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娛樂] 盜香 作者:走過青春歲月(連載中)

不限话题 2013-5-20 10:19:5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 15898
不限话题 發表於 2013-5-20 10:33
第四十章狼的江湖,故人故地

端木靜跟在李虎丘後邊,聽他滔滔不絕的講著狼的優秀品質和他這都市浪子的共通之處。

狼的優秀品質很多,比如表裡如一,狼也很想當一個善良的動物,但狼也知道自己的胃只能消化肉,所以狼唯一能做的只有乾乾淨淨的吃掉每次獵物,而某些自認為是善良的動物卻總在酒店飯莊裡做一些不是「太善良」的事。狼跟浪子一樣,都明白自由的可貴,狼不會為了嗟來之食而不顧尊嚴的向主人搖頭晃尾。因為狼知道,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所以狼有時也會如浪子一般獨自哼哼自由之歌。

李虎丘說到這情緒有些低落,「這些年狼的數量越來越少,就好像我們這性江湖飯的人也越來越少,文明世界需要的是綿羊和牛馬,需要熬的出來的鷹訓得好的狗,我這樣的人已經妨礙了國家的法制建設,是你們這些人消滅和打擊的對象,如果我想好好的活下去,就得告別江湖,忘掉道義,忘掉自由,忘掉除暴安良見義勇為」

端木靜不知該如何接他的話,只好抱以沉默。李虎丘忽然回頭看她一眼,齜牙一樂,「最近生活發生很多變化,情緒有些不穩定,你別介意我說的話,其實我已經決定洗手退出江湖了,做個守法良民。」端木靜看著他,陽光下的少年,笑容裡洋溢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熱情。他的牙齒潔白閃亮,他的衣服有幾處經常搓洗導致的破損。這樣一個少年真的是必須打擊抓捕的對象嗎端木靜忽然覺得自己和父親就是他口中的鷹和狗,他們正在剝奪這少年的自由和美好。

李虎丘雖然年紀不大,卻有著飽經世情的人生經歷,一雙賊眼最擅長察言觀色。他從她臉上讀到了不忍和疑惑。笑道:「別懷疑自己的選擇,只要你做的事情是你自己願意做的,你就是自由的,江湖中人雖然有很多仗義重情的,但大多數都是惡人,就好像咱們在公交車上遇到的那伙賊。」端木靜還在思索,李虎丘又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被一個大賊收養,他給了我兩年的考驗期,如果我不能通過,他就會把我毒啞弄瞎,掰斷胳膊腿扔街上要飯去。」端木靜吃了一驚,道:「還有這樣的惡人那後來呢」

端木靜雖然出生在六扇門世家,但她對江湖上的事情所知很有限。端木野因她是女孩子,不願意她傳承衣缽,更不願意她知道這些江湖的骯髒黑暗。所以從未跟她說起過這些。李虎丘的話讓她大開眼界,引起了她極大的興趣。

李虎丘沒給她講後來如何,繼續說道:「這樣的惡人在江湖上很多,所謂的江湖義氣,同流合污的時候多,道義相交的時候少,你們的任務就是以法律的名義收拾這種江湖人,至於我這種江湖人就是受了那些人的連累,相當於用殺蟲劑除草時放倒兩根草藥,在所難免。」

端木靜道:「你倒挺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我就不信你這麼想得開,你該不是故意跟我這麼講,打著讓我在我爸面前給你求情的主意吧」李虎丘道:「你爸抓不住我的,但我辦完自己的事情一定會去找你爸。」端木靜道:「你這是領我往哪走呢」李虎丘道:「憑你爸的本事白天肯定能找到出山的路,咱們兩個在這莽莽大山裡瞎轉也是白搭,我領你出山呢,去我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怕端木靜不放心,又補充道:「你爸化勁大師的功夫,手裡還有趁手的兵器,而且他常年在外追逃,什麼複雜的情況沒經歷過我估計這會兒他已經下山了,說不定正滿世界找你呢。」

端木靜抬頭看一眼四周的參天古木,明白李虎丘言之有理,點點頭說道:「也好,就聽你的,我跟你下山。」又問:「對了,你剛才說回你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是你爸媽家嗎」

李虎丘忽然道:「你餓了吧,我給你弄點好吃的去。」說著話,他已扒住身旁一棵大松樹,只憑手指扣住樹皮上的縫隙,如靈貓一般,三下兩下就爬了上去。不大會兒,樹上就辟里啪啦下雨似的落下一大堆松果。李虎丘手足並用,從樹上爬下來。拾起一枚松果掰開後擠出裡邊的松籽,捏開殼,把裡邊的果仁遞給端木靜,說道:「喏,就是這個東西,炒了以後特別香,這麼吃也湊和,嘗嘗吧。」端木靜接過來放進嘴裡,花生仁的口感,還帶著一股松木的清香,果然挺美味的。

端木靜一路掰著松果,越吃越香。

李虎丘用手上功夫將一個個松果捏碎,最後只留下松籽遞給端木靜吃。邊走邊說道:「松仁又叫長壽果,經常吃可預防心臟病,降低血脂,軟化血管。還能防骯癌,還有滋顏美容的妙用。」

端木靜笑道:「說的跟仙丹似的,不過倒是真挺好吃的。」李虎丘道:「好吃也不能多吃,這玩意油性大,吃多了頭疼,等會兒進了村子,還有更好吃的東西呢,你少吃點這個。」

日正當午,李虎丘領著端木靜走出大山,前方一片小丘陵上一座小山村遙遙在望。李虎丘看著熟悉的炊煙和干打壘的房子,心裡五味雜陳,摸摸懷中顧凱澤給的兩萬塊錢,催促端木靜道:「走吧,進村子,我的事情辦完了就跟你找你爸去。」

端木靜道:「我會幫你上報說,你是自的。」李虎丘看她一眼,微微一笑說道:「那我可得好好謝謝你,無以為報,以身相許我還覺得你對我的恩情沒那麼大,只好請你吃幾頓我們山溝子裡的美味了,走吧,跟我進村子,笑燉猴頭菇,吃的你咬舌頭。」

踩著熟悉的路徑,李虎丘領著端木靜一氣兒走到村子裡。

村部,李虎丘認真翻閱著十幾年前下鄉到此的知情材料。老當益壯德高望重的高滿囤陪著他。山村難得有外人來,村子裡的孩子大人湊到村部的場院裡,交頭接耳指指點點,議論著李虎丘和端木靜。

「你爸叫李援朝,你媽叫燕雨前,我記得你闖禍離開村子的那一年他們都前後回來過,之後你媽每年都來一次,直到最近這二年才不來了,你媽是南方人,來一趟不容易孩子,要說起來,她把你扔在這大山溝子裡是不對,但高爺爺得跟你說句公道話,這事兒真不怨你媽,全是你爸不是東西,就他媽屬陳世美的,你媽當時還只是個不到二十的大姑娘,錯愛了你爸這個混賬東西,有了你,卻被你爸給拋棄了,你想那個年月裡她得吃多少苦後來鎮上按政策給了回城的指標,我替你媽爭取到了,當時有個前提,想回城就不能帶著你,你媽為這個猶豫了好幾天,後來架不滓裡困難需要她回去,又有老鄉勸說,她恨你爸負心,所以一賭氣就把你丟在這兒,一扔就是六年。」哎

李虎丘回頭道:「高爺爺,您放心,我不恨她,就像您說的那樣,可恨的是那個叫李援朝的」李虎丘忽然想起哈城新任的市委書記可不就叫李援朝嗎,而且也是燕京人,高幹背景,下鄉在北大荒,三十八歲,當過兵,這也未免太巧合了

端木靜好奇的打量著這個五十年代的建築物內的一切。泛黃的老報紙上還寫著大躍進時的詞句,被煙熏的黝黑的房梁,火牆,屋子中間的立柱,置身在這屋中彷彿穿越時空,回到了五六十年代。李虎丘和高滿囤的話讓她終於搞明白李虎丘說的事兒是怎麼回事。

拿到關於李援朝和燕雨前當年的詳細資料,李虎丘領著端木靜來到幼年時寄居的高爺爺家。吃飯的時候,端木靜憋不住問道:「原來你是個被父母遺棄過的孤兒啊怎麼,你是來找你爸媽的」她說到這猛然意識到這麼說不好,吐了一下舌頭,低聲道:「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李虎丘道:「無妨,我本來就被遺棄過,但我相信她有迫不得已的理由。」端木靜問道:「你想見他們嗎會相認嗎」李虎丘點頭嗯一聲,道:「我只想看看他們生活的如何,如果我的出現會影響到他們現在的生活,倒不是非認他們不可。」

端木靜還想問什麼,李虎丘擺手打斷她的話,說道:「猴頭菇燉母雞上來了,可以開飯了,你快嘗嘗吧,高奶奶做的這個堪稱一絕,多大飯店也整治不出這個味道。」高滿囤拿來一大瓶山參泡酒,說道:「咱們爺孫倆喝兩杯。」

臨走前,李虎丘把兩萬塊錢和一封寫給全村鄉親們的信偷偷塞進高滿囤家被子底下。高滿囤和高奶奶一直把他們送出村子老遠還要送,李虎丘說什麼也不同意,最終才作罷。

回程的路上,端木靜問李虎丘:「你有什麼打算」她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她有自知之明,知道憑自己的本事攔不住李虎丘,甚至她也不想攔,她這麼問是真心真意的把選擇權交給李虎丘。
本帖最後由 不限话题 於 2013-5-20 11:18 編輯

RaMaidQ 發表於 2013-5-23 17:22
第四十一章逃?逃!

