道,“看來,是本王曾經的名聲妨礙了本王啊,原以為那劉晴必然會中計的······”

    “是麼?”望了一眼李慎,陣雷淡淡說道,“殿下真是這麼想的麼?”

    “怎得?”李慎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掂了掂手中的茶盞,陣雷平靜說道,“憑一個替身就騙過劉晴,似殿下那般忌憚劉晴,所施的計策又豈會這般粗淺?——殿下不是打算著,待今夜周軍偷襲我麥城時,再死一回的麼?——這樣才能騙過劉晴,不是麼?”

    李慎聞言長長吐了口氣,望著陣雷由衷稱讚道,“每當見識到你的武力時,本王就在想,真是可惜你的計略,可每當見識到你用計略便能打敗敵軍時,本王又想,真是可惜了你的一身武力······你如何知道周軍今晚必定會來偷襲我麥城?”

    目視著手中的茶盞,陣雷平靜說道,“殿下之所以用詐死之計,原因有二。一是要叫劉晴放鬆警惕,出現疏忽;二是忌憚謝安麾下東嶺眾與金陵眾刺客,恐遭其加害,因此隱藏真身······遺憾的是,殿下那個替身並不能騙過劉晴······不,不應該說是遺憾,因為殿下本來就沒有想過單憑一個替身就騙過劉晴,殿下不過是故意暗示劉晴,秦王李慎絕非這般輕易就會死,若要殺殿下,她勢必得想出更加高明的計謀,而當她想出一個她自以為絕妙-而且萬無一失的妙-計時,殿下再棄掉一名影子侍衛,劉晴就會覺得,她所除掉的是真正的殿下,因為第二次,是她主動將殿下尋找出來的,在付出了一定代價後才得到的成果,因此,她必然會對第二具影子侍衛的屍骸深信不疑····”

    李慎抿著茶水慢條斯理地傾聽著陣雷的推斷,微笑說道,“你還是未說,周軍為何會來襲我軍麥城……”

    “很簡單,從劉晴的位置考慮,她見殿下用詐死之計顯然也猜得到是殿下為了令她放鬆戒備,但是從殿下謹慎周詳的性子考慮,她也知道,就算此計未曾騙過她下也不會主動暴露真身,畢竟再怎麼說,殿下的詐死可激勵我白水軍士卒的複仇之心······既然已犧牲了一位寶貴的影子侍衛如​​何能白白浪費?”

    “……”抿了口茶水,秦王李慎微笑不語。

    “因此,殿下必然會選擇順水推舟叫吾輩以殿下的名義吊念那位影子侍衛,並叫三軍守靈,藉此激勵白水軍復仇信念······正所謂哀兵必勝,劉晴顯然也了解這個典故,她很清楚,若是真到那一步,我白水軍士卒為了替殿下復仇而個個輕生忘命,周軍勢必難以阻擋,為了杜絕這個可能性·慣用奇兵的劉晴必然會趁著我軍今夜為三王守靈的絕佳時,偷襲我麥城……”

    “麥城可是有你在,周軍攻地下來?”李慎淡然地插了句嘴。

    “當然攻不下·所以劉晴會撤,而介時,因為誤以為殿下已故的我白水軍士卒必然會氣憤填膺地追殺出城·這樣,劉晴誘敵的計略便達成了!

    到時候,周軍左路偏師的費國從南側再攻麥城,藩王軍那些烏合之眾又豈能阻擋?如此,麥城便會陷入淪陷危機。當然,周軍最終還是攻不下麥城,因為吾輩等白水軍將領會在註意到麥城這邊的混亂後即刻回援······

    但是費國來襲與吾輩回援之間會有一段不短的間隔以殿下謹慎的性子,瞧見麥城局勢不妙-必然會選擇出逃,待吾輩回援穩定局勢後再返回麥城· ·····

    因此,劉晴必然會在城外埋伏幾支騎兵,等著殿下上鉤。而這個時候,殿下若再丟棄一位寶貴的替身,劉晴必然深信不疑!因為在她看來,事態會演變到那種局面,皆是她一手策劃,與殿下的配合沒有絲毫關係······

    這才是殿下整個李代桃僵之計,不是麼? ”

    “…···”凝視著手中的茶盞,秦王李慎長長吐了口氣,由衷嘆道,“陣雷,你在本王麾下,真的太好了……本王實在無法想像,若是你在周軍之中,會將本王逼到何等局面……”

    出人意料地,儘管李慎這般稱讚陣雷,陣雷依舊是一副平靜面色,聞言淡淡說道,“就算殿下這般謬讚,吾輩依然不喜使陰耍詐!”

    “本王知道!”李慎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繼而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既然你已猜到本王真實意圖,那麼,配合一下本王如何?”

    陣雷聞言皺了皺眉,看似有些不悅地說道,“就算不依靠這種陰謀詭計,吾輩依然能夠戰勝周軍!”

    “本王曉得!”李慎點了點頭,繼而正色說道,“可問題是,老五那條瘋狗,已經逼近荊州了……據此前的消息,他前幾日正在攻打魯陽國,算算日子,魯陽王應該也是下陰曹陪本王兩位兄弟去了·……你不了解老五,老五的狠毒,遠在其兄老二之上,這一陣子你也聽說了,他在掘本王的根基啊,他不惜自身身敗名裂、名聲狼藉,甚至被我大周李氏皇族除名,也要拉著本王下地府去,為此六親不認,手刃同宗……那廝分明是抱著與本王同歸於盡的打算來的,壓根就沒打算再回皇陵!”

    不得不說,李慎還是很了解李承的。事實上,李承這些年臥薪嘗膽般忍受著皇陵的艱苦、發憤圖強增強自身,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拉著李慎一同歸入地府,以此向愛護他到最後一刻的兄長李煒贖罪。

    曾經在太子李煒庇護下光芒萬丈的皇五子李承,在失去了作為真正光輝的兄長李煒後,正如他的名字所代表的事物一樣,被復仇的黑暗信念徹底吞噬。

    仇恨!畢生也無法化解的仇恨!

    這才是皇五子掙扎著活到如今的根本!

    其實李慎很清楚,那些被李承所殺的藩王,那都是殺給他李慎看的,因為那是李承要向他傳達的訊息。

    這些藩王,就是你的下場!我要叫你絕子絕孫!

    兄長不曾留下後嗣,你也不會有!

    以我李承之名!

    這份無比惡毒的怨念,哪怕是遠隔千里,也不禁讓秦王李慎感覺毛骨悚然。

    “安陵王李承?”

    “唔!——那廝,恐怕早已超過其兄李煒了······”深深吸了口氣,李慎沉聲說道,“本王有個不好的預感,若是待老五這條瘋狗到了這邊,本王的處境,會極其不妙-!——陣雷,務必要盡快擊敗周軍!”

    眼瞅著李慎嚴肅的神色,陣雷遲疑一下,緩緩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唔……那吾輩就按殿下的意思辦吧!”

    “拜託了!”

    “不敢!”

    而與此同時,在周軍主營冰城內,劉晴將唐皓、梁乘等眾多將領叫到了謝安的帥所。

    “本軍師知道諸位將軍今日力戰白水軍很是疲倦,隨後又要清理戰場,但是,眼下還不能讓諸位安然去歇息······”

    目視著一臉疑惑的眾將,劉晴深深吸了口氣,斬釘截鐵吐出一句話

    “今夜,我軍夜襲麥城!” 本帖最後由 tatame 於 2014-2-5 00:22 編輯

tatame 發表於 2014-2-7 09:16
妻乃上將軍正文第一百一十七章計中計,局中局(七)
  

    竟然打算夜襲麥城?

    深更半夜,在距離麥城僅七八里的地方,大樑軍將領成央率領著麾下士卒悄悄朝著麥城方向前進。

    “總感覺有點不太對···…”成央的副將,原太平軍六神將之玉衡神將齊植在旁皺眉說道,“雖說是夜襲,可估算介時戰況,與強攻無異,公主殿下用兵向來趨奇,很難想像她會出此下策······”

    “唔!”成央聞言附和地點了點頭,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試探問道,“齊植,你從李慎那邊討問來的口令還能用麼?”

    “這恐怕行不通了吧?”齊植臉上露出幾分難色,尷尬說道,“秦王李慎為人仔細謹慎,不至於想不到我這邊已出了什麼問題,不出意外的話,他必然會更改口令……再說了,當時末將的想法是趁著白水軍三個軍團長夜襲我營,因此唆使公主殿下前往夜襲麥城······而如今白水軍皆在麥城並未出戰,就算末將討要來的口令不曾更改,防守麥城的白水軍也不至於傻到會相信我等乃是敗退的友軍吧?”

    “這倒是……”成央聞言緩緩點了點頭,繼而皺眉說道,“可既然如此,代軍師為何會突然打算夜襲麥城呢?麥城的夯土城牆雖說也只有五六丈,倒也不是無法翻越,可若是真打起來,也不失是一道障礙……既然秦王李慎已授首?何必如此倉促呢?”

    聽聞此言,齊植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壓低聲音說道,“成將軍有沒有想過,倘若秦王李慎沒死呢?”

    “沒死?”成央愣住了,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齊植,古怪說道,“齊植,我倆可是親眼看著李慎自刎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捻了捻手指,齊植低聲說道,“末將總覺得,李慎不可能這般輕易就死了……”

    “豈是這般輕易?代軍師的計策確實巧妙-啊······”

    “不對!”搖了搖頭齊植正色說道,“末將才識淺薄,但是對於看人看事,倒也有些心得····…秦王李慎,絕非是一個簡簡單單就會被殺掉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成央的眼中浮現出幾分凝重,壓低聲音說道,“我等……包括劉晴代軍師都被騙了?”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望了一眼成央,齊植低聲說道,“末將看來此番公主殿下夜襲麥城,極有可能是為了驗證這個可能性!”

    “原來如此······”成央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但是隨即又露出幾許苦苦思索之色,在足足為難了半響後,苦笑著搖頭說道,“被搞糊塗了……”

    “呵!”齊植不由自主地輕笑一聲,笑完之後,他卻愣住了,用異樣的眼神望著成央。

    大樑軍……

    也不是那樣難以相處嘛……

    齊植心中不禁湧起一個古怪的念頭畢竟在他們太平軍將領眼中,大樑軍曾經可是他們不共戴天的仇人,可如今齊植意外地發現,他似乎能與成央相處地挺好。

    “總之,無論如何代軍師既然這般吩咐我等,想必有其深意,我等按照計劃行事便好!”

    望著成央善意的眼神,齊植不由感覺心中隱隱有些火熱,抱拳拱手,沉聲說道,“是,末將遵命!”

