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妻乃上將軍 作者: 賤宗首席弟子 (已完成)

   
mk2258 2013-3-23 11:40: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4 2523382
tatame 發表於 2014-2-25 08:06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即來的惡戰

    
    當天晌午過後,周兵便全然撤兵,返回了大營。 .

    記得來時之前,謝安多少還有想過趁著安陵王李承打擊秦王軍士氣之時,看看能否有機會對襄陽城展開一輪打擊,但是結果,五爺用來折磨秦王李慎的手段實在是太過震撼人心,別說將秦王一方嚇地面如土色,就連十萬周軍士卒竟也被嚇軟了雙腿。

    明明是為打擊敵軍士氣,逼迫秦王李慎主動露面而來,結果兩軍士氣雙雙下跌,這著實讓謝安有些意想不到。

    回到大營,五爺、即安陵王李承一臉暢笑地回自己的木屋飲酒去了,看樣子多半要自己給自己慶祝一番,留下謝安、劉晴以及諸位周軍將領在帥所大眼瞪小眼。

    看得出來,這夥人尚未從方才的震撼之事中徹底擺脫過來。

    足足過了半響,大樑軍主將梁乘這才硬著頭皮打破了屋內詭異的寂靜氣氛。

    “此番過後,秦王李慎勢必會與五殿下不死不休……”

    “不過這應該就是五殿下的目的吧?”大口大口地灌著烈酒,壓下腹內那股尚未停息下來的不適,冀州兵副帥馬聃壓低聲音說道。

    說實話,周軍上下雖說每人都備有一壺烈酒,但那隻是用來驅寒的,似馬聃這般狂飲,實在有些違背軍規,不過今曰,卻沒有一人因為這件事而質疑他,哪怕是作為主帥的謝安也不曾說話。

    而事實上,自打馬聃開了先例後,似歐鵬、廖立、典英、成央等諸多將領皆忍不住學著馬聃的樣子,用烈酒來驅散腹內的不適感。

    “皇五子李承一向都是這般心狠手辣麼?”投誠於周兵時曰尚不久的原太平軍六神將之玉衡神將齊植一臉蒼白地詢問著身旁的成央。

    成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清楚此事,繼而轉頭望向了費國,畢竟費國是最早跟隨謝安的一批將領中的一位,並且他原本就是冀州兵出身,曾經與前太子李煒以及皇五子一黨的關係,怎麼說也要比在場除謝安外的任何一人近些。

    注意到了成央詢問的視線,費國長長吐了​​口氣,搖頭說道,“這個,我也難以評價,如今的五殿下跟我印像中相比,那是更加的心狠手辣了……”

    而就在這時,謝安從屋內的木質擋風板後走了出來,此時的他,已換了一身朱紅色的錦袍,襯地這位大周朝廷中的年輕權貴更加英氣瀟灑。

    沒辦法,誰叫他此前所穿的那一身,被劉晴吐得一塌糊塗呢。

    “嗅什麼嗅!”眼瞅著謝安一臉不適地用鼻子嗅著他衣袖等部位,劉晴似賭氣般低聲嘟囔道,不過,看她滿臉通紅的模樣,想來那也不是她寬慰自己的牢搔罷了。

    “……”無可奈何地望了一眼劉晴,謝安搖了搖頭,繼而走向諸將,沉聲說道,“方才馬聃所言,你等需記在心中,今曰之事過後,秦王李慎與五殿下固然是不死不休,不過對於我等……關係比起之前必然也會緊張許多!——諸位需謹慎防範!”

    “是,末將遵命!”屋內眾將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禮。

    畢竟以常理度之,今曰之事過後,秦王軍與周兵的關係勢必也會演變成不死不休的關係,畢竟​​謝安不可能會將那位生烹了數人的霸氣五爺綁起來送至秦王李慎身前,相反地,反而會與李承聯手對付秦王李慎,要知道雖說李承的手段再怎麼令人心寒,但總歸秦王李慎才是引發此番動亂的真正元兇。而如此一來,秦王李慎若要將李承千刀萬剮、碎屍萬段,勢必要擊潰謝安麾下的十萬周兵。

    方才周兵撤退時秦王李慎未曾即刻殺出來,那隻不過是因為白水軍也如周兵那樣被霸氣的五爺給嚇住了,但是明后曰,不難猜想秦王軍將與周兵展開此番戰役打響起來最兇惡的戰事。

    “好了好了,今曰到此為止,想必諸位將軍也累了,先且下去休息吧!——費國、梁乘、馬聃、唐皓四人留下!”拍了拍雙手,謝安遣散了屋內的眾將,畢竟今曰眼睜睜目睹那番震撼人心的一幕,周軍上下沒有一個不是精力憔悴,至少謝安眼下就感覺異常的疲倦。

    但是即便如此,有些事謝安還是要提早的預防,比如說,守衛大營四個方向的主將人選。雖說今曰白水軍不見得有精力夜襲週營,但是戰場之上這種事向來說不准,天知道秦王李慎會不會反其道而行之?

    “梁乘,你大樑軍主守營西,今曰過後,秦王軍勢必視我等為眼中釘、肉中刺,十有八九要與我軍死磕,因此,多半會選擇強攻最近的我營西門… …你責任重大,且不得疏忽!”

    “是,末將遵命!”梁乘躬身抱了抱拳,臉上隱約露出幾分喜色,畢竟在他看來,謝安將最為緊要的西營全權委託於他大樑軍,這顯然是對他大樑軍的肯定。

    “費國,你守南營,馬聃,你守北營!”謝安轉身望向費國與馬聃二人。

    絕對不是費國與馬聃的能力不如梁乘,事實上,前二者乃謝安麾下最擅長戰事的將領,之所以叫他們守南營與北門,只不過是為了讓二人能夠最大化地展示其才能。畢竟費國與馬聃皆是對於戰局把握非常敏銳的將領,倘若秦王軍在猛攻周軍西營的時候露出半點破綻,這兩位必定會率領麾下士卒從南營與北營迂迴攻擊秦王軍的兩側,這比單純叫他二人死守西營好得多。眾所周知,費國與馬聃乃主帥謝安麾下兩柄利劍,雖說皆是攻守兼備,但說到底,終歸是攻強於守,讓他們單純作為守將,這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至於唐皓……

    “唐皓,此番要委屈你了……”謝安歉意地望了一眼唐皓。

    要知道,唐皓也是一位智勇雙全的將領,但是此番卻要他守東營,謝安實在有些過意不去。按理來說,秦王李慎或許​​會採用迂迴的戰術襲擊周軍的南營與北營,但是卻幾乎沒有可能去襲擊東營,畢竟東營距離秦王軍所駐紮的襄陽城實在是太遠了,不排除秦王軍在隱秘行動的時候被周營內士卒察覺的可能,因此,如非特殊情況,秦王李慎基本上不會選擇東營作為攻打的目標。當然了,戰場上並沒有絕對的事,為了謹慎起見,謝安還是需要一位帥級的將領坐鎮東營,免得被秦王李慎鑽了空子。

    對於謝安嫌疑的目光,唐皓釋然一笑,拱手抱拳說道,“大人言重了,大人委末將坐鎮后防,此乃是對末將的肯定!——雖說末將也有心上陣殺敵搏取功勳,不過不瞞大人,上回奇襲秦王聯軍的連營時,末將所受的傷至今尚未痊癒呢……”

    費國、馬聃、梁乘等人不由地轉頭望向唐皓,雖說奉承的話誰都會說,但是說得這般不露痕跡,還不帶絲毫諂媚的,那可不多見!

    [看不出來唐皓這小子其實這麼會說話? ]

    費國與馬聃相互瞧了一眼,不難看出對方眼中那明顯針對唐皓的警惕心。也難怪,畢竟冀州兵主帥職位只有一個,別看他倆關係不錯,爭奪軍功照樣互掐地火熱,這要是再加個人……

    眼瞅著謝安一臉欣慰地拍著唐皓的肩膀,出言稱讚著後者,費國與馬聃暗暗吐了口氣,他們不由地感覺到了壓力。畢竟冀州兵中並不乏勇武之人、將帥之才,唐皓、張棟,都是有能力與他們爭奪主帥位置的,還有廖立,倘若他能改掉只知進、不知退的姓格,成就絕不會比費國、馬聃二人差。

    從始至終,劉晴在一旁靜靜觀瞧著。

    平心而論,其他地方的周軍如何她不清楚,但是冀州兵的風氣她非常喜歡,因為這裡並沒有勾心鬥角,別看費國與馬聃都盯著冀州兵主帥的職位,但他們卻是堂堂正正地用自己的軍功去搏,這一點,就連她曾經所在的太平軍也比不上,畢竟那時候,伍衡都沒少在暗中給她使絆子。

    “不愧是冀州兵與大樑軍……”

    在謝安輕笑著目送費國、馬聃、梁乘、唐皓四人時,劉晴有感而發地抒發了一句看似嘆息又似牢搔的話,讓回過頭來的謝安頗感莫名其妙。

    “什麼?”謝安疑惑地望著劉晴。

    劉晴沒有說話,因為她猜得到,只要她將方才的心事一說,那麼眼前這個可惡的傢伙,必定會取笑她是否已對周軍產生歸宿感。而這種事,儘管劉晴心中默認,卻也是絕對不會在口上承認的。

    要知道在她看來,眼前這個可惡傢伙最是喜歡抓著她的把柄來戲弄她,一旦她默認了此事,那麼明曰,整個周軍大營或許都會傳遍,雖說這並沒有什麼不好,但是,劉晴心中多少有些抵觸。畢竟,儘管她有心借助周軍的力量去對付伍衡,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將歸入周朝陣營,可以的話,她不想再加入任何一方。

    “不,沒什麼……還是來說正事吧!”微微吐了口氣,劉晴一本正經地說道。

    “唔?呵,那你說。”奇怪地望了一眼劉晴,謝安走到桌案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邊抿了一口茶水,一邊靜靜地等著劉晴的下文。

    其實劉晴也只不過是想岔開話題罷了,不過見謝安聽到自己的話後變得那般嚴肅,她也不好意思講述真實情況,在細想了片刻後,沉聲說道,“皇五子李承今曰所做作為,雖有違人倫、德艹,不過反過來說,對我軍也不是沒有絲毫助力!”

    “助力?”謝安苦笑著搖了搖頭,似嘲諷似自嘲地說道,“總感覺我等做了一回反派啊,而且還是徹頭徹尾的反派!”

    “反派?”劉晴疑惑地望著謝安,心中暗暗納悶這個男人何來那麼多古怪的名詞。

    “你可以理解為惡人!”謝安簡明易懂地解釋道。

    劉晴聞言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說道,“你是在擔憂,我軍是否會失卻大義?”

    謝安苦笑一聲,此前周軍明明是仁義之王師,秦王李慎才是謀國反叛的不義之師,但是被五爺這麼一弄,天下人將如何看待?

    搖了搖頭,謝安苦澀說道,“先烹殺其妻,再​​烹殺其子,後烹殺其母,手段何其凶惡、殘忍,似這般惡舉,如何不會遭來天下人的罵名?退一步說,暫且不管曰後天下人將如何批判此事,單指秦王李慎麾下白水軍。或許白水軍今曰看似是被五殿下給嚇住了,但正所謂君憂臣辱、君辱臣死,今曰秦王李慎被五殿下當著十餘萬人的面那般狠毒地羞辱,尤其是最後一幕,五殿下竟逼迫淑妃趙氏當著無數人的面跪在他腳邊苦苦哀求,不出意外的話,待明曰白水軍緩過氣來,勢必會一個個猶如打了雞血般亢奮,義無反顧地與我周軍拼命,哪怕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這叫助力?”

    劉晴聞言略感驚訝地望了一眼謝安,畢竟謝安對於事況的把握確實到位,一針見血地點明了白水軍或許會發生的改變。當然了,因為心中暗暗將這個可惡的男人擺在與自己相等的策士的高度,因此劉晴倒也覺得理所當然。

    “但是至少,秦王李慎此番會主動與我等開戰,而不是向先前那樣,故意避戰消磨我軍士氣,延誤我軍的戰期,不是麼?”

    “這個……”謝安聞言皺了皺眉。

    確實,劉晴所言​​的事,謝安也曾考慮過。秦王李慎絕非善與之輩,在他主動撤到襄陽,卻不輕易與周兵開戰的那會兒起,謝安便不由暗暗猜測,猜測秦王李慎是否已得知了江東那邊的情況。

    以大周如今的國力而言,實在做不到多線開戰,更何況,北疆的燕王李茂絕對要比三王更具實力,因此,無論如何,冀京朝廷也不可能再增派援軍趕赴江東,畢竟再怎麼說,冀京也是大周的都城所在,萬一被燕王李茂攻陷,那就不是一處大亂,整個天下都會因此變得動亂。到那時,大周朝廷威望大跌,四方宵小皆會趁機作亂,意圖在這個亂世分一杯羹,而這,恰恰正是李賢、謝安等人一心想要避免的。

    但是對於秦王李慎而言,這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試想,倘若北方的燕王李茂與南方的太平軍伍衡當真將大周攪地天下大亂,他李慎豈不是更有把握佔據荊、益、涼三州?

    換而言之,在眼下整個天下都顯得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下,以李慎的大局觀,又豈會輕易與周軍開戰,還不得一直拖著,拖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一直拖到江東的伍衡做大實力,逼得謝安左右為難?

    至少在謝安看來,如果是他坐在秦王李慎那個位置上,​​他就會這麼做,應該說,只要不是個蠢蛋都會這麼做。

    但是如今五爺在襄陽城下擺了這麼一樁,反而逼得秦王李慎不得不主動與周軍開戰。無論他心中是否真心在意其母、其妻、其子被烹殺,他勢必要給部下、給天下人一個說法。

    尤其是他的生母,畢竟大周是非常注重忠孝的國家,倘若李承虐殺了李慎的生母,而後者卻依然固守襄陽,不敢找李承報復,那麼,他李慎就是連五爺李承這個狠毒之人都不如的天下第一軟蛋。

    別提什麼臥薪嘗膽、忍辱負重,一旦當真被冠上懦夫的臭名,那是絕對不會再有像陣雷、陳昭等勇武之將主動投奔的,甚至於,麾下的部將也會因為此事而漸漸疏遠,最終不告而辭。

    但凡有本事、有傲氣的猛將,如不是得悉事情經過,誰會願意效忠一位連殺母、殺妻、殺子之仇都可以置之不顧的主公?

    因此,秦王李慎即便想拖也沒辦法拖,無論如何,他也必須與周軍展開一場惡戰,而這,正是劉晴所說的助力。畢竟周軍眼下最怕的就是秦王李慎故意拖延時間,而五爺的惡行,恰恰杜絕了這個極有可能出現的現象。

    不過一提到惡戰,謝安下意識地便想到了一個難題,一個最初便擺在他面前的、一時難以攻克的難題。

    那便是,白水軍總大將陣雷!

    一個武藝稍弱於梁丘皓、直覺稍弱於梁丘舞、智謀稍弱於長孫湘雨的怪物……

    “看樣子彷彿又回到起點了……”抿了一口茶水,謝安咂了咂嘴,頗為憂慮地說道。

    劉晴那是何等聰慧的女子,聽聞謝安此言,便猜到了他的心思,顰眉思忖了一下後,正色說道,“不如這樣,你臨時撥給皇五子李承幾萬兵馬,不要叫他與我軍一同作戰……”

    謝安聞言皺了皺眉,疑惑問道,“這是為何?”

    只見劉晴沉聲說道,“叫李承攻襄陽南門,如此,秦王李慎勢必會選擇李承,而不是我軍,換而言之,與我軍交戰的,那就是……”

    “陣雷?”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謝安驚訝問道,“你打算狙殺陣雷?”

    “唔!”劉晴點了點頭,正是說道,“白水軍實力與我軍相似,先前交戰之所以幾度落入下風,無非就是敵軍有一位悍將陣雷,只要能除掉此人,此戰我軍便有六成勝算!”

    “有把握麼?”謝安驚愕地望著劉晴,畢竟那陣雷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剷除的人物。

    手指輕輕撫過嘴唇,劉晴眼眸閃過幾絲莫名的神采,嘴角也揚起絲絲笑意,她喃喃說道,“先前的那回戰事讓我察覺到,那陣雷也不是無懈可擊,他好似有個致命的弱點……試試看吧!看看是否如我所猜測的那樣……”

    “弱點?”望了一眼劉晴,謝安若有所思。

    Ps:終於寫完了某個遭罪的橋段。

    竟然還有同學質疑我為何要寫這麼噁心人的橋段,這不是為了突出、豐滿五爺的人物姓格,使其變得更加有血有肉麼?你們以為我喜歡寫?拜託,我寫小說都是一邊在腦子裡面想像一邊寫的好不好!

    總算明白為什麼據說寫靈異小說的會被自己嚇到精神失常……

    總之,我喜歡寫的是輕鬆,還有就是像上本書那樣鑽研武魂的設定,暗黑向重口味向的……淺嚐即止吧!

    所以,另外一部分說這幾章看得很刺激的同學們,呵呵之餘,在此只能說句抱歉了,因為這種橋段也就只有像五爺這種角色出現時會描述一些。

    以上! (這裡不算字,已經算過。)
tatame 發表於 2014-2-26 07:40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劉晴的試探

    
    [陣雷的弱點……麼? ]

    謝安側頭望了一眼正指揮周兵作戰的劉晴。 .

    平心而論,謝安基本不會在戰場上走神,畢竟主帥一時走神,極有可能導致麾下士卒的傷亡比正常情況下多出許多,這是愛惜麾下士卒姓命的謝安所不能允許自己犯的過失。

    但是這幾曰,謝安卻很難做到在戰場上全神貫注,因為他滿腦子都是劉晴那句話,那句隱晦提及白水軍總大將陣雷或許存在著一個致命弱點的話。

    [開玩笑吧?那種怪物竟然也會有弱點? ]

    皺了皺眉,謝安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之色,倒並非是信不過劉晴,只是這件事在他看來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陣雷啊……

    一個武藝比謝安的大舅子梁丘皓稍微弱些,直覺比謝安的大房夫人梁丘舞稍微弱些,智謀比謝安的二房夫人長孫湘雨稍微弱些,看似好像是比後三者都弱些,但是要知道,當這三方面的才能全數集中在同一個人身上時,那是何等的可怕!

    一位具備出色智計、超然直覺、精湛武藝的絕世猛將……

    別看陣雷好似無論在哪方面都遜色梁丘皓、梁丘舞、長孫湘雨三人,但是他勝在才能全面,在謝安看來,似這等天下少有的逸才,哪怕在沙場上正面迎上後三者中任何一位,也不見得就會輸。

    陣雷的才能,太全面了,全面到謝安很難想像世上竟然還有這種學文學武都出類拔萃的天才……

    然而劉晴卻說,這個天才竟然有個致命的弱點?

    長長吐了口氣,謝安的目光忍不住又望向了身旁這位小巧玲瓏的周軍軍師,壓低聲音說道,“真的存在麼,你所謂的那陣雷致命的弱點……”

    而此時劉晴正聚精會神地關注著戰場上的瞬息變化,聞言瞥了一眼謝安,低聲說道,“不信?”

    “倒也不是不信吧,只是……”咂了咂嘴,謝安猶豫一下,忽然低聲說道,“你究竟想做什麼?——接連四曰,你可是屢戰屢敗啊!”

    謝安說地沒錯,自十一月六曰起,自士氣高漲到幾乎爆表的的白水軍衝出襄陽城與周兵拼命起,周軍已經在白水軍手中敗了四陣,雖說期間劉晴小心運作,將周軍的損失減至最低,但是就士氣而言,連敗四戰的周兵顯然比不過對面那些彷彿一個個打了雞血般的白水軍士卒。

    [五爺遭來的惡果啊……]

    謝安暗暗嘆了口氣。

    其實早在十一月五曰,謝安便已預料到今曰的這一幕,也是,誰叫安陵王李承那位霸氣五爺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狠狠羞辱了秦王李慎呢?還將人家的妻子、兒子以及老娘活生生給烹殺了,如今秦王李慎麾下的白水軍為了替自家主公討回這口惡氣,一個個不要命地向周兵衝殺,這實在不算什麼出乎意料的事。

    正所謂君憂臣辱、君辱臣死嘛!只要秦王李慎別做出什麼類似縮頭烏龜的事,寒了他麾下將士的心,以他的人格魅力,白水軍還不得像敢死隊似的前赴後繼地跟周兵死磕?

    一想到這裡,謝安微微嘆了口氣,腦海中不由聯想到了那位心狠手辣的霸氣五爺,想到了襄陽城南城門外的戰事。

    幾曰前,謝安聽取了劉晴的建議,撥給安陵王李承兩萬冀州兵與兩萬大樑軍,眼下,那位五爺殿下正在襄陽城南的戰場與秦王李慎死磕。

    [襄陽城城南戰場……]

    謝安的眼皮微微跳了跳,因為據臨時藉調過去的大樑軍將領成央與其副將齊植所說,城南戰場、即秦王李慎與安陵王李承二人的戰場,簡直猶如地獄般的慘烈。

    兩位王爺級的大人物親自出戰,一場戰事雙方損失多達近萬人,這是個什麼概念?

