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妻乃上將軍 作者: 賤宗首席弟子 (已完成)

   
mk2258 2013-3-23 11:40: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4 2523383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4-2-15 13:10
第一百二十二章追殲之戰

——大周景治四年十月二十六日,荊山、景山一帶——

在堪稱千里冰封的雪山山道上,有一支數萬人的兵馬正徐徐朝著西北的方向進發。

這是一支軍隊,但也看得出來,這是一支戰意消沉的戰敗之師,盡管人數多達數萬,但是軍中士氣全無,士卒們的眼眸暗淡毫無光彩。

不難想象,似這種軍隊,哪怕是上了戰場,恐怕也難以有什么作為。

“情況不妙啊……”

在隊伍的前頭,有一名身披戰甲的將軍眼瞅著身后的數萬大軍,微微嘆了口氣。

此人叫做王梁,乃十九路藩王軍之比陽王麾下的將領,在當日大營被襲、主公比陽王又為廖立所斬后,王梁便在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的勸說下,轉而投靠了秦王李慎。

并不關乎什么忠誠不忠誠的問題,要知道身為國主的主公比陽王被殺,哪怕是王梁率領殘部返回其主公的封國比陽國,他也難逃一死。俗話說得好,人到死時真想活,王梁可不希望將主公比陽王被害的責任全部攬在自己身上,畢竟他也有一室家小,之所以出任衛戎軍隊的將領為比陽王效力,也不完全是為了為主盡忠。

于是乎,為了活命,王梁順勢投靠了秦王李慎。這,恐怕是大部分藩王軍將領之所以愿意轉投秦王李慎的真正原因。

但是王梁沒想到的是,他的第二任主公、秦王李慎,竟然接二連三地被周軍所殺。如果說秦王李慎第一次被殺的時候,王梁心中萬念俱灰,可當他第二回再次聽說類似的消息時,他麻木了,呆滯了,無所適從了。

這究竟是這么一回事?

難道秦王李慎有許多人么?

或許這便是盤旋在諸多藩王軍將領中揮之不去的疑惑。

為了替自己的日后考慮,也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王梁找到了白水軍第一軍團長陳昭,向他詢問所效忠的新主公秦王李慎是否還安好的確切消息。按理來說,白水軍總大將陣雷才是最合適被詢問的對象,只不過對于那個堪稱怪物的男人,王梁心中始終報以畏懼。

那可是一位單憑一己武勇之力便能逼迫周軍一度和談罷兵的怪物!

言歸正傳,從白水軍第一軍團長陳昭口中得知的消息,讓王梁焦躁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

秦王李慎還活著……

自己所選擇投靠的新主公還活著……

這個消息,著實讓王梁暗暗松了口氣。畢竟秦王李慎若當真死了,他們可再也沒了靠山,一旦冀京朝廷日后追究起來,叛國謀反的罪名,那可是要株連九族的!

還好還好……

王梁如此安慰著自己。

但是繼而,他心中又冒出另外一個疑惑。

既然秦王李慎安然無恙,大軍為何要選擇撤兵,撤出了麥城,來到了這片堪稱不毛之地的深山呢?

這個問題,王梁還是詢問了白水軍第一軍團長陳昭,得到的回答是,秦王李慎準備在這片深山中全殲周軍。

全殲周軍……

王梁還記得當時他聽到這句話時,驚地險些倒抽一口冷氣。

要知道,整個周軍由一支主力軍與兩支偏師組成,分別由主帥謝安以及他兩位副將費國、馬聃所率領,總兵力多達十萬以上,如今秦王李慎竟打算一戰而定、全殲這十余萬周軍,王梁實在有些難以想象。

倒不如說輕視秦王李慎,畢竟遵照目前的戰況,那位新投的主公并不能做到在與周軍的對峙中保持優勝,甚至連保持優勢局面也辦不到,前一陣的戰事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不過,陳昭說那句話時那篤定、自負的從容表情,倒是讓王梁稍稍信了幾分,畢竟從陳昭當時的表情看來,仿佛全殲周軍早已是十拿九穩。

但是不知為何,王梁隱隱感覺陳昭當時看向自己等人的目光,有些詭異……

“振作起來,弟兄們!”

搖了搖頭,將心中諸般煩惱拋之腦后,王梁大聲喊道,“白水軍的將軍有命,要在此地大破周軍,我等身為從軍,可莫要拖了后腿……莫要忘了,周軍的追兵距離我等僅半日工夫!”

遺憾的是,他的鼓舞士氣并沒有起到多大的效果。

王梁皺了皺,正要再次喊話,遠遠瞧見有兩騎從前方而來,定睛觀瞧,他心中吃了一驚,因為他發現,那兩騎竟是白水軍第一軍團長陳昭與第二軍團長黃守。

“兩位將軍!”慌忙策馬上前,王梁抱拳向陳昭與黃守見禮。

相比于黃守僅僅點頭示意,陳昭倒是顯得客氣許多,撥馬過來,輕笑說道,“遠遠就聽到王將軍在此鼓舞將士士氣,真是辛苦王將軍了!”

王梁聽得心中歡喜,但卻不好表露在外,拱拱手恭敬說道,“陳將軍說得哪里話,此乃末將本份!”

“呵呵!”陳昭不置褒貶地笑了笑,不過笑容頗有親和力。

“將軍,”策馬與陳昭并肩而行不過卻自覺地落后半個身位,王梁憂心忡忡地說道,“我軍的行程越來越拖沓了,今日兩個時辰,竟只行了七八里路程,這樣下去……”

也不知是否是看穿了王梁心中所想,陳昭輕笑著寬慰道,“無妨,我白水軍就在前方不遠,與你等距離不過十里左右……別說我等早行幾日,周軍不見得能追趕上來,就算能追趕上來,我軍也可為你等掩護!”

聽到這句話,王梁著實心安了許多,畢竟他還真怕白水軍就這么將他們丟下,倘若當真如此的話,一旦周軍追上,他們藩王軍可絕沒有一線生機。要知道,眼下的藩王軍士氣全無,就算是強行命令士卒與周軍交戰,也不過是白白送命的份。

不過話是這么說,但王梁真正想說的卻不是這個。

“不不不,將軍誤會了……”連連擺手,王梁壓低了幾分語氣,低聲說道,“早前聽將軍向末將隱晦透露,貴軍似乎打算在此全殲周軍,您看這事……是否有用得著我等的地方?”

“……”聽聞此言,黃守微微皺了皺眉,有意無意地瞧了一眼陳昭。

“確有此事……”對著黃守隱晦地搖了搖頭,陳昭微笑著對王梁說道,“周軍咄咄逼人,我等也不好任由其攻打不是么?——至于助我軍一臂之力嘛……”

聽聞陳昭話中的停頓,王梁微微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望了一眼麾下的士卒。其實他也清楚,憑他們藩王軍眼下的境況,別說什么助白水軍一臂之力,到時候別給白水軍拖后腿就相當不易了。但問題是,倘若眼下不借機表表忠心,作為新投靠秦王李慎的將領,他如何能夠脫穎而出,保證自己與部下日后是否能得秦王李慎重用?

“這個……末將已在設法調動將士士氣,末將相信,待他日交兵之時,定能為貴軍增添一股助力!”王梁硬著頭皮說道。

“呵呵!”陳昭聞言笑了笑,點頭說道,“好好,既然如此,陳某便記著王將軍這番話!——王將軍也莫要著急,我軍與周軍的交兵,王將軍等諸部,定能在期間有所作為……極大的作為!”說到最后,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憐憫與默然,一閃而逝。

而王梁似乎卻沒有注意到陳昭眼神中那份不對勁,聞言大喜說道,“是!末將遵命!”

“呵呵……好了,陳某與黃守軍團長還要去其余藩軍巡視一下狀況,就不在此久留了……告辭!”

“恭送兩位將軍!”

“免禮免禮!”

在王梁的抱拳恭送下,陳昭與黃守撥馬緩緩離開了。

行到不遠處,黃守這才皺眉說道,“殿下尚安然無恙的消息,你告訴他了?”

“唔!”陳昭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殿下那計雖說巧妙,但對我三軍而言亦是兇險非常,若不隱晦地向那些將領透露一二,怕是會軍心渙散,死走逃亡……不過你放心,我曾暗示他們,叫他們嚴守秘密,那些人如今已失歸路,唯有依附我軍,斷然不會惹出什么事來!”

黃守聞言沉默了片刻,半響后低聲問道,“有必要么?——據斥候傳來的消息,費國那支周軍先鋒部隊,距離這些人僅僅十余里路程,不出差錯的話,待今日傍晚,費國軍乃至周軍大部隊便會追上……依著殿下的妙計,到時候玉石俱焚,除我白水軍外,這里再無幾人能看得到明日日出……”

“因為只用這些人一回,因為這些人所起到的作用就只是誘餌,是故,說與不說都一樣,是么?”陳昭瞥了一眼黃守,繼而輕聲嘆道,“你知道陣雷老大為何不喜你么?你功利心太重了……只計較利益得失,卻疏忽了立身之根本!——武德、操守!”

黃守聞言皺了皺眉,半響后沉聲說道,“我不覺得這些烏合之眾會有什么大作為,徒耗軍糧罷了!——你看看這些人,只不過是敗了一兩回,便士氣全無……螻蟻,雖聚之千萬,也不過是螻蟻,難逞猛獸之威!”

“怪不得你會那般推崇殿下的計策……”陳昭聞言笑嘆搖頭。

“怎么?難不成你也跟總大將一樣,希望與周軍真刀真槍地比拼,來一場聲嘶力竭的搏殺?”

“這個嘛……”陳昭抬頭望了一眼晴空,繼而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意,輕笑說道,“我可沒有陣雷老大那般的興致,既然能輕巧地全殲周軍,何樂而不為?只是……”說著,他轉頭望了一眼身后遠處仍在大聲嘶喊振奮藩軍將士士氣的王梁,喃喃說道,“可惜了……”

“可惜?”黃守愣了愣,嗤笑說道,“那個王梁?似那等將領,在我白水軍也不過千人將本事,縱然失之,何惜之有?”

“所以說,陣雷老大不喜你……”

丟下一句話,陳昭抖了抖馬韁,朝著前方而去,只留下面帶疑惑之色的黃守。

一路無話,陳昭與黃守徑直來到了前方秦王李慎與其麾下白水軍總大將陣雷的所在地點。

見麾下兩位愛將歸來,假扮成陣雷侍衛的秦王李慎微笑著問道,“如何?”

陳昭還來不及說話,黃守抱拳說道,“正如殿下所言,藩王軍士氣全無,如非有外力刺激,難復一戰……”

“外力刺激嘛……”秦王李慎輕笑一聲,點頭說道,“待周軍追趕上來,這外力不就有了么?——為了保命,哪怕是那些藩王軍,也會使出渾身解數……”

“殿下英明!”黃守由衷地感到欽佩,對于秦王李慎的智計與權謀。也難怪,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們二人同樣是計較于利害得失的一類人。

反觀陳昭,卻是來到了陣雷身旁,與他一同目視著遠處正緩緩行軍趕路的五萬藩王軍。

“如何?”瞥了一眼身旁的來人,陣雷問起了與秦王李慎相同的問題。

明明是相同的問話,但是陳昭的回答卻與黃守決然不同。

“也不能說是徹底喪失了戰意,”搖了搖頭,陳昭低聲說道,“至少,依然還是有一些個像王梁那樣的將領正在鼓舞全軍士氣,不過效果甚微,士氣很難達到能再度與周軍鏖戰的程度……”

“那就是還未徹底喪失戰意咯?”陣雷淡淡問道。

回頭瞥了一眼正對黃守吩咐著什么的秦王李慎,陳昭微微點了點頭。

“是嘛……”負背著雙手,陣雷微微嘆了口氣,喃喃說道,“兵尚有可用余地,將棄之如舊履,雖施妙計得以擊敗勁敵,亦非是上乘……”說著,他雙眉一皺,咂了咂嘴嘴淡淡說道,“后續的事已用不著吾輩了,就交給你了,陳昭!”

“是,陣雷老大!”

正如陳昭與黃守等人所估算的那樣,待日落西山,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之時,周軍的先鋒部隊、由費國所率的左路偏師,終究還是追趕上了那正在趕路的五萬藩王軍。

那個景象,簡直是令人難以猜想,藩王軍明明有著五萬之眾,但是面對著費國軍不過區區兩三萬兵馬,卻竟是連拒敵的勇氣都沒有,紛紛敗退,死走逃亡。

什么叫做摧枯拉朽、什么叫做勢如破竹,冀州兵用自己的勇武向世間證明,他們不愧是大周京畿之師,不愧是舉國出征率最高的一支勁旅,同樣是每日冒著嚴寒趕路,但是卻依然具有著強大的軍勢與實力;反觀藩王軍,明明每日行軍路程遠不及冀州兵,明明還有著不少力氣,卻在一個照面的工夫被冀州兵擊潰。

“嘁!這種烏合之眾也叫軍隊?”

冀州兵主帥費國的副將,歐鵬手持一柄長槍躍馬廝殺于陣前,指揮著先鋒營追殺四處逃竄的藩王軍。

說實話,并非只有文武相輕,哪怕同樣是軍隊,依然會帶有偏見,比如說,大周的正規軍就看不起封國藩王的衛戎軍,因為有很多支封國藩王的衛戎軍在裝備武器上都要強于大周地方軍隊,甚至比中央軍冀州兵還要高上一線,但是論實力,后者卻萬萬不是前二者的對手。

也難怪,畢竟冀州兵是大周出征率最高的軍隊,身經百戰自是不必多說,而似大梁軍這等地方軍隊,平日亦肩負著掃剿駐軍州郡范圍內強盜、山賊等賊寇的職責,甚至于,像馬聃最初出身的雁門軍,長年要與外戎交兵,士卒的素質可見一斑;可是各藩王的衛戎軍隊則不同,這些軍隊更多的只是拱衛其所效忠的藩王的儀仗隊罷了,哪怕封國內出現什么流寇也不會由他們出面,而是會由大梁軍這等大周的地方勁旅代為剿滅。因此,藩王的衛戎軍隊時常被取笑為給各藩王看國門的忠犬,在軍方的地位比各地方的城衛軍還要低下,不過他們拿的軍餉卻是舉國最高的。而這,恰恰也正是歐鵬等地方軍隊出身的武將心中所大為不爽的真正原因。

“左翼、右翼!——分割敵軍!”歐鵬舉槍振臂大呼。

話音剛落,歐鵬所在的本部兩側竄出兩支騎兵,正是蘇信、李景二將,一人攻左、一人攻右,雖然因為積雪的關系,他二人所率的騎兵沖刺速度大為減緩,但是面對著毫無戰意的藩王軍,這已是綽綽有余。

“呼——!呼——!呼——!”

伴隨著陣陣士氣如虹的吶喊聲,蘇信、李景二將率領騎兵從側面像兩柄尖刀般扎入藩王軍的腹地,致使整個藩王軍被攔腰截成兩半。

“輕松地有些不可思議了……莫非有詐?”

擔任后軍本隊總指揮的周將張棟眼瞅著己方如此輕易便擊潰了敵軍,謹慎、守成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個人坐在馬背上嘀嘀咕咕。

在張棟身旁,左路偏師主帥費國虎目微瞇,輕笑說道,“輕松嘛……不見得呢!”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不難發現,藩王軍也不全然是兵敗如山倒,至少還有那么幾支仍然在與周軍奮力廝殺。

“王將軍,在我軍左右的友軍皆被周軍擊潰了……我軍已成孤軍!”

“王將軍,速速退兵吧!”

在左右麾下部將的呼聲中,前比陽王麾下衛戎軍隊將領王梁一刀砍死一名撲向自己的周兵,左手一抹濺得滿臉的鮮血,咬牙喊道,“死守!死守住!——倘若我軍不戰而潰,前方白水軍恐怕也要被周軍偷襲得手,死守住!”

“可……可是……”

“沒有可是!——叫眾將士死守住!待白水軍得悉這邊的戰事,定會回來援救我等,叫諸君死戰,以待援軍!”

望著王梁奮力廝殺的威武身姿,附近的藩王軍將士士氣為之一振。

“末將明白!”

不得不說,陳昭并沒有看走眼,就算是在藩王軍中,也會有似王梁這等驍勇之將。

只是,白水軍真的會來援救么?

tatame 發表於 2014-2-17 09:23
妻乃上將軍正文第一百二十三章追殲之戰(二)
  

    “守住!堅守住!——不可再後退一步!”

    在幾近八成藩王軍士卒盡皆向四周逃散、不敢與周軍抗衡的時候,王樑等極少一部分將領,猶在做最後的努力。

    儘管這股抵抗的力量在周軍恍如拍石怒濤的攻勢中顯得是那樣的微不足道,但不可否認,周軍士卒進攻的步伐因此被拖延了。

    “藩王軍殘存士氣的凝聚點……就是那裡麼?”

    遠處,周軍左路偏師的主帥費國瞇了瞇眼睛,凝視著遠方,審視著對面那位叫做王樑的藩王軍將領,忽而輕笑說道,“倘若叫藩王軍因此而振奮士氣,對我軍而言可並非是一件美事!——看來,必須儘早遏制那股士氣的凝聚!”說著,他向身旁的侍衛遞出右手,示意侍衛將他的長槍交付於他。

    顯而易見,費國這位冀州兵中最勇武的大將,打算親自出馬狙殺王梁,狙殺這個藩王軍士氣的凝聚點了。

    而就在這時,一隻大手搭上了費國的手臂。

    “我去吧!”大手的主人沉聲說道,“身為主帥,你還是在此督率全軍,斬將奪旗這種事,就交給我等只懂衝鋒陷陣的莽夫就好了! ”

    費國轉頭望了一眼來人,發現攔著他的正是大周冀京大獄寺重牢典獄長狄布。愣了愣,費國輕笑著說道,“這麼說就過了······那就拜託你了,狄獄長!”

    “唔!”點了點頭,狄布手提一柄戰刀,跨著戰馬便出離本陣,朝著藩王軍將領王樑的方向奔馳而去。

    望了一眼狄布離去的背影,費國似乎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倒也不再去關注那王樑的情況。畢竟,狄布的武藝他費國是清楚的,因為二人同樣是拜在東公府梁丘家名下,經由梁丘公、梁丘舞指導武藝三年,哪怕費國是冀州兵中第一猛將,也沒有自信能贏過狄布,更何況,狄布的臂力甚至還要在他之上。

    明明本是刺客臂力卻強地那般不可思議。

    一想到此事,費國就感覺有些好笑。在他看來,狄布早些年前為刺客,實在是有些屈才了,似這等勇武人物,應該在戰場上大放光彩嘛!

    當然了,雖說是必定會大放光彩不過頂多也只是衝殺陣戰的沙場宿將罷了,這也是費國絲毫不感覺有何壓力的原因。畢竟狄布就算武藝能穩穩勝他費國,也注定無法取代他成為冀州兵的主帥·一來是所屬的機構不同,二來嘛,狄布不懂兵陣、不懂用兵,這才是最關鍵的一點。

    費國真正的勁敵,依舊是冀州兵那兩位副帥之一,最擅長率領騎兵長途遠襲的馬聃!

    “說起來,老馬那傢伙·……”微微吸了口氣,費國聚精會神地凝視著遠方毫無異動的雪山,半響後怏怏說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軍師一代將啊·· ····換了位用兵趨奇的軍師,擅出奇兵的老馬可真是走運吶!不過可別輕易就死了啊,這次……”

    而與此同時,在藩王軍方面王梁還並不知曉他已被一位堪比冀州兵主帥費國的猛將盯上了,猶指揮著兩千餘麾下士卒奮力抵擋周軍猶如怒濤襲岸般的猛烈攻勢。

    可能是被王梁臨危不亂的將軍魅力所吸引,也可能純粹是人在危機時刻習慣扎堆的天性所致,王梁身邊聚集的藩王軍士卒越來越多了,這使得周兵勢如破竹的進兵一度受到了阻礙。正如費國所言,或許王梁正是藩王軍殘存士氣的凝聚點吧。

    “擋……擋住了?”

    喃喃自語著,就連王樑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他竟憑藉著三五千的兵力,便堪堪擋住了前方粗粗估計多達上萬的周軍士卒。

    他並不清楚那隻是冀州兵主帥費國因為某些原因不敢讓麾下士卒過於深入雪山,只以為是自己的努力終於起到了效果。

    但遺憾的是,這份欣-喜他僅僅只是維持了區區半柱香光景···…

    “砰——!”

    一具藩王軍的屍首被人從極遠處丟過來,在砸倒了王梁身旁一片士卒的同時,吐血倒地斃命。

    怎麼回事?

    王樑下意識地望向屍體被丟來的方向,愕然瞧見有一位身材魁梧的周軍將領正提著戰刀策馬而來。僅僅只瞧了一眼對方,王梁便知此人並非善與之輩。

    原來如此……目標是我王梁麼?

    王梁心中閃過一聲警訊,他終歸也是率兵的將領,豈會不知狙殺敵軍凝結士氣的將領乃沙場上破除僵局的不二戰術?