    不得不說,成央前番在蔡氏山的善意著實感動了齊植,讓齊植明白到,原來大樑軍的將領們也並不是吃石頭的鐵石心腸,他們心中也有著不遜色太平軍的仁義。

    硬要說兩者有什麼區別,恐怕就只有身處的陣營不同而已,無關乎什麼正義與非正義。

    想到這裡,齊植不由有些擔心徐樂,儘管二人前一日因為意見不合產生矛盾,幾乎已鬧到分道揚鑣的地步,但無論怎麼說,徐樂總歸是他們太平軍的將軍,齊植並不希望那個莽夫在這種時候再做出什麼傻事來,毀了劉晴好不容易維持起來的、與大樑軍的關係。

    而除了成央與齊植這一支外,其實周軍還有數支準備聯合夜襲麥城的兵馬,比如說唐皓,比如說梁乘,之所以分成數支,只不過是考慮到大隊人馬極有可能會被叛王軍的斥候偵查到,是故施行化整為零的戰術,將偷襲麥城的大隊人馬分成數支小股部隊罷了。

    而擔任這場夜襲戰事總指揮的,便是冀州軍副帥之一的唐皓。

    在其餘部隊尚在行軍途中時,唐皓便來到了麥城東南三里左右的那片雪林,登高眺望著麥城的燈火,在心中盤算著夜襲此城的利害得失。

    而在唐皓身旁,東嶺眾以及金陵眾共計三百餘名刺客用黑布蒙面,整裝待發,或倚在樹幹旁,或單膝跪伏在雪地上,用冷漠的眼神死死盯著此行的目標,麥城東城門。

    整整三百餘人,非但不曾發出絲毫聲響,而且可以說是巧妙-地與附近的地形融合在一起,令人難以察覺到他們的存在,這份藏匿身形的本事,不由讓唐皓心驚之餘暗暗稱讚。

    “大致情況是這樣······”轉身在雪地上蹲下,唐皓壓低聲音對苟貢與丁邱分派著此番的任務,畢竟他二人乃是眼下東嶺眾與金陵眾實際上的掌控者。

    本來,似這種暗殺敵軍守將、配合友軍大隊人馬奪城的差事,交給如今謝安麾下第一刺客漠飛顯然是更為穩當,但遺憾的是,漠飛還未從梁丘皓那件事的打擊中緩過來。 因此苟貢這位大獄寺少卿只好再次出手,要知道,他已當年的文官,除了那次保護謝安從廣陵刺客的圍殺中突圍,他幾乎已不曾再沾染鮮血。

    也對,畢竟說到底,大獄寺少卿可是一個不小的官職,那可是小九卿之一,哪怕是在冀京那個官員遍地的京師天子腳下,那也是極有身份的,如此,苟貢自然會愛惜羽翼。

    有了顯赫的官職、穩定的生活,誰還願意去過打打殺殺、刀口喋血的日子呢?畢竟苟貢可不是漠飛、陣雷、梁丘皓那種純粹只為某件事物而生的男人,他也是一個喜歡金錢、地位、女人的俗人。

    “由我東嶺眾負責東城門麼?”聽聞唐皓的任務分派,苟貢點了點頭,說道·“我三弟不在,奪取城門應該會有小點麻煩······不過只要讓苟某上了城樓,苟某倒是可以保證,我軍定能順利入城!”

    苟貢說這話可並非是信口開河·要知道,他的暗殺之術雖說遠不如漠飛,但是,他精於用毒,只要讓他來到高處上風口,撒出口袋中的毒粉,那簡直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當然了,前提是最好別碰到梁丘皓、梁丘舞、陣雷、金鈴兒這種自身實力極其恐怖的敵人,要不然,恐怕還沒等苟貢依靠自己的毒粉建立奇功·他就已經被敵將所殺了。

    終歸是當了三年的文官,苟貢的武藝亦是大打折扣。正所謂習武如逆水行舟,一日不練、退之千里,看看金鈴兒就知道了。三年前的鬼姬金鈴兒,那是何等的恐怖,以一人之力叫整個冀京雞犬不寧,別說漠飛敵不過,就連梁丘皓也曾經險些死在她手中,可待她懷胎十月生下了女兒後·她卻連漠飛都不見得能打敗了。想來,也只能交出天下第一刺客的美名,乖乖做她的謝府三夫人。

    “單單東嶺眾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丁邱皺了皺眉,猶豫說道,“要不我金陵眾支援些人手?”

    “丁都尉這話是什麼意思?”苟貢聞言面色有些不好看了。別看東嶺眾與金陵眾看上去似乎挺和睦的樣子·但是只有知情者才明白,這兩支刺客相互競爭地多少激烈。

    這也難怪,畢竟南、北鎮撫司這兩個府衙當初建立於皇五子李承與謝安爭奪冀京城內隱蔽勢力權利的時候,在職權上本來就有重疊、衝突的地方,就好比是一碗鮮羹,誰樂意分出去半碗?

    交情歸交情,可一旦涉及到自身刺客行館的利益·有些話還是得說說清楚。

    “苟少卿誤會了,丁某隻是覺得漠都尉不在,東嶺眾要奪取麥城城門,恐怕還是有些吃力的……”

    “這個就不勞丁都尉操心了,我行館內的弟兄,雖說已不曾接單幹殺人越貨的勾當,但技藝卻不曾落下!”

    “…···”眼瞅著苟貢與丁邱二人笑瞇瞇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唐皓頗有些頭疼地撓了撓額頭。

    要知道,金陵眾的靠山可是金鈴兒,而東嶺眾近些年來也得到了長孫湘雨的支持,因此,唐皓可不好偏袒其中任何一支。

    “咳,這個······東城門就交給東嶺眾吧,至於丁都尉······末將以為還是專心於南城門……”

    “南城門麼?”見唐皓插話岔開話題,丁邱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

    “對!”點了點頭,唐皓正色說道,“那陣雷不簡單,應該不至於猜不到我軍會去夜襲其麥城,但是他們應該猜不到費國將軍的那一支! —如何巧妙-地隱藏於城內,待白水軍與我軍糾纏時奪下南城門,將費國將軍放入城中,丁都尉的任務可不輕吶!”

    “唔,這樣啊······”丁邱聞言點了點頭,眼眸神色顯然好看了許多。

    或許,儘管他方才對苟貢所說的話中帶著幾分玩笑的意思,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沒有絲毫的不滿。

    畢竟這些年來,但凡是關鍵的差事,基本上都是東嶺眾接手,這著實讓丁邱有些抬不起頭。甚至於,因為這事,他也沒少被金鈴兒責罵。

    每當聽金鈴兒說要是老娘親自出馬如何如何,丁邱苦笑之餘心中亦有些不是滋味,畢竟金鈴兒退出行館當她的謝府三夫人去了,金陵眾的實力無疑就大打折扣了,別的人且不說,至少東嶺眾的代表人物漠飛,他丁邱便壓不住。

    而眼下聽唐皓這麼一說,丁邱心情倒是好轉了許多,他暗暗打定主意,定要趁著漠飛遭受打擊一蹶不振的大好時機,重振金陵眾的聲勢,最好風頭能蓋過東嶺眾,誰叫他是繼金鈴兒之後的第二任金陵危樓刺客行館的當家呢?

    “要我東嶺眾增派幾人相助麼?”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苟貢也不忘說句半開玩笑意味的話來戲弄一下丁邱。

    而這時,只聽唰地一聲,兩名刺客出現在本來空無一人的雪地上,單膝叩地,觀其夜行衣胸口處的標誌,不難發現·其中一人是東嶺眾,而另一人則是金陵眾。

    在頗感意外地對視了一眼後,兩名刺客異口同聲地低聲說道,“我軍數支夜襲兵馬陸續抵達,最快的是成央部,據此已只有三里!”

    瞥了一眼那兩名刺客,丁邱與苟貢看似莫有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儘管未曾開口說什麼,但是從他們的表情中卻不難猜出幾分端倪。

    呵,不分勝負呢!

    唐皓心下暗暗偷笑一聲·繼而沉聲正色說道,“好,既然如此·兩位,按計行事!”

    “了解!”緩緩合攏手中那把精緻小巧的金扇子,苟貢轉身走向雪林盡頭,但見他抬手一指麥城,頓時,雪林內的刺客消失了大半。

    放眼望去,只見在麥城外那片夜幕下的雪地上,唰唰唰閃過一道道的黑影,在短短十幾個眨眼的工夫內·那百餘道黑影便近了麥城的城牆,手架人梯,準備攀登麥城的夯土城牆。

    終於·一名東嶺眾刺客憑藉著人梯用雙手攀住了城牆上的牆垛,但是他並未馬上翻身進去,而是悄悄探出頭·打探著城牆上守軍的情況。

    遠處,唐皓屏住呼吸觀瞧著,因為他看到那名士卒用雙手攀住城牆已在外面掛了有整整百餘息,未見有絲毫舉動。

    終於,那名刺客動了,可能是瞧準了城牆上守軍的巡邏空擋,腰部運力·一個鴿子翻身躍入了城牆之上,落地無聲。

    雙腳著地·右手撐住地面,那名刺客的眼神迅速掃視著四周。

    而這時,正背對著他的一名叛王守兵正依在圍牆上疲倦地打著哈

    這是這名守兵此生的最後一個哈欠…···

    唰唰唰唰,連續是十餘道黑影迅速翻上牆頭,悄然暗殺掉一名又一名的守兵,將那些守兵從出城外,被城下的刺客兄弟們接住,迅速扒掉衣甲,將屍體塞入積雪當中。

    不出片刻,百餘套叛王軍士卒的衣甲便由十餘名東嶺眾帶到了丁邱面前,分發給每一名金陵眾刺客。

    厲害!

    不愧是最擅長暗殺刺客行館之一,鴻山東嶺眾······

    這一幕,唐皓只看得瞠目結舌,畢竟東嶺眾刺客非但在麥城守兵來不及呼喊預警的情況下奪取了一段城牆的控制,甚至還能替金陵眾準備他們待會為了潛伏在城中而會用到的守軍衣甲,而正重要的一點是,東嶺眾的動作相當迅速,待其悄然除掉了東城門底下附近的巡邏兵與守衛,緩緩打開城門時,前後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這還是在沒有漠飛坐鎮的情況下……

    可儘管如此,麥城內預警的鐘聲依舊敲響了,這倒也怪不得東嶺眾,畢竟麥城那扇鑲嵌鐵皮的沉木所製城門重達上千斤,開啟時難免會發出轟隆隆的巨大動靜,在如此寂靜的夜裡,只要不是聾子,全城都聽得到。

    不過這也沒關係,畢竟​​在城門開啟的那會兒,成央軍便已趕到了麥城,馬不停蹄,直接殺入了城內。

    隨後,梁乘軍、王淮軍亦陸續抵達,這使得原本寂靜的麥城頓時變得吵鬮起來,到處是人聲馬嘶,混亂不堪。

    “周軍來了……”

    在麥城東城門的頂上,白水軍總大將面無表情地望著一支又一支的周軍殺入城內,語氣平淡地說著話。

    “計劃很順利嘛······”輕笑一聲,秦王李慎從城樓上殿閣的角落陰暗處走了出來。

    瞥了一眼秦王李慎,陣雷手持畫戟,站在城牆上目視著其餘三面城門的方向。不出他與李慎的意料,為了避免被困死在城內,周軍從順利攻入東城門的那時起,各司其職,其中三支分別攻打麥城西、北、南三處城門,而另外的十幾股小部隊,則肆意地在城內來回衝殺,顯然是有意要攪混麥城的秩序,故意製造混亂,盡可能地減緩白水軍以及藩王軍的集結時間。

    看得出來,劉晴對於偷襲,確實很有一套。

    但是總地說來,似乎這一切都與秦王李慎所預言的一模一樣?