安達盛小鎮上唯一的小旅社裡,端木野默默聽完女兒講述的關於李虎丘的全部故事。最後端木靜說,一個想學好,並且沒做過惡的人,咱們沒有理由不給他一個從新開始的機會,他不是成年以後走到那個圈子裡的,他從小就被拐到那個賊圈子裡,聽到看到學到的都是關於賊的事,到今天,他還能保持這份善良和正義就很難得,如果你抓了他就等於把他往壞人堆裡推,把好人變成壞人,這樣的執法紀律還有遵守的必要嗎

道德,法理,孰輕孰重人性,是非,何執何著端木野心中充滿矛盾。義釋李虎丘,對不起國法職責。抓李虎丘回部委,對不起道德人性。端木野不在乎過往的浮名利祿,他最大的心結是義釋李虎丘,他會不會重操舊業如果會,就等於自己對社會對法制的犯罪。

「如果可以選擇,你今後想做什麼」端木野對李虎丘說道。

李虎丘反問:「我可以選擇嗎」

端木野歎口氣,道:「我真想給你機會選擇,假如你有機會選,退出江湖你會想做什麼」

李虎丘道:「我不喜歡假如,但你這麼想知道,我就不妨告訴你,我想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喝最烈的酒,追最漂亮的女孩,呵呵,有點瞎扯,我其實最想做的是找我那苦命的老媽,抱告訴她我從來沒有恨過她,如果有可能,我也想背一次書包,學一些偷竊之外的技能。」

端木野盯著他,問:「你說的是真心話」

李虎丘道:「除了關於老媽那句」又道:「做大賊我的人生肯定多姿多彩,如果我學會了揉饅頭,做了個廚師,這世上多了個平庸的廚子的同時還會少一個絕頂的賊王,如果你是我,你會做何選擇」

端木野道:「為什麼跟小靜說你要退出江湖」

李虎丘道:「不是我要退出江湖,而是我必須退出江湖,在這一點上你們根本沒讓我選,如果我沒跟你女兒這麼說,咱們之間現在早兵戎相見了。」

端木野歎息道:「我這輩子經手抓過的賊不計其數,你是唯一讓我懷疑自己是否正確的一個,說吧,跟我回去以前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李虎丘問道:「我聽說你們的法規裡有一條叫立功贖罪,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端木野微微一怔,點頭道:「嗯,是有這麼回事,你有什麼立功表現」李虎丘說你附耳過來我悄悄告訴你。

小鎮的寧靜被一聲槍響打破,小旅館裡李虎丘飛身躍出屋子,身後端木野手捂著受傷的肩頭追了出來,手中的槍因為肩傷而失准,沒有打中左右跳躍的李虎丘。聞聲趕來的端木靜見此情形吃了一驚,忙問乃父:「怎麼了為什麼開槍啊,爸爸你受傷了」說罷,忙不迭的從行李中找出急救包,撕開衣服後發現端木野的傷勢並不嚴重。端木野說這小子偷襲我,幸虧我反應快,只讓他的刀劃傷了肩頭。

李虎丘又逃了,據說公安部四大特委之一的南端木已經抓了,但被他高超的解脫術打開了銬子,最後還傷了端木野,逃之夭夭。這一逃如蛟龍入水,再難尋找。

申城,錦江大飯店。

酒醉醺醺的高長風正走出飯店的大門,轉身跟黃寶江揮手道別。一輛飛馳而來的皇冠轎車高速駛來,重重的撞在他身上。整個人被撞的飛起七八米高後落到地上。肇事的皇冠車毫不停留逃離了現場。距離事發現場不遠的高雛鳳見此情景,痛苦的撲了上來,哭叫著,不一著急,竟背過氣去了。

醒來時,身上還纏著繃帶的霍補天告訴她,高長風沒死,現在立即要見她。

被確診為命不久矣的高長風斷斷續續對高雛鳳說:「照顧好你弟弟,幫會大權不能落在孫鬼馬跟賀司徒手裡,我要你替你弟弟先把幫會撐起來,霍叔和一干老人會幫你,記得對待孫鬼馬跟賀司徒,一定要拉一個打一個,不要同時敵對」當高雛鳳察覺到父親聲音斷續口氣不對時,一切已經太晚。自負英雄了得,不甘受這生不如死之辱的高長風已經自己拔管子多時。

青幫幫主高長風於九四年元月死於申城一起交通事故中。應其死前遺願,屍骨留在華夏大陸擇吉下葬。

三日後,高長風葬禮上,高雛鳳一身利落的黑色女裝,在四大堂主和眾多長老的擁護下登上幫主大位。這些人得以繼續捆在一起,跟青幫內另外兩位大佬,副幫主孫鬼馬和總執事賀司徒對抗下去。

喧鬧的哀樂和紛擾的人群之外,李虎丘遠遠看見高雛鳳被一大群人眾星捧月一般圍在當中。心想或許這才是她的生活吧。微微噓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想念時想見,相見後相念,何必一定要相見。」轉身離去。

申城第三臨時看守所內,大鼎子、黎亞榮等五大賊王正被困在此地。

夜,黎亞榮所在的囚室內,看守所鎮所之寶,超大號三十二公斤鐐銬將清瘦的小老頭鎖的嚴嚴實實。這間囚室裡的頭鋪也被獄警千叮嚀萬囑咐過無數次。號子裡的人都清楚,夠資格帶上這玩意的人絕不是凡人,死刑犯也不過十八斤鐐銬加身,並且都是正銬的。而黎亞榮身上不僅鐐銬大的出了號,而且還是反銬的。頭鋪不敢問也不敢虐待黎亞榮,囚室內一共八個人,他把其餘的六個排了班兒,時刻都有人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個小老頭。彷彿只消一眼沒留神,這小老頭就會憑空消失似的。

從進來那天起,黎亞榮就不好好吃東西,更拒不交代問題。他是部委督辦的重犯,看守所方面不敢造次,只好將他關起來,只等上級派人來提走。這些日子,頭鋪注意到這老頭因為營養不良越來越瘦,精氣神兒也越來越弱。他感到實在沒有必要再嚴防死守這麼個半死不拉活的小老頭。打鈴熄燈的時候,他吩咐值夜班的人今晚不必值班了,這老頭有出氣沒進氣,掀不起多大的浪來。

後半夜兩三點的時候,餓的精瘦,精神頹廢的老賊黎亞榮動了雙眼微睜放出兩道寒光,四下裡觀察了一下動靜,確認囚室中所有人都睡死。只見他腹肌用力上挺,整個身子中間高高隆起,頭和腳往一處用力,最終形成個金剛鐵板橋的架勢。三十二公斤的大鐐銬因他蜷縮堆成了一堆。骨瘦如柴的胳膊併攏到一起,左手掰住右手的大拇指關節,微微一用力,就聽嘎巴一聲,大拇指關節被鬆脫,老賊輕鬆將右手解放出來,接著如法炮製又解放出了左手。最難是雙腳,鐐銬都是砸上去的,根本沒有鑰匙,要嘛扣出鉚釘,要嘛掙脫出雙腳。老賊在鋪下尋了一小塊肥皂,擠了一點尿在上邊,迅速化出一團泡沫,塗抹到腳踝上。早在打腳鐐的當天,老賊就刻意繃緊腳踝的筋肉,讓腳踝更粗一些。現在他餓了這麼多天,人瘦了腿也細了,又刻意收縮筋肉,在肥皂的作用下,竟然真的給他脫掉了腳鐐。

雙腿獲得自由後,老賊把身下的褥子撕成一條條的,最後擰成一股繩。又將鐐銬綁在繩子上,從探視窗的位置伸出去,但見他手腕一抖,那粗大沉重的鐐銬竟然如**鉤一般聽話的套在門閆上。黎亞榮拉緊繩子,鐐銬頭別住了門閆上的鎖頭,又用水桶的木把柄纏住繩子,發力一擰,外頭的鎖頭被擰斷老賊從新拿起繩子,用鐐銬掛住門閆的把手,輕輕晃動門,手上用了個巧勁,利用鐐銬的重量把門閆拉開。

推門而出的老賊並沒有慌不擇路的要逃跑,而是直奔了相鄰的囚禁大鼎子的囚室。
RaMaidQ 發表於 2013-5-23 17:22
第四十二章佳人若夢,獨闖龍潭

今日起上島工作,正常情況下兩更。早八點,晚七點到八點之間。

高雛鳳坐在窗口望著申城夜景發呆。明天就要回合眾國了,還有機會見他嗎弟弟小,母親性子柔,這個家如果倒了就是萬劫不復的結果,今後她的生命不再屬於自己,這個家她必須撐起來這一個月的瘋狂甜蜜終將成為她生命中最燦爛的回憶。她在想,那個自由自在的小賊還活著,他居然有本事傷了霍爺爺。今後她是堂堂北美地區第二大幫會的幫主,而他是縱橫天下的獨行賊王,他們的生命不會再有交集。「他知道我的難處嗎」她自言自語道。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來了。」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驚喜的回頭卻什麼也沒看見。「難道是幻覺,是我太想他的緣故嗎」

一隻大手溫柔的攬的腰肢,李虎丘的聲音在她耳畔輕柔的對她說:「不是幻覺,我就在你身旁。」

高雛鳳嬌軀一陣,那隻手她再熟悉不過。那溫柔的觸感讓她頓覺身上發燙。她猛回身,用力摟住身後的男人,狂熱的吻了上去

人世間有太多身不由己的無奈。高雛鳳望著窗口李虎丘飄然如風的背影,回味著剛才的溫柔親密。這個能穿過青幫兄弟重重把守,來到自己面前的男人,她剛剛傷害了他。她不想那麼說的,可是她必須那麼說,她說他不愛他,她只想在他身上尋找刺激和快樂,現在她受夠了他,也玩夠了,現在他可以滾了。她以為他會很生氣,但他看來似乎很平靜,他只說等著,我送你一件禮物,然後就走了,彷彿不是被她罵走的,他走的就像剛剛聽到愛妻的鼓勵出門去創業的男人。他說要送自己一件禮物,會是什麼呢

李虎丘攀援而下離開酒店。坐上出租車徑直前往黃寶江家。那天他跟蹤黃寶江,湊巧看到了黃寶江從一輛無牌的皇冠車上下來,又湊巧在錦江飯店門前看到那輛車將高長風撞死。可以肯定的是高長風之死跟黃寶江有關。他刺傷端木野拒捕逃跑的消息已經傳開,現在他是公安部掛榜的通幾。據說已經驚動了四大特委中另外兩位的關注,算上端木野,三大特委都在追捕他。這個國家可供他隱藏的地方已經不多,或者說這個國家有能力包庇他的人已經不多。