    “槍兵列陣!”振臂大呼一聲,王梁指揮著麾下所召集的士卒擋在自己面前,阻擋住那位周軍猛將前進的腳步。

    倒不是怕死,只是王梁很清楚,他眼下可以說是臨時客串著一軍主帥的職責,凝聚著附近士卒的士氣,可以說,眼下的他,是這附近三五千藩王軍的中心點,而一旦他戰死,藩王軍勢必大亂,好不容易召集起來的三五千藩王軍會被再度打亂、被周軍輕易收割性命,介時,那才叫做無力回天。

    但遺憾的是,王梁似乎並沒能清楚了解猛將這個概念。

    正如周兵即便採用了長孫湘雨的妙-計也擋不住太平軍第三代主帥梁丘皓那位絕世悍將一樣,這些區區藩王軍,又豈能擋得住狄布這位武藝比之費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猛將?不得不說,儘管狄布比起梁丘皓差地很多,但絕是這些缺乏作戰經驗的藩王軍可以抵擋。

    堪稱舊景重現,此刻的狄布彷彿像是梁丘皓、梁丘舞、陣雷等武神附體,單憑一刀一馬,一路殺來,面對藩王軍的抵擋猶如砍瓜切菜,竟無一人能擋他鋒芒。

    糟了!

    王梁心中暗叫一聲不妙,他實在難以想像,何以冀州軍中竟有如此多的將帥之才。費國、馬聃、唐皓、廖立、歐鵬、張棟,再加上這國字臉的大漢。

    眼瞅著麾下士卒們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絲絲士氣似乎有被這名周將再度打回原形的趨向,王梁坐不住了,咬咬牙一狠心,竟拍馬來戰狄布。

    是王樑自認為自己的武藝能夠與狄布比肩麼?

    當然不是!

    王梁敢打賭,對方在十招之內或可將其斬殺。可問題是,如若放任這名周將再肆無忌憚地屠殺藩王軍士卒·此間三五千藩王軍的士氣恐怕差不多要跌到低谷了。

    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景象?

    顯而易見,一旦最後的抵擋力量消失,那麼四萬餘藩王軍即將面對的,便是來自周軍的一場大屠殺便是兵敗如山倒!

    想到這裡,王梁咬緊牙關,聚起十二分精神。

    “唔?”對過的狄布愣了愣,他或許是沒想到王梁竟然敢獨自上前與他單挑,一時間倒也不再濫殺藩王軍的士卒,勒馬呆在原地,等著王樑自投羅網。

    畢竟狄布亦非濫殺之人,方才之所以屠殺藩王軍的士卒,無非只是想殺出一條通向王樑的道路罷了·而如今王樑自己上前來了,他又何必多此一舉,繼續濫殺那些毫無還手之力的敵軍士卒?

    “鏘——!!”

    刀槍相擊,濺起絲絲火星。

    狄佈單手提到紋絲不動,反觀王梁,明明有借助馬力,又是雙手持槍,卻竟被震地連人帶馬倒退兩步,從這一點便能清楚看出狄布的臂力遠在王梁之上。

    "還不錯······這傢伙,差不多有蘇信的水準啊······"

    略帶驚訝地望了一眼王梁,狄布暗自嘀咕著。倒不如埋汰蘇信,只是狄布這些日子一個勁地聽歐鵬等人說藩王軍如何如何不堪,再加上方才藩王軍一觸即潰,讓狄布誤以為藩王軍真是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烏合之眾。

    但是以眼下看來藩王軍似乎並沒有像歐鵬等將領所說的那般不堪,至少,眼前這個叫做王樑的傢伙,就能與冀州軍中的將領蘇信比肩,不過··· ···

    那又如何?

    冷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以為然,狄布振臂舉刀,狠狠下斬·一刀砍在王梁舉起抵擋的長槍槍身上,只聽砰地一聲巨響·王梁胯下的戰馬竟被這股巨力震得前腿一曲,險些跪倒在雪地上。

    好……好強的臂力!

    感受著雙手傳來的陣陣酥麻感,王梁驚地無以復加,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那名壯漢。

    “你……居何職?”王梁驚聲問道。

    “唔?”狄布愣了愣,似乎沒想到王梁竟會在這個時候問這樣的問題,猶豫一下,不怎麼自信地說道,“士卒…···”

    士卒? ——開玩笑!這等猛將若尚且只是士卒,這還打什麼? !

    王梁險些被自己一口氣憋死,待平復下來後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狄布,咬牙罵道,“你耍我?”

    狄布聞言皺了皺眉。

    說實話,狄布確切的臨時軍職應該是偏師主帥副將,相當於校尉、參將級的將軍,不過,他並沒有戲耍王樑的意思,只不過他過於實誠罷了。畢竟他乃大獄寺重牢典獄長,屬於刑部管轄下的官員,與軍方沒有半文錢的關係,因此,自稱是士卒倒也妥當,只不過無意間嚇了王梁一跳,讓其誤以為是在耍他而心中大怒。

    當然了,對於這一點,狄布倒不在意,畢竟他的目的就是來狙殺王梁,再者,以王樑的程度,縱然此人怒髮衝冠,狄布依然還是能夠輕易將其擊殺。

    這不,面對著惱怒非常的王梁,狄布不守反攻,反而逼得王梁手忙腳亂。也難怪,兩者間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了。

    “唰——!”

    王樑的肩頭再度掛彩,狄布沉重的刀勢砍在他肩窩,儘管他及時用長槍抵擋,但是刀刃依舊隔著長槍的槍桿割傷了他的皮肉。

    何還不來?白水軍···…陳昭將軍……

    死咬著牙關,王梁在心中大聲呼喊著。

    而與此同時,在遠方的山頭,王梁口中的陳昭,白水軍第一軍團長陳昭,正站在山頭目視著遠方​​的戰事,神色複雜地瞧著五萬藩王軍與三萬費國軍的廝殺戰場。

    “作為誘餌,倒也算是稱職了……”

    陳昭的身旁傳來一聲嘆息,陳昭轉頭望去,發現說話的正是他白水軍第三軍團長符敖,一位性子很是冷漠的將領。

    “是啊,看似······兵敗如山倒啊。”陳昭長長嘆了口氣,忽而,他望著戰場中一小塊依然還在抵抗的藩王軍軍勢沉聲說道,“不過,也不全然是這樣,不是麼?”

    也不知是否是看穿了陳昭心中想法,符敖瞥了一眼他,淡淡說道,“維持不了多久的,方才斥候來報,周軍主帥謝安的主力師,已差不多快抵達這邊了距離那處戰僅僅只剩下十里之遙······待那路周兵大軍一至,別說五萬藩王軍,似那等毫無戰意的軍隊,縱觀有五十萬之眾,也未見得能阻擋住氣勢如虹的周兵!周兵乃勁旅,而那些藩王軍,不過只是烏合之眾,除了噹噹炮灰、犧牲,我想不出還能起到什麼作用!”

    陳昭聞言皺了皺眉但是不可否認,符敖的話確實有他的道理。或許,他們所效忠的主公秦王李慎一開始之所以招攬收編那些藩王軍很有可能就是打算著有朝一日將這支軍隊當做是誘使周兵的棄子給遺棄吧,畢竟並不是每個上位者都像謝安那樣愛護著基層士卒的安危。

    “是嘛……”陳昭聞言微微嘆了口氣,良久忽然問道,“離殿下的計謀正式實施還有多少時辰?”

    “唔?”符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帶著幾分警惕低聲說道,“你想做什麼,陳昭?”

    “…···”陳昭默然不語,只是遙遙望著遠方王梁所在的戰場。看得出來,他似乎有意想提一支兵前往營救。

    似乎是看出了陳昭的意圖符敖瞇了瞇雙目,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低聲提醒道,“陣雷老大可是命你督率全軍的······豈可輕離?! ”

    “……”陳昭依舊默然不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遠方戰場上藩王軍中那一小塊負偶頑抗著的力量逐漸被瓦解了,不難猜想,作為那邊士氣凝聚點的藩王軍將領王梁,多半已被狄布所殺。

    望著這一幕,陳昭長長嘆了口氣,默然地閉上了雙目,良久又睜開,用明明語氣輕鬆、但不知為何卻讓人感覺有莫名沉重的口吻低聲說道,“大勢已去啊,五萬藩王軍,失去了能挑大樑的人物,還能支持多久呢?”

    “恐怕不會支持多久了吧?”淡淡回了一句,符敖深深望了一眼陳昭,這才鬆開抓著他手臂的手。

    而就在這時,忽聽遠方戰場上周兵傳來一陣震天般的吶喊,原本已是高到不可思議的士氣,在一瞬間彷彿超越了巔峰,彷彿連四周的群山都畏懼於周軍的氣勢,迴盪著周兵那呼呼呼的示威吶喊。

    “謝安的主力師到了!”瞥了一眼遠方,符敖的眼中閃過一絲凝重,畢竟周軍主帥謝安的主力師一旦抵達這邊,就意味著他們白水軍的戰事即將來到。

    “藩王軍完了······”陳昭長長嘆了口氣。要知道,原本五萬藩王軍都不是三萬費國軍的對手,僅一交鋒便被後者擊潰,而如今,周兵又添近六萬兵力,藩王軍如何抵擋?

    “本來就沒指望那些烏合之眾!”符敖淡淡說了句,在稍一停頓後,正色說道,“按照殿下的吩咐,我近六萬白水軍已分別安置於這片荊山群山之上,一旦周軍進入伏擊地點,便正式開始實施殿下的妙-計!一舉將十餘萬周軍盡皆葬送在此!”

    “唔,我知道······”陳昭默默地點了點頭,聚精會神地望著遠處的戰事,望著那些狼狽逃竄的藩王軍敗兵,漸漸地將數万周兵引誘到埋伏的地點。

    近了……

    近了……

    “…···”虎目一瞇,陳昭抬起右手,高懸而不揮落。

    而注意到陳昭這個手勢,在山頭的白水軍士卒半蹲在地,用手撥開地上的積雪,只見在積雪之下,竟然不知何時罩著一塊塊巨大的白布

    可想而知,一旦那無數名白水軍拉動那些白布,使得白布上的積雪從山頭滾落,繼而引起大面積的雪崩,這對於山底下的藩王軍與周軍而言,將會是一場怎樣的滅頂之災。

    然而讓陳昭與符敖難以理解的是,就將周兵即將進入白水軍設伏地點時,周軍中突然想起了叮叮叮的鳴金聲。

    怎麼回事?

    陳昭與符敖面面相覷,他們實在想不通,周軍為何會放棄唾手可得的勝利,眼睜睜看著那尚且剩下三萬之眾的藩王軍逃亡,而不是繼續追擊。

    在陳昭與符敖一臉莫名其妙-的注視下,遠處那近乎十萬的周兵早已停止了追擊藩王軍,而是在那片空曠的雪地上列起陣型來。

    周軍究竟想做些什麼?

    無意間,陳昭與符敖的心神被周軍那怪異的舉動吸引了,但隱隱約約地,他們察覺到事態似乎有些不妙。

    而就在這時,只見近十萬的周兵不約而同地舉起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異口同聲地大聲吶喊。

    “啊————!!!”

    十萬人一同吶喊,那是何等宏偉的場景,一時間,彷彿連天都失卻了顏色,連地都為之顫抖。

    真的顫抖了,腳下的大地…···

    或者說,是雪……

    瞠目結舌地望著腳下嗤嗤顫動的雪,陳昭與符敖面色大變。

    “糟了……”

    “轟——!!”

    那一時間,荊山群峰上洩下滾滾雪浪,將一切在面前的事物吞噬、掩埋,天地間的顏色在一瞬間變成了銀白的單一。

    似這等天威,絕非人力所能擋! 本帖最後由 tatame 於 2014-2-17 09:30 編輯

tatame 發表於 2014-2-17 09:23
妻乃上將軍正文第一百二十四章見識的差距:自遭惡果
  

    當陳昭費力從雪地裡爬起來時,他依舊處於頭暈目眩的狀態;但是,比起身上的不適,他更加在意當前的戰況,在意他那近六萬的白水軍士卒的安危。

    抬起頭瞧了一眼,陳昭驚地倒抽一口冷氣,只見視線所及之處,一片白茫茫的雪色,期間散落、參差著不少白水軍的旗幟,或者白水軍士卒的鎧甲。不難想像,白水軍士卒有極大一批人被雪崩導致的積雪埋在底下,生死不知。

    幸運的是,埋伏在附近山頭準備引發雪崩的白水軍士卒數量並不多,滿打滿算也只有六七千人,畢竟更多的人擔任著計謀順利施展後收割周軍士卒性命的任務,在後邊隱秘的山坳中整裝待發,但是即便如此,這對白水軍而言亦是一場滅頂之災。

    而比起白水軍,那殘存的四萬餘藩王軍的下場更是淒慘,想想都知道,那些人早已被埋在深達近十丈的雪地之下,再也爬不出來,簡直就是所謂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不得不說,天威之力,實非人力所能擋。秦王李慎的計謀不可謂不毒辣,若是那時周軍並未停止追擊藩王軍,而是傻傻地一頭撞入白水軍的埋伏地點,那麼其下場,多半也就是像此刻深埋雪地底下的那數万藩王軍一樣,死地不明不白。

    但是……

    怎……怎麼會這樣?

    瞧見眼前那副慘狀,陳昭心中猛地一沉。

    要知道在他看來,這明明應該是周軍的下場才對,為何反而是設計計謀的他們遭罪?

    “哈哈哈哈——!!”

    遠處,傳來了周軍士卒們看似囂張得意的笑聲,只聽地陳昭心頭火氣。

    說實話,這場雪崩的規模實在是太驚人,就算是周軍也遭受了局部的不小損失,約有大概三千多人來不及及時地後撤被恍如奔騰洪水般的雪浪掩埋,這會兒,周軍內的大小將領們正忙著營救同澤,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來笑話叛王軍。

    畢竟比起叛王軍周軍的損失幾乎可以說是忽略不計,要知道,五萬藩王軍可是在這一役中近乎全軍覆沒了,就連負責引發雪崩的五六千白水軍士卒,也有近半被掩埋在雪地底下。

    孰佔優勢,一目了然。

    “嗚嗚——!嗚嗚——!嗚嗚——!”

    周軍本陣方向,傳來了代表著進攻的號角聲那是周軍即將對白水軍展開兇猛攻勢的訊號。

    “自找苦吃!”冷冷一笑,擔任中軍兵馬指揮的大樑軍主將梁乘抬手一指前方,沉聲喝道“進攻!——力爭一戰將叛王軍覆滅在此!”

    “喔——!!”近乎十萬的周軍士卒大聲疾呼,第一隊三個萬人步兵方陣徐徐朝著白水軍的方向邁進。

    至於騎兵······因為雪崩落下的積雪並不結實的關係,像蘇信、李景等騎兵將領只能乾瞪著眼睛瞧著己方的步兵前往賺取功勳,畢竟前方的雪地厚度有的地方甚至比人還要高,戰馬根本無法前進,更別說衝鋒。

    面對著似蝗似潮般的周軍,陳昭咬了咬牙,厲聲喝道,“撤!——救出淺埋的弟兄全軍後撤!”

    開玩笑!

    就算加上埋伏在山坳內的白水軍,秦王李慎一方如今也只剩下不到五萬人,如何與十萬士氣如虹的周軍交戰?儘管此間的環境對兩軍都是極為不利但問題是,周軍數量可是己方的兩倍啊!

    這回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陳昭忍不住想到了秦王李慎,想像著這位主公殿下在得知這件事後究竟會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而事實上秦王李慎早在一炷香之前便已目睹了這場針對他白水軍的浩劫。

    正如陳昭與符敖當時的表情一樣,秦王李慎瞪大著眼睛驚地無以復加,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十萬周軍一通吶喊竟會引起那般規模的巨大雪崩,比他想像的更加恐怖,恐怖地多。

    “這回可真是損失慘重吶……”在李慎身旁,陣雷不冷不熱地淡淡說道。

    饒是秦王李慎器量頗大這回也是氣地面色鐵青,倒不是氣陣雷在這種時候還在說這些風涼話他只是想不通,周軍為何能看破他天衣無縫的計謀。

    五萬藩王軍幾乎全軍覆沒,秦王李慎並不感到多少可惜,畢竟他的觀點也與黃守大致無二,他並不認為士氣低下、作戰能力低下的藩王軍能有什麼作為,可問題是,這五萬藩王軍的犧牲,根本沒有為他帶來預期的成效,幾乎沒有給周軍造成多少損失,這才是秦王李慎感到遺憾以及不甘的。

    “劉晴······”秦王李慎咬牙切齒地咒罵著這個名字。

    “要撤麼?”瞥了一眼李慎,陣雷平靜地說道,“要撤還是要打,殿下早作決定為好!——似眼下境況,我軍若是要撤的話,周軍也難在這種環境下追擊我軍,問題就在於……”

    “不甘心······是麼?”彷彿聽懂了陣雷眼下之意,李慎苦笑說道,“是啊,不甘心,本王真是不甘心吶……那可是五萬藩王軍,將其丟上戰場,再怎麼樣也不至於被周軍如此輕易地殲滅······”說到這裡,他長長嘆了口氣,搖頭說道,“撤吧!——我等已失去了全殲周軍最佳的機會!”

    “…···”陣雷頗有些意外地瞧了一眼秦王李慎,畢竟在這種情況下,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當機立斷地抽身撤兵,大多數人都會糾結於己方的重大損失而不甘心就此退走,做出孤注一擲舉動,盲目地與周軍背水一戰。

    “叮叮叮——!叮叮—!”

    遠方,傳來了白水軍代表撤兵的鳴金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陳昭見勢不妙-下達的將令。

    “看來陳昭已下達了撤兵的命令……”陣雷淡淡地說了句,他並不感到意外,畢竟陳昭雖說看似言行輕佻、浪蕩不羈,但是督率兵馬的才能也是他陣雷所認可的,要不然,陳昭也不會成為白水軍第一軍團的軍團長。

    可問題是,撤向哪裡?

    眼下擺在秦王李慎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撤向景山,另一條是越過荊山撤到襄陽。

    如果是選擇撤向景山,那就意味著白水軍可以說幾乎已撤出了荊州地境,到時候周軍在荊山、景山一帶督造營,白水軍基本上再無重新踏足荊州境內的可能;而若是越過荊山撤到襄陽,從目前的局勢看來,周軍應該還來不及收復襄陽一帶的失地,憑藉著襄陽這座荊州首屈一指的城池,秦王李慎不是沒有可能東山再起。

    想到這裡,秦王李慎瞇了瞇眼睛,沉聲說道:“去襄陽!”

    “…···”陣雷聞言瞥了一眼李慎,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容,因為從秦王李慎的決定可以看出·他所追隨的這位主公還並沒有放棄,甘心坐領敗仗。

    “或許,眼下是我等能夠安然無恙撤回漢中的唯一機會······”

    彷彿是聽出了陣雷話中幾分莫名的意味,秦王李慎笑了笑,堅定地說道,“或許,本王也應該拼一拼了……陣雷,你說的對,投機取巧難成大事!——既然本王意圖奪回皇位,那麼相應地,就必須做好兵敗而死的覺悟!總想著無驚無險地得到某些東西反而屢屢被周軍鑽了空子!”

    “哦?”陣雷眼中浮現出幾分意外,畢竟這種話從秦王李慎嘴裡說出來可不易。

    要不然,其實這位也是個影子侍衛?否則,豈會說出這般不惜命的話來?

    陣雷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秦王李慎,天知道這位主公究竟有多少個容貌相似的替身。

    也不知是否是看穿了陣雷的心思,秦王李慎苦笑說道,“是本王無誤!—陣雷,似眼下光景,本王可沒有說笑的心情!”

    “呵呵!”被李慎拆穿了心中所想,陣雷也不在意,眼瞅著遠處白水軍士卒在周軍的緊逼下徐徐撤退,慢條斯理地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殿下莫要在意,雖說並非看不起那些藩王軍,不過在吾輩眼裡,將終結這場戰事的,唯有我白水軍!”

    李慎聞言長長吐了口氣,苦笑說道,“有你這句話,本王稍稍心安!——拜託了,我白水軍總大將!”

    “殿下言重了,不過在此之前……”抬頭望了一眼自己等人身後的雪山,陣雷壓低了幾分聲​​調,低聲說道,“方才沒有出現呢,那謝安除費國外的另一柄利刃······冀州兵副帥,馬聃!”

    李慎那是何等機敏的人物,聞言面色微微一變,抬手驚聲喝道,“傳令三軍,警惕周軍偏師迂迴襲我軍後方!”

    將令下達後不久,不遠處的山頭上果然殺下一支周兵來,如一柄尖刀般扎入正在周軍大部隊的逼迫下徐徐撤退的白水軍陳昭部,觀為首大將容貌,正是周軍主帥謝安所器重的另一柄利刃,冀州軍副帥馬聃。

    遭到兩面夾擊,饒是陳昭武藝遠在馬聃之上,也難以克敵制勝,好在秦王李慎經陣雷提醒後及時下令派出援軍支援陳昭部,要不然,白水軍的大部隊固然能退,但是陳昭與符敖兩位白水軍的軍團長,恐怕要被周軍留下。這在秦王李慎看來,可是遠比五萬藩王軍全軍覆沒更無法解釋的重大損失。

    “嗚嗚——!嗚嗚——!嗚嗚——!”

    當周軍的號角再次響徹荊山眾山頭時,秦王李慎與他麾下近乎五萬的白水軍,已陸陸續續地撤離了,朝著襄陽的方向撤退。

    周軍並沒有追趕,倒不是他們不想追,只是雪崩之後道路極其難行,實在追趕不上罷了。反過來說,就算周軍想方設法追上了白水軍又能如何?在這種極度惡劣的環境下,無論是白水軍還是周軍,都無法發揮出應有的實力水準。更有甚者,萬一廝殺的動靜太過於巨大,導致那些沒有被雪崩影響的山頭再度出現雪崩,五萬白水軍固然是活不了,可周軍這邊又能逃過幾個?