    “吾輩先下去了,再耽擱一會,怕是就弄假成真了······”

    丟下一句話,陣雷提著畫戟走下了城樓,畢竟李慎的計劃,只有他陣雷以及麾下三個軍團長知道,其餘將士,尚沉浸在誤以為自家主公已死的噩耗當中,壓根沒有想到周軍竟然會在此時攻城,若是陣雷再不出面穩定局勢,按照計劃趕走周軍,怕是會弄假成真,直接就將麥城給葬送了。

    “呵,辛苦你了,陣雷!”笑瞇瞇地說了句,秦王李慎再次隱入了城樓上殿閣的陰影當中。

    正如秦王李慎所言,當陣雷出面主持大局,率領白水軍給予城內的周軍以迎頭痛擊時,周軍當即便選擇了撤退,撤地很是乾脆。彷彿他們只是為了過來給叛王軍一記悶棍,占到了便宜就立馬撤退。

    在陣雷的默許下,五萬餘白水軍傾巢出動,死死咬住了周軍撤退時的尾巴,大有不全殲周軍誓不罷休的架勢。

    而就在這時候,費國率領大軍如期抵達了麥城南城門,在金陵眾刺客的幫助下,輕而易舉地攻入了沒有白水軍守衛的麥城······

    當夜,率領騎兵在麥城城外守株待兔的馬聃,如願以償地繳獲了他夢寐以求的天大功勞……

    PS:因為是已經發到起點的存稿,所以,等大家看到肯定要幾天后了,不過,還是在這裡祝大家新春快樂。

    另外,多謝【久澄】大俠的大額打賞~是對我春節更新的肯定以及獎勵麼?嘿嘿!
tatame 發表於 2014-2-7 09:16
妻乃上將軍正文第一百一十八章破敵的預兆?
  

    秦王李慎……

    又是一具秦王李慎的屍首……

    次日辰時時分,在周軍主營冰城,在主帥謝安的帥所內,黑壓壓地擠著一大幫周軍將領,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具安置在木板上的秦王李慎的屍體。

    整個帥所內鴉雀無聲,唯有諸將那此起彼伏的抽氣聲與吐息聲。

    良久,大樑軍主帥梁乘實在是忍不住了,望著一臉喜悅的馬聃,舔舔嘴唇猶豫說道,“馬帥,你不會是直接又將上回我軍繳獲的戰果又搶回來了吧?”

    話音剛落,一干大樑軍將領紛紛點頭,用疑惑地目光望向馬聃。

    “怎麼會!”馬聃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攤著雙手說道,“馬某又不曾殺入麥城,只是按照劉晴軍師的吩咐,分出幾支小部隊在城外埋伏,等待著秦王李慎自投羅網罷了!—這李慎,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阻截到的!”

    “真的?”望瞭望秦王李慎的屍首,又望了眼馬聃,梁乘眼中依舊帶著幾許茫然。

    “千真萬確!”馬聃信誓旦旦地說道。

    “可是······”轉頭打量著秦王李慎的屍首,梁乘一臉古怪地說道,“可是這未免也太像了吧?”

    見梁乘似乎還有幾分不信,馬聃走上前幾步,一把撕開秦王李慎那具屍首的胸前衣服,指著上面的一處箭創與一處槍傷,正色說道, “你看這兩處傷!——那時馬某在城外埋伏,正如劉晴軍師所料,遠遠就瞅見這李慎在數百名侍衛的護送下逃出城外,見此良機馬某豈會放過?當即殺了上去!這李慎瞧見馬某還想逃走,被馬某一箭射中肩窩,摔落馬下······此後馬某率軍奮力殺盡李慎的護衛,本來想活捉李慎,卻沒想到他驚慌失措,見逃脫不成竟打算與馬某拼命·意圖突圍,馬某隻好痛下殺手!——這些傷痕便是證據!”

    “…···”梁乘聞言默然不語,從旁,大樑軍部將成央仔細打量了秦王李慎的屍首半響·緩緩搖頭說道,“上回末將帶回來的秦王李慎,乃是其自刎而死,喉部被割斷,而這具……咽喉完整,並非同一人……”

    聽聞此言,馬聃臉上露出幾分笑意·笑著說道,“可不是並非同一人嘛!”

    “可是這樣一來······”與屋內眾將面面相覷,梁乘一臉古怪地說道·“這秦王李慎……究竟有多少人?”

    屋內眾將聞言面面相覷,畢竟前兩日成央還帶回來一具秦王李慎的屍體,隨後迫於陣雷的威懾,交還給了白水軍,可今日,馬聃又帶回來一具秦王李慎的屍體,更要命的是,還不是同一具屍體。

    難不成那秦王李慎懂得仙術,能夠起死回生?

    對視一眼·眾大樑軍將領感覺後背泛起陣陣涼意。

    望著屋內眾將一副好似白日撞見鬼般的古怪表情,謝安不禁感覺有些好笑,不過好笑之餘·他也不禁回想起了某件往事。

    那是在金鈴兒大鬧冀京的時候,那時,皇五子李承為了證明自己比兄長李煒更加出色·軟禁了其兄,並且用人質威脅金鈴兒替他剷除皇三子李慎。

    迫於無奈,金鈴兒深夜潛入李慎在朝陽街的府邸內,將正在書房內看書的李慎成功刺殺。

    記得這件事轟動了整個冀京,就連當時的大周天子李暨亦是龍顏大怒。

    然而在逼宮事件之後,李慎卻安然無恙再次出現在謝安面前,儘管長孫湘雨曾提示過謝安李慎並沒有遭到行刺·但是謝安依舊被嚇個半死。

    畢竟謝安當時是大獄寺少卿,是負責替李慎的屍首善後的官員·明明親眼見過李慎倒在血泊中斃命的慘狀​​,結果轉日,這傢伙又生龍活虎地出現在謝安面前,就算是陽氣極重的白晝,謝安依然感覺彷彿有一股寒氣自脊椎骨往上翻騰。

    而如今,瞧見屋內一大幫將領大眼瞪小眼、目瞪口呆地瞅著秦王李慎的屍首,謝安總算是感覺心里平衡了一些。

    “放心吧,秦王李慎並不是懂得什麼能夠起死回生的仙術,也不是從鬼門關里逃回來的索命惡鬼……他們都是人,活生生的人!”彷彿看穿了眾將們的心思,謝安平淡地開解道。

    “可······可一個人怎麼能死兩次?而且死因還大為不同······”大樑軍的將領典英板著手指面色古怪地說道。

    話音剛落,梁乘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應該不是同一個人,不過……倘若馬帥帶回來的當真是秦王李慎,那上次成央帶回來的,又是何人?——二者容貌堪稱一模一樣……”

    謝安聞言笑了笑,正要說話,卻遭身旁的劉晴搶先道出了其中秘密。

    “很簡單,是李慎的替身!——對麼,謝大人?”

    被劉晴搶了話的謝安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好不難受,在頗為鬱悶瞅了一眼劉晴後,沒好氣地更正道,“是影子侍衛!”

    “影子侍衛?”屋內諸位豎起耳朵聽著,畢竟他們意識到,謝安即將透露的隱情,顯然是某些不為人知的事。

    是誰都有好奇心嘛!

    “對,影子侍衛!”摸了摸下巴,謝安回憶著說道,“這件事要從許多年前說起······當然了,也並非本府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畢竟本府五年前還未曾出現在冀京……當年,皇四子、也就今的燕王李茂離開冀京坐鎮北疆,隨後坑人王……不對,是八賢王李賢又頻頻南下巡訪江南,這就使得李慎承受的壓力驟增······

    此前,李茂、李賢、李慎三方皇儲勢力分擔著來自前太子李煒與皇五子李承的壓力,而隨後李茂與李賢相繼離開冀京,這無疑意味著李慎得單獨面對前太子李煒……

    當時的李煒,在冀京堪稱是一手遮天,而先帝又不怎麼關注皇子們的爭鬥,這就使得李煒想到用陰損的招數來剷除異己,比如說,派遣刺客暗殺…···”

    說到這裡時,謝安微微停頓了一下,因為他不由想到了某位對他有恩的長輩·即便是李壽當年安樂王府內的老僕福伯。這位慈祥而和藹的老人,正是因為金陵眾刺客徐邙受太子李煒之命暗殺謝安、結果卻誤中副車而故去。儘管時隔多年,然而想起此事,謝安依舊心有戚戚、倍感惋惜。

    見謝安在本沒有必要停頓的時候停頓·苟貢愣了愣,忠心的他當即為謝安鋪路解圍。

    “那李煒也派人行刺過李慎?”

    “不錯!”善意地望著苟貢點了點頭,謝安繼續說道,“生在帝王家,少不了勾心鬥角、明槍暗箭,以李慎的謹慎性子,怎麼可能會想不到他有朝一日會因為奪嫡之事而遭到手足弟兄的加害?因此·他在十幾歲時,便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找到了許許多多與他面容相似的人·再請府上醫術高明的醫師,替那些人做細微的調整······”

    “易容術?”丁邱若有所思地插嘴道,畢竟金鈴兒就精於易容術,因此他很容易就會聯想到這方面的事。

    “並非是易容術,準確地說,應該整容吧······調整骨骼、肌理,其中花費,可遠不是易容術帶個人皮面具就可以相提並論的······”說到這裡,謝安忍不住感覺有些好笑·畢竟據冀京的市井傳聞,李慎那些年在這方面事物上投入的金錢,足可以裝備一支十萬人的軍隊·並且將那支軍隊武裝到牙齒。

    “就算如此,難道不會露出破綻麼?庶民如何能裝扮李慎?”梁乘疑惑問道。

    “這就是李慎的高明之處!”環視了一眼屋內眾將,謝安壓低聲音說道·“李慎所找到的那些與他容貌相似的人,平日里亦是皇子打扮,並且,同樣是博覽群書,至少,經文才學對答如流,事實上····…”頓了頓·謝安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一臉古怪地說道·“事實上,本府也越來越懷疑,當初本府在那幾次所見到的李慎,是否是他本人……”

    平心而論,謝安說這句話也並非是誇大其詞,畢竟他越想越感覺不對,以李慎那個謹慎的性格,怎麼會在逼宮事件中帶著數十弓弩手埋伏在老皇帝李暨的寢宮內,等著狙殺前太子李煒呢?

    要知道,以當時的情況而言,不排除皇五子李承當場翻臉將他李慎殺死。

    以李慎那種就算是一絲一毫的風險也不敢觸碰的謹慎性格,他會讓自己置身於危險當中?

    不出意外的話,那夜的李慎,十有八九也是替身······

    謝安甚至開始懷疑,他至今還未見過真正的李慎,畢竟這種事誰能保證呢?

    聽聞謝安的解釋,屋內眾將驚地無以復加,畢竟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李慎竟然細緻到這種地步,找了容貌相似的替身還不夠,還專門請人教授那些替身學識,並且讓他們平日里做皇子打扮,慢慢積累上位者的氣質,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那馬帥所殺的這個呢?”梁乘指了指安置在木板上的秦王李慎屍首,一臉狐疑地問道,“他是秦王李慎本人?還是······依舊只是影子侍衛?”