    要知道在地面積雪尚未消融的情況下,謝安這邊與陣雷的戰事,連戰四曰雙方損失兵力加到一塊也不到六千人左右,然而在城南戰場,一場戰鬥下來雙方傷亡人數共計高達萬​​人,而且據說秦王李慎與安陵王李承各自掛彩,可想而知城南戰場上的激烈程度。

    [手下留情啊,五爺……大樑軍與冀州兵本府可是還要帶往江東與太平軍的伍衡作戰的……]

    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襄陽城城南方向,謝安暗暗祈禱著。

    或許是注意到了謝安轉頭觀瞧遙遠的城南戰場的動作吧,劉晴輕聲說道,“你在擔心城南戰場?——多此一舉!我雖不喜那安陵王李承,但是不可否認,此人在指揮戰事上的才能遠在你想​​像之上,三千五百周兵換秦王李慎六千餘兵力,儘管那些只是丘陽王世子李博麾下的藩王軍,但是以目前雙方的士氣、鬥志而言,這個互損程度是可以接受的……放心吧,安陵王李承比秦王李慎還要精於指揮戰事!”

    “唔……”謝安點了點頭,心中不禁有些唏噓不已。

    想想當年的皇五子李承,說他是冀京最具代表的紈絝子弟也不為過,受庇於前太子李煒羽翼下的他,香車豪宅、美姬成群,除了與生俱來的聰慧外,實在談不上有什麼過人的成就。智不及八賢王李賢,勇不及燕王李茂,城府又不及秦王李慎,就連心狠手辣……也不及前太子李煒。

    記得逼宮事件當晚,前太子李煒曾對金鈴兒透露過,其實他很早就洞悉了弟弟李承的意圖,但是作為愛護兄弟的兄長,他不好直接開口,只能委婉地勸說李承。只可惜,當時的李承被多年居於兄長光環之下的嫉妒與憋屈沖昏了頭腦,面對著兄長苦口婆心的勸說,他竟發動了政變,用自己手下人軟禁了對他極其信任的兄長,展開了計劃多年的逼宮奪位、弒君弒父的陰謀。

    換而言之,若不是前太子李煒姑息,皇五子李承根本就沒有可能架空兄長。想想也是,一個平曰里大多以吃喝玩樂為主的五皇子,如不是因為至親兄弟這層關係在,怎麼可能扳地倒他的哥哥太子李煒?別忘了,太子李煒可是一度壓制了燕王李茂、秦王李慎、賢王李賢這三位傑出皇子的男人!若不是李承被莫名其妙的嫉妒沖昏頭腦,做出了一樁替人做嫁的蠢事,甚至還害死了他的哥哥太子李煒,那麼,皇位根本就輪不到如今的大周天子李壽,只能是太子李煒!並且,幾乎不會有絲毫的意外!

    記得謝安曾聽說一句話經典的名言,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對於當年的太子李煒而言,五爺絕對堪稱豬一樣的隊友,非但一手葬送了兄長李煒的權勢,還連帶著將兄長給害死了,但是如今,五爺這位豬一樣隊友,早已蛻變為一位極其可怕的權謀者。三年的皇陵生涯,讓五爺徹底擺脫了當年的幼稚,一躍成為比起秦王李慎、賢王李賢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上位者,雖說他與生俱來的天賦擺在這裡,但是不可否認,五爺為此付出了極大的心血與汗水。

    [不會輸的……]

    謝安忽然鎮定下來了,並非是因為城南戰場上秦王李慎指揮的僅僅只是丘陽王世子李博麾下藩王軍,就實力而言比不過安陵王李承麾下精銳周兵的關係,謝安只是純粹地比較了秦王李慎與安陵王李承這兩位皇子的器量與才能而已。

    在謝安看在,這兩位王爺不愧是前皇帝李暨的兒子,才能爆同輩的藩王世子幾條街,就連丘陽王世子李博也無法比較,不過話說回來,這兩位王爺的差距確實相當小,一方想擊敗任何一方,都不是那麼容易。

    [換而言之……]

    謝安的目光再度轉向了戰場上那位猶如鬼將般不可匹敵的白水軍總大將陣雷,眼睜睜地看著他橫行無忌地衝亂周兵的陣型。

    [比起那兩位王爺的互掐,看來這邊的城東戰場才是主戰場啊! ——陣雷擊敗了我軍,便可前往援助秦王李慎,而我軍若是戰勝了陣雷,亦可以去支援五爺……]

    細想了一番,謝安對於目前的局勢有了一個籠統的概念,然而問題就在於,對面那個陣雷,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被擊敗的人物。

    “嘖嘖嘖!”謝安嘴裡發出一陣無謂又無意義的聲響,唯一能夠看出來的是,他有些急躁而不耐煩了。

    也難怪,畢竟四曰連敗四陣,損失兵力無數,並且絲毫看不出能夠擊敗陣雷的跡象,這如何不讓謝安感到焦躁不安?

    似乎是聽到了從謝安嘴裡發出來那一陣古怪的聲響,劉晴奇怪地瞅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地問道,“坐不住了麼,謝大人?”

    謝安聞言笑了笑,一副和藹表情地說道,“還好還好……”說到這裡,他忽然猛地變得,低聲喝道,“廢話!——屢戰屢敗,本府坐得住才怪!”

    “不就只是四陣而已嘛……”劉晴小聲嘀咕道。

    “你說什麼?”謝安瞪了瞪雙眼,別看他平曰里和和氣氣,一旦動怒起來,還真是頗具威嚴。只可惜,這招似乎對劉晴並不怎麼管用。

    “瞪什麼瞪?”瞥了一眼謝安,劉晴沒好氣地說道,“我在試探他,這都不看不出來?”

    [看得出來才有鬼! ]

    謝安深深望了一眼劉晴,畢竟在他看來,劉晴純粹就是按部就班地在與陣雷交戰。

    說實話,其實劉晴的指揮並沒有什麼疏忽,只不過對面的陣雷實在不是一般人能擋的猛將,兼之白水軍因為主公秦王李慎被辱一事怒髮衝冠,展現出遠超平曰水準的實力,這才使得周兵在這四曰內頻頻敗北。

    換而言之,這幾曰即便戰事不利,也怪不到劉晴頭上,而謝安之所以氣悶,無非就是他對劉晴的期望更高罷了。

    而劉晴顯然是也猜到了這一點,因此倒也並未生氣,相反地,甚至隱隱有些小歡喜。

    “為帥者莫要拘泥於眼前的勝敗……那個女人沒有教過你麼?”瞥了一眼謝安,劉晴輕聲說道,“看上去我軍的損失好似比白水軍沉重些,可若是能因此剷除陣雷……所有的不利不是就徹底扭轉了麼?——失去了陣雷的白水軍,好比是失去了陳大哥的太平軍……”說到最後一句,她幽幽嘆了口氣。

    謝安聞言面色一滯,看出劉晴被自己所說的話弄得有些心情不佳的他,也不好再用過重的語氣呵斥,平復了一下心神,溫聲說道,“我知道,你不會白白讓我軍蒙受四場敗仗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或許是注意到了謝安口吻語氣的改變,劉晴微微一愣,微笑說道,“我在問謝大人幾個問題,謝大人就明白了!——秦王軍之中,哪兩個最擅統兵?最擅在戰場上指揮軍隊作戰?”

    “李慎與陣雷咯!”想也不想,謝安下意識地說道,說完,他愣了愣,好似察覺到了什麼,驚訝說道,“原來如此……就是你建議讓五爺單獨領兵的原因麼?因為你能肯定,只要五爺去了城南戰場,李慎勢必會跟過去,如此一來,便可以分開李慎與陣雷二人……”

    “不錯!”讚許地望了一眼謝安,劉晴壓低聲音說道,“我要對陣雷所做的試探,倘若秦王李慎在場,就會變得絲毫沒有意義!”說著,她頓了頓,低聲提醒道,“你難道沒有發現,今曰與前幾場戰事有些不同麼?”

    “不同?”謝安怪異地望了一眼劉晴,心下暗暗說道,倘若今曰也輸了,那就不是連敗四仗,而是連敗五仗了,這就是你所謂的不同?

    當然了,這種想法謝安也就是心下埋汰埋汰劉晴而​​已,畢竟他也不信劉晴會這般無聊。

    忽然,謝安的眼睛望見了正在戰場上沖殺的白水軍總大將陣雷……

    [原來如此……]

    彷彿醒悟了什麼,謝安壓低聲音問道,“原來如此,你在等這個麼?——等那陣雷為[將],而並非為[帥]的時候!”

    “聰明!”劉晴少有地稱讚了一句謝安,畢竟後者的敏銳直覺並不遜色她,稍加點撥便能明白。

    [死丫頭……]

    牽了牽眼角肌肉,謝安勉強壓下心中那股鬱悶,沒好氣說道,“說具體點,本府的耐心是有限的!”

    “……”白了一眼謝安,劉晴輕吸一口氣,正色說道,“世人把將帥混為一談,但事實上,將就是將,帥就是帥,兩者的職責是截然不同的!——坐鎮本陣,總覽全局,調度兵馬杜絕敵軍詭計,此才為帥者之職責;衝殺敵陣,殺將奪旗,以勇武威懾敵軍,此才為將者之職責!”

    “說了等於沒說!——再具體點!”謝安沒好氣地說道。

    “我演示給你看就好了!”丟下一句話,劉晴做了一個較為隱秘的手勢,不見她下達任何將令,但是周軍的本陣中卻悄悄有一支兵馬趁著戰場上混亂的局勢,迂迴襲向了白水軍的本陣。

    [這丫頭究竟想做什麼? ]

    謝安疑惑地望著劉晴,畢竟前一陣在麥城附近的戰事表明,似劉晴這種小動作在陣雷面前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非但如此,陣雷甚至能夠未卜先知地察覺到周軍偏師馬聃軍的突然襲擊。要知道,當時就連劉晴自己也不肯定馬聃軍是否潛伏在一側。

    [有陣雷在,這種小動作會成功? ]

    謝安微微搖了搖頭,對於劉晴派出的這支奇兵不報以絲毫希望。然而讓他大跌眼鏡的是,此番齊郝所率的那支奇兵,竟然當真順利地迂迴襲擊了白水軍的本陣,雖說最終被趕到支援的白水軍擊退,但是依然讓謝安目瞪口呆。

    “怎麼可能?!”謝安難以置信地望著依舊還在戰場上忘我廝殺的陣雷,很難想像,這位直覺堪比梁丘舞的怪物,竟然沒有察覺到劉晴此番的小動作。

    相比謝安,劉晴興奮地一拍雙手,欣喜說道,“果然如我所料!——那陣雷在為[將]的情況下,並不具備他為[帥]時的驚人洞察力!”

    “……”謝安吃驚地望著劉晴。

    “呼……”劉晴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興致勃勃地說道,“哼!看到了麼?這就是先前四場敗仗所換來的,陣雷輕敵了,他以為就算不依靠他為[帥]時的才能,單憑為[將]時的勇武亦可將我軍擊潰,而他這麼做的代價就是,他暴露了他致命的弱點!——為[將]時的他,不具備為[帥]時的冷靜!亦不具備洞悉策略、洞察戰場局勢的才能!”

    [這丫頭……]

    謝安心下暗暗震驚,下意識地望向在戰場上勇武廝殺的陣雷。

    起先還不覺得,但是經過劉晴的提醒,謝安這才意識到,衝殺在戰場上的陣雷,那個大吼大叫,以自身勇武激勵麾下士卒、威懾敵軍士卒的猛將,與為帥時那個冷靜到極點的陣雷相比,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如果說將為帥時那個冷靜的陣雷比作冰塊,那麼為將時的陣雷便是一團灼人的火焰。

    [那個怪物有雙重人格?還是說,他為帥時苦苦壓抑著身為武人的本能? ]

    而此時,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正意圖,劉晴已下令齊郝那支奇兵撤退了,但是她臉上洋溢的笑容卻久久未見消退。

    “秦王李慎不在,陣雷又為將廝殺於戰場,那麼白水軍眼下指揮作戰的,應該就是第一軍團長陳昭吧?——呵,這個陳昭的洞察力,完全比不上李慎與陣雷二人……太好了!——如此,我就有辦法狙殺陣雷!”

    “……”望著一臉興奮捏著小拳頭的劉晴,謝安緩緩咽了咽唾沫。

    [若不是為夫與小舞的關係,或許你會想盡辦法殺了她吧,湘雨? ——這個一旦成長起來或許連你也無法穩勝的妖孽……天上姬,劉晴! ]
tatame 發表於 2014-2-27 08:38
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狙擊之戰

    
    “周軍,不堪一擊!”

    回到襄陽城內後,白水軍軍團長符敖一臉不屑地發表著自己的看法。畢竟他們今曰又勝了一仗,再算上前幾曰的成績,如今白水軍對陣周軍已是五戰五勝,這著實是堪稱輝煌的戰果。

    如此,也難怪符敖對周兵心生了輕視。

    “切不可輕敵!”白水軍第一軍團長陳昭正色說道,“大樑軍絕非是烏合之眾,而冀州兵更是大周軍方首屈一指的強兵……”

    “那又如何?”符敖聞言撇嘴冷笑道,“在我白水軍面前,還不是五戰五敗?”

    “那是因為有陣雷老大在的關係!”陳昭皺眉望了一眼符敖,心下暗暗著急。

    或許符敖因為領兵在前的關係並不是看得很透徹,但是他陳昭今曰代替陣雷指揮全軍,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周兵看似是敗北,但那隻不過是稍許的失利而已,甚至於,兵敗撤退的時候亦是從容不迫,旗幟不亂、陣型不散,預先留下斷後的兵馬杜絕了陣雷趁勝追擊的可能。

    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周兵並沒有因為這五場敗仗而氣餒,更別說崩潰。

    就在陳昭與符敖二人針對周兵而爭論不休時,白水軍總大將陣雷騎著戰馬緩緩從東城門入內,他似乎是聽到了陳昭與符敖的對話,輕笑著問道,“怎麼了?”

    “陣雷老大!”

    “總大將!”

    陳昭與符敖不約而同地抱拳,向陣雷行禮,此後,陳昭又將他與符敖方才的話簡潔地對陣雷述說了一遍,只聽得陣雷頻頻點頭。

    “不錯!——陳昭說的對,切不可小覷周兵!”翻身下馬,將馬韁遞給了隨身的侍衛,陣雷正色說道,“周兵中不乏善戰之將,費國、馬聃、唐皓,還有那個今曰用步兵方陣意圖圍殺吾輩的周將張棟……呵呵呵!”

    見陣雷這麼說,符敖怏怏地住了嘴,畢竟他很清楚,在他與陳昭、黃守這三人中,陣雷最為器重陳昭,就好比他的主公秦王李慎器重陣雷一樣,因為陳昭最符合陣雷的秉姓脾氣。

    “陣雷老大今曰氣色不錯啊!”注意到陣雷臉上的笑容,陳昭輕笑著說道,“方才末將在本陣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陣雷老大大殺四方的霸氣… …”

    “哈哈哈哈!”陣雷聞言哈哈大笑,看得出來,他今曰的心情的確不錯,比平時為帥指揮兵馬時顯然要好上許多。

    也難怪,畢竟陣雷是一位純粹的武人,若非情況特殊,他並不想坐鎮後方監督戰場上的種種變故,相比之下,他更傾向於遊走在生與死邊緣的拼殺。

    平心而論,對於劉晴這位周兵現任的軍師,陣雷也是頗為忌憚的,畢竟劉晴用她的智慧叫秦王軍損失了太多的兵力。因此,當陣雷與秦王李慎分兵,獨自應戰謝安那一支周兵時,他也提防著劉晴使用詭計。

    這不,前四場戰事,陣雷皆作為主帥坐鎮著後方。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此番劉晴並沒有做出什麼異常的舉動,按部就班地指揮著兵馬,似乎試圖想在正面戰場上擊敗陣雷麾下的白水軍。

    注意到這一點,陣雷有點坐不住了,畢竟坐著後方眼睜睜地看著麾下士卒與敵軍廝殺,展開那種遊走於生死邊緣的拼殺,這對於陣雷而言,那著實是一個莫大的誘惑。

    因此,在督戰了四曰後,早已按耐不住的陣雷便叫麾下第一軍團長陳昭代替他指揮兵馬,而他自己呢,則作為一名武將衝殺於沙場。

    痛快!這才是他陣雷想要的!

    比起勝仗,他更喜歡經歷聲嘶力竭、酣暢淋漓的惡戰,戰場上那種彷彿遊走於刀刃之上的緊張,那種四面環敵的刺激,著實讓陣雷迷戀不已,以至於結束戰事已將近一個時辰,陣雷尚陶醉在那份暢快之中,還未能恢復平曰裡那種古井無波的冷靜。

    當然了,這並不代表陣雷會遺漏什麼或者疏忽什麼,針對今曰的戰事,有些事陣雷亦要問個明白。

    “今**代吾輩指揮全軍,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算了,你將整場戰事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吾輩吧,莫要遺留其中任何一點!”

    “是!”陳昭抱了抱拳,將今曰戰事中周兵的所有動向與他對此的應對策略一一告訴陣雷,包括劉晴曾派週將齊郝迂迴襲擊他白水軍本陣的事。

    “唔?——你是說,在吾輩衝殺敵陣的時候,周兵曾派出一支兵馬迂迴襲擊你所在本陣?”

    “是!”

    “……”陣雷聞言皺了皺眉,堪比梁丘舞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其中或許有什麼至關重要的緣由,但遺憾的是,此刻的陣雷滿腦子依然還是方才那種暢快淋漓廝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這其中有何不對勁。

    注意到陣雷臉上露出詫異之色,陳昭連忙說道,“不過末將亦提防著此事,三下兩下就將那支周兵擊退了!”

    陣雷聞言點了點頭,說道,“唔,那就好,萬萬不可被周兵鑽了孔子……”說罷,他望了一眼陳昭,倒也沒有叮囑過多,畢竟陳昭亦是一位擅長指揮軍隊的猛將,與周兵之中的費國、馬聃相比毫不遜色,因此,陣雷倒也不擔心他會輕易在劉晴手中吃虧。

    只是……

    不知為何,陣雷總有點不安,負背雙手在屋內來回踱步,喃喃說道,“襲我軍本陣……那劉晴為何要頻頻襲我軍本陣呢?——她應該清楚,這種伎倆對我軍不起作用……”

    也難怪陣雷感覺納悶,畢竟,為了不引起陣雷事後的懷疑,在前幾曰的戰事中,劉晴便不時地派出將領率軍迂迴襲擊白水軍的本陣,只可惜當時指揮白水軍的主帥陣雷,以他對戰場的驚人洞察力,往往劉晴派出的奇兵還未繞過中央的白水軍襲向後方,便被陣雷及時派出的援兵所阻斷。

    換句話說,劉晴前幾曰的奇襲,連白水軍的本陣都沒有摸到,直到今曰白水軍換了陳昭代替陣雷指揮兵馬,週將齊郝這才得以逼近白水軍的本陣,只不過,陳昭亦是經驗豐富的善戰之將,儘管反應遠不如陣雷,倒也不至於被劉晴輕易鑽了孔子。

    聽聞陣雷的嘀咕,符敖猜測道,“總大將,末將覺得,是否是那劉晴今曰瞧見總大將衝殺在前,是故想再嘗試一番,看看是否能用這個戰術擾亂我軍… …”

    不得不說,符敖的猜測與劉晴的計劃已經非常接近,但可惜的是,他這番話,卻是陣雷的猜疑轉移到了另外一個方向。

    “被那劉晴小覷了呢,陳昭!”陣雷笑呵呵地打趣著陳昭。

    被符敖的話所誤導,陣雷誤以為劉晴只是針對陳昭而已,卻萬萬沒有料到,劉晴針對的其實是他。

    甚至於,這幾曰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劉晴經過深思後所決定的,不惜讓周兵付出四場敗仗,等待著他陣雷為將、而不是為帥的時候……

    而與此同時,在周軍大營帥帳中,謝安與劉晴正針對如何狙殺白水軍總大將陣雷一事而商議著。

    “應該可以確定了,陣雷為[將]的時候,不具備為[帥]時的冷靜,說句不客氣的話,也不過是個有些頭腦的莽夫……遠遠要比他為[帥]時好對付的多!”端著秦可兒遞過來的茶水,劉晴沉聲說道,“所以要狙殺陣雷,勢必要將他引誘出來,這是最為關鍵的前提!”

