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妻乃上將軍 作者: 賤宗首席弟子 (已完成)

   
mk2258 2013-3-23 11:40: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4 2523362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4-7 11:23
第十七章 所謂裡應外合(三)

“你終歸還是不聽勸……徐樂!”

    當聽到這番話時,徐樂整張臉刷地一下沉了下來,他萬萬沒想到,帳內除了他意圖暗殺的目標人物謝安外,竟然還有兩位不速之客,而且這兩位不速之客皆與他有著無法撇清的關係。

    [公主殿下……以及,齊植……]

    瞇了瞇眼睛,徐樂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寶劍,期間,他有些在意地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帳口。

    也是,畢竟徐樂雖說行事魯莽,但也不至於是個十足的蠢蛋,見謝安、劉晴、齊植三人守株待兔在此等候,他哪裡還會不明白這是個陷阱。因此,他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帳口,生怕帳外突然湧出大批地東嶺眾刺客。畢竟徐樂的武藝雖說強過冀州軍大部分的將軍們,但是一旦對上擅長合擊、暗殺的東嶺眾刺客,那還是比較岌岌可危的。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從謝安點亮油燈至今,依舊沒有一個人擅自闖入。

    似乎是看出了徐樂心中的顧慮,齊植微微嘆了口氣,搖頭說道,“放心吧,不會有外人入內的,包括東嶺眾……”

    “……”皺眉掃了一眼齊植手中的利劍,徐樂微微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在幾番猶豫後,沉聲說道,“換而言之,你打算親自拿我麼,齊植?”

    齊植聞言眼中閃過幾分猶豫之色,在微微嘆了口氣後,沉聲問道,“徐樂,平心而論,大人這些日子皆待你我不薄,何以要做出這般令人不齒之事?”

    “令人不齒之事?”徐樂聽罷大笑三聲,瞥了一眼劉晴與齊植二人,嘲諷說道,“你二人為了富貴背棄太平軍,投靠周朝,更引兵襲我太平軍弟兄,此才算是令人不齒!——我徐樂生乃太平軍的將,死是太平軍的鬼,助我太平軍成事,何錯之有?!”

    事到如今,徐樂顯然也清楚自己已不可能安然身退,索性也不藏著掖著,將心中的不滿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五萬太平軍弟兄,公主殿下!——此乃我徐樂最後一次喚您公主殿下!五萬太平軍弟兄吶,公主殿下,遵從二代主帥、即您的母親劉倩殿下遺志,誓要復辟我南唐大國,為此,陳驀總帥、楊副將,以及諸多弟兄皆葬身江陵,埋骨於荒涼罕至之地,然而公主殿下又是如何待這些位義士?!——投靠周軍,反過來攻打我太平軍……”

    劉晴聞言面色微微一紅,雖說她也有她的苦衷與想法,但是某些話從徐樂嘴裡說出來,也未嘗沒有殺傷力。

    “最可惡的就是你!”抬手用劍指向齊植,徐樂怒聲喝道,“公主殿下誤入歧途,你身為下臣、又是六神將地位,番茄不加以勸說,反而推波助瀾……週國究竟許了你什麼好處?!”

    “徐樂,你這話什麼意思?!”聽聞此誅心之言,齊植氣地雙目瞪直,怒聲斥道,“我齊植行事素來遵從一個義字,又豈受榮華富貴誘惑? ——我之所以改投謝大人麾下,無非就是覺得現太平軍總帥伍衡不​​值得齊某效忠!——湖口初分兵時,伍衡暗中叫部將向周軍傳遞其大軍已遠赴江東的消息,借刀殺人,想藉謝大人之手剷除公主殿下與陳驀大帥;此後,我軍於江陵浴血奮戰之時,伍衡那廝明明就在附近,卻對我軍遭遇視若無睹,趁當時我太平軍與周軍僵持時,偷偷將那劉言從周營帶走……似這等背信忘義之徒,又憑什麼來叫我齊植效忠?!反觀謝大人……在齊某看來,謝大人那日對我等所言極有道理,妄起兵禍,反而是禍害我江南百姓,眼下的大周,又豈有苛刻對待江南之處?!”

    “……”徐樂啞口無言,雖欲反駁卻又找不到什麼事實來。

    也難怪,畢竟大周除了三十年前以及二十年前給江南給百姓帶來兩次浩劫以外,但凡國策,對江南還是頗為開明的,尤其隨著八賢王李賢幾次下訪江南,可以說,大周對江南的政策還要優於對待長江以北。而江南人之所以對大周至今猶耿耿於懷,也無非就是前大周皇帝、暴君李暨曾給江南帶來兩次兵禍以及一次慘絕人寰的金陵屠殺致使江南百姓對大周恨之入骨。

    “少廢話!”徐樂惱羞成怒地大吼一聲,也不再與齊植廢話,二話不說舉劍刺向謝安,而齊植既然已誠心投靠謝安,又豈會坐視徐樂加害他新效忠的主公,冷哼一聲舉劍擋住,二人叮叮噹當在帳內展開一番惡鬥。

    不得不說,齊植不愧是原太平軍六神將之玉衡神將,儘管徐樂乃是太平軍第三代總帥梁丘皓麾下得力猛將,但真正打鬥起來竟也難以壓制齊植,更有甚者,因為心有旁騖,時刻擔憂著是否會有東嶺眾刺客趕來,以至於徐樂反而逐漸陷於劣勢。

    突然,只聽叮地一聲輕響,徐樂手中的寶劍竟被齊植一劍挑飛。在徐樂面露愕然神色之餘,謝安亦頗為驚訝地打量齊植,畢竟在謝安看來,齊植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帥才,旁人只注意到他具備著不遜色費國與馬聃的率兵能力,卻忘記他亦是一位能文能武的猛將。而事實上,齊植可是太平軍第三代總帥梁丘皓所挑選的六神將之一,又豈會是尋常人物?

    “噹啷——”

    寶劍離手落地,徐樂整個人都呆住了。或許,他是沒想到齊植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劍術高手;或許,是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然而反觀齊植,他在擊落了徐樂手中的劍,也沒有了後續的舉動,雖說手中利劍劍尖指著徐樂,但是眼眸中泛起的不忍之色,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來。

    而就在這時,帳內響起一聲幽幽的嘆息聲。

    “好了,鬧劇就到此為止吧!”就在齊植頗有些不知所措之時,謝安抬手阻止了他對徐樂下狠手。畢竟謝安看得出來,無論是劉晴還是齊植,都不忍下手殺掉徐樂這位至今仍對太平軍忠心耿耿的猛將。

    站起身來,謝安朝著齊植揮了揮手,示意他收劍退後兩步。見此,齊植心下暗暗鬆了口氣,當即照辦。

    “徐樂,你可恨本府害死了你太平軍第三代主帥?”望著桀驁不馴的徐樂半響,謝安沉聲問道。

    徐樂聞言冷哼一聲,本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冷冷說道,“自是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以慰大帥在天之靈!——只不過力有不逮罷了!”

    謝安聞言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你只知你家大帥是為本府所害,那你可知曉,你家大帥陳驀本名叫做梁丘皓,乃本府正室梁丘舞的堂兄,即本府的大舅子?”

    “……”徐樂默然不語,其實在周軍中呆了那麼多日子,有些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至今依舊轉不過彎來罷了。

    “你又知不知曉,本府的這位大舅子在臨終之前,依然與本府笑談諸多事,甚至委託本府處理身後大事?”

    “……”徐樂張了張嘴,默然不語。

    “本府與大舅哥之間的事,非你等可知!——並非事後說說,倘若說在江陵戰敗的是本府,死的人是本府,本府亦不會因此怨恨他。我與大舅哥雖為親眷,但各為其主,死而無憾!”

    “……”徐樂默然不語,半響後冷冷問道,“那我五萬太平軍弟兄又如何?”

    謝安聞言搖了搖頭,正色說道,“沙場相見,各憑本事,生死自按天命!——你身為一軍將領,難道連這一點就不明白麼?”

    徐樂聞言冷冷望了一眼謝安,並不言語。

    見此謝安也不在意,繼續說道,“以往之事暫且揭過……此番你相助枯羊,你真以為,枯羊能夠擊敗我軍麼?——實話告訴你也無妨,無論是你暗中派人與牛渚的太平軍聯絡,亦或是偷偷摸摸於牛渚太平軍中某個將領於東側的小樹林會面,皆有東嶺眾悄悄跟著你。換而言之,你與牛渚太平軍的一舉一動,皆在本府掌握之中,之所以不動你,無非就是看在劉軍師與齊將軍的面子上,兼愛惜你一身武藝,不忍你喪命在此,希望你能懸崖勒馬… …”

    徐樂聞言面色微變,因為從謝安的話中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倘若說他勾結牛渚太平軍枯羊的事當真在謝安掌握之中,那不就意味著,他與枯羊約定裡應外合襲擊周軍大營,這非但不是相助枯羊,反而是害了他。

    [糟了……]

    徐樂暗叫一聲不妙,心下思忖著補救辦法,以至於謝安用來勸說他的那番話,他全然沒有聽在耳中。

    然而謝安也不知徐樂作何想法,依舊在努力地想要勸說這位武藝不俗的將領,倒不是全然為了徐樂的一身武藝,原因就在在於徐樂的太平軍將領身份。畢竟麾下每多一位原屬太平軍的將軍,日後對陣太平軍第四代總帥伍衡時,也好更加順利地策反他麾下的將領們。

    “如何?倘若徐將軍願意歸順大周,本府可以保證,以往之事既往不咎……”一面勸說著,謝安一面緩緩走向徐樂,頗為真誠地向他伸出手。

    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謝安,徐樂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眼下的他已經認識到,他暗中約枯羊裡應外合對付周軍,這非但不是幫助枯羊,反而是害他。但是,倘若說他當真能夠暗殺掉謝安這位周軍總帥呢?是不是雙方的局勢就大為不同了?

    想到這裡,徐樂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單膝叩地,假裝向謝安服軟,實則左手不動聲色地摸出了藏在靴子裡的短刃。

    相對於以為徐樂當真願意歸降而歡喜不已的齊植,劉晴眼中卻浮現幾分凝重之色,忍不住站起身來,上前幾步欲看個仔細。畢竟據劉晴對徐樂的了解,後者可不是單憑幾句話便能勸服的將領。

    果然不出劉晴所料,就在謝安也以為徐樂當真願意歸降,下意識伸出雙手去扶徐樂起身時,只見徐樂猛地抬起頭來,一雙虎目瞪著謝安,手中的利刃直直朝著謝安的胸口刺去。

    “不要!”伴隨著一聲急切的嬌呼聲,劉晴下意識地朝著謝安撲了過去,而當時徐樂已來不及收力,眼睜睜看著自己手中的利刃噗地一聲刺入了劉晴的肩窩。

    利刃透體、鮮血四濺,別說謝安與齊植傻眼了,就連身為行凶者的徐樂整個人亦呆住了。

    “公……公主殿下……”徐樂難以置信地望著劉晴的鮮血緩緩流到了他手背上。

    在旁,齊植這才反應過來,怒聲斥道,“徐樂——!!”

    反而,這一聲怒斥卻喝醒了徐樂,他下意識地想拔出已刺入劉晴肩膀的利刃,用它再次行刺謝安,全然不顧劉晴此刻已痛地花容失色。

    “混賬!”即便是謝安本來還想饒過徐樂一回,這會兒也是又驚又怒,下意識一記正拳揮出,一拳打在徐樂的腹部。

    別看謝安文弱書生,然而這一拳還真可謂剛猛,一拳竟將徐樂這位壯漢打得連退三步有餘,一口悶氣憋在胸口,好生不舒服。也難怪,畢竟謝安在梁丘舞的教授下習武強身,數年來就學了這麼一招出拳,在措不及防下,就算是費國那等猛將也吃不消,又何況是徐樂?

    “徐樂——!”

    勃然大怒的齊植鏘地一聲抽出利劍,下意識揮向徐樂,然而,卻有人比他還要快。

    只聽嘩啦啦一聲響動,帳外猛地甩進來一根鐵索,鏘鏘鏘地攪住了徐樂的脖子,看那鐵索上根根倒刺,已有不少已刺入了徐樂的皮肉,血肉模糊。

    “……”齊植愣了一愣,下意識地望向帳口,他這才注意到,東嶺眾四天王的鐮蟲漠飛,不知何時已站在帳口附近,用他那詭異的兵刃制服了徐樂。

    而事實上,漠飛自打謝安掌燈後便潛在帳口附近,只不過齊植等人未曾察覺罷了。說句毫不為過的話,就算劉晴不主動替謝安擋劍,漠飛一樣可以憑藉他有異於常人的兵刃替謝安化解危機,並且將徐樂制服,這是作為天下第一刺客的自負,只不過劉晴不知這些罷了。

    “不要……”半扶在謝安懷中,劉晴強忍著肩上的劇痛,咬著牙搖頭說道,“總歸是我有愧于他們,不要殺他……”

    輕輕抱著劉晴,謝安只感覺左手處一片濕潤,他當然知道那究竟是什麼。

    本是出於善心將叫徐樂懸崖勒馬,卻不想因此害了劉晴,可想而知此刻的謝安心中究竟是何等的慍怒。

    可望著劉晴懇求的眼神,謝安卻狠不下這個心,在狠狠瞪了一眼已滿臉呆滯之色的徐樂後,冷冷說道,“讓他走,漠飛!——從今日起,不得此人踏入我軍一步!”

    “……”見謝安並不打算殺了徐樂,漠飛微微皺了皺眉,但謝安話已至此,他也不好多說什麼,一抖手中鐵索,蕩開了死死攪住徐樂脖子的鐵鍊。

    然而就在這時,卻見徐樂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漠飛的鐵索。只見鐵鍊上的倒刺根根刺入徐樂手上皮肉,鮮血直流,慘不忍睹。

    “誤傷公主殿下貴體,下將徐樂罪該萬死!——下將徐樂自是不齒伍衡為人,然亦不願再跟隨公主殿下……天下之大,已無我徐樂容身之處,不若歸地府再度追隨大帥!”

    說罷,他一拉鐵索,只聽嗤啦一聲,他喉嚨的皮肉竟被那鐵索勾掉大半,倍是滲人。

    這般硬氣的舉動,非但謝安目瞪口呆,就連看慣了生死的漠飛亦是為之動容。平心而論,他沒有少用手中的鐵索攪死要殺的人,但是至今為止亦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徐樂這樣,即便咽喉被絞碎,亦一聲不吭的豪傑。

    “砰!”

    屍體緩緩倒下,重重砸在地上。

    眼瞅著這具名為徐樂的太平軍義士的屍體,謝安雖說心有仍有幾分怒氣,但亦不得對徐樂的硬氣心存敬佩。而敬佩之餘,更多的則是嘆息。

    在伍衡另立門戶,劉晴、齊植改投周軍的當下,或許只有這個徐樂依舊在心中念著其效忠的太平軍第三代總帥梁丘皓。而此人的死,無疑亦意味著太平軍梁丘皓時代的終結。

    “厚葬!”

    謝安長長嘆了口氣,命漠飛將徐樂的屍體厚葬,隨後又喚來秦可兒,叫她替劉晴包紮傷口。

    與齊植一同邁出帥帳,不得不說謝安的心情頗為糟糕。或許,他之所以不忍處死徐樂,並非只是看在劉晴與齊植的面子上,更重要的是,徐樂乃是他謝安的大舅子梁丘皓生前麾下極為看重的將領,本著愛屋及烏的心態,謝安亦希望能將徐樂這員大將收歸帳下。

    但遺憾的是,有些豪傑義士並非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服的,梁丘皓是,陣雷是,徐樂亦是。

    “大人……”似乎是注意到了謝安臉上的憂慮,齊植猶豫著開口喚道。

    可能是猜出了齊植心中的想法,謝安搖了搖頭,輕聲嘆道,“本府沒事。——抱歉,齊植,叫你與劉晴二人來,本府原以為這次定能說服徐樂……”

    齊植聞言苦澀一笑,真摯說道,“大人對徐樂實屬仁至義盡,只是……這樣也好,那個莽夫,此生最為敬重陳驀大帥與楊峪副將,就讓他隨那兩位而去,也好……”

    “唔……”不知該說些什麼,謝安只能點了點頭,繼而深吸一口氣,岔開話題道,“也不知營內的境況如何了……”

    話音剛落,便有兩名東嶺眾刺客一前一後出現在謝安面前,叩地禀告軍情。

    “啟禀大人,牛渚太平軍大將衛莊不進反退,張棟、歐鵬、廖立等將軍率軍追趕,從東側轅門追出!”

    “大人,大事不好,我軍營南側轅門遭到牛渚太平軍猛攻,疑似牛渚太平軍主力!”

    “唔?”謝安聞言微微皺了皺眉,繼而長長嘆了口氣。

    [三年不見,非但城府大增,手段亦變得狠辣了吶,枯羊……]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4-7 11:25
第十八章 所謂裡應外合(四)

——時間回溯到半個時辰之前——

    正如徐樂與枯羊所約定的那樣,當徐樂暗中派遣手底下的心腹在周軍營寨內故意製造混亂時,在周營的東側外,牛渚太平軍大將衛莊早已率領著三千精銳潛伏在漆黑的夜幕之下,用一片小樹林作為掩護,緩緩朝著周軍營寨的方向靠攏。

    “裡應外合之計……”瞄了一眼那幾乎已經算是近在咫尺的周軍營寨,衛莊環抱著雙臂倚靠在一棵樹的樹幹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旁邊,一名副將聽見,眼眸中閃過幾分疑慮,低聲說道,“衛莊大人,此番我等前來夜襲周軍營寨,末將覺得總歸有些不妥……”

    衛莊微微一笑,問道,“有何不妥?”

    只見那副將皺了皺眉​​,正色說道,“那徐樂此前乃我太平軍猛將,此番願意暗助我軍,此固然是好事,可是……末將以為徐樂縱然假意投身那謝安麾下,詐降於周軍,但周軍又豈會對其推心置腹?對這般降將想必會有盯梢暗中監視,因此,徐樂必然難得自由,更有甚者,或許周軍早已得知我軍夜襲其營一事,守株待兔、以逸待勞也並非沒有可能……”

    “呵呵呵!”衛莊聞言輕笑幾聲,他自然清楚周軍必定對徐樂的舉動了若指掌,畢竟他曾親身遭遇過謝安麾下第一刺客漠飛,豈會不知那副將所說的事?只不過,枯羊此番夜襲週營,在他看來也並非是單純的夜襲罷了。

    “你的意思是?”閒來沒事,衛莊揣著明白裝糊塗,有意調侃調侃自己的副將。

    然而那副將卻不知衛莊心中所思,聞言壓低聲音說道,“末將覺得,枯羊大帥此番夜襲周軍大營,恐怕會遭到周軍埋伏……”

    “哦哦……”故作恍然大悟狀。衛莊笑而不語。

    而差不多在這個時候,周軍營寨內突然響起一陣喧鬧聲,頓時,整個軍營亮光大作,到處都是舉著火把四下奔走的周兵,隱約間,衛莊等人甚至還能聽到幾聲夜襲的聲響。叫衛莊的副將一陣緊張。

    瞥了一眼身旁如臨大敵的副將,衛莊心下暗暗好笑。他自是清楚地很,不說周兵眼下是否知曉他們一行人潛伏在其營地外的小樹林中,就算知曉,恐怕也未見得會出營迎戰。畢竟從周軍營寨那鞏固的營寨木欄不難猜測,周軍此番恐怕要上演一出請君入甕的好戲。換句話說。縱然周兵得知他們太平軍一行人此刻就潛伏在營寨外的小樹林中,亦不會冒昧出營應戰,相反地會視若無睹,等待著他們牛渚太平軍殺入周營,好叫周兵來個一鍋端。

    事實證明,衛莊的猜測毫無差錯,也不知是偶然還是刻意。周軍終究還是沒有發現其營地外其實潛伏著一支太平軍的小部隊,甚至連監視外野的斥候、刺客也未曾派遣,彷彿是有意引誘太平軍早早攻打其營。

    時辰漸漸過去,周軍軍營內的嘈雜聲在某些別有用心之人的操控下始終未見衰減,甚至於,在周軍東側轅門方向,隱約響起一陣廝殺聲。

    [看來差不多是時候了……]

    朝著周軍大營方向瞥了一眼,衛莊招了招手。示意部下準備夜襲眼前的敵軍營寨。畢竟在他看來,若是計劃順利的話,周軍東側轅門處的噪雜聲,想必就是太平軍的徐樂正在想辦法打開轅門,放衛莊等人入內。當然了,反過來說,同樣也是某些已得悉某些機密消息的周兵消極應對。故意叫徐樂的人得逞,將轅門拱手想讓。

    但是無論如何,衛莊為此的態度只有一個。

    “殺——!”