    天威的可怕,就在方才早已印在每一名周軍將士眼中,他們可是眼睜睜看著五萬藩王軍在一瞬間被雪崩導致的大雪所淹沒吞噬的,那等慘烈的景象,哪怕是驍勇如費國亦是心有餘悸,又何況其他人?

    大周景治四年十月二十六日,秦王李慎以五萬藩王軍為誘餌·誘使周軍深入荊山,欲引起雪崩全殲周軍,卻不想計謀遭周軍代軍師劉晴看破,將計就計反使得秦王李慎麾下五萬藩王軍全軍覆沒。

    此戰,秦王李慎一方共損失兵力高達五萬四千餘人,其中有五萬餘乃藩王軍,反觀周軍一方,僅僅損失兩三千人,不可否認,這場戰事以周軍驚人的勝事而告終。

    此戰之後叛王軍一方除撤向襄陽的秦王李慎麾下五萬白水軍外,僅剩下丘陽王世子李博等四路藩軍,共計不到八萬兵馬;反觀周軍一方仍有十一萬之眾,原本在人數上處於劣勢的周軍,在這一場戰事中徹底扭轉了人數上的不利。

    當日夜裡,十萬餘在得勝之後並未趁勝追擊的周軍在荊山一帶屯紮,儘管夜裡寒風陣陣,不過軍中士卒的士氣卻是高漲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

    本來,似這等戰果驚人的勝仗,理當舉行個慶功宴,叫三軍將士好好慶賀一番,但可惜的是,荊山一帶荒蕪非常,隨軍酒肉不多因此,謝安只能將這份慶功宴席暫時記下,待日後替眾軍補上。

    當然了這只是針對軍中士卒而言,至於周軍之中的將領嘛,謝安倒是將他們召集到了一起,烤些野味、吃些酒水權當慶祝一番,畢竟嚴冬的荊山雖說荒涼,但山中多少也有些冬眠的野獸,狩獵打些野味來犒賞一下部將們這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或許有人認為,似這種不公平的待遇或許會遭到周軍士卒的不滿可事實上,周軍的士卒根本來不及去嫉妒將領們,他們正忙著偷偷去挖掘那五萬藩王軍的屍首。

    倒不是在意那些人頭所帶來的功勳,士卒們想要的,只是藩王軍士卒身上的甲胄、武器,以及隨身攜帶的金銀細軟,畢竟眾所周知,藩王軍可是大周境內待遇最佳的封國軍隊,要是能挖出一套甲胄、武器,足以抵他們一兩年的軍餉,這可是一筆飛來橫財,叫這筆橫財被大雪埋沒在底下,豈不可惜?

    於是乎,十萬餘周軍士卒在經歷了數日趕路艱苦的情況下,竟一個個興致勃勃地來到了發生雪崩的場所,去挖掘那些藩王軍的屍體。

    對此,謝安並沒有什麼看法,畢竟清理打掃戰場本來就是周軍士卒們斬獲戰利品的時候,他只是隱晦地表示,希望麾下的士卒們能好好安葬那五萬藩王軍以及三千左右白水軍的屍體,以及,莫要為了那些戰利品而發生衝突。

    撇開這些瑣事不談,謝安針對秦王李慎的下一個步驟聽取地眾將們的建議,當然了,最主要的還是聽劉晴對此的見解。

    “這沒什麼好說的,十有八九是退到襄陽去了,畢竟我軍還來不及收復襄陽一帶,倘若秦王李慎退到襄陽,也不是就沒有轉敗為勝的機會!—而從馬聃將軍所證實的白水軍撤退方向,李慎顯然是選擇了襄陽!”劉晴面無表情地說了一通。

    不知為何,她的表情看起來並不是很高興,不時地用異樣的神色打量著謝安,這著實令諸將們感到詫異。

    奇怪了,明明打了勝仗,可為何這位軍師大人卻不怎麼高興呢?

    眾將面面相覷,可又不好貿然問起,畢竟劉晴前後已給周軍帶來了數場胜仗,在軍中逐漸也建立了一定的威信。

    或許,也只有劉晴自己才最清楚……

    這傢伙……

    眼瞅著在旁與諸將嘻嘻哈哈、看似沒心沒肺的謝安,劉晴恨地咬了咬牙。

    或許全軍都以為是她劉晴看穿了秦王李慎的奸計,並且將計就計,使得李慎損失慘重,但卻只有劉晴才知道,那並非全然是她的功勞。事實上,這場胜仗的功勞,有九成得歸功於眼前這位看似不正經的大周刑部本署尚書令,謝安。

    “為何······為何我軍將士大聲吶喊卻能夠引發雪崩?”劉晴寒著臉用近乎質問的口吻詢問著謝安,憋了足足幾個時辰,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要知道據她事後得知,秦王李慎用來引發雪崩的辦法,也只要藉助一些比如布匹的道具,而這個謝安倒是好,只不過是叫全軍士卒大喊了一通,便引發了雪崩,而且規模還是那般的巨大,遠遠出乎她劉晴的意料,以至於周軍之中有些靠前的倒霉鬼也被吞沒了,只不過埋得併不深,還能被救起來。

    “很簡單啊,聲音會引起雪層的震動,即共振,聲波越強,雪層的震動越強,於是乎,就呼地·……全下來了!嘿,李慎的計謀倒是不錯,不過這辦法也太笨了,你看本府……差距,這就是差距啊!”見劉晴一臉迫切想知道的表情,謝安倒也不藏私,眉宇間帶著幾分自得,將其中道理告訴了劉晴,但遺憾的是,劉晴發現自己竟然一句也聽不懂。

    “共振?聲波?”劉晴喃喃念叨著這些聞所未聞的詞彙。

    差距······

    她忽然想起了長孫湘雨在事後曾對她所說過的那句話。

    妾身勝你,並非全然關乎智慧,而在於見識的差距! ——妾身有一位好夫君的,嘻嘻……

    “呼······”劉晴長長吐了口氣,她終於意識到,當時長孫湘雨那句話,並未是為了戲耍她。

    見識的差距……麼?

    劉晴神色莫名地打量著謝安,她真正體會到,見識的差距所會導致的結果,結果就是,這個叫做謝安的男人,毫不費力地全殲了秦王李慎五萬兵力··· ···

    那可是五萬兵力啊!

    就是對方傻站在原地讓你砍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全數殺死的,可這個男人倒好,只不過是叫周兵們大喊了一通,就全殲了那五萬藩王軍……

    可惡……

    說什麼他的官職已升到頂了,不在乎有沒有什麼功勳,自作主張地將那些隱秘的事都告訴了自己,將功勞都給了身為周軍軍師的自己,讓自己藉此來取信周軍的將士們,並且以此建立威信,方便日後的戰事…

    可惡的傢伙……

    他,為何要這般厚待自己呢?自己與他其實並沒有什麼關係不是麼?他只是看在陳大哥的面子上才照顧自己不是麼?

    只是為了要藉助自己的智謀戰勝秦王李慎麼?

    還是說……

    眼瞅著謝安摟著笑容可掬的秦可兒笑嘻嘻地與諸將談笑,劉晴忽然感覺自己的心口砰砰直跳。

    不…···不會吧······ 本帖最後由 tatame 於 2014-2-17 09:38 編輯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2-18 10:00
第一百二十五章齊聚襄陽

“真是危險呢,今日在山頭上……”

在回到駐軍地點後,謝安一臉心有餘悸地抒發著心中的感慨。

“什麼?”劉晴聞言回頭觀瞧著謝安,表情看似顯得有些迷糊。

得謝安開導,劉晴今日可以說是樂滋滋地玩了一回,很大程度上減輕了心中長久起來壓抑的悶氣,甚至於,隱隱有些收不住性子的跡象,盡管已回到了周軍駐地,但是她心中猶然回想著她在山頭上大呼小叫時的歡快。

雖說謝安看著有些單調,但是對於劉晴而言,那確實是一個極有趣的遊戲,遺憾的是,在追擊叛王軍的當下,哪怕謝安有心要讓她紓解一下心中的鬱悶,卻也抽不出太多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只有兩三個時辰,這讓劉晴隱約感覺有些遺憾。

但是沒辦法,誰叫她眼下是周軍三軍軍師呢?既然回到了駐地,就不得不一門心思地思索如何戰勝秦王李慎,而不是留戀著方才的有趣之事。畢竟白水軍逃入了荊山,這在劉晴看來,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然而劉晴沒想到的是,回到駐地之後,謝安卻說起了一通看似無關緊要的事。

劉晴奇怪地瞧著謝安,她想不出今日有何危險的,不就是一眾人上山,朝著深山喊了一通麼?

“沒注意到麼?”似乎是看到了劉晴詫異的表情,謝安聳聳肩,看似一臉心有餘悸地說道,“今日在山頭,我等腳下的雪層可是滑落了一大片呢……”

劉晴聞言恍然大悟,嗤笑一聲,略帶譏諷地說道,“雪山頂上的積雪滑落,這不是很正常麼?——堂堂刑部尚書,也會畏懼於此事麼?”

“當然!”謝安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說道,“本府也是人,是人就會畏懼大自然的力量……唔,用你能夠理解的詞來解釋,應該就是天威吧! ——非人力所能擋的天威!”

“雪崩麼?——這倒確實是非人力所能擋的天威!”劉晴淡淡應道,終歸她在荊州住了許多年,自然也了解一些關於雪崩的事。

“劉晴丫頭,既然你知曉何為雪崩,那麼,就應該清楚內中的兇險吧?”

劉晴皺了皺眉,她似乎有些誤會了,聞言不悅說道,“我本來就沒打算到那山頭散心,是你強拉著我去的,回頭再來指責我,謝大人辦事可還真有些不厚道……”

“呵呵!”見劉晴似乎誤會了,謝安搖了搖頭,倒也不在意,在深深望了幾眼劉晴後,自言自語地說道,“天公不作美啊,倘若近日來一場雪崩,埋了秦王李慎麾下六萬白水軍與五萬餘藩王軍,這該多好?也省得我等再勞心勞神……”

“哼!”劉晴聞言略帶不屑地嗤笑一聲,笑聲未落,她隱約感覺到謝安的話中彷彿帶有什麼深意。

[雪崩?對呀……似眼下深冬時節,荊山、景山一帶山道崎嶇、道路難行,白水軍何以要選擇這條道路撤回漢中?雖說當陽那條路線因為安陵王李承率軍即將趕至的關系去不了了,但是白水軍依然可以走臨沮、秭歸,繞開荊、景二山,沿長江逆流而上,撤回東川漢中,為何要糾結於荊、景二山,非要在這片暗藏兇機的深山中行軍呢?謝安說的對,那些人就不怕荊、景二山爆發一場雪崩,將其十餘萬人全部掩埋在此麼?

還是說……白水軍是故意引誘我軍深入荊山、景山?倘若當真如此,那麼他們的目的應該就是……誘敵深入,欲借助地利全殲我軍!

另外……

這傢伙方才說秦王李慎……李慎不是已經死了麼?死在自己的奇計之下……

等等,如果白水軍當真只是詐敗的話,那麼秦王李慎……]

瞥了一眼正悠哉悠哉烤火的謝安,劉晴的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神色。

“你……”深深望了一眼謝安,劉晴咬了咬牙,說道,“我忽然想到,或許秦王李慎還活著,活得好好的,你覺得呢?”

謝安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聞言笑著說道,“這我哪知道?思索這些事,這是軍師的職責不是麼?——哦,對了,下次某要站在雪山山頭上大呼小叫哦,會引起大規模雪崩的!”

[這傢伙……不是你強硬地帶我去的麼?說什麼非要去散散心,我一點都不想……等等!引起雪崩?似那般大喊竟會引起雪崩? ]

深深望著謝安,劉晴心中閃過一絲明悟,她忽然意識到,並非是謝安胡攪蠻纏,他是在隱晦地教授她破敵之法。

劉晴恨恨地咬了咬牙,但她不得不承認,倘若謝安說的一切屬實,那麼,她或許能很輕易地再勝秦王李慎一場。

“為什麼?你才是主帥不是麼?——為何要將功勞讓給我這麼一個外人?”劉晴語氣莫名地問道。

也不知是否聽懂了劉晴話中的深意,謝安抬手拍了拍肩膀、手臂上的雪花,淡淡說道,“功勞啊……本府可以說已經升到頂了呢,要那些功勞何用?跟坑人王去爭丞相的位置?本府才沒那個興致!——好了,好好思索如何破敵吧,我軍的劉大軍師!若不能收服底下那幫驍將們的心,日後江東對陣伍衡,就算本府有意提你為軍師,麾下的部將們,恐怕也不會認可!——李慎是李慎,伍衡是伍衡!”

眼瞅著謝安站起身搖搖晃晃地離去,劉晴微微咬了咬嘴唇,她自然聽得懂謝安話中的深意。

盡管她劉晴眼下確實擔任著週軍的軍師不假,並且週軍之中的將士們看似也對她言聽計從,但這並不表示她已收服了周軍眾將士們的心。只不過是因為她劉晴與秦王李慎並沒有多大瓜葛,是故週軍將領們並沒有對她起疑罷了,但是日後江東對陣太平軍的伍衡,局面就大為不同了,要知道她劉晴也是太平軍出身。

用一個太平軍人士為軍師,去討伐另外一個太平軍人士?天知道那些週軍將士們是否還會像眼下這樣信任她。

望著謝安離去的背影,劉晴的心情著實有些復雜。

後來的事,順利地讓劉晴都難以想像,由於謝安看破了秦王李慎的計謀,這使得劉晴很輕易地便能將計就計,全殲了那五萬被秦王李慎視為誘餌的藩王軍,逼地秦王李慎只能退到襄陽,伺機尋找扭轉敗局的機會。

雖說這場戰事中劉晴確實是出了大力,畢竟是她從行軍圖中推算出了白水軍埋伏週軍的確切地點,但她不得不承認,若沒有謝安暗中相助提醒,她縱然能看破秦王李慎的詭計,恐怕也做不到將計就計、一舉覆滅那五萬藩王軍。

換而言之,是謝安的那一席話,覆滅了那五萬藩王軍!

一言之威,竟至如斯!

“劉軍師!”

“劉軍師好!”

“大清早地巡視營地麼?辛苦劉軍師了……”

一聲聲夾帶著熱情與親近的問候,打斷了劉晴心中的思緒。

抬起頭望了一眼那些位面帶熱切笑容瞧著自己的周軍將士們,劉晴微微一笑,說道,“大營即將竣工,諸位再加把力!”

“喔!”附近的周軍將士們熱情地回應著。

“哦,對了,立營期間,不可疏忽對襄陽的警惕,要知道,秦王李慎手中還有五萬餘白水軍,以及丘陽王世子李博的三萬藩王軍,論兵力不比我軍少多少,萬萬不可鬆懈!”

“是!”眾週軍將士抱拳呼應。

寒暄一番,週軍眾將士各司其職,劉晴也繼續巡視營地的職責。

期間,她碰到了同樣來巡視營內情況的大樑軍將領成央,以及眼下擔任著此人副將職務的原太平軍六神將之玉衡神將,齊植。

“很好地融入了呢……”

讓劉晴略微感覺有些意外地,成央臉上的笑容比起前些日子更甚幾分,尤其是當他瞧見有不少大樑軍的將士們也開始熱情地向劉晴打招呼時。

“是麼?”劉晴的臉略微紅了紅,雖說她已漸漸適應週軍中的生活,但是心中難免依然還有些芥蒂,畢竟眼下不情不願擔任著謝安護衛一職的原太平軍將領徐樂,可是沒少在背地裡罵她。

“你覺得呢,齊植?”似乎是看出了劉晴心中的顧慮,成央輕笑著詢問著自己的副將齊植。

“看似是這樣呢……”齊植笑了笑,繼而由衷感慨道,“能再度看到公主殿下的笑容,末將當真是……當真是……”

“齊植,”有些在意地望了一眼成央,劉晴低聲斥道,“莫要再呼我公主殿下……”

齊植愣了愣,這才意識到這個稱呼確實不妥,連忙改口,反觀成央倒是不怎麼介意,聞言輕笑著說道,“代軍師也好,劉姬殿下也罷,一個稱呼並不會改變什麼……哦,這是大人說的!”

劉晴聞言微微一笑,繼而咬了咬嘴唇,幽幽問道,“那個……他呢?唔,我是指謝大人……”

成央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抬手摸了摸下巴,有些尷尬地說道,“唔……那個……怕是還在歇息吧?”

“還在歇息?”劉晴雙目瞇了瞇,轉頭望向齊植,後者瞧見,不敢隱瞞,抱拳說道,“回稟公主……哦不,是軍師大人,方才成央將軍與末將往帥帳求見大人,欲稟告昨日我軍斥候與白水軍斥候在野外接觸、不約而戰一事,不過守衛在帳外的廖立將軍將我等攔住了,說是大人尚未起身……”

抬頭望了一眼天色,劉晴那一雙美眸中閃過一絲慍怒之色,咬咬牙沒好氣說道,“昨日那秦可兒可是在他帳中?”

“大……大概吧……”齊植縮著腦袋含糊不清地說道。

“豈有此理!——他可知曉他乃十萬週軍的主帥?!”劉晴咬牙咒罵一句,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為何那般憤怒。不知怎麼的,她越來越不爽秦可兒呆在謝安身邊,尤其是當二人摟摟抱抱的時候。

眼瞅著劉晴提著一根枯枝憤憤地朝著帥帳方向而去,不時用手中的枯枝抽打著途中遇到的帳篷、木屋、欄桿,成央神色莫名地瞧了一眼齊植。

“叫你別說的,不是麼?——主帥與軍事因為這種事導致不合,傳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的!”

“話是這麼說,……”齊植苦笑一聲,說道,“可公主殿下問起,末將實在不好……”

成央聞言搖了搖頭,不過他也知道齊植對劉晴比對週軍更為忠誠,因此倒也不見怪,咳嗽一聲說道,“罷了罷了,我等巡邏去了,今日營外巡視的職責輪到我等了,四個方向,你選個?”

“末將就選西吧!”齊植抱拳笑道。

西邊,那可是襄陽的方向,同樣也是斥候打探消息時最危險的一個方向,不過齊植倒是不在意,畢竟論才能,他遠遠不止副將這個檔次,哪怕是將他同馬聃、唐皓等帥才相比,也不見得遜色幾分,只不過是因為身份尷尬,除了得成央信任尚未取信於其他週軍將士,因此臨時擔任著副將職務罷了。

“好小子,搶本將軍的任務……”成央有些鬱悶地嘀咕了一句。

眾所周知,眼下的周軍大營,只有西面的巡防有可能會遭到與白水軍的戰事,其餘三個方向,幾乎就是走個過場,相當的沉悶無趣。因此,但凡是對自己有些信心的將領們,都會爭著去西面巡防,幾乎沒有人樂意去其他三個方向,包括成央。

但是沒辦法,誰叫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呢?再者,成央也知道,原是太平軍六神將之玉衡神將的齊植,也算是智勇齊備,實在是很難挑出什麼刺來。

而就在這時,遠處匆匆奔來幾匹輕騎,來到成央與齊植二人面前,翻身下馬。

“報!——啟稟兩位將軍,喜訊至!”

就在成央與齊植二人聆聽喜訊時,劉晴已一臉憤慨地來到了謝安所居的中軍帥帳。

遠遠地瞧見劉晴,擔任謝安護衛職責的副統領徐樂冷哼一聲,一聲不響地離開了,只留下廖立在帳外恭候劉晴。

說實話,劉晴不是沒有看到徐樂,可問題是,徐樂對她的偏見日益加劇,她實在沒有什麼辦法來說服他罷了,因此,只能在心中暗暗希望這位既是猛將又是莽夫的傢伙千萬別做出什麼自尋死路的事來,白白折損了他的性命。

“軍師!”

見劉晴來到,廖立畢恭畢敬地向劉晴行了一禮。撇開對劉晴算無遺策的敬佩不談,他廖立若是還想著有朝一日擺脫護衛的身份再度踏足戰場,那麼自然少不了劉晴從中出力,畢竟眼下的劉晴,被謝安賦予有督率全軍的權利。簡單地說,要將一名將軍究竟安置在前軍還是後軍,單憑劉晴一句話就能辦到。

而對於廖立來說,盡管擔任主帥謝安的護衛這可是一件極其榮耀的事,再者,他還要監視著徐樂,可廖立也清楚,這些不過是劉晴考慮到他身體尚未痊癒、不想放他上戰場的敷衍之詞。眾所周知,別看帥帳前的護衛數量每時每刻也有百餘之眾,但事實上,真正起到護衛作用的,其實是隱藏在帥帳、乃至中軍的東嶺眾與金陵眾刺客。

更何況在前兩日,謝安麾下第一刺客,東嶺眾四天王的鐮蟲漠飛看似已平復心神回歸職位,廖立實在想不到他繼續擔任護衛還有什麼意義,他可是一名將軍,徵戰殺伐的將軍!

正因為如此,想著說服劉晴再次讓他踏足戰場的廖立,實在不好過於阻攔這位軍師大人,免得激怒了對方,以至於劉晴竟真個闖入了帥帳之內,一眼就瞧見謝安正摟著秦可兒尚在睡夢之中。

“無恥!無恥!厚顏無恥!”