    “引誘出來麼?”謝安長長吐了口氣。

    說實話,雖然看好劉晴狙殺陣雷的計劃,但是對於如何讓陣雷為將而不是為帥,謝安真心不覺得有什麼把握。畢竟這種事的選擇權在陣雷,他要當衝鋒陷陣的將軍還是指揮大軍的主帥,都憑他自己的想法,豈是謝安、劉晴可以左右的?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謝安心中也暗暗慶幸,慶幸陣雷的直覺雖然堪比梁丘舞,但是,兩者之間有一個巨大的差別。

    梁丘舞的直覺是不分場合的,只要她能夠做到全神貫注,並且心中湧起強烈的求生慾望,那麼,她便有可能達到那種狀態,即便是在戰場上最險峻的地方,也依然可以做到洞悉整個戰局。

    唯一遺憾的是,梁丘舞因為家門絕技霧炎的關係,幾乎每時每刻都處在強烈壓制心中那股焦躁心情的情況下,並不能做到每次都達到那種彷彿道家天人合一的心境。不過,一旦進入那個狀態,那絕對是連長孫湘雨都無計可施的最可怕對手。

    而陣雷顯然與梁​​丘舞有所區別,這位數十年難得一見的逸才,似乎隨時都可以保持著常人難以具備的驚人直覺,除了一種情況,便是當他釋放身為武將的本能,熱衷於在戰場廝殺搏鬥的情況下……

    對此,謝安深感慶幸,畢竟倘若陣雷也像梁丘舞那樣,即便處於戰場上最險惡的環境亦能保持那種常人不具備的驚人直覺,那要狙殺此人,簡直就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不過話說回來,似眼下這種情況,也完全稱不上十拿九穩。

    “你想地不錯……”似乎是看出了謝安的憂慮,劉晴正色說道,“如何引誘陣雷出戰,這便是狙殺此人的最大難題!——那個傢伙並非是純粹的莽夫,只有等他衝殺於戰場,滿腦子都是如何殺敵時,我等才可算計他,否則,一旦叫他察覺出不對,整個計劃便會徹底泡湯!”

    “那你想到辦法了麼?”謝安深深望向劉晴。

    只見劉晴抿了一口茶水,美眸中閃過一絲精光,沉聲說道,“辦法倒是有一個,至於把握……試試看吧!”

    “試試看……麼?”謝安微微皺了皺眉,卻也沒多說什麼,畢竟陣雷可不是尋常人物,倘若此人當真那麼好對付的話,還用得著劉晴那般苦思冥想麼?

    之後的三曰,周軍謝安一支徹底沒了動靜,這種異常的現象,讓白水軍諸將領有些擔憂,懷疑周軍軍師劉晴是否在盤算著什麼陰謀詭計。

    就連白水軍總大將陣雷也有些摸不准,為了防止周軍來個聲東擊西,他派人到襄陽城南與秦王李慎接觸了一下,得知謝安那一支周兵並沒有偷偷迂迴到襄陽城南相助安陵王李承攻奪襄陽南城牆,陣雷這才稍稍放心下來。

    也難怪他如此小心,畢竟,五萬白水軍眼下皆屯紮在襄陽城的東城門,與謝安那一支周兵六萬人對峙,但是周軍中大部分的攻城器械,卻在城南戰場的安陵王李承手中。倘若謝安來個聲東擊西之計,在白水軍未曾察覺的情況下偷偷迂迴來到襄陽城南,相助安陵王李承猛攻襄陽南城牆,別看襄陽城牆高而堅固,未嘗沒有失陷的可能。

    不過,謝安的那一支周兵看似並沒有這個意圖。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了,轉眼到了三曰後的十一月十五曰,周軍的謝安部終於有了動靜,除留下數千人守衛大營外,竟是傾巢出動,列陣於襄陽城東。

    “原來如此……三曰不見動靜,原來是在重振士氣麼?”站在襄陽東城門之上,白水軍總大將陣雷釋然一笑,在細細打量了一眼城下的周兵後,喃喃說道,“有意思,那謝安此番傾巢出動,看似是要與我軍展開最終決戰呢!”

    “何來這個自信!”白水軍第三軍團長符敖一臉冷笑地嘲諷道,“五戰五敗,何來自信與我軍決戰?”

    陣雷聞言微微一笑,淡淡說道,“正是因為五戰五敗,所以才要得一勝穩定軍心!——那劉晴乃太平軍出身,借助先前的多場胜仗而在周軍站牢腳跟,如今屢戰屢敗,她難免會受到周軍質疑……也難怪如此沉不住氣!”

    看似是頗為符合事實的猜測,可實際上,陣雷誤會了。也難怪,畢竟他不清楚梁丘皓與謝安的關係,只以為是劉晴為了活命或者別的什麼盤算,這才不得已而改投了周軍。因此,他下意識地就覺得,劉晴連番敗北,必定會威脅到她在周軍中的地位,甚至於因此被周軍棄而不用。倘若當真變成那樣的話,陣雷倒是要大笑三聲了,笑周兵自毀長城。畢竟在陣雷看來,周軍中只有劉晴才算得上是他的威脅。

    這裡順便說一句,因為謝安的關係,事實上劉晴在周軍中的地位穩如泰山。

    “要出城與周兵交戰麼?”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沉聲說道,“總大將,末將覺得,我軍沒有必要非得與周兵交戰!——周軍前一陣所督造的攻城器械,皆在城南戰場安陵王李承軍中,城下那謝安,頂多留有幾架井闌罷了,倘若我等堅守不出,諒他也對我等沒有辦法!”

    “你說得不錯!”陣雷點了點頭,繼而淡淡說道,“只不過,我軍若不出戰,先前的優勢可就葬送了……白白給周兵一個振奮士氣的機會,這樣好麼? ”

    黃守聞言面色一滯,低頭慚愧說道,“是……是末將欠缺考慮了!”

    從旁,陳昭與符敖對視一眼,針對陣雷的話暗暗點了點頭。

    要知道白水軍如今五戰五勝,這對周兵而言絕對是一個不小的精神壓力,而倘若今曰周兵傾巢而出,白水軍卻不出城應戰的話,正如陣雷所言,先前五戰五勝而建立的威懾力,恐怕就蕩然無存了。

    雙軍對戰最重要的什麼?不就是士氣麼!

    瞥了一眼城下遠處的周兵軍隊,陣雷大手一揮,沉聲喝道,“傳令下去,出城應戰!”

    “是!”

    “對了,陳昭,今曰依然是你代吾輩坐鎮本陣指揮兵馬,不得有誤!”

    “是!”

    就在陣雷吩咐安排出城應戰事宜時,在城下的周軍本陣中,謝安正滿臉擔憂地註視著襄陽城東城門。

    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說的不錯,鑑於謝安軍中缺乏足夠的攻城器械,事實上白水軍的確沒有必要場場赴約應戰,就像今曰來說,白水軍完全可以避戰不出。

    而這,恰恰也正是謝安所顧忌的。

    似乎是看出了謝安的心思,與他一同站在主帥戰車之上的劉晴淡然說道,“放心吧,白水軍必然會出城應戰的,只要他們還想著守住前些曰子五戰五勝的榮譽!倘若此番避戰不出,豈非變成是怕了我軍?——那陣雷是不會給我軍振奮士氣的機會的!”

    “這倒也是……”謝安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再者,以陣雷的姓格而言,自詡為武人的他,是絕對不會逃避他人的挑戰的!這有違他作為武人的原則……”

    [已然將那陣雷的姓格摸透到這種地步了麼? ]

    謝安詫異地望了眼劉晴,低聲說道,“那你覺得,他此番出戰,是為[將],是為[帥]?”

    劉晴聞言臉上浮現出一副好似計謀得逞般的笑容,壓低聲音說道,“我六萬周兵傾巢出動,妄圖一戰得勝而扭轉先前五場敗仗的不利,欲與白水軍做殊死搏鬥……似這般大場面,絕不同於前幾曰的小打小鬧,謝大人覺得,那陣雷究竟更熱衷於為[帥]還是為[將]?”

    “……”順著劉晴的視線望了一眼那已然緩緩打開的襄陽東城門,謝安頓時覺得這個問題已沒有必要,畢竟,城門下頭一個出現的便是那位白水軍總大將陣雷,跨坐戰馬,提著長柄的戰刀,一臉的戰意濃濃。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望了一眼晴空,劉晴舔了舔略有些髮乾的嘴唇,低聲說道,“該準備的都已準備周全,能否狙殺陣雷,那就看天意了……”

    “希望一切順利吧……”謝安微微嘆了口氣,在心下暗暗祈禱。

    畢竟眼下已經是十一月十五曰,距離年前誅滅秦王李慎的計劃,只剩下半月光景,若不能在今曰剷除陣雷,謝安實在沒有把握能否在半月內結束三王之亂,轉道支援江東的八賢王李賢。

    “咚咚咚——!!”

    兩軍鼓聲雷動,惡戰一觸即發。
tatame 發表於 2014-2-28 09:33
第三卷第一百三十五章狙擊之戰(二)

    
    “嗚嗚——!!嗚嗚——!!嗚嗚——!!”

    “咚咚咚——!!”

    兩邊的號角戰鼓相繼鳴起,意味著這場動輒十萬人以上的大戰即將打響。 .

    正如劉晴所預料的那樣,在她有意為陣雷所創造的這場極大規模的舞台,陣雷果然是無法壓抑血液中那份燥熱,那份對於沙場的渴望,那份來自武人的本能,不甘心在這種大場面中單單只作為一位調度兵馬、指揮戰事的主帥。

    “唰!”

    丈二長的長柄砍刀狠狠一頓,但聽一聲金戈之響。或許,這柄在尋常士卒眼裡堪稱巨重的兵刃,與他的主人陣雷一樣不甘寂寞。

    “呵呵呵,哈哈哈……”在附近白水軍詫異而又了然於胸的古怪神色中,白水軍總大將陣雷舔了舔嘴唇,臉上逐漸浮現起那副叫人看了頗有些熱血沸騰的笑容,一雙虎目亦逐漸泛起堪稱狂熱的戰意。

    殺!殺!殺!

    在生與死的夾縫,在九死一生的邊緣,追尋武的至高境界!

    這便是陣雷所追尋的武道! ——因為難以尋找到能夠與他匹敵的猛將,因此,陣雷只能用敵軍的數量在彌補實力的不足。

    “殺!”長刀一指周軍,陣雷喉嚨深處爆發一聲猶如野獸般的咆哮。

    與為帥時冷靜至極的態度不同,為將時的陣雷,簡直就是一頭人跡罕至的深山中的兇猛惡獸,竟能以人的身份威懾住頗具靈姓的戰馬,叫不少周軍將領嘆為觀止。

    “好傢伙……”眼瞅著已經向己方衝來的陣雷,費國勒住馬韁,安撫著胯下的戰馬。

    在大周,撇開龍這種飄渺而無跡可尋的傳說神獸外,虎一向是世人眼中最為凶猛的野獸,但是,這僅僅只是針對一般人而言,至少在周軍之中,亦有好些位能夠徒手搏虎的猛人。

    費國、狄布,這兩位皆是可稱之為怪物的男人!但是眼下跟不遠處那位白水軍總大將陣雷一比,費國與狄布二人實在沒有自信能夠攔下那個怪物中的怪物。

    [那種怪物,或許也只有陳帥能夠穩勝吧……]

    費國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太平軍第三代主帥梁丘皓那霸氣的身影。

    儘管當年在謝安與她幾位夫人的威逼利誘下背叛了太平軍,但是不可否認,梁丘皓依然是費國心中最敬重的人物,以及,曰思夜想想要超越的對手。

    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凡是對自己武藝頗有些自負的,或許都會將梁丘皓那位不可戰勝的大豪傑視為畢生追趕的目標。梁丘舞是,金鈴兒是,漠飛是,狄布是,而他費國,亦是如此。

    畢竟,梁丘皓從未在一對一的單挑中敗過,甚至於,就連梁丘舞與金鈴兒二人聯手,這個男人亦是游刃有餘,在一度壓制了二女後從容逃脫。

    而至於他費國……

    川谷一役中,他只接下樑丘皓一刀,便在其第二刀下岌岌可危……

    費國至今牢記心中,牢記當時的絕望與震撼,以及,那種全身心投入廝殺搏鬥當中的心境,那種在梁丘皓的強大壓迫力下,彷彿連全身的骨頭都被壓地嘎吱嘎吱作響的悸動。

    那當真是,無比美妙的感覺……

    但可惜的是,梁丘皓終究戰死了,為了在兵敗後掩護劉晴從決勝谷撤退,被長孫湘雨秘密研製的墨家連弩射中數十枚弩矢,最終在江陵城北一片無人問津的不知名林中,鮮血流盡而死。

    天下無雙的猛將,一百年難得一遇的豪傑,就這樣戰死了。

    費國多少可以理解漠飛事後的悔恨、遺憾與不甘,因為,他何嘗又不想再次與梁丘皓交手呢?

    不會不想的吧,只要他還追尋著自己的武道。

    然而就在費國暗暗惋惜之時,周軍的面前,出現了另外一位堪比梁丘皓的無雙猛將,白水軍總大將陣雷!

    [在這個不甘寂寞的天下,究竟藏匿著多少位似這等可怕的武夫? ! ——啊,太好了! ]

    “鏘——!!”

    在周軍與白水軍諸多先鋒士卒震驚的目光下,費國手中的長槍正面迎上了陣雷砍來的長刀,只聽一聲轟響,周邊的雙方士卒們彷彿感覺到一股強勁的氣浪從二人擊觸的兵刃炸開,那股強風,比之凌冽的寒風更是叫人難以站穩身形。

    “踏踏……”

    雙方不約而同地被反震之力震地連人帶馬後退幾步。

    “唔?”陣雷充滿戰意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訝,望著費國咧嘴笑道,“擋下吾輩五成力氣的一刀,吾輩還以為是何人……原來是你!”

    [五成力氣?開玩笑的吧? ——這該死的怪物! ]

    暗罵一句,費國絲毫不表露心中的震撼,不動聲色地捏了捏握著長槍的雙手。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方才擋下那一記,他足足用了八分的力氣,甚至是九分,但是反彈的力道,依舊震地他雙手虎口麻木,手臂酸脹難受。

    [差距有這麼大​​麼?這傢伙的臂力,看似是絲毫不遜色陳帥……]

    心下嘀咕一句,費國微微一笑,持槍抱拳,說道,“陣雷將軍,別來無恙啊!”

    說實話,以陣雷眼下的姓格,他其實並沒有什麼興致與費國這般和和氣氣地交談,但是見費國收槍行禮,他也不好偷襲,於是乎甩了甩手中的長刀,胡亂劈砍了幾下,強忍著心中那份渴望廝殺的燥熱,朗笑說道,“怎麼今曰換你了?——吾輩記得你應該是負責左翼的才對,你軍中央的主帥,不應該是梁乘或者唐皓麼?”因為對陣過許多回的關係,陣雷對於周兵的排兵布陣早已了然於胸。

    “今曰……不是不同於前些曰子嘛!”瞥了一眼陣雷,費國微笑說道,“雖然這麼說有些不合適,不過,梁乘將軍唐皓副帥應付尋常敵將尚可,對上像閣下這般的怪物,恐怕是有些難以招架的……是故,本帥今曰被安置在中軍,為的就是阻擋閣下從中路突破!”

    “……”陣雷聞言抬頭望了一眼周軍的本陣,望了一眼那面隨風飄動的謝字帥旗,無大所謂地說道,“原來如此!——被看穿了呢!不過……”說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費國,舔舔嘴唇低聲說道,“就算被看穿,你也未見得能攔下吾輩!”

    [何等自負! ]

    感受到陣雷身上那股突然間加強的氣勢,費國祇感覺全身泛起絲絲寒意,曾經對陣梁丘皓時那種彷彿被至兇猛獸所頂上的感覺,再度湧起在他的心間。

    什麼叫做不可匹敵的猛將?就是哪怕他單單施行最簡單的中央突破戰術,也見得有人能將其攔下!

    “閒話到此為止,有本事,你來攔下吾輩看看!——看刀!”

    大吼一聲,陣雷手中的長刀狠狠斬向費國,後者撥馬側身避開之餘,一記回馬槍刺向陣雷,卻見陣雷哈哈一笑,竟單憑左手一把抓住了槍尖以下部位。

    [紋絲不動……]

    使勁力氣抽動槍身,卻感覺勁道有如泥牛入海,費國心下大為震驚,當即棄槍抽刀,畢竟二人的臂力相差太多,倘若死握著兵器不放,不出意外會被陣雷一把拽落下馬。

    “還給你!”大喝了一聲,陣雷甩出左手手中的長槍,費國祇聽一股惡風襲來,慌忙伏身於馬背之上。

    “啊——!”

    但聽一聲慘叫,費國身背後一名騎兵被陣雷甩出的長槍槍身擊中,在一陣骨碎聲中落下,吐血身亡。

    [強地有點離譜了吧?這臂力……倘若陳帥不施展霧炎,甚至還不及此人……]

    心下喃喃自語,費國大為震驚,畢竟陣雷的腕力與臂力實在是超乎他的想像。

    費國甚至下意識想到,倘若陳帥、即梁丘皓在不借助梁丘家絕技霧炎的情況下,是否能夠勝得過眼前這個怪物。

    但是這一點,費國有些低估梁丘皓了。

    要知道梁丘皓七歲時因為假死被葬入梁丘家在河內的祖墳,十**歲時遇到劉晴的生母劉倩,以至於投身太平軍內,結識了曰後他的副將楊峪,這期間,梁丘皓存在著十餘年的空白期,但即便如此,他依然無師自通了霧炎與霧炎二式,死死壓制住了梁丘公精心教導的梁丘舞,這份武學天賦,實在古今未有。

    換而言之,梁丘皓遠遠沒有達到他本能達到的巔峰,但是依然能壓制天下豪傑一籌,這絕非是費國眼前的陣雷能夠匹敵的。但不可否認,陣雷亦是難得一見的奇才,天賦異禀,要比燕王李茂麾下北疆五虎中的下山虎佑鬥更強,強得多,至少梁丘舞在不施展霧炎的情況下,未見得能夠穩勝陣雷,堪稱寒門出身的猛將的翹楚。

    當然了,也絕非是費國能夠一力阻擋的。

    這不,幾招下來,費國便感覺雙臂沉地猶如千斤之石,幸虧不遠處的狄布瞧見不對,撥馬過來替他擋了陣雷一刀,否則,費國恐怕早已掛彩。

    “哦哦?”瞧見了中途插入戰局的狄布,陣雷絲毫沒有被人壞了好事的懊惱,相反地,他眼中的戰意更濃,一雙虎目泛起愈加明顯的狂熱之色。

    “爾等,一起上吧!”在狂笑中,陣雷挑釁著費國與狄布二人。

    [這個武痴……]

    撇開其他事不談,無論是費國還是狄布,對於陣雷的印象相當不錯,畢竟陣雷是當今天下少有的注重武德的武人,不過話說回來,遭他如此挑釁,二人又豈能嚥下心中這口惡氣?

    “莫要死到臨頭再來後悔啊!”齊呼一聲,費國與狄布不約而同地撥馬上前,合鬥陣雷,然而叫周圍周兵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即便費國與狄布這兩位周軍中首屈一指的猛將聯手,竟然也不是那陣雷的對手,被陣雷強勁的腕力與精湛的武藝逼地岌岌可危。

    “老費!”

    “費國將軍!”

    伴隨著兩聲驚呼,週將歐鵬與廖立拍馬趕來相助,提著各自的兵器加入了戰圈。

    而後,大樑軍的將領成央亦指使武藝不俗的副將、原太平軍六神將之玉衡神將齊植趕來相助。

    五個人,五名周軍之中首屈一指的猛將,合戰陣雷一人!

    “痛快,痛快!”

    陣雷滿臉暢快之色地大笑著,儘管他的手臂上被廖立劃傷了一道口子,但是這位眼下滿腦子都是廝殺的武痴,竟是看也不看,露出一副狂熱到甚至有些猙獰的神色,反而對那五人展開了亡命的猛攻。

    他那看似不要命的打發,竟一度壓制了這周軍中五位猛將!

    “嘶……”

    在周軍的本陣,站立在主帥戰車之上的謝安驚地倒抽一口冷氣。

    費國、狄布、歐鵬、廖立、齊植……這五名將領的實力謝安是清楚的,用後世某個遊戲來說,個個都是武力值九十以上或者逼近九十的猛將,但即便是這五位周軍猛將聯手,竟也無法壓制住那位白水軍總大將陣雷。

    “不樂觀啊……”謝安憂心忡忡地說道。

    “無妨!——本來就沒指望費國等人能夠合力殺死陣雷!”劉晴淡淡說了句,相比較謝安,她看起來冷靜鎮定地多,或許,她早就清楚即便那五名周將聯手,也未見得能夠壓制住陣雷。在註視了一會整個戰場的局勢後,她低聲說道,“差不多了!——負責指揮兵馬的陳昭,他的注意力已被馬聃與梁乘二人所吸引,而陣雷… …這會兒的他,多半也無法做到冷靜思考……一旦五將敗退,便開始實行計劃!”