    抽出腰間利劍,衛莊沉聲大喝一聲。頓時,麾下三千太平軍精銳彷彿深山中最為可怕的狼群般,成群結隊地竄向周軍的營寨,還沒等轅門附近的周兵敲響預警的警鐘,衛莊等人便已殺入進去。

    順利,一切實在是太順利了,一座屯紮有三萬冀州兵的軍營,夜間守備力卻是如此薄弱,以至於竟然在轉眼工夫內被攻破轅門……

    這種事,衛莊顯然是不會相信的,相反地,他越加堅信此乃周軍誘敵深入之計。

    [徐樂,可真是個莽夫啊……身為原太平軍第三代總帥陳驀麾下得力戰將,卻先後遭枯羊、謝安二人利用,更有甚者,其自身尚被蒙在鼓裡……當真是悲哀! ]

    輕哼一聲,衛莊暗暗搖了搖頭。

    然而他身旁的副將卻不如他想地多,見己方在周軍內奸徐樂麾下原太平軍士卒的幫助下在極短的時間內便控制了周軍營寨的東側轅門,心花怒放,忍不住對衛莊說道,“衛莊大人,周軍好似並無防備,趁著眼下我軍破敵勢頭,不若順利殺入其帥帳所在,生擒周軍總帥謝安?——衛莊大人意下如何?”

    [還真以為周軍疏於防範?明明是周兵故意放我等進來,就等著將我等主力兵力一網打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瞥了一眼副將,衛莊淡淡一笑,正色說道,“不,就在此間!——傳令全軍,只管在此東側轅門廝殺,放火焚燒周軍帳篷、木屋、輜重,莫要深入!”

    “這……”副將聞言面露愕然不解之色,抱拳勸道,“衛莊大人,眼下周軍已被徐樂的人攪得混亂不堪,短時間內想必難以聚攏軍隊,此時不攻,更待何時?”

    “更待何時?”衛莊冷笑一聲,反問副將道,“我等攻入周軍營寨已有一炷香光景,你可曾看到半個週將?撇開費國、馬聃二人不談,冀州兵內尚有廖立、唐皓、歐鵬、張棟等諸多猛將,你可瞧見其中任意一人?”

    “……”副將聞言也一愣,下意識翹首四下觀望。他這才發現,正如衛莊所言,在附近指揮作戰的皆是周軍內千人將的將官,而似廖立、唐皓等人,始終未見身影。

    “當真被末將不幸言中?”副將驚聲問道。

    衛莊輕哼一聲,也不知言語,只是抬頭環首張望了一眼四下​​。因為是四月底,月色依稀難以照亮整片大地。雖說周軍內亦點燃著為數不少的篝火,但終歸難以瞧清楚全部,遠處週營深處,依舊是一片漆黑。天曉得那片漆黑的夜幕下究竟潛伏著多少整裝待發的周兵?

    見衛莊不發一言,那副將顯然也已意識到了什麼,驚疑不定地說道,“衛莊大人。倘若當真是周兵誘敵深入之計,我軍貿然闖入,豈非有些不妥?— —不若速退!”

    “不必!”抬手打斷了副將的話,衛莊沉聲說道,“聽本將軍號令便是!——就在附近與周軍廝殺,莫要深入。何時撤退,本將軍自有思量! ”

    聽聞此言,那副將亦不敢再多嘴,抱拳正色說道,“是,末將遵命!”

    不得不說,衛莊的猜測絲毫不差。就在他率領著麾下三千餘太平軍大肆掃蕩周軍的東營時,在遠處黑暗角落,冀州軍老將張棟正暗自打量著這支太平軍。

    “奇怪了,竟然不攻向我軍帥帳所在,反而久久在此逗留……”皺了皺眉,張棟眼中閃過幾分疑慮,喃喃說道,“眼下我軍中營。已被那徐樂暗中派人攪得雞犬不寧,那般亂糟糟的動靜,即便是在此亦能聽得清清楚楚,換做任何一員將領,亦會忍不住率軍直襲我軍中營,擒殺謝大人,然而那個太平軍將領。卻竟然只在轅門附近廝殺……是試探麼?”

    說到這裡,張棟雙眉緊緊皺了起來。身為同樣是謹慎至極的人,張棟又豈會不能理解,似衛莊那般舉動。無非就是在試探其周軍營寨內是否設有伏兵。

    “將軍……”身旁偏將忍不住插了句嘴。

    彷彿是猜到了此人的心思,張棟抬起右手,壓低聲音說道,“不可!——我軍此番的目的乃是將牛渚太平軍主力誘至我軍營內,一網打盡。而目測這股太平軍兵力,僅兩三千人,說不准這僅僅只是先頭試探我軍軍營虛實的先鋒,還有大隊人馬潛伏在營外,切不可打草驚蛇,否則功虧一簣,白白毀了大人這般巧妙設計! ”

    那偏將恍然大悟,點頭正要說話,突然身旁唰唰唰唰出現幾名東嶺眾刺客,叩地抱拳,對張棟說道,“張將軍,廖立、唐皓等幾位將軍命我軍前來向張將軍詢問,不知那太平賊軍為何只逗留在轅門附近而不深入營內?——張將軍能否按照計劃將其引入埋伏地點?”

    “這個……”張棟聞言皺了皺眉,長吐一口氣低聲說道,“勞煩諸位回去告訴諸位將軍,那太平賊將甚是狡猾、謹慎,不肯輕易中計,希望諸位將軍莫要自亂陣腳,靜待那賊將自投羅網便是!”

    “是!”那幾名東嶺眾刺客抱了抱拳,一時間望著四面八方散去了。

    瞥了一眼那幾名東嶺眾刺客離去的背影,張棟再度將注意力集中到遠處那名太平軍將領、即衛莊的身上,他這才驚異地註意到,不知從何時​​起,衛莊竟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所在的方向。

    [難不成瞧見我了? ]

    心中微微一驚,張棟下意識打量四周,但是憑著經驗,他不認為他所在的漆黑環境能夠讓衛莊瞧見他的存在。

    [是作為武將的直覺麼? ]

    張棟瞇了瞇眼睛,因為他注意到,當衛莊瞧向他所在的方向時,有意無意地笑了一下,看似是瞧見了他張棟的存在,但是張棟卻注意到,那衛莊儘管面朝著他的方向,但是他的眼睛卻依舊不時地掃著四周。

    [看來是個工於心計的傢伙……]

    心下冷笑一聲,張棟環抱起雙手,倒也不急著派兵圍殺衛莊那三千兵,畢竟比起牛渚太平軍眼下多達兩萬兩千餘人的兵力,三千士卒著實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而與此同時,正如張棟耐心等待著衛莊引兵深入營寨,衛莊亦靜候著周軍的埋伏兵馬到來。

    張棟猜對了,儘管衛莊確實無法在如此混亂以及昏暗的環境下瞧清楚張棟,但是他總歸有點感覺,畢竟他亦是多番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猛將,豈會連這點直覺都沒有。

    [盡可能引出周軍的伏兵,並將其拖住……]

    腦海中浮現出枯羊在幾個時辰前交代他的任務,衛莊在心中暗罵不已。

    雖然枯羊那句話說得很是輕巧,可天知道周營內究竟埋伏著多少兵力的伏兵?

    要吸引周軍的伏兵並且將其拖住?這個簡單地很!

    就如同身邊那個蠢蛋副將此前所獻的所謂奇策辦就好了,帶著麾下兵力不顧一切地殺向周軍的中營。即便周軍總帥謝安所在的帥帳。在衛莊看來,只要他敢這麼做,保管待會四面皆有周軍的伏兵殺出,實打實地完成了枯羊所交代的任務,可問題是,介時他衛莊又該如何逃生?

    自己並非是梁丘皓,不具備一人成軍的實力。無法在如此眾多的周兵中殺出重圍,這一點衛莊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可不希望為了枯羊讓自己走上不歸路,繼而把自己給害死。

    但是,他又不好就此退兵,否則。枯羊定會以不遵從主帥將令的罪名,將他衛莊處斬。

    [那個小子,還真是個狠人! ——不就是說了幾句帶有威脅意思的話麼,用得著這般陷害麼? ]

    想到這裡,衛莊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頗為看好枯羊。

    但問題是眼下這般處境。又該如何應對呢?

    虎目掃視著四周,衛莊微微皺了皺眉,因為他注意到,周軍東側轅門附近的周兵在他太平軍的攻擊下人數越來越少了……

    要知道,這可是一座屯紮有近三萬周兵的軍營,怎麼可能他衛莊攻打東側轅門到如今,周兵還不曾派援兵過來?要真是如此,那冀州兵上下可就個個都是酒囊飯袋了。但眾所周知。冀州兵乃大周出征率最勤的京畿王師,而謝安更是注重用兵謹慎,又豈會疏忽防範到這種地步?

    很顯然,是周營內的大將們有意不向這邊增調援兵,目的就在於引誘他衛莊順勢殺向營寨的深處,即中營帥帳所在。只不過衛莊可沒有那麼傻,明知那是一條十死無生的死路。又豈會傻傻地一頭撞進去?

    正因為如此,他這才下令叫麾下三千精銳僅在周軍東營轅門附近與周兵開戰,目的就在於一旦週營內的伏兵殺出,他好立馬撤離。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對面那個指揮此間戰況的周軍將領,明顯也是個沉得住氣的主,死活就是不增派兵力,也不放出營內的伏兵,致使衛莊在此轅門附近進又不是、退又不是,好不尷尬。

    [好傢伙,要比耐心是麼? ——該死的,還真是沉得住氣……]

    可能是憑藉直覺感受到了張棟所在的位置,衛莊一雙虎目微微瞇了瞇,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容。

    [既然如此,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似這般心平氣和到幾時! ]

    想到這裡,衛莊忽然一揮手,低聲喝道,“撤!”

    附近那些已全盤掌控了周軍東營的太平軍士卒面面相覷,實在難以理解在這般大好局勢下,他們的大將衛莊竟然不順勢殺入周營深處,反而是抽身退兵。

    但是,終歸是將令不可違,伴隨著衛莊一聲令下,兩千六、七百的太平軍士卒迅速朝著轅門方向撤退,只看得在遠處觀瞧的張棟一愣一愣,半響反應不過來。

    [這……這就退兵了? ——明明是破敵的大好局勢,那廝竟然當機立斷地撤兵?究竟是當真察覺到了我軍營內的伏兵,還是單純只為挫我軍銳利而來? ]

    一時間,張棟心中湧出諸多個念頭,眼見衛莊突然撤兵,他實在有些把握不住那位太平軍將領的心思。

    雖說他大致可以看到那亦是衛莊試探的舉動,可萬一那衛莊當真只為挫他周軍銳氣而來呢?

    兩三千太平軍士卒夜襲屯紮有三萬大軍的周軍大營,在攻克東營轅門後全身而退,以至於近三萬周兵眼睜睜看著敵軍揚長而去,這個臉無論是冀州兵還是張棟都丟不起。

    追?還是不追?

    就在張棟猶豫之計,忽聽東北角傳來一陣炮響,繼而,一支明顯是周兵打扮的軍隊從營內深處竄了出來,一口咬住了衛莊麾下近三千太平軍的尾巴。

    “何人?——哪位將軍貿然追趕?”

    見此又驚又氣的張棟急聲問道,畢竟他可是此番用兵的指揮將軍,廖立、唐皓、歐鵬等諸多冀州兵將領皆要聽他調度,但是如今很明顯有一名周將在衛莊的勾引下按耐不住,主動離開了埋伏的地點。

    不多時,傳令兵便傳來了具體的消息。

    “啟禀將軍,乃是歐鵬將軍!”

    “歐鵬?”張棟皺了皺眉,心中暗暗責怪歐鵬實在太沉不住氣。

    而與此同時,衛莊顯然也注意到了有一支周軍主動離開了埋伏地點前來追趕他,心下得意一笑,故意大聲喊道,“糟了,中周兵詭計,速退!——速速傳告營外大軍,撤!”

    一聽說營外尚有牛渚太平軍的大軍,此番就非只有歐鵬了,似廖立、唐皓等將領亦相繼離開了埋伏地點,前來追趕衛莊。

    聽聞此報,張棟長長嘆了口氣。

    “將軍,我等不追麼?”

    轉頭望了一眼南營方向,張棟心一橫,沉聲喝道,“追!”

    於是乎,一大票周兵追趕著衛莊以及他麾下近三千太平軍士卒殺出了營寨東側轅門,而此後不久,密切關注著周營情況的牛渚太平軍主帥枯羊,卻率領著兩萬左右主力,趁著周軍營寨內兵力空虛的良機,從南側轅門殺入,兵鋒直指周軍總帥謝安所在的中軍帥帳。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4-7 11:27
第十九章 所謂裡應外合(五)

“全軍聽令,殺進去!”

    坐跨戰馬,枯羊手中利劍一指周軍南營轅門,對麾下牛渚太平軍主力下達了總攻的命令。

    “喔!”

    正值月黑風高夜,兩萬餘牛渚太平軍士卒咆哮著沖向周軍的南營,眾志成城大有不拔週營誓不罷休的氣勢,只唬得南營轅門的守將陳靈面如土色。

    “怎麼回事?牛渚太平軍主力不是在攻我軍東側轅門麼,何以這邊會有如此眾多的賊軍?!”

    站在轅門旁的哨樓上,陳靈瞪大眼睛瞅著營地外如潮如蝗的牛渚太平軍士卒,眼睜睜看著他們用一根有兩人腰粗的圓木一下一下狠狠撞擊著營門,頗為驚慌地吼道,“弓手,哨樓上的弓手在做什麼?還不放箭?!”

    聽聞此言,周軍南營轅門兩側整整一排十餘座小型哨樓上的弓手們如夢初醒,當即對營外的牛渚太平軍展開一輪激射。然而要知道,營外可是有著數以兩萬計的太平軍,區區十餘座哨樓上那兩三百名原本只是用來預警的弓手,如何能夠阻擋住兩萬太平軍強攻營寨的腳步。

    [糟了……]

    陳靈心中暗叫一聲不妙,正所謂自家人知自家事,作為把守南營轅門的守將,陳靈豈會不清楚附近的周兵數量,滿打滿算也不過三五百人而已。用這三五百人阻擋兩萬餘太平軍,別說他陳靈做不到,就連梁丘皓、梁丘舞、陣雷、李茂那等天下的大豪傑也辦不到。

    [廖立……對,廖立將軍! ]

    靈光一閃,陳靈彷彿是抓到了主心骨般,當即派人去請他的直屬上將廖立,然而得到的回覆卻叫陳靈傻了眼。

    “報!——廖立將軍與歐鵬、唐皓、張棟等幾位將軍一同率領伏兵追趕那牛渚太平軍將領衛莊去了……”

    “什麼?”眼瞅著那名回來報訊的傳令兵,陳靈驚地目瞪口呆。

    平心而論,作為廖立帳下的偏將之一,陳靈也是清楚主帥謝安的整個計劃的,但是計劃裡可不曾提過牛渚太平軍會從南營轅門攻入,亦不曾提過廖立等大將竟然會率領著伏兵主動離開設伏地點,追趕那衛莊而去。

    “咚——!咚——!”

    營外的牛渚太平軍士卒依舊還在用那根圓木狠狠撞擊著南營的轅門,眼瞅著諸多周兵死命推著營門內側亦無法阻止營門被逐漸散架,陳靈只感覺嘴裡苦澀不已。

    想想也是,南營本是周軍大將廖立埋伏的地點。按照最初的計劃,廖立應該在南營埋伏,待牛渚太平軍的主力從東側殺入營內中營帥帳所在時,再會同北營的歐鵬、西營的唐皓,三面夾擊撞入袋口的牛渚太平軍主力,緊接著,東營的主將張棟會從後方截斷太平軍的歸路,完成將​​整支牛渚太平軍包圍在營內、四面齊攻的策略。

    可眼下倒好,包括南營大將廖立在內,營內的大將們竟然率領著伏兵主動追趕那太平軍將領衛莊出了營寨,直接導致南營就只剩下陳靈手底下這麼寥寥三五百人。單憑這點兵力,如何阻擋地住多達兩萬餘的牛渚太平軍主力?

    [這……這該如何是好? ]

    陳靈急著額頭冷汗直冒,要說倘若大將廖立與其麾下數千伏兵依舊在埋伏在南營內,他倒是可以在請示過廖立的情況下故意將太平軍放入進來,畢竟只要廖立、歐鵬、唐皓三員大將以及他們各自麾下的數千伏兵按兵不動,不管牛渚太平軍主力從哪個方向攻進來,其實也沒多大區別。可問題是,眼下那三位大將皆率軍離營而去,致使營內防備空虛,說什麼陳靈也不敢貿然將太平軍放入營內,唯有死命抵擋,可死命抵擋……單憑三五百人,又能抵擋到幾時?

    陳靈心中不禁升起幾分不詳的預感,一旦南營營門被攻破,單憑他手中三五百人面對牛渚太平軍鋪天蓋地的攻勢,或許就如那怒濤中的小舟,頃刻之間便會覆船於水底。

    就在陳靈滿頭冷汗不知所措時,從旁忽然伸過來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肩​​膀。

    陳靈渾身一激靈,下意識將腰間佩劍抽出半截,他這才注意到,拍他肩膀的竟是其軍總帥謝安帳下最信任的心腹,大獄寺少卿苟貢。

    “苟大人!——末將一時走神,得罪之處,還望苟大人多多包涵。”慌忙將抽出的寶劍退入劍鞘內,陳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以表達對方才無禮舉動的歉意。

    苟貢聞言微微一笑,也不在意,搖晃著手中那柄金扇,聚精會神地關注著那搖搖欲墜的南營轅門,口中輕聲說道,“非常時刻,非常禮數,陳偏將不必多禮!——本官方才收到消息,說牛渚太平軍攻我軍南營,是故過來看看。情況如何?”

    陳靈抱了抱拳,沉聲說道,“今日月黑,難窺營外情況,不過就人聲判斷,這波太平賊兵不下於萬人,末將懷疑……”說到這裡,他有些猶豫地望了一眼苟貢。

    “懷疑是牛渚太平軍主力是麼?”苟貢微笑著問道。

    陳靈愣了愣,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畢竟從謝安告知他們的計策判斷,謝安將整個作戰的重心放在從東營轅門攻入的太平軍身上,然而事實上南營外的太平軍才是牛渚太平軍主力,從客觀上說,謝安的決策出現了失誤,但是身為小小一介偏將,陳靈又豈敢言一軍主帥的不是?

    “呵呵呵!”彷彿是看穿了陳靈的心思,苟貢輕笑了幾聲,負背著雙手淡然說道,“陳偏將不必驚慌……叫營門附近的弟兄們撤退吧,且戰且退,撤到中軍帥帳附近,眼下在該地,齊植將軍正在組織兵力準備應戰……”

    “齊植將軍?”陳靈聞言面色稍安。儘管齊植出身太平軍,但是他以自己的行動逐漸取得了大樑軍以及冀州兵的信任,再加上謝安曾不止一次地誇過齊植文武兼備,是不遜色唐皓、馬聃等人的將領,因此,齊植在冀州軍內的名氣倒也不小。當然了,齊植就算名氣再高,也高不過冀州軍的主帥費國,畢竟費國乃謝安麾下第一猛將。

    可能是注意到陳靈眼中依舊還有幾分猶豫,苟貢寬慰道,“不止是齊植將軍,其實還有王淮、成央、典英、鄂奕等幾位將軍。倘若小舅爺見廖立、唐皓、歐鵬、張棟等幾位我冀州軍大將被騙離了營寨便以為勝券在握……嘿!”

    陳靈一頭霧水地望著苟貢,心中越來越搞不清楚這究竟是這麼一回事,但見苟貢從容自若,他心中的焦慮倒也逐漸消退,揮手喝道,“傳令,眾軍棄營門,退守中營。——且戰且退!”

    南營營門附近的周兵聞言如逢大赦,當即向中營撤離。雖說冀州兵個個勇武剛猛,但也不至於憨到單憑幾百人去對付人家兩萬餘兵。

    “轟——!!”

    一聲巨響,周軍南營營門轟然倒塌散架。也難怪,畢竟先前全賴附近的周兵死命用身體支撐著,如今這些周兵全數撤離,區區一扇木門,又如何擋得了營外眾多牛渚太平軍士卒用巨木的錘撞。

    “攻破周軍營門了!”

    一名牛渚太平軍士卒欣喜若狂地大吼一聲,彷彿戰前的擂鼓聲,極大地振奮了附近的同澤弟兄,就連牛渚太平軍主帥枯羊臉上亦露出幾分欣喜之色。

    “殺進去!”手中利劍一指已然撤退的那數百周兵,枯羊毫不留情地下達著命令。

    頓時,如潮如蝗的牛渚太平軍一波一波連綿不絕地湧入進來,只瞅著周軍偏將陳靈心驚膽戰,連聲對苟貢說道,“苟大人,賊勢浩大,此地不可久留,請速退!”