一清早的,週軍帥帳內,響起了某位十五六歲的小女孩所特有的清脆罵聲。

“你又想幹嘛啊?!”眼瞅著滿臉通紅卻一個勁地用憤怒眼神瞪著自己的劉晴,謝安長吐一口氣,有些無語地說道,“本府委你督率全軍,可沒說過你能干涉本府的私事,劉大軍師!——擾人清夢,可是會長針眼的!”

“呸!呸呸呸!——就算是有人要長針眼那也是你!”劉晴一臉憤慨地咒罵著。不知為何,眼瞅著秦可兒那白潔嬌嫩的絢目嬌軀,劉晴只感覺心中無名火起,越來越旺。

或許,劉晴在某些方面與長孫湘雨確實很相似,畢竟當年長孫湘雨瞅見梁丘舞那傲人的胸部,瞅見金鈴兒那妖嬈的身段時,亦是如眼下的劉晴這般近乎要抓狂的模樣。

而就在這時,帳外一名傳令兵替謝安解了圍。

“報!——安陵王李承殿下率精兵四千趕至,距我軍營寨僅五六里!”

“當真?”謝安聞言大吃一驚,在劉晴面紅耳赤之餘撩被下了床榻,又是驚喜又是感慨地喃喃說道,“終於來了麼?”

時隔三年餘,終於有幸再次碰面了麼?

那位在皇位唾手可得之際,卻感於其兄恩情,毫不留戀地將皇位拋棄,甘願被貶為庶民、被貶到皇陵守墓的皇子……

那個用自己的行動完美地詮釋了何為懸崖勒馬的男人!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2-19 09:49
第一百二十六章安陵王李承

巳時三刻前後,謝安終於見到了安陵王李承,見到了這位曾經與他關系很是糾結以及復雜的皇五子。

記得曾經謝安就覺得,世上並沒有純粹的惡人,無論看起來如何囂張跋扈、作惡多端的傢伙,其心底總有他溫柔而善良的一面,而前太子李煒、安陵王李承,這兄弟二人便是其中最佳的例子。

相比於前太子李煒,謝安曾經對李承的恨意更加純粹而直接,畢竟李承當年曾用金陵眾許多刺客以及收養的孤兒為人質,迫使金鈴兒暗殺朝中大臣,險些致使金鈴兒成為冀京朝廷難赦的兇徒。

一想起那件事,謝安至今依然是心有餘悸,畢竟當年金鈴兒所暗殺的朝中官員數量著實是令人頭皮發麻,這個笨女人在皇五子李承的逼迫下,在短短三日內暗殺了冀京七品以上官員一百三十八位,以一人之力將整個冀京攪地雞犬不寧,叫當時身為大獄寺少卿的謝安堪稱是投鼠忌器,生怕有朝一日他會在大獄寺一堂開堂審訊金鈴兒這位犯下了天大罪惡的心愛女人。

正因為如此,謝安將威脅金鈴兒的李承恨得牙癢癢,恨不得一刀殺了這個卑鄙無恥的皇五子,他一度認為,皇五子李承或許是眾皇子中心腸最狠毒的一位,直到在逼宮事件的那一晚,皇五子李承的行為不得不說改變了謝安對他的看法。

不可否認,皇五子李承心機之深不次於皇三子李慎,心腸之狠毒又不遜色其兄前太子李煒,但反過來說,這位皇子殿下也頗為光棍,在領會到其兄李煒對他的恩情后,毅然而然地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皇位,並且在大獄寺牢中攬下了這件事中所有的罪孽,將一切的過錯歸於自己。

也正是因為如此,金鈴兒這才得以逃過一劫,否則,以她暗殺百餘名朝中官員的罪孽,哪怕是如今的謝安也未見得能保住她,又何況是當年僅僅還只是大獄寺少卿的謝安?

是故,謝安總覺得自己欠李承一個人情,因此,在國喪期間,謝安力排眾議,貿然奏請朝廷,終於讓李承見了其父、前皇帝李暨,其母皇后陳氏,以及其兄前太子李煒最後一面。

謝安還記得,當他將這件事告訴當時尚在大獄寺牢內的李承時,李承那是何等的欣喜若狂,拱手作揖對謝安拜了三拜,讓謝安頗有些受寵若驚。這樣還不算完,在李承被削為庶民、被貶到皇陵守墓之際,他將他那座豪宅作為謝禮贈送給了謝安,也就是如今的刑部尚書令謝府。

按理來說,以謝安的身份,是不得入住如此規格的宅子的,但因為是皇五子李承所贈,因此冀京朝廷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就連御史臺那些廉政的御史大夫們,也不曾來找謝安的麻煩。

畢竟,那可是一座皇子、王爺規格的豪宅,奢華程度遠在冀京除皇宮外任何一座宅邸之上,就連公曾經的丞相長孫府也難以與其比較,就府內設施、裝飾以及附帶贈送的擅長歌舞的美姬,其價值甚至能與謝安名義上的故鄉廣陵郡相提並論,可以說是價值連城。記得府內單單只是作為裝飾的花瓶,就足以抵謝安數年的俸祿,更別說其他。

也正因為這樣,謝安始終對李承報以著虧欠,畢竟他只不過是在朝廷中說了幾句話,說服了朝中某些頑固的大臣,但是李承卻給予他那般驚人的報酬,因此,當後來大周皇帝顧念舊情,降旨封當時已被貶入皇陵的李承為安陵王時,謝安頭一個站出來支持,畢竟他本來就是以怨報怨、以德報德的人,雖說李承最初確實叫他恨得牙癢癢,但是在大獄寺的那些日子,他著實對這位皇五子殿下改觀了。

在謝安看來,前皇子李暨的眾兒子中,唯有皇八子、八賢王李賢堪稱君子、國士,這是一位憂國憂民的社稷賢臣,禮賢下士極具儒雅之風。但說到豪傑,謝安心中第一個跳出來的絕對不是手握十萬雄兵坐鎮北疆,使得外戎不敢輕易入寇大周的北疆霸主,皇四子燕王李茂;也不是韜晦養光、隱忍多年,志向極大的皇三子秦王李慎;而是皇五子、安陵王李承!

畢竟,並不是所有人能做到在皇位唾手可得之際,卻感於其兄恩情,毫不留戀地將皇位拋棄,甘願被貶為庶民、被貶到皇陵守墓,從某種意義上說,皇五子李承是眾皇子中最瀟灑的一位,因為,他是主動放棄了皇位,放棄了成為一國君主的機會,縱觀整個天下,還有誰比這​​位皇子殿下更為灑脫?

這是一位用自己的行動完美地詮釋了何為懸崖勒馬的男人!

“五殿下安泰!”

在大周軍營的南面轅門,等候在該處多時的謝安,主動朝著風塵僕僕而來的皇五子李承行禮。為了彰顯對李承的敬意,謝安召集了軍中大大小小數百名將領,在大營南面轅門恭迎李承,這讓李承意外之餘頗有些受寵若驚。

是的,李承很意外。

別看他如今頂著安陵王這個爵位,那實際上,那不過是個空爵,並不能帶給他任何實質上的好處,而如今的謝安卻是大周朝廷刑部本署尚書令,實打實的朝中一品大員。說句不客氣的話,就算謝安在帥帳等候李承,李承也挑不出什麼刺來,畢竟二人如今的地位跟當年相比絕對是不可同日而語。

但李承沒想到的是,謝安竟然如此禮待他李承,召集了全營百人將以上的將官,冒著寒風在轅門等待他多時,要知道,二人當年可是敵對的關系。

“好久不見,謝少卿……哦,不,如今應當稱呼為謝尚書才對!”李承笑吟吟地向謝安回禮。

闊別三年,李承的容貌並未有大多的改變,但是他的氣質卻有著太大的變化,這位當年主導了皇宮逼宮事件的皇子殿下,經過皇陵的磨練,變得更加穩重而成熟,極具個人魅力,舉手投足間,給人一種王者的威嚴。甚至於,其氣勢竟穩穩要凌駕於八賢王李賢。

“五殿下言重了……此地風大,我等不若帳內詳談,請!”

“好!——請!”

客喧兩句,謝安將李承一行人請到了軍中帥帳,而至於那四千餘皇陵龍奴衛,則由冀州軍主將費國以及大樑軍主將梁乘一同領著,帶到營內早已騰出來的空屋子安歇。

費國與梁乘絲毫不敢怠慢,畢竟他們已從謝安口中得知,這些皇陵龍奴衛士卒,可都是大周李氏皇族的血脈,絕非是他們能夠輕易招惹的。

其實根本不需謝安提醒,光是看看那些龍奴衛身上甲胄的雕文就可以明白,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身穿紋有四爪黑蟒的甲胄,縱觀此地大周軍隊十餘萬人,也只有謝安有這個資格而已。

且不說費國與梁乘好酒好菜招待那四千位得罪不起的大周李氏皇族的兵,且說謝安親自將李承一行人迎到軍中帥帳。

因為對李承等人報以敬意,謝安並沒有坐在上首的主位上,而是與李承等人對席而坐,自左側首位起,他與軍師劉晴同坐一席,在其下首,除招待龍奴衛的費國與梁乘外,馬聃、唐皓、廖立、王淮等眾多將領按次就坐。

“下官先來介紹一下……”

作為東道主,謝安站起身來,逐個介紹著自己一方的將領。

“冀州兵主帥費國,與大樑軍主帥梁乘,五殿下方才也見過了……馬聃,冀州兵副帥之一,與費國齊名,乃下官副將,為下官兩柄利刃的另一柄……唐皓,亦是冀州兵副帥,文武兼備……廖立,我軍中難得的猛將……”

在謝安逐個介紹之際,安陵王李承一一點頭示意,權當是行禮,對於這些位週軍將領,他的印象還是極好的,畢竟正是這些位善戰之將輔佐著謝安,將他李承誓殺的仇敵秦王李慎逼到瞭如今這種地步。一想到數月前浩浩蕩蕩揮軍南下的秦王李慎如今被謝安逼地退守襄陽,安陵王李承心中很是痛快,連帶著對謝安以及眾週軍將領的好感頓時又上漲了幾分。

待謝安介紹完畢,李承站起身來,拱手笑道,“得見諸位善戰之將,承心中甚喜!——早在豫州時,承便聽說謝尚書麾下勁旅有許多猛將,誅滅楚王李彥、韓王李孝,兵敗太平軍,繼而又將秦王李慎那廝逼到如此田地,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聆聽著李承這一番贊美之詞,帳內眾將面面相覷,他們實在沒想到,安陵王李承竟是這麼一位好說話的主。要知道在他們心目中,安陵王李承應該是一位極其嗜殺的兇徒,看看此人在豫州所做的那些令人發指的事就知道了,面對著自己叔伯輩​​分的親人,竟是六親不認,滿門殺盡,並且將其首級懸掛於國門用來警告那些相助於秦王李慎的藩王們。

帳內眾將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頗有些不敢相信,畢竟在他們面前的安陵王李承,論氣度可是頗似八賢王李賢的。

“那這位是?”

李承的目光望向了與謝安同席的劉晴,眉宇間泛起幾許很容易會讓人產生誤會的笑意,輕笑著說道,“小王記得離冀京時,曾贈於謝少卿……不,謝尚書數十位善歌善舞的美姬,不想前一陣子有幸再回冀京,卻發現那數十位美姬完璧如初……”說著,他上下打量了幾眼劉晴那比起起長孫湘雨更人感覺心酸的身材,恍然大悟地喃喃說道,“原來謝大人好這口,早知如此,教樂坊那邊倒也還有許多童女……”

“咳,咳咳!”謝安一口氣憋在喉嚨,連連咳嗽不止。

而在他身旁的劉晴早已是又羞又氣,小臉漲紅,只氣地雙肩顫抖。

“不是不是……”謝安連忙解釋,畢竟劉晴的脾氣從某種程度上說可以說是最為惡劣的,因為她還只是小孩子,萬一惹惱了她,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哦?不是麼?”李承愣住了,因為謝安不曾介紹劉晴,於是乎他便下意識地以為這個容貌尚可、身子卻頗為叫人心寒的小女人是謝安的禁臠愛物,卻不想實際上並非那麼回事。

也難怪,因為劉晴的身份實在過於敏感,畢竟她曾是太平軍的首領,又曾是秦王李慎的盟友,而眾所周知,安陵王李承深深痛恨地秦王李慎,恨不得將與李慎有關的一切人都殺盡,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謝安略過對劉晴的介紹,卻不想竟因此引來的李承的誤會。

無奈之下,謝安只好介紹了一番劉晴,並且著重強調週軍之所以能將秦王李慎逼到這般田地,全靠劉晴運籌帷幄。

不得不說,謝安的顧及是正確的,當聽到太平軍三字時,安陵王李承的面色猛地一沉,望向劉晴的眼眸中亦閃過一絲殺意,畢竟秦王李慎勾結太平軍困住八賢王李賢一事,早已在全國傳地沸沸揚揚,如此,李承又豈會不知?

直到聽到謝安的後文,這位嗜殺的五皇子殿下面色這才改善了許多。

“原來如此……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李承淡淡評價了一句,並未過多深入,畢竟眼下的他滿腦子都是秦王李慎,根本不會在意其他人。

只不過這句話聽在謝安耳裡卻是十分的別扭,畢竟在座諸人,只有謝安才最清楚安陵王李承早前在冀京時究竟做過一些什麼樣的事。

或許是注意到了謝安那古怪的表情,李承面上稍稍也有些尷尬,畢竟他實在沒有資格去說別人,咳嗽一聲,他岔開話題開始介紹自己身邊的那些位皇陵龍奴衛。

“李延,我父兄弟的長子,即承的堂兄……”

僅僅是第一位,就叫謝安等人驚地險些倒抽一口冷氣。畢竟對方的來頭實在太大了,倘若前皇帝李暨並未奪位成功,而是讓這位的父親做了皇帝,那麼,這位叫做李延的皇族子弟,無可厚非便是一國太子。

聽著李承徐徐介紹另外一位,謝安等人不由地縮了縮腦門,畢竟這些人的身份實在過於驚人,皆是李承三代之內的堂兄,只不過是因為其父、其祖爭奪皇位失敗而被貶入皇陵守墓,換而言之,這可都是真正的流淌著大周李氏皇族血脈的皇室子弟,跟李景那種單純姓李萬全不可同日而語。

見謝安等人面露異色,在李承身旁,李延輕笑著說道,“我等不過是罪人罷了,謝大人莫要在意……事實上,在下早些年間便見過謝大人,不知謝大人可還有印象?”

謝安聞言大為驚訝,直到李延開口解釋了一番,他這才釋懷,原來,李延便是當年在國喪期間從皇陵前往冀京押解李承的那一干龍奴衛中的一員,並且正是那位動手將李承打暈的帶隊統領。

謝安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咳!”見堂兄李延與謝安聊起了自己曾經的糗事,李承不禁有些尷尬,咳嗽一聲岔開話題道,“對了,謝大人,眼下的敵我境況,還勞謝大人為小王指點一二!”

而這時,酒菜已陸陸續續奉上,謝安本想先替李承接風,待過後再細說此事,但見李承態度堅持,他也不好拒絕,畢竟李承當年在發誓要殺李慎時,謝安就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

三年未見,這位五殿下氣度更勝當初,不過這份恨意,卻也是更勝之前啊……

“是這樣的,”舔了舔嘴唇,謝安沉聲說道,“眼下,秦王李慎入駐襄陽,依靠襄陽這座堅城與我軍對峙,兵力方面,李慎麾下還有五萬白水軍,皆是不遜色冀州兵、大樑軍的精銳,另外,還有丘陽王世子李博所率的三萬藩王軍……”

“丘陽王?丘陽王李異的兒子?李博?”李延眼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延殿下莫非覺得有何不妥?”謝安小心地問道,因為李延的身份也頗為不尋常,因此,他亦用殿下稱呼這位本可成為太子的男人。

“噢,不是!”見謝安問起,李延笑著說道,“謝大人莫要在意,我只是有感而發罷了……”說著,他舔了舔嘴唇,輕笑說道,“嘿,這可真是……”

謝安愣了愣,忽而,他好似明白了什麼。

[等等,如果說李延是李承的堂兄,換而言之,李延的父親與前皇帝李暨乃是兄弟,而丘陽王李異亦是李暨的兄弟,這麼說…… ]

“要替伯父報當年之仇麼?”李承轉頭輕笑著望向堂兄李延,畢竟據他所知,當年李暨之所以能登上帝位,丘陽王也幫了不少忙,換句話說,對於李延而言,他與丘陽王一支可也有著難以撇清的恩仇關系。

“算了吧!”李延撇嘴哂笑說道,“為兄與你不同,還想著死後葬入皇陵呢!——當然了,如若那李博撞在為兄手上,也未見得不敢殺他……”

“這樣啊,那麼……”李承輕笑一聲,忽而轉頭望向謝安,正色說道,“先前的戰事,辛苦謝尚書了,之後的戰事,能否請謝大人以小王為主? ——拜託了!”

謝安愣了愣,但是望著李承那一臉誠懇的懇求模樣,他實在不好拒絕。

“有把握麼,五殿下?——李慎可是極為狡猾的!”

“哼!”李承聞言輕笑一聲,舔了舔嘴唇,狠聲說道,“謝尚書放心,本王此番來,就是要拉著這廝共歸陰曹!”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2-21 11:13
第一百二十七章籌碼

眾所周知,大周冀京有四支堪稱天下第一精銳的柱國軍隊,分別是東公府梁丘家所掌管的東軍神武營、南公府呂家所掌管的南軍陷陣營、北公府文家的北軍背嵬營,以及西公府韓家的西軍解煩營。而在這冀京四鎮中,最為出名的便是東軍神武營,這是一支槍、弩、刀三兵齊備的騎兵,並且,它並非一支純粹的騎兵,哪怕是下了戰馬,也擁有著不俗的戰力,相傳是比起北疆騎兵更英勇的輕騎兵,二十年前直接導致初代太平軍險些全軍覆沒的可怕軍隊,是大周軍方最鋒利的矛。

而相比較東軍,南軍陷陣營的威名絲毫不遜色前者,全軍士卒清一色的丈二長槍與鐵盾,是天底下最擅長守戰的軍隊,乃是大周軍方最堅實的盾。據說在南軍陷陣營列隊結陣的情況下,就連東軍也不敢輕撩虎須。

北軍背嵬營,這個名字其實出現地並不多,因為在大多數時候,世人往往都用另外一個名字來稱呼它,禁軍!

對,皇宮內的禁衛軍!數百年來負責皇宮安危的禁衛軍!

而西軍解煩營,謝安對這支兵馬的印象並不深刻。本來,在當年逼宮事件中,作為經歷者之一的謝安本可領略一下西軍的實力,但事實上,由於其統領西鄉侯韓裎的消極敷衍應對,以至於西軍根本未曾發揮出應有的實力,便在東軍的猛烈攻勢下草草地繳械投降了。

便是這四支由大周立國初期便一直傳承至今的軍隊,被世人稱之為冀京四鎮。

但是幾乎沒人知道,大周其實還有一支並未被列入其中的精銳,冀京四鎮外的第五鎮兵馬,皇陵龍奴衛,一支全軍上下皆由大周李氏皇族子弟所組成的精銳之師。

事實上,皇陵龍奴衛謝安早在三年前便已接觸過,當時他親眼看著幾位龍奴衛的士卒將皇五子李承帶離冀京前往皇陵,但是,當時的謝安顯然沒有想到,這支隱匿於皇陵內的守墓軍隊,竟然擁有著這般的實力。

六個封國……

前後共計數萬衛戎軍隊,然而卻被龍奴衛這區區四五千人所搗毀,攻破封國大門,殺了封國藩王,這等實力,已不遜色冀京四鎮中任何一支兵馬,而更讓謝安感到驚訝的是,龍奴衛中每一名士​​卒好似都擁有著不俗的才能,望著那些龍奴衛的士卒們指揮著周兵加固著營寨的防守,謝安不由感覺到了莫名的壓力。

“謝大人是否在想,將這樣一支軍隊放出來,真的好麼?”

忽然,謝安身後傳來一個略帶戲謔的笑聲。

正注視著遠處龍奴衛們的謝安聞言轉過頭來,這才發現出聲的正是安陵王李承的堂兄,李延。

“原來是延殿下……”謝安拱手作揖行了一禮,神色上並未過多地表露什麼。

深深地望了一眼謝安,見其眼中有絲絲警惕之色,李延倒也不見怪,與謝安並肩站著,微笑說道,“我軍的情況,謝大人身為我大周現任天子近臣,恐怕多少也了解一些吧?”

謝安思忖了一下,不動聲色地說道,“粗略得知大概,不知具體!”