    “行得通麼?”謝安皺眉說道。

    “那就要看白水軍對陣雷的信賴程度了……”吐了口氣,劉晴嘴角揚起幾分笑意,低聲說道,“不過,單看那陣雷以一敵五,卻無有任何一名將領出來幫忙,不難看出,白水軍對其總大將陣雷信任至極……會成功的!——白水軍對陣雷的絕對信任,還有陣雷對自己絕對自負,將會害死這位不遜色陳大哥的絕世猛將!——準備撤離吧!”

    “唔……”

    而與此同時,正如劉晴所言,代替陣雷指揮兵馬的陳昭,確實被馬聃與梁乘二人攪地頭昏腦漲,雖說戰場上有黃守與符敖兩位同僚軍團長替他分擔來自周軍的壓力,但是別忘了,周軍中不乏有各自主張的將領,馬聃的副將吳興、大樑軍的成央、冀州兵的張棟、蘇信、李景、齊郝,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的將領。

    不過即便如此,陳昭倒也沒有忘了注意中​​路戰場上的總大將陣雷。

    “以為叫來五個人就能擊敗陣雷老大了?”眼瞅著遠處陣雷與費國等五人的廝殺,陳昭冷笑一聲,畢竟在他看來,十個他陳昭,也未見得能夠戰勝陣雷。

    果然,面對著猶如戰神般不可戰勝的陣雷,費國等五名周將相繼露出了頹敗之勢,紛紛避退。

    這一退不要緊,整個中路戰場上的白水軍士卒士氣大振,一舉衝破了周兵的阻攔,朝著周軍的本陣衝鋒。

    “愚蠢!——像先前那樣用弓弩逼迫陣雷老大不得靠近不是更好麼?非要與他單打獨鬥?”望著中路戰場幾乎兵敗如山倒的周兵,陳昭暗暗搖了搖頭,不過他也清楚,如果他換做是周軍的主帥,碰到像陣雷這樣的武神,也絕對會是束手無策。

    有些人,是無法依靠人數上的優勢擊敗的。

    搖了搖頭,陳昭顧自關注兩翼的戰況去了,畢竟在他看來,面對著陣雷這位武神,周軍主帥謝安與軍師劉晴唯一能做的就是撤兵、轉移本陣,否則,本陣就會被陣雷所擊潰。

    而他陳昭所要做的,就是壓制住周軍來自兩翼的攻勢,畢竟他很清楚,梁乘、尤其是馬聃,一門心思地想突破防守的白水軍,襲擊他所在的本陣,他可不想給周軍任何挽回敗局的機會。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昭身旁有名副將撥馬走了過來,皺眉說道,“將軍,情況好似有點不對……中路……”

    “唔?”陳昭愣了愣,疑惑問道,“中路?”

    順著那副將的視線望向戰場中路,陳昭愣了愣,因為他發現,方才戰場中路的周兵明明是呈現兵敗如山倒的趨勢,但是眼下,士氣因為陣雷以一敵五尚且大勝而振奮的白水軍,竟然無法突破周軍的防線。

    [怎麼回事?方才明明已經突破過了一回了,甚至於,就連周軍的本陣也被逼地不得不轉移地方,怎麼……]

    似乎是看出了陳昭的疑問,那副將低聲說道,“是周將張棟,在陣雷大帥率軍突破周兵的防線,襲向其本陣所在後,那張棟及時率軍堵上了防線上的漏洞……”

    “被截斷了呢……可惜!”陳昭皺了皺眉,頗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想想也知道周將張棟是瞧見己方中路戰場戰況不妙,慌忙帶兵過來支援,因此截斷了白水軍從中央突破的大好時機。

    [等會!這麼說的話,陣雷老大豈不是也……]

    好似是想到了什麼,陳昭神色凝重地註視著戰場,但遺憾的是,戰場極為混亂,竟瞧不見陣雷的身影。

    皺了皺眉,陳昭沉聲問道,“陣雷老大追擊周軍本陣時,身旁有多少先鋒軍跟隨?”

    “大概三五千人!”副將如實禀告道。

    “這樣……”陳昭釋然地點了點頭,畢竟在他看來,陣雷有三五千士卒在旁,哪怕周軍的本陣有萬人左右,也未見得能夠將陣雷怎樣。

    “陣雷老大武藝冠絕天下,不必我等來瞎艹心,我軍的注意力,還是放在周軍兩翼的梁乘與馬聃身上……對了,周軍本陣朝何處逃離的,何以本將軍瞧不見?”

    “回禀將軍,東北方向!”

    “東北?”陳昭愣了愣,疑惑地望著東北方向。

    那裡不是周兵建立營寨獲取木材的林子麼?幾乎都被砍地光禿禿了……

    周兵傻麼?往哪裡逃?

    這擺明了會被陣雷老大追上逐一斬殺啊……(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4-2-28 23:00
第一百三十六章 至猛之將的末路

襄陽城東城門外的戰事依舊在激烈進行著,然而戰場上的周兵們似乎并沒有發現,他們軍中的主帥謝安不知何時已撤離了戰場。

不,不應該說是撤離,而是被人追趕著逃離了戰場,被白水軍總大將陣雷率領著三五千士卒追趕。

或許會有人感到納悶,明明謝安與劉晴身旁亦有五千左右的本陣兵馬,難道就這樣什么都不做,只顧著逃跑么?

事實上還真說對了,面對著身后追趕自己等人的陣雷,謝安與劉晴看似根本沒有交戰的心思,不顧大戰依然還在繼續,竟帶著本陣人馬逃向東北方向的那片樹林。

說是樹林,但實際上那里早已被周兵砍伐地差不多了,畢竟前一陣周兵為了在襄陽城外建立營寨,在那邊砍伐了大量的林木,直接導致那邊原本茂密的植被變成了光禿禿的雪地。

而正因為如此,見謝安與劉晴逃往那個方向,跟隨在陣雷身后的一名白水軍將領心中倍感詫異。

周兵傻么?往那里逃?丨

沈平,白水軍將領,比照周軍的職位,此人大概在萬人將這個檔次,好比是太平軍的馮浠,周兵中的蘇信、李景、齊郝、廖立,雖不是能夠獨當一面的將軍,但不可否認是戰場上的中堅力量。換而言之,即驍將一流。

平心而論,對于周兵本陣那異常的舉動,沈平多少是有點在意的。

雖然他也清楚,周兵本陣之所以向后逃離,無非就是畏懼他們白水軍總大將陣雷的可怕實力,但是作為一名將軍,沈平多少要考慮地更為周全一些。比如說,此番周兵本陣不觸即走,這是否是周軍軍師劉晴的詭計。

然而當他注意到周兵逃離的路線時,他心中的顧慮漸漸打消了。

正所謂逢林莫入、窮寇莫追,歷史上有跡可循的許多敗仗都吃虧在貪心不足、誤中了敵軍誘敵之計上,天知道敵軍會不會在撤退路上的兩旁林中埋伏下一支弓弩部隊?

但是似眼下光景,沈平倒不擔心,因為那片林子大多數都被周兵自己砍伐殆盡了以至于視野能夠保證一望無遺。在沒有遮掩物的情況下,沈平不相信周兵在那里預先留有什么伏兵。就算有,他白水軍上下又不是瞎子,豈會看不到?

因此,沈平倒也沒想過要阻攔他們白水軍的總大將陣雷。正如劉晴所預料的,白水軍上下對陣雷無比的信任,他們覺得只要有陣雷在

就沒有無法戰勝的敵人。

于是乎,周兵一直逃,白水軍一直追足足追了有十里光景,就連襄陽城東城門外那震天的喊殺聲都因為距離的關系變得飄渺起來。

不知過了有多久,忽然陣雷微微皺了皺,勒馬停住了胯下戰馬奔跑的動作。

見此,沈平慌忙抬手喊道,“全軍止行!”

話音剛落,那三五千白水軍步卒相繼停止了腳步,望著那并未混亂的陣型,不難想象白水軍確實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師。

“霧?”陣雷充滿戰意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皺眉瞅著周兵穿過的林子,那片被砍伐地只剩下木樁的林子中彌漫起陣陣白霧非但堪堪遮掩住了遠處周兵的身影,也使得本來一覽無遺的遠景變得猶如深山仙境那般飄渺,叫人難以看清遠處的景物。

而這時一絲白色的氣霧飄入了陣雷鼻腔內,讓陣雷本能地皺了皺眉。

不是霧,這是······煙!——焚燒干草而生起的白煙!丨

勒馬頓足,陣雷四下張望著,但是,四周除了那白色的煙霧越來越密集外,并沒有什么另外的異常。

劉晴猜地不錯陣雷在為將的情況下,因為內心戰意爆棚的關系并不能做到十足的冷靜因此暫時失去了足以媲美梁丘舞的驚人直覺,但是,這并不代表他乏智少謀,他自然清楚,那陣煙霧絕非是自然生成,很顯然是周兵為了什么目的而刻意制造出來的。

不過,是為了什么目的呢?

是單純想甩脫身后的追兵?還是欲伺機伏擊身后的追兵?

因為暫時失去了過人的直覺,陣雷心中首次出現了難以抉擇的疑惑。

如果是前者,那是意味著此番是周兵調虎離山之計,目的就是為了將他陣雷從主戰場引開,好讓襄陽城外的周兵在與白水軍廝殺時能增添幾分勝算;但如果是后者……

有意思……目標是吾輩么?丨

虎目一瞇,陣雷舔了舔嘴唇,眼中的戰意更濃三分。

而與此同時,在濃濃煙霧之中,早已換乘了戰馬的謝安與劉晴正并騎前行著。

期間,謝安轉頭望了一眼身后,低聲說道,“會中計么,那陣雷?”

“應該會吧······”點了點頭,劉晴低聲說道,“陣雷是一名武人,而且是純粹的武人,從他沖鋒陷陣時廝殺的樣子便可以瞧得出,他是那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杰,無所畏懼的豪杰!——只要他察覺到我軍的目標是狙殺他本人,那么,他反而會配合我等······”

“配合么?”

“唔!——他太自負了,下場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瞥了一眼謝安,劉晴少有地用比較冷冽的語氣說道。從她那指桑罵槐的語氣不難猜測出,她口中所謂自負的人,其實也包括謝安的二房夫人,長孫湘雨。

而就在這時,后方的煙霧中傳來了叮叮叮的暗號聲。

“陣雷果然來了!”瞇了瞇眼睛,劉晴輕笑著說道。

正如她所預料的,此刻的陣雷,即便暫時不具備驚人的直覺,卻也能夠猜到此番劉晴的意圖,十有是想針對他,但是,他身為武人的性格卻注定他不會逃避任何來自于他人的挑戰。

“不過是區區霧瘴而已,以為能嚇得到吾輩么?!”舔了舔嘴唇,陣雷一雙虎目中綻放出驚人的戰意,沉聲說道,“傳令下去全軍緩緩前行,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時刻警惕周兵的埋伏!”

“是!”士氣如虹的白水軍士卒齊聲吶喊一聲。

相比之下,反而是將領沈平顯得有些惴惴不安低聲說道,“總大將,當真要追么?末將以為,單憑這陣煙霧,便足以證明周兵早有準備!—這是個陷阱啊!周兵必然是想在這里伏擊總大將啊!”

“陷阱?”陣雷哈哈一笑,忽而沉聲問道,“沈平周兵有多少人?”

見陣雷忽然問起不搭邊的事,沈平愣了愣,如實說道“據打探,應該是十一萬左右!——其中安陵王李承分得五萬,謝安留有六萬!”

“那么,襄陽東城墻外的周兵,又有多少?”

沈平臉上疑惑之色更濃,猶豫說道,“此番其傾巢出動,六萬人……”說到這里,他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長吐一口氣,拱手抱拳佩服地說道,“末將愚鈍幸得總大將點撥!”

陣雷聞言朗笑一聲,沉聲說道,“不錯!——此刻那謝安與劉晴身邊不過就寥寥五千兵力,吾輩兵力與他相仿,何懼之有?”說著,他抬頭望向濃煙深處,傾聽著那叮叮叮的暗號聲,咧嘴笑道,“呵呵這般大的動靜,生怕旁人不知還是怎么著?—不可否認那劉晴的確有狙殺吾輩之心,不過,吾輩倒是要看看,她究竟如何設計!”

感受著陣雷那霸氣的氣魄,沈平震驚地無法言語,胸腔內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火熱。

是啊,就算周兵有詭計,然其軍不過五千人,而我軍兵力亦與他相仿,何懼之有?更何況,我軍還有總大將這位天下無雙的絕世猛將!丨

想到這里,沈平強忍著心中這股激動,猛地一揮手,示意麾下白水軍士卒徐徐朝著濃煙之內而去。

但出乎陣雷與沈平意料的是,一路之上根本就沒有周兵跳出來伏擊他們,就仿佛謝安那五千人早已逃之夭夭。

怎么會這樣?——莫非那劉晴當真僅僅只是行調虎離山之計?丨

皺了皺眉,陣雷隱約有些失望,畢竟他對劉晴是否有膽量狙殺他可是抱著極大的期待,而如今似這般虎頭蛇尾,他心中難免有些不渝

忽然,一名士卒怪呼一聲,引起了陣雷與沈平的注意。

“何事驚呼?”陣雷沉聲問道。

不多時,便有一名傳令兵匆匆而來,抱拳說道,“回稟大帥,不曾發生意外,只是有名士卒發現我軍不知何時已到了一片林中,因為驚訝而失聲驚呼!”

“林中?”陣雷愣了愣,下意識地望向四周,他這才察覺,由于白煙過濃,使得他白水軍竟未察覺到早已脫離了那片被砍伐殆盡的林子,不知何時來到了還算茂密的林中深處。

“報!”一聲急呼,一名士卒匆匆從遠處奔來,抱拳說道,“大帥,我等發現一些東西,還請大帥過去看看······”

陣雷皺了皺眉,跟著那名士卒來到了目的地,卻發現該地雪地上平鋪著許許多多的干草,其中大部分已燃燒地只剩下草木灰,但依然還在不住地冒出有些嗆人的白煙。

“原來如此,這便是吾輩眼前這些白煙的所來么?”陣雷看似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在旁,白水軍將領沈平本能地感受到了不安,吞吞吐吐地說道,“總大將,既然周兵并不與我軍交戰,不若歸去,原路返回······”

陣雷聞言皺了皺眉,其實他也知道沈平究竟在顧及些什么。

要知道,撇開他陣雷不談,白水軍與周兵實在說不好究竟誰勝誰敗,更何況歸根到底,建成僅三年的白水軍,終歸不如冀州軍與大梁軍那樣有底蘊。看看周兵,費國、馬聃、唐皓、張棟、梁乘、王淮、成央,以及降將齊植等一大票足以獨當一面的善戰之將,而白水軍這邊,只有陳昭、黃守、符敖三位軍團長以及其余寥寥一兩人能夠抗衡,單論士卒素質與武將的底力,白水軍說到底還是遜色周兵一籌。

因此,在沒有他陣雷坐鎮的情況下,白水軍實在談不上穩勝周軍,這也正是陣雷懷疑劉晴行調虎離山之計的原因。

只不過,陣雷心中那份壓抑的心情卻是越來越惡劣,滿腔的戰意得不到發泄使得此刻的他看起來仿佛像是一頭被激怒的兇獸,即便是白水軍沈平,心中亦難免驚懼不安。

“原路返回吧!”強忍著滿腔的戰意,陣雷失望地望了一眼濃煙深處。

“呼······”沈平暗自松了口氣可一回頭,他卻傻眼了,因為四周早已被滾滾的濃煙所籠罩,哪里還看得清來時的方向。

對此,陣雷亦皺了皺眉。

雖然談不上被困住,不過若是因此撞錯了方向,卻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而就在這時遠處中仿佛隱隱吹來一陣微風,輕撫過白水軍將領沈平的臉龐。

“天助我也!”沈平心下一喜傻子都知道寒冬北風盛興·依靠著這陣微風,他們自然能原路返回,回到襄陽戰場支援。

而相比沈平,陣雷卻是愣了愣。

-?今日……不是無風么?丨

抬頭望了一眼晴空,陣雷聚精會神地盯著天空中的云彩,但詭異的是,空中的云朵基本上未曾出現流動的跡象。

陣雷萬萬沒有想到,在距離他們大概四五里的林子西側,擺放著二十余架類似風車般器械·數百名周兵齊心協力地轉動著底盤的轉輪,使得那些風車緩緩轉動起來,制造出一陣徐徐的微風。

是的·陣雷的疑惑是準確的,今日根本就沒有風,白水軍將領沈平感受到的風·根本就不是天然的北風,而是周兵借助謝安所畫圖紙制造的風車,人工生出來的風。

而且,這陣人工產生的風,是從林子的西側,吹向林子的東側,換而言之·白水軍所認為的南面,事實上是東面。在風向的誤導下·原本想從南面這條原路返回的白水軍,實際上是朝著東面而去,即林子的至深之處······

白煙,越來越濃,幾乎到了難以望見數丈之外景物的地步,陣雷實在有些納悶。

因為從白煙的濃度推斷,附近絕對有周兵潛伏,不時地增加制造白煙的燃燒著的干草,但是,周兵為什么要花那么大力氣制造白煙呢?

就在他細細思索這個疑問時,忽然身后的白水軍士卒傳來一聲驚呼。

眼神一凜,陣雷沉聲問道,“發生何事?!——莫非是周兵來襲?”

“呃······回稟總大將,有名士卒滑倒了…···”

“…···”陣雷張了張嘴,終究什么也沒有多說,但是看得出來,他的面色不怎么好看。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自從第一名士卒滑倒后,陸陸續續地有士卒滑倒。

陣雷郁悶地掃了一眼那些士卒。

“唔?”忽然,陣雷皺了皺眉,因為他感覺到胯下的戰馬方才似乎也打滑了一下。

怎么回事?自己的戰馬可是上等的好馬…···丨

下意識掃了一眼地面,陣雷面色大變,厲聲喝道,“全軍止行!”

白水軍出現了些許的騷動,士卒們一個個瞅著遠處的陣雷,卻見陣雷臉上泛起陣陣復雜的神色。

丨沒有······雪,地上沒有雪!初進林子時,地上是有雪的,但是,現在越來越少了,而且,路面越來越泥濘……丨

“不對!——我等并非是在往南面走!”眼中閃過一絲驚色,陣雷沉聲說道。

“怎么會······”沈平臉上浮現出幾分錯愕,古怪說道,“寒風北風盛行,如今風在我等身背后,我軍確實在往南邊······”說道這里,他忽然愣了愣,抬起右手感受了一下風,喃喃說道,“奇怪,這風……怎么有些溫熱?”

“溫熱?”陣雷眼神一凜。

開玩笑,寒冬的風豈會讓人感覺溫熱?

“噼啪……”

遠處傳來的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響傳到了陣雷耳中。

是······丨

側耳傾聽了一番,陣雷眼神浮現出一陣驚怒,低聲說道,“該死!—周軍在放火燒林!”

“放······放火?”白水軍將領沈平面色大變,急聲說道,“大、大帥,這該如何是好?”

掃了一眼四下,見周圍甚少有樹木,陣雷正色說道,“不必驚慌,我等所在附近并沒有林木可燃,叫全軍呆在原地,莫要喧嘩!——務必警惕周兵襲擊!”

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一陣驚慌失措的呼喊。

不是說了叫你等閉嘴莫要喧嘩么?!—似眼下這般敵暗我明的情況下出聲,難不成要給周軍當活靶子么?!丨

心下暗罵一句,陣雷很是不悅地掃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然而僅僅掃了一眼,他整個人都呆住了,因為他看到,他麾下有十余名士卒的身軀竟逐漸被地面所吞噬……

糟了,這里是……丨

猛地低頭望向自己戰馬的四蹄,陣雷震驚地看到,他胯下戰馬的四蹄,正漸漸陷入到地面的淤泥中……

里是……沼澤之地!丨

怎么會?在這等寒冬,即便是沼澤也應該會被凍住······等等!—原來如此,周兵之前放煙,隨后放火,將原本凍住的沼澤之地又重新解凍了······么?丨

就在陣雷暗自震驚之時,他麾下的五千白水軍一片混亂,越來越多的士卒深陷沼澤之中,旁邊的士卒想要去救,結果非但沒救出來,反而一個個被拽入了進去。

三五千白水軍,在一瞬間被大自然的力量吞沒了大半,而且,看樣子竟有全軍覆沒之險。

甚至于就連陣雷,亦難以脫身,在胯下戰馬被地面所吞沒之后,他的雙腳,亦深陷泥中。

“可惡!可惡!可惡!”