    也難怪陳靈如此上心,畢竟苟貢乃謝安的心腹,萬一有個什麼不測,他陳靈可吃罪不起。

    可比起陳靈,苟貢面對著那難以估計數量的牛渚太平軍士卒,面色竟是絲毫不改,只見他慢條斯理地收起了那柄謝安曾經所贈的小金扇,繼而從懷中摸出一個灰色的布袋子來,微笑著問道,“陳偏將不曾見過本官手段,對吧?”

    “呃,是……”陳靈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呵呵!”苟貢聞言笑了笑,頗有幾分自得地說道,“既然如此,今日就叫陳偏將瞧瞧本官的手段!——陳偏將若是不懼,不妨在此觀瞧,本官保你無恙!”說著,他負背著雙手,不退反進,竟然朝著那數以萬計的牛渚太平軍而去。

    瞧著苟貢的背影,陳靈欲言又止,不敢阻攔,亦不敢丟下苟貢獨自撤退,只好壯著膽子與十幾名周兵士卒等在原地。

    而與此同時,苟貢孤身一人已來到了營門附近,似笑非笑地望著那些朝他湧來的牛渚太平軍士卒。

    不得不說,眼瞅著苟貢一身文官打扮,那些牛渚太平軍士卒哪會管得許多,其中有幾名士卒奔近苟貢抬手就是一刀。

    “苟大人,小……”

    陳靈提醒預警的話語還未說完便又咽了下去,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幾個原本舉刀砍向這位大獄寺少卿大人的牛渚太平軍士卒,看著他們手中利刃堪堪將要觸及苟貢身體的情況下毫無預兆地翻倒在地,七竅流血而死。

    而從始至終,苟貢什麼都沒做,他甚至不曾將他負于背後的雙手垂下來。

    “砰!”

    “砰砰!”

    “砰!”

    一陣此起彼伏的重物倒地聲連綿不絕地響起,但凡是在苟貢附近的牛渚太平軍士卒,皆相繼毫無徵兆地倒地斃命,七孔流血,死得不明不白。反觀苟貢,卻依舊是面上笑容不減,負背著雙手好似散步於冀京謝府後花園,那是何等的愜意輕鬆。

    “妖……妖術?這廝莫非會妖術?”

    遠遠包圍著苟貢,眾牛渚太平軍士卒再不敢靠前,與同澤面面相覷,私下議論紛紛,畢竟苟貢方才看似什麼都沒做便殺了他們二十餘人,似這等殺人手法,簡直就是神乎其神。

    [厲……厲害! ]

    眼瞅著那眾多牛渚太平軍士卒眼眸中對苟貢驚恐,陳靈又喜又驚。喜的是既然苟貢這位主帥謝安的心腹安然無恙,那麼他陳靈也不至於會被問罪;驚的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明日里也算是溫文爾雅、和顏悅色的大獄寺少卿大人,事實上竟是這樣一位能夠做到殺人於無形的異士。

    [苟貢? ——原東嶺眾四天王之一,精於用毒的影蛇苟貢……]

    與麾下士卒一同殺入周軍營內的枯羊面色微微一變。不得不說,他對自家親姐夫謝安身旁諸多心腹愛將的底細還是頗為了解的,比如說苟貢這位雖武藝萬萬也不及漠飛、但卻能叫後者心甘情願尊為結義二兄的原東嶺眾刺客。

    或許苟貢並不能做到像漠飛一樣神出鬼沒,暗殺本領甚至能夠威脅到梁丘皓、梁丘舞、陣雷、李茂那些位天下的大豪傑,但是苟貢卻能做到所謂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而且是真正意義上的。

    當年金鈴兒何以能在江南金陵名聲大噪?是因為她精湛的暗殺手法麼?不,真正使金鈴兒成為江南金陵一帶黑道大姐人物的,是她精湛的易容與用毒兩大能耐。

    而苟貢雖然不會易容術,在藥理上除了煉製壯陽藥、蒙汗藥以外都算是個半吊子醫師,但是在用毒方面,那絕對是連金鈴兒都無法比擬的,畢竟金鈴兒所謂的毒,實際上只是麻藥而已。雖然能一時叫人​​無法行動,但是也不至於危及性命,不比苟貢所煉製的猛毒,見血封喉,甚至於,哪怕只是吸入些許,也會要了人小命。

    這也正是苟貢在傳聞中甚至要遠比漠飛更加令人感到可怕的原因,只可惜這廝先前視色如命,不知禍害了多少良家女子,因此在東嶺附近,他的惡名大多只是奸**子這等為人所不齒的事。

    不過無論如何,眼下在枯羊以及其麾下眾多牛渚太平軍士卒面前的苟貢,絕對是比漠飛更加可怕、且難以提防的人物。

    “用毒之術竟精湛至如斯地步,足下想必就是盛名已久的東嶺眾四天王之一,周國朝廷京畿大獄寺少卿,苟貢、苟大人!”枯羊主動與苟貢攀談,一來是不想苟貢說出些什麼不利於他太平軍軍心的話,二來嘛,他是想挽回一些軍中士卒的士氣,畢竟他麾下諸多太平軍士卒,著實被苟貢這一手給嚇住了,以至於雖然附近有數以千計、數以萬計的太平軍士卒,卻無一人膽敢上前。

    [足下……麼? ]

    苟貢聞言輕笑一聲,見枯羊在話中明顯表露故作裝作不認識的樣子,他也渾然不在意,拱了拱手,輕笑說道,“足下想必就是牛渚太平軍主帥枯羊吧?——枯羊大帥可真是了不得啊,竟然看穿了我軍的計謀,將計就計……”

    他可不傻,相反地說,他也算是頗為機智聰慧的人物,只是遠遠達不到李賢、長孫湘雨以及劉晴的程度罷了。當然了,縱觀整個天下,恐怕也沒幾個人能達到後三位那種程度。

    見苟貢言語頗為配合,枯羊心下微微鬆了口氣,畢竟這會兒若是苟貢喊出小舅爺這個稱呼,他枯羊勢必難以向麾下士卒們解釋。不過就眼下看來,苟貢還算是比較拎得清的人,也不至於會在這種事上耍弄小伎倆,破壞了他枯羊與其姐夫謝安的公平約戰,儘管就目前而言,周軍明顯處於不利位置。

    “苟大人真以為單憑你一人,便能阻擋我軍萬千勇士麼?”枯羊用話暗下試探著苟貢,畢竟苟貢用毒的手法縱然是他也感到心驚,生怕苟貢對他下手。雖然礙在謝安與他枯羊這層姐夫與小舅子的關係上,苟貢顯然不會下狠手取他性命,但退一步說,要是苟貢對他下個麻藥什麼的,枯羊亦不保證他是否還能指揮麾下將士到取得最後的勝利。

    苟貢微微一笑,說道,“單苟某一人,自然是無法阻擋枯羊大帥的兵馬……苟某隻是想見見足下這位年輕俊傑而已!”

    [見我? ]

    枯羊愣了愣,他可不認為苟貢留在這邊當真只是為了見他,畢竟二人前幾日就見過面。

    忽然,枯羊心中一個激靈,暗罵自己糊塗。

    [糟了,這傢伙分明是想拖延時間! ]

    想到這裡,枯羊皺了皺眉,振臂呼道,“眾軍聽令,沒必要會一二人在此耽擱,我等的目標,乃是周軍……中營帥帳!”說著,枯羊利劍一指前方,也不再跟苟貢廢話,繞開他策馬沖向週營深處。

    附近的牛渚太平軍士卒面面相覷,但終究還是不敢對苟貢如何,紛紛繞開苟貢,緊跟著枯羊而去,只看得早已來到枯羊身旁的偏將陳靈等一票人嘆為觀止。

    “如何?”靜靜觀瞧著數以萬計的牛渚太平軍士卒繞開自己奔向營內深處,苟貢頗有些自得地對身旁的偏將陳靈說道。

    陳靈抱拳由衷感慨道,“苟大人之神技,末將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呵呵呵……”苟貢自得地笑了笑,畢竟自打擔任大獄寺少卿之後,他還真沒地方顯擺自己的絕技。

    “不過苟大人,末將不明白苟大人既然有這般絕技,何以還要放走那賊軍主帥?”

    [你當我有多少毒粉? ]

    沒好氣地瞧了一眼陳靈,苟貢不動聲色地說道,“無妨!那枯羊自以為他看穿了我家大人的計謀,可事實上呢?呵呵呵!大人比他看得更遠一步! ”

    “謝大人?——那……”

    “不錯!大人早已料到枯羊會在東營佯攻……哦,對了,快將這個小瓶裡的藥丸服下,每人一粒,快!如果不想跟那些太平軍一樣七竅流血而死的話… …”

    “呃?誒?苟大人你……這……”

    “速速服下解藥就相安無事……咳!”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4-8 09:17
第二十章 強攻

枯羊猜得不錯,苟貢方才之所以與他接觸的原因,無非也就是替周軍爭取時間,但不管怎麼說,他終歸是來遲了一步,以至於當他率領牛渚太平軍主力攻入周營帥帳所在時,他瞧見的,那是一排排嚴正以待的周軍弓弩手。

    而在那眾多周軍弓弩手中,原太平軍六神將之玉衡神將齊植持劍而立,靜靜等待著枯羊的來到。

    [原六神將之玉衡神將齊植……]

    眼瞅著那員看似熟悉卻又感覺有些陌生的周將,枯羊不知覺地瞇了瞇眼睛。

    在他的印像中,齊植乃是太平軍中親近梁丘皓以及劉晴的將領,素來與伍衡一黨不合,而他枯羊則是中立派,因此,他與齊植以往也沒有什麼直接的接觸。畢竟當年在他枯羊依然還是一介小卒時,齊植便已經是總督夏口、江夏一帶軍務的一方神將,權柄極大。

    話雖如此,可對於這位劉晴與梁丘皓委任留守荊州後方的太平軍大將,枯羊多少還是聽說過一些關於此人的事蹟。

    如果說莽夫徐樂是枯羊曾經需要仰視如今卻足以俯視的存在,那麼原玉衡神將齊植給他的感觸要復雜許多,畢竟齊植是真正意義上的原太平軍高層將領,文武兼備、足以堪負大任,不比徐樂只是個單單逞強好勝的沙場猛夫。

    不過一想到在齊植之前,費國、季竑那兩位良將亦分別投向了大周朝廷,枯羊倒也不感覺有多麼驚訝了,頂多就是對姐夫謝安以及此前交過一次手的八賢王李賢心存幾分敬佩,畢竟這兩位可是策反了他太平軍中的一方大將。

    而相對於枯羊,齊植的反應顯得更加平靜,大手一揮,沉聲喝道,“第一隊刀盾手下蹲,二隊、三隊弓弩手準備……不必心急。待敵軍進入我軍射程!”

    [真有膽氣啊……]

    枯羊心下暗暗稱讚,畢竟眼下他可是率領著多達兩萬餘的牛渚太平軍,如排山倒海之勢攻入周軍中營帥帳,然而那齊植卻依舊不慌不忙。要知道,滿打滿算齊植也只有四五千兵力。

    以四五千應對兩萬餘,依然能做到從容不迫,似這等心境。著實不愧是原六神將之一。

    再者……

    抬手示意眾軍緩行,枯羊並不急著強攻齊植所在的防線,而是聚精會神地打量著周軍的中營。

    枯羊清楚記得,當他率軍強攻周軍南營營門時,周軍的中營依然還處於極其混亂的狀態,那等嘈雜聲。哪怕是隔得老遠,在這般寂靜的夜裡也能聽地清清楚楚。然而當他攻破週營南營抵達此地時,周軍中營這邊的混亂卻已被制止,甚至於,那齊植竟已組織起防守的兵力,嚴正以待。

    [只不過短短一炷香工夫罷了……哼!看來這齊植在改投周軍後,在周軍內的聲望竟也不弱……]

    想到這裡。枯羊微微皺了皺眉。

    平心而論,對於徐樂那個莽夫的獻計,枯羊全然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在他看來,那徐樂簡直就是不可救藥的蠢貨。

    倒不是因為徐樂曾經輕視他,因此枯羊懷恨在心。說實話,倘若與他接觸的是另外一位心機深沉而不是似徐樂這般莽夫的原太平軍降將,他多半會聽取其建議,採用裡應外合的計策來對付姐夫謝安。

    但是那徐樂倒好。明明是一心想著要報復周軍、甚至是暗殺周軍主帥謝安,但是平日里卻是一副桀驁不馴的不合群模樣,並且屢次刻意製造事端來挑撥太平軍降卒與冀州兵的矛盾,一次又一次地加深冀州軍對他的懷疑與不信任。

    前幾日倒是更為有趣,那徐樂竟然在還未徹底取信於周軍的情況下與他枯羊接觸,異想天開地獻上什麼所謂的里應外合之計,妄想以此打敗周兵。枯羊當真想不通那個蠢貨究竟在想些什麼。

    似這等有勇無謀的蠢貨所獻上的所謂裡應外合之計,枯羊又豈會採用?兼之徐樂曾經幾次對他不善,因此,枯羊毫不留情地便將他當做了打敗周軍的棄子。

    不錯!枯羊很清楚徐樂的行踪舉動被周軍監視著。亦清楚他那位親姐夫多半會一邊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一邊在營地內暗設伏兵,等著他枯羊這個小舅子上鉤。

    枯羊不傻,見周軍營內帳篷尚未全然安置完畢,但是四面的營寨欄牆卻建造得極為堅固,哪裡還會猜不透其姐夫的用意,無非就是一招請君入甕的把戲罷了。

    所謂見招拆招,察覺到其姐夫謝安用計的枯羊將計就計,將衛莊那位比之齊植更勝一籌的太平軍大將派遣來佯攻周軍的東營,用他來吸引營中周軍伏兵的注意。之所以是選擇衛莊而不是他枯羊麾下似王建、楊奉、徐常等將領,一來是因為衛莊乃是帥才,知曉進退,能夠做到時刻勘查周軍的動向,不至於被周軍包圍殲滅;二來嘛,衛莊乃如今太平軍第四代總帥伍衡麾下大將,一方天將之左軍天將,此番伍衡將此人派來,明為輔佐,可私底下難免亦有監視的意思,因此,就算萬一在周營折了衛莊這位擔任佯攻的大將,枯羊亦不心疼,只要將此事推給周軍就好,想來事後伍衡也不好多說什麼。

    換而言之,枯羊派衛莊佯攻周軍的東營,雖然並非是藉刀殺人,但也未嘗全然沒有這個意思。總之,一切就看衛莊自己的應對以及造化。

    而事實證明,衛莊不愧是太平軍四代總帥伍衡所器重的大將,一番巧妙設計,竟將廖立、唐皓、歐鵬、張棟等四員周軍大將誘出了周軍營寨,引離了戰場,這讓枯羊驚訝之餘內心頗為歡喜。畢竟根據傳來的消息判斷,廖立等四員大將率兵輕離大營,意味著周軍營中只剩下寥寥五六千守軍,而枯羊麾下卻有整整兩萬餘,在這等懸殊兵力下,恐怕是閉著眼睛都能打贏了。

    而枯羊唯一失算的,是齊植的統帥能力,他實在想不通齊植這位原太平軍降將,何以會在冀州軍中享有那般高的聲望。使得冀州兵對他言聽計從,以至於在他枯羊攻周軍南營的短短一炷香工夫,那齊植便已在營內聚攏起一支軍隊。要知道片刻之前,那五六千守兵只是一些處於混亂狀態的散兵罷了。

    不過……那又如何? !

    “殺!——生擒謝安!”

    猛然抽出腰間利劍,枯羊振臂大呼。當即,他麾下兩萬餘牛渚太平軍朝著四面八方散開,為首將領張奉、徐常二將。各自率領著三千步卒率先沖擊齊植所在的防線。

    期間,有些不明究竟的太平軍將領甚至喊出了“誅殺叛徒齊植”的口號,只聽地齊植面紅耳赤之餘心下氣憤。

    [真敢來啊?小輩! ]

    齊植略顯複雜的目色中閃過一絲殺機。如果說對於徐樂,他齊植確實心存有過往同澤之情,可對於枯羊麾下張奉、徐常等以往根本不曾接觸過的年輕將領,齊植對他們的概念頂多也就是原太平軍眾弟兄這個程度罷了。如今既然已投身大周。使得過往的原太平軍弟兄對他反目,齊植顯得亦不會客氣。畢竟兩軍交戰各為其主,他齊植可不會因為心存不忍而丟了自己性命。更何況,他如今也並非沒有效忠的對象。

    縱然是已投靠大周,天上姬劉晴依然是他齊植願意追隨效忠的主公。

    “莫要心急!”見麾下眾冀州兵迫於牛渚太平軍士卒氣勢洶洶的攻勢,幾番做出要私自射擊的舉動,齊植大喝一聲。喝醒了那些被太平軍士卒氣勢所懾的將士,從容不迫地喝道,“對方不過是些步卒罷了,兵刃之長不過六尺,而你等手中弓弩,射程何止百步?——待其至百步之內!”

    不可不說,齊植曾經與成央一同擒殺一位秦王李慎替身的戰功,使得冀州兵對其頗為信任。因此。聽齊植這麼一說,那些心中驚急的周兵倒是也鎮定了下來,哪怕是心中依舊對太平軍氣勢洶洶的衝鋒所震懾,手中扣著的扳機依舊未曾鬆開。

    不多時,張奉、徐常二人所率領的太平軍先鋒隊終於衝至了周兵百步之內,見此,齊植身旁一名千人將急聲禀道。 “齊將軍,敵軍已至百步之內!”

    不想齊植卻瞇了瞇眼睛,聚精會神盯著太平軍衝鋒的勢頭,鎮定說道。 “五十步再呼我!”

    “……”那千人將愕然地望著齊植,終究不敢多言,強壓著心中驚急,靜靜地等待太平軍衝至五十步之內。

    “齊將軍,敵軍已至五十步!”

    “莫急!——十步再呼我!”

    [十步? ]

    附近的周軍將士們心中震驚,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終於,那數千太平軍先鋒士卒殺到了周兵十步左右,這等距離,堪稱是近在咫尺。甚至於,第一排那些下蹲著的周軍刀盾兵已能夠隱約看到前方太平軍士卒瞪大的眼眸中所反射的自己的影像。

    而就在這時,齊植厲聲喝道,“弩手第一隊,放箭!”

    下意識地,第一排周兵弩手在聽聞齊植的命令後下意識地鬆開了扳機,頓時,上千枚弩矢宣洩,那些沖在最前頭的太平軍士卒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被密集如瀑雨的弩矢所洞穿。甚至於,那些弩矢在洞穿了先頭的太平軍士卒身體後,餘勁也未消退幾分,對後面的太平軍士卒亦造成了無法估量的傷害。

    也難怪,畢竟弩不同弓,在機械原理的作用下本來就具備著令人心驚的穿透力,在中、近距離下一枚弩矢帶走數名敵軍性命,也不是不可能辦到的事。

    只不過,並非每一位將領都像齊植這麼冷靜鎮定,會靜靜等待敵軍到十步左右再下令射箭;也並非所有的軍隊都像冀州兵這樣軍紀嚴明、唯將令是從。

    而這兩者相加的結果,直接導致周兵單憑千餘弩矢,便殺傷了張奉、徐常麾下太平軍先鋒隊多達兩千餘人,平均算下來,周兵一枚弩矢直接傷害到了兩名、甚至還要多的敵軍士卒。

    “嘶……”

    見到己方蒙受這般巨大的損失,太平軍年輕將領張奉下意識地停住了衝鋒的勢頭,驚得倒吸一口冷氣。畢竟似齊植這等弩兵戰法,並非是任何一支軍隊都能辦到的。另外,周軍弩兵那強大的穿透力,亦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莫要停下!”見張奉以及大批太平軍士卒因為被巨大的傷亡所驚而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徐常厲聲喝道。 “眼下,唯有向前!——向前猶有生機!”

    [聰明! ]

    在後方觀瞧督戰的枯羊心下暗暗稱讚,稱讚麾下部將徐常的當機立斷。畢竟在他看下,那齊植麾下雖說有五六千周兵,但是撇開前面的刀盾兵與兩側的槍兵,中央的弓弩手只佔一半數量,而且在這其中。弩手的數量更少,就只有那麼寥寥千把人罷了。

    換而言之,方才的一輪弩手齊射,直接讓對面陣型內的弩兵在短時間內失去了威懾力。

    只不過……

    [那齊植為何不動用那些弓手麼?是因為我軍沖得太快,他一時疏忽,錯失了最佳的下令時機? ]

    枯羊心下暗自納悶。但不管怎樣,他覺得暫時可以不必去顧慮那些弓兵了,畢竟眾所周知,弓箭雖射程遠於弩矢,但是在近距離下殺傷力實在叫人汗顏。

    “如果是我,絕不會似這般一下子就用盡可以作為威懾力量的弩兵……一下子就用盡了作為威懾的弩兵,我看你如何抵擋!”

