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建隋大業 作者:江水濤濤(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8 21:47: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6 20393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3:09
第381章 怎麽不全軍覆沒?

    晉陽,皇宮。

    “陛下,大喜,大喜啊!”高緯正一邊享受著馮淑妃溫柔細膩的服侍,一邊把玩著佳人胸前的豐滿柔軟,殿外突然傳來了韓長鸞激動的喊聲。高緯嚇了一跳,手上的勁道不由打了一分,直讓懷中的佳人嬌呼一聲,一臉幽怨嗔怪,珠淚盈眶,泫然欲泣。

    “愛妃莫要生氣,都怪韓愛卿太冒失!”高緯歉疚地說著,身手撩開馮小憐的衣襟,俯下身子,湊近佳人胸前白皙膩滑的肌膚輕輕吹著氣,模樣甚是溫柔。

    感受到胸前的瘙癢酥麻,馮小憐不由轉嗔為喜,“咯咯”嬌笑起來,直讓胸前那一對如玉的半球歡快地跳動著,釋放者驚人的魅力。

    高緯看得一呆,一低頭便將馮小憐右胸的蓓蕾含入口中,輕輕吮吸起來。

    “嚶嚀!”

    馮小憐喉間發出一聲嬌吟,身子頓時化作一泓春水,軟綿綿地倒在高緯懷中,俏臉通紅,鼻息咻咻,星眸半睜,媚眼如絲。似喜似羞,欲拒還迎,甚是誘人。

    高緯只覺心頭火起,食指大動,也不管韓長鸞就要進來,三下五除二便將馮小憐的衣衫剝了個幹凈,將其壓在身下恣意憐愛起來。

    韓長鸞來到大殿前,卻見殿外守候的武士正將厚重的殿門緩緩關閉,先是一楞,接著卻是恍然。韓長鸞側耳一聽,果然聽見大殿中隱隱有女子似是歡愉,似是痛苦的嬌吟傳出。

    連無遮大會都開的人,白日宣淫實在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是以韓長鸞也見怪不怪,隨著眾武士一同向後退出十數米,靜靜地等待著高緯結束戰爭。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大殿中終於傳來了高緯的聲音:“殿外可是韓愛卿?”

    “陛下,正是微臣!”韓長鸞小跑到大殿門口,恭敬地說道。

    “進來吧!”

    韓長鸞邁著細碎的步子進入殿中,先是向高緯行了一禮便恭順地低下頭去,雖然方才只是驚鴻一瞥,但馮淑妃依然淩亂,鬢釵橫斜,眉目含春,滿是高潮後滿足的余韻,慵懶妖嬈,嬌艷欲滴的誘人模樣,還是讓他心旌一陣搖曳,但韓長鸞卻不敢擡頭去看高緯。

    盡管韓長鸞乃是高緯除了寵妃最親近的人之一,但他對高緯的脾性卻捉摸得十分透徹,從不敢造次,這也是他能屹立在北齊權利的巔峰,始終得寵的原因。

    韓長鸞知道高緯天性懦弱,平生最是嫉恨有人看著他說話,是以從不直視高緯。他也知道高緯視高長恭為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後快,因此他便定計讓乞伏貴和南下監視高長恭,削弱他的力量。

    “不知有何喜事,竟讓韓愛卿如此激動?愛卿且說來聽聽,讓朕也一同樂樂!”心頭的欲火平息,高緯的心情甚是暢快。

    韓長鸞驚嘆道:“陛下,討逆大元帥果真神勇,十天之內再克三州,如今反賊所言的江蘇全境盡數收覆,實在是大喜事一件啊!”

    “再克三州?”高緯聞言臉上卻沒有露出多少喜色,反而深深皺起了眉頭,籠在袖中的雙手不由緊緊攥了起來。

    “陛下請看,這是南方傳來的最新戰報!”韓長鸞偷偷瞟了一眼高緯,見其臉色陰沈,心中不由一笑,但臉上卻沒有流露出來,而是恭敬地道。

    高緯滿心憂愁,本不願看那戰報,但卻實在對高興的神勇甚是驚奇。要知道,反賊高鑫雖然只有十萬兵馬,但朝廷數次圍剿,損失了四十余萬兵馬卻未能將其殲滅,高興區區八萬人竟能將之打得節節敗退,丟城失地,那高興該有多厲害?

    接過身邊宮人遞上的戰報,看了一陣,高緯緊蹙的眉頭不由舒展開來,等瀏覽完戰報,他不由放聲大笑起來:“好,好啊!果然是大喜,大喜啊!來人,設宴,今日朕要與韓愛卿痛飲一番,好慶祝討逆大元帥再建奇功,哈哈哈哈!”

    馮小憐見高緯先憂後喜,心下奇怪,不由偷偷看向高緯隨意放在手邊的戰報。很快,馮小憐嘴角便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她也終於明白高緯為何前後變化如此之大。

    卻原來,討逆大元帥高興雖然再下三州,殲敵六萬,但自己卻也數次中伏,八萬淮州軍如今只余四萬,損失了整整一半。而余下的四萬人馬大多數要留守所占領的城池,是以高興便無力北上。若是乞伏貴和到達江蘇後,留住這些人,高長恭的實力便會大減,縱使他再厲害,短時間內也根本無法再掀起什麽風浪。

    除了聲色犬馬,高緯最喜歡的事情恐怕就是那個比他有才能的堂兄高長恭痛心疾首,哭天抹淚的樣子吧。如今高興幫他收覆了大片失地,又損兵折將,高緯焉能不喜?不過高緯心中還是有些遺憾:八萬淮州軍怎麽不全軍覆沒呢?

    ……

    相比於高緯、韓長鸞的歡喜,乞伏貴和卻是憂心忡忡,愁眉不展。

    世人皆知,反賊高鑫治下的江蘇、山東兩省乃是全齊國最富饒的地方,能到這兩地任職,其中的油水自不必說。起初,得知自己被委任為三州刺史,都督十一州諸軍事時,乞伏貴和也是喜不自禁。

    雖然乞伏貴和身上刻著北齊三貴的烙印,此生只能為三貴驅使,但做個地方的封疆大吏,尤其是富庶之地,自然比在鄴城當小弟來得暢快。然而如今乞伏貴和卻是高興不起來,心中更是暗恨韓長鸞分派給自己這個甚是棘手艱辛的任務。

    事情要從八日前說起,那日乞伏貴和與傅伏帶著行囊,率領三千衛士,載著高緯的期望,韓長鸞的囑托一大早便除了鄴城,往南而來。

    乞伏貴和年輕時還能騎馬張弓,但這些年蠅營狗茍的事情做的多了,不僅身子孱弱許多,就連心性也甚為懶散,骨子中充滿了腐朽的氣息。

    不同於傅伏策馬而行,威風凜凜,他卻是乘坐在寬大的馬車之中,車上不僅有美酒美食,還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婢女服侍在側。嬌聲軟語,淫聲浪笑聽得傅伏面色鐵青,胸中怒氣橫生,是以他便加快了腳步走在最前面。

    去歲北周武帝宇文邕來犯,齊國本有機會反敗為勝,痛擊周軍,但就因為乞伏貴和優柔寡斷,內心畏懼從而錯失了良機,讓周武脫逃,周軍元氣未失。

    此次擔任乞伏貴和的副手,傅伏百般不願,但卻是不敢違抗皇命,然而心中卻始終籠罩著一層陰雲,迷茫而莫名地恐慌,也不知是因為此行,還是因為齊國今後的命運。

    一個出色的統帥眼中顯然不是只有局部的戰場,更要有縱觀全局的眼光。周國雖敗,但元氣不失,君臣賢明,國力只會愈發強盛;齊國雖勝,但奸佞當道,君主昏聵,國力日漸衰頹。當一個國家已經腐化不堪,縱使高長恭、獨孤永業等人能抵擋住敵人的一次進攻,兩次進攻,三次呢?

    歷數如今齊國能獨當一面的統帥,竟然只有高長恭,獨孤永業,王琳,加上自己也才區區四人,其他諸如皮景和,乞伏貴和之流,哪個能搬上台面?再看周國,不僅有能讓神武皇帝高歡討不到便宜的韋孝寬,還有名將梁士彥、於翼、宇文憲等人,十二柱國大將軍哪一個是易與之輩。

    然而傅伏就算明白高緯不是明主,照此下去,齊國難免滅亡之局,但他除了認真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之外,也只能扼腕嘆息,眼睜睜地看著偌大的帝國慢慢走向覆亡。

    按乞伏貴和要求,隊伍行進並不快,是以傅伏便信馬由韁,心中不斷轉換著心思,免得看見乞伏貴和那醜陋的臉動氣。

    “哎呦!你個駕車的賤民,你瞎了眼,想要作死嗎?”突然,後方傳來一陣驚呼怒罵將沈思中的傅伏驚醒。

    傅伏聽出那聲音來自乞伏貴和,不由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去,就見乞伏貴和那奢華的車駕翻到在地,灰頭土臉的乞伏貴和正滿面怒容,瘋狂踢打著駕車的小廝。

    “王爺,出了什麽事,竟讓您如此動怒?”即使傅伏心中不喜,他也不得不驅馬來到近前,忙翻身下馬,關切地詢問道。

    “什麽事?這賤種竟想謀殺本王,若非本王閃躲得快,只怕要叫他得逞了!”乞伏貴和狠狠瞪了傅伏一眼,繼續兇狠地踢打著小廝,直讓後者哀嚎連連,口鼻溢血,卻是不敢反抗。

    “王爺息怒!”看那小廝可憐的模樣,傅伏心中憐憫,連忙阻止道:“王爺,實是這馬車車轅突然斷裂,非是車夫之過啊!所謂大人不計小人過,此人不過低賤之人,及不上王爺之萬一,您若殺他,不僅平白汙了衣袍,還丟了身份啊!”

    “傅將軍所言有理,來人啊,將這廝殺了,棄屍荒野!”乞伏貴和瞅了瞅骯臟的袍子,讚同地點頭道。

    “王爺且慢!”

    “怎麽?難道這賤種與你沾親帶故,或者是你縱容他向我行兇?”乞伏貴和勃然變色,兇狠地盯著傅伏,在他身後的士卒聞言頓時緊張起來,紛紛拔刀相向。

    “誤會,王爺誤會了卑職的意思!”傅伏心中恨得咬牙,面上卻是誠惶誠恐地道:“卑職之所以讓王爺不殺此人,不僅是為王爺您好,更是為了完成聖上交代的任務!”

    “哦?你且說來聽聽!”見傅伏提起高緯,乞伏貴和神色不由稍霽,但卻依舊懷疑地看著傅伏。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3:09
第382章 鬧鬼

    你這蠢豬,氣煞我也!

    傅伏心中怒罵,臉上卻是一片恭敬:“王爺,聖上派您南下乃是為了收降叛匪,傳達他恢弘無邊的仁慈美德,是以從現在開始,我們的一言一行都十分重要,萬不能壞了聖上的大事。”

    傅伏扣上了皇帝的大帽子,乞伏貴和縱使心中厭惡惱怒,此時也只能耐著性子聽著。

    “王爺,車夫鄙賤之人,死不足惜,但殺了他卻有損您仁慈寬厚的美名,若是傳揚出去,讓南方叛民誤以為您是強暴殘忍之人,聖上不肯寬容他們的罪過,他們因此升起反抗之心,那您與卑職定會成為罪人!是以卑職鬥膽諫言,還望王爺三思而後行啊!”

    傅伏強忍著心中的惡心和憤怒,終於情真意切地說完了這句話,但藏在袖中的雙拳卻因為過於用力,指節一陣發白。傅伏之所以如此說,倒不是全部可憐這車夫,真正的目的正如他所言。

    雖然傅伏知道,高緯絕不會寬容對待反叛之人,但為了輕松地將江蘇收覆,他也只能高度讚美高緯,乞伏貴和自然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否認說高緯是昏庸無道,暴虐殘忍的人。

    所謂官逼民反,如果乞伏貴和與傅伏南下的態度依舊是武力鎮壓再鎮壓,結果自然適得其反。世人只看見隋王世子高興一路高歌猛進,勢如破竹,但卻未深思,高興之所以能有如此輕易平定叛亂,隋王高長恭仁慈愛民的美名起了多大的作用,你要換高阿那肱試試。

    “算你說的有理,一切都為了聖上的大計!”乞伏貴和硬梆梆地說了一句,然後狠狠剜了地上的車夫一眼,厲聲喝道:“今日先饒你狗命,若是再有疏忽,定殺不饒!乞伏貴和一肚子怒火本就未得疏通,見車夫依舊楞楞地躺在那裏,立即一腳踹將過去,直將後者踹了個筋鬥,“還不滾起來,莫非還要本王扶你起來?”