“呵呵,觀謝安言辭,還真是謹慎地緊吶,這倒是與傳聞有些不符!”李延笑了笑,略帶惆悵地說道,“沒錯!——此地龍奴衛上下,無論是對如今的冀京朝廷,還是眼下的天子,都無半分好感!此番之所以踏出皇陵之外,無非是阿承……唔,也就是謝大人口中的五殿下苦勸說服我等,可即便如此,皇陵中亦有大部分人並不支持出兵相助!其中,以那些老頭子們居多……也難怪,畢竟我等,可以說是被大周李氏皇族所遺棄的……”

謝安聞言打量了一番李延,小心說道,“昨日聽五殿下所言,延殿下的父親……唔,令尊大人,莫非是先帝的手足兄弟?這麼說的話,延殿下與丘陽王世子李博,實際上是……”

李延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淡淡說道,“不錯,按輩分說,我與李博乃叔伯兄弟!——其兄丘陽王李異當年初時依附我父,後投李暨伯父……即先帝,先帝登基後,按照祖制,將我父以謀朝反叛罪名論處,革掉爵位,所幸並未趕盡殺絕,而是將我父子發配至皇陵守墓,如阿承一般,非傾國之危,我等不得擅自踏出皇陵一步,否則,便從大周李氏皇族族譜除名,死後不得葬入祖陵……”說到這裡,他望了一眼謝安,見其表情茫然不解,遂搖頭說道,“非是冒犯,不過據說謝大人出身寒門,想來難以理解其中辛酸……從族譜除名,死後不得葬入祖陵,對我等而言,是莫大的約束!——尤其是對於皇陵中那些半截入土的老頭子們來說!”

“這樣……”謝安咂咂嘴,看似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所以說,謝大人放心吧​​,我等是不會做出什麼來的……”抬頭望了一眼晴空,李延幽幽嘆息道,“我六歲時被貶入皇陵,如今三十又九,在皇陵內虛耗三十餘年光陰,對於什麼權利、皇位而言,早就看淡了,或許,就連那些或有機會黃袍加身的老頭子們,他們也看淡了,只不過是顧及著這份恨意,至今不曾淡忘自己是爭奪皇位的失敗者罷了……”

“據說皇陵內的日子相當艱苦?”

“那也不是,”搖了搖頭,李延淡然說道,“其實皇陵內並非只有我等龍奴衛,也有不少曾經是近臣、心腹或者侍從,滿打滿算,差不多有數萬人呢,便是這些人負責耕作或者採購生活所需,再者,每年國庫亦會暗中撥下一部分款項給予我皇陵,名義上修繕皇陵,實際上嘛……呵呵,總地來說,還算不錯,但是跟在冀京時的風光比起來,那顯然是無法比較的……就像阿承初至皇陵時,哈哈哈!——戲耍這些個新人,也是一件頗有意思的事啊!”

謝安目瞪口呆地張了張嘴,看得出來,這幫龍奴衛平日里皇陵內多半是太閑了,閑地蛋疼,而如今既然有正當的理由能出來喘口氣,這些人又豈會不從?

問題就在於,請神容易送神難,別到時候鬧出什麼事來才好……

謝安暗自嘆了口氣,或許,這才是他心中最擔憂的難題,畢竟這四千餘龍奴衛,每一位身份都是堪比皇子、王爺的大人物,這股能量,遠在秦王李慎所拉攏的三十一支李氏王室分家之上。

與李延閑談了幾句,謝安便瞧見營地西側,安陵王李承帶著一大票龍奴衛從轅門方向回來,顯然,這位皇五子殿下剛剛從襄陽示威回來。

見此,謝安緊走幾步,上前與李承見禮。

“五殿下……不知襄陽那邊情況如何?”

微笑著對謝安拱手行了一禮,李承臉上笑容逐漸收了起來,冷笑著說道,“不曾見到李慎那廝,想必是躲起來了,不過,就算那廝躲內城內,本王也能嗅到那廝的氣味!——對了,那個陣雷正如謝尚書所言,確實是一名難得猛將,方才他在城上挽弓欲射本王,箭矢竟飛出兩百步,若非兄長在天有靈,恐怕本王此番要死在此人箭下!”

謝安牽了牽嘴角,很識趣地沒有接話,畢竟這個時代的人尚沉迷於鬼魂之說,若是對人直言靈魂是不存在的東西,似長孫湘雨、劉晴、李賢這些位智者倒是還能接受,但是像眼前這位深深沉迷著與兄長恩情的皇五子殿下,他是絕對難以接受的,畢竟李承始終堅信著,他的兄長李煒尚依附在他身體上,藉由他的雙目,親眼目睹秦王李慎兵敗身死的那一刻。

若是謝安不知趣地說出一些不中聽的話來,極有可能惹惱了這位。

謝安略帶詫異地打量著安陵王李承。

昨日李承初至,謝安還不覺得,但是今日再看,他卻覺得李承在某種程度上酷似當年的太子李煒,不,應該說,比當年的太子李煒更具魅力、更具氣勢。

冥冥中,謝安感覺自己彷彿從安陵王李承身上瞧見了前太子李煒的影子,並且,他感覺李承如今所具的氣質,比起當年的太子李煒更甚一籌,就連八賢王李賢也難以比較。

[倘若三年前李承也有著這份氣質,或許,他將會是比起其兄李煒、比起八賢王李賢、比起秦王李慎、比起燕王李茂更合適的帝王人選吧? ]

搖了搖頭,將心中那些胡思亂想拋之腦後,謝安沉吟一下,正色說道,“殿下昨日有言,日後戰事請以殿下為主,本府鬥膽進言一二,襄陽城堅兵多,不知殿下有何妙計破城?”

李承聞言詭異一笑,忽而反問謝安道,“謝大人,你可知本王在冀京領命後,為何不即刻率兵前往江陵支援被困的老八,反而去攻沿途各個封國麼?”

謝安聞言一愣,疑惑說道,“不是為了令各藩王與秦王李慎離心麼?——攻藩王封國,逼其不敢繼續逗留荊州相助秦王李慎!”

“這只是其中一點!更緊要的是……”望了一眼謝安,李承壓低聲音說道,“無論是謝尚書還是老八,亦或是眼下的本王,都沒有能逼出李慎那廝的籌碼!——李慎那廝最是謹慎小心,如若不能將他逼到絕境,他是絕對不會親自露出真身的!據本王所知,謝尚書這些日子,也是在與他那些替身戲耍吧?”

謝安苦笑著點了點頭,畢竟這些日子,他與劉晴已合謀殺了李慎兩回,然而全部都是秦王李慎的替身,甚至於,險些因此將十萬週軍推入九死一生境地。一想到此事,謝安至今猶心有餘悸。

“再過幾日,便有音信!”望了一眼謝安,李承微笑著說道。

“這……恕本府愚鈍,此話怎講?”

李承笑而不語。

如此又過了幾日,週軍方面自然是日夜督造井闌沖車能攻城器械,但是安陵王李承那邊卻始終沒有什麼異動,這讓謝安著實有些納悶。畢竟依著李承對李慎的恨意,謝安很難想像這位皇五子還能坐得住,而不是即刻攻城,不惜一切代價的攻城。

終於,在十一月四日,謝安總算是明白了,明白了安陵王李承這些日子究竟在等什麼。

那是一個晴空萬裡的日子,當時謝安正與劉晴等人在帳內陪伴安陵王李承,並且針對李承至今按兵不動的詭異舉動報以種種猜測之時,忽然,大樑軍將領典英從帳外走了進來,表情很是詭異。

“大人,王爺……營門外來了一票……唔,一票人馬,說是要見安陵王殿下……”

“終於來了麼?唔,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在謝安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安陵王李承輕笑一聲,抬手說道,“這位將軍,請那些人入內吧,到此帥帳說話!”

“是!”望了一眼謝安,見謝安點頭示意,典英抱拳領命,退出了帳外。

“殿下,這是?”謝安疑惑問道。

“謝尚書稍安勿躁,一會兒便見分曉!”李承笑瞇瞇地說著,凌冽的眼神注視著帳口。

不多時,典英便領著一干人來到了帥帳,看那一干人衣著打扮,應該是江湖綠林人士。

得見帳內眾人,那一干人領頭的大漢叩地抱拳說道,“小的張虎,叩見安陵王殿下,叩見諸位官老爺!”

謝安微微皺了皺眉,因為他看得出來,此夥人非但綠林人士,而且還是甚少與官府打交道的一批人。

一連串的疑問掠上謝安心頭。

而這時,安陵王李承卻微笑著問道,“張虎,本王叫你去辦的事,你可辦妥了?”

“是的,安陵王殿下,小的已辦妥!”抱了抱拳,張虎沉聲說道,“正如安陵王殿下所言,小的等人依言行事,果然找到了……”

“很好,很好!——在何處?”李承略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

“這個……”張虎舔了舔嘴唇,低聲說道,“殿下要的,小的等人依然辦妥,不知此前所談妥的報酬……殿下恐怕不知,此番小的等人折損了不少弟兄,這個……”

“呵!”李承輕哼一聲,轉首望了一眼堂兄李延,李延會意,從身旁拎起一隻口袋,丟在那張虎一干人面前。落地時袋口散落,只見袋中散落一地的金子與珠寶,饒是帳內眾週軍將領亦驚地倒抽一口冷氣,更別說那個張虎了,用顫抖的雙手拾起那些東西,連連吞嚥唾沫。

望了一眼張虎,李承沉聲說道,“張虎,本王的承諾已然兌現,若是你敢誆騙本王,本王可以告訴你,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本王也能將其找到,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謝安聞言暗自點頭,畢竟說這番狠話的李承,才是他記憶中的皇五子李承。

“是,是……”張虎連連點頭著。

“報酬,本王已支付於你,那麼,本王要的東西呢?”

“殿下稍等,小的即刻出軍營帶進來,殿下放心,小的絕不會誆騙殿下……”張虎抱了抱拳,將手中的袋子遞給自​​己的弟兄,壓低聲音說道,“帶進來! ”

“是,老大!”

望去那一干壯漢離去的背影,謝安心中的疑團更大了,疑惑問道,“五殿下,這些人是?”

“呵!”李承笑了笑,瞥了一眼尚留在帳內的張虎,輕笑說道,“本王在豫州時撞見的一路山賊強寇,有些本事,為人也算是仗義,因此,本王叫他們辦件事,至於那些金子珠寶嘛,是本王攻封國時從那些王室叔伯的王宮中帶出來的……”

“哦,不知殿下委託這些人去辦什麼事?”

“呵呵呵,”李承笑了笑,起身走向那三隻大木箱子,淡然說道,“昨日本王不是對謝尚書說過麼?我等眼下尚缺能夠逼迫李慎那廝主動現身的籌碼… …李慎為人謹慎,得知本王帶兵來援,必定會想到,本王極有可能不來荊州,而是直接攻他封國漢中南鄭!因此,有幾位至關重要的人,他是絕對不敢安置在漢中南鄭的!——為了掩人耳目,避開本王的加害,李慎那廝必定會選擇一些不起眼的縣城,安置那些位至關重要的人……”

“人?”謝安微微一愣。

而就在這時,那些壯漢又回來了,而且帶進來四個女人,每一位皆是美貌女子,只不過,其中三位已有些歲數,只有那位懷中由抱著一個看似僅僅只有兩三歲嬰孩的美婦年紀稍輕。

“嘶……”望著那四位女子,謝安驚地倒抽一口氣,目瞪口呆地死死盯著其中那三位看似四旬上下的女子。

“哼!”見謝安死死盯著那三位年長的美貌女子,劉晴心中倍感不爽,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一下謝安的肋下,一臉咬牙切齒,用極具譏諷的口吻低聲說道,“怎麼?謝尚書偏愛年長的女子麼?”

“胡說什麼!”出乎劉晴的意料,謝安頗為嚴肅地呵斥了一句,繼而望著那三名美婦,一臉驚容地低聲說道,“這三位那可是……”

“可是什麼?”劉晴疑惑地望著謝安,畢竟她逐漸意識到,謝安並非是因為對方的容貌而吃驚。

而就在這時,只見安陵王李承站了起來,笑瞇瞇地望著三位美婦,輕笑說道,“好久不見了,三位姨娘!”

“姨……姨娘?”劉晴目瞪口呆,小聲詢問謝安道,“她們是……”

望了一眼不知是微笑還是冷笑的安陵王李承,謝安深深吸了口氣。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2-21 11:14
第一百二十八章籌碼(二)

——大周景治四年十一月四日,晌午,襄陽城守府內某雅間——

“李承那條瘋狗這些日子絲毫未見動靜,這著實有些出乎本王意料……”

坐在雅間內的精緻床榻邊上,秦王李慎端著一碗茶,慢條斯理地品著香茗,他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數日前安陵王李承率一眾皇陵龍奴位前來襄陽城下示威的那一幕。

說實話,若非秦王李慎打算著叫周軍捉摸不透自己究竟是死是活,他真想露面會會這位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安陵王李承……似乎並非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啊!”

在雅間靠墻壁的那一側,白水軍大將環抱著雙臂依在墻邊,沉聲說道,“那日吾輩本有機會將其射殺,卻不想,此人竟能躲開吾輩的飛矢,雖說距離遠過兩百步,卻非不是尋常文人可以辦到……”

李慎聞言哂笑一聲,搖頭說道,“倘若你放箭時不曾出聲,你強弓所指之人,必死無疑!”

對於自己麾下這位愛將,李慎太了解不過了,平心而論,陣雷實在是一位極其優秀的帥才,堪稱是繼梁丘皓之後數十年難得一見的猛將,武藝直逼梁丘舞,但是,陣雷為人太過於正直,崇尚武德的他正直地堪稱有些迂腐,完全不具備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的梟雄本質。當然了,也正是因為陣雷是一位純粹的武人,因此秦王李慎才這般信任他、器重他,幾乎將大權全部下放於他。

陣雷聞言淡淡說道,“哼!暗箭傷人,深為吾輩所不恥!——至於那李承,待他日沙場相見,再殺他不遲!”

李慎微笑一聲,也不在意,畢竟在他看來,天底下除了已逝的太平軍第三代主帥梁丘皓以及遠在冀京的東鎮侯梁丘舞外,基本上沒有陣雷這位大將無法在戰場上斬殺的人,哪怕是北疆的霸主燕王李茂,李慎亦堅信陣雷遠在其之上。

“李承那條瘋狗入了周軍大營,難道就再沒有絲毫異動麼?”皺了皺眉,李慎有些遲疑地問道。

“不曾!”陣雷搖了搖頭,沉聲說道,“這些日子,我軍的斥候亦時刻關注著週軍營寨,據斥候回報,安陵王李承自入了周軍大營後,除前幾日那回到我襄陽城下示威以外,再無絲毫異動!”

“這就奇怪了……”抬手摸了摸下巴,李慎皺眉說道,“盡管並非本王親自所為,不過,在旁人看來,其兄李煒可是死在本王手中,李承素來敬重其兄,如今得此千載難逢機會,他不急著來與本王拼命……本王反而覺得其中有些蹊蹺!——週軍大營那邊有何動靜?”

“無他!”陣雷再次搖了搖頭,淡淡說道,“週軍近日無非就是忙著修繕大營,督造攻城器械,吾輩以為,安陵王李承之所以不強攻襄陽,無非就是謝安那邊並未替他做好萬全的準備……我襄陽城堅兵多,若無一應攻城器械如想強攻,週軍必定傷亡慘重,聽聞週軍主帥謝安頗為愛惜士卒性命,在未曾做好萬全準備之前,縱然李承想要強攻襄陽,想來那謝安也不會應允!”

“若是那李承與謝安因此暗生芥蒂就好了!”在旁,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插了句嘴。

話音剛落,白水軍第三軍團長符敖亦忍不住說道,“殿下,您覺得李承是否有可能為了向殿下復仇而去奪那謝安的兵權呢?”

“呵呵呵,真若如此,那可真是個好消息啊!”李慎半開玩笑地說了句,繼而,他嘆了口氣,搖頭說道,“不過這種美事,也就是我等私下說說罷了!——那謝安並非趨炎附勢之人,卻也並非可欺之輩,如今的謝安,實非四年前在冀京落魄時的廣陵窮生可比,非但手中掌有十餘萬兵馬,並且,似費國、馬聃、唐皓、梁乘等大周善戰將領對其忠心耿耿、馬首是瞻,更何況還有東嶺眾、金陵眾為其羽翼,李承若想趁機奪取,自取死路罷了!——李承不傻,別看他將那數千龍奴衛帶來荊州,可若是要與本王兩軍對峙,他勢必得尋求謝安的支持,只有得到了謝安的支持,他才能夠指揮、借助我等面前那十餘萬大周軍隊!”

“得到謝安的支持?”白水軍第一軍團長陳昭皺了皺眉,詫異說道,“據末將所知,那謝安與李煒、李承兄弟二人曾結下難解的仇恨,那謝安會相助李承?”

“不然又能怎樣?”瞥了一眼陳昭,李慎慢條斯理地說道,“老八去了江東,想必是給伍衡的那支太平軍製造麻煩去了,免得那幫南唐餘孽在江東做大,以至於朝廷日後難以征剿……冀京朝廷並非就已沒有善戰猛將,至少,冀京四鎮至今尚未出動,這意味著冀京朝廷依舊保存著能夠覆滅一國的戰力!”

“覆滅一國?”黃守聞言驚地倒抽一口冷氣,驚訝說道,“三十年前單憑冀京四鎮那八萬兵馬覆滅偌大南唐,其實並非以訛傳訛?”

“自然!”秦王李慎的面色沉了沉,正色說道,“四鎮兵馬戰力,遠在冀州兵與大樑軍之上,亦非我白水軍可比,只不過,相比較三十年前,欠缺能夠獨當一面的帥才罷了!”

“帥才?”陳昭聞言面色古怪地說道,“連赫赫有名的炎虎姬梁丘舞也難以獨當一面麼?”

“本王指的是統帥兵馬的帥才,是指陣雷這般的奇才,並非指單逞匹夫之勇的莽夫!”輕蔑一笑,秦王李慎搖頭說道,“那梁丘舞,亦不過是猛將罷了,只懂沖鋒陷陣,不懂得運籌帷幄,離帥才還差得遠呢!相比之下,其祖東國公梁丘亙才是真正精於兵略的帥才,南國公呂崧也算一位,便是此兩位協助父皇,終究覆滅了南唐……而如今,朝中堪稱帥才的,恐怕也就只有長孫湘雨與老八了……”

“那天上姬劉晴不算麼?”陣雷淡淡問道。

秦王李慎聞言眼皮挑了挑,說實話,他實在不想提到這個名字,雖然聽著有些迷信,但他始終有種預感,或許天上姬劉晴便是他的剋星。這不,自打劉晴接掌週軍軍師一職以來,他李慎接二連三地吃敗仗,前後損失了近十萬兵力,盡管那些損失的兵力基本上都是戰力難以依靠的藩王軍,但總歸也是兵啊,平白無故地損失許多,哪怕是秦王李慎也會心疼的。

而更讓秦王李慎感到氣急的是,即便是他犧牲了兩名難以培養的替身,以五萬藩王軍作為誘餌,竟然還是無法騙過劉晴,反而是平白無故地讓自己白白減少了五萬兵力。

暗暗痛恨劉晴的秦王李慎並不知道,其實上回在荊山的那一仗,天上姬劉晴之所以能極其漂亮地賺了他一筆,全靠謝安在背後提醒劉晴。

“總之,冀京朝廷眼下僅能自保,無暇顧及南方的戰事!——據北邊送來的消息,本王那位身在北疆的四弟也已按耐不住,提十萬北疆精兵揮軍南下,陣兵於冀州邊境,眼下,冀京朝廷那邊多半早已與北疆開戰,梁丘公與呂公年老不比當年,敵不過李茂勇武,想必需要梁丘舞坐鎮京師,因此,老八很難指望朝廷再撥給他多少兵力……”秦王李慎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轉移,看得出來,他的確是非常不樂意提及劉晴。

“既然得不到冀京朝廷的兵馬援助,八賢王李賢憑什麼去給江東伍衡的那一支太平軍製造麻煩?”黃守疑惑問道。

“呵呵!”秦王李慎聞言笑了笑,淡淡說道,“老八的心思,本王大致能夠猜測一二,他無非是想著,他那邊拖住伍衡,待謝安這邊結束了與本王的戰事,即刻轉戰江東!——既然指望不到冀京的援兵,老八也只有依靠眼下手頭的兵力了!”

“太小瞧人了吧?”符敖聞言皺了皺眉。

“說的是啊!”秦王李慎抿嘴笑了笑,搖搖頭說道,“這也是本王為何不撤兵回漢中,而是撤到這襄陽,繼續跟謝安糾纏的原因!——本王尋思著,僅需三兩月,只要能將謝安這支兵力拖在此地,老八勢必難以再阻擾伍衡固守江東,到那時,江東勢必大亂,偌大地盤,再不復我大周所有… …介時,北有李茂意圖染指冀京,南有伍衡虎踞霸占江東,天下大亂,你猜那謝安究竟是去救江東呢?還是繼續跟本王在這邊死磕?”

“殿下英明!”黃守由衷贊道,畢竟李慎確實是高瞻遠矚,清楚地把握著天下的局勢。

不過想想也是,若秦王李慎沒有這份才能,他何德何能窺視大周天子之位,火中取栗,意圖在這混亂的局勢中分一杯羹?

“不過話說回來,”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秦王李慎略帶意外地說道,“李承那條瘋狗竟然不曾前往漢中南鄭斷本王的歸路,而是當真來了這荊州,這當真是有些出乎本王意料啊!——本王原以為這條瘋狗會撲向本王的封邑……”

正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聽聞李慎此言,三位軍團長面色微變,畢竟秦王李慎此番起兵時,幾乎帶盡了漢中的兵力,偌大漢中,眼下僅僅只剩下數千守衛軍,甚至於,有些縣城根本就無駐守兵馬,倘若安陵王李承當真率領皇陵龍奴衛前往漢中南鄭去抄他們的老家,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以皇陵龍奴衛此前攻伐那六個封國時所展現出來的實力,絕非那數千守衛軍可以抵擋。

“何以殿下還能坐得住?”望了一眼面色如常的秦王李慎,黃守驚聲說道,“殿下這番話倒是突然叫末將想起一事,殿下此番起兵傾盡漢中兵馬,眼下漢中守備空虛,倘若有一支兵馬前往偷襲,那……”

“那又如何?”秦王李慎淡淡說道,“本王心向天下,豈會在意區區漢中?——漢中本就是冀京朝廷所封,如今朝廷若是要拿回去,盡管拿回去便是,本王有五萬白水軍,天下何處去不得?再不濟,本王亦可退至蜀地,蜀地的藩王皆死於此役,本王正好前往接管!”