    喃喃自語一句。枯羊望向遠處齊植的眼眸中泛起幾分輕視與失望。畢竟對方可是他曾經需要仰視的六神將,枯羊實在沒想到自己曾經需要仰視的六神將,僅僅只有這種程度。

    然而事實證明,枯羊雖然具備著不俗的天賦,但總歸還是經驗不足。

    他太小看齊植了。

    面對著太平軍將領徐常依舊奮不顧身的攻勢,齊植不慌不忙,沉聲喝道,“刀盾手……威懾!”

    話音剛落。就見周軍陣型前方那一排刀盾手齊刷刷地站了起來,用右手的戰刀猛擊左手的鐵盾中央,並且大聲怒吼。這是一般所有軍隊都會用的震懾敵軍、並且鼓舞己方士氣的手段,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數被稱為四鎮之盾的南軍陷陣營,當南軍陷陣營的士卒似這般做出威懾舉動時,縱然是東軍神武營的騎兵恐怕亦要心驚膽戰。遠遠繞行不敢正面與其衝突。

    不得不說,齊植這一招的效果著實不凡,驟然驚聞前方所傳來的巨響與怒吼,那些衝鋒中的太平軍士卒面如土色。不自覺地減緩了衝勢,有些甚至嚇地站在了原地。

    見此,徐常大怒,厲聲罵道,“區區叫聲,何懼之有?!——遂本將軍殺過去!”

    “喔……喔!”

    如夢初醒的太平軍先鋒隊士卒這才再次開始衝鋒,但是……

    [已經晚了,小輩! ]

    眼眸中泛起幾分輕蔑,齊植冷笑一聲,厲聲喝道,“前方刀盾手……立盾,結陣!”

    話音剛落,周軍陣型前方刀盾手突然從兩側向中央靠攏,肩靠著肩,盾牌亦緊緊貼著盾牌,組成了一道難以逾越的盾牆。

    而此時那些太平軍士卒,因為被齊植之前那麼一嚇導致失去了衝鋒的勢頭,待其衝至周兵的盾牆前時,竟壓根也沖不散周軍刀盾兵那難以逾越的防線。而這,恰恰便是齊植的目的。

    畢竟人在急速奔跑的時候具備著衝擊力,這股力量或許能衝破周軍刀盾兵的盾牆,而一旦那些太平軍士卒中途減緩了衝勢或者乾脆停了下來,那麼,後續的距離是不足以讓他們再度進入急速奔跑的狀態的。換而言之,亦無法對周軍刀盾手的防線造成多少影響。

    就如同眼下的太平軍士卒,在周兵刀盾手那道高達七尺有餘的鐵盾盾牆面前,就算是用力劈砍兵器,亦無法對盾牌後的周兵帶來什麼傷害。

    見此,齊植心下冷笑一聲,一揮手沉聲喝道,“弓手準備,瞄准我軍刀盾手前方敵軍,吊射!”

    吊射,從某種程度說應該算是最高距離的拋射,這種射擊方式往往應用於攻城戰時城下的弓手射擊城牆上的敵軍,雖然殺傷力不俗,可惜毫無準頭可言,完全就是一切看天意的戰術。

    但是在此時此刻卻起到了不俗的效果,畢竟那些太平軍士卒被阻擋在周軍刀盾手的前方,不具備移動、躲閃的可能,因此就算周軍弓手閉著眼睛,亦能給那些太平軍士卒帶來無法估量的傷害。

    [原來是用來這裡麼? ——這麼說,之前故意用盡了弩兵,只是為了勾引我軍衝過去? ]

    已想清楚某些事的枯羊微微一驚,眼睜睜看著那些麾下士卒飽受箭雨洗禮,死傷慘重。

    而更讓枯羊感到震驚的是,齊植在這時候又出動了其兩側的長槍兵,趁著那些太平軍士卒狼狽躲著來自頭頂上的箭矢時,從兩側夾攻。更有甚者,就在那些太平軍士卒處於周軍弓手與長槍兵的兩面夾擊時,那一排刀盾兵突然又站起來向兩面散開,露出了身後方已裝完弩矢的弩手。

    “嗖嗖……”一輪急射。

    “啊——!!”

    一陣此起彼伏、連綿不絕的慘叫聲過後,太平軍將領張奉與徐常所率的總共六千先鋒隊竟在短短片刻功夫內,折損超過四千兵力。

    反觀周軍,卻幾乎沒有多少損失可言。

    “齊植……”枯羊面色鐵青地望著遠處的原太平軍六神將之玉衡神將齊植。

    似乎是注意到了枯羊的目光,齊植轉過頭去瞧了一眼枯羊,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意。

    [你以為廖立將軍他們是中了你計而被誘出營去的?呵!區區調虎離山之計,如何瞞得過謝大人與公主殿下?若廖立將軍等人不主動離開​​此營,你又豈敢似這般肆無忌憚地攻進來? ——你可知謝大人為何留我在此?那是因為,單憑我齊植,就足以擋你在此,小輩! ]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4-9 11:29
第二十一章 半個時辰

——時間回溯到兩日前,牛渚太平軍營寨帥帳——

    “衛莊,佯攻周軍東營的事,責任重大,就交給你了!——有疑問麼?”

    站在帳內桌案旁,枯羊手指著桌案行軍圖上周軍大營東側的位置,和顏悅色地對衛莊說道。

    深深望了一眼枯羊,衛莊輕笑一聲,聳聳肩說道,“提問倒是沒有,衛某隻是擔心能力不足,辜負了枯羊大帥的重望,連累大帥妙計難以實施……”

    枯羊聞言平靜地回望著枯羊,亦輕笑說道,“衛莊將軍言重了,衛將軍可是總帥最為得力的部將之一,豈會是能力不足?——此番那徐樂與我約定行里應外合之計,本帥以為周軍必然得情,多半會在其營內設下重重伏兵,倘若衛將軍能按照計劃將周軍營內的伏兵拖住,當居此戰首功! ”

    “時辰幾何?”

    “半個時辰!”枯羊平靜地回答道。

    “半個時辰?”衛莊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正色說道,“大帥的意思是,要衛某僅率三千兵拖住周軍營內至少兩萬餘伏兵多達半個時辰?— —這可不易!”

    “對常人而言確實不易,可對衛莊將軍而言,也並非就辦不到,不是麼?——衛莊將軍可是伍帥麾下五位一方天將之一!還是說,衛莊將軍覺得身為一方天將,卻要被迫受伍帥差使,屈居於本帥麾下,心中憤懣,不肯出力?”

    “……”似乎是聽出了什麼別樣的意味,衛莊瞇了瞇眼睛,死死盯著枯羊,但終究敗於枯羊那絲毫不改的眼神,抱拳說道,“是,末將遵命!”

    得見衛莊如此表情,枯羊這才滿意地笑了笑,轉過頭對心腹將領王建說道,“王建,待開戰之日,你要密切關注幾支周兵的動向,尤其是廖立、唐皓、張棟、歐鵬等幾員周將!”

    “是!”王建點頭領命,旋即納悶問道,“大帥當真覺得周兵會給我軍可趁之機麼?——末將並非是有意要自滅威風,只是末將覺得,彼有東嶺眾充當斥候打探消息。待衛莊大人攻周軍東營時,就算周兵起初難以估算衛莊大人麾下兵馬,可憑藉東嶺眾,周軍片刻即能得知實情。既然如此,那廖立、唐皓、張棟、歐鵬等周將,又豈會受衛莊大人引誘?”

    聽聞此言,衛莊亦轉頭望著枯羊,畢竟王建所言,亦是他心中顧忌之事。

    “這個簡單!”在數雙眼睛的注視下,枯羊微笑著說道,“據本帥猜測,待我軍與那徐樂施行那所謂的里應外合之計時,周軍必定會在營內設下重重伏兵……你等真道那些伏兵是為我軍而設的?”

    與張奉對視一眼,徐常疑惑問道,“難道不是麼?——恕末將難以領會!”

    搖了搖頭,枯羊正色說道,“那些伏兵,只不過是個幌子罷了!——本帥可以斷定,只要衛莊將軍在周軍東營稍做引誘,不難猜測周軍營內的伏兵會傾巢而出!”

    “這是為何?”衛莊忍不住詢問道。

    瞥了一眼衛莊,枯羊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意,低聲說道,“因為周軍總帥、即本帥那位好姐夫謝安,他想要叫本帥毫無顧忌地攻入其軍營之內!”

    可能是沒想到枯羊竟然自爆與周軍總帥謝安的關係,其心腹將領王建、張奉、徐常三人面露驚色,心中甚是緊張,下意識地轉頭望向衛莊。而衛莊亦是一臉震驚之色,張口慾言,但是最終卻也沒說什麼,相反地表情有些尷尬。

    “這個……恕衛某難以領會!——大帥的意思是,那謝安非但知曉我軍與那徐樂的事,甚至連我軍行聲東擊西之計亦清楚?”在王建、張奉、徐常三將詫異的目光下,衛莊竟有意略過了枯羊方才故意為之的爆料。

    深深望著衛莊,也不知從對方的表情出瞧出了什麼,枯羊淡淡笑了笑,解釋道,“不錯!——謝安、謝文逸乃八賢王李賢推崇的南征王師總帥,又豈是尋常庸庸碌碌之輩?據本帥猜測,他非但清楚掌握著徐樂的一舉一動,對此人暗中私通我軍一事了若指掌,而且也猜測得到,本帥多半不會聽信徐樂那個莽夫所獻計策……”

    “等……等等!”一臉愕然地打斷了枯羊的話,王建目瞪口呆地說道,“大帥,末將怎麼越聽越糊塗,感覺……”

    彷彿是看穿了王建的心思,枯羊輕笑一聲,沉聲說道,“正如你等心中所想,謝安欲順水推舟,假作不知我軍計策,將計就計,但是呢,又怕本帥顧及其軍營內的周兵人數,畏懼而不敢攻地太深,是故,他多半會叫營內的伏兵主動離開,好叫本帥安心……所以說,週營內的伏兵只不過是幌子罷了,目的就是要讓我軍清楚得悉他周軍究竟有多少兵力會跟隨衛莊將軍離營……只有營內留守的周兵遠遠少於本帥麾下兵馬,本帥才會上鉤!——這才是謝安的本意!”

    “竟……竟有此事?”望了一眼枯羊,徐常摸了摸下巴,驚疑不定地說道,“並非末將不信大帥所言,末將只是覺得,那謝安有必要如此犯險麼?”

    枯羊聞言默然不語,他很清楚,謝安之所以如此親身涉險,這其中未嘗沒有那個約定所帶來的影響在。就如當日謝安的那句話一樣,他希望枯羊能夠回心轉意。

    身為堂堂大周國朝廷一品刑部尚書令的姐夫,竟能為只見過寥寥兩面的小舅子做到這種地步,不得不說這讓枯羊感覺有些心暖。

    而心暖之餘,枯羊心中那份屬於年輕人的逞強好勝亦被其姐夫謝安給挑了起來。並且,這份​​好勝心一直維持到他枯羊率軍殺入周軍營寨。

    [被小瞧了呢……]

    自聽說周軍的廖立、唐皓、張棟、歐鵬四員大將,各自率領著五千左右的伏兵,故意追趕著他枯羊帳下大將衛莊遠離週營,枯羊便不由地感覺心中憤懣。

    雖然他早已猜到了姐夫謝安的佈局,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那位親姐夫竟有如此魄力,為了誘惑他上鉤,不惜直接讓己方暫時減員兩萬人,只留下不足七八千人的周兵來抵擋他枯羊麾下兩萬兩千左右的牛渚太平軍士卒。

    [就是說,單憑七八千人,亦足以擊敗我枯羊麼? ]

    好似是隱約察覺到了其姐夫謝安這般佈局的隱晦意思,枯羊恨恨地咬了咬牙,儘管心中對謝安頗為尊重,這會兒亦是火冒三丈,一心想著要盡快擊破周軍中營的守備,攻下周軍帥帳。

    能抓到姐夫謝安固然是好,可就算抓不到,至少他枯羊贏回了一仗,並且,大大重創了周軍的兵力與士氣。

    [那般倨傲,可莫要輸了之後再來後悔啊! ]

    枯羊在心下暗暗說道,彷彿他已經得到了此戰的最終勝利。也難怪他一副勝券在握的心情,畢竟在謝安主動讓己方暫時減員了兩萬人左右的情況下,枯羊麾下的兵力呈現徹底的壓倒性優勢,很難想像一支兩萬兩千餘上下的軍隊會打不過一支只有寥寥七八千人的軍隊。

    然而,殘酷的現實卻是狠狠扇了心情極佳的枯羊一個嘴巴子,那位原太平軍六神將之玉衡神將,憑藉著出色的指揮才能與合理的兵種運用,以及冀州兵傑出的作戰能力,在一番設計下,以極其微小的損失,一舉擊敗了枯羊麾下張奉與徐常二人所率領的六千人先鋒軍,直接叫這支六千人的前鋒軍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內折損了多達四千人,這無異於給了枯羊以及眾多自我感覺良好的太平軍將領以當頭棒喝。

    這不,枯羊臉上的表情頓時就沉了下來。

    要知道此刻齊植周身也就那麼五六千兵而已,與張奉、徐常二人所率的牛渚太平軍先鋒隊兵力大致相等,可結果呢,齊植麾下冀州兵只損失寥寥百餘人,反觀牛渚太平軍卻是傷亡四千餘人,雖然說冀州兵的作戰能力本來就要高出太平軍一籌,但是似這等損兵比例,這也太令人感覺不可思議了。

    [莫要以為齊某曾經敗給了主公殿下就輕視了齊某啊,小輩們! ]

    似乎是注意到了遠處那些牛渚太平軍士卒瞠目結舌的表情,齊植雖心中得意,然臉上卻不表露半分,冷哼一聲,沉聲喝道,“威喝!”

    “喔喔——!!”

    麾下五六千周兵齊聲吶喊,聲如九天驚雷,振奮士氣之餘,只唬得兵力遠勝於周兵的牛渚太平軍士卒心驚膽顫。

    “這下麻煩了……”望著眾志成城的周兵,枯羊低聲嘀咕一句。

    因為在他看來,或許此前周兵對齊植還抱有幾分猜忌與懷疑,只是礙於總帥謝安信任齊植,因而不敢表露,但是自打方才齊植漂亮地勝了一仗,一舉殺死了四千左右的牛渚太平軍後,其麾下五六千周兵如何還會有半點的猜忌與懷疑?

    換而言之,此刻的齊植,已然是一位受部下敬重與信任的周將,再不存在什麼原太平軍降將的隔閡。而這意味著枯羊若想擊敗齊植,更需花費一些工夫。

    [嘁!怪不得劉晴與陳帥曾留此人在江夏附近……]

    遠遠望著遠處威風凜凜的齊植,枯羊在心下暗暗感慨。

    平心而論,能被太平軍第三代總帥梁丘皓這位前後數百年幾乎無人能比肩的無雙猛將看中,六神將又豈是尋常人物?想想也是,撇開伍衡不談,無論是費國、季竑、耿南,亦或是齊植、嚴磊,又有哪個是易於之輩?

    包括嚴磊那位六神將之搖光神將,想來此人能被梁丘皓看中,必定也不會遜色齊植多少,再者,單單看此人能夠率領一万精兵在長孫湘雨與周軍的眼皮底下一路從荊山趕到將領,便知此人亦是擅長遠襲的將領。只可惜這位神將大人運氣太背,竟撞見了炎虎姬梁丘舞。

    要知道梁丘舞可是大周朝廷第一戰力,雖說敵不過其堂兄梁丘皓,但武力亦屬天下三甲之內,嚴磊撞在她手裡還想活命?

    不得不說,相比於死得冤枉的嚴磊,齊植的運氣顯然要好得多。不難猜測,待這場仗過後,齊植在周軍中的地位顯然會更加穩如泰山。當然了,前提是此戰打贏,否則齊植也沒什麼臉面去接受謝安的賞賜。

    不過話說回來,齊植不覺得自己會輸。

    畢竟枯羊雖然聰慧,但領兵經驗比他少上太多,而這,恰恰也正是他齊植能夠穩壓枯羊的原因。

    而相對於齊植的從容鎮定,枯羊顯然要焦急許多。

    要知道,廖立、唐皓、張棟、歐鵬這四員謝安麾下大將雖說為了誘使他枯羊上鉤而看似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可實際上呢,這些人只是跑到七八里外溜達一圈再回來罷了。倘若枯羊無法在這些位週將來回的半個時辰時間內擊敗週營內剩餘的守兵,攻破帥帳,那麼,枯羊與他麾下兩萬餘牛渚太平軍就會被回援的廖立、唐皓、張棟、歐鵬四將團團包圍。

    簡單地說,謝安與枯羊好比是在玩一場搏速度、玩心跳的遊戲,若不能搶占先機,便只有被對方吞沒,全軍覆沒。

    當然了,枯羊也可以選擇就此退兵,畢竟眼下周軍營內就只有寥寥七八千兵力,倘若枯羊一味選擇退兵,諒周軍也奈何不了枯羊。

    可問題是,以枯羊的高傲,又豈會選擇在這種時候退兵?要知道,謝安可是讓了他足足兩萬兵力,倘若連這樣都勝不了,那他枯羊還不如直接投降算了,反正性命無憂。

    可若是不退,眼前的齊植如何解決?

    原以為此番能夠順順利利的枯羊,這會兒著實有種騎虎難下的意思。

    [既然在士卒素質上難以比較,那麼就只有依靠人數了! ]

    想到這裡,枯羊大手一揮,沉聲喝道,“大軍壓上!——張奉纏住齊植,徐常跟隊,遂本帥衝擊中軍帥帳!”

    不得不說,枯羊的反應也實在夠快,見時間緊迫不足以正面擊潰領兵經驗豐富的齊植,便當即改變了戰術,畢竟他麾下依然還有近兩萬的士卒,一旦分散開來,勢必能叫齊植顧此失彼。至於張奉,雖然此人武藝與領兵才能皆不及齊植,但只要做到莫與齊植硬碰硬,些許兵力上的損失,枯羊還是可以接受的。

    “果然是這招麼?”

    得見枯羊將麾下兵力分成數支,齊植冷笑一聲,抬手對身旁傳令兵說道,“傳信號!”

    “是!”那名傳令兵抱拳命令,旋即朝天射出三枚火箭。

    在這個漆黑無些許月光的四月底的夜裡,這三枚火箭猶如黑暗中的燈火,哪怕是隔得老遠亦能看地清清楚楚。

    “唔?”枯羊抬頭望了一眼射向夜空的那三枚火箭。

    而就在這時,周軍營內深處傳來幾聲炮響,繼而鑼鼓聲大作,隱約見,彷彿有千軍萬馬從漆黑的營內深處向這邊殺來,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叫眾牛渚太平軍士卒心驚膽顫。

    [怎麼回事?周軍營內按理來說已沒有多少兵力才對!難道姐夫使詐,在三萬兵力外又私藏了一支軍隊? ]

    枯羊驚疑不定地望著遠處,繼而緩緩搖了搖頭,因為他不覺得謝安會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既然如此,遠處那些看似千軍萬馬的周軍伏兵也就不難猜測了。

    “休要驚慌!”立馬大喝一聲,枯羊回顧左右喊道,“那不過是周軍唬人的詭異罷了!——此刻周軍營內,僅寥寥七八千兵力罷了!”

    而此時,遠處的周軍伏兵亦露出了全貌,正是周軍大將成央、鄂奕、典英等人,想來他們也知道瞞不過枯羊,因此索性直接殺了出來。

    望著那幾支寥寥數百人的所謂周軍伏兵,眾牛渚太平軍士卒這才鎮定下來。其中,有一名千人將主動率領麾下曲部應了上去,似乎想要擊破一小隊周兵來振奮己方士氣。

    但遺憾的是,他挑錯了對手……

    “砰——!”

    一聲巨響。

    待心下愕然的枯羊下意識轉頭觀瞧的時候,他驚愕地看到,他麾下那名武藝不俗的千人將,整個人竟然在半空倒飛了整整數丈,砰地一聲摔在地上,半響爬不起來。待細細一瞅,枯羊驚駭地註意到,此人的胸口鎧甲上,竟然留下了一道極深的凹痕,似乎是被什麼類似槍棍的鈍器所擊飛。

    猛地轉向遠處,枯羊心中咯噔一下。

    只見在遠處一堆篝火旁,曾經與他有過一次照面的狄布,正緩緩收起他手中那柄比尋常長槍要粗上一倍有餘的鐵槍,繼而掄起長槍的尾端,猛地一記橫掃,但聽幾聲哀嚎慘叫,衝殺至他面前的牛渚太平軍士卒人仰馬翻,在咔嚓咔嚓的碎骨聲中翻倒在地,繼而被亂軍踐踏致死。

    [糟糕……幾乎忘卻姐夫麾下還有一幫猛士! ——等等,這麼說的話……]

    好似察覺到了什麼,枯羊環視四周,他這才注意到,在那幾支數百人的周軍小隊中,明顯有不少身手比一般冀州兵高出一籌的傢伙,悶不做聲地收割著他麾下牛渚太平軍士卒的性命。首當其沖一名看似士卒打扮的周兵更是了不得,雙手各自手持一柄長劍,在亂軍之中猶如信手游走於自家後院花園,一劍一個砍殺他枯羊麾下將士猶如砍菜切瓜,哪怕是千人將級的太平軍士卒,亦擋不住此人一劍。

    [漠飛! ]

    在一次四目交接的機會下,枯羊終於得見那位武藝比之齊植等周軍大將還要強勁幾分的所謂周兵,一名比他大不了幾歲亦頗為俊秀的年輕人。

    [原來是仗著麾下猛將如雲麼,姐夫? ]

    枯羊的面色逐漸沉了下來,因為他已預感到,面對著兵力雖少但卻有諸多猛將震懾全場的周軍,他枯羊雖說在兵力上佔據絕對優勢,亦不見得能穩贏。

    而更糟糕的是,距離半個時辰的期限已越來越近……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4-10 10:14
第二十二章 半個時辰(二)

“多少時辰了?”