    “多謝王爺不之恩,多謝王爺!車夫手忙腳亂地跪伏在地,顧不正滴血的口鼻,感激淋地道。

    乞伏貴嫌惡看了一眼腌臢不堪的車夫一眼便撇過頭去,冷聲道:還快本王備馬!?”

    “是是是!王爺請稍等!車猛然從地上爬起來飛快地跑向一邊。

    這是個小插曲,所有人都以為是偶然是以並未對眾人的征程產生多大的影響,除了乞伏貴和不得不忍受馬背上的顛之苦。

    因為乞伏貴和身嬌肉嫩,是以天色尚早,他便下令在一座距離縣城六十裏的休整,次日再趕路。這一命令傳出,車隊中人無不拍手稱快。這一天來,因為失去豪華舒適的車駕承載,又不能享受美女溫軟的懷抱,乞伏貴和心氣一直不順,故而但凡有看不順眼之人,動輒打罵,毫不留情。好在傅伏先前以高緯作擋箭牌,乞伏貴和倒是再未動殺心,或者說是將殺心無奈地隱藏了起來。

    京官出巡,地方的官吏自然爭相巴結,縱使時間接近了子時,縣衙依舊燈火輝煌,熱鬧無比。乞伏貴和與當地官員士紳推杯換盞,吃的是紅光滿面,酒氣熏熏,飄飄然然。酒足飯飽,乞伏貴和終於也聽膩了他人的恭維奉承,這才摟著兩個含羞帶怯,二八芳齡的曼妙少女步入了縣衙最豪華的臥室。

    宴會自始至終,傅伏都是寡言少語,滴酒不沾。他自幼習武從軍,雖然性格耿直好爽,但多年混跡官場,自然也看多了其中的齷齪勾當,心中再不恥,卻也不會表現得太過明顯。是以傅伏委婉地拒絕了縣令安排侍寢的丫頭,便施施然走出了宴客廳,仔細巡視了一番縣衙各處的防衛力量後才回到臥房。

    “呀!大人,癢,癢,咯咯,您好壞!”

    “嚶嚀!大人,您的手、手不能抹那裏!”

    乞伏貴和多喝了幾杯,走起路來腳步雖有些虛浮,但兩只胖胖的手掌卻是清醒得很,隔著衣衫在身側兩名少女的背脊上覆沒著,是不是還會滑落那挺翹飽滿的臀部,直讓兩女面紅耳赤,嬌喘細細。

    兩女雖依舊是清白處子,但卻是經受過陪侍男人的本事,是以一路上與乞伏貴和耳鬢廝磨,含羞帶怯,欲拒還迎的模樣讓乞伏貴和欲火大盛。像他這種權貴之人,越美無數,若是兩個僵硬無比的處子自然提不起多少興趣,只有的兩名久經訓練的少女卻是分外妖嬈勾人。

    剛一進屋,乞伏貴和便迫不及待地將兩名少女攬在懷中,上下其手,手口並用,男人的粗喘聲,女人的低吟瞬間就讓悶熱的夏夜溫度升高了幾分。

    三人撕扯間,身上的衣衫越來越少,很快便成了三具白花花的白羊。乞伏貴和見時機已到,便一把將一名少女按倒在床榻上,身子緊緊壓上去,就準備展開肉搏。

    “砰!”

    就在乞伏貴和劍已及履,破門而入時,臥房的窗戶竟突然打開,一股涼風灌入屋中,將屋中的火燭剎那間熄滅。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乞伏貴和渾身一個哆嗦,口中低罵一聲晦氣,卻是渾不在意,準備繼續開發身下的美人兒。

    “老賊……納命來……”然而就在乞伏貴和剛將註意力放在身下溫軟的身子上時,一個極其沙啞陰冷的聲音飄飄渺渺地傳了來。聲音不大,卻足已讓屋中的三人聽得清清楚楚,那如同來自九幽地獄一般的聲音分外滲人。

    乞伏貴和不由頭皮發麻,背脊陰風陣陣,屋內一男二女對視一眼,借著淡淡的月光,三人似是能感覺到彼此心中的恐懼,呼吸也不由急促紊亂起來。

    “啊!”

    一聲淒厲的尖叫聲響起,卻是乞伏貴和身下那女子看見窗外突然出現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那女子一身寬大的白衣,在月光下泛著慘白色的的光芒,如同她那毫無血色的臉。最讓人驚駭的是,她的眼神異常空洞,嘴唇卻是極為妖艷的紅色。

    “乞伏貴和老賊,納命來……”那滲人的聲音再次傳來,但窗口的女人卻沒有開口,只是定定地註視著屋內。

    “你是誰?是人是鬼!?”乞伏貴和手足冰涼,聲音也有些發顫,下身作壞的東西早已軟趴趴地聳拉了下來。

    “嘎嘎!老賊,你不認得我了!?”一個如同夜梟的男聲響起,聲音尖銳刺耳,讓人頭暈目眩,聞之欲嘔。聲音方落,窗前的那女子突然如幽靈般滑過,輕飄飄渾不受力。

    與此同時,一個白衣男子突兀地出現在窗前。男子臉上橫七豎八滿是劃痕,深可見骨,外翻的白肉上還滴著鮮血。

    “嗚——”

    “吘——”

    “嘎嘎嘎嘎……”

    “嘿嘿嘿嘿……”

    陰森恐怖,如泣如訴,若隱若現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窗外不時閃過一個恐怖的白影,直看得乞伏貴和渾身冰涼,止不住地顫栗,而他身邊的兩女更是不堪,拼命地抱緊乞伏貴和,花容失色,尖叫連連。

    “老賊,納命來!”就在三人被窗外詭異的情景所吸引時,乞伏貴和三人頭頂上又響起那滲人的聲音,三人擡頭看去,就見屋頂突然飄下一個白色的身影,慘白的雙手上三寸長的指甲慢慢地向著乞伏貴和眼睛抓來。

    “啊!”

    乞伏貴和再也忍受不住,淒厲地尖叫起來,一股渾濁臊臭的液體自下身流出,淋了身下雪白的胴體一身,但那女子卻顧不上發怒,蓋因她早已因為恐懼而暈厥過去。

    當白影尖利的指甲即將觸及到自己的肌膚時,乞伏貴和雙眼翻白,頭一歪也即兩女之後暈倒在床榻上。

    “真是個沒出息的草包,真惡心!”白影在床榻前停下腳步,看著渾身贅肉,濕漉漉的乞伏貴和一臉嫌惡地說道,聲音卻甚是婉轉動聽。

    “麗華,來人了,快撤!”就在這時,屋外又傳來一個酥軟溫和的女聲。

    屋內的白影“哦”了一聲,嬌軀輕轉,靈巧地自窗口飛射出去,玉足輕頓,身子便輕飄飄地落在了屋頂上。屋頂上還有兩人,一男一女,白影走到女子身前,乖巧地呼喚道:“師父。”

    “叫姐姐,不許再叫師父!”那女子皺了皺眉頭,有些嗔怪,又有些無奈地道。

    “走吧,被人發現了行蹤可不好!”那男子開口說道,聲音清朗溫和,但面上卻橫七豎八滿是傷痕,分外猙獰可怖。

    兩女溫柔地看了他一眼,頷首輕點便與男子一齊向著另一處奔去。三人身形矯捷靈巧,如同貍貓一般騰挪跳躍,飛檐走壁甚是輕松。

    三人在縣衙後巷停住腳步,三下五除二將身上的白衣扯去,露出裏面貼身的夜行衣,將白衣包在包裹中,聽著縣衙傳來雞鳴狗吠,人喊馬嘶的騷亂聲,相視一笑,一齊展開身形向著縣城偏遠之地而去。

    ……

    乞伏貴和看著玻璃鏡子中胡子拉碴,削瘦蠟黃的臉龐,心中既是憤怒又是恐慌。從出發那天開始,乞伏貴和就沒有遇上一件順心的事。先是車駕突然斷裂翻到將他摔了個灰頭土臉,晚上更是被厲鬼驚擾恫嚇,子孫跟直到如今也沒有恢覆往日的雄風。

    之後的幾天,更是有無數稀奇古怪的事情發生,或是醒來發現自己渾身赤裸躺在馬槽,或是與男人同寢糾纏,或是飯碗中出現血淋淋的人體器官,或是睡夢中有女子哀嚎哭訴,夜半敲門之聲,極盡詭異恐怖之能事。

    乞伏貴和一生之中沒少做壞事,被他虐殺奸淫的人更是不計其數。以前他並不在意,但如今被無數次恐怖的事情驚嚇,他心中愈發恐懼,夜不能安寢,是不知甘味,精神更是疲憊萎靡,只是短短八日功夫,他腹部的贅肉竟然都完全消失不見。

    “難道真的是老天對我的報應?”乞伏貴和喃喃自語道。

    “王爺,時辰不早了,該上路了!”

    “上路?滾!滾!去你媽的上路,誰再敢聒噪一聲本王就殺了誰!砰!”一聽到“上路”二字,乞伏貴和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邪火,他憤怒地咆哮著,一腳將面前的梳妝台踢翻在地,桌上的物事稀裏嘩啦摔了滿地,明亮的銅鏡更是碎裂成無數片,看著地面上無數個自己,乞伏貴和瘋狂地咆哮著,不斷地摔砸著一切礙眼的東西。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3:10
第383章 平原會戰

    夜涼如水,漆黑一片,然而濟陰郡城的內史府卻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雖然摳門的濟陰郡內史大人對於這個奢侈浪費的行為很是肉疼,但誰叫西河郡王乞伏貴和是三貴眼前的紅人呢,他若是不悉心招待,慢說年終考核升遷,就連如今的位置怕是也坐不穩當。

    乞伏貴和實在叫連日來詭異的事情弄得焦頭爛額,心神惶惶,尤其是夜間,只要有一絲半點響動,他就會瞬間驚醒。是以,乞伏貴和要求濟陰郡內史將府邸徹夜明燈外,還讓傅伏派了一千護衛團團守衛在臥房之外,如此惶恐緊張的心緒才稍微緩解了些。

    傅伏靜靜地站立在乞伏貴和的臥房外,聽著夾雜在“嘶嘶”蟲鳴聲中的鼾聲,心中一陣腹誹:這肥豬,讓我們站崗放哨,自己卻是睡的安生,老天若是有眼,就該收了你這禍害。

    從職責上來講,乞伏貴和是自己的上峰,傅伏必須要保障他的安全,但從私心來講,他恨不得乞伏貴和當場暴斃,如此北齊少一個禍亂朝綱的貪官汙吏,百姓也少受一分苦楚,自己更不用看他眼色行事,束手束腳不說,還要忍受著良心的譴責。

    已是盛夏六月初的時間,雖然繁星點點,但卻依舊不能遮掩如鉤新月的光輝。

    “英明的神武皇帝陛下,您能否告訴我,大齊還有多少年的命運?難道這浩大的國家當真要在高緯這昏君手中滅亡嗎?”

    傅伏仰望星空,看著那靜靜閃耀著的月輝,目光不由有些深邃迷離。月色是美的,亙古久遠的,但齊國的繁華還剩多少時日呢?