“可是……可是三位貴妃娘娘以及殿下的王妃、世子尚在漢中啊……”黃守驚聲說道。

“哈哈哈哈!”秦王李慎聞言哈哈大笑,搖頭說道,“得知李承那條瘋狗踏足兗、豫之際,本王已派人將母妃與兩位姨娘、並本王妻小安置在上庸,一旦李承有意圖兵發漢中,便即刻收拾行裝來投奔本王……”

“可是……即便如此,亦有些不妥……”

“唔,本王亦是這般尋思的,因此,半月前發書至上庸,叫母妃等眾人前來此荊州……眼下局勢,比起漢中南鄭,相反還是蜀地比較安全,本王打算先將母妃等一干人安置於蜀地,如此一來,即便這邊戰事不利,本王欲退至西川蜀地時,也可無後顧之憂!”

眾將聞言這才恍然大悟,心中暗暗思忖秦王李慎考慮事情果然是細致周到。

而就在這時,有一名斥候匆匆奔入屋子,叩地稟告道,“報!——殿下,漢中上庸有急報至!”

“看來母妃一行人已經啟程了……”秦王李慎微笑著說了句,示意陳昭接過了那斥候遞上的書信,抿著茶水慢條斯理地問道,“何日啟程的?”

見主公示意,陳昭拆開書信粗粗一觀,忽而面色大變,驚聲說道,“糟了!殿下,出事了!——三位貴妃娘娘並王妃、世子在離開漢中郡途中遭一夥強人擄掠,不知所蹤,上庸城知府發書告罪……”

“咣當!”秦王李慎手中的茶盞摔碎在地上,原本洋溢在臉上笑容,也徹底地僵住了。

“什麼?”眼中閃過濃濃驚怒,秦王李慎擲地有聲地罵道,“何方宵小,竟敢如此膽大妄為?!——那伙強人擄掠本王親人做甚?”說到這裡,他好似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一張原本俊秀的臉陰沉地極其可怕,咬牙切齒地罵道,“是你麼?李承!”

而與此同時,秦王李慎口中的李承,安陵王李承,正笑瞇瞇地望著眼前那幾名人質。

從旁,謝安至今猶倍感心驚,震驚於李承竟然有本事擄掠來秦王李慎的生母、王妃以及世子。

“好久不見了,淑妃姨娘……”

李承笑吟吟地對秦王李慎的生母、平原趙家之女趙氏打著招呼,然而眼中不時閃過的陣陣狠毒之色,依然還是嚇壞了淑妃趙氏這位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

“你……你……”或許是時隔多年認不出來,或許是被安陵王李承滿臉的殺意嚇住了,趙氏連話都說不順暢了。

反而是四女中歲數最年輕的那位少婦認出了李承,驚聲說道,“皇五子李承?——你不是因謀國篡位之罪被貶為庶民,貶入皇陵守墓了麼?”

“喲,這不是三皇嫂麼!”瞥了一眼那位美貌的少婦,李承冷笑著說道,“三皇嫂還認得本王,好,好,好!——咦?三皇嫂懷中這位,莫非就是本王三哥的世子?”說著,李承便想伸手去摸那少婦懷中的幼子。

“你想做什麼?”美貌少婦急忙退後兩步,避開了李承的手,一臉警惕地瞧著李承。

“此女是誰?”劉晴小聲地詢問著謝安。

打量了一眼那位美貌的少婦,謝安壓低聲音說道,“聽李承所言,像是秦王李慎的王妃,不出差錯的話,應該是河內蘇家之女,具體我不知曉……”

“不知曉?”劉晴詫異地瞅著謝安,小聲古怪說道,“你在冀京時不是與李慎打過好幾次交道麼?”

翻了翻白眼,謝安沒好氣說道,“廢話!人家可是王妃,輕易如何見得到?——我跟李慎的關系還沒好到他會叫出正宮王妃與我相見的地步!”

說實話,眾皇子中,除了八賢王李賢至今尚未婚配外,其實謝安也只見過皇九子李壽的王妃,即如今的皇后王氏,除此之外,其餘幾位皇子的王妃們,謝安一位都不曾見過。畢竟他跟其餘皇子的交情,遠不如與李壽的交情。

而這時,秦王李慎的生母,淑妃趙氏也逐漸從最初的驚懼中平復下來,望著安陵王李承沉聲質問道,“妾身等一行人出離漢中人遭賊人所擄,護衛兵士皆慘遭屠戳,此事可是五殿下派人所為?”

“正是!”李承很坦然地承認了。

趙氏眼中閃過幾絲怒意,在環視了一眼四周後,沉聲說道,“觀此地好似我大周軍隊營地,何人為主帥耶?”

帳內眾將的目光下意識地望向了謝安。

順著眾將的視線望了一眼謝安,趙氏眼中閃過幾分驚怒,強忍著怒意說道,“原來是謝尚書……謝尚書擄掠我等弱質女流究竟意圖何為?”

因為謝安當年官拜刑部尚書之職時趙氏曾見過他,因此,她此番認出了謝安。

“這個嘛……”謝安感覺有些尷尬了,而就在這時,卻見安陵王李壽一抬手,微笑說道,“謝大人,不是說好之後的事以本王為主麼?”

謝安聳了聳肩,做出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畢竟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讓李承自己做的事自己來承擔,這樣最好。

見謝安明擺著不打算介入,更不打算幫忙,淑妃趙氏微微皺了皺眉,無奈之下,唯有再度望向安陵王李承,沉聲說道,“五殿下為何要擄掠我等弱質女流? ”

李承聞言笑了笑,忽而滿臉恨意,咬牙切齒地說道,“本王的皇兄尚來不及留下子嗣便給李慎那廝所害,本王亦要李慎斷子絕孫!”

四女聞言面色大變,尤其是秦王李慎的王妃蘇氏,更是下意識地抱緊了懷中的幼子,生怕孩兒被李承所加害。

而就在這時,卻見李承忽然仰面哈哈一笑,笑容可掬地說道,“三位姨娘與皇嫂莫要在意,本王只是開個玩笑罷了,此番請諸位過來,不過是想藉諸位的面子,請三皇兄出來露個面……你們也知道,三皇兄的行蹤向來飄忽難以預測,本王要見他一面,那可不易,這不,只能出此下策了……”

“五殿下要見我兒做什麼?”淑妃趙氏心驚膽戰地問道,畢竟他的兒子李慎當年可是害死了眼前這位安陵王平生最敬重的兄長李煒,二人之間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也沒什麼,就是約出來喝完酒,聊聊當年之事罷了!”李承微笑著回答道。

可能是從李承滿臉的笑容中瞧出了某些恐怖的事,淑妃趙氏咽了咽唾沫,小聲說道,“倘若我兒不來呢?”

“他會來的……”瞇了瞇眼睛,李承笑瞇瞇地說道,“如若不來,本王就在襄陽城下架起一隻鍋,將諸位生生烹了!叫他親眼目睹至親之人烹於釜內!”說到最後,李承滿臉陰沉,彷彿之前的笑容根本未曾在他臉上出現過。

生烹活人……

且不說那四女錶情如何,單是帳內眾人這些旁觀者也是面面相覷,被李承的狠話所震驚。
tatame 發表於 2014-2-22 10:05
第一百二十九章李承的狠,天下一等!


“真……真的要生烹了那四名女子麼?”

在襄陽城下距離城池兩箭之地外的地方,周軍軍師劉晴站在主帥戰車之上,一手抓著木質的欄杆,一手死死拽著謝安的一角,美眸中流露出幾分不忍之色。 .

在她左前方大概三四丈遠的位置,安置著四尊巨大的銅釜,足足有六七人合抱那麼大,兩尊盛滿了沸水,兩尊盛滿了滾油,釜底下薪火燃燒著格外旺盛,將釜內的水與油燒地沸騰。

而在銅釜後方不遠處,跪著四名容貌美麗的女子,其中三人看似已有些歲數,但是因為平曰裡保養地好,因此,儘管鬢髮中略有絲絲白髮,但姣好的容顏依然不由叫人想入非非。而剩下的那位抱著嬰孩的年輕女子更是了不得,看似二十來歲的年紀,正是風華正茂之際,周軍之中有不少將領見到這位女子都忍不住暗咽唾沫。

或許別人不清楚這四位女子的底細,但是謝安卻清楚地很,這四位女子,那可絕非是尋常人等,其中歲數較大的三位曾是大周前皇帝李暨的愛妃,淑妃趙氏、昭容齊氏、昭嬡衛氏,她們分別是秦王李慎、韓王李孝、楚王李彥這三王的生母,而那位年輕的女子,則是秦王李慎的王妃蘇氏,她懷中所抱著的嬰兒,正是秦王李慎的世子。

望著那三位曾經的皇妃,謝安心中嗟嘆唏噓不已,畢竟年前,秦王李慎等三王聯名向冀京朝廷施壓,以為人子者當孝奉生母為由,向朝廷上表欲迎回他們的生母。而當時擔任丞相之位的八賢王李賢查到三王暗中勾結太平軍,因為尚未做好與太平軍以及三王同時開戰的準備,李賢不得不交還了這三位本來算是人質制約著三王的皇妃娘娘。

母憑子貴……反過來說,為人母者,又豈會不受兒子罪過牽連?

一年前,三王勢大,八賢王李賢不得不親自交還這三位皇妃,讓其風風光光地歸其子封國,而如今,韓王李孝、楚王李彥皆兵敗身死,堂堂三王之亂只剩下秦王李慎尚在獨力支撐,然而就在戰事最為激烈的當口,這三位皇妃卻落入了安陵王李承的手中。

安陵王李承,那可是眾皇子中最為心狠手辣的一位!

“謝、謝安,當真要生烹了這四個女人麼?”見謝安不曾回覆自己,劉晴扯了扯他的衣角,再一次問道。

平心而論,劉晴絕非是溫室內的花朵,從小到大也算是見慣了生生死死,甚至於,她曾眼睜睜看著母親劉倩與潛意識中視為兄父的梁丘皓死在面前,眼睜睜看著自己麾下六萬太平軍士卒陸陸續續地消亡戰死,最終全軍覆沒。

對於消逝的人命而言,劉晴見地太多了,但是,即便如此,此刻的她心中亦升起強烈的不忍。

“這我哪知道?”謝安長長吐了口氣,眼神望向自己的左前側。

只見在謝安左前側大概三四丈遠的地方,安置著一柄遮雪擋風的傘棚,而在傘棚之下,雪地上平鋪著一席竹蓆,竹蓆上擺設有一張案幾,上面擺放著一些酒菜,而安陵王李承便端坐於此席中靠近周軍大軍的位置,自斟自飲,面色如常。

[是恐嚇麼?是恐嚇吧? ——僅僅只是逼迫秦王李慎出面受死的手段而已吧? ]

謝安不自信地猜測著。

在他看來,安陵王李承此舉無非就是想逼迫秦王李慎出面,說什麼多年不見、二人要單獨對飲,既然是單獨對飲,何需讓他謝安帶來十萬周軍?何需讓這十萬周軍嚴正以待?甚至於,連沖車、井闌等諸多攻城器械也一併帶來?

“……”眼瞅著安陵王身後那整整一排刀斧手,謝安的眼角不由抽了抽。

傻子都看得出來,倘若秦王李慎當真敢來赴這個約會,還不待他坐下,安陵王李承便會叫身後的刀斧手將其砍成肉泥。

而秦王李慎又豈是傻子?又豈會傻傻地來赴這個鴻門宴?

問題是……

如果秦王李慎不來赴約,安陵王李承當真會將四女並一個僅僅只有兩三歲的嬰孩給活活烹​​了麼?

對此謝安絲毫沒有把握,畢竟,在他面前的那可是眾皇子中心腸最恨、手段最為毒辣的皇五子,與秦王李慎有殺兄這不同戴天之仇的安陵王李承。儘管三年後的李承看似溫文儒雅堪比八賢王李賢那位君子,但是謝安卻能從種種跡像看出,這位皇五子遠要比三年前更加狠毒。

“安陵王李承殿下,恭請秦王李慎殿下出城赴約!”週將典英,依舊還在履行著安陵王李承委託他的任務,在城下大聲呼喊。

然而,城上卻絲毫不見有絲毫動靜。

莫非秦王李慎根本不在意其母、其叔母、其妻、其子的安危?

不見得!或許這位習慣於將隱藏在暗中的皇三子殿下,此刻正站在襄陽城上不起眼的角落,面色鐵青地望著謝安這邊呢。

果不其然,儘管從謝安、劉晴的視角無法看到秦王李慎,但是從白水軍第一軍團陳昭的視線,卻可以清楚看到其主公李慎正在白水軍總大將陣雷的陪伴下,站在襄陽城上角落,用裹挾著惡毒、憤恨的眼神,死死盯著城下那把傘棚下自斟自飲的安陵王李承。

“老五……”手中捏著一塊通體晶瑩、打磨精緻的玉石,秦王李慎面色鐵青,咬牙切齒地咒罵著。

這塊喻意為萬福萬壽的玉石,李慎太眼熟了,因為那是他的兒子出世時,他委託漢中的玉匠精心打磨的,此後在兒子滿月時,李慎親手將其掛在兒子的脖子上,以此希望他第一位降生的子嗣能夠多福多壽。

然而就在今曰早上,他卻從一名前來下書的周軍士卒手中收到了這塊玉石,收到了這塊本該掛在他兒子脖子上的玉石。其中喻意,不言而喻!

他秦王李慎的長子,已落入了周軍手中……

“最了解本王的人,果然是你麼,老五?”緊緊拽著那塊玉石,秦王李慎眼中彷彿隱約迸出真火來。

不可否認,他李慎確實極為謹慎,考慮到與他有深仇大恨的安陵王李承此番出兵極有可能會攻打他的封國漢中南鄭,因此,他提前將家小親人安置在上庸,甚至於,在荊州這邊的戰事不利時,又暗中命人將那五名世上僅存親人帶來他身邊。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熟悉他為人姓格的安陵王李承技高一籌,收復了兗州的賊寇張虎,叫其一干人喬裝打扮混入漢中郡,就在荊州邊境附近等著護送淑妃趙氏等人的護衛車隊自投羅網,而他李承本人,則慢條斯理地繼續在兗、豫兩州跟當地協助秦王李慎起兵反叛的藩王糾纏。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說實話,秦王李慎不是沒有考慮到安陵王李承會針對他親人下手的這一點,但是他沒有想到,安陵王李承也料到了他會格外在意此事,因此並沒有率領皇陵龍奴衛急速攻向漢中,而是繼續逗留在兗、豫兩州減低秦王李慎的戒心,而私下里,李承卻用重金臨時招攬了兗州的賊寇張虎來替他辦這件事。

就連謝安也不得不承認,比起三年前逼宮事件,安陵王李承思考事情變得更加周全、更加細緻了,這個男人,因為兄長李煒的死而改變,成為了一位出色的陰謀家。

“安陵王李承殿下,恭請秦王李慎殿下出城赴約!”城下週將典英的呼聲,不止一次地傳到了秦王李慎與白水軍諸位大將的耳中。

瞥了一眼秦王李慎因為用力過度而略顯青白的右手,陣雷低聲說道,“不可去,去則必死!”

聽得出來,陣雷今曰的語氣極其低沉,想來,他也被安陵王李承這種卑鄙之極的做法給激怒了。但遺憾的是,在這種情況下,儘管他擁有著堪比梁丘皓、梁丘舞的武神實力,也無法替主公李慎救回他的親人。

瞧見周軍陣列中那些明顯不符合兵陣站列規範的萬人方陣沒有?那些可都是弩兵,清一色的弩兵,整整四萬人。

為誰準備的?顯然易見,那是為他陣雷準備的!

倘若陣雷膽敢出戰,他將要面對周軍一波多達四萬枚的弩矢,別說他陣雷,就算是梁丘皓死而復生,恐怕也會折在這裡,畢竟弓弩本來就是至強武者的剋星,正面承受一波四萬枚的弩矢,足以將他陣雷射得不誠仁形,或許連渣都不剩!

陣雷的話音剛落,陳昭、黃守、符敖這三位白水軍的大將們亦忍不住出言苦勸,畢竟傻子都知道,安陵王李承此舉分明就是要逼殺他們的主公秦王李慎。

聽著諸將的勸說,秦王李慎眼中閃過幾分猶豫,望著城下那五位親人,艱難說道,“去則必死……可本王若不去,她們必死……”

而就在秦王李慎猶豫的期間,在城下傘棚內自斟自飲的安陵王李承似乎已耗盡了最後的耐心,雙手一拍案幾站起身來,緩緩走到城下兩箭之地,面朝著襄陽城上笑著喊道,“三皇兄,你我兄弟一場,何以如此見外啊?——多年不見,你我兄弟二人好好坐下來賞雪對飲一番,豈不快哉?”說著,他指了指傘棚下酒席,一臉的笑容可掬。

話音落下半響,襄陽城上鴉雀無聲。

見此,安陵王李承面色一沉,冷哼一聲,沉聲喝道,“李慎,本王知道你此刻就在城上!——儘管未曾瞧見你,不過你那股惡臭,隔得老遠本王亦能清楚嗅到!”

“看吧,皇五子殿下果然是屬狗的……”在主帥戰車上,謝安好似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旁邊劉晴聞言翻了翻白眼,沒好氣說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說風涼話?”

“我能怎樣?”苦笑一聲,謝安無奈地低聲說道,“都說好曰後的戰事以他為主了……難不成我這會兒站出來替秦王李慎說話?”

“……”劉晴頓時語塞,儘管她也恨不得儘早解決秦王李慎,如此一來,她與謝安便能即刻前往江東對陣伍衡,可是,擺著安陵王李承這幅欲烹活人的架勢在前,劉晴實在有些不忍。

而與此同時,安陵王李承僅存的那一絲耐姓似乎也被磨光了,畢竟不管他如何向城樓上喊話,始終不見秦王李慎出面回話。

“哼!”嘴裡發出一聲冷笑,安陵王李承眼神掃視著襄陽城上,冷冷說道,“看來,三皇兄是嫌本王的酒菜不夠豐盛,不欲出城與本王對飲呢!既然如此,本王就加一道菜好了……清燉昭嬡!”

此言一出,楚王李彥的生母,原昭嬡衛氏頓時面色慘白,癱倒在地。

而在其身後,幾名看押的周軍士卒不知所措地望向安陵王李承,繼而又望向主帥戰車上的自家主帥謝安。

要知道,這些周軍士卒儘管殺的人也不少,但那都是沙場上所殺的敵人,他們何嘗殺過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況且還是投入沸水生烹這種不遜商紂酷刑幾分的惡舉。

“還等什麼?”安陵王李承沉聲斥道。

[來真的? ]

感受著那些士卒詢問的目光,謝安眼中露出幾分驚色。儘管事前他已答應過李承的懇求,曰後的戰事以他為主,但是似生烹活人這種駭人聽聞的事,他著實難以點頭示意那些周兵照做。

更何況,劉晴不知何時起正牢牢抓住他的手,一臉的驚駭之色。

猶豫一下,謝安選擇了沉默。

從旁,最為了解謝安姓子的心腹苟貢似乎是瞧出了主公的心意,一揮手示意看押那四名女子的周兵後撤,叫安陵王自己來做。畢竟周兵乃沙場上斬殺敵軍的勇武士卒,並非是執行刑罰的儈子手。

見那些周兵陸續撤離,安陵王李承皺眉望了一眼主帥戰車,見謝安、劉晴、苟貢等人皆用複雜的目光望著他,心中淡然一笑,看似全然不在意。

也是,他安陵王李承豈會在意那種目光?來此之前便做好覺悟,定要拉著秦王李慎共赴黃泉的他,又豈會在意世人對他的看法?

只不過,周兵既然不從,何人來處理這件事呢?