    “這個嘛······”謝安摸著下巴沉默了,畢竟他對秦王李慎根本就不熟悉,甚至於,他逐漸開始懷疑他是否見過秦王李慎本人。

    於是乎,一屋子的人都看向了劉晴。

    雖說有些挫傷男兒們的自尊,但是眾人不得不承認,此刻屋內,就數劉晴最聰明,甚至於,縱觀天下,再想要找幾位媲美長孫湘雨、劉晴以及李賢的智者,實在是很難。

    不可否認胤公年輕時亦是學富五車、才思敏捷,但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的胤公早已不再年輕,很難跟上長孫湘雨、劉晴、李賢的腳步。

    見屋內眾人將目光投向自己,劉晴深思著吐出一口氣,事實上,在聽說過李慎的事蹟後,她也不敢保證這回所殺的李慎,是否是真正的秦王李慎。

    但是細細想來,她又不覺得自己的計劃有什麼出錯的地方。

    不得不說,秦王李慎確實是一位極其難纏的對手,許多可以對別人運用的招數,用在此人身上卻未見得會有什麼成效。甚至於,連計劃究竟成功沒成功也不得而知,而這,才是最最麻煩的一點。

    就好比劉晴想個妙-計除掉某個對手·在一般情況下,如果那個對手中招死了,那無疑代表計謀成功順利地實施了,但是這對於秦王李慎卻行不通·誰知道死的是真秦王還是假秦王?

    不可否認,用兵趨奇的劉晴確實是性格謹慎的!李忌憚的對手,但反過來說,秦王李慎也不失是劉晴得!成ˇ的磨練,倘若她能越過這道坎,那麼,她與長孫湘雨之間的差距·不出意外便會縮減至一個甚至會讓長孫湘雨都感到暗暗心驚的程度。

    “應該是真的吧······”仔細地又復審了一遍自己的策略,但劉晴卻依舊還是無法肯定地做出判斷,在思忖了一下後·她面色自若地說道,“不過為了謹慎起見,還是再關注下叛王軍的動態再說!——馬聃將軍,此後幾日,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主力師會暫且避讓白水軍的反撲,本軍師要你密切關注叛王軍的一舉一動!”

    “是,末將遵命!”

    此後一兩日,周軍緊鑼密鼓地準備著戰事·畢竟就連劉晴也覺得,這次所殺的李慎,應該就是秦王李慎本人·而並非替身,畢竟這次是她主動出擊,而不是像上次那樣經過齊植這一個環節。

    不得不說·劉晴還是低估了李慎。

    事實上,單憑謹慎,李慎又豈能叫八賢王李賢都為之忌憚?叫前太子李煒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或許李慎在智謀上確實不如李賢,但是,他也絕非尋常之輩,這從一件事就能看出。李暨幾個兒子中,除老四李茂重武輕文·看不起文人,因此身旁幾乎沒有幕僚外·就連八賢王李賢身邊都有被稱為五米士的江南逸才季幫助出謀劃策,充當著貼身侍衛兼幕僚的雙重職能,唯獨李慎沒有幕僚,如果他那些同樣具備幕僚才識的影子侍衛不算的話。

    但從這一點不難看出,李慎對於自己的智謀韜略還是相當自負的,甚至於,事情的演變竟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他,幾乎已騙過了劉晴!

    此後再一兩日,麥城依舊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並沒有像劉晴所猜測的那樣,白水軍傾巢出動替其主公秦王李慎報仇。

    怎麼會這樣?

    難道第二個李慎,也不是秦王李慎本人?

    連帥所內謝安與秦可兒相互調情的舉動也顧不得呵斥無恥了,劉晴顰眉沉思著。

    不對……

    應該……這才是最可能發生的現象吧?

    秦王李慎前番詐死,就算麾下白水軍士卒不明究竟,但是那個陣雷以及其麾下三個軍團長應該是知道的,因此,那個陣雷才能面不改色地出來力挽狂瀾······

    對,對對對!

    自己所效忠的主公死了,那陣雷怎麼可能依然保持著鎮定?除非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野心!

    而似此番,無論是那陣雷還是白水軍都按兵不動的跡象,這才是最符合事態的······

    主公都死了,麾下的將士怎麼可能不受影響嘛!

    如果換做這傢伙死了,恐怕整支周軍都會因此崩潰······

    “…···”劉晴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正在角落的床榻上摟著秦可兒調情的謝安,心下咬牙切齒地報以深切鄙夷。

    不過,似這樣進又不進、退又不退,卻是為何?

    劉晴有些想不通了,畢竟在她看來,陣雷是一位極其出色的猛將兼統帥,很難想像他會什麼都不做,乾等著日子過去。

    要知道,周軍可還有一支由安陵王李承所率領的虎狼之師正朝著此地而來呢!

    就在劉晴思忖之際,忽然,屋外匆匆走入一名斥候,叩地禀告道,“啟禀大人、啟禀軍師,小的奉馬帥之令前來禀告,麥城的叛王軍,似乎有意朝西北方向撤退!”

    “什麼?叛王軍準備退兵?”驚呼一聲,就連正與秦可兒調情的謝安都被驚動了,轉過頭來驚聲問道。

    “是!”

    “這個消息準確麼?”

    “我軍親眼目睹,麥城中有幾支軍隊已陸陸續續朝著西北玉泉山的方向撤退······眼下馬帥還在監視著麥城附近叛王軍的動態!”

    “竟然撤兵?”喃喃自語一句,謝安與劉晴對視一眼,心中不約而同地躍出一個想法。

    莫非,這回馬聃所殺的,真是秦王李慎本人?

    “是打算撤回漢中麼?”站起身來走到桌旁,謝安平鋪行軍圖,一臉凝重地喃喃說道,“秦王李慎雖死,可他家室尚在漢中,故而退守漢中麼?不過······為什麼是眼下退呢?要退,前些日子早可以退了·……”

    “還有,叛王軍選擇撤退的路線,有點問題······”接上了謝安的話茬,劉晴皺眉沉聲說道,“就算要撤回漢中,顯然也是經當陽、從荊山東側回漢中更快啊,為何要撤向西北偏西的玉泉山呢?難道打算走夷陵、臨沮,經巴東回到漢中?這是為……”

    說到這裡,劉晴的聲音戛然而止,而與此同時,謝安好似也想到了什麼,兩人異口同聲地叫出了一個名字。

    “怪不得叛王軍會退,連向周軍報復都不敢······怪不得他們不敢走當陽……”

    原來如此!

    冀京朝廷那支在兗、豫兩州耽擱了將近兩個月的援軍,終於即將趕到南郡戰場了麼?

    安陵王,李承! 本帖最後由 tatame 於 2014-2-7 09:23 編輯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4-2-8 13:19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最終的交鋒?
“安陵王李承竟然已來到荊州南陽郡?”

“安陵王?”

“李承?難道是皇五子?那不是……”

當謝安將安陵王李承或許已率皇陵龍奴衛來到荊州南郡的消息告訴大梁軍的將領后,大梁軍諸將心驚之余面面相覷。

“那軍師的意思是?”大梁軍主將梁乘轉眼望向周軍三軍軍師劉晴。

也難怪,畢竟劉晴的軍師,那是謝安親自任命的,再者,前幾日的戰事,劉晴也已向大梁軍的諸將軍證明了她確實是真心實意幫助周軍的心意,因此,他自然要聽一聽劉晴的意見。

望著梁乘等大梁軍將領期盼似的目光,劉晴心下淡淡一笑,她當然清楚這些位將領們究竟在糾結些什么,無非就是不愿意安陵王李承在這個檔口過來搶功勞罷了。

想想也是,想他們跟隨謝安從江東的廣陵出發,一路上與太平軍與三王鏖戰,經歷湖口戰役、夏口戰役、江陵戰役,再到如今的南郡戰役,期間付出了沉重代價,終于將戰事推到尾聲。只要殲滅最后一位封王、即秦王李慎,整個三王之亂便能得以徹底結束。而就在這最后關頭,安陵王李承貿貿然跑出來搶功勞,大梁軍諸將自然會感覺不樂意。

倒不是說大梁軍的將領們小架子氣,要知道那可是赫赫軍功,更何況在他們看來,秦王李慎已死,剩下的就只有其麾下白水軍總大將陣雷與五萬余白水軍,再有就是數萬的叛王軍隊。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余下的幾乎相當于白撿的功勞,是個人都會因此眼紅的。當然了,像謝安這種已升無可升的朝中一品大員除外。

對于眾大梁軍的心思,劉晴淡笑不語。

事實上,比起是否追擊試圖就此退兵回漢中的叛王軍,劉晴更加在意另外一個疑慮。

太巧了呢……

“……”在屋內眾將期盼的目光下,劉晴緩緩踱步,兩道秀眉微微皺起。

“怎么了?”見劉晴久久不回應梁乘的話,謝安咳嗽提醒她道,畢竟明顯有幾位大梁軍將領已按耐不住了。

“唔?什么?”劉晴如夢初醒般望了一眼屋內眾人。

見此,梁乘只好再次重復方才的話。

“末將斗膽進言,請軍師允末將等出營追擊叛王軍兵馬!——待其過了莊子河,臨近荊山、景山,到時候路況崎嶇難行,我軍的騎兵,那就追趕不便了……”

“這樣……”劉晴默默的點了點頭,半餉后這才遲疑說道,“也罷!你等先且去整結兵馬,容本軍師再思忖一番……”

這還思忖什么?

叛王軍畏懼安陵王李承的援兵,倉促打算撤回漢中,連替他們主公報仇雪恨都顧不上了,作為一支軍隊而言,幾乎已完全失去戰意。只要能追趕上他們退兵的日程,顯而易見就是一場大勝,甚至于,趁此機會將那個什么陣雷、什么白水軍三大軍團長一舉擒殺也說不定。

這種千載難聽的戰機,還用得著再思忖什么?

謝安倒是從劉晴的表情中瞧出了什么,拍拍著圓場道,“好了好了,既然軍師這么說了,你等先且退下整頓兵馬吧,追擊之事不著急!——不過是一道軍令的耽擱而已!”

謝安終歸是朝中一品大員、這支軍隊的主帥,見他這么說,大梁軍諸將雖然感覺有些遺憾,不過倒也不敢違背謝安的意思,拱手抱拳后紛紛退出帥所。

見所有將領陸陸續續已全然退出帥所,謝安這才問起心中的疑慮。

“不追擊么?——梁乘說得不錯,除惡務盡,秦王李慎雖死,然其在漢中留有子嗣,放那陣雷與白水軍回漢中,無異于放虎歸山!倒不如趁著眼下叛王軍因為李慎之死士氣動蕩、因為安陵王李承的援兵而方寸大亂之跡,將其或殺或擒!再不濟,也要將陣雷等能夠獨當一面的大將留下……倘若錯失這次機會,陣雷的本事,要是他親自領一支兵馬拒守漢中緊要關隘,朝廷就算日后再次組織征討兵馬,恐怕也未見得能盡全功!”