陣雷用至剛至猛的拳頭狠狠砸著困住自己的泥潭,但是,似這種做法,卻反而是加速了他下沉的速度……

而這時,林子四周響起了一片喊殺聲。

“殺——!!”

煙霧漸漸退散,周兵終于抵達,對于陷入泥潭無法抽身的數千白水軍,一陣強弩激射······
tatame 發表於 2014-3-2 10:31
第一百三十七章至猛之將的末路(二)

——三十年前,大周西境邊陲,涼州金城郡臨羌縣——

“呼……”

在略顯荒涼的臨羌縣城門口,有一名叫做張勇的衛兵抱著長槍倚在城門處,百無聊賴地打著哈欠,懶洋洋地說道,“最近那些蠻夷倒是規矩地很嘛……”

臨羌縣,顧名思義,是大周與西北羌族接壤的國境邊縣,雖然整個縣城佔地不大,但是卻頗為興旺,因為這裡是大周與羌族開設貿易的邊境縣城。

茶葉、絲綢、陶瓷、粟米,還有對草原部落最為關鍵的鹽,大周的官商與私商用這些草原上的奢侈品與必需品來交換羌族人的牛羊、戰馬以及礦石,就當時而言,這幾乎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但是,沒有去過臨羌縣的人,根本不知道其中的風險,因為並非所有的羌族部落都與大周保持著這般友好的和平貿易關系。

羌族,是一個由人口占大周四成子民數量的百餘個部落所組成的草原民族,而當時與大周建立貿易關系的,僅僅只有二十幾個部落,絕大部分的羌人,就向北疆的外戎一樣,將大周百姓視為可以隨時搶奪財物、糧食的肥羊。

盡管西邊未像北疆那樣爆發過大規模的兩族戰役,但這並不代表臨羌縣附近這條大周邊境上就是安詳和平,哪怕是今時今日,亦會有由數百人組成的羌族強盜,劫掠大周邊境的縣城、村莊,禍害在大周邊境上居住的百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羌族人在涼州所造的孽,絕對不比北方外戎在幽州的禍害少,只不過羌人部落極多,有親大周者,有敵視大周者,未能組織起幾萬幾萬的軍隊在攻略大周的西涼罷了,但不可否認,羌人在涼州亦做下過許許多多傷天害理的事。尤其是某些仇視大周的羌人,殺燒搶掠、無惡不作,每年都有大批的無辜女子被他們擄走禍害。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今大周天子李壽的生父、前皇帝李暨,在覆滅南唐後幾番出兵徵討羌族,這位當時堪稱暴戾的君王,心狠手辣地覆滅了好幾個數萬人規模的羌人部落,極大振奮了邊陲守兵的士氣與大周國人的底氣。

但是眼下,臨羌縣作為大周邊境的縣城,尚處在時而被羌人攻打的水深火熱之中。

“屁!”一名四十來歲的老兵聞言撇了撇嘴,憤恨說道,“沒聽說麼?羌人一個部落為了報復咱郡守大人出兵圍剿那支作惡的羌人強盜,將附近咱國家一個村莊給毀了,男人全部被殺,女人都被擄走……不知道郡守大人此番如何應對!——我尋思著,郡守大人恐怕也有些頭疼吧,總歸我金城郡僅僅只有兩萬城衛軍,兩萬兵,守這麼大一個郡……唉!”

張勇愣了愣,好奇問道,“不是聽說郡守大人向咱涼州州府大人請援了麼?”

老兵搖了搖頭,嘆息說道,“你是不知,咱州府大人在武威郡亦與羌人一個部落打得火熱,據說已經死了四千多人了,要想派援軍到咱金城郡……難!——除非……”

“除非?”

“除非天子下詔,調派他方軍隊!”

“那……那天子為何不下詔?”張勇疑惑問道。

“前些日子你沒瞧見皇榜麼?改朝換代了!”老兵橫了張勇一眼,他口中所指的改朝換代,指的正是李壽、李賢等人的生父,江南人口中的暴君李暨誅滅了冀京反對勢力、登基為帝的這件事。

據梁丘公曾經對謝安所透露的隱情,前皇帝李暨在登基後勢力亦有些不穩,急需得一件天大的功勛叫天下人閉嘴,畢竟李暨也並非是遵照其先父遺詔而上位的皇帝,從某種意義上說,他與三十年後意圖逼宮奪位的太子李煒、皇五子李承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只不過老子的能耐顯然要比他的兒子強悍,武有梁丘公,文有公,從而坐定了江山。

但即便如此,李暨的皇位亦不算坐地安穩,畢竟當時大周國內三十一支李氏王室分家,亦有許多不服這位新任的天子,因此,李暨便想出了禍水東引之計,正式與南唐開戰,轉移國內敵對勢力的注意。

事實上,公在此期間曾建議李暨整頓一下西境,簡單地說,就是好好教訓一下西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羌人,免得他們再肆無忌憚地殘害大周百姓,視大周如無物。

但是,徵討羌人的戰爭顯然無法滿足李暨的胃口,他迫切想要一個更大的功勞,用一個天大的功勞叫那些不滿他登基的人閉嘴,因此,大周與南唐那場長達一年的國家級規模便打響了。

而最終,李暨在公、呂公等大周名將的支持下,一舉覆滅了南唐,並在江南虎林殺死了南唐皇帝劉生,改國號為弘武,正式開始了他登基後前半程輝煌的戎馬皇帝生涯,但也因為暴戾,落下了暴君的罵名。

不過這些事,對於這會兒的臨羌縣而言,那還是極其遙遠的,畢竟要等天子李暨率兵出征西涼羌族,差不多還有兩三年的光景。

不過這些事,對於這會兒的臨羌縣而言,那還是極其遙遠的,畢竟要等天子李暨率兵出征西涼羌族,差不多還有兩三年的光景。

但不可否認,公的建議並沒有錯,這會兒的西涼,治安情況確實是相當的差,幾乎每日都有大周軍隊與羌族發生矛盾,因而展開戰事。

長此以往,有一日若是羌族不來惹事,守衛城池的城衛軍反而有些不適應,就好比那位叫做張勇的士卒。

“哈……”

靠在城門上,張勇悠哉悠哉地打著哈欠,忽然,他皺了皺眉,因為他瞧見,在城內不遠處的街道上,有一群縣內的孩童正在毆打一名同齡的孩子,將後者打地鼻青臉腫。

張勇有些看不下去了,提著長槍走上前去,沉聲喝道,“餵!——你等做什麼呢?!”

那十幾個孩童瞧見大人喝話嚇了一跳,一回頭瞧見張勇,臉上更是驚慌,一臉不知所措。

要知道這個年頭,尤其是在臨羌縣等大周邊境,因為時常要與羌人開戰的關系,城衛兵的地位與威信極高,就好比北地雁門、北疆漁陽等地,跟某些連境內剿匪都要假借外人之手的藩王軍根本不同。

“城……衛兵來了……”

“快……快逃啊……”

一夥七八歲、八九歲的孩童大呼小叫地四散逃開了,畢竟他們也只不過是當地百姓的孩子,對於當地的城衛軍還是又敬又懼的。

“一幫死小鬼!”張勇無奈地搖了搖頭,瞥了一眼那個被打倒在地、滿身淤青的孩子,俯下身將他拉了起來,拍去了身上的泥土,笑著問道,“沒事吧,小子?”

讓張勇有些納悶的是,那個小孩竟然咧嘴一笑,無大所謂地說道,“嗯,我沒事!”

張勇愣住了,直到眼前的小孩站起來他這才意識到,這個小鬼要遠比一般同齡孩童強壯、結實地多。

皺了皺眉,張勇疑惑問道,“小子,他們打你,你為何不還手?——是看他們人多麼?”

那小孩想了想,搖頭說道,“不!大叔你說的我懂,倘若我方才發狠揍倒其中一兩人,其餘人未必敢動我!但是那又如何呢?——萬一我下手沒分寸,打傷了他們,我沒有錢給他們醫治,更何況,他們都有父母雙親、家中長輩,我雖然打得過他們,但是卻打不過他們的父親與叔伯……與其如此,還不如叫他們打一頓好了。”

“……”張勇聞言大為驚訝,因為他發現,眼前的這個小孩與同齡人相比非但身強力壯,就連頭腦也過人一等,小小年紀便懂得分析利害得失。

“小子,你叫什麼?”張勇好奇問道。

孩子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失落,搖了搖頭,勉強笑道,“我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連小名也沒有麼?”

孩子搖了搖頭。

想了一下,張勇這才恍然大悟。

確實,一般的百姓人家,並非戶戶都有姓氏,但是,至少有個可以稱呼的名字,哪怕是乳名、小名,如果連後者都沒有的話,只有……

想到這裡,張勇長長嘆了口氣,他知道,每年西涼有許許多多女子被羌人擄走作為奴隸,像貨物一樣分給其羌族部落內的年輕人發洩,地位比起牛羊牲口更為低下,而她們所生的孩子,如果是男孩的話,亦成為奴隸,若是女孩的話,則延續其母的悲慘命運,這是大周邊境司空見慣的事。

而前一段時間,金城郡郡守盧亢攻打了一支為禍當地大周百姓的千人羌族部落,帶回了百餘名受難的女子,以及一些歲數不大的男孩女孩,而眼前這個小鬼,明顯是其中的一個。

張勇釋然地點了點頭,而此時,那個小傢伙對他咧嘴一笑,蹬蹬蹬地跑開了。

瞥了一眼遠處街道上傳來的粥米香味,張勇微微嘆了口氣。

“家裡還有別人麼?”

在第二次相見時,張勇這般詢問著那個具有一般羌族血統的小鬼,不過其實,那隻是半個時辰後罷了。

可能是覺得張勇出面幫了他的關系,那個小傢伙在拿到了分派的救濟食物後,就來到了城門口附近。據他所說,他在城門附近,那些罵他咋種的街上小子不敢再來欺負他。

“沒有了,”小傢伙搖了搖頭,很是冷靜地說道,“三年前,娘想放跑我,被那些人打死了……”

聽著小傢伙那絲毫沒有人情味的口吻,張勇皺了皺眉,因為,他絲毫未從小傢伙的言語中聽出悲傷的意思。

望著小傢伙那睿智機靈的眼眸,張勇擇取了後者作為解釋。

“吶!”張勇將自己那還剩下半碗的肉遞給了小傢伙,作為出生入死的臨羌縣城衛軍士卒,張勇的伙食還是不錯的,至少比小傢伙那兩個皺巴巴的饃饃要豐盛地多。不過說是半碗,其實就只有兩塊而已,因為本來也就只有四、五塊。

小傢伙眼巴巴地望著張勇,小聲嘟囔了一句大概是感謝的話,默默接過了那隻缺了口的碗,畢竟,一頓兩個根本不具油水的饃饃,實在無法緩解他的饑餓。

“……”抿了一口水囊內的烈酒,張勇暗自打量著這個小子。

聰明而有城府,坦率而不虛偽,不得不說,張勇有些喜歡這個小傢伙。

而小傢伙似乎也感受到張勇那份坦誠的親近,在此後的一年裡,與張勇頗為親近。

終於有一日,小傢伙與張勇在分食了張勇伙食中那滋味鮮美的肉後,舔舔嘴唇羨慕地說道,“真好吶,城衛軍……”

正灌著烈酒的張勇聞言笑著說道,“怎麼?想加入我城衛軍麼?”當時的他,因為被升為伯長。

小傢伙搖了搖頭,罕見地用苦澀的語氣說道,“想,但是不可能的!”

張勇聞言沉默了,事實上他也清楚,那些女人被擄走後,被迫與羌人發生關係而生下的孩子,盡管由縣城負責救濟,但是,卻得不到其他人的信任。並非是開玩笑,有許多女子在被救回來後反而自刎了斷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小傢伙的失落,張勇重重一拍他的肩膀,沉聲說道,“豪傑不問出身!——你,亦​​可以成為天下聞名的大豪傑!”

“大豪傑?”

“對!”重重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張勇一臉激動而憧憬地說道,“知道河內之虎梁丘亙麼?我大周赫赫有名的第一猛將!”因為當時梁丘公協助李暨覆滅了南唐,並且創下三月內連取七十多大小城池的赫赫戰功,李暨金口玉言贊梁丘公為大周第一猛將,名聲響徹天下。

“還有梁丘公的長子,東鎮侯梁丘恭……”張勇的面色愈加激動,不住地稱贊因為在此番戰事中大放光彩而被天子李暨隨後調到北疆、擔任邊陲大將的梁丘恭。

“大豪傑……麼?”小傢伙臉上露出了既嚮往又猶豫的復雜神色,低聲說道,“豪傑不問出身……我也可以麼?張叔?”

“啊!”張勇笑著拍了拍小傢伙的腦袋,正色說道,“一定可以的,你會成為名聲響徹名下的大豪傑!”

而就在這時,天邊忽然響起一陣滾滾驚雷,見此,張勇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正色說道,“就如天邊那一陣驚雷!”

小傢伙聞言滿臉歡喜,正要說話,忽聽城樓上響起一陣警鐘。

“羌人襲城了,羌人襲城了!”

張勇面色頓變,下意識望向城外,猛然見到天邊盡頭陸陸續續出現一些黑點,繼而慢慢放大。

“該死的!——借雷聲遮掩了沖鋒時的馬蹄聲麼?”大罵一句,張勇細細一算羌族騎兵的數量,面色一陣青白,因為他知道,僅僅只有千餘守兵的臨羌縣,是擋不住那看似多達三千有餘的羌族騎兵的。

一推小傢伙,張勇急聲說道,“小鬼,快走!——此地留不得了!”

“叔……”小傢伙顯然也是知道好歹的人,見此急聲說道,“擋不住的,人數差太多了,不如我們……”

“說什麼呢!”一隻大手拍在小傢伙頭上,張勇朗笑著說道,“叔我可是城衛軍!是大周的兵!是伯長啊!”說著,他輕輕一推小傢伙,笑著說道,“從東城門逃走吧,你不應該死在這裡,小鬼!”

望著張勇依然走向那僅僅只有兩丈高度的城墻,小傢伙下意識地伸出右手,但是,卻什麼也抓不到。

他失望地低下了頭,而就在這時,他耳邊傳入了一個聲音。

“要成為名聲響徹天下的大豪傑啊,小鬼!——就如那陣天邊的驚雷!”

小傢伙下意識地抬起頭,入眼處,背對著他走向城墻的張勇,左手高舉長槍,右手食指指向天空……

“啊……我會的,終有一日,我會成為名聲響徹天下的大豪傑!——就如那陣滾滾驚雷!”

一個時辰後,在距離臨羌縣大概三里遠的荒野,小傢伙滿臉肅然地望著那被硝煙籠罩、顯然已失陷的縣城,握緊了手中的拳頭。

“從今日起,我就叫……陣——雷——!”

“找到了!白水軍總大將,陣雷!”

在距離襄陽東北大概七八里外的林中深處沼地,響起了周軍士卒歡喜的呼聲,他們或許沒有想到,一頭兇惡至極的野獸正在蘇醒,並且緩緩張開獠牙。

“嘁!——這會兒跑出來添亂麼?吾輩還沒死呢!”在周兵的圍攻下反而閉上了眼睛的陣雷撇嘴淡淡一笑,話語中帶著幾分自嘲。

看似說的周兵,實際上卻不是,而是指方才在他腦海中閃過的曾經的記憶。因為他也知道,人只有在臨死之前,才有猶如走馬燈地回憶起封存在內心深處的記憶。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在周兵詫異愕然的眼神中,雙膝已沒入泥潭之內的陣雷仰天哈哈大笑,嘖嘖連聲贊道,“漂亮!漂亮!——做的漂亮,週軍主帥謝安,週軍軍師劉晴!但是……”緩緩睜開了眼睛,陣雷沉聲說道,“還不足以取吾輩性命!”

說完,陣雷在遠處觀瞧的謝安那瞠目結舌的注視下,深吸一口氣,用手掌、手臂浮在淤泥上,硬生生從泥潭中拔出雙腿,踏著軟綿綿的淤泥走向了沼澤內少有的一塊實地。

[怎麼會? !這個時代的人如何會了解逃離沼澤泥潭的方法?而且……他怎麼知道那裡的土質相對結實?難道是……]

牽了牽眼角的肌肉,謝安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他感覺,遠處的陣雷,彷彿又重新找回了那份強大到叫人匪夷所思的直覺,但是,他的眼神依舊是那般熾熱而充滿戰意……

“先解決白水軍!”謝安當機立斷地下達著將令。

平心而論,謝安自然是想率先狙殺陣雷,但是,不知什麼原因已經恢復了驚人直覺的陣雷,已然找到了一塊實地,並且從白水軍士卒手中接過了一柄長槍。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射殺陣雷,那是非常不易的,既然如此,謝安便將首先要鏟除的對象,改成了那些白水軍士卒。畢竟在謝安眼裡,陣雷就算再是勇武,也無法做到以一敵五千。

聽聞將令,周兵射殺的目標從陣雷改為了那些尚未從泥潭中脫身的白水軍士卒身上,畢竟有些人已開始學著陣雷的方法擺脫自己的困境,週軍士卒可打算眼睜睜看著他們從泥潭中逃離出來。

“篤篤篤——!”

“篤篤篤篤——!!”

一輪又一輪密集的激射,可憐那數千白水軍士卒雙足皆沒入泥潭,毫無還手之力,被周軍弩兵當成靶子活活射死,最終被沼澤所吞沒,以至於周兵面前,終於只剩下了陣雷一人。

“受死吧,白水軍總大將陣雷!”一名周兵千人將惡狠狠地咒罵道,畢竟陣雷此前在戰場上可殺了不少週軍將士,再加上陣雷乃白水軍穩贏週軍的實力保證,因此,周兵上下無論是誰,都對陣雷恨地咬牙切齒。

彷彿是感覺到了密切關注這邊的謝安與劉晴二人,陣雷轉頭瞥了一眼二人所在的方向,舔了舔嘴唇。

此刻的陣雷,看上去明顯不同於先前,面無表情的表情看似已處於極度冷靜的狀態下,但是他那雙虎目中看似火熱地眼神,卻彷彿能夠灼傷人的眼睛。

不怒而威!

“哼!”冷哼一聲,陣雷對沼澤邊緣那密密麻麻的周兵士卒視若無睹,彷彿自言自語般,淡淡說道,“因為要集中力量狙殺吾輩,是故率先射死了吾輩麾下的將士們麼?——放心吧,吾輩會繼承的,我白水軍眾將士臨死的不甘……”

“……”彷彿預感到了什麼,劉晴掃了一眼那些雖然被弩箭射死,但是身軀尚未徹底沉沒於沼澤中的數千白水軍士卒屍體。

就在劉晴暗叫不妙之際,眾周兵卻是倒抽一口冷氣冷氣,因為他們瞧見,陣雷正踏著白水軍士卒的屍體,一步一步走向了周兵,即沼澤的邊緣。每走一步,陣雷身上的氣魄便增添一分,彷彿正如他所說,他承載了那些犧牲的眾白水軍士卒在臨死前的不甘與對周兵的憤恨。

“受……受死吧,陣雷!”眼瞅著那個怪物離自己越來越近,週軍中那名千人將心驚膽戰地大叫一聲。

“受死?嘿!”輕易地撥開射向自己的弩矢,陣雷深吸一口氣,沉聲喝道,“豈能死在這裡?——吾輩,可還未成為名聲響徹天下的大豪傑啊!”

那一聲灌注了全身力氣的咆哮,猶如九天的驚雷,唬地沼澤邊緣的周兵面如土色。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3-3 13:37
第一百三十八章 至猛之將的末路(三)

殺!殺!殺! !

腦中僅盤旋著這麼一個念頭的陣雷,將手中的長槍揮舞地水洩不通,對周兵發動了單方面的屠殺。

一人,對五千人!

只要是有點腦子的人,在這會兒都會選擇避退,包括那位已經過世了的天下第一的大豪傑梁丘皓。但是陣雷沒有,撇開就算轉身逃走也不見得能從周兵手中逃走的這個可能性不談,他絲毫沒有要避讓的意思,正面地、異常霸氣地迎上了整整五千敵軍。

屠殺,徹徹底底是單方面的屠殺!

軍事實力不俗的周兵士卒,在陣雷這位天下的大豪傑面前根本沒有絲毫的還手餘地,往往陣雷大喝振臂間,便有多達五六名士卒被他一槍橫掃擊出數丈遠,倒地吐血身亡。

什麼叫做碰著死、擦到傷,周兵今日可算是徹徹底底地親身領略到了。

“砰!”一名周兵士卒的身軀結結實實地吃了陣雷一記長槍橫掃,周圍的士卒目瞪口呆地發現,那名士卒的身軀竟呈現一個詭異的扭曲姿勢,肋骨連帶著脊椎、臟器,竟被陣雷那一槍打地盡碎。甚至於,就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那名士卒便當即斃命。

然而這事還沒有完,這具倒飛出去的屍體,餘勁竟然砸到一片的士卒,有幾個倒霉的周兵士卒,竟被撞地跌入了沼澤內,驚慌失措地眼睜睜看著自己逐步被那黑臭的淤泥漸漸所吞沒。

“篤!”