黃寶江家裡,黃家叔侄正在商量事情。

黃少堂笑的得意,伸大拇指讚道:「三叔,您這招棋下的又驚險又漂亮,呱呱叫別別跳啊」

黃寶江面帶微笑,道:「哎我跟他十幾年的交情,不是萬不得已我是真不想這麼對待他。」

黃少堂道:「孫鬼馬來電話了,說錢已經準備好,咱們隨時可以出貨。」

黃寶江歎口氣,道:「這賣祖宗的買賣不能幹長了,你二叔那個地產公司要抓緊搞項目,他沒讀過書,更不懂得管理,幾十歲人了,還一天到晚打打殺殺的,靠他肯定撐不起來,你要多在那邊操點心,這錢還得靠那個正當生意洗白了。」

黃少堂詫異道:「咱們最大的絆腳石剛剛被踢開,正是大展鴻圖的時候,您怎麼要打退堂鼓啊搞地產生意哪能比這個好賺」

門鈴響了,有傭人去應門,回來向黃寶江匯報:外頭有個人要見您,自稱叫李虎丘。

黃寶江一下子坐起,問道:「就他一人」傭人說是。黃少堂道了:「三叔,咱們報警還是讓後邊人過來幹掉他」

黃寶江擺手道:「不能報警,鶴鳴圖曾落到過他手中,咱們不確認他知道多少,你去把李鴻圖叫來,看看他想做什麼。

李虎丘走進黃家客廳,一眼就看到了李鴻圖。這個人是勁敵氣質英華內斂,眼中神光湛然,太陽穴微微隆起,站在黃寶江身畔,不釘不拔,氣蘊靈動活潑,正是功夫大成的特徵。如今的李虎丘的眼光早非吳下阿蒙,化勁以下的功夫高手絕瞞不過他雙眼。這人在李虎丘眼中高深莫測。

黃寶江起身相迎,笑道:「你小子可真不夠意思,讓你去盜圖,明明得手了還不肯把圖直接給我們,還非得通過高秀,不愧是少年賊王風流俠盜。」

李虎丘打量著面前的中年男人,如初識此人一般。回想賊王大賽上剛見到此人時的情形,那時候這個人給李虎丘的感覺更像某個級別很高的大人物。現在看此人,卻彷彿居家的和善長者。再聯想到此人的作為,這個人裝人像人裝鬼似鬼,說話辦事滴水不漏,手段果決狠辣,當得起一代梟雄。李虎丘此行的目成敗與否,要過的第一關就是瞞過此人一雙眼睛。

李虎丘還禮笑道:「還不是被他媽無產階級專政嚇破了膽,大鼎子和黎亞榮他們的教訓在前,我不得不小心些,再說我盜那幅圖也著實用了很長時間,遠不止一個小時。」

黃寶江呵呵一笑,讓李虎丘喝水,說道:「你既然害怕我把你扔進去,為何還會來找我」

李虎丘抱拳道:「我是走投無路特意來投奔您的,您可能還不知道呢,公安部派了端木野親自去東北抓我,在安達盛小鎮旅館,我落到他手中,後來被我掙脫綁繩,趁其不備捅了他一刀,這事兒驚動了四大特委中的另外兩位,現在三大特委滿世界的追蹤我,各地派出所都有抓我的通緝令,走投無路我才想到了您,我知道您是大菩薩,想要護住我這樣的一個人很簡單,特意來求您發慈悲了。」

這件事黃寶江在事發後第二天就已收到消息,他故作不知自然是存了看看李虎丘是否肯說實話的心思。李虎丘的話基本符合他所知的情況。但他並未因此就信任李虎丘。他最終同意讓李虎丘留下,其實是存了進一步觀察李虎丘的心思,他想知道李虎丘是否已經探知了鶴鳴圖中的秘密,他還想知道李虎丘這次來投奔,背後是否有公安的影子,他要確認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已經暴露。

黃寶江笑瞇瞇看著李虎丘,點點頭道:「嗯,我身邊就缺你這樣的特殊人才留下來吧,老李,你先給他安排個住處,等會兒再把他帶出來。」李鴻圖點頭說是,然後招呼李虎丘道:「跟我過來一下。」

黃少堂急迫的:「三叔,為什麼不直接讓老李幹掉他」

黃寶江表情嚴肅,說道:「幹掉他還不簡單,可你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嗎他是怎麼離開的盜門賊窩如果他已經知道鶴鳴圖的部分秘密,你知道他有沒有對誰說起過時間過去這麼久了,現在想殺他必須要慎重,你我都知道他是因為傷了端木野,走投無路才來投奔,可你想過沒有,端木野是什麼人他有多少年沒負過傷了這件事會不會是公安方面已經對咱們產生了懷疑,特意安排這小子進來臥底的這些都要著落在這小子身上,這麼重要的人物,豈能一殺了之」

黃少堂道:「那依三叔你的意思,是留下這小子慢慢套話」

黃寶江道:「我其實倒更加希望他是真心投靠咱們的,人才難得啊,你是沒見到那天他表演的那手絕活兒,咂咂,火中取栗實在是精彩絕倫呀,這樣一個學了五大賊王絕技的年輕人,如果能為咱們所用,那些一級國寶還不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到手可惜啊,這小子骨子裡就跟那些唯利是圖的賊們不一樣。」

黃少堂不解道:「那三叔你還」

黃寶江道:「把他留下先便於控制,他知道多少都等於不知道,其次,咱們可以暗中留意他都跟什麼人聯絡過,假如他是公安派來的臥底,肯定會跟外界聯絡,一瞪以確認咱們被盯上了,就立即終止一切交易,把所有貨物封存,千萬不能因為這點事影響到你爸爸的仕途,那個才是咱們黃家的根本呀。」

李虎丘隨著李鴻圖往後院走,路過一處迴廊時,李鴻圖忽然停下腳步,轉身對李虎丘問道:「你說你用刀傷了端木野」
RaMaidQ 發表於 2013-5-23 17:23
第四十三章計中有計,盜王之道

端木野堪稱當代四大名捕。這個人無論在江湖中,還是在武術界,都有好大名聲。別說傷他,就是能跟他平起平坐過招的人物,偌大華夏內也不會超過百人。雖稱不上一代宗師絕頂人物,但絕對夠得上功夫大師罕有匹敵。這等人物幾乎沒有被偷襲得手的可能,除非偷襲者的功夫跟他境界相當,且他未做防範的情況下才有可能。李虎丘這張年輕的臉很難讓人相信他已是化勁大師的級別。所以,對端木野神交已久的李鴻圖才會這麼問他。

李虎丘輕鬆隨意的嗯了一聲,道:「沒錯」李鴻圖又問:「當時什麼情況你用的是什麼刀」

李虎丘笑道:「跟現在差不多,我用的是飛刀,著」說話間抖手就是一飛刀,碰的一聲,刀柄點中李鴻圖的前胸。李鴻圖大怒,剛要動手,李虎丘連連擺手,哈哈一笑道:「這位李師傅,現在你相信我能暗算到端木野了吧」原來他只是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有能力暗算端木野。

李鴻圖皺眉點點頭,心裡卻還在想剛才那一飛刀扔出來時的情形,暗道如此快的飛刀出其不意扔出來的確無法抵禦,他又想,如果臨敵時他正面對自己扔出這一飛刀,自己能躲過去嗎答案是肯定的,但一定會很狼狽。他不禁又想到,這麼犀利的飛刀肯定是大耗心血的,他也許只能扔出一刀來。

給李虎丘安排妥了房間後,李鴻圖交代他收拾好東西以後就過去。

黃寶江問李鴻圖:「怎麼樣剛才你試他身手結果如何」

李鴻圖點頭道:「端木野跟我功夫相當,這小子的飛刀如果是出其不意出手,有很大機會能傷到端木野。」

黃少堂道:「這麼說他不是公安方面派來的」

黃寶江一笑,道:「不能這麼武斷,他有本事傷端木野卻沒殺了他,這一點同樣可疑,那件事未必就不是他們倆串通好的,還得再觀察一階段再說。」

李虎丘回到客廳裡,黃寶江為他引薦,先一指黃少堂,說道:「虎丘,這是我侄子黃少堂。」李虎丘抱拳叫了聲黃公子。黃寶江又一指李鴻圖道:「李鴻圖,跟你一樣也是個江湖人。」李虎丘一抱拳叫了聲李師傅,李鴻圖也抱拳還禮同樣叫了聲李師傅。這就叫人不親藝親,都是一個祖師爺傳下的把式,儘管都明白今後彼此就是對手,但表面上這點客套還是必須的。

回到房間,李虎丘手抱頭躺在床上。自言自語道:「***,這個端木野太可恨,老子也沒睡了他閨女,這***沒完沒了的追捕老子,上次沒一刀宰了他是他的便宜。」又道:「還有這姓黃的也靠不住,還想找人殺了我滅口,幸虧老子機靈,他要膽敢再跟我玩黑的,我非讓他那張破圖裡藏著的那點事兒搞的盡人皆知不可,鐵軍哥你可一定要藏好呀,三天之內我沒信號給你,你就把那份東西給他寄到公安國安國務院去。」

另一間房中,黃寶江背著手收聽著**裡傳來的聲音。黃少堂坐在椅子上,說道:「他還真留了一手難怪他敢單槍匹馬前來投奔。」黃寶江搖頭道:「不一定,也許他在跟咱們掉花槍,猜到咱們竊聽才故意這麼說,總之在沒搞清楚他的底細之前務必要多加警覺,藏寶閣要加派人手保護,如果他敢打那裡的主意,不管他有無外援,立即拿下」李鴻圖問道:「死的活的」黃寶江思考片刻,說道:「還是活的吧,我還是有點不放心,必須得弄清楚他用什麼方法聯絡那個什麼鐵軍哥。」
RaMaidQ 發表於 2013-5-23 17:23
第四十四章