劉晴冷笑一聲,瞥了一眼謝安淡淡說道,“你以為我就不想全殲這支叛王軍么?”

謝安聞言愣了愣,他這才想起,劉晴曾經答應過他,必然會幫助他殲滅秦王李慎的兵馬。

“這個……總之,你盡力了就好……”不知想到了什么,謝安的表情略微顯得有些怪異。

仿佛是看穿了謝安心底的想法,劉晴冷哼一聲,故作不屑的說道,“少妄想了!——看你最近這兩日的事……身為一軍主帥,明明還有秦王李慎尚未除去,只不過是除掉了楚王與韓王,就以為能高枕無憂了?就可以摟著美姬夜夜宵?”

“……”謝安無語地咂了咂嘴。

什么夜夜宵,不過只是讓可兒侍寢了一晚上而已,用得著這么夸張么?

謝安暗自搖了搖頭,不知為何,他總感覺這兩日劉晴特別針對他,他原以為劉晴會為了日后借周軍之力向伍衡報復而刻意地討好他呢。

“這不是有算無遺策的劉晴軍師嘛!——這叫知人善用,對吧?”謝安笑嘻嘻的說了句討好的話。

劉晴聞言翻了翻白眼,她哪里會看不出謝安這是打算偷懶?

然而對于謝安那句稱贊,劉晴還是很受用的,畢竟謝安與一般男人不同,他可是長孫湘雨的夫君,而長孫湘雨,那正是至今為止唯一一位讓劉晴感到無計可施的勁敵。

不過話說回來,對于謝安這種所謂的知人善用,劉晴報以強烈的鄙夷。

將一些苦活累活一股腦的全丟給她,然后他就可以用省下來的時間與秦可兒親親我我。

可恥啊,堂堂大周朝廷的一品大員……

劉晴盡可能的用最鄙視的目光瞅著謝安,但遺憾的是,后者全然不當回事。最后,還是劉晴自己忍不住了,緩緩地道出了心中的顧慮。

“我總覺得,整件事過于巧了……你可記得,我曾經在彭澤附近伏擊過你軍一支萬人的騎兵?”

謝安聞言皺了皺眉,畢竟當時大梁軍馮何的萬人騎兵被劉晴伏擊、最后全軍覆沒一事,哪怕是事隔多時,謝安依然牢記心中。畢竟馮何當時的模樣,著實讓他印象深刻。

“你是說……那陣雷此番撤兵,極有可能是為了誘我等深入?打算在途中伏擊我軍?”

不得不說,謝安雖然說智謀不如長孫湘雨以及劉晴,但是說到反應,他絲毫不遜色這兩位。聞其弦而知其雅意,一句話便道明了劉晴話外的深意。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目視著謝安,劉晴正色說道,“事實上,連我也不敢保證,秦王李慎是否真的死了……”

話音剛落,謝安還不及說話,旁邊秦可兒吃驚說道,“難不成秦王李慎還未死?——上回暫且不說,但是這回,可是劉晴妹妹自己設計的呀!這樣,那李慎竟也能猜到?”

也難怪秦可兒滿臉的震驚,畢竟她已經瞧見過兩具秦王李慎的尸體,這樣若是李慎還活著……她實在難以想像了。

“話是這么說,但是……”望了一眼謝安與秦可兒,劉晴皺眉說道,“按理來說,秦王李慎應該已經斃命沒錯,但不知為何,心底仿佛有個聲音一刻不停地告訴我,那家伙依舊還活著……很不可思議!”

——于此同時,零陵——

“什么?直覺?”

在一座府邸的上房內,金玲兒坐在床榻邊,一邊替長孫湘雨把脈,一邊疑惑地望著她。因為長孫湘雨剛剛說了一些她所聽不明白的理論。

“準確地來說,應該是謀士的直覺!——基于已知情報的大膽設想與猜測……”

“……”金玲兒一臉莫名其妙。

見此,長孫湘雨暗自嘆了口氣,徐徐解釋道,“就好比小妹我前些日子初到夫君軍中,剛剛接手與劉晴的戰事,小妹便從屋內那份行軍圖上推測出我與她的最終決戰,將會在決勝谷打響!——而當時,妾身根本猜不到劉晴那丫頭的心思,若是她不配合我,那么最終一戰可能會在江陵、可能會在當時我軍的南營……說不好的!”

金玲兒聞言皺了皺眉,看樣子多半是越聽越糊涂,想了半天試探著問道,“直覺……跟那個母老虎一樣的直覺?”她口中的母老虎,指的顯然是她的同室姐妹,炎虎姬梁丘舞。

“當然不是!”長孫湘雨矢口否認,沒好氣說道,“她那直覺……純粹就是野獸嗅到危機的直覺,妾身所說的,那是智者的直覺,看似脫離實際,但是細細推算卻有跡可尋,不過,不是人人都具備這個才能罷了……”

“說得好像還不如那個母老虎的直覺……”金玲兒似懂非懂地說道。

“……”長孫湘雨聞言語塞,隱約有些不甘地噘了撅嘴,因為事實上,她所謂的直覺,確實遠不如梁丘舞那種與生俱來的天賦。而這,恰恰也是她心中暗暗妒忌梁丘舞的其中一點。畢竟在她看來,一位杰出的兵略家,非但要懂地兵法、更必須具備超人一等的直覺,能夠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細微變化,即洞察力。

而說到洞察力,全神貫注達到忘我境界般的梁丘舞,她所具備的對于戰場局勢的把握、即洞察力,那是連長孫湘雨都難望其項背的才能。

憑借直覺破解別人的計謀,個人的意志甚至凌駕于千百年來所傳承的兵法,凌駕于圣人的智慧之上……開玩笑!似這種怪物天底下要是再多幾個,天底下那些軍師、那些謀士,他們還活得了?

幸虧梁丘舞也不是隨時都可以做到這一點,否則,以長孫湘雨那習慣于糾結某事物的小心眼,怕是會郁悶成疾也說不定,畢竟梁丘舞的洞察力,那是長孫湘雨作為一位軍師最迫切想具備的才能。

可結果,偏偏是最呆、笨、傻的梁丘舞具備著這份天賦,而不是聰明、機智的她……

老天太不公平了!

長孫湘雨憤憤地在心中抱怨著,畢竟在她看來,那份才能給了梁丘舞簡直就是浪費,彌補一個呆笨的女人在智慧上的缺陷?明明她長孫湘雨才是最能發揮出這份天賦的奇才……

“咳!”金玲兒咳嗽一聲打斷了長孫湘雨暗自腹議老天不公的舉動。雖然金玲兒其實也談不上聰明,但也不至于連長孫湘雨眼中那明顯的氣惱神色也瞧不出來,在安慰了一句后,岔開話題,接上長孫湘雨先前的話問道,“湘雨妹妹你的意思是,那個劉晴小丫頭,也具備著這方面的才能么?——那個你所說的……洞察力?”

長孫湘雨點了點頭,頗為誠懇的說道,“唔,雖然不及小舞,不過似乎能與奴家旗鼓相當的樣子……”

金玲兒聞言笑了笑,輕聲說道,“這樣倒是好……倘若那劉晴小丫頭真有湘雨妹妹說得那般有本事,小賊那邊你我倒是不必再日夜牽腸掛肚了……雖說有丁邱、何濤他們在,不過妾身依舊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這下好了!——劉晴那個小丫頭,必然能夠打敗秦王李慎的,對吧?”

“未見得!”長孫湘雨搖了搖頭。

“咦?”金玲兒愣住了,疑惑問道,“湘雨妹妹不是說,劉晴那小丫頭要比秦王李慎厲害得多么?這樣還無法打贏?——難道那秦王李慎竟有那般難纏?”

“呵!”長孫湘雨輕笑一聲,淡淡說道,“難纏?可不是嘛!當年的眾皇子中,就屬李慎最隱忍狡猾,但問題不在這里……在于劉晴自身!”

“在她自身?”

“不錯!——夫君大人曾對妾身說過,排除一切不可能發生的事,剩下的,無論有多荒誕,有多不可思議,那就是事情的結果!在奴家看在,這句話指的即是洞察……但是劉晴……”長孫湘雨吐了口氣,眼中浮現出幾分擔憂之色,低聲說道,“曾經的她,十次有九次可以擊敗李慎,但是眼下,恐怕就只有五五之輸了……”

“這是為何?”

“因為,她輸給過奴家……”

“啊?”金玲兒只聽的一頭霧水。

抬頭望了一眼屋頂,長孫湘雨正色說道,“對于謀士而言,這是相當致命的!——她在使盡渾身解數的情況下,依然還是敗給了奴家,這種敗仗才會叫人受挫……相信了自己的直覺,但是最終還是敗給了奴家,這會讓她產生疑慮,猶豫不決……戰場決策,局勢瞬息萬變,優柔寡斷豈能抓得住最佳時機?——她輸給奴家,是因為她的見識不如妾身,思考計策不如妾身周全,但并非是她的直覺有錯……倘若她無法想通這一點,無法再跟之前一樣堅信自己的直覺,始終糾結于曾敗給妾身而對自己的直覺產生了懷疑,那么,她也就到此為止了……心有旁騖,就算是劉晴那丫頭,也不見得能斗過秦王李慎!——秦王李慎,繼前太子李煒之前,就已堪堪具備君王才能……絕非尋常之輩!”

——與此同時,在距離麥城西北十二里左右的玉泉山——

“周軍似乎沒打算即刻出營追擊嘛!”

在玉泉山的山頭,白水軍第一軍團長陳昭抱著雙臂觀望著遙遠處的周軍主營冰城,繼而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前的那兩位。

秦王李慎……

白水軍總大將陣雷……

“放心吧,會來的!”可能是聽到了陳昭的話,秦王李慎回過頭來微微一笑,很是篤定地說道,“本王替她設計地這般周詳,按理來說,她必然會中計的……”

從旁,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聞言不自覺的望了一眼他所效忠的主公。

不可否認,秦王李慎的設計堪稱環環相扣、滴水不漏,自最先從齊植個人的計劃中看出不對勁,將計就計拋出第一個影子侍衛,到前幾日猜到劉晴的夜襲,再次拋出一位寶貴的影子侍衛,繼而又借安陵王李承進兵荊州之事,假裝撤兵引誘周兵,黃守不覺得有人能夠看穿其中的環節。

不過……

殿下的胃口好大啊……

竟打算一鼓作氣全殲周軍……

雖說無奈舍棄了兩位寶貴的影子侍衛,這對殿下而言著實是一件難以挽回的巨大損失,可是……

想了想,黃守還是忍不住勸道,“殿下,末將覺得,殿下的計策確實巧妙無比,可若是要借此鏟除整支周軍,恐怕有些……”

“本王也知道循序漸進這個道理,問題是,有個家伙來勢洶洶,恨不得要馬上斬下本王的首級啊……”仿佛是看穿了黃守的心思,秦王李慎皺眉說道,“據來自北邊的消息,安陵王李承,距離當陽僅九百里路程……十日光景罷了,這可不是開玩笑啊!——若不能在這十日內全殲周軍,恐怕本王也就只能撤兵返回漢中這一條退路了……”

說到這里,秦王李慎微微皺了皺眉,而在旁的將領也是默然不語。畢竟他們很清楚,若是秦王李慎當真被李承與謝安逼到退回漢中,這場由李慎等三王挑起的叛亂,無疑是敗北了。如此一來,盡管李慎或許還能守住漢中,但是再要想兵出兗、豫、荊三州,繼而逐鹿中原、問鼎天下,那顯然是不再會有這個機會了。甚至于,一旦朝廷擊敗了江東的太平軍伍衡勢力,來年再伐漢中,堂堂秦王李慎,或許連漢中都不見得能保住。

“將周軍引入荊、景群山,設套伏擊之,務必要盡全功……全殲周軍!”