    勒住馬韁,太平軍第四代總帥伍衡麾下左軍天將衛莊沉聲詢問著身旁幾騎護衛。

    只見其中一名護衛抱拳回道,“回禀天將大人,差不多子時三刻了,距我等從周軍東營撤出大概已有半個時辰!”

    “差不多有半個時辰了麼?”衛莊頓馬觀瞧著後方,只見在後方大概一兩里外,數以萬計的周兵如波濤洶湧的潮水般湧來,但不知為何,前進的速度已不像最初那樣兇猛而迅速。

    “看樣子是想到一處了!——那些周兵似乎也等待著半個時辰左右的極限……”

    瞇著眼睛仔細打量著身後方那些周兵的動向,衛莊喃喃說道。

    左右護衛面面相覷,不解問道,“天將大人何出此言?——不是因為追逐不上我軍,周軍這才選擇暫時緩行麼?”

    “追逐不上我軍?”衛莊聞言冷笑一聲,搖頭說道,“謠傳冀州兵能日行百里,士卒耐力極佳,豈有追逐不上我軍之說?”

    “可是……”一名護衛眼中露出幾分疑惑。

    似乎是瞧出了這名護衛的心思,衛莊沉聲說道,“之所以追趕不上,乃是因為這幾支周兵實際上並非有心追趕,他們要留著力氣返回其營對付枯羊,又豈捨得將寶貴的體力浪費在與我等的追逐上?”

    “咦?”左右護衛聞言目瞪口呆,驚疑問道,“這些周軍如何知曉枯羊會襲他們的大營?——按照計劃。在這幾支周軍遠離其營差不多五六里時,枯羊才會攻打周軍的南營啊……”

    “他們當然知道!”遙遙望向周軍大營方向。衛莊喃喃說道,“這本就是一場姐夫與小舅子間針對於魄力的博弈……也算不上什麼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的策略,無非就是那兩人相互展示自己的膽氣罷了! ”

    左右護衛面面相覷,不解衛莊話中含義,而就在這時,衛莊麾下千人將廉吾策馬匆匆而來,抱拳沉聲說道,“天將大人。不出您所料,我軍身後那幾支周兵似乎有跡像要在此掉頭回援其營了!”

    “當真?”衛莊聞言皺了皺,撇下一干護衛,策馬頓足向後觀瞧。

    果然,只見在那漆黑的遠方,那些手舉火把追趕著他們的周兵,竟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正準備掉頭返回其大營。

    “糟糕了……”心下咯噔一下,衛莊皺眉說道。

    在衛莊看來,眼下這會兒,他那位名義上的上帥、牛渚太平軍主帥枯羊,多半依然還率領著麾下兩萬兩千餘牛渚太平軍攻打周軍大營。在這個最為關鍵的時候,倘若他衛莊面前遠處那幾支數量明顯超過兩萬人的周兵放棄追趕。就此撤軍返回其營,可想而知枯羊會遭遇何等嚴峻的危險之境。

    明明是正打著火熱,或許再過片刻光景便能攻破周軍的中營帥帳,但就在這個時候周軍之前派出追趕衛莊的兩萬生力軍突然返回,堵死四處營門。直接導致枯羊以及他麾下兩萬餘人被徹底包圍在周軍那座軍營內,猶如甕中之鱉。插翅難飛。

    “這個時候還未傳來訊號……不妙了!”

    瞇著眼睛仔細觀瞧著遠方漆黑夜幕下若隱若現的周軍大營,衛莊眼中難免露出幾分憂慮之色。畢竟按照計劃,這個時候枯羊差不多應該在周軍內放火點燃處處,然而眼下,周軍大營一如既往,雖說時而有廝殺聲由撫面而過的夜風傳來,但是營內卻無一處失火,這顯然不符枯羊之前與衛莊商議的計劃。

    “看來枯羊是遇到阻礙了……”撥了撥馬韁,衛莊略有些驚訝地說道,“難以置信!——那謝安麾下僅七八千人馬,而枯羊卻有兩萬餘兵力,兵力如此懸殊,枯羊竟然戰謝安不下?!”

    不得不說,衛莊的直覺絲毫不差,此刻的枯羊,正遭到齊植、成央、典英、鄂奕等眾冀州兵猛將圍攻,更何況還有狄布、漠飛、苟貢以及手下東嶺眾刺客協助周兵。而更糟糕的是,周軍這座營寨本就是謝安為了圍困反擊枯羊所建,雖說迄今為止尚有大批周兵不得不擠在狹隘的兵帳內歇息,但是營內的防禦設施卻建造地相當齊全,使得齊植等周軍大將一開始就處於易守難攻的有利位置。也正是因為如此,齊植才能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地殲滅牛渚太平軍多達四千兵卒。

    不過說到最最令枯羊感到憤懣懊惱的,恐怕還要數漠飛所率領的東嶺眾刺客。

    謝安曾經的理論得到了驗證,在梁丘皓戰死、金鈴兒又實力大減的當下,隱隱已是天下第一刺客的漠飛,親自率領著百餘名東嶺眾刺客在戰場上狙殺牛渚太平軍的將官,自伯長以上軍官幾乎被漠飛等人殺了大半,這使得牛渚太平軍在戰場上的指揮系統頓時陷入了半癱瘓狀態,枯羊下達的命令,幾乎沒辦法順利實施,直接導致整個牛渚太平軍主力變得一盤散沙,各自為戰,結果被周軍趁虛而入、各個擊破。

    正因為如此,枯羊至今也沒能按照計劃中的那樣,順利攻破周軍的中營帥帳,在該處放火宣示己方的勝利。

    瞅見遠方追趕自己的那幾支周兵已陸續原路撤退,衛莊咬了咬牙,沉聲說道,“這樣下去不行……傳本將軍令,全軍掉頭,咬住那幾支周軍!”

    身旁千人將廉吾聞言面色微微一變,壓低聲音提醒道,“天將大人,那可是整整兩萬周兵!”

    “你怕了,廉吾?”瞥了一眼廉吾,衛莊冷冷說道。

    “怕倒不至於,只是……”那名為廉吾的千人將面色微微一紅,在瞧了瞧左右後,策馬上前幾步。低聲對衛莊說道,“末將不解。那枯羊屢屢對將軍無禮,甚至有意要藉周兵之手剷除將軍,借刀殺人,既然如此,將軍又何必親身犯險,去救那枯羊?”

    “何其愚蠢!”衛莊聞言輕哼一聲,略有些不悅地說道,“因本將軍知曉其秘密。是故枯羊要殺本將軍……此事本將軍又豈會不知,何需你來提醒?——但是你可別忘了,倘若枯羊兵敗,對我等就有好處了?”

    “咦?”

    “蠢材!——周軍主帥謝安乃枯羊的親姐夫!縱然枯羊兵敗、被周軍擒獲,他照樣能夠保全性命。甚至於,在他姐夫謝安的牽線搭橋下,即便在周國朝廷為官為將恐怕亦不成問題。日後照樣風光。而我等呢?倘若枯羊兵敗,面對冀州兵近三萬勁旅,你我可有應對之法?”

    “這……”廉吾頓時語塞,哼哧哼哧地說不出來。

    [果然只是千人將,連這等顯而易見的事都想不明白,比之枯羊、衛縐等人差得太多了……]

    瞥了一眼面紅耳赤的廉吾。衛莊冷哼一聲,倒也不再多說什麼,沉聲喝道,“速速傳令!”

    “……是!”

    不過話說回來,最最關鍵的一點。衛莊卻沒有提及,那就是他自己的前途。雖然他衛莊乃太平軍眼下第四代總帥伍衡麾下五位一方天將之一。居左軍天將,身份特殊絲毫不遜色梁丘皓時代的一方神將,但倘若枯羊今日在牛渚敗得太慘,盡損了太平軍三万精銳,即便他衛莊日後能活著回到伍衡身邊,恐怕也難免遭到遷怒與連罪。畢竟整個太平軍如今也只有十二、三萬兵力,有他衛莊在場的情況下枯羊還損失了三萬兵力,這讓衛莊如何回去向伍衡交代?

    [今夜枯羊恐怕難勝周兵……如此看來,我恐怕亦得另作打算,否則日後伍衡怪罪,或許要牽累到我……唔,今日事急,暫時將此事擱下,他日再做思量! ]

    捏了捏馬韁,衛莊心下暗自嘀咕道。

    而此時,衛莊麾下三千左右太平軍士卒已全數掉頭。僅看他在途中幾乎未損一兵一卒,不難猜測,周兵果然是沒有盡全力追趕,否則,縱然是步兵追步兵,以冀州兵日行百里的腳程,又豈會追不上衛莊?

    很不可思議地,在牛渚地界的外野,上演了一場頗為怪異的好戲。之前明明是四支周兵共計兩萬人追趕衛莊的三千太平軍,而這會兒,雙方的處境卻整個掉轉過來,由衛莊追趕那兩萬正準備返回其大營支援的周兵,讓人不得不感慨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唔?”

    似乎是注意到了身後方反過來追趕己方的太平軍士卒,周軍大將廖立虎目中泛起幾分詫異。

    要知道,廖立本就是除惡務盡的性子,從未在追殲戰中半途撤兵,此番若不是謝安早前下了嚴令,隨後又有張棟、唐皓二將幾番派人來催促,以他廖立的性子,恐怕多半會追趕衛莊到天涯海角。

    說句毫不誇張的話,他廖立可是費了好大勁才壓制住心中那份欲將衛莊麾下三千兵全殲的濃濃戰意,按照謝安預先吩咐的計劃行事,半途回援大營。可那衛莊倒好,竟然還敢掉轉過來追他?這簡直就是撩虎鬚般的挑釁吶!

    想到這裡,廖立猛地勒住馬韁,望著身後方追趕而來的衛莊軍舔了舔嘴唇。

    左右護衛豈會不知自家將軍的性子,連忙拉住廖立的馬韁,驚聲勸道,“將軍,大人吩咐過,一切以回援大營為緊要!——我軍的目的乃是牛渚太平軍的主力,而非是那區區三千在我軍威勢下狼狽鼠竄的驚弓之鳥!”

    “是啊,將軍,大局為重!”其餘護衛亦勸道。

    遺憾的是,觀廖立的表情,他顯然沒有聽取帳下護衛建議的意思,一揮手輕笑說道,“無妨!有張棟、唐皓、歐鵬三人回援大營已是足夠,我軍就留下為其斷後好了,順便嘛,會會那個衛莊,看看此人究竟仗持著什麼,竟有這般勇氣反過來追趕我軍!”

    “可是……”左右護衛面面相覷,似乎還要再勸。

    見此,廖立輕笑說道,“想來大人也不想看到我四人回援大營時,身後吊著那麼一個尾巴吧?——看對面那廝的意思。可不准備就這麼輕易放我等回援大營!”

    左右護衛聞言面面相覷,啞口無言。畢竟廖立所言句句在理。總不能帶著衛莊那三千兵一同返回大營吧?要知道三千兵力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天知道會惹出什麼事來?還不如為其餘三軍斷後,將那衛莊連帶著其麾下三千兵截在此處,以免此人壞謝大人好​​事。

    見左右護衛啞口無言,廖立心下暗笑,趁熱打鐵說道,“派人去通知張棟、唐皓、歐鵬三位將軍,就說那衛莊膽大包天。竟然尾隨追趕我軍。為了避免此人壞大人好事,本將軍親自在此斷後,請三位將軍先行一步,待廖某斬了那衛莊,再徐徐回援大營不遲!”

    [最後一句才是實話吧? ]

    左右護衛聞言心下暗暗嘆息,對於自家這位明明擁有帥才能力卻熱衷於親自衝鋒在前線斬將奪旗的將軍沒有了想法,搖搖頭命人向唐皓等人報之消息去了。

    而唐皓、張棟、歐鵬三位週將顯然也清楚廖立的性子。尤其是張棟,畢竟廖立曾是他的副將。因此,三將倒也沒想著白費心思派人來勸說,只是各自叫人傳了一句小心,便顧自引兵回大營了,只留下廖立與他麾下五千曲部在此恭候衛莊。

    “果然……”

    遠遠注意到周軍的動向。衛莊微微皺了皺,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顯然,他早就猜到周軍會留下一支兵力斷後,而不是兩萬周軍全數停下,畢竟此刻的周兵正急著趕回週營圍剿枯羊。哪有閒情逸致與他衛莊在此糾纏。

    只不過……

    [周軍中有足以比擬齊植的猛將麼? ]

    在指揮著麾下三千士卒直接衝入廖立軍兵陣時,衛莊心下暗自詢問著自己。

    也難怪。畢竟衛莊屬伍衡那一支的太平軍,並未參與荊州戰役,從未與冀州兵交鋒過,甚至於,與當時謝安在湖口時所率領的大樑軍也未曾正面交手,只不過被謝安趁機燒了兩回營寨罷了,談不上有什麼實質上的損失。

    因此,衛莊並不了解冀州軍將領的武力,直到他與廖立交上手,他這才震驚地發現,這位週將的武藝,別說比起他所知的齊植高上一籌,甚至隱隱還要在他之上。

    “鏘——!”

    兵戈交擊,衛莊難以置信地望著將自己連人帶馬打退三尺有餘的周軍大將廖立。

    [怎麼可能? ]

    衛莊目瞪口呆地望著遠處立馬扛槍上下打量著他的廖立,反觀後者,卻是皺皺眉、一臉的意外表情,他的目光彷彿是在說,你小子武藝不行啊,哪來的膽氣追趕?

    [該死的! ]

    心下暗罵一句,頗有些面紅耳赤的衛莊奮力搶攻,但遺憾的是,任命他怎麼施展武藝,卻也傷不了廖立一根毫毛。

    而更讓衛莊感覺難以接受的是,他本來想趁著與廖立交手時的空隙,指揮麾下兵卒將這股暫時失去了大將指揮的冀州兵殲滅,畢竟能夠做到一心二用的衛莊確實有這股資本。但是他沒想到,察覺到此事的廖立竟然亦能做到一面與他交手一面指揮麾下士卒作戰,換而言之,衛莊無論在單挑還是在軍隊作戰,皆被廖立所壓制。

    [我堂堂一方天將之左軍天將,竟然敵不過周軍一介尋常將領? ]

    衛莊心下又氣又怒。

    倒不是衛莊武藝遜色,要知道,哪怕是壓制了枯羊的齊植,在武藝上亦比不過此人,但遺憾的是,廖立比起齊植強得可不止一星半點。

    論武藝,如果費國乃冀州兵第一猛將,那麼他廖立絕對是第二人,其餘像馬聃、歐鵬、唐皓等人,都必須得靠邊站;而論指揮軍隊的才能,他廖立亦具備著為帥的資格,換而言之,他本有機會像費國、馬聃二人一樣單獨領兵作戰,成為一支偏師的主帥。但遺憾的是,廖立在領兵作戰時時而會腦袋發熱,憤懣情緒下極易受挑釁,又容易犯沖動、自暴自棄的毛病,簡單地說,就是發揮不穩定。因此,在荊州戰役時長孫湘雨與謝安這才放棄提升廖立為偏師主帥,否則,當時的周軍想必能更加靈活。

    不過眼下,因為衛莊無論在那方便都不如自己,廖立發揮地倒是十分穩定、出色,比之費國、馬聃毫不遜色,畢竟他本來就是順風仗時愈加勇猛、愈加出色的類型。

    這不,發揮出色的他在直覺方面亦是堪比那位天下的大豪傑陣雷,幾次破了衛莊在指揮士卒作戰時的小動作,死死壓制地衛莊,壓制地衛莊苦不堪言。

    “嗤——”

    一聲輕響,廖立手中的長槍槍刃劃過衛莊手背,割傷皮肉之餘,帶起幾絲血絲。

    悶聲一聲,比之方才狼狽許多的衛莊捂著手背撥馬後退幾步,神色不定地盯著廖立,心下暗暗震驚。

    [都說自謝安執掌帥印後,冀州兵猛將如雲,不想竟是真的……面前這廝,比之叛徒齊植要強地多! ]

    比之叛徒齊植、甚至比之他衛莊更強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面前這員周將若是在太平軍中,足以擔任六神將或五方天將。

    想到這裡,衛莊萌生了退意,畢竟直覺告訴他,他若是再不走,恐怕多半會被面前的這員留下性命。

    但問題是,他雖想走,可廖立會放過他麼?

    當然不……咦?

    出乎意料,在傷到了衛莊之後,廖立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竟皺眉觀瞧著遙遠的北方,彷彿那裡有什麼讓他忌憚的事物。

    [這種不安的感覺究竟是為何? ]

    廖立摸了摸胸口,胸膛下,那是他急速跳動的心臟。

    因為與衛莊的戰事太過於順利,這使得廖立的發揮亦愈加出色,連帶著他的直覺亦比平日更加敏銳,而這份敏銳的直覺卻告訴他,北方好似有什麼為之忌憚的事物……

    “駕!”

    一聲輕斥打斷了廖立的思緒,他下意識轉過頭,卻瞧見手下敗將衛莊撥馬逃走。

    “他娘的!——站住!該死的……”

    因為分神而叫敵將有機會逃走的廖立破口大罵。 (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4-4-14 23:08
第二十三章 羊與虎的莫逆

且不說暫時已遠離了戰場中樞的周軍大將廖立與太平軍大將衛莊二人,且再說那場眼下依舊延續于周軍大營的交鋒,即枯羊與他麾下兩萬兩千牛渚太平軍主力猛攻周營內七八千守兵的那一仗。


正如衛莊所預料的那樣,枯羊被牽制住了,率領麾下兩萬余兵眾的他,被周軍牽制住了,以至于明明過了約定的時辰,他卻沒能像計劃的那樣,擊破太平軍周軍的中營帥帳、并且在軍營中央放火宣告自己的勝利。


時間,往往有如指間的細沙,其逝難阻。而越是眼睜睜關注著它流失的速度,人就難免愈加煩躁不安,就像如今的枯羊那樣。


進退兩難、騎虎難下,用這類詞語來解釋此刻枯羊的處境可謂是相得益彰,時至今日的他,終于徹徹底底地體會到了勁旅冀州兵這支大周京畿王師的可怕底蘊。雖說占據著地形上的優勢,但僅僅用六七千人便正面擋住兩萬余人的攻勢,這在枯羊想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按捺不住了呢,小舅爺……”搖著手中精致的小金扇,茍貢笑瞇瞇地對自家主公謝安說道。


此時謝安正站在遠離戰場廝殺的安全區域遠遠觀瞧著枯羊,聞言微微一愣,轉過頭來略有些驚訝地說道,“誒?茍貢?——你何時過來的?”


茍貢笑了笑,彬彬有禮地說道,“有些時候了,不過見大人聚精會神關注著戰局,因此不敢打擾……”


“哦。”謝安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再度將目光投向遠處戰場上的枯羊。因為有著伊伊這位愛妾的關心在,謝安可以說十分關切枯羊的安危。畢竟梁丘皓前車之鑒就在眼前,他不希望再看到一位有珍貴親情的親戚再死在他面前。


不得不說,大妻舅梁丘皓的死,顯然會是謝安這輩子無法彌補的痛。而正因為清楚體會到失去親人的痛楚,謝安這才迫切希望勸服枯羊這位小妻舅,否則,他實在無顏回去伊伊這位心愛的女人交代。


而身旁茍貢本來在等著主公謝安接方才的話茬,沒想到主公卻走了神。心下苦笑一聲,再次重復道,“大人,小舅爺有些按捺不住了呢……”


“啊?哦哦。”如夢初醒的謝安自嘲一笑,在歉意地望了一眼茍貢過,點頭嘆息道,“是啊。枯羊那小子急了……他太小看我冀州軍的底蘊了。”


“可不是么!”茍貢聞言附和道。


倒是單純迎合主公謝安,而是茍貢自己也這么認為。要知道,眼下這場戰事,應戰的將軍除齊植這位原太平軍降將外皆是從大梁軍征調過來的將軍,至于像廖立、唐皓、張棟、歐鵬等冀州軍大將,至今還未真正地加入戰局。更別說還有費國、馬聃那兩位被八賢王李賢臨時借調過去的冀州軍帥級將領。


說句毫不夸張的話,枯羊就算是對付眼下的周兵周將亦屬吃力,很難想象若是冀州兵最佳陣容在此,他枯羊將如何抵擋。


“將二萬兵,強攻不克。鏖戰不得寸進……小舅爺局勢不妙呢!——倘若換做是卑職,便于此刻退兵……”茍貢意味深長地對謝安說道。


仿佛是聽懂了茍貢話外深意。謝安搖了搖頭,輕笑說道,“放心吧,枯羊是不會選擇就此撤兵的,因此,也沒有必要去提前防備此事。枯羊心高氣傲,此番我給足了他機會,叫他占得上風,倘若如此他依然還是無法擊敗我軍,被迫撤兵……這對他而言,無異于敗北!”