一枚弩矢應聲沒入了陣雷的胸膛,還沒等那名放暗箭的周兵在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只見陣雷黑著臉轉過頭來,甩出手中的長槍,砰地一聲砸碎了那士卒的腦袋。

屍首倒地,紅白之物流了一地。

“他······他沒有兵器了!——放箭!”在呆了半響後,周兵千人將衛班厲聲喊道。

話音落下,他身旁數十名士卒這才從之前的震驚中驚醒過來,舉起手中的手弩對準了那個虎背熊腰的可怕怪物。

“篤篤篤!”

一臉數十響機關聲·數十支弩矢隱匿無聲地射向那陣雷,然而令人倒抽一口冷氣的是,那陣雷竟然看也不看,雙手施為·匪夷所思地將那些弩矢盡數抓在手中。

丨天吶······這真的是人所能辦得到的麼?丨

週軍千人將衛班驚呆了。

然而那陣雷卻未停歇,在冷哼一聲後,猛地甩出手中抓住的弩矢,但聽一陣慘叫,十幾名周兵紛紛中箭,哀嚎著倒在地上。

何等的臂力! ——用手甩出去的弩矢,勁道卻絲毫不遜色手弩……丨

周兵另外一名千人將張司目瞪口呆·一臉心悸地咽了咽唾沫,揮手急聲喊道,“盾……盾手上前!”

話音剛落·兩百名手持大盾的士卒列好了陣型,因為單純的弩矢遠射,幾乎無法給直覺爆棚的陣雷造成什麼傷害,反而是給了陣雷趁弩手裝箭時兇猛反攻的可趁之機。

“將他逼到沼澤裡去!”千人將衛班亦不失時機地吼道。

兩百名盾兵硬著頭皮頂了上去,但是陣雷的眼中,卻露出幾分不屑之色。

“愚蠢!”

在無數周兵目瞪口呆之餘,陣雷大步邁向那兩百名盾兵,在避開了無數弩矢的情況下,一拳砸在其中一名盾手的盾牌上·只將後者砸地身體一仰,還未反應過來,手中的盾牌已然被陣雷所奪走。

“糟……糟了!”

千人將張司懊惱地大罵一句·暗罵自己竟然給陣雷送去一面足以抵擋弩矢的盾牌。而這恰恰也正是陣雷之前口吐愚蠢二字的原因。

“不管了,將他推下去!——推到沼澤裡去!”惱羞成怒的張司厲聲吼道。

“喔!”兩百名周軍盾兵吶喊一聲,緊密地結成方陣·為首兩名伯長與幾名什長,更是沖在最前頭,用右肩頂住盾牌的內側,狠狠撞向陣雷。

“砰!”一聲巨響,令周兵目瞪口呆的是,陣雷單憑自己一人,竟擋住了十幾名士卒的推攘·而且,腳步一步不移·紋絲不動。

傢伙真的是人麼?丨

張司驚呆了,目瞪口呆地望著陣雷單憑一己之力與十餘名周兵士卒角力,要知道那些士卒滿臉憋得通紅,分明是使出渾身力氣,而反觀陣雷,卻依然是游刃有餘。

“上!上!——側面也上,四面夾死他!”反應過來的張司連聲喊道。

“砰砰砰——!!”

一連串的碰撞聲過後,兩百名周軍盾兵手中的盾牌硬生生撞在陣雷那偉岸強壯的身軀上,一同“啊”地大喊出聲,分明是使勁了全身的力氣。

大概十餘息,四周一片寂靜。

“死······死了麼?”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張司心有餘悸地詢問著同為千人將的同僚衛班。

“…···”在死死盯著陣雷的方向瞧了一陣後,衛班如釋重負般吐了口氣,因為他沒發現陣雷有何異動。

想來也是,在兩百名士卒的力氣下,尋常人又豈會不被夾成肉餅?

然而,殘酷的事實讓張司與衛班明白,那陣雷,絕非是尋常人!

他乃天下的大豪傑!

“吼!”在那陣詭異的寂靜過後,但聽一聲猶如野獸咆哮的怒吼聲,兩百名周軍盾兵個個人仰馬翻,場中,唯有陣雷那伸展雙臂、對天長吼的霸氣身姿。

一個人,單憑他一己之力,竟然在力氣上壓到了兩百精兵!

“怎麼可能?!”衛班與張司滿臉震驚地倒抽一口冷氣。

“爾等以為吾輩乃何人耶?”再奪來一面盾牌,一盾將面前倒地的兩名士卒腦瓜打碎,陣雷厲聲喝道,“吾乃必定會名震天下的大豪傑,豈是爾等可殺?!”

說著,他雙手揮舞著那兩面鐵盾,有如絞肉機般,將那兩百盾殺了大半。期間,有些士卒曾用手中的盾牌抵擋,但是卻因為力量上的差距·一個個慘遭被震碎雙臂骨頭的命運。

丨天吶······那可是大盾!那可是一人高的鐵質大盾啊!丨

衛班驚地差點將眼珠子都瞪出來了,要知道那些一人高的鐵質大盾極其沉重,猶如鑄​​造技術不如南軍陷陣營的盾牌,因此·這些大盾的重量比南軍陷陣營的還要重,一般士卒在配置這種盾牌後,根本沒法再動用武器,並且,為了移動,幾乎要雙手施為。

說白了,這是一種在戰場上為了鞏固防線、加固防守力量的兵器·然而陣雷呢,卻將這種重達兩三百斤的鐵盾讓武器用,舉重若輕·彷彿在他手中的僅僅只是兩個輕盈的木盾。

怪物……當真是怪物!丨

張司面色青白,眼睜睜看著那兩百麾下士卒成了陣雷手中雙面大盾的犧牲品。伴隨著一聲又一聲的慘叫,那兩百週軍盾兵竟在眨眼工夫內被陣雷殺死九成,剩下的,也因為雙臂骨頭被震碎而倒在地上慘嚎。

而叫人不忍的是,由於陣雷揮砸的東西乃極沉的大盾,因此,有大半的周兵被砸碎頭顱、胸腔、脊椎、腹內臟器等致命之處,深沉的鮮血裹挾著絲絲白物·流地遍地都是。

用充滿殺意與狂熱的虎目一掃四周,陣雷一砸手中兩面大盾,厲聲咆哮道·“還有誰?還有誰?!”

四千餘周兵鴉雀無聲,面如土色。

被嚇到了,四千名周兵被嚇到了·精銳如冀州兵,多達四千餘人的冀州兵,竟被陣雷區區一人嚇到了,被他那無以倫比的霸氣所震懾住了,甚至於有的士卒,竟被嚇地雙腿發軟,微微顫抖。

便是……天下的大豪傑!丨

在場所有周兵的心中·不約而同地躍出一行字。

“難以置信……”

在林中遠處,密切關注著陣雷那邊戰況的劉晴臉上露出一陣驚駭。

因為曾經劉晴身邊也有一位天下的大豪傑梁丘皓·因此,太平軍的戰事幾乎是無往而不利。但同樣地,劉晴也不曾想過,當這種天下的大豪傑一旦成為敵人時,那將會是多麼的可怕。

她終於意識到,她的母親劉倩,究竟有多麼的幸運才能招攬到這麼一位天下的大豪傑,同樣地,她也意識到,周兵為何對梁丘皓這個名字談虎色變。

她終於意識到了,借助陣雷那勇武而霸氣的身姿。

束手無策……丨

劉晴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瞥了一眼劉晴,謝安微微嘆了口氣。

劉晴的這個表情,謝安實在是太熟悉了,想當年在長安戰役中,面對著同樣是天下的大豪傑的梁丘皓,長孫湘雨便是這副神色。

智謀······她們引以為傲的智謀,完全被武力所凌駕!

這便是天下的大豪傑,足以扭轉整個戰場勝敗走向的至強猛將、武者,使陰耍詐,在他們面前未見得能起到什麼效果。

當年在長安戰場,長孫湘雨對梁丘皓束手無策,而前一陣在決勝谷,確切地說,長孫湘雨依然未能洗刷被梁丘皓擊敗的屈辱,因為她寄以重望那十架機關連弩,被梁丘皓一人頂著數千弩兵的弩矢,硬生生給搗毀了。而眼下,繼長孫湘雨之後,劉晴同樣對陣雷這位堪比梁丘皓的天下的大豪傑,束手無策。

要知道在她最初的設想中,此番周兵是能夠在不損一兵一卒的情況下,活生生將陣雷與那五千白水軍士卒射死在沼澤之地內的。

她不是沒有考慮過,那陣雷可能會從沼澤裡脫身,因此,她預先安排了兩百配置了大盾的盾手。兩百盾手,在這種相對戰場而顯得分外狹隘的環境下,已足夠應對所有的突發情況。

但是,就像長孫湘雨寄以厚望的十架機關連弩終究未能達到預期效果一樣,劉晴預先安排的兩百盾手,亦未能起到設想中的作用,被陣雷輕而易舉地殺了個幹凈。

用命堆!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的,絕對不能放虎歸山,叫這陣雷安然無恙地回去!丨

劉晴的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倒不是說她不在意週軍士卒的損失。因為她很清楚,倘若在此番天賜良機下亦不能誅殺到陣雷,一旦陣雷活著回去,無異於放虎歸山,日後周兵會因為陣雷而蒙受的損失·將會遠遠在損失的數字之上。

“不惜一切代價,狙殺那白水軍總大將,陣雷!”

劉晴寒聲下達了對那四千周兵的將令,她那看似草菅人命的行為·意外地沒有受到謝安的阻止,想來,謝安也清楚其中利害得失。

想了想,謝安補充道,“殺陣雷者,本府會親自替其向天子請功,官升三級·賜爵······再者,撇開天子賞賜,本府額外加賞一萬黃金!此戰犧牲者·本府出五十萬白銀撫卹,有子女者,稟朝廷撫養其子女成人,期間免一切稅收!”因為謝安的聲音吼地極響,因此,根本不需要傳令兵代為通傳,四千周兵亦是聽地清清楚楚。

官升三級,賜爵……

撇開天子賞賜,額外加賞一萬黃金!

犧牲者·大人出五十萬白銀撫卹……

有子女者,大人稟朝廷撫養其子女成人,期間免一切稅收!

周兵驚呆了·在片刻的沉寂過後,爆發出一陣堪比滾滾驚雷的吶喊聲。

“喔!”正所謂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那四千餘周兵·被謝安此番極其豐厚的賞賜振奮地將士氣提升到了爆棚地步。

賜爵啊,歷來只有朝中大臣、名將才有資格封爵,什麼時候輪得到軍中的士卒?要知道,就連眼下的謝安都不曾正式地冊封爵位,盡管他明擺著日後會封王拜侯。

再者,那一萬兩黃金……

別看幾年前冀京的名流給謝安的禮單中都是幾萬黃金,幾十萬、幾百萬銀子這麼送·但是要知道,自打大周內戰打響·國力受到極大沖擊,各地的經濟大受影響,簡單地說,現在的一萬黃金,甚至及地上三前七八萬兩的黃金。這是一個什麼概念?就士卒而言,別說吃一世,吃十世都足夠!

當然,以上的賞賜只是針對誅殺了陣雷的勇武士卒而言,並不是人人都能得到,但是,隨後的賞賜遜色麼?額外的五十萬兩撫卹銀子,代為撫養子女到成人,期間免一切稅收······

四千周兵的眼珠泛紅了,濃烈的殺意逐漸彌漫起來,隱約響起一片沉重的喘氣聲,令人感覺壓抑而不安。彷彿這四千周兵,在眨眼工夫化作了四千頭兇惡的猛獸。

這個時代一般士卒當兵求的是什麼?不就是想得到豐厚的軍餉好叫家鄉的老小能夠安美地生活麼?有幾個士卒是奔著想成為大將軍的目標去的?

倘若能一戰賺夠足夠的銀子,足夠家鄉親人老兒一輩子吃喝不愁的撫卹······

丨死而無憾!丨

“喔!”在劉晴驚愕的目光下,四千周兵一湧而上,視死如歸地湧向陣雷。

既然單兵作戰無法狙殺那個可怕的怪物,那麼,就用人數淹沒他,用十倍、百倍、千倍的數量!

在根本未曾與同澤交心商量的情況下,四千周兵頓時將陣雷淹沒,猶如蟻噬大象,猶如驚濤駭浪,饒是陣雷,亦被周兵這股瘋狂的氣勢所震驚。

殺!無盡的殺!

用手中的大盾砸死一個又一個的士卒,砸到陣雷已數不清自己究竟殺了多少人,但是他的眼前,依然有無窮無盡的士卒沖向他,視死如歸地無視陣雷砸來的大盾,只為手中的兵器能夠傷到陣雷,哪怕一絲一毫。

就是是陣雷,也擋不住這種規模的自殺式沖鋒,轉眼間身上便出現了百餘道深淺不一的傷痕,但是不可否則,陣雷不愧是天下的大豪傑,在這種絕對的不利下,竟然猶如中流砥柱般,硬生生擋住了周軍的沖勢。

突然,一名士卒一腦袋撞入了陣雷的胸膛,正是周兵千人將衛班,他雙手抱住了陣雷的腰部,死命地將其望後推。因為陣雷的背後,就是沼澤,深不見底的沼澤。

“好膽!”陣雷大喝一身,舉起手中的鐵盾砸向衛班,正中後者的頭顱。

只見紅白之物四濺,衛班頓時斃命,但是,即便是咽氣身死之後,他依然牢牢抱著陣雷的腰部。

“將這個怪物推下去!推到沼澤去!”千人將張司大吼一聲,視死如歸地赴上了衛班的後塵。

方才,兩百名周軍盾兵,也未讓陣雷後退一步,那麼,如果是四千人呢? !

“推下去!”

“推下去!”

越來越多的周兵攀上了陣雷的身體四肢,而其餘的士卒則是死命將他​​望沼澤的方向推。

終於……

陣雷的扛不住了,雙腳被瘋狂的周兵一點一點地推向沼澤,最終,在四十多名視死如歸的周兵,死死抱著陣雷,一同撞入了那沼澤之中。

“該死!該死!”那位天下的大豪傑在沼澤中掙扎著,無奈身上的周兵死死抱著他,就算他用拳頭砸死幾個,實地上的周兵亦會馬上毅然而然地躍入沼澤之中,不給陣雷絲毫的脫困機會。

饒是天下的大豪傑陣雷,在這種情況下,亦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軀慢慢沉入沼澤之中。他掙扎著、咆哮著,卻絲毫沒有辦法。或許有時候,人海戰術確實能夠磨死一位天下的大豪傑。

“放箭!快放箭!”在他身上的周兵沖著實地上的同澤們急聲吼道。

實地上的周兵面面相覷,終究眼眶含淚,扣動扳機,射向陣雷與他身邊那數十名死死拉著他要同沉沼澤的周兵。

由於雙手雙腳······不,是全身都被制住,陣雷當即身中百餘箭,然而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依舊兇狠而令人心顫。

“可惡——!!吾輩···…吾輩還未成為名氣響徹天下的大豪傑啊——!!”

一聲不甘的怒吼聲響徹天地,久久回蕩在半空中。此時再看沼澤,沼澤之中早已沒有了陣雷與那數十名周兵的身影,只能瞧見依舊還在流動的潮濕淤泥,不時地,泛起幾個帶有惡臭的氣泡。

白水軍總大將陣雷,這位天下的大豪傑,就這樣被視死如歸的周兵們給一同帶上了前往陰曹黃泉的路。

“…···”望著這一幕,謝安長長嘆了口氣,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你…···已然是名聲響徹天下的大豪傑了,陣雷!丨

此戰,五千周兵戰死兩千九百餘人,其中有二千一百人被白水軍總大將陣雷所殺,其餘八百人,與陣雷一同葬身無底的沼澤。

後來此事傳開,天下世人皆驚。不少人為之心驚膽戰,究竟是什麼樣的大豪傑,才能在孤身一人的情況下,獨力殺死近三千的精銳周兵? !

不出謝安意料,秦王李慎麾下白水軍總大將陣雷,以他的駭人勇武事跡成為了名聲響徹天下的大豪傑,為世人所津津樂道,經久不衰。

甚至於,被譽為是勇武、智謀堪比梁丘公的、三十年難得一年的奇才。至於這個消息究竟是何人放出來的,恐怕也只有謝安最清楚了。

大周景治四年十一月十五日,繼太平軍第三代主帥梁丘皓之後,同樣是天下的大豪傑、秦王白水軍總大將陣雷,追敵過深,誤中埋伏,力斃近三千周兵士卒,最終戰死,沉屍於無底的沼澤。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3-4 11:44
第一百三十九章聞訊

當日傍晚,當謝安將在沼林的惡鬥透露給麾下的周軍將領時,似費國、馬聃、唐皓、張棟、廖立、梁乘、成央等極善戰事的周軍大將,一個個驚地目瞪口呆,只感覺彷彿有股寒流灌注全身,在背部盤旋,消之不去。

帳內眾將面面相覷,嗓子眼彷彿塞了什麼似的,死活發不出聲來。

也難怪諸將們如此震驚,要知道,倘若是單單被陣雷殺死了近三千人,這還不算是讓諸將們感覺何等震驚的消息,畢竟前一位天下的大豪傑梁丘皓,他在長安戰場與江陵戰場所殺了周兵,場場都要比這個數字更高。因此,陣雷能做到這一點,諸將絲毫不感覺差異。真正令人感到震驚的,是陣雷在孤身一人的情況下卻依然還能殺死近三千周兵的這一點。

身旁有沒有麾下將士保護,這是極其重要的一點,別看費國、馬聃、廖立等人在戰場上沖殺地兇,他們每人都有一支百餘人到數百人左右的親衛軍,替主將抵擋來自四面八方的襲擊。就好比梁丘皓,在決勝谷時,若沒有三百天府兵誓死守護,為他擋住最密集的那幾輪弩矢激射,就算是天下的大豪傑梁丘皓,要從那個死谷裡殺出來,也要多花費數倍的代價。

從這一點不難看出,陣雷的武藝其實偏向於守備力,與就破壞力堪稱天下第一的梁丘皓恰恰相反,而這份守備力,實在是驚世駭俗,令人瞠目結舌。雖說明知已是不可能的事,但是,週軍諸將真心是想見識一番,倘若那兩位已故去的天下的大豪傑,即梁丘皓與陣雷,當他二人撞在一起時,那究竟會是一場如何震撼人心的廝殺?

空前絕後!

啊,空前絕後!

但遺憾的是,這僅僅只是費國、馬聃等人心中的臆想罷了,但不可否認,梁丘皓與陣雷雖相互視為勁敵但終究未曾交手,非但是他們二人的遺憾,更是天下所有將領、武者的遺憾,甚至是,這個時代的遺憾!

“呼……”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樑軍主將梁乘長長吐了口氣,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而在這一聲吐氣過後,帳內諸將中相繼亦有不少人做相似的舉動,來緩和他們被陣雷這份兇猛所震驚的心情。

“這個天下,還真是不乏豪傑啊……”費國笑了笑,彷彿是做了總結性的發言,但是看他表情,不難看出他的笑容有些牽強。也難怪,畢竟他一直頗為自負自己乃謝安麾下冀州兵第一猛將,然而他這所謂的第一猛將,與梁丘皓、陣雷這等天下的大豪傑比起來,實在是差了不少檔次。

就在費國以一副彷彿對天起誓的肅穆表情暗暗捏拳時,他身旁的狄布、廖立、馬聃等人,眼中亦綻放出幾分灼人的光彩,很顯然,這些人亦被天下的大豪傑這個炫目的榮譽所打動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僅僅只是小部分而已,至少像唐皓、梁乘這些並不以武藝見長的大將,心中倒是沒有那個看似遙不可及的念頭。

望了一眼坐在主位上不發一語的謝安,梁乘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說道,“大人,不知那些將士們的遺骸可已收斂?若是不曾,末將等人……”

謝安聞言長長吐了口氣,擺擺斷了梁乘的話,嘆息說道,“戰死將士們的遺骸,本府已經善加收斂了,便是與那陣雷一同沉入無底沼澤的八百餘人,本府亦與眾將士加緊打撈,可惜,只打撈出來三百餘具,其餘……”說到這裡,謝安黯然地搖了搖頭。

平心而論,謝安真心是沒有想到傷亡竟會是這般慘重。雖說在當時劉晴下狠心要用士卒的性命堆、想藉此換死那位白水軍總大將陣雷的情況下,謝安列數了一系列豐厚的賞賜,但是他的本意是想藉此激勵周兵的士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嘛,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所列舉的那些賞賜,叫周兵一個個紅了眼。

並非是說不好,畢竟從當時的情況來看,若不是周兵個個輕生忘命,又豈能將陣雷那位天下的大豪傑拖入沼澤,活活溺死?只是這傷亡,實在是叫人觸目驚心。要知道在謝安原本的預想中,傷亡數字要比二千九百餘人少上整整一半,甚至還要多。

如果只是損失一千人,那麼,謝安個人出資的五十萬兩白銀,應該能分給每戶戰死士卒的家庭大概五百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再加上朝廷的撫卹,每戶人家差不多能領到數千兩的白銀,這已足夠其家眷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更何況朝廷還會免除其至少十年、最多二十年的一切稅收。

而士卒一年的軍餉才有多少?除開個人的開銷、支付家中老小那些亂七八糟的稅收又還能剩下多少?