望著遠方的周軍主營冰城,秦王李慎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4-2-12 23:08
第一百二十章 至兇的毒計

——荊山西南,秭歸——

傳聞荊州冬暖夏涼,可一旦下起雪來,這份寒冷卻毫不遜色北方,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繼周將馬聃、吳興之后,費國、狄布、歐鵬等同樣出身于北方的將領們總算是也領會到了。

“真他娘的……凍人刺骨!”

席地坐在雪地上,大周冀京大獄寺重牢典獄長狄布圍坐在篝火旁,右手握著一條兔子腿用牙齒撕咬著,看著兔肉猶掛著的絲絲血腥,周圍的周軍將士們面面相覷。

“怎么?你等不來點么?吃飽了才有體力抵御嚴寒不是么?”似乎是注意到了周圍將士們的目光,狄布一臉疑惑地問道。

事實上嘛,看到您這幅吃相咱哥幾個就飽了……

一干冀州軍將領訕訕笑著,繼而眼瞅著狄布手中兔腿上的血絲咽了咽唾沫。他們絕對不是想吃,他們只是在想,這種尚且滴著鮮血的肉,究竟是何等粗獷的漢子才能面不改色地將那一片片充滿血腥的肉吞下肚子去。

“老費?”狄布望了一眼身旁的費國,與冀州軍其余的將領比起來,狄布與費國也算是老相識了,畢竟當年東嶺眾投奔謝安后去營救蒙難的金陵眾刺客時,費國便臨時客串刺客一同行動。至今,兩人已有四五年的交情了,盡管所屬的朝廷機構不同,一個屬冀京軍方、一個屬京師治安。

“話是這么說……”眼瞅著狄布遞過來的那片血淋淋的獐子肉,費國只感覺自己胃口大減。雖說身為軍人,費國曾經也經歷過不得不啖咽生肉的艱苦日子,可問題是,這塊也太生了吧?

“嘎嘣……”不好意思拒絕,費國訕笑著接過獐子肉咬了一口,聽著那嘎嘣嘎嘣的聲音,連他也說不清他咬的究竟是血水凝結成的冰塊,還是被凍地硬邦邦的鮮肉,反正那股味道是沖人地很。

而一旁,費國的副將之一、周軍猛將歐鵬目瞪口呆地望著面前這兩位在天寒地凍的天氣中口撕生肉的怪物,與其余周將的反應一樣,他一瞬間感覺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頓時就飽了,抿著烈酒打了一個或許只是感覺反胃的飽嗝。

“不不不,歐某飽了,狄牢頭莫客氣……”見狄布似乎有心將自己也拉到他們茹毛飲血的行列,歐鵬連忙擺手表達自己的心意,繼而當即岔開了話題,自知腸胃不怎么好的他,可不想因為一頓飯弄壞了肚子,況且還是在這種即將獲得赫赫戰功的時候。

“話說,咱這是到哪了?”

聽聞歐鵬此言,費國當即放下了手中的獐子肉,不動聲色地將其放回篝火旁,面色嚴肅地接過身旁部將遞過來的行軍圖,瞅了幾眼正色說道,“這里……應該是屬于荊山一帶了!”說著,他抬起頭,望了一眼北側遙遠處那片連綿數百里的群山。

瞥了一眼狄布,見他依然與其手中那塊如今早已凍地跟石頭般的兔子肉搏斗,并沒有專注這邊的意思,歐鵬心下暗暗松了口氣,臉上露出幾分正色,皺眉說道,“老費,你說那四個小兔崽子當真逃到這荊山一帶來了么?”

他口中所說的四個小兔崽子,指的正是丘陽王世子李博等叛王軍的右路偏師,亦是他費這些日子來一直處于交兵的敵軍。

“應該是了……”費國聞言笑了笑。

據他了解,丘陽王世子李博那四個小家伙,他們那幾個老爹的封國差不多都在豫、兗、揚一帶,可能是地處偏僻的關系,安陵王李承為了保證每日的行軍速度,并沒有刻意地去找那幾家的麻煩,只是沿途找了幾家倒霉鬼出氣,只殺地叛王一黨心驚膽戰。

如今的叛王軍,形式已大不如之前,強勁的盟友太平軍也被周軍主帥謝安所剿滅,這對叛王軍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毫不客氣地說,費國不懷疑如今叛王軍中思退的兵馬越來越多了,就好比他之前一直交手的丘陽王世子李博。

自打退守枝江后,李博便不再主動與他費國開戰,是因為連番遭到敗仗,畏懼了他費的勇武么?

費國并不這么認為,更合理的解釋是,在秦王李慎聲勢已不復之前的情況下,丘陽王世子李博恐怕難免也在考慮退路的事了。

真是個了不起的小家伙……

費國在心中暗暗稱贊著丘陽王世子李博。

要知道,李博率軍與他費國對峙將近四個月,雖說期間經歷數回敗仗,但是費國卻很清楚,那幾次的敗仗,其實并不能怪罪李博,無非是雙方的將領差距太大罷了。

想他費雖然只是周軍的偏師,可軍中卻有十數位猛將、驍將,撇開他費國與臨時客串將領來援的猛將狄布不談,軍中還有攻守兼備的猛將歐鵬,老成、穩重,絕不會輕易給敵軍任何破綻的老將張棟,還有蘇信、李景兩位善于率領騎兵的驍勇將領,這些位可都是身經百戰的將軍,斬將奪旗不在話下;而反觀李博的藩王軍中,卻甚少有能夠做到這一點的猛將,因此,對于李博屢屢敗在自己手中,費國絲毫不覺得意外,也絲毫不感覺得意。因為他很清楚,這是雙方將領差距太大而導致的必然,就如梁丘皓在太平軍中時,周軍對太平軍幾乎無計可施一樣。

正因為如此,費國對于李博頗為推崇,畢竟那位年紀幾乎小他一輪的年輕藩王世子,就算是在這種艱難的處境下,依然能憑借著統率力保證己方尚有一戰之力,如果說整個戰役的靈魂人物乃秦王李慎,那么費國這邊戰場的關鍵,就在于丘陽王世子李博,只要能擒殺了此人,叛王軍的右翼便會徹底崩潰。

只可惜,李博并沒有給他費國一舉擊潰其偏師的機會,與秦王李慎遙相呼應,時進時退,像是一顆釘子般牢牢占據著重要的戰略之地,弄得費國就算有時出兵支援主力軍,心下難免亦有些發憷,憂心李博是否會趁機襲擊他留守、牽制的副將歐鵬或者張棟。畢竟,李博手中尚有三萬兵力,這絕不是一個小數目,不排除仍有扭轉偏師勝敗走向的可能,甚至是因此改變整個戰役的局勢。

因此,當那日聽說安陵王李承已率眾來援的消息后,費國心下倒也是暗暗竊喜。

倒不是說他盼望著李承的援兵來到,用現任周軍軍師劉晴的話來說,李承的援兵趕到,對周軍最好的幫助就是借勢,沒瞧見李承援兵即將抵達的消息傳來后,叛王軍便立即著手退兵了么?

當陽的退路……

被封死了!

一想到這件事,費國心下就暗暗好笑。他不由想起了數月前,當他奉八賢王李賢之命南下江陵時,秦王李慎勾結數十路藩王軍,從后方堵死了周軍的退路,將十余萬周軍堵死在江陵,前有江陵的楚王李彥,后有荊山的秦王李慎。那當真是進不得進,退不得退,若非謝安及時率領援兵抵達江陵,恐怕這十余萬冀州兵皆會被困死在江陵地域。

而如今,所謂一報還一報,當初險些將周軍逼到絕境的秦王李慎,眼下同樣也遭遇了類同于周軍當時的尷尬,被即將率軍趕到的安陵王李承堵死了從當陽、經南陽退兵的路線,只能繞過山路崎嶇的荊山、景山,從而返回漢中。

這可真是六月債、還地快!

一想到那些曾經被秦王李慎所逼而死在江陵這片戰場上的同澤弟兄,一想到即將能夠替他們報仇雪恨,心中痛快的費國不由地舔了舔嘴唇,恨不得立馬追上準備逃離的秦王白水軍,將其覆滅在此。

不過……

好似想到了什么,費國不覺又皺了皺眉。

“喂,老費,你說,劉晴那個小丫頭為何叫我軍徐徐進兵?——按理來說,秦王李慎已死,我軍應當迅速進兵才是,似這般不緊不慢地追趕,難不成還要坐視白水軍安然退入漢中不成?”歐鵬用樹枝撥著篝火,道出了費國心中的疑慮。

“不清楚……”費國聞言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可能是顧慮到叛王軍還有什么后招吧……”

“李慎不是都死了么?——連劉晴那個小丫頭自己都肯定了,叛王軍還能有什么后招?”歐鵬不解地問道。

“不清楚……”費國再次搖了搖頭。

而就在這時,有幾名斥候匆匆回來稟告。

“報!據此三十里外山腳,發現大隊人馬停留痕跡,當我軍斥候趕到時,篝火灰燼尚溫!”

“……”費國愣了愣,虎目微瞇,皺皺眉若有所思。

旁邊,歐鵬板著手指算了算,欣喜說道,“看來我軍還未曾跟丟……唔,我來算算。算算日程,我軍只比叛王軍慢一日,大人的大隊人馬,也只落后半日,太好了!”說著,他一轉頭,卻見費國滿臉的疑慮,詫異問道,“怎么了,老費?”

費國搖了搖頭,回頭對身旁的心腹侍衛說道,“去兩人到主師回稟大人與劉晴軍師,我軍今日追趕敵軍大概行了四十里路程,不曾跟丟敵軍,敵軍距離我軍,大概十個時辰的路程……”

歐鵬在旁瞧見,見慣不怪地松了聳肩,倒也沒在意什么。畢竟那是費國每日的例行公事,早午晚每日至少三回向周軍的主力事匯報叛王軍的撤軍路線以及距離,要知道謝安的主力師就跟在費后,而且距離僅僅只有半日,若是萬一走岔了道,那可不得了。秦王白水軍逃了那自是不必說,而作為追趕敵軍的先鋒部隊,費國與他歐鵬別說功勞拿不到,多半還會因此遭到斥責喝問。

不過……

今日只行了四十里么?