茍貢聞言點頭微笑,附和說道,“大人所言極是!——但愿一切順利,早早得令小舅爺歸心,莫要出現什么差池……”


“正是此理!”


就在謝安與茍貢二人細談此事時,忽然有幾名哨衛急步走來,叩地抱拳正色稟道,“啟稟大人,監視于營外東側外野的斥候來報,四位將軍已放棄追趕太平軍將領衛莊,準備回援大營!”


“好!”謝安聞言心中大喜,撫掌笑道,“待廖立、唐皓等四人率領大軍回營趕到,此戰定矣!”


“這個……”只見其中一名哨衛猶豫一下,抱拳說道,“大人,據先行一步趕來報訊的斥候言道,廖立將軍并未隨軍返回……”


“什么?”謝安聞言愣了愣,疑惑問道,“廖立做什么去了?”


“據說是繼續追趕太平軍將領衛莊去了……當時四位將軍掉頭準備返回時,那衛莊似乎也察覺到了此事,亦掉轉敗退之勢,欲尾隨追擊四位將軍,是故,廖立將軍主動留下斷后……”


“……”謝安無言地張了張嘴,旋即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沒好氣地笑罵道,“這個廖立,本府千囑咐萬囑咐,他卻……”


作為謝安的心腹左右,茍貢豈會不知謝安對廖立的喜愛甚至還要在馬聃之上?也難怪,畢竟廖立曾當做一陣謝安的護衛將軍,對謝安忠心耿耿,更別說廖立是冀州兵現任大將中與張棟一樣最早效忠于謝安的。因此,就算長孫湘雨幾次惱怒于廖立在戰場上的自作主張,但也礙在夫君謝安的情面上,不曾處置廖立,頂多將其閑置。


正因為清楚了解這件事,眼下見謝安這般說話,茍貢連忙接口說道,“卑職倒是覺得廖立將軍當機立斷無有差錯,畢竟那衛莊好歹亦是什么所謂的五方天將,麾下亦有三千之眾,盡管我軍眼下當務之急乃是擒住小舅爺,但倘若因此對此人松懈,恐怕也不怎么妥當……總歸那是三千兵!”


謝安緩緩點了點頭,畢竟三千兵力確實擁有著足以扭轉整場戰事戰局走向的能力。


“可這樣一來,我軍四面夾擊的計劃可就要泡湯了……”謝安皺眉說道。


要知道按照本來的計劃。待枯羊像眼下這般被齊植栓死在周軍大營內時,唐皓、廖立、張棟、歐鵬四人就要原路返回。分別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進入周軍營寨,直接將枯羊所有的去路與退路堵死,叫其退不得退、進不得進,四面夾攻,迫使枯羊以及其麾下殘存的一萬七八千兵力投降。這,才是謝安真正的目的。


然而眼下廖立卻率領著本該回援大營的五千兵力追趕太平軍將領衛莊而去,致使回援周營的大軍從兩萬人一下子銳減至一萬五千人。或許有人會覺得這一萬五千人亦足以決定這場戰事,但是要知道。這一萬五千人可是要分別從周營的四處空門進攻逼迫枯羊的,換而言之,別看整體的兵力數量頗為嚇人,但實際上,每個方向只有不到四千人罷了。


而枯羊呢,迄今為止仍然有一萬七千人上下,若他瞧準一個方向死命突圍。也并非無法突圍。而這時就需要像廖立、唐皓、歐鵬、張棟這樣的善戰之將來阻擋枯羊。尤其是廖立,在費國被臨時借調至八賢王李賢麾下趕赴廣陵的當下,廖立無可厚非成為這里的冀州兵中最為勇猛的將軍。本來謝安還指望他給枯羊制造壓力呢,誰想到廖立這家伙倒是好,放著首要之事不做,卻去追趕衛莊那個無足輕重之人。


好吧。其實衛莊也不算什么無足輕重之人,好歹他也是太平軍第四代總帥伍衡麾下最為器重的五員心腹大將之一,地位好比梁丘皓統帥太平軍時的六神將,只不過在謝安眼里,十個衛莊也抵不過小舅子枯羊更為重要。


“要不勻一勻?——派人叫唐皓、歐鵬、張棟三位將軍各自撥出千把人來。匯合一處,再叫成央或者王淮去指揮這軍兵力。代替廖立將軍死守一門、困死小舅爺?”茍貢試探性地出計道。


謝安聞言搖了搖頭,皺眉說道,“雖說枯羊眼下仍不甘于承認再敗一場,但若是待唐皓等人趕到,見大勢已去的他,必定會選擇就此退兵……五千人守一處營門本來兵力就頗為吃緊,更何況三、四千人?別忘了營內牛渚太平軍士卒還有一萬七千人眾!——再者,似你這般抽調兵力太費時辰,眼下最主要的就是在枯羊反應過來之前,叫唐皓等人分別堵死大營四門,否則,一旦枯羊察覺到不對勁,果然退兵,我軍這些日子的辛苦籌劃、準備,可就打了水漂了!”


“這倒也是……”茍貢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畢竟唐皓等人撥出兵力給成央叫他代替廖立守一處營門,最起碼也要將近一刻時辰,而這一刻時辰,足以枯羊逃出這周軍大營。而一旦叫枯羊逃出周軍營寨,到時候謝安還想著困擒枯羊,可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這樣吧!”思忖了片刻,謝安吩咐那幾名哨衛道,“你等即刻派人去通知唐皓等人,唐皓與歐鵬按照最初的計劃那樣,分別守住西營與北營,而張棟則由原先的東營代替廖立改守南營,不得有誤!”


“是!”幾名哨衛抱拳領命而去。


望著那些哨衛奔跑離去的背影,茍貢疑惑問道,“大人不準備守東營了么?——莫非這是圍三厥一之計?”


“什么圍三厥一之計,只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本府雖不守東營,但枯羊也休想從東營逃走,除非他有本事擊敗齊植!”謝安略帶幾分苦笑地說道。


“原來如此!”茍貢聞言這才恍然大悟,點點頭附和說道,“確實!中軍有齊植在,小舅爺難得寸進。既無法攻破中軍,小舅爺自然也無法從這大營中央向東營逃遁,因此,派不派兵守東營也不大緊要。”


“大人英明!”


而與此同時,枯羊依然還在與原太平軍降將齊植糾纏著。就目前而言,枯羊這位太平軍第二代天樞神將顯然不是原初代玉衡神將齊植的對手,任憑枯羊手中兵力遠勝齊植,但卻始終奈何不了后者。


實在很難想象,整整一萬七千人竟然無法壓制住齊植麾下僅存的五千周兵。不得不說,撇開太平軍與周兵的差距不談。如今年僅弱冠的枯羊還不是三十來歲的齊植的對手,明顯暴露出其指揮經驗上的不足。當然了。最為關鍵的一點,還是在于大周朝廷北鎮撫司司都尉漠飛這位天下第一刺客率東嶺眾替齊植狙殺了太平軍數量極多的軍官,使得枯羊麾下牛渚太平軍雖空有兵力,卻陷入了將令傳達不便的尷尬處境,致使這一萬七千牛渚太平軍士卒根本無法做到作為的協同進攻,只是盲目著與附近的周兵交戰,甚至于,有大量的士卒因為指揮的將領被狙殺而茫然失措。不知究竟是該進還是該退。


這一切的一切,枯羊都看在眼里,他不是沒有想方設法地去補救,但遺憾的是,漠飛的存在對他牛渚太平軍的威脅實在是太過于巨大,往往枯羊這邊這才派出去代替前任指揮士卒的將領,但是這些人無一不是被漠飛狙殺。絲毫沒有還手的余力。


想想也是,漠飛可是能與梁丘皓單打獨斗廝殺數十回合的大刺客,豈是枯羊麾下牛渚太平軍將領可以抵擋的?


理智告訴枯羊,這個時候就應該撤兵了,因為周軍先前故意外派的那兩萬冀州兵正在回援的途中,這種事枯羊就算得不到確切的消息亦是心知肚明。


但是要讓他就此退兵。枯羊卻又感覺不甘心。畢竟在這里撤兵,非但意味著他再無任何反取周軍的可能,更意味著他在與姐夫謝安的賭約中落敗。要知道謝安此番可是讓了他足足兩萬兵力,雖說冀州兵本來就比太平軍強上一線,可誰叫枯羊自己疏忽導致失去了長江天險呢?倘若是在江面上廝殺。習慣騎馬陸戰而不擅長坐船水戰的冀州兵,如何是精通水性的太平軍的對手?


而就在枯羊猶豫、懊悔之際。忽聽得左側、右側以及身背后各自傳來一陣炮響,緊接著,數之不盡的周兵從北、西、南三個方向迅速殺出,一副難以抵擋的勢頭。


見此枯羊心中咯噔一下,他當然清楚那幾支周軍援兵的來歷。


“報!——大帥,有三支周兵從后方以及左右兩側襲擊我軍,我軍后軍已呈現潰敗之勢,吳質將軍求大帥速發援兵!”急匆匆趕來的傳令兵證實了枯羊心中的猜測。


枯羊心下苦笑連連,也不顧傳令兵幾番著急的催促,只是仰頭望著漆黑的天穹。


平心而論,無論是枯羊的計策還是謝安的計策,兩者本身并不怎么高明,關鍵在于是否有魄力去實施。比如說,謝安是否有膽量叫唐皓、廖立等人率先領著足足兩萬的周兵離開大營,借此引誘枯羊;而枯羊又是否有膽量在周將唐皓、廖立等人隨時有可能回援其大營的情況下攻擊周軍營寨,在那兩萬周兵回援之前將謝安留守在大營內的七八千守兵擊潰。


不得不說,這對姐夫與小舅子確實都頗有魄力,有膽量于兵行險著,能常人所不能,但遺憾的是,枯羊高估了麾下太平軍士卒的殺傷力,同時也低估了冀州兵的實力。


枯羊微微嘆了口氣,很意外地,在得知唐皓等人已率其各自曲部周兵從他后方與側翼殺來時,他原先焦躁的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輸給了謝安,再難有挽回局面的機會。同時也意識到,遵從與謝安的約定,他將按約放棄他金陵公羊家與周國朝廷的那份血海深仇。


可是……


金陵公羊家一門百余口人血債……


不自覺地咬了咬嘴唇,枯羊的心情無比的沉重與復雜。


公羊枯,即枯羊的本名。枯者,盡也。這個名字是枯羊的老仆人給取了,暗喻枯羊乃公羊家最后的子嗣,畢竟那位老仆當時并不清楚公羊家還有伊伊這位僥幸被梁丘公所收養的女兒。


不知為何,本已失卻希望的枯羊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愕然。


而在枯羊對面,周將齊植像一座難以攀越的高山般,如謝安所希望的那樣堵死了枯羊向周軍東營突圍的路線。


眼瞅著那一萬五千余眾牛渚太平軍士卒在唐皓、歐鵬、張棟三將的夾擊下節節敗退,齊植心下緩緩松了口氣。也難怪,畢竟是面對著數倍于自己的兵力,即便是齊植亦會感到緊張壓抑與不安。但眼下,這一切負面的情緒早已消逝地無影無蹤,畢竟在齊植看來,他周軍只要再加把力,就能將枯羊麾下殘存的一萬五千牛渚太平軍士卒盡數殲滅在此,使其全軍覆沒。


然而就在齊植與他麾下兵卒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枯羊身上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疏于防備的后方,竟然疾馳而來一支陌生的騎兵,數量大概有千騎左右,而緊跟在后的,那是數以萬計的步兵。


而首當其沖的那員驍勇騎將,竟是趁著齊植等人疏于防范后方的情況下,策馬急速沖到了齊植身后,手中大刀斬向毫無防范的齊植。


“將軍,小心身后!”左右周兵驚呼大聲。


齊植聞言一臉疑惑地回頭,卻猛然瞧見眼前刀光一閃。旋即,鮮血四濺,他的頭顱高高飛起,他愕然的眼神不可思議地瞧著自己那已失去了頭顱的身體,至死難以瞑目。


剎那間,附近鴉雀無聲,還沒從這個變故中回過神來的周兵們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員騎將,眼睜睜看著對方策馬上前幾步,左手一把抓住了齊植下落的頭顱,右手握著大刀刀柄將其抗在肩上,朝著遠處的枯羊哈哈大笑。


“哈哈哈,還真是狼狽啊,枯羊!——還算及時吧?老子可是千里迢迢帶兵來救你了!”


望著那熟悉的面孔,枯羊驚愕地張了張嘴,吐出一個曾經親如兄弟般的人名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4-4-14 23:13
第二十四章 天意勝人謀
——時間回溯到半個時辰之前——


就在衛莊佯攻周軍東營,并且成功地引誘出廖立、張棟、唐皓、歐鵬等周軍將領時,在牛渚地域的邊界,牛渚太平軍主帥枯羊的莫逆之交、同為六神將之一的魏虎正率領著近萬士卒日夜兼程地趕來助陣。


魏虎,乃當年與枯羊、衛鄒一同前往冀京參與試煉的九人之一,亦屬太平軍年輕將領中的佼佼者,雖然最初與枯羊關系極其惡劣,相互看不慣,但是因為枯羊曾在冀京救過他一命,因此,魏虎自那以后便將枯羊視為可以同甘共苦的生死兄弟,二人的關系雖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


但是相對于魏虎對枯羊的熱情,枯羊對待前者相對地要冷淡一些,畢竟枯羊本就不是容易對旁人熱情的性子,再者,因為在周國朝廷有一位高居刑部尚書的親姐夫,這使得枯羊在會見太平軍將領時始終感覺有些別扭。更何況,魏虎還是清楚得知枯羊與謝安關系的知情者之一。


而事實上,現太平軍第四代總帥伍衡之所以派遣衛莊前來牛渚相助、并且監視枯羊,正是因為枯羊與謝安的這層關系。不可否認,伍衡之所以會清楚這件事,便是魏虎私底下向他告密,畢竟魏虎對伍衡極為忠誠。但是,私底下向伍衡告密枯羊所隱藏的事,并不代表魏虎打算背叛與枯羊的兄弟情誼,相反地,魏虎對這份兄弟感情頗為看重。


正因為頗為看重。魏虎才無法坐視枯羊在太平軍以及周國兩者間猶豫不定。


[枯羊有一位在周國官具極品的姐夫,很難想像此人會忠心耿耿地為伍帥效力。為我太平軍效力!——不得不防!]


類似的話,魏虎不知聽他麾下的心腹將領說過幾回,次數多得魏虎開始后悔將枯羊的事透露給了麾下的心腹愛將們。要知道他的本意只是向讓部將們想想主意,如何讓枯羊死心塌地得留在太平軍,但是結果呢,他麾下的部將們卻不止一次得勸說他向伍衡闡明此事,革去枯羊的兵權。


甚至于,但伍衡在聽說此事后。亦有想過是否要閑置枯羊,全賴魏虎從中周旋,用自己的頭顱作為擔保,這才勉強說服伍衡,終使枯羊明明與周國朝廷有著如此難以割舍的關系,卻依舊能夠高居六神將的地位。


與伍衡、枯羊的經歷相似,魏虎亦生長于南唐舊臣的家門。他的父親叔伯皆是初代太平軍內的偏將,并且,在二十年前的蕪湖戰役中,與其余的初代太平軍一樣,被當時周國猛將、東鎮侯梁丘敬逼下寒冬臘月的蕪湖,最終葬身湖底。成為湖底魚蝦的食餌。


正因為如此,伍衡對魏虎極為信任,非但因為魏虎是個少心計、一根筋的莽夫,更因為魏虎對大周有著強烈的抵觸與憎恨。而理所當然地,魏虎亦不希望自己視為親兄弟的枯羊。繼續與周國保持著這般不清不楚的關系。


但是即便如此,魏虎亦不曾想過要割舍與枯羊的兄弟情誼。畢竟人一生實在很難遇到幾個共同經歷生死的莫逆弟兄。


因此,在得知枯羊戰事不利的消息后,魏虎甚至棄金陵這座重城的安危不顧,亦要率領一半的兵力前來援救。


不得不說,魏虎此番來援救枯羊,其實是承擔著極大的風險的,畢竟他守的可是金陵,乃江南屈指可數的重城。盡管八賢王李賢的軍隊是越過金陵直接前往廣陵的,但是,金陵距離廣陵實在太近了,不排除八賢王李賢在攻打廣陵不果的情況下直接揮軍南下,占領江南的橋頭堡金陵城,從中截斷太平軍伍衡軍主力與其余幾支太平軍的聯系。


魏虎并不是一個精于計算得失的人,但是他的部將卻不乏有勸誡他的。語意之沉重,即便是魏虎此刻想來,亦感覺壓力頗大。


[將軍三思啊!——金陵乃我太平軍絕不可失之地,是聯系著江南與揚、徐的緊要之地,萬萬不能有失。伍帥對將軍信任莫加,因此將此重地交付將軍,將軍不可叫伍帥失望啊!倘若被李賢拿下了金陵,則伍帥的后路被截斷,再難歸我江南!至于枯羊……就目前戰況而言,牛渚失了就失了,無損我太平軍根基,然金陵絕不可失!再者,傳聞那枯羊與周國有舊,況且此番周軍總帥謝安又是枯羊姐夫……]


對于這種勸誡的話,魏虎是如此回覆的。


[放屁!要老子眼睜睜看著親如兄弟般的枯羊被周軍所破?!——金陵,不丟不就完了?少廢話,枯羊老子非救不可!有哪個不識相的家伙還敢多嘴,且叫他見識一下本將軍手中之劍鋒利與否!]


丟下這一句話,魏虎便帶著麾下一半兵力,悄然從金陵城撤出,日夜兼程地趕來援救枯羊。


不得不說,魏虎有著太平軍年齡將領們一貫的特征,多勇少謀、熱血沖動,做事不考慮利害得失,只憑借自己主觀喜惡。


為了援救枯羊,他不惜冒著被太平軍總帥伍衡責罰甚至革職的危險,在八賢王李賢已率軍威逼廣陵附近的情況下亦敢出兵,絲毫沒有考慮過若是金陵城被李賢所得,這對太平軍而言究竟是何等的滅頂之災。他同樣也沒有考慮過,單憑他此行所帶的近萬兵力,是否能夠起到支援枯羊的效果。


甚至于,一根筋的他亦缺乏為將必須具備的種種素質。


俗話說得好,百里趨利者蹶上將,似魏虎這樣從金陵城日夜兼程趕來牛渚支援枯羊,非但騎兵隊與步兵隊嚴重脫節,甚至連士卒應對突發狀況的基本體力也不曾預留,實在很難想像他竟然當真能夠安然無恙的抵達牛渚。


要知道,廖立在迎戰衛莊時憑借直覺感覺到北方好似有什么頗為叫他不安的事物。這正是因為當時魏虎正在北方的那片林子中消歇。


平心而論,他魏虎倒是不累。但問題是,他麾下的騎兵隊與步兵隊脫節地實在太厲害了,因為長途趕路,他麾下的步兵竟然落后將近十里的路程,要是那時候廖立或者唐皓、張棟、歐鵬等四人有一人確實探查到了魏虎的存在,率領麾下兵力堵截,魏虎別說順利地攻入周軍東營替枯羊解圍,他甚至自身難保。


但是不得不說。天意實在是高深莫測,凌駕于人謀之上,誰也沒有想到,似魏虎這般有勇無謀的行徑,竟然也能夠順利達成所愿。


至少廖立想不到,他不會想到,正是因為他覺得此戰必勝無疑、臨時改變主意去追擊太平軍將領衛莊。使得謝安四面夾擊枯羊的計劃出現了一絲漏洞;謝安亦想不到,正是因為想著以唐皓、張棟、歐鵬三人困死枯羊,在加強西營、南營、北營三營守備力的情況下因為兵力上的不足導致東營空虛,這才使得魏虎能夠毫無阻礙地沖入營內。


天意如刀,變幻莫測,今日的天意仿佛是親近于魏虎。周軍上下誰也沒有想到會有魏虎這么一支太平軍的生力軍驟然加入戰局,以至于當廖立等四將率領追趕太平軍將領衛莊出營后,誰也沒有想過是否要在東營安排哨衛,盡皆將注意力集中在大營中央那已然被困死在其中的枯羊與他麾下一萬五千兵上。


本該守營的廖立擅離職守,謝安疏忽了東營的守備。徐樂燒毀了東營營門,負責監視外野情況的東嶺眾又在漠飛的帶領下登上戰場、狙殺牛渚太平軍的將領。可以說,魏虎軍是在毫無阻礙的情況下沖入了周營,更有甚者,竟然沒有人察覺到魏虎的到來。


不得不說,今日的魏虎運氣好的堪稱爆棚,要知道在平時,似他這般有勇無謀地攻擊周軍,十次里面至少有九次敗北,但是今夜,周軍上下所有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在枯羊身上,以至于竟然叫他偷襲得手。


而相對于魏虎的爆棚好運,原太平軍六神將之玉衡神將齊植顯然算是點背的存在。此前以五六千兵力便阻擋住枯羊兩萬余人,并且壓制地后者喘不過氣來的他,萬萬也想不到本該是安全的身后方,竟然會突然竄出一支敵軍來,在他大放光彩時,終結了他作為武將的宿命。


或許有人會覺得,魏虎率領者千余騎兵與數千士卒殺入周軍東營,難道齊植就絲毫沒有注意到來自后方的異響么?