多智者多疑,大智者不疑,大愚者不會疑。芸芸眾生,多為愚者,輕信輕疑,人云亦云,殊不足取。偶有智者,多思多慮,多疑多忌,終不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聰明反被聰明誤。極少見身具大智慧者如葉皓東之輩,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志節高遠去留隨心,瀟灑縱橫於世間,或登堂入室,或笑傲江湖。

愚者多盲動,智者多疑慮。黃寶江便是智者,他這種人適合出謀卻不適合劃策。看的多看的全面,往往顧慮也多,遇大事時反而容易決策不利。

深夜時,黃宅內一道黑影穿過後邊庭院,月光下瞧的清楚,正是李虎丘。只見他輕捷如狸貓,只憑一雙賊眼輕而易舉的尋到藏寶閣。藏寶閣偏房裡,李鴻圖抱著膀子看著院中的李虎丘,暗道:李虎丘,你未免忒小瞧黃先生的智慧和我李某的本領了。心念一動,他偷偷讓人通知黃寶江,他自己則鑽進藏寶閣,只等李虎丘上門。

李虎丘對此看來渾然不覺,尋著目標後,直奔藏寶閣而來。門上只有一把鎖,居然是一把十字插花問心古鎖。這種鎖的鑰匙分為兩部分,對正並齊後插入十字形的鎖眼,左右都可以擰,但必須按照一定的順序擰才可以打開,因此得名問心鎖。對付這種鎖頭一般的開鎖方法都不會有效果,如果不能破壞,那就需用古法來開。古代前輩大賊們針對這種鎖研究出了一套「猜心解鎖法」。所謂猜其實是拆李虎丘湊到跟前,隨身取出一根合金鋼的小細棍,對正鎖心旁邊的小孔,這是用來預防鎖頭失靈,特意留下維修用的小孔。非專用工具不能打開。李虎丘根本沒打算打開,他要做的只是先破壞鎖心。心死何需再問心

天下至道皆相通,運用巧妙存乎一心,既有一巧破千斤,又有一力降十會。細絨繩能開千斤閘,金剛棍專破問心鎖。柔克剛,剛破柔。問心鎖的鎖心被金剛棍破壞,李虎丘從兜裡摸出小鐵絲,塞進鎖眼中。裡邊殘破的問心機關已不能用,等閒人物是打不開的,但這難不住高手。只要它的自鎖功能被毀掉,李虎丘只需要一點時間就能打開它。

開了門,登閣入室。李虎丘小心翼翼走了進去。這座位於後院的藏寶閣是一幢單層建築,修的異常高大,氣象不凡,李虎丘只看外觀就已斷定其中必有機關。他仔細觀察地面,輕巧的腳步落地無聲,置身在藏寶閣中四下張望,往前一點點試探著前進。忽然,閣內機關發出一聲巨響,一張巨網從天而降,半空中還是個網團,到了李虎丘頭頂時就已完全張開,將李虎丘籠罩在其中。李虎丘一甩手,飛刀已經在手,網罩下來的剎那,在他頭頂的位置開了個洞。他剛想往回退,冷不丁身後發出嘎巴一聲,接著一道寒光直奔他後心而來。李虎丘騰身躍起避過暗箭。就在此時,身後大門已被人在外邊關閉。藏寶閣中燈光大作,未等李虎丘雙腳落地,一條大漢從一隻大櫃子後閃出,揮手一拳直擊李虎丘前胸。

這一拳來的如天外隕石,勢不可擋李虎丘身在半空如怒江之中的扁舟一葉,飄搖無根,避無可避李虎丘不避危急關頭他依然頭腦冷靜,伸出單手,那裡有飛刀一柄。拳未必能打中李虎丘,刀卻肯定能在偷襲之人身上刺一個洞。

好一個偷襲者只見此人倒翻一個跟頭,身子凌空雙腳在前,猛蹬李虎丘小腹,便在此時,李虎丘已經雙腳落地,他猛地蹬地後躍,一跳五米遠。腳下發力剛要還擊,忽然,嘎巴一聲入耳,接著李虎丘腳下的地變成了空的。是陷坑李虎丘呼啦一下子落了下去。他猛地分開雙腿,張開雙臂,撐在陷坑的內壁上。頭上翻板一響,地面即將合攏,李虎丘腳下發力,身子在地面合攏以前猛的竄了上來。等待他的卻是一張大網,而這次還有一個一流高手李鴻圖配合這張網。李虎丘失手被擒

李虎丘被活捉了,捆成個粽子模樣。黃寶江臉帶得意之色,走了進來。踢了李虎丘一腳,說道:「就知道你小子打著歪點子呢,說吧,是誰主使你來的」

李虎丘如果回答是公安方面派來的,黃寶江不僅不會忌憚,反而會立即殺人滅口。還好李虎丘說的是:你欠了老子五百萬,還想耍無賴,哪那麼便宜的事情,你家小爺我是來要債的黃寶江心裡稍安,冷笑一聲,問道:「誰是鐵軍哥」李虎丘臉色大變,激動的掙扎著要站起來,連鞋子都掙扎掉了,甩向黃寶江,破口大罵:「黃寶江,你卑鄙,你在我住的房間裡裝了**」黃寶江道:「不是我卑鄙,是你毛太嫩」

李虎丘忽然道:「你以為我會蠢的把張鐵軍的下落告訴你嗎」黃寶江道:「鶴鳴圖的秘密是什麼你能說出來,我就相信這個人存在,否則我立即命人把我幹掉」

李虎丘道:「還用我證實什麼我早在那幅圖上做了手腳,你沒看出來嗎我讓高雛鳳把圖帶回來,目的就是告訴你們我已經知道了圖中的秘密。」黃寶江聞言不由一怔,這張圖干係重大,洩露不得也損不得,他忙拿出鑰匙來到號稱只能被破壞不能被打開的,挪威產斯特朗保險櫃面前。打算取圖觀看。

就在黃寶江把保險櫃打開的剎那,李虎丘忽然騰身躍起,身上綁縛的繩索盡數落地,驟然發難一腿踢向一旁故意轉身不去看保險櫃號碼的李鴻圖,一腳將他踢飛,同時借力撲到黃寶江身後,抖手一飛刀,屋子裡頓時一片漆黑。黃寶江發出一聲慘嚎,被踢傷的李鴻圖聽到聲音不敢造次,忽覺一股清風掠過,李虎丘的聲音響起:「著飛刀」李鴻圖目不視物,不敢托大,只好翻身躲避。

當燈光亮起的時候,李虎丘已經盜蹤飄渺。跟他一起消失的還有斯特朗保險櫃中所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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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賊王留香,老賊余願

黃寶江一臉怒火,坐在地上呼呼喘著粗氣。有人從李虎丘房間拿來一張紙條遞給他,打開一看上面模仿楚留香的口氣歪歪扭扭寫道:奸雄多疑失圖,賊王臭鞋留香。

李虎丘逃出藏寶閣,徑直來到黃宅客廳,取了錄音電話中的磁帶後,一路純越脊,終於跑到安全所在。截了一輛出租車,到達端木野下榻的酒店時已經是下半夜兩點。

房間內只有端木野和李虎丘。

端木野道:「這張圖確實有古怪」

李虎丘道:「我這可算戴罪立功了」

端木野點頭道:「雖說還需要把圖交給技術人員分析一下,但這件事兒上你的確立了大功。」

李虎丘道:「還得謝謝你信任我,給我這個機會。」

端木野道:「政法委羅副書記和秦副部長幾年前就發現境內有一個超級文物走私團伙,如果這次能徹底打掉這個團伙,你當居功,估計你想改過自新,上邊一定會給你這個機會。」又問道:「你是怎麼得手的據我所知黃家的藏寶閣可不一般,不僅機關是按照古法打造的,而且他們家還有一位達到化勁的大成拳名家李鴻圖坐鎮,想從那裡把東西拿出來可不容易。」

從端木野受傷開始,李虎丘被逼的走投無路投靠黃寶江,引起黃寶江猜疑,李虎丘心知圖中秘密非同小可,黃寶江忌憚自己已知圖中秘密就是自己最大的籌碼,只要牢牢攥住了,就能吸引得黃寶江留下他。李虎丘計劃裡最重要一環就是失手被擒這一關。他必須保證黃寶江會捆他會打他,會給他機會說出那句在圖上做了手腳的話,就是不會立即派人殺了他。李虎丘自言自語時故意提到的鐵軍哥就是這個保障。

圖藏的隱蔽,又有高手護衛,盜取的難度極大,李虎丘必須行險才能有機會得手。他所倚仗者便是自己過硬的絕技和黃寶江的得意忘形。所以他步步留破綻,步步讓黃寶江猜中,最終落入黃寶江的陷阱,讓黃寶江以為除了那個神秘的鐵軍哥外,一切盡在其掌控中。而李虎丘藉機脫掉鞋子,就是他逆襲的第一步。這是蟹爪兒的絕活兒,腳功,他的腳跟手一樣靈活,只在毫秒之間便已解開繩索。直到黃寶江開櫃取圖,他才突然發難,終於得手

端木野聽李虎丘講完事情經過,長出一口氣道:「好險你小子這賊王當之無愧」

李虎丘道:「說起來還要感謝被你們抓起來的幾位各地賊王,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咋樣了」

端木野皺眉道:「黎亞榮越獄了,大鼎子開口了,揭發出很多黎亞榮過往的罪行,還交代了他跟蟹爪兒倆人合夥在鋼城盜竊的事情,他們倆都要去遼省鋼城的四方店監獄服刑,黑狐狸在蘭州犯的案子證據確鑿,押送西北服刑去,巴狗兒到現在也沒開口,這邊暫時沒有他的罪證,還在羈押中。」