    南方戰場上再次傳來了捷報,但傅伏心中卻沒有多少欣喜,有的只是迷茫和傷感。

    六月初三,北平郡公、討逆大元帥高興向叛賊高鑫遞上戰書,雙方約定六月初五在南青州外一處廣闊平原會戰,一決生死。

    叛賊高鑫總計十萬兵馬,但治下面積巨大,城池分散,不能相互馳援守望,是以當淮州軍浩浩蕩蕩而來,攻破江蘇仁州市後,整個江蘇全境幾乎便喪失了抵擋的能力,一敗再敗。

    雖然討逆大元帥收覆了大片的失地,但被逼急了的叛賊不時反咬一口也讓淮州軍頗是難受,來時八萬雄兵,如今能占者僅有一半,這個損失只怕是高長恭入主淮州以來最大的一次。然而皇命難違,縱使他在心疼部下的性命,也不得不繼續討伐叛賊。

    失去了江蘇之地,高鑫可謂實力大損,不僅失去了戰略緩沖地帶,更是損失了無數財富。高鑫損失的財產,並不是單純的錢糧,那些細密的交易網絡,無數高產能的工廠,才是最大的財富。而今,江蘇丟失,高鑫所損失的財富不止一半,供養軍隊便顯得有些拮據起來。

    如果問高鑫如今最怕什麽,他定然會告訴你“持久戰”。世人都知道高鑫日進鬥金,但也只有山東省的官吏知道,他花錢的速度更是駭人。

    亂世之中,逐鹿的資本除了錢糧,最重要的無疑就是人口,有了人口才有穩定的兵源,才有充足的勞動力。正是基於此,高鑫才大量吸收容納來投的難民,從不拒絕。雖然這麽做的後果是山東、江蘇兩地人口劇增,城市愈發繁榮昌盛,使得高鑫美名遠播,頗得民心,但卻也對給財政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而今高鑫旗下產業受到如此巨大的打擊,若是再與淮州軍耗著,並不是個明智的舉措。高鑫葬在山東境內的糧食足以手上五萬大軍吃上兩年,但在這個戰爭嚴峻的時刻,城市產能幾乎為零的時候,高鑫除非餓死普通百姓,否則根本不能堅持多長時間。若他真這麽做,山東省是決計守衛不住,三年來他所付出的一切也將付諸東流,縱使最後僥幸逃脫,也很難再東山再起。

    與其最後城破生死,忍受無數苦楚,還不如現在就一決高下,拼死一戰,也許還能反敗為勝。山東還有五萬人,而淮州軍不過四萬,人數上還是高鑫占些便宜,因此他便未拒絕淮州軍的戰書。

    盡管知道淮州軍主動請戰,其中可能有詐,但高鑫卻依舊決定應戰,除了迫不得已之外,他也有著自己的思量。

    八萬淮州軍折損一半,這個損失對於淮州來說無疑是極其巨大的。山東還有五州十數郡,五萬守軍,若是淮州軍繼續層層推進,一城一池的強攻,也許最終能覆亡高鑫,但自己只怕也會傷筋動骨,一蹶不振。如果淮州和鄴城上下一心,就算損失十萬淮州軍也許不算什麽,但二者貌合神離,淮州一方顯然不願死磕到底。

    六月初五,淮州軍與山東義軍會戰於南青州外的平原上。近十萬人馬匯聚此地,黑壓壓一片,迎風招展的各色旌旗遮天蔽日,沈凝如山的氣勢震動心神。

    冷兵器時代的平原會戰,影響勝利的主要是將領對士卒的統禦力,戰士之間相互的配合以及個人的戰鬥力與士氣。畢竟四州空曠無垠,平坦通暢,毫無遮掩,就算想要埋伏用計也是不能。

    戰爭不是遊戲,他所代表的只有殘酷與血腥,世俗的道德倫理根本無法束縛它,是以才會有兵不厭詐一詞。

    作為弱勢的一方,高鑫自然希望取得最終勝利的同時保存實力。會戰一開始,高鑫便使用了曾今名噪一時的大殺器:火藥。

    火藥的威力尚在其次,它那震耳欲聾,如同雷霆一般的聲勢才最是駭人。就連後世科技發達的現代人對此也談之色變,更不必說崇敬鬼神,畏懼自然,對此一無所知的古人了。

    一輪火藥,殺傷了不少淮州軍的同時,更是極大地打擊了淮州軍的士氣。就在這時,高鑫又出動了一萬鐵騎。一馬平川的平原之地,騎兵的戰鬥力發揮得淋漓盡致,淮州軍猝不及防之下被江蘇義軍殺得人仰馬翻,節節敗退。

    高鑫雪藏了火藥與騎兵,高興同樣沒有遵守約定。在平原上與高鑫山東義軍會戰的五萬人中,真正的淮州軍不過一萬人,其他三萬卻是負責後勤的民夫,而真正的主力卻是悄悄繞到了山東義軍的身後,在山東義軍因為勝利的喜悅而放松警惕時掩殺而來。

    當高鑫感嘆會戰大勝,奇怪淮州軍戰鬥力為何大為減弱,絕大多數人沒有骨氣氣節抱頭投降時,大隊淮州軍如潮水般湧來。山東義軍毫無防備,在最松懈的時候被人從背後捅了刀子,幾乎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高鑫知道勢不可為,當機立斷下令撤退,但最終撤出戰場的只有兩萬余人。淮州軍卻也沒有追擊窮寇,而是翻身順勢又收覆了南青州。

    失去了城池的依仗,補給匱乏的山東義軍就如同赤裸的羔羊,沒娘的孩子一般,縱使長著一嘴尖牙,但所能發揮出的攻擊力也著實有限。

    雖然山東省大部分城池未失,但只憑高鑫兩萬人馬根本不是淮州軍的對手,敗亡乃是早晚的事情。沸沸揚揚三年的叛亂即將被剿滅,對於齊國,或者說對於高緯乃是天大的喜事,但傅伏卻覺得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煩躁與迷茫。

    忠君愛國,若是昏君呢?君只一人,又如何能代表國?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子時,悶熱的天氣讓守衛的士卒們昏昏欲睡,有些強悍的更是拄著兵刃,挺直著身子進入了夢鄉。傅伏雖然見眾士卒玩忽懈怠,但卻沒有出言責罵阻止。

    對於乞伏貴和用一千人給他自己守門的做法,傅伏認為純碎是前者小題大做。至於乞伏貴和所言夜間遇鬼,傅伏更是嗤之以鼻,嘴上說乞伏貴和因為操勞過度而產生的幻覺,心中卻說他是做賊心虛。實際上,雖然直覺上他感覺這是有人刻意而為,但傅伏卻不願意深入查探。尋乞伏貴和這禍害麻煩的人,也許不是好人,但絕對是為民除害。

    一陣涼風吹過,涼爽的感覺讓傅伏頭腦一清。就在這時,突然從遠方傳來一道陰仄仄的聲音:“乞伏貴和老賊,拿命來——”接著便是如泣如訴的嗚咽聲傳來,飄飄渺渺,卻透著讓人心底發寒的氣息。

    “什麽人,竟敢在此裝神弄鬼!”傅伏眉頭一挑,朗聲喝道。

    “乞伏貴和老賊,拿命來——”先前那聲音卻是再次響起,同樣的語氣,聲調,但傳來的方向卻是相對的方向。

    傅伏倒吸一口涼氣,口中輕喝一聲,身子猛然拔地而起,在身邊的圓柱上借力一次,靈巧地翻身躍上了屋頂。傅伏舉目四望,因為內史府亮如白晝,四周卻是漆黑一片,黑洞洞的什麽也瞧不清楚。

    “閣下究竟是何人,如此鬼鬼祟祟,藏頭露尾!”傅伏氣沈丹田,楊聲大喝道。

    “六……月……初……九,還……命……之……時……”一個嘶啞的女聲傳來,但卻飄忽不定,根本尋不到方向。陰森悠長的聲音更是讓人頭皮發麻,手足冰涼。

    “嗯哼!”

    傅伏正皺眉凝思,仔細查探著四周的一切異常,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悶哼。傅伏心中一驚,連忙向下看去,卻見一個士卒突然軟倒在地,臉上不僅沒有絲毫痛楚,反而是一副恬淡舒適的表情。

    傅伏正想詢問發生了什麽事,卻突然感覺背脊上的汗毛根根倒豎,一道若有若無的殺機籠罩己身。傅伏豁然轉頭,便見二米外的屋檐上,正靜靜立著一個披頭散發的白衣女子,她臉色慘白,嘴唇猩紅,眼神卻是空洞無神,像極了傳說中的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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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天也許真的要變了

    “是人是鬼!?”傅好歹是久經沙場的宿將,雖然開始未白衣女鬼的形象而震驚,但很快便恢覆了鎮定。雙腳微微分立,怒目圓睜,死死地盯著白衣女鬼,厲聲怒喝道。

    “兒啊,你死的好慘啊……那白衣女鬼依舊靜立不動,就連猩的嘴唇未曾翕動,這嘶啞陰森,透著無盡的悲傷的哭訴卻是由她發出。

    見白衣女鬼不答,傅伏心中不由微怒。想到先前士卒無緣無故倒下,自己幾次出聲,但內史府卻甚是安靜,竟沒有他人出來查看一番,他心中陡然一沈,沈聲喝道:“裝神弄鬼今日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要叫你現出原型!”話音方落,傅伏便“嗆啷”一拔出了腰間的配劍身子猛然向著白衣女鬼撲去,渾身殺死凜然,猶如下山猛虎一般。

    “六……月……初……九……還……命……之……時……”面對瘋狂撲向自己的傅伏,白衣女鬼猶若未覺,空洞無神的目光似是看著傅伏,又似是看著它處,渾身散發著冰冷陰寒的氣息,讓人不敢靠近。

    “嘿!”

    戰場之上根本容不得絲毫留情,是以傅伏一出手便是全力以赴。森寒的長劍裹挾著極其淩厲的勁風向著白衣女鬼兜頭斬下,因為速度其快無比,長劍撕裂空氣只余下一片慘白的幻影,與此同時發出嗚嗚的尖嘯聲。

    “六……月……初……九……還……命……之……時……”就算長劍帶起的勁風將自己淩亂披散的發絲激蕩得四處飄飛,白衣女鬼依舊無動於衷,只是再次重覆著那莫名其妙,陰森至極的話語。

    幾次三番被無視,傅伏心中大是不快,尤其是這十數天來被乞伏貴和呼來喚去,胸中的怒火陡然爆發出來,他大吼一聲,手中不禁加了一分力道,長劍下劈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說來話長,實際上傅伏跨越二十米的距離不過兩次呼吸的功夫。眼看著那鋒利的劍芒就要將白衣女鬼自上而下斬成兩半,那白衣女鬼卻突然如輕盈的鴻毛,受不得長劍上強勁的勁風,渾不著力般向後蕩開,讓傅伏全力斬下的長劍狠狠摜入了屋頂。

    “嘶——”

    見白衣女鬼輕若無物的飄落外地,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傅伏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心攸然一沈,無論這衣人人是鬼,都是來者不善,極難對付。

    傅伏深吸口氣,再次揉身而上,自屋頂躍起,氣勢洶地撲向白衣女鬼白衣女鬼一如方才一般不躲不閃,直到長劍及時又忽然飄開,讓傅伏再一次無功而反。

    “喝!”

    傅伏雙手緊緊握著劍柄,目眥欲裂,雙目通紅血,整個人如發的猛獸一般咆哮一聲就要再次撲向身前的白衣女鬼。

    然而傅伏沒有看到,當他因為屢次無法碰觸到白衣女鬼而發狂時,整個內史不知什麽時黑暗下來,所有的火把蠟燭盡數熄滅。

    乞伏貴和的臥房門緩緩開啟,“吱嘎吱嘎”聲音在黑夜中分外刺詭異,但屋內屋外卻沒有任何人醒來,空中只有乞伏貴和大作的鼾聲。

    黑暗中突然走出兩個白衣人,個子高些的,慘白的臉上劃痕遍布讓人分辨不出他本來的面容,個子矮些是貌美如花身形妖嬈的女子,衣衫甚是淩破碎,裸露出的肌膚卻不誘人的粉白柔嫩,而是如她的臉色一般慘白冰冷。

    兩人步屢輕盈,似慢實快地走入房中,他們背後是清冷的月光,讓他們的臉色愈發陰暗晦澀,身上的氣息愈發陰森恐怖。

    “乞伏貴和,拿命來……”那女子走到床榻前,看著熟睡的乞伏貴和,眼中閃爍著仇恨淩厲的光芒。她一邊嘶啞著聲音說著,一邊慢慢舉起長著寸長指甲的雙向乞伏貴和的咽喉抓去。

    似是感受到了死亡的臨近,又似是因為承受不住女子身上冰冷至極的聲音,乞伏貴和終於在關鍵之時睜開了雙眼。

    “鬼?鬼!”乞伏貴和迷茫的眼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發自心底的恐慌在這一刻,乞伏貴和發揮出了自己最大的潛力,整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時自白衣女子利爪下逃開,口中淒歷地大吼道:“來人!快來人,護駕!護駕!”

    然而讓乞伏貴和心沈海底的是,任憑他如何呼喊,屋外依舊是靜謐漆黑一片,沒有半個人影。

    “乞伏貴和老賊,十五年了,你也該償命了吧!”說話的是那面目全非之人,聲音嘶啞刺耳,辯不出男女。

    “你是誰?你想做什麽?”乞伏貴和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顫聲說道。

    “我親愛的弟弟,難道你不認得我了?”高個笑著說道,但聲音卻是比夜梟還要尖銳刺耳,讓人十分難受,語氣中更是一絲笑意也無,有的只是濃烈的仇恨和憤火。

    “你怎麽會……”

    “怎麽會還活著是嗎?或者說我為什麽還能有機站在你面前?”