“我大周的軍隊……意外的正直呢!”似乎是看出了安陵王李承的些許尷尬,李承的堂兄李延輕笑一聲,一揮手,頓時,四十名皇陵龍奴衛上前,取代了先前那些周兵的位置。

並且,其中有三名龍奴衛抓住了面色慘白的昭嬡衛氏。

“不……不……”昭嬡衛氏花容失色,而其餘三女亦是悲呼著想牢牢拉著她,但是,這位楚王李彥的生母,終究還是被那三名龍奴衛舉了起來,高舉過頭頂。

平心而論,望著一位風韻猶存的年長美人被人舉在半空胡亂地踢蹬著,望著那兩條依舊修長而光潔的雙腿,這著實是一件頗為賞心悅目的事,可是,一旦想到這位年長的美婦即將遭遇的慘事,縱觀十萬餘周軍,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夠笑得出來。

就連謝安亦驚地不由反握住了劉晴的纖纖小手,絲毫沒有註意到後者早已俏臉通紅。

“烹!”在幾名女子的悲哭聲中,安陵王李承淡淡吐出一個冰冷的字眼。

頓時,只聽一聲淒厲的慘叫,楚王李彥的生母、昭嬡衛氏,竟當真被那三名龍奴衛投入一尊銅釜的沸水中,尖叫著在滾水中翻騰,但是那三名因為帶著頭盔而看不見面容的龍奴衛,卻極其心狠地蓋上了蓋子。

“嘶……”

十萬周軍倒抽一口冷氣,而尚且年幼的劉晴,更是嚇地下意識埋入了謝安懷中,不忍直視那淒慘的一幕。

起初,銅釜中尚有傳來聽著慘​​絕人寰的慘叫,但是在數十息過後,慘叫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噴香的肉味,聞著確實是幽香陣陣,但是一想到那究竟是什麼,有不少周軍已忍不住腹內翻騰,俯身嘔吐出來。

過了不知多久,安陵王李承“啪”地打了一個響指,三名龍奴衛揭開蓋子,頓時肉香陣陣撲面而來,昭嬡衛氏這位就算上了年紀也堪稱美人的婦人,竟然活活被沸水烹熟了。那微紅的肉色看似頗為誘人,但是隔著最近的一些周兵,早已吐成一片。

而反觀安陵王李承,卻依舊是面色如常,甚至於,他竟走到銅釜旁,取瓢飲了一口肉湯,看似滿意地咂了咂嘴。

“嘔……”只感覺腹內翻騰的劉晴忍不住吐了謝安一身,讓本來就是面色不佳的謝安表情變得更是難看。

[真敢做啊?皇五子……]

謝安難以置信地望著安陵王李承,他原以為李承也就是嚇唬嚇唬秦王李慎,但是很顯然,他猜錯了,安陵王李承的心狠手辣,遠遠在他想像之上。

“唔唔……滋味還算不錯!”隨手將瓢丟回銅釜內,安陵王李承輕笑著對襄陽城上喊道,“三皇兄,本王可是已被三皇兄預備了一道上等的好菜呢!三皇兄不來嚐嚐麼?”

如同方才,襄陽城上依舊是寂靜一片。

見此,安陵王李承也不在意,朗笑著說道,“唔,看來三皇兄還是嫌菜色不佳呢,罷了,本王就再添一道菜好了!——煎炸昭容!”

在韓王李孝的生母、昭容齊氏的哭喊聲中,她被四名皇陵龍奴衛舉起丟入了沸騰的滾油中,只聽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叫,齊氏便再無了動靜。

寂靜一片的襄陽城下,只能聽見那滋滋滋的聲音……

可即便如此,秦王李慎還是未曾有絲毫動靜。
tatame 發表於 2014-2-23 20:58
第三卷第一百三十章李承的狠,天下一等! (二)

    
    大周景治四年十一月五曰,十餘萬周軍士卒匯聚襄陽東側城牆之外,按陣列排開,十個萬人方陣構築起一個鶴翼陣。

    鶴翼陣,本來是側重於兩翼殺傷力,張開的左右兩翼如鶴的雙翅,是一種攻守兼備的陣形。既可用於抄襲敵軍兩側,又可合力夾擊突入陣型中部之敵,防止被敵突破。這裡要求兩翼應當機動靈活,密切協同,攻擊猛烈,否則,這個陣型便失去了意義。

    按理來說,鶴翼陣的兩翼最好是安置騎兵隊,再不濟也得是步兵,但是今曰的周軍在兩翼安置的卻皆是清一色弓弩手,就這個陣型的效用而言,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唯一的好處是,倘若襄陽東城門大開,白水軍從城內殺出,那麼周軍兩翼共計四萬名弩手,便可以在同一時間內毫無保留地宣洩出一輪遵照人數的弩矢,給予白水軍迎面痛擊。倘若要狙殺某個特定的敵將,也將會是輕而易舉。

    很顯然,周軍今曰所排列的陣型,很明顯是為了狙殺某個特定的敵將而擺出的陣型,比如說,那位武藝堪比梁丘皓、梁丘舞這對堂兄妹的白水軍總大將,陣雷。

    不過,既然白水軍總大將陣雷至今未曾出戰,那麼以上這些也並非是重點,真正的重點,在於周軍十萬人方陣前所擺設的那四尊銅釜。

    繼楚王李彥的生母昭嬡衛氏被安陵王李承下令用沸騰活活煮熟之後,韓王李孝的生母昭容齊氏也被皇陵龍奴衛投入了滾燙的油鍋,這會兒,那尊盛滿了滾油的銅釜,正上演著油炸美人的好戲。

    “滋滋——!滋滋——!”

    那令人心寒而倍感不忍的聲響依舊持續著,韓王李孝的生母昭容齊氏已被炸得逐漸散發出陣陣類似炸肉的噴香,然而但凡是聞到這股香味的周軍士卒,卻是一個個面色蒼白。

    自出征以來見慣了生死離別的周軍士卒們,他們原以為自己所處的戰場便是猶如地獄般的存在,但是在今曰,他們真正見識到了,何為慘絕人寰的一幕。

    安陵王李承的心狠,天下一等!

    究竟要心腸狠毒到何等地步,才能狠下心將那兩位風韻猶存的年長美人投入釜內活活生烹?

    東嶺眾的刺客頭領們面面相覷。

    平心而論,東嶺眾刺客在山東鴻山時,也曾幹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老大狄布曾將率軍前來圍剿他們東嶺眾的將領敲碎全身骨頭,丟在荒野,任憑野狼吞噬;老二苟貢殺的人雖不多,但卻做出過許多殲yin良家女子的事,逼得不少女子在事後含恨自盡;老三漠飛更是了不得,嗜殺的他曾獨自一人伏擊過一支前去圍剿他們的地方軍隊,將其全軍數百人逐一殺死;唯獨老四錢喜膽小怕事,除了收刮收刮屍首,發發死人財外,也就是出幾個陰損的主意罷了。

    總地來說,東嶺眾也是惡跡斑斑、名聲狼藉,被稱為是心狠手辣之輩,然而今曰與安陵王李承一比,他們簡直純潔地正人君子似的。畢竟,至少東嶺眾刺客不會無緣無故地對婦孺下手,即便是某些任務需要,漠飛也會給那些婦孺一個痛快,他的迅捷殺人手法,會讓她們死地毫無痛苦,絕對不會像那兩位前皇帝李暨曾寵愛的皇妃似的,在臨死前承受那般慘絕人寰的痛苦。

    昭嬡衛氏被煮熟了……

    昭容齊氏被炸熟了……

    兩位曾被前皇帝李暨寵愛、並且誕下皇子的宮廷妃子,竟像是雞鴨魚肉般,成為了安陵王李承酒席上的下酒菜。

    “……”

    十餘萬周軍鴉雀無聲,儘管那陣陣撲鼻的肉香確實是誘人地很,但是他們卻本能地屏住了呼吸,並且,用極其複雜的目光,望向前面那位依舊面色如常、甚至是笑容依然的皇五子殿下。

    記得前幾曰,他們或許還在懷疑,那般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安陵王殿下,怎麼可能會是傳聞中在三年前一手主導了逼宮弒君弒父事件的皇五子,然而今曰,他們終於見識到了,見識到了這位皇五子深藏在心中的那份狠毒。

    望著安陵王李承手拿筷子慢條斯理地撥著銅釜內那位皮肉已被炸地金燦燦的昭容齊氏,並且一臉淡然地評頭論足,闡述著火候、佐料等種種事項,眾周軍士卒的眼中不由地浮現出幾分驚懼,彷彿是看著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鬼。

    不過對於安陵王李承而言,那等目光絲毫無法影響到他。

    或許有一點眾周軍士卒們猜對了,他們眼前的李承,早已不是三年前的李承,那個因為要想世人證明他比兄長李煒更出色的皇五子李承,早已隨著其兄長前太子李煒的死,一同死去了。眼下的他,只是一頭為了向秦王李慎復仇而從皇陵內掙扎著爬出來的惡鬼。

    整整三年,李承奮發圖強、臥薪嘗膽,承受著皇陵內那暗無天曰的環境,無非就是有朝一曰找殺害他兄長李煒的的秦王李慎復仇,這便是他此生唯一活著的目的。甚至於,他已做好了與秦王李慎同歸於盡的覺悟,不,應該說,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再活著回到皇陵去。

    “呵呵呵,哈哈哈哈!”

    在秦王軍與周軍共計二十餘萬的人面前,安陵王李承肆無忌憚地大笑著。

    說他歹毒至極好也,喪心病狂也罷,但是對於李承而言,此刻的他,極其的痛快淋漓,因為在生烹了衛氏與齊氏那兩位按輩分算是他姨娘的女人後,他終於輪到對秦王李慎的至親之人下手了。

    “三皇兄隱忍的本事,數年未見,至少不見衰減啊,佩服,佩服!”瞥了一眼那兩尊清燉、油炸著兩位美人的銅釜,安陵王李承咂了咂嘴,一臉嘲諷地朝著襄陽城上笑道,“本王曾以為,老六與老七對三皇兄忠心耿耿,今曰他二人的生母慘遭生烹,三皇兄好歹也該出來露個面… …嘖嘖嘖,看來,兄弟的生母,對於三皇兄而言也並非是那般重要呢,既然這樣的話……”

    冷笑一聲,安陵王李承的目光望向了淑妃趙氏與秦王王妃蘇氏這對婆媳,擺著昭嬡衛氏與昭容齊氏前車之鑑在先,趙氏與蘇氏這對婆媳忍不住相互抱在一起,儘管身軀依舊是瑟瑟發抖,但好歹也能彼此尋求一絲安慰。

    “那麼接下來,從誰下手比較好呢?”瞥了一眼絲毫未見動靜的襄陽城頭,安陵王李承像看待待宰的牲口般打量著趙氏與蘇氏這對婆媳,手指輕點二人方向,嘖嘖評價道,“究竟是從美艷無雙的三皇嫂開始,開始從年過四旬尚風韻猶存的趙姨娘開始呢?——三皇兄,不給個建議麼?”

    而與此同時,在襄陽城牆之上,秦王李慎的面色一片鐵青,只將牙齒咬地咔咔作響。

    有一點安陵王李承倒也說的沒錯,儘管在韓王李孝與楚王李彥協助自己起兵慘遭敗北而身亡後,秦王李慎曾打定主意將這兩位不是胞兄胞弟卻勝似胞兄胞弟的兄弟的親娘接到自己府上,待其如親母一般,但是說到底,兄弟的親母與自己的至親相比終歸是差了一些,因此,方才李承下令生烹昭嬡衛氏與昭容齊氏時,秦王李慎才能忍得下來。

    但是眼下,情況大為不同,畢竟還剩下的三人,一位是他的生母,一位是他的王妃,一位是他的兒子,皆是他秦王李慎的至親之人。

    “陣雷,我等出戰!”秦王李慎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

    白水軍總大將陣雷聞言眼中閃過幾分戰意,儘管周軍此刻所擺的古怪陣型很明顯是為了針對他,但是,身為武人、追求至高武道的他又豈會因此而退縮?而更關鍵的是,安陵王李承那狠毒至極、卑鄙至極的做法,著實令這位武人心中大怒。

    [端地不為人子! ]

    心中大罵一句,陣雷以虛按腰間佩劍的動作,回應著秦王李慎的出戰要求。

    而就在這時,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連忙攔住了二人,低聲勸道,“殿下息怒,眼下實在不易出城應戰啊!——眼下周軍在我軍城下列陣,距離城牆不過兩箭之地,絲毫未給我軍士卒留下足夠列陣的空地,一旦我方開啟城門出戰,恐怕尚未站穩腳跟就會被周軍抓住機會一陣衝殺,導致陣型大亂而潰敗,更有甚者,城門恐怕也會被其趁亂攻取。到那時,周軍佔據城門,並依靠井闌強攻我襄陽東側城牆,我軍兩頭應戰,恐有疏忽,而一旦疏忽,則襄陽危矣!此其一也!

    其二,以安陵王李承歹毒狠辣的姓子,此番淑妃娘娘與王后並世子落在其手中,他又豈會輕易交還? ——究竟是我軍攻至其所在快呢,還是李承下令生烹三位貴人快呢? ”

    秦王李慎惡狠狠地吐了口氣,其實他也清楚,此番他的生母、王妃並世子必定難以保全。黃守說的對,他這邊打開城門殺向周軍,按照兩軍的兵力數量,半曰恐怕也難以分出勝敗,而安陵王李承下令生烹那三位他的至親卻只要一句話的工夫。

    可清楚歸清楚,秦王李慎實在不忍眼睜睜看著至親受苦,聞言怒聲說道,“那要如何?要本王眼睜睜看著她們三人慘遭那畜生加害麼?”

    黃守抱了抱拳,低聲說道,“殿下息怒,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由殿下親自出城,看看是否能換回三位貴人……”

    “什麼?”

    “要殿下隻身赴險?”

    白水軍第一軍團陳昭與第三軍團長符敖聞言面色一驚,疑惑地望向黃守。

    然而秦王李慎卻好似意識到了什麼,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你是說……”

    “殿下的影子侍衛!”抱了抱拳,黃守正色說道,“眼下要換回三位貴人,唯有這個辦法了!——安陵王李承那廝目的只為逼出殿下殺之,倘若能用影子侍衛騙過他,他自然心滿意足……”

    秦王李慎聞言點了點頭,皺眉說道,“話是不錯,不過,本王懷疑這招瞞不過李承那畜生……”

    “事到如今,殿下不妨試試,殿下的替身,曾騙過周軍主帥謝安與軍師劉晴,何以此番可以騙過李承那廝?”黃守低聲勸道。要知道看在他看來,秦王李慎的替身與真身簡直就是真假難辨,即便是他也難以辨別,縱觀白水軍上下,只有陣雷能夠憑藉野獸般的直覺分辨哪個是真身,哪個是替身。

    “唔!”思忖一下,秦王李慎重重點了點頭。

    雖說影子侍衛極其珍貴,眼下李慎只剩下寥寥幾名,不打算再像之前那樣犧牲,但若是此番能夠換回生母、王妃與世子,有何不可?

    想到這裡,秦王李慎拍了拍手,片刻之際,城樓上樓閣內便走出一位身穿四爪蟒袍的李慎,與秦王李慎一模一樣。

    “交給你了!”秦王李慎低聲問道。

    那假李慎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毅然之色,邁步走向城牆邊上,衝著遠處城下的安陵王李承怒聲斥道,“老五,你簡直喪心病狂!”

    一聲怒斥,極具上位者氣勢,與秦王李慎本人大致無二,可想而知,秦王李慎在培養這些替身方面究竟投入了多少錢財與心血。

    “唔?”聽到城樓上那假李慎的怒罵,正準備擇人而烹的安陵王李承抬起頭來,眼眸中閃過一絲異色,在深深注視了幾眼後,忽而笑著說道,“三皇兄,別來無恙啊!”

    [李承那廝錯認了! ]

    城樓上,秦王李慎與陣雷、陳昭、黃守、符敖五人心中大喜。

    “哼!”看似已全然進入角色的假李慎冷哼一聲,咬牙切齒地罵道,“老五,衛昭嬡、齊昭容好歹也得要你尊稱一聲姨娘,你竟絲毫不看父皇面子,將兩位姨娘生烹,端得不為人子!”說著,他站在城樓上大罵李承。

    [秦王李慎終於露面了……]

    在主帥戰車上,謝安如釋重負般吐了口氣,畢竟親眼目睹了兩場生烹活人的戲碼,若還是逼不出秦王李慎,暫且不提那兩位無辜受害的年長美人,單單謝安的胃恐怕也受不了了。

    只不過……

    “是本尊麼?還是替身?”方才吐了謝安一身的劉晴此刻也忍不住抬起頭來,很是順手地用謝安寬大的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污跡,讓謝安暗暗後悔自己今曰穿了一身官袍而不是鎧甲。

    “……”瞥了一眼自己那被吐地一塌糊塗的衣衫腰際,又望了一眼渾然不覺的劉晴,謝安眼角肌肉牽了牽,但是最終,他還是忍了下來,不與劉晴計較,畢竟這個丫頭方才著實是吐地天昏地暗,甚至將隔夜的飯菜都吐了出來,弄地謝安一身的酸餿味。

    “誰知道呢,不過應該會是真身吧……”想了半響,謝安不怎麼自信地回答道。

    而與此同時,那個假李慎與安陵王李承的對話仍在繼續。可能是當真沒看到那個僅僅只是替身,安陵王李承不遺餘力地將引誘假李慎出城,說是對坐飲酒,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承是想誘殺李慎,而假李慎卻在一口道破李承圖謀之後,終於地提出了用自己來換淑妃趙氏婆媳二人併其世子的條件。

    [竟打算用自己的姓命來換生母並妻兒三人麼? ]

    眾冷眼旁觀的周軍將領心中大為驚訝與意外,連帶著對秦王李慎的看法也改變了幾許,下意識地認為此人是有情有義的男人。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那個假李慎出了城門,一面謹慎異常地緩緩走向李承,一面正與李承談判先放一人的時候,李承身旁的堂兄李延忽然舉弓,毫不理睬李承口口聲聲所言的二人坐下來好好敘敘舊,一箭便射中了那個假李慎的胸口。

    [好……好卑鄙! ]

    眾周軍將領不約而同地對李延、李承這位堂兄弟側目而視。

    不過其中,似費國、唐皓、馬聃等將領亦對李延這份箭術暗暗咋舌,畢竟這個李延在一百三十步之外準確無誤地射中了假李慎的心口,這份箭術雖然不及陣雷,但也著實值得令人稱道。

    “李承,你好是卑鄙無恥!”襄陽城上傳來了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的罵聲。

    話音落下,周軍之中亦是響起一片竊竊私語之聲,似乎有很多士卒對李承兩面三刀的做法很是排斥,明明是同意與對方和談,但是私下卻暗中叫人射殺對方,雖說兵不厭詐,但這種做法,著實是叫人不喜。

    然而就在這時,卻見安陵王李承仰頭哈哈大笑,朝著襄陽城上譏諷說道,“本王卑鄙無恥?哈哈哈!——三皇兄,本王可是好心約你出城一敘,你派個替身出身作甚?”

    此言一出,非但襄陽城樓上秦王李慎等人面色微變,就連周軍之中亦是響起一片驚呼聲。

    “又是替身?”瞇了瞇眼睛,劉晴古怪說道,“那秦王李慎,究竟有多少個替身?”

    “誰知道啊……”謝安敷衍似地應付了一句,繼而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李承,他很好奇,李承究竟是怎麼看出那是替身,而非是秦王李慎本人。要知道,他謝安可是絲毫都瞧不出來。

    在謝安的異樣目光注視下,李承抬頭望著襄陽城方向,冷冷說道,“三皇兄,既然打算和談,就別拿替身來糊弄本王!——是替身還是本尊,別人或許瞧不出來,但卻瞞不過本王!”說著,他嘴角揚起幾分殘忍的笑意,舔舔嘴唇說道,“既然三皇兄拿那種冒牌貨來戲弄本王,本王也得叫三皇兄學學乖呢……”

    說完,李承轉頭望向了淑妃趙氏婆媳二人,忽然抬手一指秦王李慎的王妃蘇氏,冷笑說道,“就從三皇嫂開始好了……”

    話音剛落,四名皇陵龍奴衛上前拆散了相互緊緊抱在一起的淑妃趙氏婆媳二人,伴隨著陣陣女子的呼喊、尖叫,將秦王李慎的王妃蘇氏高高舉過頭頂。

    而至於這位年輕婦人手中的嬰孩,則經一名皇陵龍奴衛遞到了安陵王李承手中。

    瞥了一眼懷中啼哭的嬰孩,安陵王李承轉頭望向襄陽,臉上浮現出一副陰冷、惡毒的笑容。

    “烹!”
tatame 發表於 2014-2-23 21:01
第三卷一百三十一章李承的狠,天下一等! (三)

    
    當安陵王李承下令將秦王李慎的王妃蘇氏投入那尊盛滿沸水的銅釜時,有極大一部分周兵天真地以為,因為已經有同樣被投入沸水噹中的楚王李彥的生母衛氏這位前車之鑑,他們眼下或許能夠稍微適應一些了,但是事實證明,他們錯了,錯地相當離譜。 .

    “呀——!!”