李虎丘問道:「大鼎子揭發黎亞榮的罪行是多年前的積案還是近幾年的大案」

端木野道:「近幾年居多,怎麼了你想到了什麼」

李虎丘嘿嘿一笑,搖頭道:「我能想到什麼,還不是可惜了他們那身本事,兩個人為仇做對了一輩子,到老了還互相咬,我想見一見大鼎子,可以幫我安排嗎」

端木野道:「可以」他注意到李虎丘起身要告辭的意思,問道:「你還想去哪這麼晚了就在這湊合一夜吧。」李虎丘回身道:「我明天早上回來跟你去見大鼎子。」

高雛鳳躺在床上,還在回想之前李虎丘說的話。窗戶忽然被推開,夜風吹進來,涼意襲來她為之一驚。抬頭看的功夫,李虎丘已關上窗戶,在月光中走到床頭。高雛鳳要坐起來,卻被他大手按住當胸,「你就這樣躺著聽我說就行,黃寶江走私文物,境外的接貨人就是青幫大佬孫鬼馬,你爸爸發現他利用自己跟孫鬼馬做這賣祖宗的生意,正想以此為由收拾孫鬼馬,卻沒想到事情洩露,黃寶江假意跟你爸爸談二十年交情,暗地裡在酒中下藥,讓你爸醉的厲害,躲避不開那輛皇冠車,我這次回來想對付黃寶江,為了知己知彼跟蹤了他兩天,湊巧看到他在那輛皇冠車上下來,剛才我在黃寶江家中偷鶴鳴圖,順便偷走了他家的錄音電話裡的磁帶,這東西你拿著回北美,不要立即拿出來,機會合適時在關鍵時刻拿出來給他致命一擊。」

高雛鳳聽話的一言不發,靜靜聆聽,無論李虎丘說的多驚心動魄,她只靜靜的看著他,她相信他的本事能應付一切危難。

李虎丘繼續道:「你爸爸沒對你說孫鬼馬的事情就是怕你無憑無據的驟然發難,不能打垮孫鬼馬反而被其所乘。」他歎口氣,又道:「想不到幾天不見你,你就成了堂堂青幫的幫主,你肩上責任重大,我在這邊還有許多事必須去做,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麼多,記住我的話,不管你想對付誰,先要做的就是別讓人家察覺到,你的對手都是老江湖,你表現的越友好他們越會對你不放心,在他們看來你那是在忍辱負重麻痺他們,不妨天真些,囂張點,但要有度,千萬別拉攏誰,也別妄想打壓誰,你不知道你身邊誰是他們的人,不妨把幫會的權利放給他們兩個,抓牢屬於你的一畝三分地,記得先把你身邊的叛徒找出來。」

高雛鳳默默聽著,忽然瞪大眼睛,低聲道:「你要走了嗎」李虎丘點點頭道:「嗯,有件事辦了一半兒了,還得繼續辦下去」高雛鳳歎息道:「能多陪我一會兒嗎」李虎丘輕聲道:「我不就在這兒嗎」

靜夜微涼,正是夜半無人私語時,此時無聲勝有聲。

高雛鳳睡醒時李虎丘已經離開。房間裡只餘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被那隻大手溫暖了一夜的胸口餘溫尚存。高雛鳳起身來到窗前,望著窗外,黑夜已離去,白天正在讓城市甦醒,她頓感悵然若失。遠處傳來的汽笛聲,讓她想到了自己即將告別這個國家,告別他,這樣的感覺她不喜歡。她調整呼吸讓自己的心堅定起來,讓自己的笑容更張揚無害。洗漱已畢穿戴整齊,大步流星走過去推開那扇門。從今天起,那個想往自由快樂的小笨賊消失了。長袖善舞的青幫女幫主誕生了,在父親去世,情人離別的雙重打擊下,她會成熟的很快。

會面室裡,李虎丘在端木野的安排下見到大鼎子。

「是他讓你扎針兒給自己爭弱免刑罰的」李虎丘問道。大鼎子點點頭。

管仲能跟鮑叔牙成為至交,老頑童能跟一燈做鄰居。仇恨是成就經典的基礎,寬恕才是故事的**。大鼎子能接受黎亞榮的大禮,說明他寬恕了塞外獨狼。

李虎丘道:「相逢一笑抿恩仇了」大鼎子苦笑答:「他已存了死的心思,就是想在臨死前看一眼自己親生兒子的婚禮。」李虎丘發出一聲歎息。大鼎子又道:「他把全部財產都委託給我了,一開始是希望能傳給他兒子,後來怕這些錢會連累兒子,他想把這些錢都捐出去,這事兒還要委託你去辦。」

從看守所出來,端木野問李虎丘:「需不需要我幫忙尋找你父母」李虎丘抬頭將目光投向北方,說道:「不必了,我知道他在哪裡,我想現在就去看看他。」李虎丘想到楚烈負責保護的那個矮個子老者,對端木野說道:「黃寶江的案子未必能辦的如你心願,凡事不要太較真兒,需要我作證什麼的,就來北方找我,你是個好警察,但不見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樣。」
RaMaidQ 發表於 2013-5-23 17:23
第四十六章人不如故,事不如意

哈城,深夜11點,市委大院,一號別墅內書房的燈光依然明亮。

市委書記李援朝的生活秘書,二十八歲的江靜波端著新煮好的咖啡靜悄悄走到伏案閱讀的李援朝身後,將咖啡壺放下,輕聲道:「李書記,您的咖啡煮好了,十一點了,我該下班了,您也應該多注意身體早點休息。」

李援朝先是恍然不覺,隨即看了一眼手錶,說道:「這塊老表,三天不上勁兒就不走道,都這個時候了,還以為只有八點呢。」

江靜波道:「您為什麼不換一隻手錶呢」

李援朝看一眼這塊中性風格的老上海手錶,歎口氣道:「十七年前一個人送的,這輩子只戴她啦。」

「是她送的」李援朝順著江靜波的目光看到牆上掛著的相框,點點頭。江靜波臉上閃過一抹失落,說道:「我猜當時你們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李援朝被勾動了心思,又歎了口氣,換了話題:「很晚了,你回招待所休息吧,下次我再忘記時間,到下班時間你就自行離開,不要因為我耽誤你個人的事情。」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句話在江靜波聽來,有一語雙關的味道。他在拒絕我嗎江靜波想到。

自從這個男人來到哈城,江靜波的心就再難安定下來。出身不凡的她有一個哈工大校長的老爹,正兒八經的正部級高幹。她長相不俗,從小在一片艷羨和讚美中長大。到了擇偶的年紀後,追她的青年才俊**車載斗量,她卻從不看在眼裡。除了長相和出身外,她還是個頗有名氣的詩人,在她的詩篇裡極富浪漫情懷和對英雄的崇拜想往。她喜歡的是鐵骨錚錚的真正男子漢,那些油頭粉面,風花雪月的公子哥兒偽才子她是無論如何都看不上的。

李援朝,下過鄉,當兵上過戰場,讀過大學知識淵博,真可謂有故事有氣概。這個男人相貌英挺不凡,遇事頭腦冷靜,做事鐵腕果決。從他來到哈城,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整座城市的烏煙瘴氣為之一清。江靜波來給他當生活秘書,最初是家裡的安排,她本人並不喜歡這種雙方老人達成默契的刻意安排。但自從接觸了李援朝以後,她的想法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她樂此不疲的照顧著這個男人,事無鉅細的關心他,甚至願意包容他內心中一直藏著另一個女人的事實。只求他能用看那手錶時的眼神看自己一眼。

江靜波目光落到書櫥旁邊的相框,那裡有他父親堂堂共和國開國上將和他母親的照片,也有他最敬重的老營長霍建民跟他的合影,還有他經常掛在嘴邊的小堂妹李語冰的靚照,但這些照片都比不上這相框中間那張三寸的單人黑白照片珍貴,那是他心中的那個女人。那照片被放在最顯著的位置上。這個越南戰場上的一等功臣,這個身上至今還殘留兩枚彈片,上飛機過安檢常遇麻煩的男人,郎心如鐵卻仍為一人保留著一縷柔情,那心靈的柔軟處裡深藏的女人真讓人羨慕。

江靜波在心底微微一歎,這個男人的鐵石心腸就不會為第二個女人軟化了嗎「很晚了,您早點休息」江靜波告辭離去。李援朝望著她窈窕的背影,注視良久,終於發出長長一聲歎息。

他從抽屜裡找出一個老舊的匣子,打開後裡邊是厚厚一摞信件。他抽出其中的一封,上面寫道:親愛的援朝,你已經三個禮拜沒給我回信了,近來還好嗎迫切想知道你的情況。虎丘今天又淘氣了,就在剛才他還踢我的肚子呢,這些天他越來越不安分,好像急著要出來似的。你上次來信說你們部隊要換防到滇桂去,現在去了嗎收音機裡說那邊正在打仗,你也會上戰場嗎真擔心你,不過你放心,我和他不會拖你後腿的。男兒保家衛國流血犧牲在所難免,我會在這邊默默為你祈福。假如你離開了,我會獨自把他養大,還會告訴他,他的爸爸是個英雄。假如你受傷了,殘了,一定要回來找我,我會照顧你一生一世援朝,你知道嗎

整封信寫的情真意切,溫情脈脈。李援朝這號稱鐵石心腸的漢子不知道已看過多少遍,仍忍不住熱淚盈眶。他小心翼翼把信收好,痛苦的捂臉,任熱淚流過他的臉頰,無聲的啜泣著。

李虎丘在別墅外的樹上,眼瞅著江靜波戀戀不捨的離開。皺眉沉思片刻,轉身離去。

這麼晚了他的房子裡還有女人,他果然已經徹徹底底忘記了母親。李虎丘不想見到這個男人,他覺得這個人不夠資格做他的父親。李虎丘雖然只是一個小賊,但卻敢說有情有義有擔當,這個始亂終棄,生活糜爛,道貌岸然的男人不配跟他有任何瓜葛。

離開市委大院,李虎丘直奔俄羅斯一條街旁邊的一個小區。在那裡有個女人和孩子在等他。

「不是說要下午就能到哈城嗎虧我早早準備,忙活了一下午,你看,餃子都涼了,哎,別吃,等我給你熱熱再吃。」張曼麗奪過李虎丘手裡的盤子,轉身奔廚房。李虎丘忽然追過去,從身後把她抱住。動作輕柔的接過她手中的盤子放到一邊。攔腰將她抱起。