百無聊賴地從雪地上翻出一根枯草,歐鵬咬在嘴里,微微皺了皺眉。

一日只行四十里,再不入流的軍隊行程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吧?咱可是冀州兵……

說實話,在如此天寒地凍的雪地上,一日行四十里路,這已經是非常了不得的事,但是歐鵬卻依然感覺有些不滿,畢竟冀州兵最多的時候,一日能行九十里甚至是一百里,當然了,那是指天氣好的時候。

“回頭叫兄弟們加把勁,明日我軍爭取行軍五十里!——最好明日就趕上叛王軍!”吐出了嘴里的草根,歐鵬摩拳擦掌地說道。

話音剛落,就見旁邊的費國搖了搖頭,神色莫名地說道,“不,明日我等行軍三十里!——這是軍師吩咐的!”

“什么?”歐鵬難以置信地望了一眼費國,滿臉的不解之色。

——與此同時——

在距離費大概五十里外的荊山主峰附近,白水軍總大將陣雷環抱著雙臂站在雪峰山頭,眺望著遙遠的東面。

在他身旁,打扮成侍衛的秦王李慎以及陳昭、黃守、符敖等白水軍三位軍團長一同站著,神情看起來頗為凝重。

“方才據斥候來報,周軍的先鋒部隊,距我軍大概一日路程……”

負責打探監控周軍每日行軍路程的符敖,向秦王李慎稟告了最新斬獲的有關于周軍的消息。

“周軍的先鋒部隊……費么?”點了點頭,秦王李慎看似心不在焉地問道。

“是!”符敖應了一聲。

“呵!”李慎聞言笑了笑,瞇著眼睛思忖了一下,說道,“今日周軍的行程……”

“四十里左右!”

“四十里啊……”李慎抬眼瞧著遠方一片白皚皚的雪地,由衷稱贊道,“似這等千里冰封之地,尚能行四十里的路程,了不得!不愧是冀州兵!——相比之下,我軍只行了二十余里,差的太遠了!”

撇開面無表情的陣雷不談,白水軍三位軍團長聞言似乎有些不快,其中,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低聲解釋道,“殿下言重了,若不是為了照顧到那些藩王軍的腳程,單單就我白水軍而言,每日六十里不在話下!”

秦王李慎愣了愣,繼而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似乎是傷到了部將,擺擺手笑著說道,“好了好了,本王也就是隨口一說,事實上嘛,這個行軍速度就足夠了,慢慢地,讓周軍追上來吧!——周軍若是跟丟了,我軍此番心血,可不就是打水漂了么?”

陳昭、黃守、符敖三人聞言相視一笑,作為秦王李慎最器重的數名愛將之一,他們自然清楚自家主公的意圖,那個打算一戰將十余萬周軍全數葬送在這片雪山中的意圖。

“殿下的計謀確實高明,不過……”皺了皺眉,陳昭沉思著問道,“殿下,不知您是否有發現,周軍的行軍速度,似乎一日比一日慢啊……謝安的主力師暫且不說,單說那費國,他第一日行了六十多里路,第三日就只有五十多里了,第三日連五十里都不到了,而到今日,只有四十里日程……”

“這不是很正常么?”秦王李慎聞言笑道,“冀州兵總歸也是血肉之軀,在這等天寒地凍的環境下,倘若還能每日保持六十里的行軍速度,那反而不對勁……費國亦是身經百戰的將領,知道百里趨利者厥上將這個道理,必然會讓麾下將士留有一定的體力以應付突發事態。能行八十里,他便只行六十里;能行六十里,他便只行四十里。勇而不莽,是為善戰之將!——此人,絕不比諸位遜色!”

陳昭等三人微微點了點頭,終歸他們與費國也交手過幾回,如今雙方也算是相互了解了對方的底力,因此,聽聞此言倒也沒有什么所謂的不服,畢竟費國確實是一位難得的善戰之將,他與周將馬聃,是白水軍眼下最警惕的將領。

咦?話說馬聃呢?

如果說費國是周軍主帥謝安的一柄利劍,那么周將馬聃絕對是謝安的另外一柄利劍,而如今,費國這柄利劍緊緊咬著他們白水軍的后方,那么馬聃呢?

那位周軍中最擅長長途遠襲的將領,不應該就此銷聲匿跡才對……

想到這里,陳昭不覺長長吐了口氣,皺眉說道,“殿下,那謝安的另一把利劍……好似已有數日未有絲毫音信了……”

“呵,馬聃么?”秦王李慎聞言笑了笑,抬手指了指遙遠的雪山,低聲說道,“應該在那里吧!——與費應該是齊頭并進,而且,兩者間的距離絕對不會超過半日!劉晴也防著我軍呢,不出差錯的話,她必然是令費在明,吸引我軍注意,而令馬聃軍在暗,時刻支援費……不用去理睬,我等此番的目的是為了全數將周軍主力葬送在這片雪山,多馬聃軍一支奇兵或少他一支奇兵,不會給戰局帶來任何的改變!——再過兩日,尚能在這片雪山存活的,唯有我白水軍!”

“殿下英明!”陳昭等將領聞言眼中泛起幾分莫名的亢奮。

再過兩日,尚能在這片雪山存活的,唯有我白水軍……么?

“……”站在前面的陣雷眼眸中閃過一絲波動,微微轉頭過來瞥了一眼秦王李慎。

真狠啊……

皇三子,秦王李慎……

竟打算以數萬藩王軍做誘餌,誘使周軍大隊人馬深入雪山,繼而引發雪崩,將十余萬周軍與數萬藩王軍徹底埋在這片雪山下……

好高明的計謀,好狠毒的計謀……

果然是身居帝王之才的雄主!具備著作為帝王應有的權謀與智略,以及心狠手辣……

會贏吧?

啊,多半會贏吧!

只是……

似這種勝利,完全沒有會令人感到熱血沸騰的可能呢……

無趣!

“……”低頭望了一眼自己的左手,陣雷感覺自己的左手因為寒冷已有些僵硬。

啊,無趣地很吶,似這種戰事!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2-14 10:24
第一百二十一章額外的斬獲

就在費國軍作為先鋒軍不緊不慢追趕秦王李慎的叛王軍時​​,在距離這支兵馬大概半日光景路程的地方,有一行人正在攀登這附近看似最高的山頂。

一行十餘人,領頭的正是大周冀京朝廷刑部本署尚書令、兼南討叛王的周軍主帥謝安,身後則跟著秦可兒、劉晴、茍貢、丁邱等一干親近之人。

這回倒不是為了打探敵軍的情況,只不過是謝安純粹地想要感受一下荊州境內美妙的雪景罷了,畢竟荊州多山川河流,一旦覆蓋上白皚皚的積雪,顯然要比遙遠的北疆更為絢麗。當然了,事實上謝安其實也沒見過北疆的雪景。

“呼,這可真是……”

站在一座山頭,謝安展開雙臂大口呼吸著清晰的空氣,盡管幾近臘月的空氣中彷彿帶著一顆顆微小的冰粒,呼吸時難免會凍到咽喉,但是這卻毫不妨礙謝安心中的興致。

而在謝安身旁,秦可兒身披錦裘罩衣,半倚在心愛的男子身旁,小臉紅撲撲地,看似也是頗為享受眼前的這份美麗景緻。也難怪,畢竟世人皆傳荊州乃是天下景緻最為美妙之處,而如今大雪一下,世間萬物披上銀裝,更是讓這片風景如畫的景緻變得更加引人入勝,叫人不禁感慨世間種種造物的奇妙。

相比之下,茍貢與丁邱等東嶺眾與金陵眾刺客們的興致自然就比不過謝安與秦可兒了。茍貢還好說,這廝其實也頗有才學,看他手搖金扇搖頭晃腦,不時吟出幾句富有詩情畫意的詩詞來,倒也頗似冀京那些風流世家公子。不過其他人就不好說了,就連丁邱此刻也木訥地像根木頭,憋了半天也沒憋出幾句能與茍貢相提並論的詩詞來,更別說其他人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些人總算還是能夠領會此間景緻的美妙,如果說似蕭離那種瞪大眼睛、大呼小叫的莽夫也算是在欣賞風景的話。

但是也有例外的,比如說,自打登山起便一直板著臉的現週軍三軍軍師,天上姬劉晴。

“……”瞥了一眼看似郎情妾意的謝安與秦可兒二人,劉晴由衷地感到不悅。

比起看到謝安摟著秦可兒說說笑笑,劉晴更加懊惱謝安對於眼下事態的不重視。

明明是在追擊秦王白水軍的緊要時刻,這傢伙竟然還有閑情逸致出來遊山玩水……

是,我是承諾過你,必定會助你剿滅眾叛王,但好歹你也有點緊張感好不好?堂堂一軍主帥,撇下了正在趕路的大軍,帶著一干心腹之人上山欣賞什麼雪景,這算什麼?

眼瞅著謝安與秦可兒那其樂融融的模樣,劉晴一張小臉繃緊,哪怕是蕭離這莽夫都看得出來這位年輕的女軍師此刻心情想必是極其惡劣。

“咳咳!”就在劉晴暗自腹議之際,前邊的謝安故作咳嗽了一聲,看他模樣,似乎是想做些什麼。

他想做什麼?

盡管對謝安充滿了莫名的怨氣,但是劉晴的注意依然還是被吸引了過去,畢竟她知道,那個傢伙總是會做些有異於常理的事。也正因為如此,連長孫湘雨那等智慧超群的奇女子也對這個男人情根深種。

在眾人微屏呼吸的關注下,謝安抬起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玩起了一個極為幼稚的遊戲。

“哇——!!”

“哇——!!”群山響應著謝安的呼聲,將回聲帶了回來。

“……”捏了捏鼻樑,劉晴忽然感覺自己很是疲倦。

這就是大周冀京朝廷刑部本署尚書令,一等一的朝中賢才,位極人臣……

“嗚——!!”

“嗚——!!”

“哈哈哈——!!”

“哈——!!”

就在謝安玩地不亦說乎之際,他身旁的秦可兒亦是咯咯直笑。

這哪裡好笑了?

整張臉幾乎已黑了大半的劉晴用難以置信地目光掃了一眼面前這對瘋男女,終於忍不住對謝安說道,“你還敢再無聊一點麼?”

“學我說話對不對?”謝安聞言回頭,做了一個看似很帥氣的後現代手勢,但是效果卻不怎麼樣,因為看劉晴的表情,這小丫頭幾乎快抓狂了。

不過不知怎麼的,劉晴的面色有些發紅,或許是因為寒冷所致,或許嘛,她確實是無意識地學用了謝安的口吻。

正如長孫湘雨此前所說的,平時的謝安在口吻上帶有些許的幽默感,這也正是她所感興趣的地方之一,事實上,在謝安身旁的人中,不乏有人有意識無意識地學謝安的口吻。

當然了,這一點劉晴是絕對不會承認的,盡管她也覺得謝安的口吻頗有意思。

“用了整整半個時辰上山,就為了喊幾句稚童才會感興趣的遊戲?——吃飽了撐著!”劉晴咬牙切齒地咒罵著。

“當然不是了!——本府豈會學這世間稚童遊戲?不過是熱熱場而已!”

“哦?”劉晴臉上的慍怒之色稍稍退散,頗感興致地望著謝安。

而就在這時,只見謝安深吸一口氣,朝著群山大聲喊道,

“我兒子是誰?”