    乞伏貴和默然,顯然他的意思就是如此。

    “親愛的弟弟,你對我這個哥哥可真是照顧有加,先是用在我的酒裏下上劇毒,然後又用亂刀毀去我的面容,最後更是陰陽師做法叫我永世不得超生。你對我所做的一切,這十五年來我從不敢忘,好在老天有眼,叫一夥盜墓者掘開了我的棺木,讓我得以脫困,不再忍受那無邊的黑暗冰冷,枯燥寂寞!”

    “你……你……”乞伏貴和駭然變色,眼睛瞪得老大,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乞伏貴和,你還記得我嗎?”那女子惡狠狠地瞪著乞伏貴和,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是慧琳?”乞伏貴遲疑地說道。

    “看來你記性不錯,這樣也不用我們再解釋殺的原因。”女似是讚賞,似是譏諷地說著,原本垂落腿側的右爪再度舉起。

    “不要啊,慧琳!”乞伏貴一臉哀求地看著女子道:“慧琳當年是我一時頭腦發熱傷害了你,這些年我一悔恨難當,請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不是故意的?乞伏貴和,當年貪婪我的美色,先是殘忍地害死自己的兄長,然後又將我在夫君靈堂強暴,如今你居推說是無意的,這世上還有比你更為卑劣無恥的人嗎?”

    “乞伏貴和,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要將你施加我身上的痛苦十倍奉還給你,嘎嘎嘎嘎!”高個男子本就醜陋的面龐此時因為扭曲而更加醜惡。

    “你去死吧!就在高個男子大笑之時,蜷縮在床榻上的乞伏貴和突然暴起,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尖銳的短刀,向著近在咫尺,毫無防備的慧琳刺去。

    “噗!”

    利刃入肉,乞伏貴和正要歡呼,卻發現慧琳臉上沒有一絲痛楚的表情他凝神看去,卻見自己手中的短刀正插在一個血淋淋人頭上,主人似乎是濟陰內史。

    “還想負隅頑抗嗎?接下來好好享受吧,這是你彌留世界最後的記憶!”說著,白衣女子便將手中的人頭扔在了乞伏貴和的懷中。

    “啊,嗷——”感覺到懷中頭顱還帶著溫度,乞伏貴頓時驚呼一聲,但只是剎那間,他的呼聲陡然拔高了幾度,驚呼也變成了慘嚎,慘絕人寰的呼聲傳遍了小半個濟陰郡城。

    正對白衣女鬼窮猛打的傅伏聽見內史府中的慘叫立即從癲狂中醒過神來。他粗喘著氣,死死地盯著白衣女鬼,寒聲道:“閣下究竟是誰?就算你將我引開,內史府依舊有兩千精兵,你目的怕是很難實現!”

    “傅將軍果不凡,這麽快就識破了我的調虎離山之計!”白衣女鬼笑著說道,聲音卻是溫清朗的男聲。

    “你在嘲笑我後知後覺嗎?”傅伏聞言頓時怒容滿面。若他聽見乞伏貴和的慘叫,還不知道面前之人的真實意圖。也正是因此,傅伏才大膽猜測面前之人是人非鬼,否則何必大費周章地將自引開,他可沒有殺的經驗。

    白衣女鬼擺手笑道:“傅將軍誤會了,縱數整個齊國百萬將士敢士率兩千騎兵追擊周國皇帝的也沒有幾人,您的膽色和魄力我可是十分佩服的。”

    “你要殺我?”

    “當然不是,我是為了救你!”

    傅伏嗤之以鼻:“救我?若是河西郡王身死,我難辭其咎!”

    “他必須死,你也不用回去了!”

    傅伏眉頭一挑,“你是隋王的人?”說完,傅伏的臉上頓時攏上一層陰雲,最不希望乞伏貴和南下的自然是隋王,沒有人會甘願讓出到嘴的肥肉,任由他人摘取自己勝利的果實。

    “聰明,小子高興,見過傅將軍。白衣女鬼擊掌讚嘆一聲,恭敬地行禮。

    “是你?”傅伏剎時瞪大了雙眼,震驚地說道在他看來,高興應該正忙著剿匪,根本沒有時間,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是我,我就隋王之子高興,同時也是兩省總督高鑫,高緯口中最大的叛賊!”高興笑著頷首道。

    傅伏頓時呆若木雞,嘴大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雖然高興只是簡單地介紹了自的兩重身份,但所暴露出的信息卻是極其駭人的。

    叛賊高“為禍”三年,也就意味著三年前隋王就有了反意,三年的勵精圖治,他究積蓄了多少力量,又是什麽時候發起行動?

    齊國的天,也許真的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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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作個見證

    “高興高公子,你對傅某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的意圖,卻不知究竟要如何對我?”傅伏很快收拾了心情,面沈如水地看著高興道。

    “傅將軍以為我會如何對您?”高興不答反問道,語氣溫和而尊敬。

    傅伏眉頭一挑,他自然聽出了高興語氣中友好的意味,但傅伏卻不願意與高興多有瓜葛,“請恕傅某魯鈍,還請高公子明言!”

    高興臉上的笑容攸的一收,喊聲道:“若是我要殺你呢?”

    傅伏心頭一緊,但面色卻甚是鎮定坦蕩地道:“雖然傅某自知不是高公子的對手,但傅某也不是砧板上的魚肉,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那我若是放你離開呢?”

    傅伏臉上沒有絲毫喜悅,反而十分沈重地道:“乞伏貴和乃是聖上派往南方的特使,如今無故身死,我身為副手兼護衛,定是難逃其咎,更有可能被認為是罪魁禍首,只怕回去之後也不得善終。

    “傅某既為大齊臣子,自當以死效忠,今日既然發現你之陰謀,如何還會茍且偷生?橫豎都是死,傅某懇請高公子公平一戰,縱使身死也無憾此生!”

    說完,傅伏一臉大義凜然,坦然無畏,渾身殺氣大盛,濃濃的戰意蓬勃而出,竟有一股“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覆返”,明知必死,卻一往直前的氣勢。

    “啪!啪!啪!”

    高興擊掌讚嘆道:“好一個傅伏,果然是頂天立地的好漢子,機敏武勇,忠臣坦蕩!大齊能有你這等忠臣勇將,是大齊之福,是高氏之幸,只可惜不得明主賢君,平白禍害了偌大的基業啊!”

    雖然從歷史上,高興早就知道傅伏驍勇善戰,忠貞不渝,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心中不由大是感慨,北齊多是斛律光、傅伏這等名垂千古的將領,然而最終卻走向覆亡,高緯的草包程度實在叫人發指啊。

    “高公子謬讚了,傅某只是食君俸祿,忠君之事罷了!”傅伏不為所動,與其淡淡地道:“高公子,你心裏想什麽傅某大概能猜到一點,只怕傅某要讓你失望了!你是反賊,我是官軍,道不同不相為謀,咱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能與高公子這等勇士一戰,傅某縱死而無憾!哈哈哈哈!”

    笑聲方落,傅伏不待高興說話,身子便猛然如離弦之箭一般躥出,渾身縈繞著滔天的煞氣。這一刻,傅伏抱定必死之心,以死相搏,所能爆發出的力量是極其驚人的。他本就是性格堅韌頑強之輩,遇強則強,面對平生最為厲害的對手,完全激發出了體內最大的潛力。

    面對著氣勢洶洶的傅伏,高興沒有絲毫畏懼,依舊笑意盈盈地看著如同一團幻影一般撲來的傅伏,心中的讚賞之意愈發濃郁起來。

    通過方才短暫的交手,高興已然摸透了傅伏的實力。雖然傅伏算是萬裏挑一的沙場悍將,但論及個人搏殺能力,比之蕭摩訶還要差上少許。

    如果蕭摩訶不使用暗器與高興搏鬥,其結果必然是十戰十負;若是用上暗器,他的勝算也不會超過一成;假若兩人生死相搏,最終的結果必然是蕭摩訶隕落。

    “喝!”

    伴隨著一聲憤怒的咆哮,傅伏終於貼近了高興的身子,明晃晃的長劍讓他當成了鋼刀,橫劈豎砍,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大開大闔,挾著無匹的氣勁,讓人如同置身在狂風巨浪之中,稍有不慎就會被撕成粉碎。

    高興嘴角帶著輕笑,不過配上慘白的面色,猩紅的嘴唇,這笑容實在缺乏溫暖。面對傅伏狂風驟雨般的攻勢,他卻如同閑庭信步一般,腳步輕移,但卻始終只在一米方圓的地方活動,修長的雙手在身周舞動,將傅伏的所有殺招一一化解。

    “砰!”

    一刻鐘,一個時辰,也許是一天一夜,傅伏也不知道自己瘋狂攻擊了高興多久,只覺氣力不濟,四肢疲憊酸軟之時,高興突然輕飄飄拍出一掌,閃電般穿透自己胸前的防禦印在胸口。

    傅伏本以為自己的性命將要終結,便閉目赴死,但他耳中只有一聲輕響,胸口微微一震,身子便不自覺地向後退開幾步,想象中的刺痛感卻並未傳來。

    傅伏睜眼看向輕笑的高興,先是愕然,接著卻是羞憤不已,一雙護目瞬間變得血紅,面色鐵青,氣喘如牛。他已經知道高興的實力深不可測,但自己除了體乏氣短卻再無一絲不適,顯然是高興手下留情之故。對於一個一心赴死的人來說,最大侮辱莫過於對手不屑於殺你!

    “既然高公子認為傅某的血會臟了你的手,那我自行了斷就是!”說著,傅伏便舉起手中的長劍狠狠向著喉嚨劃去。

    “傅將軍快快住手!”就在長劍即將碰觸到傅伏的喉嚨時,一道白影突然自身後閃出,一聲“叮”的脆響,傅伏手中的長劍被擊落在地。

    傅伏茫然地看了看空空的雙手,然後擡眼看向身前之人。這是一個絕美的女子,皮膚細膩白皙如二八佳人,但眉宇間卻滿是成熟的風情,一身寬大的白衣卻也無法遮掩她豐腴誘人的嬌軀。

    “傅伏生無可戀,夫人卻為何又要救我?”傅伏一副失魂落魄地看著面前的成熟女子。

    “傅將軍久經沙場,如何不明白‘勝敗乃兵家常事’的道理?如此輕生,您不覺得是懦夫所為嗎?”章蓉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溫和地說道。

    “師父,呃,姐姐,世人都說傅伏將軍聰明果決,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迂腐不堪的家夥,他若要死你就讓他死好了!”一個氣質雖然有些青澀,但容貌卻不輸於章蓉的女子一邊把玩著胸前的一綹青絲,一邊玩味地看著傅伏說道。

    “這位小姐,傅某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愁,卻不知你為何如此惡語中傷?”傅伏臉色陡沈,本就因為失敗心灰氣喪,如今再被如此奚落,心緒更是苦悶煩躁。

    “麗華,你少說兩句罷!”章蓉有些嗔怪地看了張麗華一眼,然後沖傅伏歉疚地道:“傅將軍,麗華年幼無知,說了些不好聽的話,還望您不要怪罪!”

    “姐姐!”張麗華頓時拉下臉來,“這人本來就迂腐不堪嘛!那高緯倒行逆施,無惡不作,這蠻牛卻執迷不悟,要對他誓死效忠,他除了能賺取自己忠貞的名節,對這個國家,對天下的黎民又做了什麽?助紂為虐比無所作為更加可恨,縱使他在戰場上再如何驍勇善戰,對天下百姓來說,對大齊來說都是最大的罪人!一個只顧自身名節,不顧眾生生死的人不過是個欺世盜名的無恥自私之輩,他願意死就讓他死好了!”

    張麗華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憤慨與不屑的語氣,直將傅伏批了個狗血淋頭,一文不值。

    “你!你!”傅伏臉色悠忽變化,真紅真白,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雙拳緊握,一雙瞪圓的虎目死死地盯著張麗華,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想他傅伏縱橫沙場十數年,歷經生死,戰功赫赫,就連斛律光、獨孤永業、高長恭等人也對他讚許有加,偏偏被這個女娃說的一文不名,反而成為了國家的罪人。

    “麗華!”見張麗華爆豆子般地說了一通,傅伏面色劇變,氣息粗重,章蓉頓時責怪地喚了聲,然後擔憂地看著傅伏道:“傅將軍,你是百姓心中的英雄,我們都很欽佩您,您千萬別多想!”