「別,別親那裡,好癢」衛生間裡,張曼麗坐在浴盆中。低頭對水中潛水的男人說道。嘩李虎丘的頭從水中冒出來,又銜住了她胸前的蓓蕾。她順從著他的動作,任他的粗大堅硬野蠻的衝進自己身體。他把她抱出浴盆,發洩似的任性撻伐。她默默承受著,感受著**的歡愉和懷中男人精神的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終於停下來,她癱軟成一團。他抱著她,認真給她清洗身子,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喏喏著:姐,對不起。她堵的嘴巴,說道:「不許說對不起,你溫柔也好,粗魯也罷,我是你的女人,陪你瘋我很高興。」又道:「遇上什麼不開心的事兒了怎麼要的這麼瘋,都快被你拆散了。」張曼麗揉著摩擦造成的瘀紅說道。

李虎丘點頭道:「我找到我親爹了。」張曼麗吃了一驚,問道:「這是該高興的事情呀」李虎丘搖搖頭,說道:「他沒跟我母親在一起,事實是我還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我們就被他拋棄了。」他口氣裡的情緒讓張曼麗不禁動容,站起身摟,溫柔道:「別難過了,你最起碼還有我和小燕子。」李虎丘埋在那溫暖飽滿中,夢囈似的說道:「從小到大,我一直以為他們肯定有不得不拋棄我的理由,天折磨人,我沒道理恨生我的人,可我錯了,他跟郝瘸子是一丘之貉,他拋棄了我母親,母親迫不得已又拋棄了我,我他媽命理該著就是個孤兒我李虎丘活該天生就是個孤兒」

他欲哭無淚,喃喃細語中伏在她懷中睡去。女人的胸,男人的家。

次日,將胸中陰鬱宣洩一空的少年賊王神清氣爽。承歡半宿又被壓了大半夜的曼麗姐渾身酸麻,一根手指都懶得動。李虎丘把小燕子送去幼兒園,買了早點回來,伺候到床頭哄著張曼麗吃。

張曼麗吃了兩根油條喝了一碗豆漿,身子總算恢復了些力氣。拉著李虎丘的大手道:「我找到合適的舖位了,今天就去簽合同,有時間陪我一起去吧。」李虎丘想到要去摸摸哈城近來的變化,就沒答應。張曼麗略顯失望,隨即展顏笑道:「別以為你出了錢就可以做撒手掌櫃的,你不是說想走正道離開江湖嗎我是小女人,可不養白吃飯的,生意上的事情你得幫我,不然讓你上大街要飯去。」

事後證明,這天早上拒絕張曼麗的要求,注定成為李虎丘人生中最後悔的決定之一。兩個小時以後,在哈城南站,葉小刀帶著兩個人急匆匆找到李虎丘,告訴他張曼麗殺人了,對方是一名警察,而且身份不低。李虎丘悔恨交加,氣的當倡正在施工的市委宣傳標誌牌一腳踢斷葉小刀看著海碗粗的水泥柱子留下的斷痕,心知事情要鬧大。
RaMaidQ 發表於 2013-5-23 17:24
第四十七章法理人情,猜我是誰

哈城北關區分局內,身著警服神情憤怒的中年女警正咆哮著衝向審訊室。「那個狐狸精在哪呢這個臭不要臉的女流氓,臭婊子,她敢說我們老孟想強姦她純粹是滿嘴胡說八道,她是想借此逃避死刑,我要撕了她的嘴,看她還敢嘴硬不」分局的警察們口頭上勸止著,卻並無一人伸手拉她一下。

血灌瞳仁的中年女人衝進審訊室,發瘋似的撲到頭髮凌亂,衣服上有多處破損的張曼麗近前,又撕又扯,兩名負責問詢的警員直到她把張曼麗的衣服扯的凌亂不堪,才走過來攔,勸道:「劉大姐,您別生氣了,放心吧,她開槍打死孟局,證據確鑿,誰也保不了她。」中年女人目光中閃過一絲狡詐陰狠,看一眼張曼麗身上的衣服,說道:「小張,對不起,大姐太激動了,聽到她侮辱老孟的名聲,我就受不了,一時沒控制住,這不算毀壞證物刑訊逼供吧」小張同情道:「您也是太氣憤了的原因,沒事,這件案子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沒什麼可毀的證據。」

分局門前,顧凱澤的奔馳車剛剛停穩,李虎丘便迫不及待的衝下車,往裡就闖。門崗值班人員見狀,忙出來攔。顧凱澤從後邊追上來,衝門崗值班人一樂,說道:「給個面子,讓我們進去見一下魯局。」

分局局長魯慶生辦公室內,李虎丘紅著眼睛一言不發。顧凱澤坐在沙發上衝魯慶生說道:「老魯,這件事你無論如何都得幫忙,我這兄弟今天必須見到那女的。」顧凱澤名雖是相求,口氣裡卻有不容拒絕的霸氣。魯慶生為難的看著他,表情糾結,說道:「顧爺,您這是逼我呢,那女的把市局的孟副局長給打死了,這麼大的案子還沒審理清楚,你就讓我安排嫌疑人跟家屬見面,你這不是逼我扒這身皮嗎」

顧凱澤冷笑道:「我要扒你這身老虎皮還用得著逼嗎」魯慶生倒吸了一口涼氣,長歎一聲,道:「得,您是爺,全聽您的,我盡量安排吧。」又補充道:「咱們可說好了,見一面就拉倒,這人下午就得押市局去,您可別讓我坐蠟。」

李虎丘冰冷的眼神看著魯慶生,問道:「審訊過了嗎」魯慶生心裡奇怪自己為什麼會被這少年看的發毛,隨口說道:「審了,拒不交代,還說是孟副局長想強姦她,掙扎中被她一槍打死的,她是出於自衛,這不是扯嘿,我聽她說的也有點道理,不然她為什麼要打死孟副局長。」這廝猛然省起李虎丘是來看嫌疑人的。

李虎丘走到魯慶生近前,伸手在他肩頭上拍了兩下,說道:「沒事,我也不是特別關心那個女的,主要是過去欠了她點人情,這回她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聽說了,不過來看看未免太不仗義了。」

臨時羈押室裡,李虎丘跟張曼麗隔著鐵欄杆見面了。張曼麗已經被換上一身臨時囚服。許是江湖日子裡經的事兒多了,犯了殺人大罪身陷囹圄的張曼麗表現的很平靜。李虎丘注意到其他被臨時羈押的案犯都沒穿這個。張曼麗告訴他自己的衣服被那個死了的孟副局長給扯壞了一點,後來又被一個中年女警察給撕爛了。李虎丘眼睛頓時瞇成一條縫,但他什麼也沒說,只問了一下事情經過。

張曼麗相中了俄羅斯一條街上的一家想轉讓的商舖。通過電話聯絡後,雙方見面談妥了價錢,約定在今天交易。張曼麗帶著存折來到對方提供的地址。到了地方發現只有一個中年男人等候在這裡,而之前跟她約定談交易的那個人並未出現。張曼麗剛想走,那個人就撲上來一把拉住了她。對她說自己是哈城公安局的孟局長,之前在市場上偶爾遇上她,一直不能忘懷,今天把她騙來的目的就是要結一場露水姻緣,讓她成全他。張曼麗抵死掙扎,這孟副局長被她踢中要害,惱羞成怒,掏出手槍,威逼著她,上來繼續撕扯她的衣物。

張曼麗見不能力敵,就對孟局長說我左右也沒男人,跟你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把那玩意放下,我看著害怕,根本沒心思好好陪你。孟局長以為她一個弱女子掀不起多大浪,就同意了。結果他一放下槍,張曼麗就一把拿起手槍,孟副局長上來爭搶,在這過程中槍響了,子彈從孟副局長下顎打入,進入大腦直接導致孟副局長死亡。這就是案子的全部過程。

李虎丘問:「他們沒有帶你去驗傷,提取身上的纖維和毛髮什麼的」

張曼麗搖搖頭說:「事情發生後是我自己報的警,他們一上來就認出了這個孟局長,然後就把我帶到這來,刑訊逼供,用鎖鏈和鐵凳子把我鎖住,不管我說什麼,他們只是一個勁的逼我承認故意殺害孟副局長,後來我說我要求驗傷,要求檢驗孟局長的指甲和我身上衣服上的破痕,不大會兒就進來一個中年女人,罵我狐狸精,在我身上一頓亂抓,然後他們就拿走了我的衣服,給我換上了這身囚服。」

李虎丘皺眉聽著,心念電轉,最後道:「姐,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還你清白,不管你打死的是什麼人,天塌下來有弟弟給你扛著,但你記著,無論他們用什麼方法問你,都不能動搖你的供詞。」張曼麗點頭表示明白,臨行前還不忘叮囑李虎丘不要告訴小燕子實話,就說姑姑去親戚家串門了,很久才能回來。李虎丘聽的心情更加難過,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他的鬱悶無處宣洩,出分局大門時隨手一拳搗壞了門崗的報警燈。

顧凱澤搖頭歎道:「兄弟,這件事老哥怕也只能幫你這麼多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自從李援朝來了,哈城道上群雄蟄伏,誰都不敢輕易冒頭起刺兒,哥哥我已經是退出江湖的人,千百雙眼睛盯著呢,太大的動作怕引起人家的誤會,到時候沉下去的可就不只我一個了。」

李虎丘抱拳道:「老哥哥你別說了,我能理解你的苦衷,而且你已經幫了我大忙了,這件事我自有解決的辦法。」

顧凱澤道:「虎丘,你要信哥哥的話,就千萬別找黑道上的人幫你辦事,尤其不能找宋三,否則,到時候不但救不了人,連你也得栽裡去。」

李虎丘點頭,告辭離去。

如果沒有這回事,李虎丘這輩子也不打算跟李援朝相認。但現在他已沒有選擇。顧凱澤說的沒錯,宋三現在就是一團臭狗屎,誰沾上都別想乾淨了。而他李虎丘雖然有本事能從公安局裡把張曼麗救出來,可是他卻不能帶著她跟小燕子一起浪跡天涯。那是萬不得已的下下策。眼前這件事,很顯然已經觸及公安系統的名譽底線,李虎丘料想哈城公安方面就算明知道張曼麗說的是真的,他們也不會給她一個公正的處置結果。為了把這件事摀住,就算殺人滅口,他們也會千方百計的不讓李虎丘翻案。現在能破局之人只有李援朝