是的,齊植不會注意到。


因為他正置身于一個投入了數萬兵力的戰場,周身附近到處都是相互廝殺的太平軍與周兵士卒,人聲馬吠,似這等亂哄哄的聲響充斥著他的雙耳,憑什么去注意來自身后方的威脅?


或許又有人會問,那么東嶺眾呢,負責勘察監視外野的東嶺眾呢,難道他們也沒有注意到魏虎么?


是的,很遺憾的,因為漠飛正率著東嶺眾的刺客們狙殺牛渚太平軍的軍官。


可以說,當時所有的周軍都致力于圍剿被困在營內的枯羊軍,在他們看來,枯羊軍乃牛渚境內唯一的太平軍兵力,只要能剿滅了這路軍隊,那么非但此戰必勝無疑,就連牛渚亦能順利收復。


正因為如此,驟然殺出的魏虎毫不費力地斬殺了明顯有些松懈的周軍大將齊植,一舉沖破了齊植軍的防線,順利與枯羊軍匯合。


不得不說,魏虎的到來不僅出乎了周軍上下的意料,亦出乎了枯羊的意料。


盡管枯羊也想過魏虎是否會出兵趕來相助,但是,他沒有想過,魏虎竟然會顧金陵這座重城的安危不顧,日夜兼程徑直來救助他。


聽著那略帶幾分炫耀與顯擺的語氣,枯羊心中不禁泛起幾分感動。


盡管魏虎將他枯羊與周軍總帥謝安的關系私下向伍衡告了密,但是,在明知此事的情況下,魏虎依然義無反顧地率軍來救,而不是去懷疑他枯羊是否有兵敗投靠周軍的可能,只有同甘同苦、肝膽相照的生死弟兄才能做到這份上。


只是……


只是這么一來。他就真的徹底輸了……


雖然他此前也想過向謝安認輸,但是眼下。他連認輸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輸了,因為他一方有外力介入了這場賭約。


但是,面對著替自己解了圍后欣喜非常的魏虎,枯羊實在是說不出口。


怎么說?說什么?


說你其實不應該日夜兼程地來救我?我本來其實已想過投降?


這種話,枯羊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然而魏虎卻沒想那么多,見枯羊幾番欲言又止,他還以為是后者感動地無以復加,心下更加得意。一刀砍死一名周兵,止住笑容正色說道,“兄弟一場,感激的話留待日后再說,眼下……”說到這里,他環顧了一眼四周,見自己麾下兵馬已沖亂了周軍的陣形。興奮說道,“話說,你我兄弟二人還未在戰場上共同殺敵吧?——可敢與我一同殺此路周軍一陣?!”


此時的枯羊也不知怎么想的,或許是感動于魏虎千里迢迢趕來營救的情誼,以回復了平日里語氣的口吻平淡說道,“有何不敢?——我枯羊豈能連你這種莽夫亦不如?!”


“一如既往的毒舌啊……”魏虎聞言哈哈大笑。振臂呼道,“我太平軍的兒郎們聽著,兩軍匯合成一軍,叫周兵瞧瞧我軍的底力!——殺!”


“喔——!!”


由于魏虎此行所帶來的一萬生力軍趕到,殘存的牛渚太平軍士卒士氣大振。枯羊軍匯合魏虎軍。呈現出有異于方才的反攻局面,竟反過來壓制住了周兵。


“齊植被斬殺了?”


當聽聞這個消息時。冀州兵副帥唐皓目瞪口呆,要知道在他看來,齊植無論是武力還是計謀都穩穩勝他一籌,很難想象這位智勇雙全的原太平軍降將竟然會戰死在這里。


“太平軍的援軍?——這附近應該沒有其余的太平軍軍隊啊!”


面對著呈現反攻趨勢的太平軍,冀州軍老將張棟面色大變,畢竟魏虎斬了齊植、突破了齊植所守備的防線,這便意味著枯羊軍一萬五千人頓時逃脫牢籠,解除了四面環敵的尷尬,反而叫周兵陷入了不利局面。


因為由于魏虎的趕到,太平軍與周兵在兵力已達到持平。但糟糕的是,周兵的兩萬余人其實是分布在三個方向,分別由唐皓、張棟、歐鵬三將率領,而太平軍的兩萬五千兵卻是聚攏在一起。毫不客氣地說,無論枯羊與魏虎選擇從哪個方向突圍,都再不是周兵能夠阻擋的。甚至于,兵力分散的周兵眼下要考慮的問題并非是能否圍殺枯羊與魏虎二人,而是在枯羊與魏虎的攻打下能否堅持下來,不至于被各個擊破。


正如張棟所擔憂的,魏虎雖說多勇少謀,但也不至于連這等明顯的可乘之機都瞧不出來,在順利替枯羊解圍后,他并不急著撤兵,而是匯合枯羊軍對周兵展開了反攻,在周軍營內大肆廝殺防火。


“豎子敢爾?!”


一聲怒罵,周軍大將歐鵬憤懣地率軍殺向魏虎,但遺憾的是,太平軍中其實不乏武力過人的猛將,似馮浠、齊植、衛鄒、枯羊、衛莊等智勇雙全的將領,才是太平軍所匱乏的,而魏虎,則正是太平軍內強于武力的年輕將領的典型。


鏘鏘鐺鐺一陣亂響,冀州兵們詫異得發現,成名頗久的歐鵬,竟然不是魏虎的對手,二人單挑不到二十個回合,歐鵬手臂處便已被魏虎大刀刀鋒所劃傷。


而繼歐鵬之后,唐皓亦親自上前欲拿下魏虎,結果竟然也不是魏虎的對手,狼狽敗下陣來。雖說歐鵬與唐皓的武力在冀州兵內只算中流,比不上費國、廖立,但亦足以證明魏虎已不再是當年被梁丘舞一招所擒的毛頭小子,他在武力上已得到了足夠的成長。


不過話雖如此,此刻周軍中,也不是就沒有壓制魏虎的人物,比如狄布。


堂堂冀京大獄寺重牢典獄長狄布一出手,便當即壓制住了魏虎。也難怪,畢竟狄布的武力堪比費國,有時候謝安真心覺得,讓這位在沙場上必定可以大放光彩的猛將窩在大獄寺重牢內,這實在有些大才小用,只可惜狄布偏愛大獄寺重牢內的日子,否則,冀州兵第一猛將的位置,不見得就屬費國。


“該死的!——除費國那個叛徒外,周軍中還有這等猛將么?!”


在與狄布的交手中落敗下來,在見識到周軍底力的魏虎亦不敢再做停留,叫上枯羊便打算撤退。


然而,盯著他的,可不是只有狄布一人……


還有一位隱約已成為天下第一刺客的漠飛!


“小心!”


身旁太平軍士卒驚呼一聲。


魏虎抬頭一瞧,猛然瞧見一柄鐮刀飛正向自己與枯羊二人,想也不想地,魏虎一腳踹向并行的枯羊胯下戰馬腹部,將那匹戰馬踹開幾步,而自己卻被那柄鐮刀勾住了后背。


“魏虎!”剛才見魏虎前來營救自己猶面色如常的枯羊大驚失色,不顧自己尚在地上,大聲疾呼。


“嗤——!”


鐮刀以及那鏈接刀柄的鐵鎖倒鉤將魏虎的后背與左肩勾得血肉模糊,但剛氣的魏虎竟是一聲不吭。


“拿下!”


漠飛沉斥一聲,當即,十余名東嶺眾一同上前。


“走!”


大喝一聲,魏虎一把抓住枯羊,將其拉到身后,繼而一夾住馬腹,不顧砍刺向自身的刀劍槍尖,硬是護著枯羊沖破東嶺眾與周兵的層層阻礙,突圍而去。


此戰,太平軍共損兵一萬二千余人,大小將領被狙殺人數達六十余人,其中牛渚太平軍指揮系統徹底癱瘓。而周兵則損失兵力八千余人,其中有大半是發生在魏虎率援兵趕到之后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4-4-16 17:24
第二十五章戰後賞罰
整個帥帳,鴉雀無聲。


明明有大大小小數十人擠在帳內,但是卻無一人說話,一個個壓低著腦袋,一聲不吭。


而在帳內主位上,謝安雙手撫在膝上,閉目養神,不時地發出一陣陣長嘆。這一陣陣的長嘆聲,叫帳內那一干人心驚肉跳不已。


而在帳內的正中央,周將大將廖立叩伏于地,額頭緊緊貼著地面,一動不動。而在他的身旁右側,則擺著一具身蓋白布的尸體,不難猜測,那正是周軍大將、原太平軍六神將之玉衡神將廖立的尸體。


整整一炷香的時間,整個帳內無一人說話。不時地,眾將忍不住望向跪拜于地的廖立,旋即偷偷觀瞧謝安的面色。


這次當真可麻煩了……


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廖立,唐皓偷偷與帳內眾將領交換了一個眼神。


可不是嘛……雖說廖立素來受大人寵信,可這番捅出這麼大簍子,還因此折了齊植……唉!


歐鵬微微嘆了口氣。


諸位不說些什麼麼?——再這般僵持下去,可不妙啊!


原大梁軍副帥、現冀州軍將領王淮頗有些著急地左右觀望。畢竟看謝安這次的態度,顯然是不打算包庇此事,但是,廖立可是謝大人最為寵信的將領啊。


老夫先開口,麻煩諸位看在平日情誼上,幫忙勸說幾句……


張棟不住地向帳內眾將使著眼色,畢竟廖立曾是他的副將。雖說廖立在冀州軍中爬得太快,甚至已超越了他這位曾經的主將。但是,二人終歸是曾經的主、副將領,比起其余周將,張棟顯然會與廖立走得較近。


但遺憾的是,冀州軍眾將雖說皆有心替廖立求情,無奈廖立此次捅的婁子實在太大,損失的兵力暫且不說,還因此折了齊植這麼一位文武雙全的大將。


那可是單憑五千兵力便將枯羊兩萬余大軍堵死在營內、叫其寸步難進的猛將。撇開武藝單單比較統兵,齊植的能力毫不遜色費國與馬聃,似這般猛將戰死沙場,整個冀州軍都不禁為之嘆息。哪怕齊植曾是太平軍將領,但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已向冀州軍證明了他的忠誠,哪怕他的忠誠只是針對劉晴、只是針對謝安。


……


相對于其余將領。原大梁軍將領成央望向廖立的眼神就要復雜許多,畢竟先前在劉晴與謝安的巧妙安排下,齊植非但向成央證明了自己的忠誠,還順帶著取得了後者的信任,記得在荊州戰役時,齊植便是作為成央的副將參與針對三王之亂的戰事的。雖然齊植的能力要超出成央許多。但是當成央吩咐齊植去做什麼事的時候,後者卻毫無不滿與怨言,這使得素為不喜太平軍的成央破格對齊植充滿好感,二人雖是主、副職的關系,但是關系卻好得如同摯友。


然而眼下。齊植這位摯友卻因為廖立的擅離職守而遭到金陵太平軍主帥魏虎的偷襲,這讓成央心中憤懣不已。只是礙于冀州軍內部將領關系和睦,兼總帥謝安偏愛廖立,因此不敢出言。


否則按照軍規,似廖立這般因為不從將令、自作主張、擅離職守而害死軍中大將級人物的將軍,哪怕最輕的處置也是砍下首級懸于營門三日,以此告誡、警示三軍,畢竟軍心一日不可懈怠。


但是,廖立可也是帥級的大將啊,而且能耐比起齊植只強不弱,就連齊植亦感覺棘手的太平軍大將衛莊,在廖立面前卻毫無還手余地,無論是用兵還是單挑,皆被廖立壓制得死死的。處死這等猛將,別說謝安心中不舍,就連眾冀州軍將領亦是不忍,但問題是,如何勸說謝安,如何圓滿得解決此事呢?


對視一眼,眾將紛紛搖頭表示自己心下無計,旋即頗有默契地望向苟貢,這讓苟貢一愣之余心下苦笑連連。也難怪,誰叫他是謝安身旁最親近的心腹呢。


只是,就算是心腹,此刻亦不好冒然插嘴啊,畢竟苟貢以及狄布、漠飛等人並不屬于軍方體系,實在沒有什麼立場插嘴軍方上的事物,哪怕他是謝安的心腹。


而就在這時,帳幕撩起,蜃姬秦可兒邁著碎步走了進來,待注意到帳內壓抑的氣氛以及帳內眾將懇求般的目光時,秦可兒愣了一愣。


“如何了?”謝安開口詢問秦可兒道,這是他自進得帳來的第一句話。


輕盈地走到謝安身前,秦可兒面容上略帶幾分微笑,輕聲說道,“大人放心,那一刀只是刺在劉軍師肩窩,雖傷得頗重,但亦算是皮外之傷,妾身已為劉軍師妥善包扎,相信不礙事的。雖說當時劉軍師昏厥過去,不過方才卻已醒了,另外……”美眸的余光瞥了一眼地上的齊植尸體,秦可兒收斂了面上笑容,壓低聲音繼續說道,“另外,齊植將軍的事,劉軍師也已知曉了……”


“她怎麼說?”謝安沉聲問道。


來了!


眾將只感覺心中咯 一下,下意識豎起耳朵仔細傾听,畢竟這事關一位同僚的生死。


“劉軍師說……”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齊植的尸體,秦可兒低聲說道,“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齊植將軍既然依舊願意留在軍中,想必也知曉何為沙場凶險、刀劍無眼,似馬革裹尸這等事,相信齊植將軍生前亦不奢求……”


靜靜傾听著秦可兒轉達劉晴的話,謝安越听越皺眉。


畢竟看似話中句句都是替廖立求情的意思,但是言語間,卻依稀表露著對此事的憤懣。不難猜測,劉晴對于此事多半是憤恨的。畢竟齊植是迄今為止唯一還願意留在她身邊、不求回報為她效力的忠誠之士,然而卻因為廖立的擅離職守而被魏虎所殺。


但是。劉晴卻不敢說得太過,免得謝安迫于壓力而將廖立處死。如此一來,劉晴非但得罪了謝安,更得罪了冀州軍上上下下的將領,將之前好不容易搭建起的關系毀得干干淨淨。要知道,她還有求于冀州兵的,她還希望著能借冀州兵的力量誅滅伍衡與其麾下太平軍。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齊植已故,若因此又害得廖立將軍亦亡于刑事……相比齊植亦不希望看到此事。”


盡管先前的話叫帳內諸將微微皺眉。但是這後半句,倒是叫唐皓等人暗暗松了口氣,畢竟後半句話劉晴確實表露了不因此懲辦廖立的意思。但是,劉晴的意思可不代表謝安的意思,最終的裁決結果如何,那還得看謝安對此的決定。


“是麼?劉晴不追究麼?——呵,她是不好追究啊!”微微嘆了口氣。謝安將目光望向依舊叩跪在地的廖立身上,在深深吸了口氣之後,沉聲說道,“廖立,你覺得本府此番該如何處置你?”





廖立聞言渾身一震,額頭緊貼地面。低聲說道,“末將無言以對,只感罪孽深重,但求一死!”


平心而論,廖立此番確實算是罪孽深重。畢竟若不是他不遵謝安的將令,于撤兵回援大營的途中自作主張地斷後並且去追趕太平軍大將衛莊。也不至于東營無人守備,理所當然地,金陵太平軍主帥魏虎也斷然不可能率領援軍毫無阻礙地就攻入了周軍大營。


毫不夸張地說,雖然魏虎此番能夠順利救出枯羊簡直就是上天賜予的奇跡,在徐樂、衛莊、漠飛、廖立等一系列的因造就下,才促成了他的果,但不可否則,唯有廖立需要直接為此事負責。


也正是因此如此,性格剛毅的廖立絲毫也不曾想過狡辯,干干脆脆地叩首認罪。


但是廖立那番話一出,帳內眾將卻是紛紛皺眉。


要知道謝安說說那些話的本意,其實多半也沒想著要處死廖立,然而廖立卻自行將自己的活路給堵死了,使得謝安縱然有心包庇亦開不了口。


畢竟這是觸犯軍規的事,豈是說寬容就能寬容的?否則,置軍法于何地?


眼見謝安在皺眉猶豫半響後猛地一握拳,頗為了解主公心思的苟貢連忙站了出來,拱手說道,“大人且慢!——容卑職說句話!”


望著苟貢緩緩吐了口氣,謝安點頭說道,“你說!”


苟貢聞言心下微微松了口氣,畢竟從方才謝安的舉動他不難猜測這位大人有忍痛處死心愛大將來維持軍紀的意思,微微思忖了一下,苟貢沉聲說道,“卑職覺得,當時太平軍大將衛莊不逃反來追擊廖立等四位將軍,想必亦是察覺到了我軍的計劃,因此不願我軍安然撤兵、回援大營圍困小……咳!那個……圍困枯羊。倘若不派一支斷後兵馬,不難猜測衛莊必定會徑直追到我軍大營來!終歸那衛莊麾下有三千兵,三千兵,這已足以扭轉一場戰事的勝敗。——因此,廖立將軍臨時決定斷後,這也不算是不遵將令,只不過是隨機應變而已。為大將者,必需有見勢用兵、隨機應變能力,大人以為否?”


“照你的話說,廖立非但沒罪過,反而有大功咯?”謝安淡淡反問道。


苟貢微微一笑,因為從謝安的眼神中並未瞧見有絲毫怒意,因此他倒也不急,聞言不緊不慢地說道,“自然是過的!——再怎麼說,將令為先,待擊退衛莊後,廖立將軍應當立即履行大人交付的命令,但是,廖立將軍卻因為貪圖功勞而追擊衛莊……此貪功冒進之罪,不可不嚴懲!”


“呵!”謝安輕哼一聲,頗有些詫異地打量著苟貢。


明明是擅離職守的難赦重罪,卻被苟貢說成貪功冒進,這讓謝安又好氣又好笑。


“那麼齊植一事又如何分解?——若非廖立沒能在預定時辰內抵達大營,東營豈會被那魏虎所破?那魏虎可是正大光明地從我軍東營闖入!”


苟貢聞言亦不著急,從容說道。“照大人這麼說的話,那就不止廖立將軍一人有過了!”


“哦?——你倒是說來听听!”


“首先。張棟將軍明知徐樂會派人在營內滋事,並且防火燒毀東營營門,卻不更加阻攔,致使後來那魏虎毫無阻礙地攻入東營。如此,張棟將軍豈非無過?”


“老夫……”性子謹慎的張棟聞言面色微驚,畢竟他本來就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人,此番被苟貢這麼說,豈會不驚?他下意識地想要辯解。但見包括謝安、苟貢在內的帳內眾人都未曾瞧自己,他這才意識到苟貢這番話只是為了替廖立解圍而已,這才一臉尷尬地閉上了嘴。“其二,王淮、成央、鄂奕三位將軍,三位將軍當時都在中營位置,但是卻無一人留派人手監控東營情況,豈非有過?”


王淮、鄂奕頗為尷尬地對視了一眼。而成央卻是面無表情。


“其三,漠飛與我百余東嶺眾弟兄……雖說三弟率眾成功狙殺了諸多牛渚太平軍中將領,但是卻疏忽了東營的監控,致使魏虎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到我軍背後……”


只見在帳內角落,穿戴如冀州兵尋常士卒的漠飛頗為無奈地看了一眼苟貢。要知道,他可是此戰的功臣之一。齊植之所以能憑借五千冀州兵將枯羊兩萬余牛渚太平軍士卒壓制地苦不堪言,喘不過氣來,其中有大半的功勞在于漠飛與其麾下東嶺眾刺客逐一拔除了牛渚太平軍中的將官,致使牛渚太平軍指揮系統陷入癱瘓,否則。就算是齊植也斷然不至于將枯羊壓制到那般地步。


順便提及一句,在與梁丘皓一戰後。漠飛已漸漸能夠擺脫自我抑郁的心疾,已然夠適應出入人多的場合,只不過依然還是不喜歡扎堆,因此獨自一人環抱著雙臂站在帳內角落。


“其四……”望了一眼謝安,苟貢暗自咽了咽唾沫,低聲說道,“事實上,大人亦有過……若非大人武斷地以為只要有齊植將軍在、枯羊必定無法突破防線,因此不需要再在東營增派駐守兵力,那魏虎也不至于能夠那般迅速地攻進來,連叫我等反應的空隙也無……”


謝安聞言咳嗽一聲,面色頗有些尷尬。


畢竟苟貢所言句句屬實,當時是他否決了苟貢的計策,天知道怎麼會突然殺出我魏虎這麼一支太平軍的生力軍來?