    “英雄?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傅伏聞言頓時癲狂地大笑起來,面色慘然地道:“她說的對,我只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如何稱得上英雄?我是罪人,罪人,還是讓我死了吧!”傅伏踉蹌著拾起地上的長劍,一邊狂笑,一邊再次向著自己的咽喉劃去。

    “傅將軍!”章蓉頓時花容失色地驚呼道。

    “你這個懦夫,除了死你還會幹什麽?真是枉費了夫君千辛萬苦將你的家人接出了鄴城!你死了,他們活著也痛苦,我這就讓他們下去陪你!”張麗華卻是冷冷地道。

    傅伏手中的動作一頓,遲疑地道:“家人?你說什麽?”

    “還是我來說吧!”高興走上前來,輕輕接過傅伏手中的長劍,溫和地道:“傅將軍,你是聰明人,我也不瞞你!高緯不容我父親,全齊國有些頭腦的人都知道。

    “想家父乃是神武皇帝嫡系子孫,血統之尊貴不差於高緯,論才能更不是高緯所能比擬。這些年來,家父出生入死,為大齊立下多少汗馬功勞,從不奢求高官厚爵,但高緯卻不想給他留下一絲生存的機會,幾次三番想要取他性命,我們焉會甘心?再者看著大齊江山日薄西山,日已淪陷,家父又如何有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這大齊不是高緯的大齊,而是高氏的大齊,是全天下百姓的大齊,如何能讓高緯如此恣意揮霍毀壞?看看天下黎民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傅將軍難道願意繼續做劊子手嗎?

    “我不敢強求傅將軍改弦易幟,但卻希望傅將軍能做個見證,見證我是如何重新建立一個超越神武皇帝時的盛世王朝,如何消抿天下的戰爭,如何讓天下黎民過上幸福安康的生活的!”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3:11
第386章 不安好心

    看著高興自信篤定,天下英雄舍我其誰的氣度,傅伏浮躁的心緒不禁平淡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沈重的思索還有些許迷茫。

    在他自幼受到的教育裏,忠於君主就是忠於大齊,就是正確的事情。盡管對於當今皇帝與朝廷的許多做法不敢茍同,更是厭惡之極,但他卻也無能為力。

    如今,高興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高緯代表不了高氏皇族,更代表不了大齊帝國,沒有權力主宰全國數百萬百姓的性命,這雖然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但傅伏卻也知道高興所言不虛。

    高長恭仁德寬厚的美名天下遠播,才華更是遠甚高緯數倍,同為神武皇帝高歡的嫡系子孫,他完全有資格取而代之。再者,自五胡亂華以來,王朝更叠,皇室手足相爭的事情屢見不鮮,傅伏與其說是忠於高緯,不若說是他堅守內心的信仰與節氣。

    是以,當傅伏聽說家人已被高興接出鄴城,聲情並茂地闡述時局利弊後,心中的死志與固執便慢慢消退。

    “高公子,傅某願意做這個見證,更願意為隋王殿下牽馬墜蹬,以效犬馬之勞!”少頃,想明白一切的傅伏一掃臉上的頹唐,嚴肅而莊重地說道。說完,他恭敬地向高興行了一禮。

    “傅將軍您太客氣了,快快請起!”高興連忙托住傅伏的臂膀,認真地說道:“您乃將帥之才,如何能牽馬墜蹬,大材小用,如此其不讓天下人笑話?”頓了頓,高興又道:“家父曾對我說,傅伏將軍悍勇果敢,聰敏機變,常人難及,還叫我有機會多像將軍您請教呢!”

    “北平公謬讚了,您才是真正的年少有為,文武雙全啊!”花花轎子人擡人,好話誰都愛聽,就算傅伏是見慣生死的宿將,也不能免俗。方才因為被高興完全掌控了局勢而產生的芥蒂也消散了不少,是以傅伏的稱呼也發自內心的尊敬起來。

    軍人身上總是少些政客的虛偽,脾性較為耿直些,註重實力,尊重強者,高興能將山東、江蘇兩省發展得那般繁華,雖然有隋王支持,但他的能耐自然不差,尤其是剛剛壓得自己沒有一絲還手之力,也讓傅伏駭然之余十分欽佩。

    “傅將軍,現在才對嘛!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但求問心無愧,可不能因為一時的成敗得失就灰心喪氣!方才小女子語氣重了些,還望傅將軍原諒則個!”見傅伏投誠,張麗華頓時笑著說道。

    傅伏聞言面上一紅,但還是認真地看著張麗華道:“小姐教訓的是,是傅伏愚笨迂腐,險些鑄成大錯!小姐大恩傅伏銘記於心,今後若有需求,盡管吩咐便是,力所能及,定不敢辭!”說著,傅伏便恭敬地向著張麗華鞠躬致謝。

    張麗華蓮步輕移,閃到了一邊,笑著擺手道:“傅將軍客氣了,你若真想報恩,就感謝我夫君吧!”

    傅伏一楞,待見到張麗華不禁意間撇向高興那溫柔的目光頓時恍然大悟,連忙道:“原來是夫人,失敬,失敬!”

    說著,傅伏再次行禮,這一回張麗華卻是坦然受之,一臉幸福驕傲之色。

    雖然張麗華沒有與楊麗華針鋒相對,但暗地裏還是較著勁。畢竟楊麗華出身高貴,而且又早早服侍在高長恭夫婦身側,關系遠比張麗華師徒親近;再者楊麗華堅強果斷,一直在盱眙扮演著高興的角色,在事業上給與了高興極大的幫助。

    從各方面看,張麗華都處在了下風,是以當鄴城下詔讓淮州進攻江蘇、山東兩省時,兩人便與楊麗華一同來到了仁州,軟磨硬泡地讓高興答應安排給她們任務。

    花瓶雖然可以一時得寵,但當年老色衰,青春不再之時,能陪伴著她的只有孤苦寂寞。章蓉雖然不在乎名分排輩,也不願意讓高興因此而分心,但她也希望自己可以給高興幫上些忙。盡管她如今已不是拜月教的教主,無法調用拜月教全部的實力,但偶爾還有些人脈關系可用,也能幫上高興不少忙。

    早在淮州出兵之前,高興就已經與高長恭盡可能詳盡地策劃了一切行動,是以在高緯急不可耐地派遣乞伏貴和摘去勝利的果實之時,高興便將一切事務托付給楊麗華、張順之、崔季舒、張雕等人,他則帶領著二位夫人迎接南下的乞伏貴和。

    三年前高興便讓黎風與孫立兩人在鄴城發展丐幫的勢力,最主要的是讓門人子弟滲透進豪門大族之中,除了刺探情報之需,在關鍵時候也能派上用場。

    此次高興夫婦三人裝神扮鬼恫嚇乞伏貴和,屢屢成功,除了高興出色的喬裝技巧,最大的功臣則是拜月教極小的,忠於章蓉的部分與丐幫潛伏的子弟的功勞。有了他們的配合,高興三人才能輕而易舉地突破乞伏貴和密不透風的防守,讓他每每中招,正所謂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堅城總是從內部開始瓦解的。

    ……

    乞伏貴和夜遇厲鬼,最終頭腦癲狂,自殘而死,副手傅伏不知所蹤的消息傳至鄴城時已是六月二十日。

    古人畏鬼神,信奉佛教的高緯不由有些疑神疑鬼,他一邊命令朝廷供奉的大德高僧做法祈福,一邊派人徹查此事。六月底,高緯得到屬下報告,傅伏的府邸早已人去樓空,家人更是不知所蹤,他頓時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六月二十五日,高緯下旨痛斥傅伏叛國,罷黜其一切職務,株連九族。高緯麾下的鷹犬各個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興奮非常,四處搜尋傅伏親朋的下落,但五天過去,卻連傅家的影子也未尋見。

    七月初一,反賊高鑫最後的一絲力量被粉碎,他本人也在亂戰中死於亂刀之下。消息傳至鄴城,高緯並沒有喉中之刺被拔出的輕松,心情卻愈發沈重不安。前門驅狼,後門進虎。怎麽看,高長恭的威脅都遠遠超過高鑫。

    高緯很想賜下一杯毒酒,鴆殺高長恭父子,但如此明目張膽地殘殺功臣,除了讓臣子寒心,更可能引發更大的動蕩,到時候一發不可收拾的結果高緯可不願接受。

    是以他只能強人則心中的怒火,強裝著笑臉,高度讚揚了高長恭父子。不過唯一讓高緯舒心的是,高興雖然剿滅了叛匪,立下汗馬功勞,但八萬淮州軍如今也不過只剩下兩萬,元氣大傷,就算高長恭智計百出,短時間要想訓出一支精兵也是不可能的。

    七月初三,高緯下詔,敕封高興為北平開國郡公,車騎將軍,布帛金銀不計其數。雖然高興先前的討逆大元帥看起來更威風,但那職位卻不再秩序之內,只是零時的官。但這開國郡公卻是親王之下最高的爵位,車騎將軍在武將中也是第三序列。

    高緯並沒有嘉獎高長恭,除了高長恭已經位極人臣,封無可封,還因為高長恭實乃心腹大患,高緯又如何肯增加仇敵的實力。雖然高興立下的功勞不菲,但一步登天,這賞賜可謂豐厚之極,也讓旁人跳不出毛病來。

    不過比起重賞,之後的調令才真是用心險惡。鑒於高興驍勇善戰,高緯任命高興為朔州刺史,都督朔州軍事,但卻要受到安德王高延宗的節制,希望他能夠為國家做出更大的貢獻。

    高延宗和高緯雖然也不怎麽對付,但高長恭卻是他們共同的敵人,睡覺那出身鄙賤的家夥竟然長著最出色的皮囊,擁有所有兄弟中最出色的才華,威望甚至不再皇帝之下。沒有人願意生活在他人的陰影之下,尤其是變態家族出身的這幫高傲自大的子弟。

    高緯將高興調到晉陽以北,除了牽制隋王高長恭,叫他不敢輕舉妄動,更是為了讓高延宗與高興相互制約。高緯可不會忘記,“安德於天下”的傳言,無論傳言是否真假,他都必須保證自己的生命沒有受到威脅。

    七月十五日,高興與眾親信告別後便孑然一身踏上了北上之路。相比於嬌妻美眷的擔憂,高興心中卻是平靜中帶著興奮。

    熟知歷史的他很清楚,公元576年是北周將第二次全面伐齊,偌大的北齊江山將會就此崩塌。高興自然不能讓宇文邕虎口奪食,他本來就想著如何參與戰爭,徹底地改寫歷史,如今高緯卻是給了他絕佳的機會,他如何能不欣喜。至於安危的問題,高興還真沒多想,除了藝高人膽大,對自己實力的自信非常之外,也有些他已經習慣了刀尖上起舞,生死一線的生活,根本不會畏懼死亡的緣故。

    高興單人獨騎,沒有攜帶任何侍從,不像個位居三品的將軍,倒像個江湖遊俠。他更是將習慣的白衣換成了一襲緊身的,便於騎戰的胡服,整個人看上去少了一分儒雅風流,多了一絲陽剛悍勇。

    高興一路上信馬由韁,速度並不快,每天不過百八十裏路,倒也舒閑,但他的心情卻隨著愈發北上而分外沈重。看慣了興化市,盱眙城的繁華,再看北齊其他地方百姓的生活,高興心中除了“淒苦不堪”一詞之外實在想不出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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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刀門

    晉陽城外一座不知名的山峰上,此時正負手站著一個身形肥碩的青年男子。雖然他身上的黑衣式樣簡單樸素,但其用料卻都是相當考究,只有大富大貴之人才能如此穿著。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胖子傲立山頭,看著滿眼的蔥翠,冉冉升起的朝陽,臉上卻沒有心胸開闊的舒暢感,眉間反而籠罩著淡淡的愁雲,擰起的眉頭讓他本就不大的眼睛變得更小。胖子其貌不揚,但就這麽站在那裏,身上卻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嚴,讓人不敢輕犯。

    胖子身後五十米外,約莫五十名身穿甲胄的壯漢挺立如松,如同鷹隼一般的目光四處巡視,甚是警覺。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但卻因為胖子身上的氣息,平白讓這生機勃勃,美麗柔和的景色失去了本來的顏色,除了偶爾的蟲鳴鳥叫,風吹草動,山頂上甚是寂靜而壓抑。

    不知道過了多久,山下突然傳來“唰唰”的腳步聲,眾護衛神色一緊,紛紛凝神向山下望去,就見山腳下出現了三個身影,正飛快地向著山頂趕來。山峰雖然並不如何陡峭,但眾護衛上來也頗費了些功夫,但山腳下的人卻是如履平地,行進的速度甚快。