「你好,我叫李虎丘,我想見市委的李援朝書記,麻煩你幫我通報一下。」莊嚴的哈城市委辦公大樓前,李虎丘彬彬有禮的對門崗的武警戰士說道。

「你好,請出示證件」站崗的武警戰士不為所動,伸手跟李虎丘要身份證。

李虎丘尷尬一笑,說道:「還沒來得及辦,我是他兒子,你就這樣對他說,他應該會同意見我。」

武警戰士冷笑一聲,上下打量李虎丘一番,說道:「誰不知道李書記還沒結婚呢,哪來的你這麼大的兒子趕緊走,別在這妨礙正常的進出秩序。」

李虎丘著急找李援朝干預張曼麗一案,時間十分緊迫,如果晚一步,等張曼麗被帶到市局,她受刑不過再承認了,這件事兒就將被辦成鐵案,再想翻案,難度如天大

戰士不讓進,李虎丘急了,劈手抓住武警戰士的衣領,一把拎了起來,問道:「你給不給我通報」以他的功夫對付一個普通人,只需單手拿住,便可讓對方絲毫動彈不得。那武警戰士本想去拿槍,但他剛有這念頭,就發現自己渾身酸軟動彈不得。這戰士居然很硬氣,把眼一瞪愣是不肯就範。一旁的另一名站崗的戰士見狀忙跑過來,李虎丘拎著手裡的戰士,一步跳到後來的戰士面前,一伸手同樣抓住了他。照樣逼他們通報。

正街著呢,突然見到市委院子裡一輛奧迪車正駛出。車號顯示正是市委的一號車。奧迪車停下來,李援朝從車裡走出來。神情嚴肅,義正言辭道:「住手你是誰為什麼對武警戰士動手」

李虎丘忙將兩名戰士放下,從容說道:「李援朝是吧我叫李虎丘,今天來就是來見你的,我猜你能猜到我是誰。」
RaMaidQ 發表於 2013-5-23 17:24
第四十八章有其父必有其子

李虎丘三個字似含了巨大魔力一般,把偌大的哈城市委書記李援朝釘在了原地。李虎丘向兩名戰士鞠躬道歉,只說自己有急事,迫不得已才會如此。李援朝呆若木雞,仔細打量著李虎丘,口中喃喃低語:像,太像了,這鼻子還有這眼睛,他轉身對司機高大山叫道:「大山快下來,快來看看,你看他像誰」

高大山下車,上下打量半晌,遲疑的說道:「援朝,我看這小子長的像雨前」李援朝忽然爆發出一聲大笑:「哈哈,這就是我跟雨前的兒子,絕錯不了,我李援朝的親生兒子雨前賜給我最寶貴的禮物哈哈哈」他縱聲大笑,那笑聲裡的歡愉和驕傲讓李虎丘萬分不解,他絕想不到李援朝親眼見到他時的心情。他更無法想像李援朝如此失態的背後藏著十七年的刻骨相思和一生的遺憾。

李援朝吩咐高大山:「去通知一下趙市長,讓他替我主持一下今天的奠基儀式,告訴梁秘書長,我請假一天」說罷,對李虎丘說道:「走,跟我上樓說話。」

燕雨前很多年前給他的信裡就已告訴他這個孩子生下來會叫李虎丘。眼前的少年無論是年齡還是這個酷肖母親的模樣,都讓李援朝無比篤定的確認這就是他李援朝的親生兒子。辦公室裡,李虎丘開門見山證實了李援朝的判斷。

「我媽叫燕雨前,我一百天的時候她把我丟在安達盛鎮,高家村,高滿囤爺爺家,六歲那年我闖禍後流浪到哈城,一直到今天,你如果不相信,我隨時可以跟你去抽血,我的生命是你給的,所以沒有資格對你懷恨在心,但我絕不感激你,更沒打算叫你一聲父親,因為你不配我今天來是希望能以一個市民的身份祈求你,為一個普通百姓主持公道。」李虎丘臉上看不出情緒波動,聲音冷硬的讓李援朝心臟一陣陣抽緊。

李虎丘雖然自居普通一市民,李援朝卻絕不會把他當成一個普通市民。不需要抽血,李援朝就能百分百確定這就是自己的兒子。

兒子冰冷的怨責彷彿鞭子抽在李援朝的心上。他能想像兒子不諒解自己的原因。他也曾無數次的想像燕雨前當時的艱難處境。那個唾沫淹死人的年代,未婚生子需要承受的壓力巨大的難以想像。對於燕雨前而言困難肯定不止這一點,那個物資匱乏,勞動任務繁重,動不動就運動,動不動就批鬥,人心混亂的年月,一個南方水鄉里長大的女孩,在這苦寒之地拖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那會是怎樣的一種艱辛李援朝想到這些,心就一陣陣的抽搐著疼痛難忍。

無論他有什麼理直氣壯的原由,無論他忍受多少煎熬,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他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他無法對李虎丘做任何解釋。他也不想對任何人說出他的委屈。始亂終棄,陳世美,高家村老少的白眼,那個女子用一生的孤單來懲罰他的心,現在又要加上親生兒子的怨責。他皺眉瞪眼,將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瞪了回去。暗想:「你承認也好,否認也罷,你始終是我李援朝的種,有你在老子就是有種的男人,你想以一個市民的身份跟我對話求我伸冤,那我就以一個市委書記的身份跟你對話,看看你是否真有冤情。」

這就是李援朝,精鋼意志,鐵石心腸再多的責難也壓不垮他靈魂的脊樑。你做不做我兒子,都是我兒子。你想做市民,我就來做市委書記。

李虎丘把張曼麗對他說的話跟李援朝重複一遍。李援朝的眉頭頓時結成一個疙瘩。兒子的話讓他感到憂心。從最初的驚喜狀態回過神來以後,李援朝開始迫切的想知道兒子這些年的經歷。他是怎麼長大的,他是否接受過教育他抓住武警戰士的功夫是跟什麼人學的他說的這個有冤情的女人跟他是什麼關係他還不大,跟這女的會是情人關係嗎觀李虎丘講話的做派,很有老李家爺們的風範。李援朝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兒子。只這一會兒的功夫,他開始從一個父親的角度思考問題了。

「這個女人跟你是什麼關係」李援朝嘴裡說著自己作為市委書記跟李虎丘對話,問的這個問題卻只有父親才會在這個場合這麼問。

李虎丘不耐道:「她是我的女人,所以我要替她伸冤」

儘管已經猜到是這麼回事,李援朝仍禁不住眉頭微皺,問道:「你說的事情是今天發生的」李虎丘說是。李援朝心中一動,暗自琢磨,這小子是怎麼見到那個女人的。這樣的事情明顯不符合正常的司法程序。李援朝忽然對李虎丘現在的身份來了興趣。「你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你怎麼找到我的」

李虎丘表情淡漠,口氣冷硬:「四肢俱全,溫飽不愁,這個答案你還滿意你打聽這個做什麼想關心我的成長問題」又回答李援朝第二個問題:「至於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很簡單,你的名氣很大,不僅在哈城,在高家村高爺爺他們對你依然記憶猶新。」

李援朝聽出他話中帶刺,略顯尷尬摸摸鼻子,說道:「你說的事情我會過問,但不會徇私,不管事實如何,她殺了人是不爭的事實,受型罰總是難免的,這點你要有心裡準備。」

李虎丘怒道:「難道她就該不做反抗被強姦了才對警察掏槍未必全是辦案,百姓奪槍就不能因為自衛」

李援朝針鋒相對:「這件事就算你說的全是事實,我也不會如你心願過多干預這件事的進程,公安局長強姦案,你知道在這座城市裡把警察的形象樹起來有多難嗎你小小年紀哪學來的這麼偏激片面的觀點」李援朝很快注意到自己有些過於激動,口氣太重了,他口氣緩和些繼續說道:「虎丘,你要相信黨相信國家,法律會給那個女人一個公平的審判,我會關注這件事,但我不會為了你干涉司法公正。」這句話半真半假,他其實已經決定干涉這件事,並且會針對公安內部做些調整。但政治人物講話從來都是如此,任何時候都不會明晃晃亮堂堂的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卻沒想過李虎丘這江湖裡長大的少年,能否聽的明白他這外交辭令似的政治對白。

李虎丘怒色漸消,取而代之是一片平靜。語氣平靜的壓抑,說道:「你不問我他們拿走她身上的衣服幹什麼,你也不問我他們刑訊逼供算怎麼回事,你更沒問我為何他們不帶她去驗傷,你沒瞧得起她,你根本不想幫我救她,不僅是為了你那個大局觀和所謂的司法公正,你還覺得這個女人最好消失在我的生活裡才好,你是不是還打算把我弄回家給你做乖兒子去」

李援朝居然不否認,點頭道:「你應該多讀些書的。」

李虎丘冷笑道:「你太小瞧我,也太高看你自己,不妨實話對你說,十天前我還是全國通緝的華夏賊王,是因為我將功補過才被公安部取消通緝的,在這座城市裡,我想辦的事情未必非得通過你,至於給你當兒子,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

李援朝吃驚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儘管他的身高已經跟自己相若,這張臉也因為過早經歷風霜略顯早熟,但那眼角眉梢的朝氣蓬勃,青澀未脫的聲音,無不在宣示著青春的氣息。這就是我李援朝的兒子,這樣的一個年輕男孩居然已經是公安部通緝的華夏賊王一個無法無天地下世界裡的巨人李援朝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他怒不可遏的揚起巴掌,揮舞在途中卻被李虎丘一把抓住。「打我你憑什麼」