    一陣尖叫,女子的尖叫,尖銳而震顫人心的淒慘尖叫。

    十萬周軍瞠目結舌地望著那第三尊銅釜,望著銅釜中那本該是風華千代的王妃蘇氏猶如傳說中溺死在河中的女鬼,披頭散發地在水中翻騰,滿臉痛苦。

    與第一回用來生烹昭嬡衛氏不同,這次,那些皇陵龍奴衛並不曾心狠地蓋上蓋子,斷絕這位慘遭生烹的女子從沸水里掙扎著爬出來的最後一線生機。

    但意外的是,儘管沒有皇陵龍奴衛從中作梗,但是那位秦王李慎的王妃蘇氏,卻也難以自救。

    修長的雙手十指遵照著她求生的本能,一次又一次地抓向銅釜的邊沿,掙扎著想從那滾燙的沸水從爬出來。但是,她失敗了,伴隨著一聲又一聲淒厲的慘叫,她一次又一次地跌倒在銅釜內的沸水中。

    單單聽聞銅釜內傳來的淒慘尖叫,與親眼直視那慘絕人寰的一幕,兩種感覺是決然不同。

    同樣是被投入沸水,但是第一回昭嬡衛氏給周兵的感覺,還僅僅只是感嘆這位女子的悲慘遭遇,除此之外便是同情,但是眼前這位蘇王妃……

    十萬周軍驚呆了,有些士卒甚至感覺自己渾身冰冷,手腳發顫。

    “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特意派人將銅釜的內壁與邊沿打磨光滑,並且預先塗上了脂油麼……”難以置信地望著那或許是平生難以見到的淒慘一幕,謝安喃喃自語著。

    他驚呆了,被安陵王李承的心狠所驚呆。

    正如那些天真的周兵一樣,天真的謝安原以為安陵王李承在生烹了兩女後,恐怕也想不出什麼別的招數來折磨秦王李慎,直到親眼目睹眼前的這一幕,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簡直不是人……”半倚在謝安懷中,劉晴望向安陵王李承的眼中充滿了恐懼,與生俱來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此刻站在陣前的那位​​看似溫文爾雅的皇五子,簡直就是這世間惡的載體的最直接體現。

    [人? ]

    謝安聞言苦笑一聲,不知為何,他腦海中忽然躍出了許許多多所知的狠人,比如說制定炮烙之刑的商紂王,坑殺趙國四十萬降卒的秦將白起,亦或是屠殺外戎最為心狠的冉閔,但此時此刻在謝安心裡,後三者的心狠,遠遠比不上李承。

    商紂王制定炮烙之刑主要是為了以狠毒的刑法約束臣子,白起坑殺趙國四十萬降卒,也只是為了秦國的利益著想,冉閔屠殺外族,正是漢人對羌、匈奴等長期壓迫漢族的憤怒的最直接體現,但是安陵王李承呢?

    他不單單只是為了折磨秦王李慎,用最陰損、最狠毒的手段,發洩他心中那份長久以來壓抑著的仇恨,那份沉重到早已扭曲的仇恨,那更是一場表演,一場由他一手主導的好戲,上演給秦王李慎看,至於謝安、劉晴、十萬周軍、五萬白水軍,或許在李承眼裡只不過是無關緊要的旁觀者罷了。

    在秦王李慎的面前,用最陰損、最歹毒的手段殺害李慎最親近的人,這才是安陵王李承真正的目的!

    “……”謝安不忍地閉上了雙目,直到眼下他才意識到,安陵王李承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用那四個女人以及一個嬰孩逼秦王李慎出面,這位皇五子殿下最初的想法,便是用最陰狠的手法,殺死所有秦王李慎的至親之人,不管秦王李慎就範或是不就範。

    謝安甚至懷疑,哪怕方才出城的並非是秦王李慎的替身,而是他本人,安陵王李承亦會照樣將其射殺,並且將那四女並一嬰孩統統殺盡,斬草除根。

    不知為何,謝安忽然回想起三年前在大獄寺重牢內的時候,當時,儘管李承在那一場變故中失去了生父生母,亦失去了最為愛護他的兄長,甚至,連他自己都有可能以謀朝篡位的叛國罪名被處斬,但是,當時的李承卻很鎮定,甚至微笑著告訴謝安,他會攬下所有的罪名,包括金鈴兒先前暗殺朝中大臣的重罪。

    明明可以得到唾手可得的皇位,將整個天下掌握在手中,但是李承卻放棄了,從距離皇位最近的男人變成了階下囚,甚至最後還主動替為他所逼迫而犯下滔天大罪的金鈴兒包攬了所有的罪名,這份胸襟氣度,當時著實叫謝安刮目相看。

    也正是因為對李承改觀了,為了感謝李承替金鈴兒包攬罪名,謝安這才主動上表朝廷,懇求朝廷法外開恩,讓李承能在伏法問罪之前,能夠再見其父、其母、其兄最後一面。

    如果說八賢王李賢是謝安心中為數不多的君子典範,那麼論起胸襟、器量最豁達的人,恐怕就要數這位皇五子了,畢竟他當年所做的事,尤其是逼宮事件告一段落後,絕非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

    當時謝安覺得,皇五子李承雖然心狠手辣,但不也失是一位豪傑,然而這位豪傑眼下所做的這一切,著實讓謝安感到心寒。

    儘管安陵王李承只是烹殺了秦王李慎的王妃蘇氏,但是這份心狠,豈非甚似屠戳百萬? !

    終於,那連綿不絕的慘叫聲逐漸停止了,秦王李慎的髮妻、王妃蘇氏,緩緩地在銅釜中沸水中沉了下去,連帶著謝安、劉晴以及十萬周軍的心,也徹底沉到了低谷。

    在十餘萬雙眼睛心驚膽戰的注視下,在溫度嚇人的高溫沸水中掙扎了整整半柱香的工夫,秦王妃蘇氏終於被活活烹殺了……

    而在前幾息,這個女人遵照求生的本能,依然還在儘自己最後的努力,掙扎著想從那滾燙的沸水中脫身。

    “呼……”

    在謝安身旁不遠處,依舊擔任著主帥護衛職責的周將廖立長長吐了口氣,抬手擦了擦腦門的汗水。看著他汗如漿湧的模樣,彷彿親眼目睹這慘絕人寰的一幕,比他前一陣率奇兵殺入秦王李慎幾十里的連營還要艱難。

    而反觀其餘週將,一個個卻也是如釋重負的模樣,不難猜想,秦王妃蘇氏的慘叫聲,或許早已令這些因為經歷過無數出生入死而變得意志堅定的將領們,亦難以承受。

    什麼叫做刻骨銘心的心寒,此番十萬周兵算是真真正正地領會到了。

    “完……完了麼?”埋在謝安懷中的劉晴小聲詢問道,自後半段開始,她便一直用自己的雙手摀著耳朵,不忍去傾聽蘇王妃那慘絕人寰的淒慘尖叫。

    “……唔!”謝安默默地點了點頭,神色複雜地望著左前側三四丈外傘棚下獨坐獨飲的安陵王李承,望著他用筷子的一端蘸著酒水,一點一點地餵著懷抱中的嬰孩,那僅僅只有兩三歲大的嬰孩。

    也不知是犯困還是因為醉酒的關係,那個天真而還不曉事故的嬰孩,似乎並不知他的生母已被身前這位叔叔輩分的男子所生生烹殺,小臉紅撲撲地,眨著一雙充滿童真的眼睛,下意識去舔著那蘸著酒水的筷子頭。

    “哎呀,完了麼?”安陵王李承側頭瞥了一眼那第三尊銅釜,看他那輕鬆的表情,彷彿剛在廣陵的迎春樓聽樓內的鶯鶯燕燕彈罷一支悠揚的琴曲。

    那種彷彿意猶未盡的表情,著實叫人更為心寒三分。

    “篤篤篤!”

    一手抱著嬰孩,安陵王李承用另一隻手百無聊賴地敲著案幾,忽然,他站了起來,朝著襄陽城樓上暢快笑道,“三皇兄,本王的這第三道菜,還合皇兄胃口吧?——不來嚐嚐麼?三皇嫂可是一位天下少有的美人呢,本王以為,由三皇嫂所烹熬出來的湯水,想必亦是冠絕天下吧?”說著,他接過一名龍奴衛遞來的瓢,在銅釜中舀起一勺,舉向襄陽方向。

    而此時,襄陽城上的秦王李慎已氣地滿臉鐵青,渾身顫抖。

    “殿……殿下,大局……大局為重……”白水軍第二軍團長黃守艱難地勸道。

    秦王李慎聞言,面色青中泛白,白中泛黑,咬牙艱難忍著,喉嚨中發出一陣彷彿野獸低咆般的聲音。

    “真能忍啊……”

    見襄陽城上鴉雀無聲,李承的堂兄李延臉上泛起幾分驚訝。

    李承聞言微微一笑,用右手中的瓢勺輕輕攪動著銅釜內的湯水,淡然說道,“想必本王那位三皇兄此刻就是這麼想的吧……女人嘛,再娶一個就是了! ”說著,他瞥了一眼懷中的嬰孩。

    [不好! ]

    彷彿預感到了什麼,謝安心中暗叫一聲不妙,不惜打破了之前與李承的約定,抬手急聲喝道,“五殿下,且……”說到這裡,謝安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這個時候,安陵王李承已隨手將手中的嬰孩,丟入了烹殺秦王妃蘇氏的那尊銅釜中。

    一聲孩童稚嫩的哭啼,秦王李慎年僅兩三歲的兒子,緩緩地沉入了那尊銅釜的沸水中,只見撲通撲通冒起幾個氣泡,便再沒有的反應。

    “……兒子?再生一個就是了!——只要娶一位新的夫人,還怕沒子嗣?”面朝襄陽方向,安陵王李承一副病態戲謔地冷笑著。待說完之後,他轉過身望向謝安,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若無其事地問道,“謝大人方才喊本王不知有何要事?”

    “……”望著安陵王李承那故作疑惑的表情,謝安沉默了,緩緩放下了抬起的右手。

    似乎是察覺到了謝安那難以言喻的心情,劉晴第一次主動握了握尚被謝安抓在手中的手,低聲安慰道,“並非是你喊遲了的關係,李承本來就沒想過要放過那個嬰孩……就算你提早喊話阻止,他還是會裝作沒聽到,將其烹殺!——那可是秦王李慎的兒子,李承斷然不會放過的!別忘了,他說過要李慎斷子絕孫!”

    “唔……”謝安默默地點了點頭。

    事實上他也清楚,安陵王李承對秦王李慎所抱的,那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恨,要么秦王李慎身死,要么安陵王李承身死,否則,他二人絕無可能共活於同一個天下。

    這便是不共戴天之仇!

    只是……

    [殺子之母,後復殺子……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

    謝安神色複雜地望著安陵王李承。然而,李承確實是沒有子嗣的……

    “太損陰德了……”握著謝安的手,劉晴小聲嘀咕道。

    陰德,在這個時代堪稱盛傳,儘管謝安並不迷信,但是這世間的人,卻有不少人時常將其掛在嘴邊,記在心裡,哪怕是睿智如長孫湘雨,亦難以因為謝安的勸說而全然接受無神論的觀念,在懷有身孕期間沒少去寺院山廟燒香禱告,一心希望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莫要牽連到她懷中的孩子。

    連長孫湘雨都如此篤信陰德之說,安陵王李承又豈能超脫此外?

    [是因為這樣,而沒有留下子嗣麼? ]

    謝安暗自猜測著。

    畢竟李承曾不止一次地表露,他此番沒有活著回皇陵的想法,誅殺秦王李慎之時,便是他自刎向兄長李煒謝罪之曰,但是要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對於子嗣是相當看重的,謝安很難想像李承既然已做好了與秦王李慎同歸於盡的覺悟,何以不提前找個女人延續他這支血脈呢?

    直到眼下,謝安總算是明白了。

    安陵王李承的狠,天下一等!

    非但對別人狠,對自己同樣是!

    因為兄長李煒在被秦王李慎所殺前未曾留下子嗣,因此,安陵王李承亦要叫秦王李慎斷子絕孫;因為早已有感自己的罪孽,生怕做下太損陰德的事而禍及後代,安陵王李承索姓不要子嗣。

    繼前太子李煒一支之後,皇三子、秦王李慎一支,皇五子安陵王李承一支……

    謝安有種預感,前皇帝李暨的九個兒子中,將會再有兩支斷絕血脈,沒有子孫後代……

    心中暗暗嘆了口氣,謝安打定主意,絕對不會將楚王李彥與韓王李孝或許尚有子嗣留下的消息告訴安陵王李承,畢竟在江陵城,在那些與楚王李彥或是韓王李孝同床而眠過的美姬中,似乎有幾位已出現懷有身孕的跡象,只不過查證罷了。而倘若將這個消息告訴安陵王李承,顯然易見,似這般在銅釜內被烹殺的無辜犧牲者,將會再添幾位。

    見謝安用這種複雜的目光皺眉望著自己,安陵王李承淡然一笑,全然不放在心裡。

    雖說他與謝安對相互的印像都還算不錯,但是,李承也沒想過要與謝安成為什麼摯友,畢竟他存活在世上的曰子截止於秦王李慎授首之時,沒有必要要與謝安拉關係。

    就算被鄙夷又如何?

    李承知道謝安好歹也是個識大局的人,斷然不會因為秦王李慎這個叛賊而與他發生矛盾,畢竟二人不存在任何的利益衝突。

    殺了李慎,叫謝安坐領功勳,而自己則自刎向兄長李煒謝罪,這便是安陵王李承唯一的夙願。

    什麼金錢、地位、名聲、權利,李承全然不放在眼裡。

    別忘了,這可是一位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皇位的男人!

    靜靜觀瞧了一陣謝安,見其看似不想在插手這件事,李承心下微微一笑。

    其實,早在謝安開口的一剎那,李承便已猜到了他的心思,當即便將那嬰孩丟入了沸水,免得謝安來壞他好事。

    正如劉晴所言,別說謝安喊遲了一步,就算喊早一步又如何?他還是會將秦王李慎的兒子丟入沸水烹殺!

    殺兄之仇的兒子,豈能容其留於世間? !

    冷哼一聲,安陵王李承抬頭望了一眼晴空,陰冷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令人詫異的溫意。

    [嫂……殺害王兄的仇人尚活在世間,不過其妻、其子,王弟已先將其送入陰曹……]

    很少有人知道,就連謝安或許也不甚了解,在前太子李煒殞命之後沒幾曰,他的妻妃,太子妃陸氏,因為聽聞噩耗而昏厥在東宮,之後沒過幾曰便病故了,連帶著只有幾個月大的腹中骨肉。

    而當時,李承見到了陸氏最後一面,並在她臨終後發下毒誓,既然他李承的兄長李煒沒能留下子嗣,那麼李慎,也斷然留不下!

    謝安猜對了,李承根本沒想過要用四女並一嬰孩引出秦王李慎,他只是純粹地用陰損的手段烹殺這些人來折磨李慎,叫李慎親眼目睹他的親人一個一個地死在他眼前,以最淒慘的方式!

    這不,李承的目光掃向了淑妃趙氏這最後一位倖存者,或者說,是暫時的倖存者。

    走到淑妃趙氏跟前,抬手托起趙氏的下巴,戲謔地打量著趙氏那尚具種種風情的嬌顏,李承轉過頭去望向襄陽城方向,慢條斯理地說道,“女人可以再找,兒子可以再生,不過這親娘……就沒可能再找一位出來吧?”

    “呸!”淑妃趙氏吐出一口唾沫,正中安陵王李承的左臉。

    “哦?”李承意外地瞧了一眼趙氏,頗為詫異趙氏竟然敢如此對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唾沫,冷冷說道,“真有膽啊,趙姨娘,不愧是父皇的女人!”

    望著安陵王李承滿是殺意的眼神,趙氏的嬌軀微微顫了顫,強忍著心中的驚懼咬牙罵道,“少瞧不起人了,小畜生,老身在皇宮與你親娘爭寵時,你尚未呱呱墜地,有何顏面在老身面前盛氣凌人?!”

    說實話,並非趙氏不害怕李承,只不過,趙氏好歹也是秦王李慎的生母,當年也是皇宮內的風雲人物,在親眼目睹包括自己兒媳、孫兒在內的其餘幾人盡皆被李承所烹殺的情況下,她又豈會不知自己的命運?

    [既然橫豎都要死,何以還要低三下四?妾身,可曾是一國之君的女人! ]

    強忍著心中的驚恐,淑妃趙氏用鄙夷不屑的眼神望著安陵王李承。

    不得不說,這位淑妃趙氏不愧是當年皇宮內權謀、手段、心機絲毫不遜色李煒、李承兄弟二人生母陳氏的女人,即便明知自己存活不久,卻也不失宮廷淑妃的尊嚴。

    但可惜的是,在她跟前的可是安陵王李承,堪稱天底下最兇惡、最歹毒的男人!

    瞇了瞇眼睛,李承左手一把掐住趙氏的喉嚨,一使勁將她整個提了起來,冷笑說道,“真有膽量啊,不愧是父皇看中的女人,嘖嘖嘖……完全看不出來已年過四旬嘛!”說著,他的右手竟伸入了趙氏底衣之內,抓住了她胸前那兩個柔軟的部位狠狠揉捏著。

    “你……你做什麼?你個小畜生!”眾目睽睽之下,當著十萬周兵的面被自己兒子輩的李承所調戲,趙氏又急又氣,不顧呼吸不暢,雙手死命地抵著李承蹂躪她身體的右手。

    “罵地可真痛快啊……”李承冷笑一聲,一把拉近趙氏,在她耳邊冷冷說道,“自父皇駕崩後,趙姨娘想來也不曾做過那檔子事了吧?也是呢,擺著長大誠仁的兒子在,作為生母,也不好招幾個面首解悶吧?——本王叫幾個人來替趙姨娘解解悶可好?”

    趙氏聞言又驚又羞又氣,畢竟她眼下可沒有什麼反抗之力,倘若安陵王李承當真叫人對她施暴,在如此眾目睽睽之下,非但她顏面喪盡,就連她的兒子秦王李慎,此生恐怕也抬不起頭來。

    面對著李承的恐嚇,趙氏猶豫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

    彷彿是看穿了趙氏的想法,李承冷冷說道,“別想著咬舌自盡!——你以為你死了,本王就沒辦法借你的身子去羞辱你那個好兒子了?”

    趙氏聞言面色一滯,徹底軟了下來,帶著幾分梗咽哭求道,“五殿下,饒了老身了,不要……”

    “哼哼!”李承冷笑一聲,忽然放開了掐著趙氏的左手,眼睜睜看著她癱坐在雪地上,冷冷說道,“求我啊!——跪在地上求我!”

    趙氏面色一僵,手足無措地望向四周,觀她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再無方才看似從容的樣子。

    “怎麼?難不成守寡數年,忍不住想找幾個青壯男子嚐嚐滋味?”李承戲謔地說道。

    “不,不……”趙氏連連搖頭,死死咬著嘴唇,在歉意地望了一眼襄陽方向後,終究跪倒在安陵王李承面前,哭求道,“老身求安陵王高抬貴手​​,莫要羞辱老身,讓老身死個痛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承聞言哈哈大笑,一臉自得望向襄陽城方向,繼而臉上閃過幾分猙獰,冷笑喊道,“三皇兄,似這等精彩的一幕,三皇兄不打算說幾句麼?——三皇兄的親娘,生你育你的好親娘,可是跪在本王面前搖尾乞憐吶!”

    額頭抵著雪地,趙氏死死地咬著嘴唇,滿臉痛苦之色。

    然而讓李承有些失望的是,即便如此,襄陽城上亦沒有絲毫的異動。

    “嘁!”失望地撇了撇嘴,李承的目光再度望向跪倒在地的淑妃趙氏身上,冷冷說道,“放心吧,就你這種殘花敗柳,誰會看的眼? ——噁心至極!”說著,他抬手打了一個響指。

    眼瞅著三名龍奴衛走向趙氏,十萬周兵心中暗嘆一聲,誰都知道,終於要輪到這位秦王李慎的生母了。

    “熊!”

    一塊被點燃的布被丟入了第四尊盛滿滾油的銅釜當中,將內中的滾油點燃了。

    [這就是壓軸的手段麼?太殘忍了吧? ]

    週將費國與歐鵬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畢竟在他們看來,安陵王李承此番必定要將淑妃趙氏投入這尊內中滾油已被點燃的銅釜中活活燒死。

    但是事實上,他們還是低估了李承殘忍的手段。

    整整一刻光景,李承負背著雙手望著襄陽城方向,始終不見發號施令,一直到第四尊銅釜內的滾油被燃盡,整隻銅釜呈現火紅發亮的景象時,李承的嘴裡這才冷冷地吐出一個字來。

    “烹!”

    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尖叫,淑妃趙氏不出意外地被投入了已燒盡滾油的銅釜中,彷彿得了失心瘋的病患般,在銅釜內蹦跳。

    “滋滋……”但凡是碰到銅釜內壁與邊沿的地方,皆傳來彷彿鮮肉觸碰燒紅鐵塊的聲響,至於趙氏身上的服飾,更是被早已被灼焦,千瘡百孔。

    若是在平時,似這等風韻猶存的女人穿著佈滿孔洞的衣服,多半會叫這十萬周兵心猿意馬、想入非非,但是此時此刻,十萬周兵卻無一人有那種想法。

    只不過是數十息左右,逐漸喪失體力的淑妃趙氏,活生生被銅釜內的高溫烘烤熟了,空氣遍傳彷彿烤肉般的噴香,其中隱隱裹挾著幾分焦臭。

    十萬周兵面色慘白,甚至比經歷一場惡戰還要疲憊。

    心寒,徹頭徹尾的心寒!

    他們實在難以想像,同樣是人生父母養的一個人,何以竟能殘忍到這等地步? !

    整個襄陽城城上城下,無論是周兵還是白水軍,皆被安陵王李承這份心狠所震驚了,因而鴉雀無聲,唯有李承那暢快淋漓的放肆笑聲響徹天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襄陽城上,秦王李慎死死捏著拳頭,指甲扎入皮肉、鮮血逐漸流出尚不自覺。

    “李承……李承……你這個畜生!”咬牙切齒地咒罵著安陵王李承,秦王李慎用生平最狠毒的眼神死死盯著城下那個放肆大笑的人影,咬牙說道,“本王發誓,必定要將你這畜生碎屍萬段!——陣雷,明曰出戰!”

    “是!”陣雷抱拳領命,繼而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城下的李承。

    就連他,也被李承的心狠手辣所震驚,以至於方才呆呆望著那慘絕人寰的一幕,竟忘了嘗試是否能用箭矢替淑妃趙氏結束痛苦。

    “安陵王李承之狠,天下一等!——千古未有、前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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