    時間不長,山下的三人便來到了山頂,但卻對五十護衛視若不見,依舊快捷如風地向著胖子奔行而來。護衛統領心中一沈,立即疾聲大喝:“保護王爺!”說著,他手中的鋼刀便應聲斬除,如同一道白色的匹練,挾著泰山壓頂的氣勢向著來到近前之人斬去。其他護衛也不敢怠慢,紛紛拔刀相向,口中呼喝連連,聲勢駭人。

    面對著數十柄寒氣森森的鋼刀,三人毫無畏懼,腳上的速度非但不減,反而更快了一聲。為首的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更是嗤笑一聲,身子如同一道旋風般卷入眾護衛中間。

    眨眼間,一陣“叮叮當當”,金鐵交擊的亂響,五十名護衛紛紛被擊的向後退開,而那三人卻趁勢越過了眾護衛的封鎖,大搖大擺地向著胖子走去。

    “賊子休走!”護衛統領顧不得胸口的煩悶,心中的駭然,怒吼著便再次揚刀撲向最後的敵人,雙目如同嗜血般通紅如血,渾身殺氣騰騰。

    “不自量力!”走在最後的是個中年男子,藍衣長劍,好不瀟灑。聽見背後襲來的勁風,他口中哂笑一聲,長劍“鏗”的一聲出鞘,如同出洞的靈蛇一般,又快又狠地刺向那護衛統領。

    藍衣人雖未回頭,但後背卻似生了眼睛一般,手中的長劍如同一點寒星,迅即無比地刺向護衛統領的咽喉,那情形,就仿似中年人的劍等在那裏,護衛統領癡癡傻傻,自己撞上去一般。

    眼看著自己的咽喉就要被刺個對穿,一命嗚呼,護衛統領驚駭欲絕地瞪大了眼睛,他想要止住前沖的步伐,卻是為時已晚。

    “劍下留人!”就在中年人的長劍即將刺中護衛統領時,負手而立的胖子不知什麽時候轉過了身子,高聲喝道。

    “噗!”

    中年人手腕輕顫,劍尖一抖,沒有刺入護衛統領的喉嚨,卻是刺入了他的右肩上。

    “啊!”護衛統領痛呼一聲,右手鋼刀再也把握不住,“當啷”一聲墜落在地,他則用左手緊緊捂住汩汩流血的傷口,臉色煞白,眼中充滿了驚恐痛楚的神色。

    “住手!這些都是本王的貴客,爾等怎能如此無禮?還不快快賠罪!”反應稍慢半拍的護衛們正要再次出擊,胖子卻厲聲喝罵道。

    眾護衛神色惶恐,連忙施禮道歉,那三人卻是看也不看他們,神情頗為倨傲。

    “幾位高人遠道而來,本王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胖子不卑不亢地向中年男子三人見禮。

    “王爺客氣,客氣!”三人中為首的老者略微抱了抱拳,然後一手輕捋頜下的長須,淡淡地說道。

    胖子眼中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忿色,面上卻堆滿了尊敬歡愉的笑容道:“還未請教幾位高人尊姓大名!”

    “老夫姓張,身後二位乃是我教最出色的弟子。”老者一頓,指著藍衣男子續道:“這是羅松。”接著,他又指著另一名十八九歲,穿著一身白衣,樣貌清秀,神色倨傲的少年道:“這是雷鳴!”

    “張老先生氣宇軒昂,龍行虎步,一看便是不世出的高人,身後二位也都是一表人材,讓人欽慕啊!”胖子仔細打量了三人一眼,恭敬地讚嘆道。

    “王爺謬讚,在下愧不敢當!”藍衣男子,即羅松連忙謙虛地笑著說道,但他身側的少年卻是輕輕嗯了一聲,面上神色傲然,顯然認為胖子所說的乃是事實。

    好狂的小子,待本王事成再好好收拾你!

    胖子強壓下心中的惱怒,滿臉含笑地低聲問道:“張老先生,不知您此番找本王有何見教?”

    “高興再有三天功夫就要抵達並州,到時候還望王爺好好招待他一番!”老者提到高興,神色明顯變得有些陰沈,身上更是透出一股逼人的煞氣,讓站在身邊的胖子眉頭使勁跳了跳。

    “張老先生,那高興身為隋王世子,北平郡公,車騎將軍,朔州刺史,地位尊崇不下我多少,不但武功精湛,悍勇無比,又是聖上眼中的大功之臣,若是本王刁難他,只怕會引起聖上的不滿啊!”胖子一臉擔憂地看著張姓老者,遲疑著說道。

    張姓老者眉頭一皺,臉色更沈,一雙渾濁的眸子卻是精光湛然地盯著胖子,陰仄仄地說道:“王爺所言果真屬實?若是如此,那就當老夫沒有什麽也沒有說吧!”說完,老者迅疾轉身,口中喝一聲“我們走”,便邁開大步想要下山而去。

    胖子登時語塞,臉上陣青陣白,心中極是惱怒,但他很快便恢覆了平靜,追上幾步,叫住了即將下山的羅松三人:“張老先生請留步!”

    “不知王爺還有什麽吩咐?”張姓老者嘴角噙著冷笑,淡淡地看著胖子道。

    胖子臉上的尷尬一閃即逝,陪著笑臉道:“張老先生,本王雖然風光無限,但卻有不得已的苦衷啊,還望您多多體諒!”頓了頓,胖子臉上露出一抹淒然苦澀,接著說道:“本王雖然執掌並州,但手下卻多是奸佞之人的爪牙耳目,行政備受掣肘不說,治下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本王卻是平白背了罵名啊!”

    “高興乃是聖上欽點的功臣,若是受到不公的待遇,必然會招致聖上的怪罪!這兩年來,本王如履薄冰,小心謹慎,委實不敢觸怒聖上,找來禍患啊!”

    “原來如此,倒是老夫錯怪了王爺!”張姓老者臉色稍霽,但顯然沒有歉疚的意味,“王爺,那高興鴻運正當頭,對您卻是大有好處啊!”

    “計將安出?還望張老先生教我!”胖子眉頭一挑,沈聲問道。

    “王爺且附耳過來。”張姓老者待胖子走近,便貼著他耳邊悄聲嘀咕起來。兩人說了什麽他人無從知曉,但從他們陰冷的笑容看,二人顯然是不懷好意。

    ……

    仰首晉陽城,高興唏噓不已。三年前,他初臨晉陽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然而南安王高思好一場叛亂後,雄偉巍峨的晉陽城雖然依舊,但城墻上斑駁的痕跡卻仍然昭示著曾今那場戰事的慘烈,再看看晉陽城,也還是有些蕭瑟。

    雖然高思好叛亂乃是歷史的必然,但高興卻是背後的推手,響起那些死在晉陽戰火中的生命,高興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傷感。

    良久,高興驅散了心中繁雜的心緒,牽著馬,緩緩地向著晉陽城中走去。進了城,高興便徑自向著安德王府行去。

    時間不長,高興便在安德王府前停下腳步,望著面前奢華氣派的宅院,再看看街道上隨處可見的,衣衫襤褸的百姓,高興不由撇了撇嘴,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變態家族果真都有著一樣的脾性,驕奢淫逸,暴戾恣睢,高長恭能潔身自好,特立獨行,不得不說是個奇跡啊!

    不等守門的鮮卑族衛士上前盤問,高興便遞上了燙金的通關文書和名剌,“速去通稟你家王爺,就說隋王世子,北平郡公,車騎將軍高興前來報道!”

    宰相門前四品官,這些護衛雖然平日裏牛氣沖天,蠻橫無理,但卻也知道隋王世子,北平郡公,車騎將軍乃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不敢有絲毫怠慢,一邊恭順地行禮,一邊飛速搶進門去稟報。

    看著禁閉的朱漆大門依舊禁閉不開,側耳聽這門內隱隱傳出的響動,高興不由暗自冷笑:想要給我個下馬威?哼哼,我到要看看你能耍出什麽花樣?

    時間過了一刻鐘,巨大的朱漆大門才緩緩開啟,一聲長喝從門內傳出:“有情隋王世子入府!”聲音拖得老長,但卻省去了高興其他的頭銜,寓意何在實在叫人好一番思量。

    高興輕輕一笑,將手中的馬韁交給身邊的衛士,彈了彈衣衫上的塵土便泰然自若地向著安德王府行去。

    正對大門的兩側立著兩隊百十名的衛士,均是膀大腰圓,牛高馬大的壯漢,挺立如松,面色肅殺,身上還隱隱透著血腥氣。

    “架刀!”

    高興剛進大門,便從二道門處傳來一聲長喝。話音方落,門內的兩隊衛士便“唰唰唰”地抽出腰間的鋼刀,高舉過頭,形成了一道鋼刀組成的門,明晃晃的鋼刀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幽深森冷的光芒,讓人心頭一陣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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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借刀殺人

    “雕蟲小技!”看著面前密密麻麻,高舉頭頂的數百柄鋼刀,高興不屑地嗤笑一聲,腳步不僅沒有絲毫停頓,反而更快了一分。就在身子踏入刀門中的瞬間,高興的速度陡然提升到極致,如同一團颶風掠過,眾人只覺眼中盡是殘影,眼花繚亂,接著便是一陣叮呤當啷的亂響。

    當一切都靜止下來時,所有人,包括隱藏在暗處觀察的高延宗都呆若木雞,嘴巴張得老大,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是三五次呼吸的功夫,高興不僅越過了近五十米的距離,更是繳去了眾衛士手中的兵刃,但所有的衛士卻都沒有受傷,只是愕然震驚地站在原地。

    鬼魅!震驚!

    高延宗的心中只剩下這兩個詞,雖然高興力戰反賊高鑫,只用兩個多月的時間就收覆數十州郡,勇武之名遠播,但他當親眼目睹高興那迅捷如風的速度,出神入化的身手,他的心中除了震驚,剩下的便只有恐懼,還有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文襄皇帝高澄六子中,威望最高的就是五子安德王高延宗和六子隋王高長恭,後者是因為儀容俊美,仁德寬厚,驍勇善戰而成名,後者卻是得寵於武成帝高湛,才能相貌都是遠遜兄長,脾性更是暴虐兇狠。

    在一群心理扭曲的變態中,正常的才是他們眼中的變態,必然會招致他人的嫉恨與排斥。高緯仇視忌憚高長恭,高延宗本來還幸災樂禍,但自從“安德於天下”的謠言傳出後,他便有了深深的危機感。

    “啪啪!”

    高興隨意地拍了拍手掌,緩緩來到呆滯的高延宗面前,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恭敬地行禮道:“朔州刺史高興參見王爺!”

    高延宗立時醒過神來,眼中的冷芒一閃而逝,僵硬的臉上堆滿了笑容,“賢侄你這是做什麽,快快起來,起來!和王叔行如此大禮,豈不是打我的臉麽?”說著,高延宗還佯裝憤怒地看著高興。

    “王爺,高興是您的晚輩不假,但此番卻是有公務在身,萬不能因私廢公!”說著,高興再次拜下:“多年不見,王叔健朗如故,風姿卻遠勝從前,實在可喜可賀!”

    “呵呵!”高延宗雙目一凝,臉上的笑容卻十分濃郁,親切地抓住高興的手臂,感嘆地說道:“好,好!賢侄啊,數年不見,你都已經長大了,頗有你父親的風範啊!”頓了頓,高延宗接著說道:“興兒,不知王兄他還好嗎?”

    “唉——”高興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隱去,面露悲戚之色,長長地嘆息一聲。

    “怎麽了?莫非王兄發生了什麽難事,賢侄盡管說來,本王定不會袖手旁觀!”高延宗皺著眉頭,語帶關切地說道。

    “小侄替家父謝謝王叔,多謝您的關懷!”高興感激地說道:“父王倒是沒有什麽難事,只是身體卻大不如前,虛弱之極,叫人心憂不已!”

    “這是怎麽回事?王兄不過三十之齡,正是年富力強之時,卻如何會生病?賢侄放心,本王手下倒是有幾個醫術精湛的郎中,明日本王就命他們南下去為王兄醫治!”高延宗說的情真意切,推心置腹,像極了一位和藹可親,慈眉善目的長輩。

    高興頓時眼圈泛紅,感激涕零地道:“多謝王叔好意,只是我父王的傷病卻不是單純的藥石可以醫治!”說道這裏,高興的眼中不由閃過一道憤恨的神色,雙拳也緊緊攥了起來。

    “此話怎講?”高延宗神色一肅。

    “王叔當知,年初我父王曾兩次遇刺,雖然僥幸保全了性命,但繁重的傷勢卻讓他元氣大傷,至今還未痊愈。郎中說,我父王就算痊愈,身體也大不如前,再受不得半點操勞,更不必說重回戰場!”高興眼角淌著淚,語音悲切地道:“家父戎馬一生,突然不能在跨馬征戰,心中難免失落,時常郁郁寡歡,自怨自艾,讓人好不心痛!”