但是就在苟貢致力于為廖立開罪的時候,卻見廖立砰砰叩首,義正嚴辭地說道,“承蒙大人寵信罪將,承蒙諸位不惜這般為廖某解圍,然廖立心意已決!——齊植乃難得將才,若非因我,不至于慘死沙場。既然如此,廖立唯有以命抵命!”


“小廖!”張棟聞言低斥一聲,頻頻使著眼色說道,“怎麼跟大人說話的?太放肆了!——還不速速向大人告罪?!”


然而廖立卻不再言語,只是叩拜于地,一副認罪模樣。


見廖立此前望向自己的眼神極為堅定,謝安心下暗暗嘆了口氣,抬手說道,“好,既然如此,本府便隨了你心意……”


帳內眾將聞言面色大變,其中唐皓等人紛紛出列,抱拳求情。


“大人三思啊!——廖將軍乃我冀州軍猛將,難得之將才,眼下我軍正與太平軍交戰,正是用人之計,切不可自毀長城啊!”


“是啊,大人,臨陣處斬大將,此乃大忌!——不若先將此罪扣著,以觀後效,叫廖立戴罪立功。倘若仍然不力,二罪並罰卻也不遲!”


听著帳內眾將你一言我一語,謝安心中焦躁不已。哪里是他不想為廖立開罪,分明是廖立見自己闖出大禍,死意已決罷了。


而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名東嶺眾刺客走入帳內,叩地向謝安稟告道,“大人,劉軍師請廖立將軍到她帳內一趟,說是有諸事相告!”



“劉晴?”謝安聞言嘀咕一句,旋即與苟貢對視了一眼,心下有些不解。


而作為當事人的廖立更是茫然無措。


“去見見吧!——畢竟齊植與其說是我冀州軍將領,倒不如說是劉晴軍師的家將……先去見她,看看她如何說,回頭本府再來予你定罪!”


“……是!”低著頭,廖立抱拳領命。


次日,軍營內遍傳消息,大將廖立因不貪功冒進、擅離職守等數條大罪,革除從三品參將職位,貶為百人將,另外,于軍營內當眾鞭韃百即作為訓誡,以觀後效。


記得當時,冀州軍士卒紛紛前往圍觀,只見在眾目睽睽之下,廖立〞ci luo〞著背脊跪在地上,執行的士卒手持粗如孩童手臂般的鞭子,狠狠在廖立背上抽打。


當時,廖立後背殷紅一片,可謂是被抽打地皮開肉綻,然而從始至終,廖立卻不曾輕哼、〞shen yin〞一聲,雖說待行刑完畢再站起來時腳步明顯虛浮,但是無論是眼神還是氣勢,卻一如既往地給人一種猛將的感覺。


甚至于,眾人隱約感覺到,經歷過此事的廖立,仿佛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這種壓迫力……”


望著廖立在接受行刑後猶咬牙堅持自己走到帳篷療傷,唐皓輕吐一口氣,表情略有些迷惑。


忽然,他看到廖立面前地上好似有個不起眼的小坑,若不注意,多半會被絆倒。下意識地,唐皓連忙喊道,“廖……唔?”


話到半截戛然而止,唐皓詫異地看著廖立仿佛如有神助般,明明不曾注意腳下,卻適機地跨了一大步,越過了那個小坑。


可能是注意到了唐皓臉上的詫異之色,歐鵬疑惑問道,“怎麼了?”


只見唐皓微微吐了口氣,正色說道,“歐鵬,我此前可曾說提起過,廖立……酷似陣雷?——他厲害時候的直覺,簡直堪比陣雷,不給人絲毫的得逞機會!”


“秦王麾下白水軍總大將陣雷?”歐鵬愣了愣,繼而笑著說道,“嘿!太看得起廖立那家伙了吧?——好吧好吧,前提是廖立能夠改掉他那焦躁的性子……不過那也不至于吧?廖立雖然勇猛,但還不至于能跟陣雷那個怪物相提並論……”


“酷似!就在方才……”打斷了歐鵬的話,唐皓沉聲說道。


“我不是說了麼?前提是……唔?誒?”


深深望了一眼唐皓,歐鵬無言地張了張嘴。未完待續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4-4-17 17:38
第二十六章金陵硝煙
盡管在受刑時廖立顯得極為剛氣、堅毅,任憑執行士卒用施加刑法,卻從始至終未吭一聲,讓冀州軍上下嘆為觀止,但是事後,這位剛猛的大將依舊還是在帳內伏著趴了幾日,哪怕是行軍趕路途中亦是趴在馬背上,難以動彈。


也難怪畢竟廖立此番整整受了百記鞭撻刑法,打完時背上鮮血殷紅一片,換作尋常人,恐怕早已被活活打死。


倒不是謝安心狠,只是此番廖立捅出的婁子實在太大,間接地害死了一位軍中大將。


若非齊植還未被正式上表朝廷歸入冀州軍的編制,只是作為劉晴的家將隨軍,此番或許連謝安都保不住廖立。


但是即便如此,廖立亦為自己擅離職守、自作主張的行徑付出了沉重代價。


而至于劉晴究竟對廖立說了些什麼,謝安並沒有特地去刨根問底,因為有些事還是能不提及就不提及的好,無論是針對劉晴還是針對廖立而言。


但是不管怎樣,廖立的性命保住了就好,畢竟謝安的確頗為寵信這位剛猛果敢的猛將,因為廖立跟隨他多年,比費國還要早些。


“這兩日就好好歇息吧,一切待傷勢養好再說!”


在探望廖立傷勢的時候,謝安如是說道。


“是,大人!”


平趴在草榻上,廖立努力地抱了抱拳,卻被謝安身旁的苟貢給阻止了。“廖將軍暫且好生歇息養傷……”


與謝安走出臨時搭建的帳篷,苟貢回頭忘了一眼帳內,把玩著手中金扇,疑慮說道,“廖將軍的性子似乎有了些改變……”


“哦?是麼?”謝安略感詫異地望向苟貢,旋即輕嘆著搖頭說道,“所謂不破不立,此番因他而損一員大將,想必他心中亦有諸般感觸……希望吧!——湘雨曾做出評價,若廖立能磨練心性,日後成就絕不會在費國與馬聃之下!”


“這倒是……”苟貢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畢竟他也清楚廖立迄今為止的赫赫戰功。毫不夸張地說,冀州軍中就數廖立戰功最多,甚至還要超過費國,但是,謝安與長孫湘雨卻始終不敢升任廖立為偏師主帥,原因就在于廖立的發揮極其不穩定,順風仗堪稱是無懈可擊的名將,但是在逆風情況下,判斷與冷靜甚至連甦信、李景還要不如。


不過在經過這件事後,廖立確實仿佛有了些許改變,但是至于是改變了什麼,改變了多少,暫時謝安與苟貢還看不出來。


“下一步大人準備如何?”


與謝安漫步在臨時的營寨內,苟貢疑慮問道。


如今的周軍,已然朝著金陵城那座江南屈指可數的重城進兵,因為當日魏虎在成功救出了枯羊後,太平軍勢力便放棄了牛渚,撤兵退入金陵。


平心而論,謝安並不怎麼樂意見到此事,因為金陵城內本來就屯扎著魏虎兩萬余兵力,此番再加上枯羊一萬五千左右的傷敗之兵,兵力幾乎達到三萬,更何況金陵城乃江南首屈一指的重城,城堅牆固,七、八丈高的城牆,這在全國也不多見,不難猜測攻克這麼一座堅城需要付出多麼沉重的代價。


“不理想啊,不理想……”負背著雙手行走在臨時的屯扎地內,謝安抬頭望著還算晴朗地天空,長長嘆了口氣。


莫要以為謝安私底下與小舅子、即牛渚太平軍主帥枯羊約戰,那是私情蓋過公義的表現,是為了一己之利,但是事實上,謝安與枯羊約戰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那就是分化牛渚與金陵、即枯羊與魏虎各自麾下的兵力。


所謂攻城不如攻營、攻營不如攻野、攻野不如不攻,若非必要,誰樂意去攻擁有高聳城牆作為掩護的城池?兵法雲,夫戰者,五倍圍城、十倍攻城。在兵力相仿甚至不如敵軍的時候,自然是能不攻城就不攻城。


因此,本來謝安打算先在牛渚解決掉枯羊,最好是全殲牛渚太平軍,並且將小舅子枯羊擒獲還了心願,此後再以得勝之兵去順道取金陵。但遺憾的事,世事難料,天曉得那魏虎怎麼會有那般的膽量置金陵那座重地不顧,帶著一半的兵力前來援助枯羊。倘若換作太平軍內其余任何一位將領,謝安不覺得他們有這個膽量與義氣。


“偷雞不著失把米……”謝安搖頭嘆息著。


苟貢聞言苦笑一聲,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低聲說道,“不管怎麼說,大人與小舅爺的約定,想來是大人贏了吧?”


苟貢說得不錯,按照戰前謝安與枯羊的約定事項,顯然是謝安贏了,畢竟魏虎屬于外力,他的介入,並不包含在此前的約定中,否則,當時謝安也沒並要與八賢王李賢分兵,只要一股腦地攻向牛渚便好,枯羊是絕對擋不住的。


“這種事……誰知道呢!”抬頭望了一眼天空,謝安正色說道,“就看枯羊如何看待此事了……此番為他,本府幾乎要損兩員大將,縱然枯羊乃本府妻舅,倘若再冥頑不靈,本府也只好在日後好好向依依致歉了……”


苟貢顯然是听出了謝安言下之意,面色微變,連聲說道,“大人先且莫要下決斷,卑職以為,小舅爺定會感大人恩情,不至于執迷不悟、越陷越深……”


“但願吧!”輕嘆一口氣,謝安沉聲說道,“明日我軍抵達金陵,便著手攻城事宜。——對了,本府叫你派人去廣陵聯絡坑人王,本府要知道眼下廣陵的確切情況,你可派了人?”


“大人放心!”拱了拱手,苟貢正色說道,“卑職已派了幾名個中好手前往廣陵,三日內定有回報!——大人擔心八賢王殿下那邊?”


“唔……”謝安點了點頭,皺眉說道,“伍衡是個梟雄,威脅程度不在秦王李慎之下,本府擔心坑人王會吃虧……”


“不至于吧?”苟貢愣了愣,詫異說道,“賢王殿下身邊有五萬兵,又有費國與馬聃二人……”


“那伍衡麾下不也有那什麼五方天將麼?別忘了,齊植生前明言,他並非是那左軍天將衛莊對手……倘若當真如此,太平軍那邊就有伍衡與其余四個天將共計五名帥才,而坑人王身旁,僅季、費國、馬聃三人……李賢那家伙還不通武藝……不容樂觀!”


苟貢聞言點了點頭,說道,“如此,卑職待會再派幾個弟兄前往接應……”


“唔……對了,順便叫丁邱過來。李賢帶金陵眾前往廣陵時,本府曾吩咐丁邱派些弟兄到金陵城內刺探情況,金陵乃金陵眾往日根基,長久經營,本府尋思著太平軍應該還未徹底控制此城。你叫丁邱想想辦法,最好能開一門……”


“這恐怕不易……”苟貢搖了搖頭,不以為然地說道,“縱然金陵眾多年在金陵經營,卑職亦明白金陵眾在城內有自己的門道、路徑,但大人要知道,我大周三十年前曾在金陵成屠戳十余萬江南百姓,比起我軍,想來金陵更加傾向于太平軍……至于大人要丁邱想辦法混入守門兵卒當中,亦是難如登天,除非金陵城內太平軍皆是徹頭徹尾的蠢才,否則……”


“此事本府也知道,姑且去試一試吧!”


“是!”拱了拱手,苟貢轉身離開了。


望了一眼苟貢離去的背影,謝安負背著雙手仰望著天空,眼前不禁浮現出依依以及枯羊兩姐弟的面容來。





“可一不可再,好知道好歹啊,枯羊……”


謝安喃喃說道。


而與此同時,在金陵城內的城守府西側廳堂,枯羊正坐在左側首位,平靜地傾听著一大幫金陵太平軍將領在屋內嘰嘰喳喳地陳述著枯羊戰敗的事實。


簡單地說,就是貶低、打壓他枯羊,抬高其將軍魏虎,逼迫枯羊交出手中的兵權,將牛渚太平軍編入金陵太平軍內,以應戰即將抵達金陵的謝安軍。


“憑什麼?!”


終于,枯羊一方的將領張奉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怒視對過那一排的將領,怒聲說道,“憑什麼叫我牛渚軍全數編入你金陵軍中,听從你等金陵軍調遣?”


“張將軍稍安勿躁,末將也只是以事論事罷了!”對面亦站起一名將軍來,在瞥了一眼枯羊後,沉聲說道,“若非我家將軍日夜兼程前往相救,你牛渚軍早已被周兵全數殲滅了!——這一點,諸位不否認吧?”


“冀州兵素來難纏爾等又不是不知!”冷笑一聲,牛渚太平軍將領徐常淡淡說道,“當初荊州江陵戰役,八賢王李賢面臨秦王李慎與楚王李彥前後夾攻。叛亂的三王與諸路藩王兵力加起來近乎十八萬,而李賢卻憑手底下十萬冀州兵,且在糧道被斷情況下,與三王打的平分秋色……”


剛說到這,金陵太平軍將領中有一人冷笑說道,“那三王叛亂軍,如何能與我太平軍相提並論?!”


“……”枯羊聞言瞥了一眼說話的那人,心下嗤笑一聲。


當真是狂妄自大地緊啊!


枯羊暗暗搖了搖頭。


的確,那個將領的話實在是太過于狂妄,要知道秦王李慎麾下白水軍非但不弱,甚至還要比冀州軍更強,哪里是太平軍可以相提並論的?更何況,白水軍中還有陣雷那一位堪比太平軍第三代總帥梁丘皓的天下的大豪杰坐鎮,別說金陵太平軍不是對手,哪怕是伍衡麾下的直系精銳,恐怕也敵不過。


畢竟秦王李慎之所以敗北,最大的原因是劉晴僥幸除掉了陣雷罷了。


啊,只是僥幸。


若非陣雷太自負于自己的武藝,以至于誤入劉晴與謝安設下的陷阱最終被數以千計的周兵聯手殺死,白水軍又豈會那般輕易敗北?而白水軍不敗,秦王李慎根本無懼。


毫不夸張地說,當時謝安與劉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除掉秦王李慎,然而如今這個金陵太平軍將領卻說秦王李慎與其麾下白水軍不堪一擊,簡直就是狂妄到沒邊了,倘若謝安眼下身在此地,怕是多半會哈哈大笑。


但枯羊卻因為對方是好兄弟魏虎麾下的部將,不好直言此事罷了。


再者,眼下的他實在也沒什麼談論此事的資格,畢竟他才剛剛大敗于謝安手中,若非魏虎率軍來救,部下兵力顯然只有全軍覆沒。


但問題是,這幫金陵太平軍的將領們卻仗著對他牛渚軍有搭救之恩,幾番出言不遜,實在讓枯羊感覺心中不爽。


見枯羊閉目養神不發一言,那一干金陵太平軍將領還以為枯羊心虛無言以對,言辭更加犀利,只听得枯羊麾下王建、張奉、徐常等將領心頭火起。


“我家將軍不善兵事?放屁!”繼張奉之後,徐常亦拍案而起,怒聲斥道,“我家將軍在橫江屢次阻周國八賢王李賢強渡長江,坐鎮牛渚防守長江沿岸堪稱無懈可擊……”


“無懈可擊又如何會被那謝安得手?——難不成,見周軍主帥乃自家姐夫,天樞神將大人故意敗軍?”說話時,那將瞥了一眼閉目養神的枯羊。


“你說什麼?!”徐常聞言大怒,右手虛扶腰間佩劍。


“難道不是麼?”那將亦站起身來,右手握住了腰間佩劍的劍柄,冷冷說道,“傳聞天樞神將大人乃周軍主帥謝安妻弟,此事可屬實?”


徐常大怒,正好抽劍卻被王建伸手阻攔,旋即,王建望著那將沉聲說道,“此事歸此事,彼事歸彼事,豈能混為一談?——哪怕是對陣自家姐夫,我家將軍亦不曾半點留手!”


“恐怕未見得吧!”那將冷笑道。


王建聞言皺眉不已,而他身旁的徐常更是氣得火冒三丈,怒聲斥道,“王建,你放開我,待我宰了這個血口噴人的混帳東西!”


“莫不是被本將軍說中心事?”那將見此亦不驚慌,抽出佩劍冷笑說道,“無妨,且叫楚某來見識見識閣下武藝!”


徐常聞言一把推開王建,正要大怒著迎向那將,枯羊忽然睜開了眼楮,淡淡說道,“徐常,此地乃金陵,非我牛渚。我等乃是客人,豈有與主人爭吵的道理?——收劍,坐下!”


“可是將軍……”徐常一臉不甘地說道。


“坐下!”枯羊平心靜氣地說,“不就是被人奚落幾句嘛,終歸我等乃敗軍之將,自古以來,敗軍之將不受待見,這又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司空見慣了!——至于說什麼收編我牛渚軍,你和他們說什麼?在座的那些位將軍又不是有權能決定此事的!”


此言一出,金陵太平軍眾將領面色猛變,畢竟枯羊在話中拐著彎表述著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沒資格來談論收編的事。


“神將大人好生高傲啊……”


那名姓楚的金陵太平軍將領忍耐不住,陰陽怪氣地說道,“即便在兵敗之後,亦如此心高氣傲,莫非就是仗著周軍主帥乃自家姐夫?”


“……”在王建、徐常、張奉三人憤慨的目光下,枯羊淡然地撇了一眼那將,平靜問道,“你叫什麼?”


見枯羊淡定從容,那將看似有些不安,皺眉說道,“楚平……怎得?”


“楚平……”念叨一句,枯羊忽然眼神一凜,沉聲問道,“是魏虎叫你等這般無禮待我麼?”


眼瞅著枯羊那犀利地目光,那名為楚平的金陵太平軍將領面色微微一變,默不作聲。



掃了一眼楚平,枯羊冷聲說道,“我在問你話呢,楚平!——還是說,要我親自去問魏虎?”


楚平聞言面色微變,咬了咬牙,低聲說道,“我家將軍並未吩咐過……”


“神將大人!”枯羊淡淡說道。


楚平聞言一愣,疑惑地望著枯羊,問道,“什麼?”


只見枯羊撇了一眼楚平,淡淡說道,“叫神將大人!”


听聞此言,楚平面色猛變,略帶幾分怒意地望著枯羊,但終究還是不敢過于得罪,忍氣吞聲地說道,“神將大人……”


“從說一遍!”


“……我家將軍並未吩咐過,神將大人……”


“那收編我牛渚軍,可是魏虎的意思麼?”


“不……神將大人!”


“那你等在此胡亂嚼什麼舌根?”


“我……末將知罪!”楚平抱拳致歉道,盡管心中憤怒,但是他卻不敢有絲毫表示。畢竟再怎麼說,在他面前的枯羊,亦是六神將之天樞神將,並非是他可以得罪的。


見枯羊用平平淡淡的三言兩句就教訓了這楚平一番,王建、徐常、張奉三人自是心中得意,反觀對過那一干金陵太平軍將領,卻是一個個面帶驚惑、坐立不安。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枯羊即便在戰敗之後,亦有這份氣勢與膽魄。


就在這時,偏廳內走出一名士兵來,沖著枯羊叩地稟道,“神將大人,我家將軍請神將大人到內臥有事相商……”


枯羊聞言微微皺了皺眉,他當然知道這名士卒口中的將軍便是魏虎,並且,此番亦是魏虎派人請他前來,但卻不知為何遲遲不到。


莫非是傷得頗重?


枯羊心中泛起幾分愧疚,畢竟魏虎是為了救他才會被漠飛以及眾多周兵傷到,盡管是皮外傷,但確實極為嚴重。


揣著心中不安,枯羊跟著那名士卒來到了魏虎養傷的屋子內。


然而才踏足屋內一步,枯羊心中便咯 一下,因為他看到衛莊正站在屋內牆壁傷,沖著他招手打招呼。


望著衛莊臉上那分詭異地笑容,枯羊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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