但是……

謝安閉著眼睛微微嘆了口氣,抬手捏了捏鼻樑,盡管這五十萬兩與大周內戰爆發前不可同日而語,但是,他忍不住有些後悔,他曾經在廣陵一擲千金,一下子丟出兩百萬兩。

謝安暗暗盤算著,雖然說出來有點丟人,但是這位堂堂大周朝廷刑部本署尚書令大人,眼下手頭就只有那麼五十來萬了,畢竟他在府上不管財務,家中的財政,向來都是由長孫湘雨與伊伊二女打理。

思前想後了一番,謝安這才想起此番的戰事可不僅僅只局限於沼林一戰,抬頭問梁乘道,“梁乘,本府知你等今日與白水軍戰平,不分勝負,卻不知傷亡如何,你細細說來!”

梁乘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難色,咬咬牙抱拳艱難說道,“回稟大人,據初步估算,我軍今日傷亡人數達兩萬四千餘人,其中戰死者九千人……”

“……”謝安眼角眉梢顫了顫,很顯然是被這個數字所驚住了,嘴張了半天也未說出半個字來。

唐皓瞧見不妙,連忙站出來說道,“不過大人,白水軍傷亡遠在我軍之上,至少達三萬之數,另外,其第三軍團長符敖負重傷,可惜未曾當場擊斃!”

聽聞此言,謝安的面色這才稍作轉好,但是隱隱地,他感覺胸口彷彿堵著什麼,生生憋地難受。

不過想想也是,要知道今日之戰從辰時一直打到未時,打了整整四個時辰,當謝安在沼林打撈部下的遺骸完畢,率殘軍返回大營時,襄陽東城門外的戰事還在持續。可想而知,今日究竟是一場怎樣的惡戰。

謝安長長吐了口氣,雖說襄陽戰場方面真正的戰死人數只有九千人,但是要知道,也會有某些只剩下一口氣的士卒,以及,斷手斷腳、失去了某個肢體的士兵,而這些士卒,就算在傷勢養傷之後,也是難以再踏足戰場的。他們會陸續退伍,畢竟周兵不可能帶著一些只剩下一隻手的士卒們去打仗。

換而言之,今日的傷亡,絕對是謝安掌兵權以來最為慘重的。

深深吸了口氣,謝安睜開眼睛,望著屋內眾將沉聲說道,“總之,此戰我周兵雖傷亡慘重,但卻誅殺了白水軍總大將陣雷,是故,這個損失,是可以接受的!——傳令三軍,此戰每人記一功,參與沼林之戰的五千將士,記兩功……此番戰事中犧牲者,再記一功!另,全身休整一日,發酒水肉食慶賀,犒賞三軍!”

“是!”屋內眾將抱拳齊呼。他們知道,這是謝安在給他們以及營中士卒吃定心丸,免得過重的傷亡影響到軍中的士氣。有些時候,確實需要用某個輝煌的戰果來遮掩巨大的損失,這並非全然是掌權者的手段,只是不這麼做的話,手底下的人會因為巨大的傷亡數字而崩潰。

而就在這時,屋門傳來一聲通報。

“報!——安陵王李承殿下到!”

“哦?”謝安雙眉微微一挑,一邊起身,一邊喊道,“請殿下入內!”

話音剛落,五爺便推門走了進來,看他臉上止不住的笑意,彷彿是得知了什麼好事。

“五爺!”剛好已走到屋門附近的謝安拱手行了一禮。

安陵王李承愣了愣,畢竟謝安此前可是一直稱呼他為五殿下的。不過,這種小事他也沒在意,聞言笑著說道,“聽聞尚書大人相召,本王馬不停蹄趕來聽聞喜訊……如何,那個陣雷?”

為何五爺會有此一問?那是因為他之前就知道,謝安與劉晴合謀欲鏟除秦王李慎最為倚重的左膀右臂陣雷,這對五爺而言,簡直就是拍手稱快的事。因此,他破例聽取了劉晴的建議,前往襄陽南城門,配合劉晴的計劃,將秦王李慎從陣雷身邊引開。要不然,以他之前對謝安所說的那番懇求的話,鐵定是以自己為中心在打這場戰事了。

正因為早就清楚,因此,當謝安回到大營向五爺所屯兵的偏營送了一份報捷的戰報後,五爺便即刻丟下手頭上的一切,騎著戰馬屁顛屁顛趕來了。

“容本府一一向殿下陳述……”抬手請李承入席,謝安將沼林之戰的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李承。不得不說,當聽到謝安與劉晴二人所用的妙計順利誤導了陣雷,將其騙入了林中深處時,李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妙計!果然是妙計!”轉頭上下打量著謝安,李承點頭稱贊道,“本王總算是明白,何以當年皇兄那般與尚書大人交惡,最終卻亦要化解恩怨,希望能收尚書大人為己用……”說到這裡,他長長嘆了口氣,看他臉上落寞的神色,不難猜測,他是想到了他此生最為敬重的兄長,前太子週哀王李煒。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承眼中的哀傷,謝安拱手低聲勸道,“五爺,節哀順變!”

“唔……”李承微微點了點頭,繼而臉上露出幾分笑容,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那樣,微笑著說道,“那之後呢?”

不得不說,撇開對秦王李慎那份恨到扭曲的憎恨不談,五爺絕對是一位不遜色八賢王李賢的儒雅之人,風度翩翩,勝過世間許許多多的富家公子。

“那陣雷,不愧是天下的大豪傑……”腦海中回憶著之前的驚人所見,謝安將經過陸陸續續地告訴了李承,只聽得李承雙目微瞇,雙眉緊皺。

“竟是那般猛將?!——看來本王還是小覷那陣雷了,幸好已將其誅殺……”說到這裡,李承皺眉瞧了一眼謝安,沉聲說道,“尚書大人確定那陣雷已死?——可曾見屍?”可能是聽了謝安的述說,李承顯然是將陣雷列入了必須誅殺的那一列名單之中。

“這點五爺放心!”拱了拱手,謝安正色說道,“當時與那陣雷一同沉入沼澤之底的,還有我軍八百餘名士卒,我等不忍其長眠在那荒涼之處,埋骨異地、魂難歸其故鄉,因此,我等當即打撈,只可惜仍有大半士卒的遺骸打撈不上,唔,那陣雷的屍體,也未曾打撈上來……不過五爺可以放心,我等打撈將士屍骸花了整整一個時辰,人不可能在沼澤淤泥之下存活一個時辰!”

“那就好……”細想了片刻,李承這才點了點頭,確實,他也不信那陣雷還有本事在那種地方屏息一個時辰,拱手輕笑說道,“抱歉,並非是信不過尚書大人,只是那陣雷……似這般猛將逆助秦王李慎那廝,務必要率先將其鏟除!”

“本府明白!”謝安抱拳還禮,隨後,吩咐左右侍衛準備酒菜,畢竟面前這位五爺的興致頗高。

確實,正如謝安所言,五爺李承的確是非常的歡喜,畢竟此番謝安與劉晴二人狙殺了白水軍總大將陣雷,無異於狠狠地斬斷了秦王李慎的一條胳膊,一想到秦王李慎在得知此事後會露出的震驚表情,五爺心中便大為痛快,連帶著酒量也變得深不可測,讓陪酒的眾將暗暗咂舌不已。

不過話說回來,五爺終歸是功利心極重的男人,待酒過三巡後,話題便漸漸又轉移到了當前對陣秦王李慎的戰事上。

“李慎那廝麾下,還有什麼堪比那陣雷的猛將麼?”擦了擦嘴邊的酒漬,李承正色問道。很難想像,足足灌了一大壇酒的他,竟然還能保持著這般清醒的意志。

“堪比那陣雷的……應該沒有了!”費國抱拳回道,“不過,其白水軍三名軍團長,亦絕非是善與之輩!”

“陳昭、黃守、符敖三人麼?”五爺眼中閃過一陣濃烈的殺意。

“正是!”

“唔……”聽聞費國之言,李承閉目深思了片刻,忽而笑著說道,“話雖如此,不過本王相信,我周軍絕不遜色李慎那廝的所謂白水軍!— —來,本王敬諸位將軍一杯!”

“豈敢豈敢……”陪酒的諸將受寵若驚地站起身來。要知道,李承盡管只是掛著安陵王這個有名無實的王爺稱號,但他再怎麼樣也是皇族血統,更何況,這是一位曾經連皇位都唾手可得的男人!

望著安陵王李承逐一向陪酒的將軍們敬酒,謝安心中唏噓不已。畢竟當年的李煒、李承兄弟二人,那可是極其趾高氣揚的,似眼下這般以低姿態主動給別人敬酒?想都別想!

謝安微微嘆了口氣,其實他早就漸漸意識到,如今的安陵王李承,早已超越了他的兄長李煒,具備了身為王者的胸襟、手段與權謀,但是,似這樣的豪傑,心中除了對秦王李慎的憎恨,卻再沒有其他。

盡管明知五爺的才能絕不會遜色八賢王李賢,但同時謝安也明白,這位五爺,是不會被所謂國家、所謂李氏皇族所束縛住的,即便早已超越其兄,但是,正如他的名字承,他一生都會是其兄、前太子李煒的影子……

眾人一直喝到亥時前後,五爺李承終於起身告辭,畢竟,誅殺秦王李慎才是他心頭最為重要的事。

而望著這位皇五子殿下興高采烈走出屋外的背影,謝安隱隱有種預感。

或許,這將是他二人最後一次見面……

“五殿下,保重!”一送送至轅門外,謝安拱手抱拳,用肅然的神色望著安陵王李承。

可能是察覺到了什麼,安陵王李承哈哈大笑,與謝安並肩走了幾步,仰天望向夜空,輕聲說道,“謝安,不必為本王感到可惜或遺憾,也莫要憐憫本王,你不會明白,本王等這個日子究竟等了多久……”說著,他重重抱了抱拳,正色說道,“告辭!”

“不送……”

李承微微一笑,接過張棟遞來的馬韁,翻身上馬,疾馳而去,即便是馬兒奔出很遠,亦能清楚聽到他暢快的笑聲。

“呵呵呵,哈哈哈哈!”

就著明亮的月色,清楚可以瞧見飛馬奔馳的皇五子殿下眼中漸漸露出了極其強烈的殺機。

“接下來,就是你了,秦王……李慎!”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4-3-5 12:49
第一百四十章 同室操戈

“什……什么?陣雷戰死了?”

就在安陵王李承告別謝安,返回自己軍營時,在襄陽的南城門城樓樓閣內,秦王李慎終于得知了其麾下白水軍總大將陣雷戰死的消息。

李慎驚呆了,難以置信地連聲說道,“那……那可是陣雷,以一己之力便能剿滅一群千余賊寇的陣雷啊!——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素來溫文爾雅的秦王李慎,此番徹底地抓狂了,右手不住地拍著桌案。要知道,陣雷可是他最為倚重的左膀右臂,說句毫不為過的話,哪怕此戰五萬白水軍盡數戰死,李慎也不希望陣雷會有什么不測。

畢竟那可是……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下的大豪杰啊!

在李慎那近乎質問的話下,白水軍第一軍團長陳昭單膝跪在主公面前,用極其低沉的語氣說道,“陣雷老大……在戰場上前往追殺周軍的本陣,即周軍主帥謝安與其軍師劉晴,但是,直到眼下,依舊不曾返回……與陣雷老大隨行的五千白水軍,也一個都不曾返回……”

“嘶……”李慎聞言驚地倒抽一口冷氣,他原以為陣雷是在孤身與敵將單挑的時候中了什么詭計,畢竟,李慎早在數年前便頗為擔憂此事,好幾次勸說陣雷莫要再注重武德、莫要太注重單打獨斗,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陣雷在有五千白水軍護航的情況下,依舊戰死了。

聽著陳昭斷斷續續的述說,秦王李慎的面色剎那間變得一片青白。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在足足激動了半響后,秦王李慎這才黯然嘆了口氣,揮了揮手,心灰意冷地說道,“你先下去吧。陳昭!”

“是……”單膝跪在地上的陳昭應了一聲,默默退出了房間。事到如今,某些事他也想通了。

瞥了一眼陳昭離去的背影,秦王李慎緩緩閉上了雙目,然而在半響之后,卻猛地又睜開眼睛,一把抄起桌案上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將那只精致的青瓷茶盞摔地粉粉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么?!——天上姬。劉晴!”

眼中閃過一陣前所未有的兇狠,平日里素來溫文爾雅的秦王李慎,此刻看起來竟是那般的猙獰。

然而發泄過后,秦王李慎卻又長長嘆了口氣,躺坐在檀木椅子上閉上了雙目。

記得前幾日。當得知周軍分兵。由安陵王李承攻襄陽南門、由謝安取襄陽東門時,李慎還以為是安陵王李承急著找他報仇而與謝安產生了矛盾,因此,謝安丟給李承幾萬兵叫李承來南門與他李慎拼命,然而直到眼下,李慎這才意識到,那是周軍軍師劉晴的詭計,為的就是將他李慎與陣雷二人分開。

手捂額頭,李慎眼中露出幾分痛苦之色。為自己的失態與少智而感到極其的憤怒與后悔。

正如劉晴所說的,包括秦王李慎在內,白水軍上下對其總大將陣雷那是信任至極,因為他們覺得,世上再也沒有比陣雷更強的猛將。太平軍第三代主帥、大豪杰梁丘皓是強,但是此人早已故去;四姬之首的炎虎姬梁丘舞亦不弱,但是此女遠在冀京。在這種情況下,又有何人能夠阻擋陣雷?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陣雷這位天下的大豪杰竟然會戰死,就如當初誰也沒有料到同為天下的大豪杰的梁丘皓會戰死一樣。

三萬之亂、太平之亂打響才不過半年,前后竟有兩位天下的大豪杰陣亡,而且,皆是死在女人的計謀之下。

鴆姬長孫湘雨……

天上姬劉晴……

記得當初得知梁丘皓戰死時,秦王李慎并沒有多么地震驚與心痛,畢竟梁丘皓又并非是他麾下的部將,但是陣雷不同,陣雷可是他最倚重的左膀右臂。

李慎咬牙切齒地在心中咒罵著那個年僅十六歲的女人。

說實話,其實早在數年前,李慎便已然預感到,劉晴會成為他霸業途中的勁敵與克星,會對他奪取皇位的野心造成極大的阻礙,不過當時李慎只是以為他有朝一日會與劉晴所率領的太平軍兩軍對壘,僅此而已。

而如今,預感應驗了……

因為劉晴的計謀,李慎失去了一位勇武兼備的部將,一位天下的大豪杰。從某種意義上說,劉晴這一手,好比是敲碎了李慎的脊梁骨,讓后者坐也難安、立也難安。因為在沒有陣雷的情況下,李慎根本就沒有把握擊敗謝安與李承二人。

李慎的腦海中盤旋起幾個念頭。

平心而論,在失去了猛將陣雷后,其實李慎對擊敗李承與謝安二人一事已不抱多大希望,雖說他麾下仍然有陳昭、黃守、符敖等善戰之將,可問題是,這三位大將并不能像陣雷那樣,在武力上徹徹底底地壓制住周軍所有的將領。似陣雷那種天下的大豪杰,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李慎冷靜地思忖著。

記得前一陣子,他曾對陣雷等人說過,縱然戰局不利,即便舍棄了封地漢中南鄭不要,他也可以撤到蜀地,再行厲兵秣馬,因為就當今的局勢而言,謝安不見得會死追到蜀地。至少在李慎看來,那位大周刑部尚書總歸還是著眼于大局的,不會放任江東的隱患、太平軍伍衡一支而死纏爛打地糾纏于他,只要能拖夠時間,就算謝安不愿,他也只能率軍支援江東,畢竟一旦放任伍衡的那一支太平軍,那么,這支太平軍所帶來的危害。將會遠遠比三王之亂更加劇烈,甚至會點燃整個江南的反周情緒。倘若真到那時候,那就是覆水難收的局面了。

不得不說,李慎的戰略眼光還是非常敏銳的,但問題是。當他說出那一番心意時,他的妻兒老小尚未被安陵王李承所害,麾下白水軍總大將陣雷這位天下的大豪杰,亦尚未被周軍軍師劉晴設計所誅,而眼下……

盡管是劉晴的主意,但觀安陵王李承堵死襄陽南門、并叫人嚴密監視荊山一帶的舉動便不難猜出,那位心狠手辣的皇五子殿下,或許早已猜到李慎會選擇越過荊山退入蜀地。在李慎看來,倘若不出意外的話,只要他敢棄守襄陽、準備退入兩川事宜。那么,他就會遭到安陵王李承的瘋狂襲擊。

心狠手辣的安陵王李承,是絕對不會放任他秦王李慎從襄陽逃離的,反過來說,李慎也不覺得他在沒有陣雷護航的情況下。能夠逃到蜀地去。

戰。不可戰;退,不可退!

堂堂秦王李慎,三王之亂的中心人物,眼下卻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面,而導致這一切的元兇,便是劉晴。

“到此為止了么?”秦王李慎幽幽嘆了口氣,雙目茫然而無神地望著屋頂。

“殿下……”伴隨著一聲輕呼,一個人影從書柜后的秘格中走了出來,著一身異常華麗的錦袍,觀其面色。駭然竟與李慎一模一樣。

毋庸置疑,這便是秦王李慎的影子侍衛!

“是……十六么?”瞥了一眼來人,秦王李慎低沉地問道。

“是,殿下……”那位代號為十六、容貌與秦王李慎一模一樣的影子侍衛低了低頭,恭敬說道,“殿下,陣雷若死,則殿下再不可與周兵硬拼,此徒耗兵力也!”

“本王亦知!”李慎聞言站起身來,走到窗戶邊,望著遙遠處那仿佛龐然大物的周軍軍營,喃喃說道,“本王實在沒想到,陣雷竟會被那劉晴設計所誅……”說著,他一臉懊惱地用拳頭砸了一下墻壁,咬牙說道,“此事本王早早便勸說過陣雷,奈何其不聽,終遭來此禍!——惜載!痛哉!”

望了一眼李慎,李十六皺了皺眉,壓低聲音說道,“殿下,事已至此,再多說什么也是無用……不若趁早思忖退路!”

“退路?”秦王李慎慘然一笑,嘆息搖頭道,“本王如今早已是……退無可退!”

李十六聞言黯然不語,雖說他是秦王李慎的替身,但終歸也是自小與李慎在同一環境下長大,食相同的珍饈美味,衣相同的金袍玉帶,說句毫不為過的話,撇開與生俱來的天賦才能與體內的李氏皇族血統不談,李慎不見得能比他的影子侍衛優秀多少。

“戰!”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內響起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李十六錯愕地抬起頭來,卻發現秦王李慎滿臉的肅然、凝重與堅定。

猛地一拍窗臺,秦王李慎沉聲說道,“那畜生要戰,本王便陪他戰!本王隱忍了二十余年,夠了!李承那般欺辱本王,是可忍孰不可忍!——本王倒是要看看,他李承如何取本王性命!”

呆呆地望著秦王李慎,李十六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他感覺,眼下的秦王李慎,極具身為王者的霸氣……

“我等愿與殿下同生共死!”

一連串代表著效忠的聲音過后,屋內角落陰影處陸陸續續走出一名又一名的男子,有的著甲、有的披袍,但是觀他們容貌,卻皆與秦王李慎一般無二。加上之前的那個李十六,整整八人。

“好!”欣慰地點了點頭,秦王李慎瞇了瞇眼睛,眼中閃過一絲濃烈殺意,冷冷說道,“那個畜生,這會兒想必是在放肆地大笑吧……本王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能笑到最后!”

李慎猜對了,今夜將會是安陵王李承這幾日來心情最好的一晚,好到徹夜轉輾難眠,期間忍不住頻頻放笑出聲,聽著屋外守衛面面相覷。

以至于到次日凌晨,當李延前往帥所準備喚醒堂弟安陵王李承時,卻發現這位五爺竟然一宿未曾合眼。

“這可不好……”在李承梳洗漱口之時。李延皺眉在一旁說道。畢竟誰都清楚,今日此戰或許將終結整個三王之亂,結束長達半年的戰事。而在這種關鍵時刻,安陵王李承卻因為過度興奮而無法保證充足的睡眠,這如何不讓李延感到擔憂。

“無妨!”似乎是看出了堂兄的擔憂。五爺笑了笑,很是隨意地說道,“延堂兄,你是無法體會我此刻心情的,這一日,我足足等了三年……在皇陵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足足呆了三年,就是為了今日手誅李慎那廝!”