    “唉——”高延宗臉色暗淡地低嘆一聲,用力拍了拍高興的肩膀,聞言勸慰道:“賢侄,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過悲傷。王兄的病總會好的,你卻要努力肩負起他的重擔,不要讓他失望啊!”

    “小侄省的,謹遵王叔教誨!”

    “走走,進去再說!”高延宗一手牽著高興的衣袖,一邊向內府走去,一邊笑著說道:“聽說賢侄要來,本王可是萬分欣喜啊!內府已經備好了酒席,今日本王可要為你好好接風洗塵!”

    “多謝王叔!”高興感激地笑道,心中卻是兀自冷笑,高延宗怎麽可能盼著他來。名面上高緯是讓高延宗監視高興,牽制高長恭,但又何嘗不是以高長恭來挾制他呢。

    一上來就以刀門迎接,不過是高延宗想要給高興個下馬威罷了。讓他真的揮刀斬殺高興,他目前還沒有這個想法,不是不敢,實在是這個做法太過愚蠢,除了激怒交惡高長恭,讓高緯遂心,還能得到什麽?

    高興心知肚明,卻也不點明,收拾了臉上的淚痕,換上尊敬,感激,欣喜的表情,親熱地跟隨在高延宗身邊向內府而去。從外面看,安德王府已經甚是奢華,入得內裏,高興不禁再次為其中的奢靡而感嘆。亭台樓閣,假山水池,花草樹木無一不精致,美輪美奐,讓人目不暇接。

    走了一陣,高興二人來到後花園的涼亭之中,高延宗只是輕輕一拍手,便有十數名清秀的年輕婢女魚貫而入,珍饈美味連珠價地呈上來,很快便將涼亭中漢白玉的圓桌堆滿,騰騰的熱氣中夾雜著撲鼻的香氣,讓高興食指大動。

    這一路走來,雖然速度並不快,但也沒有在家中舒服,此時能吃上一餐豐盛的美食,實在是件美事。盡管與高延宗這心懷鬼胎的家夥同座而飲有些不爽,但高興的食欲卻沒受到太大的影響,敞開了胸懷,大快朵頤起來。

    高延宗為了心中不可告人的目的,對高興是頻頻敬酒,態度極是熱誠親切,高興是酒到杯幹,絲毫不懼,臉上掛著濃郁的笑容,與高延宗虛與委蛇。

    兩人這一場酒直喝道日頭西斜,菜品換了三次方才作罷。高延宗是面紅耳赤,步履虛浮,高興也是頭輕腳重,胡話連片,竟連自己與反賊高鑫對壘損失了八萬兵馬被高長恭痛心疾首大罵敗家子之事也說了出來。末了,叔侄二人約好次日再飲後便在婢女仆役的攙扶下各自回屋休息。

    待侍女出了門,輕輕將房門關閉,躺在床上,酣然熟睡的高興卻突然睜開了禁閉的雙眼,眸子中清澈一片,哪有醉酒的迷茫與遲鈍,他那白凈的臉上更是一絲紅暈也無。

    “呼——”高興翻身坐起,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喃喃自語道:“事有反常既有妖,高延宗這麽熱情,要麽就是有所求,要麽就是有所圖,我且看看他想耍什麽花招再說!”

    高興正準備下地倒茶,放松的神情卻突然警惕起來,身子猛然躺會床榻,並且拉上了被子,呼吸粗重而悠長,滿面通紅。

    兩道極輕的腳步聲緩緩靠近,若非高興六識遠勝常人,只怕就會讓人瞧見他沒有醉酒的事實。高興心中不由有些凝重:居然是高手,方才就感覺有人暗處窺視,莫非是他們?

    兩個腳步聲很快就在門外停止,過了半晌,突然有個細微的,年輕的聲音響起:“師叔,那惡賊已然宿醉不醒,咱們何不沖將進去,將他斬殺當場!?”

    “不得輕舉妄動!”一個刻意壓低的年長的聲音響起,“此人武功極高,正面抗衡,你我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像他這樣的高手,就算醉酒,若我們不能將他一招擊斃,必然會讓他逃脫,到時候必然後患無窮!”

    “張飛那般勇猛,還不是讓人在醉酒之中斬殺?他就算再厲害又能如何?”年輕人語氣中明顯不信。

    “他現在還不能死,殺他也不一定要我們親自動手!”

    “借刀殺人,靠高延宗這個胖子?”

    “你現在還不能知道!註意保護好高延宗就行,還有,千萬別招惹高興,讓他知道了我們的身份,不然壞了大事,後果你也知道!”

    “哼!”

    當腳步聲走遠,高興再次睜開了雙眼,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借刀殺人,我喜歡。

    接下來幾天,高興幾乎和高延宗整日混在一起,美酒佳肴不亦樂乎,各色美女也絡繹不絕,對此高興非但不拒絕,而且還表現得極其熱情。當然,就算逢場作戲,高興也有自己的原則,酒肉是敞開了吃,但女人他卻是沒有多碰,以他手段,想要瞞天過海並非難事。

    這一日,高興終於得了空子在晉陽城閑逛。當高興看見街邊一家熱鬧的賭館,頓時兩眼放光地沖將進去。高興表現得非常好賭,但水平卻實在不敢恭維,不過小半日功夫便輸光了身上的錢財。高興頓時氣急敗壞,直言店家出千舞弊,蠻橫地砸了人家兩張賭桌。

    店家老板大怒,本欲好生修理一番高興,但當知道他乃是安德王高延宗的侄子,頓時壓下了心頭的憤怒,不僅陪著笑臉道歉,將高興的賭資全額退還,還附贈了高興三百兩銀子的茶水錢。

    高興出了氣,又掙了錢,頓時心情大好,出了門便進了不遠處一家酒樓。高興大手一會,吩咐小二準備一桌豐盛的酒菜,便施施然上了樓,一臉的孤傲不可一世,活脫脫的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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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高郎和城陽郡王

    “小二,本公子要的酒菜怎麽還不上來?難道你想讓本公子砸了你的店不成?”高興剛在一張靠著窗邊的座位坐下,遍將桌子拍的震天響,擰著眉頭大呼小叫,模樣甚是囂張,瞬時便將酒店中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此時正是飯點,酒樓中坐滿了酒客,觥籌交錯,歡聲笑語,雖然有些嘈雜,但像高興如此高調張揚的做派卻是絕無僅有。

    “公子您請息怒,息怒!”聽見高興的怒喝,一個穿著華麗,身形發福的中年人一手提著衣擺,微弓著腰,一溜小跑地上得樓來,滿臉堆笑地道:“公子,您先喝杯熱茶潤潤嗓子,您的酒菜馬上就來,馬上就來!”說著,中年人為高興斟上茶水,接著揚聲向樓下的夥計喝道:“小李子,給公子上一斤熟牛肉,然後將我珍藏的美酒拿來一壇,速度快些!”

    “是,掌櫃的!”小二得了命令,拔腿就走,那速度真可謂靜若病兔,動若脫兔。

    “茶水渾濁,氣味混雜,怎入得了本公子的口?去去去,不要在這礙著本公子的眼!”高興看了一眼掌櫃雙手呈上的熱茶,一臉嫌惡地往後仰了仰身子,不悅地說道。

    掌櫃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眼中閃過一抹忿怒,但他卻沒有表露出來,只是訕訕地收回手。就在這時,小二剛好端著酒肉走上樓來,讓尷尬地站在原地的掌櫃頓時輕松了不少,他笑著說道:“公子,您慢用,小的就不打擾了!”

    高興頭也不擡,輕輕地揮了揮手。掌櫃的咬了咬牙,但終究不敢表示心中的不滿,悄無聲息地下得樓去。

    高興也確實有些餓了,便就著桌上的熟牛肉喝起酒來。這掌櫃的也是手眼靈活的角色,從高興的穿著以及身後的侍從看出他的不凡,是以態度十分謙恭卑微,送上來的酒醇厚綿長,口感極佳。高興喝的歡暢,但臉上卻是一副勉強下咽的姿態。

    只是片刻的功夫,整個酒樓二層,近百賓客全都知道了有高興這麽一號囂張跋扈的家夥,眾人心中不滿高興作為的同時,也不禁暗自揣度起高興的身份來。

    一頓飯的功夫,高興挑三揀四,七次呵斥掌櫃和夥計,更是折斷了兩雙嶄新的筷子,摔壞了三只瓷碗,直讓眾人惱怒不已,哪裏還有胃口進食。

    眾人原本還為高興那一身華貴的裝束,俊朗的面容而驚嘆,如今有的卻都是對他的怨懟。不過這家名為“福壽”的酒樓乃是晉陽城最有名氣的酒樓之一,出入之人非富即貴,因為摸不準高興的來路,所以都暫時選擇了隱忍。眾人心有怒氣,談興大減,酒樓中除了高興不時的吆五喝六,竟然很是安靜。

    “救命啊,救命!”突然,街道上想起了一個呼救聲,從那清脆婉轉的聲音來看,當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郁憤的眾人頓時被吸引了目光,不由都側目向酒樓門前的街道上看去。

    這是一個一臉慌張的女子,穿著一身藍衫,將豐腴窈窕的身姿顯露無遺。雖然只是二八芳齡,但俊秀的臉上卻透著成熟誘人的風情。

    女子一進酒樓,四處張望了下,便徑直上向樓上奔去。女子的腳剛踏上樓梯,便又有七八個身影搶進門來,讓寬敞明亮的酒樓瞬間為之一暗。

    “賤人,你還想往哪裏跑?”出言的是個清瘦的青年人,衣著華麗,但面相卻有些輕浮,眉宇間帶著陰鷙之色。

    “啊!”聽見身後的怒吼,女子驚呼一聲,腳下速度更快。然而忙中出錯,就在踏上樓梯的剎那,她竟將衣擺踩在了腳下。“撕拉”一聲響,女子衣擺瞬間碎裂開來,她的身子也猛然向前撲去,正是高興所在的方向。

    感覺到身側的勁風,高興嘴角不由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憑借高興的伸手,無論是救援,還是閃避,都是輕而易舉之事,不過他卻沒有動作,只是呆呆傻傻地看著花容失色向他撲來的女子,似是為女子的美貌而驚嘆,又似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

    “嗯哼!”

    女子如同乳燕投巢一般,一頭撲進高興的懷中,紅潤的芳唇狠狠貼在高興的下巴上,她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悶哼,秀氣的眉頭輕輕皺起。

    軟玉溫香入懷,高興下意識的收緊了手臂,兩人身體更為緊密地貼合,讓女子俏臉一紅,喉間發出一聲誘人的低吟。四目相望,癡癡傻傻,卻有萬般情愫流轉。

    “賤人,你果然是來會奸夫的,看我不殺了你!”就在這時,樓下的追兵卻是追上樓來,看著曖昧相擁,情意綿綿的高興兩人,頓時怒火中燒,破口大罵道。

    “高郎,救我!”女子渾身一震,飛快地藏在高興身後,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楚楚可憐地道。

    “你是誰?好大的狗蛋,竟敢勾搭咱家的小妾,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不待高興開口辯駁,那青年便指著高興厲聲大喝道。

    “你又是誰?敢對本公子大呼小叫,才真個活的不耐煩了吧!”高興眉頭一挑,端坐不動,惱怒而不屑地看著那青年道。

    “我是誰?哈哈哈哈,你竟然問我是誰?”那青年仿似聽見了什麽笑話,竟然大笑出聲,“小子,你當真是無知無畏啊,在晉陽地頭竟然不知道我是誰!駱二,告訴他,咱家是誰!”

    “是,公子爺!”一個尖嘴猴腮的下人弓腰駝背地答應一聲,走上一步,然後挺起腰板,一臉自豪地道:“小子,你面前這位乃是當朝城陽王駱提婆的侄子,並州司馬駱輝之子,駱炳是也!看見小王爺在此,你還不速速叩拜?”

    駱炳微擡著頭,乜斜著高興,顯然對下人的介紹十分滿意驕傲。

    “並州司馬?好大的官啊,不知道比起安德王,並州刺史高延宗如何?”高興臉上沒有絲毫畏懼,好整以暇地看著駱炳,玩味地說道。

    “安德王!”駱炳驕橫的目光頓時收斂了一分,皺眉自語了一句,然後緊緊地註視著高興道:“小子,你提安德王殿下作甚?莫非您與他有什麽關系?”