李援朝覺得手快被抓斷了,但他眉頭不皺一下,怒視著李虎丘,吼道:「我憑什麼你除了是我兒子之外,你還是你爺爺的孫子,咱們老李家世代讀書,種田,做官,經商,五行八作都幹過,就是沒出過一個賊我沒資格教訓你,我替祖宗教訓你行不行你功夫了得是吧,把我胳膊捏斷吧,看看我這個做老子的會不會皺一下眉頭」

李虎丘猛鬆手,將李援朝推到一邊,說道:「我天生就是個賊骨頭,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江湖,道不同不相為謀,你不肯幫忙就算了,記得回頭通知你手下那些辦這件案子的警察,出門小心些,把家人最好都送走,否則我不保證家破人亡的意外,這是你們挑戰我的規則在先,張曼麗如果有事,就是蒼天無眼,所謂的法律公正就是一句狗屁,我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這句話到時候我看你憑什麼抓我」說罷摔門而去。

「我憑我是你老子」李虎丘摔門前李援朝大吼道。

李援朝坐在椅子裡沉思半晌,終於拿起電話打給哈城政法委書記羅向民:「向民同志嗎我是李援朝,你現在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有點事情找你談談。」
RaMaidQ 發表於 2013-5-23 17:25
第四十九章情,權,法,理

李虎丘還無法理解父親說話的方式,他也想像不出一個市委書記說會關注這件事能為張曼麗帶來多大轉機。他只覺得李援朝拒絕他了。他感到氣憤他怒沖衝往外走,還沒到門口就被幾名警察堵住了。憑什麼抓我少年賊王質問。帶隊的警官答:你父親想抓你,需要理由嗎李虎丘環顧左右,問道:「準備把我抓到哪去」警官面無表情告訴他:「到了你就知道了。」李虎丘心念一動,琢磨李援朝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他配合的伸出雙手,帶隊的警官一擺手說不必了。

詼諧社會,自有千奇百怪。警察抓賊都不需要證據,父親抓兒子還需理由嗎

李虎丘被帶到市委大院一號別墅。幾名警察都是普通人,都帶著手槍訓練有素。李虎丘一方面心裡猶豫著是否傷人奪路,一方面還心存僥倖,想跟李援朝再談談。

李援朝的車前後腳的功夫進了院子。他第一次擔任父親這個角色,本能和個性決定了他的父愛表達得含蓄而又酣暢淋漓。

人生的路途上,有著無盡的恩恩怨怨:孩子的出世,仿若一張純潔的紙飄落人間,父母會帶給他何種情感——仇恨還是親愛家庭和社會將賦予他何種經歷——歧視或者包容。人性的駁雜和甩不開的血脈很輕易就能在孩子的心底留下傷痕。人的心靈如白板,我們日常所見的人中之所以有好有壞,或有用無用,十之**都是由他們所受教育決定的。

在李援朝看來,李虎丘走上歧途責任不在兒子身上,是他跟燕雨前這對做父母的沒盡到責任。他沒勇氣去指責燕雨前,只能將一切錯誤歸咎於自己。他覺得自己必須彌補這一切,他想把兒子留在身邊好好教育。李虎丘的表現強悍且有主見,言談雖然偏激但頗不俗,李援朝甚至很喜歡李虎丘的血性傲骨。

中年男人有三愁,如封似閉的前列腺,如狼似虎的老婆,如仇似敵的青春期兒子。這三愁於李援朝而言,在今天之前皆是奢望。房子裡只有父子倆。李援朝對李虎丘的無禮毫不在乎。他在享受著父子間激烈的爭吵,這是他無數次夢到過的情景,跟夢中的情景比,此刻只缺了燕雨前走過來溫聲責怪他,援朝,你就不會好好跟兒子講話

李虎丘的態度堅決,張曼麗他必須救他固執己見,語言快慰如刀。現在,他已不想跟李援朝繼續呱噪下去。他忽然注意到李援朝的表情有些古怪。自己如刀似劍的話語似乎沒能傷他分毫,李援朝嘴角掛著溫情脈脈的微笑,眼神飄忽,很明顯他走神了。李虎丘懶得去猜李援朝的心思,李援朝顯然沒有在聽他說什麼,這讓他感到憤怒。他想再次摔門而走。走到門口時,身後李援朝用一句話就把他釘在原地。

「你要真想救她,就給我老老實實呆在這裡」

人就是這樣矛盾。儘管那些因為歷史或政治原因被蹉跎了歲月的人,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最後喊出「青春無悔」的口號。儘管李援朝也是這群人中的一員。但作為父親,他卻永遠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喊出這句話。他的態度很堅決,從今天起,李虎丘必須按照他設計的軌跡去生活。

李虎丘豁然回,瞪著李援朝,李援朝攤開左手,右手指了指電話。二人的神色漸漸緩和。李援朝道:「坐」李虎丘腳步遲疑,轉身回來坐到李援朝對面。

對於李虎丘而言,李援朝這個貌似高不可攀其實唾手可得的父親絕沒給他留下什麼好印象。但有一件事他十分清楚,就是李援朝的確是張曼麗留住性命的唯一希望。他默默坐著等李援朝開口。

湊近了看李虎丘這張臉,居然像自己的地方還多過像燕雨前的。這小子寧折不彎桀驁不遜的性子更跟自己相像,李援朝發出長長一聲歎息,「你就這麼在乎那個女人」

李虎丘直視李援朝雙眼,口氣不容置疑:「她是我的女人,不管她對也好,錯也好,我都不能丟下她不管」

李援朝聞聽此言,明顯嘴角一抽。他平復下心中的潮湧,溫聲道:「咱們談個條件如何」李虎丘道你說。李援朝點頭說:「好,我說,你認祖歸宗,我救那女人一命。」李虎丘犀利的問道:「你這是拿你手中的權利和國家的法律交換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李援朝再被刺痛心扉,他緊鎖眉頭道:「我只想讓你成為跟你的同齡人一樣的人,讀書,工作,戀愛成家,做一個於國家有建樹,於家庭有貢獻的正常人,你還年輕,一切都還來得及。」

如所有父親一樣,一氮口李援朝也關不住話匣子,嘮叨起沒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太急於求成了,說的太多,他擔心李虎丘會不耐煩。仔細觀察發現李虎丘並無不耐之色,默默聆聽很老實的樣子。他不知道的是這樣的情形在李虎丘的夢裡同樣不知出現過多少次。李援朝最後告訴李虎丘,張曼麗的事情他已經過問,不敢保證張曼麗平安無事,但可以保證一定會有一個公平公正的處理結果。李虎丘長歎一聲,「她無恙,我隨你安排」說罷起身就走。李援朝問你想去哪李虎丘回身道:「我還一個乾女兒要養,不讓我幹活兒,那今後你得多養兩個人了。」

李援朝追出去想追問關於干閨女的事情,等他追到門外,李虎丘已經消失在大門口。

離開市委大院,李虎丘徑直奔了公安局,雖然得李援朝一句承諾,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走到大門口時照例被門崗值班人員攔住。李虎丘想了想,決定給李援朝打個電話。通過查號台一路打聽到家中號碼,掛斷電話後,不大會兒,裡邊有中年男人滿面堆歡接了出來。門崗人員趕忙敬禮,口呼胡局。那人略略點頭,徑直來到李虎丘面前問:「你就是李虎丘吧羅書記都跟我說了,快請屋裡說話。」

辦公室裡,李虎丘坐在沙發上,目光落在辦公桌上擺著的寫著職務姓名的卡片。胡天明,哈城市公安局副局長,紀委書記。胡天明道:「人已經帶往局裡,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資料看,北關分局在案件審理和旅行司法程序上確實存在問題,你向羅書記反應的關於證物的問題我已經派人去查證,嫌疑人張曼麗當時穿的衣服也已經找到,請放心,這件事不管死者是什麼身份,我們哈城警方一定會秉公辦理,絕不會冤枉一個無辜,不過在案件尚未結束以前,我希望你能為我們保密,否則,這件案子很可能會影響到我們近期內正在辦的另一件大案。」

李虎丘問:「我能見一見她嗎」胡天明搖頭道:「抱歉,今天不可以,不符合程序。」又道:「時間差不多了,這件案子就是我負責的,人應該快被帶回來了,我得去迎一迎。」李虎丘聽的眼前一亮,明白人家這是賣自己一個交情,雖然沒答應安排見面,卻告訴了他一個見面的機會。李虎丘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就拜託了,咱們一起下去吧。」

公安局停車場內,張曼麗被女警押送到此。一下車就看到了李虎丘。後者衝她微微點頭。張曼麗從現掣名警察的臉色上就不難看出,李虎丘做了什麼。因為這些人的態度都很溫和。胡天明親自下樓辦理交接手續,絕非尋常情況,押送的女警也是個有眼色的,主動過來拿著一張單子讓胡天明簽字。一個簽名寫了五分鐘。

李虎丘對張曼麗交了底,告訴她至少不會有性命之憂。張曼麗對此並不很焦慮。她千叮嚀萬囑咐的事情全都跟小燕子有關,周幾穿哪件衣服;孩子愛吃奶糖但決不能多給;家裡的吹風機電熨斗包括她的化妝品都要放到高的位置,小燕子太好奇,那些東西都不是她能碰的;李虎丘告訴她,自己要把小燕子接到新家了。她聽後沉默了一會兒,表情十分落寞。李虎丘看出她誤會了,簡單說了自己跟李援朝的關係,她一下子明白這件事轉機的根由。她想到李虎丘早就知道李援朝和他的關係,他過去不肯去相認,現在突然肯了,一定是因為自己這件事。想到這些,她更感動。李虎丘含笑安慰她:「好姐姐,別搞的倒像我要失去自由似的,明明是你進去遭罪了,放心,他拿我沒辦法的,今後我也是衙內級的人物,還是這哈城內最大的衙內。」

已經在野外長成的猛虎,真的可以被馴化回公園裡的大貓嗎看著少年賊王溫暖的笑臉,張曼麗擔憂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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