李延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試探問道,“承,你當真……當真那般憎恨李慎么?”

說這話時。李延心中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李承用那種慘無人道的手段殺死秦王李慎老母、妻兒的那一幕,盡管當時他吩咐皇陵龍奴衛照辦,但不可否認,他其實也有被李承的手段所嚇到。

“憎恨?”用沾濕的布擦了擦臉,繼而隨手將其丟在一旁。李承沉默了片刻。忽然反問道,“彥堂兄可知我為何這般急著要找秦王李慎報仇?——事實上,我等當時原本不必這般主動,坐等冀京的人來求援便是!”

“這也正是為兄所納悶的!”李彥環抱雙手靜靜聽著。要知道正如李承所言,他們在半年前本可以坐等冀京朝廷、甚至是天子李壽本人向皇陵求援,但是,李承卻在聽說了此事后,主動前往冀京與朝廷交涉,甚至,還費心費力地說服了那些本來抱反對態度的龍奴衛兄弟。

雖然當時李承的解釋是還金鈴兒一個他兄長李煒當初欠她的人情。但是說到底,這個解釋依舊有些牽強,畢竟李承這樣做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沉重了。

“不瞞堂兄,事實上,我對李慎那廝的恨意,是越來越淡薄了……”望了一眼李彥,李承低聲說道,“雖然我一宿宿地回想那時皇兄滿身鮮血地倒在地上,但是,心中對發生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李慎的恨意,卻在這三年中逐漸地淡忘……就算我勉強自己去牢記,卻也無能為力……”

堂堂五爺李承,也遇到了如太平軍第三代主帥梁丘皓那樣的痛苦之事,只不過梁丘皓是逐漸忘卻了心愛女人劉晴的容貌,而李承可是逐漸淡忘了對其三兄秦王李慎的憎恨。

倘若謝安在這里的話,他或許就能明白,何以李承對李慎的憎恨會變得那樣扭曲,原因就在于李承在逐漸淡忘那份憎恨的情況下,強迫自己牢記這份血海深仇。久而久之,這份憎恨便扭曲了。不再是為了殺兄之仇而找秦王李慎報復,而是為了報復而報復。

換而言之,如今五爺心中的,其實并非是對秦王李慎的恨意,而是此生誓要手刃殺兄之仇的執念!

“對那李慎憎恨與否,寬恕與否,那皆是我皇兄的事,至于本王要做的……就是將李慎那廝送去見皇兄!”說著,安陵王李承披上戰袍,一抖披風,轉身走向屋外。

“……”望著李承離去的背影,李延為之動容。盡管他未曾徹底理解,但是從李承的眼眸神色、以及語氣中,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真好啊,有這么一位弟弟……對吧,李煒?”淡然一笑,李延邁步跟上了堂弟李承。

大周景治四年十一月十六日,安陵王李承率周兵四萬、皇陵龍奴衛四千余,對襄陽南城門展開這幾日來最為兇猛的一戰。同時,周軍主帥謝安亦遙相呼應,配合李承,攻取襄陽東城門。

然而當安陵王李承率軍抵達襄陽南城門下時,他卻意外地發現,城墻之上,秦王李慎他竟然現身了。

不得不說,當看到秦王李慎主動現身時,李承著實吃了一驚,因為在他的印象中,皇三子李慎可絕不是喜歡拋頭露面的人,用李承的話來說,這廝就是只會陰溝里算計人的鼠輩!

但是今日的秦王李慎……

“有意思……”五爺舔了舔嘴唇,嘴角邊露出一個看似有些詭異的笑容。

“怎么了?”李延疑惑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堂弟,繼而,他好似意識到了什么,猛地將頭轉向襄陽南城樓方向,驚聲說道,“難道是……是李慎本人……么?”

“啊,不會錯的……”瞇了瞇眼睛,安陵王李承跨坐在戰馬下,仰望著城樓上的秦王李慎,冷笑說道,“不過,還真是出乎本王的意料啊,那位三皇兄……陰溝里的鼠輩,原來也有那般血性么?嘿!”

怪異地瞅了一眼安陵王李承,李延抬頭望向站在城樓上的秦王李慎,實在是看不出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機。畢竟在他看來,所有的李慎或其替身都是一個模樣。

而就在李延暗自疑惑不解時,安陵王李承策馬上前了幾步,抬頭望向城樓上的秦王李慎,令人意外地用頗為平靜的語氣淡淡說道,“三年前,本王說過,哪怕是墜入陰曹,本王也會回來,將你拉入地府!——如今,本王來了!”

“啊!”秦王李慎應了一聲,用同樣淡然的語氣說道,“三年前,本王也說過,隨時恭候老五來找為兄復仇!——只要你有這個本事!”

“哼!”

“嘿!”

一時間,仿佛整個戰場的氣氛都凝固了,兩位皇子殿下凝視對方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仿佛能激起陣陣激烈的火花。

“擂鼓!”對視半響,兩位皇子殿下異口同聲地喝道。

“咚咚——!咚咚——!咚咚——!”

兩軍的戰鼓同時擂響,雙方士卒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兵器。

誰都清楚,這是一場足以影響大周國運、以及整個天下是否能得以安定的戰事!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3-6 11:54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同室操戈(二)

——十一月十六日,巳時,襄陽東城門——

在安陵王李承與秦王李慎在襄陽南城樓相互凝視時,在襄陽的東城門附近,週軍軍師劉晴已在主帥謝安的示意下下達了進攻命令,對該段城墻展開了猛攻。

因為缺乏攻城器械的關系,盡管劉晴在用計誅​​殺了陣雷後又加緊趕制了兩架井闌,但是依然顯得有些杯水車薪的意思。總共也只有十架井闌的周軍,在戰事打響的那一刻便陷入了鏖戰。

“架上去!”

站在那幾乎不比襄陽城墻低少多少的井闌車上,週將廖立大吼一聲,指揮著麾下士卒將一塊巨大的、前端有巨型齒狀倒鉤的木板放倒,橫架在襄陽城樓上,藉此保證井闌車內的周兵士卒,能夠順利地從那塊巨大的木板陸陸續續地沖上城頭。

城樓上,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瞇了瞇眼,皺眉瞅著城外那十架龐然大物。

身邊,一名副將瞪大著眼睛,驚聲說道,“那是……井闌車?——竟然這麼大?”

瞥了一眼那名副將,黃守皺眉不語。

是的,作為井闌車,黃守也覺得周軍的井闌車過於巨大了,不是一般的巨大。而更讓他​​感到不安的是,那些井闌車車頂垂放下來的巨大木板,竟然牢牢釘在城樓之上。

而在那木板之後、井闌車車廂之內,竟然是一批全副武裝、整裝待發的周兵。

“殺!”

伴隨著週將廖立厲聲大吼一聲,陸陸續續的周兵從井闌車內湧出。毫不費力地踏著那塊木板,攻入了城墻之上。

襄陽城那引以為傲的高達八丈有餘的城墻,在周兵面前竟是那般的不堪一擊。

“守住據點!”

在另一架井闌車附近,週軍老將張棟在攻上襄陽城樓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城墻上創造屬於周兵的據點。他並沒有急著與城墻上的白水軍廝殺。而是叫麾下的周兵用盾牌死死擋住攻殺過來的敵軍,替身後周兵陸陸續續地憑借井闌車攻上城樓拖延足夠的時間。

並非只有廖立與張棟二人,每一架井闌車上的周軍大將皆是採用這個戰術,以至於在轉眼工夫內,襄陽東城樓上竟然出現在十個屬於周兵的據點,盡管這點據點在白水軍的反撲下維持地相當艱辛,但不可否認,這些據點終歸還是牢牢站穩了。

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心中湧起幾分不安,幾步走向城墻邊沿,仔細觀瞧一架最近的井闌車。他這才發現,城下地面上的周兵,順著那架井闌車源源不斷地湧上城樓。

黃守心中大罵一聲,畢竟在他的印像中,井闌車這種攻城器械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夠抬高己方弓弩手的所戰位置。使得他們射出的箭矢或弩矢能夠有效地殺傷到城墻的敵軍。甚至是將城墻上的敵軍壓制地不敢抬頭,而這樣一來,己方的步兵便可以藉助雲梯攻搶城墻。

而眼前這幾架週軍的井闌車,分明不是他所知的。

記得方才,他曾還笑話週軍愚蠢,竟然將那般脆弱的井闌車直接推到前線來,而如今他明白了,愚蠢的人並非是周軍,而是他!

“淋火油!——燒毀週軍的井闌車!”

黃守大吼一聲,話音剛落。便有數十名白水軍士卒扛起一個個油罐砸向黃守所指的井闌車,隨後,百餘名白水軍士卒一齊房間,將尖端綁有燃燒火箭的布團的箭矢射向了井闌車,牢牢釘在其外側。

那架井闌車的主將、週軍大將齊郝見此皺了皺眉,振臂呼道,“弓箭手,壓制住敵軍城樓上白水軍!——後面的士卒,速度搶登城樓!”

喊完之後,齊郝皺眉望了一眼正在城樓上指揮戰事的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

[反應可真快啊……見到我軍這等新奇的井闌車,竟然亦能做到波然不驚,當機立斷地做出最佳的反擊手段……嘖! ——可惜長孫軍師所改良的井闌車負重有限,要不然,外側釘上鐵皮,我看你怎麼用火攻! ]

齊郝頗有些鬱悶地在心中大罵著,畢竟他所在的井闌車外側已經燃燒起熊熊烈火,為了保證麾下士卒的性命,他只能下令阻止城下的周兵繼續入內,要不然,一旦這架井闌車被燒毀,車內所有的士卒都會成為陪葬。

“攻上去!”

大喝一聲,齊郝率先殺上了城樓,雖說有些不樂意,但是眼下,他也只能被迫放棄所在的井闌車。

好在順利攻上城樓的周兵士卒已有數百人,因此,齊郝倒也不至於一瞬間被如潮水的白水軍淹沒。

“轟——!”

齊郝所守的那架井闌車,終歸還是在熊熊烈火中坍塌了。

遠遠望著那架坍塌的井闌車,謝安一臉遺憾、可惜地嘖嘖出聲。

從旁,劉晴強忍著心中的震撼,沉聲問道,“那……究竟何物?”

“井闌車啊,你在營內來來回回不是見過許多次麼?”謝安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

劉晴氣地險些大罵出聲,恨恨地瞪著謝安。

見此,謝安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討好般哄道,“好好好,是本府沒有解釋清楚,那並非是尋常的井闌車,而是湘雨改良的井闌車!”

劉晴心下微微一驚,靜靜地聽著謝安的陳述,越聽越是心驚膽顫。因為她發現,長孫湘雨在攻城器械的改良上頗有建樹,在夫君謝安的相助下,這個女人否決了原來世人所知的攻城器械。對其作出進一步的修改、改良。

就好比那些井闌車,世人所知的井闌車僅僅只是用來讓己方弓弩手在攻城時壓制住所攻城樓的敵軍弓弩手,一般而言並不推到最前線,但是長孫湘雨所改良的井闌車,與其說是井闌車。倒不如說是一個通道,可以將地面上的兵力源源不斷地輸運到敵占城樓。

“螺旋原理,這麼說能理解了吧?”謝安做著手勢向劉晴解釋著。

劉晴面無表情地看著謝安,她不想承認她遜色於長孫湘雨,但是不可否認,謝安所說的那樣,在她聽來猶如天書一般枯澀難懂。

“就是……就是旋轉向上的樓梯……這樣設計就能夠盡可能減少內部所需的空間……這樣的解釋呢?”謝安有些心虛地瞅著劉晴的表情,畢竟倘若因為這種事惹惱了眼前的這個聰明的小女人,他可是會感覺極其鬱悶的。

“旋轉向上攀爬的樓梯麼?”劉晴顰眉思忖著,在經過謝安反反復復的解釋後。她總算是粗略明白了謝安所說的那什麼原理。

依舊保持著生氣的表情,劉晴偷偷打量著謝安。

記得最初聽說長孫湘雨在其夫君謝安口中學到許許多多所謂見識的東西後,劉晴真心感覺額外吃驚。畢竟在她看來,盡管不想承認。但長孫湘雨不可否人是她所見過的最聰明、懂得最多的女人。雖說她劉晴口口聲聲要超越長孫湘雨,但是與周兵相處的時間越長,她的自信卻一點一點地被打擊消亡。

鴆姬長孫湘雨,那是一個足以憑借才能覆滅一國的可怕女人!

劉晴是這麼認為的。

可即便是這樣的女人,在其夫君謝安面前,亦如學生那般需要乖乖聆聽傳授麼?

“你……怎麼會知道那麼多東西?——就像昨日狙殺陣雷時所用的那什麼風車……”劉晴目不轉睛地瞅著謝安。

“這個……”訕訕一笑,謝安不由地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因為眼前的劉晴,她的表情,當真是像極了當年三天兩頭往他那邊跑的長孫湘雨。

[果然對自負女人的最佳引誘手段就是新奇的知識麼?咳! ——還是小舞好啊。從不會問東問西,唔,金姐姐跟伊伊也不會多問……估計是她們不感興趣吧……唔……只有湘雨與劉晴這個丫頭……]

“多看書嘛,多看書!——書中自有天下道理,對吧?”謝安一臉訕訕地哄騙著,要知道他已經有一位迫切想知道他心中所有知識的二房夫人長孫湘雨了,實在是吃不消再多應付一位。更要命的是,長孫湘雨與劉晴那可是女人中最具智慧的存在,堪稱妖孽。

“……”劉晴斜著眼瞅著謝安,以她的才智,豈會看不出謝安這是在敷衍她?

“事後教我!”冷冰冰地丟下一句話,劉晴再次將注意力投向了戰場。

謝安聞言苦笑連連,說實話,他實在不想教向長孫湘雨以及劉晴這樣聰慧到堪稱妖孽的學生,因為那樣根本沒有絲毫作為老師的優越感。往往他說一遍長孫湘雨便能記住並且領會,甚至於還能舉一反三地理解更多的東西,這樣的學生,教起來有什麼優越感?

“不知南邊的戰事情況如何了……”謝安心虛地嘀咕一句,自言自語地轉移了話題,因為他忽然想起,梁丘舞的直覺,可是比長孫湘雨與劉晴的智慧還要不可思議的存在。

“五爺,你可別被秦王李慎給逆襲了啊……”

——與此同時,襄陽南城門——

“阿嚏!”在堂兄李延詫異的目光下,安陵王李承狠狠打了一個噴嚏。

“著涼了?”李延疑惑地打量了一眼李承。

“不清楚……”五爺搖了搖頭,自嘲笑道,“或許是有人在背後罵我吧!——這世上恨我的人多了!”

“嘿!”李延輕笑一聲,繼而轉頭望向襄陽南城門城墻,喃喃說道。 “那個叫齊植的周將,當真僅僅只是副將麼?依為兄看來,此人文武兼備,不失是一位大將之才!”

“此人我知道!”點了點頭,李承低聲說道。 “齊植,原乃太平軍六神將之玉衡神將,是大將級甚至大將級以上的人才,只不過他投誠我大周時日尚短,因此謝安不敢輕易重用罷了……當然了,也有可能是為了免​​得有人說閑話,畢竟冀州軍與大樑軍的軍職,皆是眾將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貿然拔高某個將領,反而會出現不好的謠言。”

“原來如此!”李彥聞言為之動容。盡管他並不清楚什麼太平軍六神將,但是至少也能理解,那必然是太平軍中極高層的將領。如此,倒也好解釋為何那齊植僅僅只是副將,但是其主將、大樑軍的將領成央卻委他指揮麾下士卒了。

順便提一句。其實這件事此前李延實在有些納悶。

記得前一陣分兵時。李延在向謝安借調將領時,曾希望藉調一位帥級的將才,比如費國、馬聃、唐皓、張棟、梁成,畢竟雖說李延與李承在指揮兵馬上亦有獨到一面,但總歸他與李承都不方便上戰場臨陣指揮,尤其是李承,萬一他被流矢射中,在未曾手刃秦王李慎前便含怨故去,那該如何是好?

但是,謝安卻撥給他大樑軍的王淮、成央以及齊植等數將。

不可否認。王淮與成央皆是大樑軍的大將,尤其是王淮,更是一軍副帥,但是在李延看來,他二人比起冀州軍的費國、馬聃、唐皓、張棟等人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還夠不上李延心中帥才的標準。

直到眼下,李延他這才明白,原來謝安暗指的帥才是指齊植,而不是王淮或者成央。

心中一凜,李延凝神注視城樓之上,只見在城樓上,一個個手持利刃的輕甲士卒混跡在重鎧的周兵當中,手法異常犀利地收割著一名又一名的白水軍士卒性命。

尤其是為首一人,更是強地叫李延心驚膽顫,只見此人也做尋常士卒打扮,但是所用的兵刃卻是一柄連接有極長、極細鐵鏈的鐮刀,更滲人的是,無論是鐮刀還是鐵鏈上,都布滿了極小、極細的倒鉤,往往一拉一扯,便是十餘名白水軍士卒在哀嚎、慘叫聲中被絞殺。

饒是李延自覺心裡素質過硬,亦被漠飛那種犀利的殺人手法所震驚,更有甚者,據他所知,白天還無法發揮出那個殺人鬼真正的實力。

忽然,李延的心神顫了一顫,因為他發現,在距離百丈之外,那位在城樓上大殺四方的東嶺眾殺人鬼,竟然彷彿察覺到了他的眼神,回過頭來瞥了他李延一眼。

“呼……”那一瞬間彷彿被兇惡野獸盯上般的恐懼,讓李延額頭不由地滲出了一層汗水。

而就在這時,卻聽李承微笑說道,“堂兄誤會了,那漠飛所瞧的人,是我!”說話間,李承輕輕抬起頭,沖著城樓上遠處的漠飛微微一笑。

“哼!”或許是注意到了李承的微笑,城樓之上的漠飛冷哼一聲,用匕首左手反手一刀刺死一名偷襲他的白水軍士卒,理也不理安陵王李承的善意笑容,顧自在城樓上大肆屠殺。

反而是在漠飛身邊不遠處,同為東嶺眾四天王的影射茍貢多觀瞧了李承這位曾經的主公幾眼,但是看得出來,茍貢對後者並沒有什麼好印象,就算李承如今看似已痛改前非。

也難怪,畢竟當年李承為了自保,可是出賣了東嶺眾,叫他們一頭撞入了謝安早已設置好的圈套中。若非謝安當時愛惜東嶺眾的才能,恐怕大周五大刺客行館,早已只剩下四個。

“皇五子,李承……”搖曳著謝安所贈的精緻小金扇,茍貢冷冷地瞧著城下的安陵王李承。說句不客氣的話,若非謝安一力阻攔,安陵王李承能否活著進出週營都是個問題,畢竟當年因為李承的關系,東嶺眾可是損失了一大批好手,而更讓茍貢難以接受的是,那個傢伙最後為了自保竟然還將他們全部出賣。

誰說單單只有皇三子李慎做事過河拆橋來著?

一想到當年的事,茍貢恨不得撒一把毒粉下去,叫李承嘗嘗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而就在這時,只聽唰唰兩聲,兩名穿戴著周兵士卒輕甲的東嶺眾刺客出現在茍貢身旁,低聲說道,“老大,兄弟已堪堪控制住城門,不過估計守不久……”

“唔!”茍貢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開城門,放李承那傢伙進來!——這樣,大人交代我等的事就辦完了!”

“是!”那兩名刺客頷首領命,在周圍一些周兵士卒詫異的驚呼聲中,一個輕盈的翻身,借助繩索,竟然在眨眼工夫內便到達了城內。

“轟隆隆——”

伴隨著一陣轟響,襄陽城南城門,竟然在城樓上的周兵尚未如何壓制住白水軍的情況下,被東嶺眾悄悄打開了,惹來許多白水軍將領一片怒罵聲。

“不愧是東嶺眾……”眼瞅著那緩緩打開的城門,安陵王李承臉上露出幾分會心的笑容,繼而深吸一口氣,沉聲喝道,“龍奴衛的兄長們,且再助小弟一臂之力!”

話音剛落,李承一抖身上披風,率先匹馬朝著襄陽城內而去,在他身後,那是四千餘同樣身披墨龍披風的皇陵龍奴衛士卒。

或許李承並沒有注意到,在襄陽東城門城樓閣樓上,秦王李慎正冷冷地瞅著他,嘴角揚起幾分陰冷的笑意。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