    “沒什麽,只是告訴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做事不要太囂張而已!”高興站起身來,一邊用錦帕擦拭著嘴唇上的油漬,一邊淡淡地說道。

    駱炳雖然奇怪高興的鎮定自若,但見他和安德王並無關心,頓時放下心來,冷笑道:“咱家自有囂張的資本,你卻是不知死活!”說著,駱炳看向瑟縮在高興身後的女子,擰眉怒喝道:“賤人,還不滾過來!”

    “高郎,他、他發現了我們的事,我若過去,肯定會被他活活打死的!你說過要帶我走的,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女子一縮脖子,小鳥依人般藏在高興身後,語音淒哀而顫抖著說道。

    “你這賤人,今日還想走嗎?”本就怒火噴張的駱炳聞言再也按捺不住,大聲咆哮道:“你們這對奸夫**,今日咱家要將你們碎屍萬段!來啊,給我將這對狗男女抓起來!”

    “是!”駱炳身後的七八個家丁頓時如狼似虎地向著高興撲來。看著在五大三粗的家丁面前顯得單薄的高興,酒樓中的眾人非但沒有抱以同情,反而齊聲喝彩,拍手稱快。

    “駱炳,你若敢動本公子一根毫毛,我叔父安德王一定不會放過你的!”高興不由退後了一步,有些色厲內荏地說道。

    “安德王殿下怎麽可能有你這種侄子,想要咱家放過你,妄想!上,給我狠狠地打,只要留他一口氣在就行!”駱炳頓時大笑起來,高興此時孑身一人,並無王府護衛隨行,眼中更是帶有畏懼之色,怎麽可能是王爺的侄子?

    可惜駱炳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人的算計。高興身邊的護衛早在女子進入酒樓時便悄悄散了開去,不見人影,而這女子眼中更是閃爍著得逞的欣喜。

    “滾開!”高興猛然操起身邊的凳子,用力拋向七八米外的駱炳。

    高興什麽身手,這麽近的距離根本不會落空。雖然七八名家丁想要阻攔,但他們的手甫一接觸到凳子,身子便被距離帶的踉蹌著後退,口中慘叫連連,而凳子的軌跡卻沒有絲毫的改變。

    “碰!”

    凳子砸在駱炳的臉上,頓時來了個滿面桃花開。駱炳頓時慘叫一聲,委頓在地。

    “跑!”高興一把抓住身後女子的手,沖開身前驚呆的家丁,猛然向樓下沖去。

    “別讓他們跑了,快追!”駱二看著倒在血泊中的主子,楞了片刻,見高興就要下樓,頓時失聲怒喝道。

    眾家丁紛紛轉身,爭先恐後地向樓下追去,口中不斷咒罵著。

    “高郎,慢點,我跑不動了!”才出了酒樓,那女子便皺著眉頭,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我帶你!”高興輕輕一拉,一把將女子夾在腋下,寬大的手掌浮在女子飽滿的胸膛,嘴角噙著冷笑,不緊不慢地跑著,任由身後的追兵憤怒張狂。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3:13
第390章 章名亢

    高興挾著女子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跑過三十米的距離,眼睛突然一亮,徑直向街邊一家茶樓種奔去。

    此時正是飯點,茶樓中客人倒不是很多,不過炎炎夏日,在這鬧市中,茶樓倒是一處納涼的好去處,安靜而舒適。

    高興抱著個女子卻輕若無物,一個箭步便沖進了茶樓,同時一臉欣喜地沖靠門的一桌客人大喊道:“你們還楞著作甚,還不快幫忙!?”

    這一桌客人約莫七八人,都是官差打扮,身形剽悍的壯漢,氣度沈凝而肅殺。看見高興突然出現,幾人不由有些驚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降不遠處,那裏正有一個一身白衣,相貌俊朗,氣質出眾的少年側對著他們悠閑地品著茶,似是對高興的突然出現沒有半點察覺。

    “兔崽子,你接著跑啊!得罪了我家公子,就算你有三頭六臂,飛天遁地之能也休想逃出晉陽城去!識相的就趕緊束手就擒,到時還能少受點苦處,也免得爺們多費力氣;如若不然,休怪爺們不留情面,骨斷筋連的滋味可不怎麽美妙!”

    駱炳的家丁緊隨高興之後進了茶樓,將原本寬敞的茶樓瞬間擠了個滿滿當當,原先靜謐悠然的環境也消失不見。為首的家丁喘著粗氣,好整以暇地看著高興,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虎哥,和這不知死活的小子廢什麽話,趕緊抓了他交給公子處置才是!萬不能因為這狗膽包天的小子耽誤了時間,不然你我可要遭罪的!”一個家丁一臉憤恨地看著高興,沈聲說道。

    為首的家丁頓時一個機靈,臉上閃過一抹惶恐之色,深情嚴峻地喝道:“上,抓住這小子!都瞪大了眼睛,再不能讓他走脫!”說著,他雙手箕張,如同餓虎撲食般向著高興沖去。其他家丁也紛紛效仿,口中厲聲咒罵著,沖向高興。

    “好個大膽的狗奴才,見到安德王的親衛也敢如此無禮,當真不要命了!?”眼見著駱炳的家丁要沖上來,高興猛然站到了遲疑不決的眾護衛身後,狐假虎威地怒斥道,神情甚是倨傲。

    眾家丁前沖的身子頓時一滯,高興的有恃無恐,他身前眾人身上管家的裝扮都讓他們不得不思量高興所言之真假,一時間有些遲疑不決,進退兩難起來。

    “小子果然好膽,竟敢冒充安德王府的人!”就在這時,那一直靜靜品茗的少年卻開了口,聲音雖淡,卻充滿了不屑。

    “哇呀呀,小子作死!”眾家丁發現自己被騙,頓時怒不可遏,紛紛咆哮著,再次沖向高興。原本想要起身的眾護衛聽見那少年的話,緊張的神情頓時放松下來,接著安心吃起桌上的點心,對高興和兇神惡煞的家丁們視若無睹。

    以為這樣就行了嗎?

    高興心頭冷笑連連,面上卻終於露出一絲驚慌,猛然拉過身後的女子,猛然向前推去,同時失聲大叫道:“你這賤人,你不是說你是王叔府上的婢女嗎,怎麽又成了駱炳駱公子的小妾?!”

    高興氣急敗壞地咆哮道:“那日我見你不是處子,還道是王叔曾寵信過你,卻不想一切都是鬼話!說,你究竟是誰,為何要汙蔑我王叔,陷害與我?”說著,高興狠狠一腳踹在身前那女子的翹臀上,直將後者踢得一個趔趄,一頭栽進眾家丁的懷中,讓他們前沖的勢頭戛然而止。

    高興目眥欲裂,面部扭曲,雙目血紅的樣子頓時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瞧他的樣子倒也不似作假,眾家丁不禁在此對他的身份產生了懷疑。駱炳父子可以不怕安德王,他們卻是不敢捋虎須。一個疏忽,丟掉飯碗是小,丟了全家老小的性命才是大事。

    “小子,空口無憑,你如何證明你說的是真的?”為首的家丁松開懷中的女子,面沈如水,嚴肅地問道。

    “那你看看這是什麽?”高興冷笑一聲,然後伸手入懷中。

    “嗖嗖!”

    就在眾家丁想要看清楚,高興手中究竟拿著什麽時,從高興身後突然飛出十數枚暗器,鋪天蓋地地向射向眾人。

    “小子耍詐!”眾家丁頓時縮手抱頭,東躲西藏。雖然他們閃避的速度夠快,但還是有一人不幸中招。家丁頭目看著死不瞑目的同伴,壓抑到極點的怒火再次爆發出來,而且更加劇烈。說著,他便如同發狂的公牛,在此撲向高興,其他人速度也是不慢。

    “你確定要動手嗎?”就在眾家丁來到高興身前一米時,高興冷冷的聲音突然傳來。

    瘋狂的家丁們全都停下了腳步,均是驚駭欲絕地看著手中拿著的東西。這是一個明黃色的卷軸,用料考究而華貴,精致而美麗,其上還印著栩栩如生的神龍,威嚴尊貴。

    聖旨!

    雖然眾家丁目不識丁,見識淺薄,但卻真切地知道,高興手中東西的名字。整個齊國,只有一個人有權利書寫的東西,它所代表的權力與威嚴,就算是三貴之一的城陽郡王也無法企及。

    靜,死一般的寂靜。

    無論是茶樓中的茶客,街道上的看客,當看見高興取出的聖旨時,都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睛,長大了嘴巴,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眾人雖多不識聖旨,但也聽說過它的傳聞,無論真假,它的威懾力都是極大。

    “人呢?那對奸夫**在哪兒?”就在這時,一道憤怒無比的聲音打破了沈寂的氣氛,卻是簡單包紮了傷口的駱炳終於趕到。

    “怎麽回事?你們全都傻了,楞著作甚,難道你們要造反嗎?!”駱炳一眼就看見好端端站在那裏的高興,再看看呆滯著的眾家丁,心頭頓時火氣,不由破口大罵道。

    “駱公子,請稍安勿躁!”高興卻是走上一步,溫和地笑道。

    “稍安勿躁?”駱炳伸手指著臉上還未擦凈的血跡,面部扭曲而猙獰,厲聲咆哮道:“你打了咱家,還叫咱家稍安勿躁?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們這幫狗奴才,還不動手,難道想讓咱家親自動手不成!”

    “駱炳,看清楚些,吾乃當朝皇上親封的北平郡公,車騎將軍,朔州刺史高興,你敢以下犯上?”高興將手中的聖旨往前一送,接著自懷中取出一枚金燦燦的令牌,威嚴地瞪視著駱炳。

    “什麽?”駱炳頓時一驚,他不是眾家丁,自然識得高興手中的聖旨,令牌都是真品,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震驚所代替。他叔叔駱提婆雖然權傾朝野,不懼怕隋王高長恭,但他老子不過是個公爵,並州內史,比之高興還稍差一分,又如何能比得上隋王。

    “駱公子,高某並非奪人所愛之人。我本當那女子乃是安德王府的婢女,哪裏知道她竟然是你的妾侍。若知如此,高某是萬萬不會下手的,還望駱公子原諒一二!”

    駱炳面色鐵青,如果高興只是一般大族出身,他自不必害怕,但高興不但本身是朝廷命官,而且是隋王之子,這個身份一般人哪裏敢惹。

    “駱公子,高某覺得,此事多有蹊蹺,咱們還是從長計議,不然中了小人的奸計可是大大的不妙!”高興認真地看著駱炳說道。

    駱炳臉上陰晴不定,變換不斷,良久,他臉上的怒氣才完全散去,有了些笑意,雖然依舊有些勉強,但態度總是緩和了不少,“高將軍,在下先前不知您的身份,多有冒犯,還望您多多包涵!”

    “所謂不打不相識,駱公子不必自責!”高興溫和地笑著,很大度地擺擺手道:“駱公子,高某懷疑那女子別有居心,您還是仔細審問一番的好。”

    “高將軍說的可是真的?”駱炳頓時向那女子投去獰厲的目光。

    “高郎,你、你……”那女子卻是不看駱炳,反而傷心欲絕,泫然欲泣地看著高興,那幽怨絕望的目光似是能將鋼鐵都融化。

    “還不肯說實話嗎?”高興不帶駱炳有多余的時間思考,便玩味地看著那女子道:“高某來到晉陽雖然有些時日,但都是在安德王府與王叔飲酒暢談,即便夜夜笙歌,也都是王府中的婢女,你難道忘了?”

    “你胡說!”那女子立即矢口否認道:“那日我去寺裏敬香,是你一路尾隨在我身後,並且大獻殷勤,與我山盟海誓,共赴雲雨,如今為什麽不敢承認?難道以你堂堂刺史之尊,還不能保護我這麽一個弱質女流嗎?”說著,女子便無聲哭泣起來,悲切淒婉的模樣讓周圍眾人紛紛惻隱,對高興的話不由懷疑起來。

    “好,說的好啊!”高興聞言擊掌大笑起來:“朋友,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請你出來?”

    眾人盡皆愕然,不明所以四處張望,不知道高興說的是誰。

    “看來你是不想出來了!”高興語氣平淡地說著,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之色。話音方落,他的身子猛然如風而動。眾人直覺眼前一花,下一刻高興便已經出現在數米開外,右手正輕輕搭在一名白衣少年的肩上。

    “章名亢,拜月教前教主,如今的大長老之孫,難道只是藏頭露尾之輩?”高興看著一臉驚駭,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白衣少年,輕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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