“我——!!”群山之中傳來了謝安的回音。

“我孫子是誰?”

“我——!!”

“……”劉晴張了張嘴,瞠目結舌。

在她身後,茍貢、丁邱等一干刺客們哄堂大笑,一個個舉起大拇指嘖嘖稱贊。作為始作俑者的謝安,亦固然是開懷大笑,而在他身旁,秦可兒更是笑得花枝亂顫。

唯獨劉晴……

她已經看傻了。

“怎麼樣?”謝安頗為得意地朝著劉晴擠了擠眼睛,讓後者恨不得有種脫掉靴子抽他臉的沖動。

“高,實在是高!”敷衍似的拍了拍手,劉晴面無表情地表達著自己對此的看法。對於平日里不正經時的謝安,她算是再次領教了,她總算是明白了,為何長孫湘雨跟這個男人能走到一起。理由很簡單,這二人腦子都有問題!

“怎麼了?”可能是注意到了劉晴漠然的表情,謝安頗為疑惑地問道。

“……”深深望了一眼謝安,劉晴輕吸一口氣,語氣莫名地問道,“就這樣?——用整整半個時辰上山,就為了喊這麼一句話?”

“對啊,不是很有意思麼?”謝安一臉的理所當然。

有意思?

我真恨不得一口水噴死你!

你知道這邊有多冷麼?

恨恨瞪了一眼謝安,劉晴撇過頭不再理睬他。

而讓劉晴大跌眼鏡的是,謝安身後那一干隨從竟然也玩起了這種在她看來簡直不可理喻的遊戲。

沖在頭一個的自然是蕭離那個金陵眾的莽夫,但是陸陸續續地,就連東嶺眾的刺客也有些把持不住了,再到後來,就連丁邱、茍貢這兩位在冀京也算是有頭有臉人物的傢伙竟然也玩了起來。

“上樑不正下樑歪……”劉晴低聲嘀咕一句,但是她的目光,卻頻頻掃向正站在山頭喊話的蕭離等人,眼中露出幾許蠢蠢欲動的神態。

也難怪,終歸她也是正值十五六歲的少女,正是最喜玩耍的歲數,如今撞到這麼有趣的事,她忍得住才怪,只不過是礙於臉面,不想跟謝安這幫不正經的傢伙們同流合污罷了。

但是……

微微咬了咬嘴唇,劉晴望向蕭離等人的目光中流露出幾分羨慕。

“不去試試麼?”身旁傳來一聲充滿誘惑力的聲音,謝安不知何時已站到了她身旁。

他什麼時候過來的?

劉晴望向謝安的目光中隱隱閃過一絲驚慌,她生怕方才眼中的羨慕之色被他瞧見。

“呼!”也不知是否是注意到了劉晴眼中的警惕,謝安聳了聳肩,振臂伸了一個懶腰,笑著說道,“喊了一通,頓時就感覺神清氣爽了……果然,壓抑久了就得找點樂子,要不然,人會憋壞的!”說著,他有意無意地望了一眼劉晴。

對於劉晴,在學識方面,謝安是極為認可的,畢竟劉晴是能夠堪比長孫湘雨的智者,而對於劉晴的忠誠問題,前一陣子的戰事已能夠充分證明一些大樑軍將領的擔憂是多餘的,但是這並不代表謝安不需要再擔心劉晴。

可能是智慧傑出之人的通病吧,無論是長孫​​湘雨還是劉晴,這兩個女人很經常地會鉆牛角尖,對於一些想不通的事物,她們會茶飯不思地去猜想、去猜測,直到將心中那個疑惑排除。

而比起長孫湘雨來,劉晴在對待正事上的態度更為專注,這可能與她曾經迫切想用自己的才能去向梁丘皓證明她已不再是小孩子有關。她遏制了自己心中喜玩的天性,長時間處於精神繃緊的狀態,不懂得何為放鬆,這是她不如長孫湘雨的地方之一。

長孫湘雨感到煩悶時會自己用惡作劇解悶,盡管她想出的那些惡作劇實在是叫人心驚膽戰,但不可否認,至少疏導要比堵塞好,倘若平日里一直處於壓抑的狀態,那才是最最不妙的,畢竟長孫湘雨擁有著顛覆整個國家的智慧。

但是劉晴不同,她在梁丘皓身邊時力求做到最好,她想用自己的才能向梁丘皓證明她才是比她娘親更出色的女子,不管平日里有何委屈,她始終是藏在心裡,不與外人言道,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眼下這副模樣,明明只是十五六歲的小丫頭,但是卻比年長她七歲的長孫湘雨更加成熟。當然了,這裡指的是如謝安那樣不正經時候的長孫湘雨,而一旦認真起來,長孫湘雨絕對是絲毫不遜色梁丘舞的靠山。

“……”望著謝安看似平靜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隱約的擔憂,劉晴愣了一愣,聰慧過人的她,哪裡還會不明白謝安此番來山上的真正目的。

這傢伙……

真是小瞧人啊……

不過是一兩宿沒睡好在盤算白水軍的目的罷了,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的麼?

早前在湖口時,你這傢伙可是讓我一連四五宿都沒睡好呢……

“……不要!”猶豫了半響,劉晴艱難地搖了搖頭。

“為何?挺有意思的,不是麼?”謝安繼續誘惑著。

“……”深深吸了口氣,劉晴帶著幾分怨氣,搖搖頭低聲說道,“我不是小孩子,也莫要將我當成是小孩子……”

是的,劉晴從不認為自己是小孩子,盡管她的歲數真的挺小。

“小孩子……不好麼?”有意無意地驅散了周圍充當護衛的刺客們,謝安負背著雙手立在山頭,語氣平淡地問道。

“怎麼可能會好……”劉晴臉上閃過一絲​​苦澀,她不由想到了若干年前,想到了梁丘皓、想到了楊峪,她很清楚,若不是梁丘皓與楊峪鼎力支持,以她的歲數,是絕對不可能一度成為太平軍的真正的掌權者的。

太平軍中並不是就沒有能人,至少那伍衡就是一位出色的上位者,身為初代副帥之子的他,尚在年幼時便展現出出色的領導才能,無非就是與梁丘皓相互制衡著,難以總覽權利罷了。

劉晴很清楚自己的才能底線,哪怕是自幼鉆研兵法,也無非只是在兵略上、智謀上較為出眾罷了,比不過出身丞相府邸的長孫湘雨自幼博覽百書,更多的時候,她需要自己一個人摸索,如此,又如何及得上而立之年的伍衡?

以前在太平軍時,梁丘皓主軍略,伍衡主內事,盡管兩者關係不好,但不可否認,正是因為這兩人在,劉晴才能以區區十餘歲的年齡,支撐起十餘萬乃至數十萬的太平軍。而如今,梁丘皓戰死,伍衡叛離,縱觀劉晴身邊之人,也只剩下六神將之一的齊植。

或許,這才是劉晴一心希望自己變得更加堅強、更加強大的原因吧,而這,卻恰恰不是謝安想看到的,畢竟拔苗助長的道理誰都懂,就算劉晴遵循著長孫湘雨的背影成長下去,她也無非只是另一個長孫湘雨罷了,更何況,她也不見得就能達到長孫湘雨那樣的高度。

“是嘛……”謝安咂了咂嘴,望著遠方的雪山慢條斯理地說道,“說實話,你這個觀念不稀奇,小孩子嘛,總是想著長大……”

“我不是小孩子!”劉晴帶著幾分微怒低聲說道。

瞥了一眼劉晴,謝安淡淡說道,“單單看你為了這一句話而氣惱,還敢說自己不是小孩子?”

“我……”劉晴啞口無言,無從辯解。

抬手輕輕拍了拍劉晴的腦袋,謝安低聲說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長了大麼?”

劉晴本有些反感謝安這種看似安撫小孩子的舉動,可當她聽到這句話時,她的全部心神不由地被吸引住了,忍不住問道,“什麼?”

“你猜猜看!”

“是有責任心的時候?”劉晴試探著問道。

“再猜!”

皺了皺眉,劉晴繼續猜測道,“是被諸多事物纏身的時候?”

“是你不再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時候!”瞥了一眼劉晴,謝安正色說道,“更準確地說,是你無暇再去想這類問題的時候!”

“這算什麼?”劉晴將信將疑地望了一眼謝安,頗有些氣惱地說道,“你耍我?”

“哈哈哈!”謝安聞言笑了笑,彷彿是抵不住劉晴那憤慨的目光,舉著雙手做求饒般說道,“好好好,我說實話我實話,所謂的大人吶,就得拿得起放得下……你做得到麼?”

“我當然做得到!”

“哦?是麼?”謝安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劉晴,忽而咧嘴說道,“你去將我方才喊的話去喊一遍,我就承認你是個大人了!”

“……”劉晴聞言面色頓時通紅,畢竟謝安方才那兩句可是相當不堪的。

“怎麼?不敢么?”謝安笑嘻嘻地用起了激將法。

“哼!將你那份粗淺的激將法收起來吧,丟人現眼!——去就去!”劉晴氣呼呼地瞪了一眼謝安,跑到山頭,學著謝安的口吻將他方才那兩句話又喊了一遍,只聽地周圍的刺客們哄笑不已,連連鼓掌。

劉晴用得意的眼神向謝安示威著。

謝安輕笑著搖了搖頭,向劉晴舉起大拇指算是認可了她的勇氣。

瞥見劉晴小臉微紅,興致勃勃地與蕭離等一干刺客們朝著深山喊著許許多多在外人聽來頗為不堪的話語,謝安微微一笑,抬頭望了一眼晴空。

憑著梁丘皓這層關系在,謝安更希望劉晴能夠按照她原本的人生軌跡走下去,雖說他確實很需要劉晴的智慧助他剿滅叛軍。

正因為如此,見劉晴這幾日苦思如何追上並剿滅白水軍的計策,盤算期間可能會出現的種種不定因素,計算到茶飯不思、憂心忡忡,謝安這才以自己想要散心的名義,將劉晴帶到了這片山頭。雖說恐怕只有不到半日的空閑,但是謝安依然希望劉晴能夠暫時拋開心中的煩惱,恢復符合她如今歲數的心性,好好地輕鬆一下。

雖說是荊州,可在這依然算是荒涼的荊山、景山一帶,謝安也只能想到這種解悶方式了。

雖說是荊州,可在這依然算是荒涼的荊山、景山一帶,謝安也只能想到這種解悶方式了。

就在謝安暗自感慨之餘,忽然,不遠處傳來啪嗒一聲,謝安探頭一瞧,這才發現竟有一大片積雪滑落下山腳。

“嚯!還真是挺危險的解悶方式……喊得那麼起勁做什麼?不知道會引起雪崩麼?——唔,這幫人恐怕還真不清楚……”

謝安頗有些後怕地瞧了一眼不遠處尚不自覺的眾人們,尤其是方才還不情不願、此刻卻玩地不亦說乎的劉晴。

忽然,謝安面色微微一變,凝神審視著遠方連綿數百里的雪山。

“不會吧?”

好似想到了什麼,謝安瞇了瞇雙眼,眼眸中流露出幾分驚色。

等等……

這麼說的話……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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